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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5章糖衣


    偏厅之中,宁如涛落座。


    陈翎朝宁如涛道,“南顺的使节这几日到东城,朕已经让冠之去往东城,届时会同鸿胪寺官员一道迎南顺使节入京,朕后日也要启程返京,尽快同许骄会面。今日刚好与老师一道,听听阜阳郡眼下的详情与安排,回京路上朕也安心。”


    阜阳郡的详情盛文羽和范玉二人最清楚,陈翎言罢,就当二人在天子跟前称述。


    但偏厅之中除了陈翎和宁相,还有曲边盈,沈辞和陆鸣简几人在。


    盛文羽看向天子,询问是否要避讳。


    陈翎淡声,“都留下吧,不用避讳了,少逢,你先说。”


    “是。”盛文羽应声。


    曲边盈和沈辞尚好,倒是陆鸣简最高兴,这还是头一次天子让他留下,听这些事情!


    要是没有屋顶,陆鸣简指不定都冲上云霄去了!


    盛文羽还在说话,天子和宁相都在认真听着,沈辞不动身色扯了扯陆鸣简的衣袖。


    还正一脸兴奋着的陆鸣简看见沈辞的眼色才恍然大悟,连忙收起了当下神色,站得笔直了些,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本正经。


    沈辞低眉笑了笑。


    早前在京中就是,陆鸣简总有得意忘形的时候。他提醒,陆鸣简才知晓在天子跟前收敛些。但那时候陆鸣简还小,天子尚在东宫,陆鸣简一直跟着他和天子,从那时起,天子就待鸣简亲厚……


    不知不觉间,陆鸣简个头都这么高了,但这性子还是没变过。


    沈辞缓缓敛了笑意,正好见陈翎的目光瞥过他。


    陆鸣简也觉得眼下像极了当初二哥和天子都在京中的时候。他总冒冒失失的,也总有二哥从旁提醒,当下的氛围莫名让他觉得心里踏实安稳。


    陆鸣简也跟着笑了笑。


    陈翎尽收眼底,但是没吱声。


    盛文羽还在说阜阳郡的事,陈翎听着,方才只是余光瞥向沈辞和陆鸣简二人,这样的场景也让她觉得熟悉,亲切,和稍许走神……


    走神的时候,目光刚好同沈辞四目相视。


    陈翎微怔,而后收回了目光,思绪重新回到盛文羽身上。


    当初谭进一党退守怀城,所有前线驻军的指挥调动都在盛文羽手中。


    盛家早前也曾是天子近臣,后来逐渐依附于敬平王府,虽然还有建平侯府的爵位在,但是渐渐衰落,到了盛文羽这一辈才又展露头角。


    这次平定怀城,阜阳郡内的驻军守卫,以及各处驻军的调令都是听从盛文羽安排。昨晚庆功宴,随行的朝臣和驻军其实大都在敬盛文羽,因为相对于沈辞一直在伴驾,盛文羽才是前线驻军统帅,同谭进一党正面交锋,攻克了怀城。


    盛文羽将阜阳郡内的驻军和守卫情况大都说明,除却陆鸣简,在坐都听得清楚。


    陆鸣简还需要时间消化。


    而后是范玉。


    范玉先提起替阜阳郡筹粮运粮之事,而后又呈上了细则,是眼下这批粮食分批抵达的地方和安排,因为知晓粮食要运往各处,所以并未全部运到怀城,而是选了几处做中转,可以节省时间,减少消耗。


    陈翎一面听着,一面抬眸看他。


    这些,范玉都提前思虑过,所以行云流水。


    阜阳郡这次先是遭逢水灾,而后是谭王之乱的,天灾后,粮食是最急缺的,粮食问题妥善解决,阜阳郡同周遭的人心就等同于安稳了一半,范玉说完粮草之事,又呈上另一封折子,这封折子上是这几日整理的阜阳郡各个城池的情况,很详尽。


    范玉早前就在阜阳郡内做地方官,对阜阳郡内的情况知悉得清楚,所以范玉罗列的情况,详略得当,矛盾分明,也一目了然。


    陈翎看向他。


    言辞凿凿,也一丝不苟,是上心了……


    陈翎将册子递给一侧的宁如涛。


    宁如涛居相位,为百官之首。


    陈翎看得是大致,宁如涛便看得还要更仔细些……


    等范玉这边说完,陈翎颔首,温声道,“老师,少逢和既明都说完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天子虽是一语带过,但范玉还是略微错愕。


