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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狐狸尾巴


    早朝之后,陈翎乘龙撵回了丽和殿。其实昨日同林北驻军急报一道来的,还有沈辞的书信。


    沈辞书信上是说,巴尔此番恐怕是先行刺探林北虚实,并不单单是他。去年一年,林北加强了布防,也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更换布防图。


    对巴尔而言,贸然入侵并非明智之举。


    通过这次偷袭边防二营驻地,对方至少可以大致了解林北的警戒程度,驻军奔赴救援的速度,以及战场上的一手资料。


    巴尔是在试探,但却不是在贸然试探。


    可以说,这样的试探相比起直接重兵压境来说,交锋虽然短,但恐生了交战之心,所以才会提前做战事准备。


    这场交锋如果很短,战争的可能性便很大。


    兵不厌诈,巴尔想顾布迷障,就先打一仗。


    来者不善,这次恐怕是恶战。巴尔想快速攻下林北,难;林北想迅速击退巴尔,难。要做持久战的准备,需尽筹集粮草等军需物资至林北。


    临末,我在,放心。


    陈翎又看了一遍纸笺。


    这是十一月下旬的信,眼下已经腊月初了,边关的情况瞬息万变,她不知晓沈辞如何应对的,也不知道眼下林北同巴尔到了哪一步。


    但她信他。


    陈翎顺手,解开灯罩,亲手烧了沈辞的密信。


    林北交给沈辞,等于将她的后背交给了沈辞。


    没有人比沈辞更让她放心。


    沈辞在,林北边关就一定能守住。


    她也告诉过沈辞,无论听到朝中何事,就不要惊慌,守好林北……


    巴尔已经开始动了,朝中也不远了。


    陈翎想起范玉说起黄旭文。


    无论先太子的死是否有蹊跷,也是否同黄旭文和陈远有关,但无论是黄旭文,还是陈远,应当都没想到父皇会将储君之位交给她。


    黄旭文和陈远都失算了。


    但黄旭文城府很深,在立储之事后,很快就激流勇及,避开了父皇的忌讳,也脱离了朝中视线。


    若非范玉在湖城一带见到黄旭文,她许是真的只会将目光放在陈宪上,全然没有留意陈远。


    陈远的低调同陈宪不同。


    陈宪耐不住性子,无论是谭进之乱也好,还是同西戎,巴尔有染也好,陈宪都事事冲在前面。


    但陈远一直在其后。


    试想如果当时在怀城,她和阿念出了意外,陈宪会以王者之师的名义剿灭谭进,而在谭进溃败之后,陈远这只黄雀,再拿出陈宪通敌的证据,再佐以朝中的心腹推波助澜,最后谭王之乱的真正受益者其实应当是陈远。


    陈远什么都没做,也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黄旭文的道行比陈宪身后人高多了。


    恐怕陈宪替人做了嫁衣,但眼下连潜伏在暗处的陈远都不清楚。


    陈宪与巴尔有染,巴尔不会无缘无故进攻燕韩,里应外合,巴尔都动了,陈宪在朝中也快动了。


    不让他狐狸尾巴露出来,陈远的狐狸尾巴如何能露出来?


    她还等着,一方唱罢,另一方登场。


    陈翎松手,信笺最后的碎屑也在火光中燃烬。


    陈翎伸手,重新盖上灯盏,一切恢复如初。


    “这次押运往北边的粮草,分布在四个粮仓,最快的方式,是调拨如下数量的紫衣卫,分别至这四处运送粮食。”


    天子让曲边盈全权负责往北边押运粮草一事。


    又让范玉统筹所有粮草安排。


    粮草要怎么运,线路怎么走,怎么安排人手,以及预计粮草分批抵达的时间,以及预计各批粮草运送的风险……


    这些事情,都需要出行前,范玉与曲边盈提前沟通清楚。


    天子会让他们两人一处,除却确实是职务相关之外,还有便是怀城之乱的尾声,也是陈修远,曲边盈和范玉三人去筹集的粮食,并且将粮食安稳运往了阜阳郡。


    陈修远是挂名,在丁州露个脸,让丁州上下官吏买他的帐就行;其实具体筹粮和运粮的事宜都是范玉和曲边盈在做。


    他们两人有默契,也做过,轻车熟路,配合得也快。


    眼下送往林北的粮食是大事,天子让他们二人在一处负责粮草押运,旁人也没有异议。


    政事堂内,范玉认真同曲边盈说起粮仓的安排,以及如何押运的线路是最合适,也是最安全的。确实,之前配合过,两人之间的默契有,也相互信任,所以沟通很快,也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你看可行吗?”范玉说完,转眸看她。


    曲边盈也确实在认真听着,他说完,她一面颔首,一面转眸,由得目光一直落在线路图上,忽然回眸,才见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近在咫尺。


    两人都怔了怔,范玉先别过头去。


    曲边盈见他脸色倒是如常,但整个耳朵都红了,红到了耳根子处……


    曲边盈偷偷笑了笑。


    范玉察觉,轻声道,“笑什么?”


