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成言独自回到寺庙,万易诚纳闷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那马斌升呢?不会是让他给跑了吧?”


    “被朝廷的人截胡了。”顾成言取出一块锦缎擦拭着软剑上的血痕。


    “真的假的?对方什么来头?连你也打不过吗?”


    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身边跟着好几位实力并不亚于我的高手,我应该不认识他,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正修因盟主令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实在无力继续担任盟主之位,特意请辞,本打算一家人就此到景州城去。


    但琼华派的事务还需妥当安排,再加之顾正修身上有伤,不宜劳碌奔波,于是打算一个月后再动身。


    顾成言先行启程,毕竟学业要紧,既然决定要好好参加科考,便得专心致志,不浪费任何的时间。


    此时景州城内。


    陈氏见大外甥成言已经回梁县近半个月了,又从思琪那边得知了他中意的那位姑娘身世凄惨,在景州城孤身一人,担心她会觉得孤单寂寞,于是便以赏梅为由,邀请那姑娘到府上来。


    “名字很秀气,姓林名叫舒璇,跟成言一样都是十六岁,性情很是温顺,两个人难怪处得到一处去。”


    陈氏写帖子的时候,跟丈夫说道了几句。


    “成言的信中午到了,若曦倒是并无大碍,妹夫胸口被人打入了一枚毒钉。”


    陈氏听到这里,满脸担忧。


    “幸好成言回去的及时,救回来了,那次去村子查到金矿的时候老夫就看出来了,恐怕成言的医术要高出若曦不少,不日他便回来,若曦跟妹夫一月后也会过来。”


    “早该如此!景州城里多热闹,离咱们又近!若是将来成言也能留在景州城,那才好呢。”


    夏之申闻言有些不乐意,“成言有天赋!怎能局限于这小小的景州城,必得去京城大展宏图。”


    陈氏也不跟他争,总之都行,将来孩子们各有造化。


    帖子送到林舒璇处时,她或者说他,正在作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衫的青年,他身长如玉、温润清逸,嘴角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林舒璇此时画的是他的另一面,那夜格外与众不同的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衫,手持软剑,头顶银冠,玉面冷清、眼神漫不经心、浑身充斥着杀意。


    “你说,这世界上竟然有跟我如此相似之人,都有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只不过我是被迫的,他是自愿的。有意思,我真的是太喜欢了。”


    林舒璇并未伪装,此时的他正是一副男装打扮,他轻抚纸面上的人像,眼神疯狂而妖娆。


    “主子,夏家送来了一副请帖,说是顾公子的舅母陈氏,请您到府上赏梅。您是否要应邀前往?”


    本来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马斌升也已经在他们手里,金矿的事也捅出去了,至少吏部尚书是跑不掉的,况且此行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主子身上的胎毒也基本祛除了。


    他们完全可以离开,毕竟宫里那位马上就要生产完,又该盯着主子了。


    林舒璇表情慵懒,轻轻地在纸上勾勒了几笔,道:“上次他说,我还需施针两回,那就去吧。”


    卫叔本想说,那最后的两次他可以用别的法子,但主子注视着自己的冰冷视线,让他及时闭嘴,上前替主子变换身形,做好伪装。


    一听舒璇姐姐到了,思琪就跑到大门口迎接。


    “舒璇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最近成新走了,大哥也去了老先生那里,家中就剩下我一人,偏偏舅母还不让我出门,我都快无聊死了。”


    “你可以跟其他家的小姐们一起玩啊。”


    思琪撇嘴,“她们都觉得我是平民出身,看不起我,我也不乐意跟她们一起。”


    陈氏抬眼,便看见思琪正挽着一个身姿柔弱、容貌姝丽、眼神清冷的姑娘缓缓走来。


    她暗自点头,风姿绰约,柔弱中又不失坚毅,长的确实是好。


    “舅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舒璇姐姐!”思琪走到陈氏的身旁介绍。


    林舒璇盈盈一拜,“见过夫人。”


    陈氏哪敢委屈了她,立刻上前扶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早就听思琪整日在我耳边念叨,说她的舒璇姐姐长得有多好看,人有多温柔,上回思琪生辰人多眼杂,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姑娘说会儿话,今日总算是得见了。”


    面前的林舒璇似乎有些羞涩,一直垂着头。


    陈氏本打算送她一副耳坠,却发现对方并未留有耳洞,心下有些奇怪。


    拉她到梅树下的桌前,“坐着说,瞧着你身子有些柔弱,若是生了病,成言怕是要怨我这个做舅母的不体贴了。”


    思琪也跟着打趣,“就是就是,舅母你不知道,我大哥可紧张舒璇姐姐了,之前我们一起去乡下庄子上的时候,下起了雪,大哥每日都让人备好厚厚的斗篷,驱寒的汤药,生怕舒璇姐姐着了风寒,让他担心呢!我跟其他两位哥哥就不一样了,只得了大哥一壶姜茶,还非要人立马全都喝完!”