    天子惯来只唤身边的近臣,如沈将军为自安,建平侯世子作少逢,平南侯世子为凡卓。


    既明是他的字……


    范玉怔忪时,宁如涛也捋了捋胡须,笑道,“老臣没有,方才世子和既明已经说得很详细,稍后,老臣会寻时间单独与世子和既明商议阜阳郡善后之事。”


    陈翎点头,“好,那一切听从老师安排。”


    宁如涛也颔首,“陛下,老臣许久未同陛下下棋了,陛下今晚可有时间。”


    陈翎笑道,“自然。”


    ……


    宁如涛同盛文羽和范玉一道离开后,平南侯又遣人来寻陆鸣简,偏厅中便只剩了陈翎和曲边盈,沈辞三人。


    曲边盈见没有旁人,才将那枚护身符递呈给陈翎,又将早前同陈修远一处时的见闻,还有方才沈辞的话悉数说与陈翎听,“……所以,末将同敬平王在摇城遇上的,应当就是沈将军口中的哈尔米亚。”


    陈翎看向沈辞,“自安,你见过哈尔米亚,是他吗?”


    沈辞环臂,“是,曲将军口中描述之人的外貌,举止,还有嚣张跋扈的行径,都同哈尔米亚完全符合。而且,西戎人很看重护自己的身符,即便哈尔米亚多狡诈,但让旁人扮演他的时候也不曾将自己的护身符给过旁人佯装。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哈尔米亚,不会有错。”


    陈翎沉声,“敢这么在燕韩国中乱窜,嚣张如入无人之地,一定有人照应,要将他找出来。”


    “是!”曲边盈拱手。


    陈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护身符,心中再度默念了一声“哈尔米亚”的名字,又问道,“陈宪有消息了吗?”


    曲边盈再次摇头,“已经让人去查探了,但是一直没有查到,他躲藏得很好,也没露出马脚,好像消失了一般。”


    又是好像消失了一般……


    陈翎轻声道,“继续找,陈宪一人谋划不了此事,他背后一定有人,把藏在陈宪背后的毒蛇给朕找出来。”


    “是!”曲边盈应声。


    陈翎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这枚护身符,莫名觉得在国中照应哈尔米亚和陈宪的,应当是同一人……


    陈翎拢眉。


    “你昨晚去了何处?庆功宴结束时没见你……”盛文羽同沈辞一道出侯府时,随意问起。


    驿馆离得不远,两人都未骑马,并肩踱步往驿馆去。


    沈辞应道,“昨晚喝多了,见周遭都围着你,就自己先离开了。”


    盛文羽看了看他,低声道,“我去驿馆找过你,你不在。”


    沈辞一语带过,“喝多了些,在路边吹了会儿夜风。”


    不待盛文羽再开口,沈辞先问,“还有什么要问的?我知无不言。”


    盛文羽愣住,反倒不好再开口,也没提起他晨间其实也去找过他,但他也不在……


    盛文羽笑了笑,“没有了,就是自安,你我二人很久没练一场了。”


    练一场,就是打一架的意思。


    前日里的小打小闹不算。


    沈辞也笑,“少逢,我有伤,你赢了。”


    盛文羽眸间笑意也不减,“那我让你一只手。”


    沈辞:“……”


    沈辞缓缓敛了笑意,探究看他。


    ……


    淼城就有驻军,有驻军就有校场,没有什么比军中的校场更适合练手的。


    有盛文羽和沈辞两人在,很容易就在军中寻到僻静的校场,也没有旁人打扰或看热闹。


    没用兵器,就是纯粹练手!


    丰州同安城离得不远,他们二人从小就能玩到一处去,也要好。一道打人的时间多,相互练手的时间也不少,后来一道在东宫也是。


    但自从沈辞去了立城边关,两人还是头一次这么练手。


    又没有旁人在场,练得满头大汗,也酣畅淋漓。


    原本一个早前说有伤在,另一个说让一只手,到后来都不作数了。


    反正两人打得很过瘾,也很认真,都未放水,也都气喘吁吁。最后是盛文羽将沈辞按倒在地,沈辞挣扎了两次,没起来。


    练手的时候,输赢是常有的事,沈辞笑道,“你赢了!”