    曲边盈摇头,“没啊……”


    范玉没好再追问,又道,“那方才说的?”


    曲边盈忽然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无人,连方才打扫的人也都不见了,曲边盈才沉声道,“范玉,刚才说的都不算。”


    范玉眉头微拢,诧异看她。


    曲边盈低声道,“你凑近些,我再说。”


    范玉微怔。


    方才只是耳朵红,眼下,脸也红了,平静道,“边盈,这里是政事堂……”


    曲边盈眨了眨眼,知晓他会错了意。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她凑近,就在他耳畔,呵气幽兰。


    范玉整个人僵住。


    才又忽然听曲边盈说起,“我是说,陛下有旁的安排。”


    范玉原本僵住,但眼下,眸间掠过一丝诧异,也转眸看她。


    旁的安排?


    范玉忽然反应过来。


    他也是早朝的时候,被当时一堆将领请命看得热血沸腾,所以当曲边盈一口一个紫衣卫是天子近卫,应首当其冲的时候,他也没顾及更多,而后天子那声巾帼不让须眉,更让人觉得天子是想给曲边盈一个立军功的机会,好让她继续坐稳紫衣卫统领这个位置,也好给曲老爷子交差。


    但细下想,其实不对……


    正是因为紫衣卫是天子近卫,如果都去押运粮草了,那天子的护卫谁来做?


    虽然有禁军护卫京畿。


    但早前因为有紫衣卫在,禁军抽调了部分兵力去往别处,若是眼下紫衣卫押送粮草北上,那在抽调的这部分禁军回京之前,京中的布防是空虚的。


    若是有人趁机寻衅滋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范玉才忽然反应过来,天子不会没想到这点。


    方才曲边盈是说,天子有旁的安排,那天子是……有意在朝中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诸事看起来合情合理?


    曲边盈握拳轻咳两声,轻声道,“范玉,天子有口谕给你。”


    范玉敛了思绪,“范玉洗耳恭听。”


    京郊村落处,屋门嘎吱一声推开。


    有侍卫匆匆入了屋中,“殿下,先生,收到确切消息,陈宪已经在巴尔返京路上了。”


    陈远轻嗯一声,侍卫当即退了出去,从屋外将门带上。


    陈远看向与他对坐的黄旭文,轻声道,“看来陈宪已经同巴尔达成了最终的协议,由巴尔进攻燕韩,制造混乱,同时陈宪回京,里应外合。一个扮演力挽狂澜,另一个,则是趁着燕韩内乱,顺理成章夺走林北。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值得陈宪和巴尔都冒险,若非如此,恐怕巴尔不会这么贸然入侵林北,陈宪也不会轻易露面,回京与陈翎在朝中对峙。老师,您怎么看?”


    黄旭文应道,“陈修远半年前就离京,不知去了何处,敬平王府内的事宜交由他兄长和刘子君在打理。敬平王的事一直是老王爷带着陈修远在做,陈修远不在,敬平王府不成气候。早前我也以为陈修远会同天子明争暗斗,至少怀城之乱时,陈修远要么装死,要么巴不得天子死,但后来,他跑去丁州替天子筹粮。也不知他是听了他祖父的话,还是天子有什么手段让他服帖。”


    “陈修远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所以陈宪一直按捺了这么久,等都要等到陈修远不在的时候,不是没有原因的。眼下陈修远不在,沈辞受了沈家的牵连去了林北,又被巴尔牵制,天子身边真正剩下的就只有盛文羽了。盛文羽已经在回京途中,但曲边盈和紫衣卫去了北边押送粮食,剩下的文官里,方四平一人难抵众口,但方家中方四伏又是个提不起来的,平南侯虽然在京中,但被羁押在大理寺中看守,你说天子身边的人散的散,不在的不在,于陈宪而言,还能有什么是更好的时机?”


    陈远笑道,“老师说的是。听老师这么一说,我也真有些等不及了。眼下已是腊月初了,陈宪还在回京路上,怕是要正月去了,也不知是哪一日?”


    黄旭文也笑道,“殿下,陈宪若要谋事,殿下觉得哪一日最好?”


    陈远略微思索,而后茅塞顿开,“老师是说初一宫宴?”


    黄旭文点头。


    陈远笑道,“初一宴,京中要员都要携家眷入宫拜谒,要人有人,要人质也有人质,就连别处的封疆大吏,有爵位在的世家也要轮番入宫,只怕就是这一日,宫中要热闹了。”


    林北战场,赵伦持咬唇。


    虽然这十余日,前后也打了几场仗了,但真正上战场才知晓全然不同。


    “都埋伏好了,稍后狠狠得打!”韩关一声。


    赵伦持跟着旁人一道应声,但额头还有汗水在。


    韩关叹道,“要命啊,你是我大爷行不行?你这么样,除了拖将军后腿还能做什么?大爷,你是驻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军人使命!”


    “我知道了!”赵伦持沉声。


    韩关拍了拍他肩膀,“这就对了嘛,将军还等着我们赶鸭子上架呢!”


    赵伦持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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