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中宫却仍旧一片灯火通明,宫女站在皇后身后,揉了揉皇后疲乏的百会穴,而张管家的名字一出,皇后也终究无法淡定了,难得敛去了端庄的笑容,满脸冷肃。
侍卫脚步声由远及近,快而整齐,常侍卫带着人进来,跪下道:“娘娘,人带到了!”
张管家浑身发抖地跪下,皇后娘娘还未说话,便已经是满脸苍白,神情惊惧:“娘娘!娘娘…老奴!”
皇后端坐于凤椅之上,看着张管家。直截了当道:“授命赵嬷嬷去绑架泠月,是否确有其事?”
张管家本想念着主仆旧情请娘娘高抬贵手一马,谁曾想娘娘如此单刀直入,丝毫不给他机会。
可不应该啊…泠月只是一个再低贱不过的女婢,哪里值得娘娘动如此大的阵仗。
不知是不是知晓他心中所想,跪在他右前方的宫女适时地转过头来觑了他一眼,后又害怕似的收回了目光。
泠月??!泠月在此处?!那袋子里被绑的是谁?!
张管家几乎瞬间转过头去看着一旁的赵嬷嬷,嘴巴惊得不自觉地张大,他反应过来什么,忙跪下求情:“娘娘!!一切都是误会!!老奴怎么敢在这皇宫之中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淡淡响起:“现在说出司徒小姐的下落,兴许能留命一条。”
司徒小姐……
被绑的人是司徒小姐??!!
那可是堪比郡主尊贵的世家小姐……
张管家只觉得心脏顿时沉入了无尽的深谷,他颤巍巍地磕头,不敢再辩解。
入目一片空无的漆黑,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司徒念惊恐地张大眼睛,豆大的眼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她浑身被死死地捆住,完全不能动,指尖触碰到粗硬的麻袋,司徒念使劲往一旁撞,却终究是徒劳,周遭呕吐不平的土墙硌得胳膊生疼。
她从小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司徒念蜷缩在狭小的地道里瑟瑟发抖,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司徒念本想呜呜大叫,却又怕是绑架她的人,瞬间止住了声音,无力地往后是缩。
而早已被废弃的屋外,常侍卫带着二十人的队伍,火把照得漆黑的小道火光透亮
张管家和赵嬷嬷满脸惨败,眼眶通红,双手被反架于身后。
皇后指着前面的木门,眸中已经满是寒意:“打开!”
张管家将钥匙递到侍卫手中,皇后赶紧派人将司徒念接出来,用披风将人遮得严严实实地带回了东宫。
今日一日简直…让皇后错愕不及。自己的亲侄女,在守卫森严的皇宫被人绑架,一查到底,罪魁祸首竟然是她的人??!她是后宫之主,颜面往何处放?!!
皇后声音冰冷,眉头紧皱,满脸的皮都是紧绷的:“绑了之后,你意欲如何?今日全部都给本宫如实交代!”
凤仪盛怒,张管家和赵嬷嬷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从实招来。
越听,皇后的脸色便是越发的难看。
在这之前,张管家和赵嬷嬷竟然已经联手从这宫里倒卖出去了五个婢女,若不是今日阴差阳错误绑了世家贵女,还不知要如何猖獗。
皇后一把拿起身旁的水杯狠狠砸在张管家脸上:“你简直!狗胆包天!”
张管家和赵嬷嬷不停磕头:“求娘娘饶命啊!!老奴只是一时糊涂啊!!娘娘饶命啊!!”
皇后盛怒道:“来人,将二人拉下去,即可斩首!!”
张管家和赵嬷嬷猛地抬起头,老泪纵横地祈求:“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赵嬷嬷被两名侍卫拉着往后退,而方才跪在庭中柔弱的小宫女转过头来看着她,哪有一点可怜样?她脸上带着嘲弄,眸中满是冷色。
赵嬷嬷睁大眼睛,忽然大喊:“妖…唔唔……”
那戏谑冷漠的表情,分明是那泠瓷才有的!!
是她设的计!是她设的计谋!!赵嬷嬷声泪俱下的哭泣呐喊,满心的恨意和不甘只能尽数吞在喉咙里。
她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在柴房惹了一个不起眼的烧火丫头。
皇后已是盛怒之时,沉声怒道:“即日起,让内务府将所有宫女的名籍入册,如有死亡,必须登记清楚,彻查到底!”
“是!”
黎瑭走上前,递了一杯温茶到皇后面前:“母后,已是深夜,保重身体最紧要,切莫气坏了身子。”
皇后笑着拍了拍黎瑭的手:“好孩子,快些回去吧……”
黎瑭点头,跪下行礼之后退出了大殿。
张管家一死,她在东宫的力量便损失了大半,如今太子已经成年,她派过去的人又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也再难有借口送人进去。
而黎瑭则是心情舒悦。
皇后派去东宫的人,表面上的借口是母慈子孝,实则是为了监视和控制。他不满张管家许久,却始终碍于皇后的面子不能下手,今天这事儿一出,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张管家,还让皇后吃了好大一口闷气,不可谓不舒心。
小路前面约十步的距离,身着浅绿色宫绦的宫女步履匆匆的走着。
皇后大怒,赵嬷嬷和张管家也得了应得的下场,江瓷只想快些逃离是非之地,让皇后娘娘和黎瑭忘了泠月这号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近,冬青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泠月,太子殿下让你稍等片刻。”
江瓷一下顿住,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月光明晰,夜风将路旁的树叶吹得四下摇晃,黎瑭看着婢女圆润的脸蛋。
江瓷正在霓裳阁呢,怎么会在此处……又怎会有这样的心机和魄力,策划这样的事情?
黎瑭轻轻一抬手:“无事,走吧。”
江瓷松了口气,行礼之后赶紧走开。
赵嬷嬷今夜处死,明日定会有人去抄家。她得在今夜去一趟……
她在太医院门口吹了一声口哨,通知了泠月回去之后,撕了□□戴上黑色面纱,朝东宫后院跑去。
赵嬷嬷房门打开,满屋子的臭烟子气味。
江瓷皱着眉吹燃火舌子,在她房间里一寸一寸地找,终于在床头墙壁被褥遮住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带锁的凹槽柜。
江瓷取下头上的簪子,耳朵贴近锁扣,很快将锁打开。墙柜之中放着一个小木盒子,江瓷打开之后,便见里面一锭金子,其下压着一封信。
她拿出来取出信纸在木桌上展开,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纸展开。
虽然灯火昏黄摇晃,但不难看出,两张纸的材质和字迹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魏凝芙。
要杀泠月的人,是魏凝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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