    他伤未完全好,昨日到眼下还没合过眼。


    沈辞说完,想撑手起身,但盛文羽没动。


    沈辞看向他。


    盛文羽沉声道,“沈辞,你脑子是清醒的吗?”


    他忽然来这一句,沈辞愣住。


    两人都喘着气,也都目不转睛看着对方。


    盛文羽也一眼看到他颈边的痕迹。


    两人僵持了片刻,都未出声,而后,盛文羽才松手起身,也敛了方才的情绪,起身去拿一侧的水囊和毛巾。


    自己仰首饮了一口,一面将另一个水囊和毛巾递给沈辞。


    沈辞接过,也饮了一大口。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喝过水,仿佛才都舒了口气,而后重新并排坐在校场上,各自用毛巾擦汗。


    盛文羽重新开口,“你向来都是最有恃无恐的一个,在东宫,在边关,还有这次谭王之乱,你哪次不是罪招摇的?旁人不杀你杀谁?谭进是自己乱了分寸,你才捡了条命,要不真同谭进硬拼,哪有活路。”


    盛文羽此时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让沈辞觉得方才那句好似错觉一般,也没再往心里去,只是笑道,“对啊,我怎么险些忘了,你也在东宫做伴读。”


    盛文羽也笑,“是啊,但在天子跟前,东宫伴读只有你沈辞一个。”


    沈辞怔住。


    盛文羽好似漫不经心,“在东宫,你不向来是最会惹麻烦的一个?哪回不是打着东宫的旗号,生一堆事回来,但东宫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辞跟着笑起来。


    盛文羽起身,“你不在京中的四年,麻烦倒是挺少的。”


    沈辞看他。


    盛文羽伸手拉他,他也伸手,由盛文羽拉着起身。


    两人都忍不住笑,并肩踱步处,仿若幕天席地风华……


    寝苑中,陈翎同宁如涛一道下棋。


    自宁如涛早前出使苍月,到眼下淼城,是有几个月两人未曾一道下棋了。


    下棋的时候可以静心,也可以说话。


    宁如涛是帝师,不少帝王之术都是在棋盘上说与天子听的。


    眼下,宁如涛执黑子,陈翎执白子。


    宁如涛落子的时候问起,“陛下单独见过范玉了?”


    “嗯。”陈翎也落子,“见过了,聊了些时候,朕觉得他和以前不同了,可以用。”


    宁如涛笑了笑,“老臣也觉得他可用。”


    陈翎好奇,“为何?”


    宁如涛继续落子,“他一向有才干,抛开才敢不看,今日同陛下说人性。但正因为范玉有才干,所以早前才会有探花郎的傲气,恃才傲物,不得重用,在风光的时候跌入低谷,但最后反倒是低谷时,在结城这样的地方蛰伏了几年,将棱角打磨,如今有棱角,也懂缘故,更知晓从低谷攀爬的不易,这样的人,陛下要用;但方四伏这样的人,陛下也要用。”


    方四伏?


    那是朝中第一大马屁精,这世上没有方四伏不会拍的马匹……


    陈翎不怎么喜欢他。


    但宁如涛道,“为君者,可以凭自己的喜好重用臣子和将领,但朝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才会百花齐放。若只有一样的人,都同一种论调,那便是一言堂,于天子并无益处。朝中有冲突,有言辞对抗,反倒是好事,有冲突,便要有倚仗,陛下就是他们的倚仗……”


    言及此处,宁如涛特意停下,看了看她,“所以,天子的喜好不可放于一两人身上。”


    陈翎指尖微滞,不可能没听出老师话中有话。


    陈翎轻声,“老师赐教。”


    宁如涛道,“陛下要重用沈辞,也要重用盛文羽,要重用范玉,也重用方四伏,重用曲边盈,也要重用石怀远……陛下可明白老臣的意思?”


    陈翎颔首,“朕明白。”


    宁如涛捋捋胡须笑道,“陛下还记得老臣说自安可用?”