    林舒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非要闹着在雪地里跟成言的两位好友打雪仗,你大哥有些生气,才罚你喝姜茶的,后来不还是隔上两个时辰便给你把一次脉吗?”


    陈氏看出来她们俩之间的关系确实很融洽,将来若是成言娶了这姑娘,想来姑嫂两个也是相处起来很愉快。


    “我竟不知思琪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如此贪玩,是该让你大哥治一治你。”


    “舅母!”思琪拉长了尾音,不满地撒娇。


    “吃些点心,这是我特意亲手给你们做的,快尝尝。”


    陈氏拿起一块吃的,堵住了小外甥女的小嘴。


    三人又聊了好些私房话。


    林舒璇临走时,陈氏褪下腕上的金镯,走到她面前。


    “夫人这是?”


    陈氏慈祥地笑了笑,握着她纤细的右手,给她戴上。


    “本来给你准备了一副玉质的耳环,想着跟你的气质也相衬,但今日发现你竟未留耳洞,实在是不巧,这镯子是我的陪嫁,我见了你打心底里喜欢,便赠与你了,可千万不要嫌弃。”


    林舒璇轻抚腕上的金镯,拱手行了一个正式的晚辈礼。


    “舒璇岂会,多谢夫人馈赠。”


    “你这孩子,跟成言一样受礼谨慎,路上小心,不日他便回来了。”陈氏好心透露。


    待人走后,思琪挽着舅母偷笑。


    “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舒璇姐姐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大嫂了?”


    陈氏没有明着回答,毕竟还未正式定亲,只是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


    “就我们思琪古灵精怪!”


    思琪捂着自己的鼻子继续呵呵笑个不停。


    第二日,顾成言便到了,还听妹妹说起昨日舅母请了舒璇入府,相谈甚欢之事,小姑娘还有些羡慕地说起了舅母赠陪嫁金镯,顾成言轻敲她的额头。


    “往年送你的金银首饰还少?”


    思琪想起自己梳妆台放着的几抽屉傻笑。


    紧赶慢赶,总算是回来了。


    顾成言跟舅舅谈的有点久,他是晚上才去的林舒璇那里。


    他们已有半月未见,月下对视时,情不自禁都笑了。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这次施针,并不痛苦,这也是第一次他们在结束诊治后,相对而坐。


    “我打算,积攒几年再进京赶考,爹娘一个月后会来景州城定居,舒璇,你愿不愿意跟我定亲?”


    林舒璇并不意外他会说这些,因为昨日陈氏的态度已然让她猜到了顾成言的打算。


    “成言,我如今大仇未报,我的仇人是京城中贵不可言之人,你跟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你的仕途,我没有办法站在光明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成言抿唇,有些失落,但还是面带温和笑意。


    “好,那就等我站的足够高,能够为你父母平反之时,我再向你提亲。”


    林舒璇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认真和坚定,她有些不敢直视,错开了视线。


    袖中的手攥成拳,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滞涩感。


    顾成言有些疲惫,他这半个月一直精神紧绷,并未察觉到眼前人的异常。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顾成言起身,往门口走去。


    突然手被抓住,他停下脚步,有些讶异地转过身体回望。


    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梅花香气,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变为主动,搂住心爱之人的纤细腰身,将人抵在院中那颗大树上,俯身轻咬,略带些惩罚的亲吻她。


    宣泄自己被拒绝的怅然若失,这段时间无法见面的入骨相思,他确确实实陷进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心里全都是她的身影。


    此刻的林舒璇就像一只魅惑众生的妖,引得面前的一向温润守礼的年轻人失了分寸,为他心潮起伏,为他神魂颠倒。


    不知过了多久,顾成言唇上传来一丝刺痛,让他恢复了清醒。


    他放缓动作,轻柔地舔舐,慢慢放开面前被自己挟持的心上人。


    “抱歉,是我鲁莽了。”


    林舒璇眼中荡起一片涟漪,唇瓣嫣红似血,整个人显得水光潋滟,妖娆缠绵。


    顾成言不敢再看,仓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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