    又说到沈辞身上,陈翎点头,“朕记得。”


    宁如涛再次看她,“陛下越要重用一个人,便越要拿捏得住,沈辞和盛文羽不同,沈辞是刘坚刘老将军带出来的弟子,不过四年,就在西边站稳了脚跟,陛下可以信赖他,但不能一直放他在边关做封疆大吏。”


    陈翎指尖顿了顿,沉声道,“朕心中有数。”


    沈辞同盛文羽原本是要一道在军中冲澡的,沈辞借故回了驿馆。


    他身上还有昨晚到今晨的痕迹在,昨晚到今晨,陈翎亲过他,挠过他,掐过他,闹腾厉害的时候还咬过他,他不想旁人看到……


    驿馆中简单冲了汗,换了身衣裳,陆鸣简来了驿馆,“二哥,三哥!你们俩在这儿啊!”


    是说后日盛文羽要同宁相一道启程去怀城,沈辞要随驾回京中,但陆鸣简要留在侯府,明年开春的时候才入京,所以陆鸣简要单独替他们两人送行。


    单独,就是没有长辈的意思。


    陆鸣简选了一处吃铜锅的地方。


    入秋了,铜锅暖和。


    陆鸣简夹菜,“都多吃些,这家铜锅我可入了资的,好吃得不行!”


    沈辞和盛文羽都忍不住笑。


    陆鸣简是几人中最小的一个,沈辞和盛文羽同岁,都大陆鸣简七八岁。早前沈辞离京的时候,陆鸣简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眼下都十五六了。


    陆鸣简一面给他们二人夹菜,一面叹道,“我同爹娘说,谭进是我发现的,他们竟然都不信!后来我请石将军替我证实了,他们又说我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你们评评理,就这么不待见他们儿子,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瞎猫撞到死耗子,那也是我尿得准啊,那么多驻军,怎么没见谁尿将谭进尿出来。”


    盛文羽笑不可抑。


    沈辞给陆鸣简夹菜,堵他的嘴。


    终于,陆鸣简将话题移开,又开始八卦上了,“这次回京可有好戏看了,曲姐姐眼下是陛下身边紫衣卫的统领,赵伦持虽然是世袭的景阳侯世子,也同曲姐姐有婚约,但眼下好了,曲姐姐是天子近臣,天子近臣的婚事可是陛下说了算,我看这事儿八成要黄!”


    沈辞觉得给他的菜夹少了,不够堵他的嘴的,还应该再夹一块儿碳。


    陆鸣简显然没有会意,还觉得沈辞在照顾他,话题又朝向了沈辞打趣道,“对哦二哥,你也是天子近臣,你的婚事也是陛下说了算!”


    沈辞:“……”


    陆鸣简言罢,一张嘴还没闲着,还朝沈辞道,“还有呢!二哥你不知道,早前朝中有人怂恿陛下给三哥赐婚。”


    盛文羽看他,“陆凡卓!”


    陆鸣简加快速度一气呵成说完,“结果陛下说,少逢的婚事,朕要好好想想,然后一想就是好几年。到眼下,陛下还没开口,侯夫人都没法提亲去,听我娘说,侯夫人都闹心死了!”


    盛文羽:“……”


    沈辞知晓陆鸣简口中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会添油加醋。


    果真,盛文羽沉声,“再要一盘猪脑子。”


    “哦,好!我让人拿啊!”陆鸣简刚说完,越发绝对不对,这哪儿是说猪脑子啊,是在揶揄他。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盛文羽和沈辞两人都笑开。


    陆鸣简叹道,“二哥!你看三哥!”


    沈辞也道,“猪舌头也不错,猪蹄也行。”


    陆鸣简脸色都白了。


    盛文羽和沈辞笑不可抑。


    入夜了,方嬷嬷在屋中伺候着。


    今日陛下在教太子识字,太子这几日突然来了兴趣要学认字,正在兴头上,终日嚷着要学认字。


    陛下忙碌了一日,太子今晚入睡前,来见陛下,便央着陛下教他认字。


    陛下从最简单的识字开始。


    陛下亲自写给太子看,然后教太子认。


    许是兴趣使然的缘故,太子学得很快,也不怎么愿意走,一直留在陛下屋中。


    陛下也许久没这么陪过太子,便也耐性,两人在一处学了很久的认字。


    方嬷嬷在旁边看着。


    起初的时候,还在认真听着,到后来,就有些出神,恍然想起今日晨间晚些她来天子这处时,启善的微妙眼色,后来她才知晓沈将军一整晚都歇在陛下这里,拂晓后才离开的。


    方嬷嬷也想起去舟城的路上,天子生了场病,一直是沈将军在照顾。


    天子同沈将军之间,方嬷嬷也能猜得到……


    方嬷嬷脑海中很乱,又正好听天子道,“好了,今晚到这儿吧,同方嬷嬷去睡。”


    阿念也揉了揉眼睛,确实有些困了,但似是还有旁的话要同她说,所以赖着没走。


    阿念大了,会有自己的心思大了。


    陈翎笑,“怎么了?”


    阿念认真道,“父皇,我两日没同沈叔叔一处了,我可以见沈叔叔吗?”


    方嬷嬷愣住,太子同沈将军……


    陈翎伸手绾了绾阿念的耳发,轻声道,“等后日启程回京,你就同他一路了。”


    阿念嘟嘴,但还是应好,“我知晓了,父皇。”


    方嬷嬷领了阿念离开,陈翎看着阿念背影,想起今日老师说的话。


    方嬷嬷领了阿念回苑中,阿念一路都没出声多问,很懂事。


    等到苑中的时候,却眼前一亮,“沈……”


    刚说完,又想起不能声张,便快步跑上前去,但是没有高声,“沈叔叔!”


    沈辞看到方嬷嬷眼中担心,温和朝方嬷嬷和阿念道,“我看殿下就走。”


    方嬷嬷意外。


    沈辞从身后拿出一枚纸袋子,阿念接过,轻轻扯开,惊喜,“糖葫芦?”


    他今日同陆鸣简,盛文羽一道离开,便见到街上有,便想起了上次说想吃糖葫芦的阿念。


    方嬷嬷眸间逐渐温和。


    沈辞叮嘱道,“不能多吃。”


    “好!”阿念笑嘻嘻。


    “拉勾。”沈辞伸手。


    阿念听话照做,“今天父皇教我识字了”


    阿念像是有许多话要同他说,沈辞很想留下,但也见方嬷嬷为难,沈辞拿了手中另一只糖葫芦,朝他道,“我还要给陛下送去,不耽误了。”


    阿念连连点头。


    方嬷嬷朝他福了福身,沈辞颔首致意,而后离开。


    还有一根糖葫芦,确实是给陈翎的。


    侯夫人远远看到从太子苑中出来的沈辞,脸色有些煞白。


    寝苑中,启善入内,见天子还在看着折子,“陛下,夜深了,可要歇下?”


    陈翎没有抬头,“先不用,朕还有些东西要看。”


    启善是怕天子在等人。


    刚出苑中,就见沈辞前来,遂松了口气,“沈将军。”


    他也拿不住天子是不是在等沈将军,但又怕开口问会失言。


    启善是内侍,不会不知晓沈辞同天子亲近,所以但凡沈辞在,启善便要亲自值夜。


    “陛下歇下了吗?”沈辞问。


    启善摇头,“还不曾,在看折子呢。”


    早前天子就吩咐过,沈辞入内,启善没拦。


    陈翎听到沈辞脚步声,知晓是他,但看到折子关键处,没有抬头,只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但凡她认真的时候,可以废寝忘食,通宵达旦。


    沈辞上前,“给你送糖葫芦。”


    陈翎这才抬眸,本以为他是说笑的,却见他真的拿了糖葫芦来,陈翎佯装皱眉,“朕不喜欢吃太甜的。”


    早前的莲子羹就是。


    沈辞也佯装恍然大悟,“那我吃糖衣,陛下吃山楂?”


    陈翎笑着看他,“好啊”


    沈辞:“……”


    于是陈翎真在继续看着折子,沈辞也真在一旁啃糖衣,“好了。”


    “好吃吗?”


    “好吃。”


    陈翎看了看,忍不住笑,“那朕为什么不直接吃山楂?”


    沈辞:“……”


    沈辞凑近,“不一样,许是,有我的味道?”


    陈翎又笑,“哦,那朕为什么不直接吃你?”


    沈辞目光‘勉为其难’,“也不是不可以……”


    陈翎也凑近,“沈自安,你不要得寸进尺,朕今晚要看折子……”


    只是陈翎言罢,两人似是都想起什么一般,陈翎先脸红了,沈辞亲了亲她嘴角,“我去沐浴,今晚不做绊脚石,陪你看折子。”


    “沈自安!”陈翎无语,“朕看折子,你沐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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