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进来。”
坐在床上的玉珍对着外面喊。
“娘,有事?”吱呀的一声,旧木板门又被推开。老大杨志强走了进来。
“嗯,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玉珍拍拍床头的椅子与老大说。
忐忑坐下的杨志强脸上都是懊恼,低声的道歉,“娘,海霞她后悔了,说了以后一定听娘的话,不再受别人蛊惑。”
“不是这个事,她们三好些了没有?”玉珍问道。
“好些了。说了等休息会儿就上山去做事。”老大杨志强依然小声的回答。
“别,你等下跟老二老三说,让那两个混账与你家那位好好休息,免得出去又说我不懂得体恤儿媳妇,虐待儿媳妇。反了天了,居然敢商量对付我,我制她们归制她们,但也不是真的会虐待人的婆婆。老大你说说,你娘我,对家里的孩子们,是不是都差不多,不说一点也不偏心,但有没有像别人家的那样,不把孙女当人不把儿媳当人。我给她们吃的差,难道我自己就吃的好,我是吃了肉还是吃了鱼?我与她们可是吃的一样啊,就这样还在我身后嘀咕商量怎么对付我。
我真是白瞎了那番好心,早知道我多吃点,正好担了名声,不坐实点怎么对得起自己。”
发脾气的玉珍,反而让眼前的老大杨志强有了熟悉感。
被娘一通发牢骚的杨志强摸摸后脑勺,憨憨的说,“娘多吃是应该的。”
“哼,那是当然。你去喊老二老三进来。”玉珍一脸怒气,指挥大儿子出去喊人。
“哦哦。”
杨志强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另外兄弟两人杨志杰,杨志伟哒哒的走了进来,玉珍拿出来一块长的,符合这个时代品相的洗衣皂,递给三人,“拿着,我进城一趟,你们兄弟三个,今天的任务就是把我房间的被子全部抱出去翻晒,还有柜子里的旧棉絮也翻晒,我看出了阳光。
还有床单被罩枕巾全给我洗了,蚊帐拆掉也洗了,然后把家里的孩子们,趁白天有空,都把他们箍在家里,烧水洗澡洗头发,衣服给洗干净。”又从枕头底下拿出来这个时代的一块香皂。
“用香皂给他们洗澡洗头,别小气,等下我进城会再带几块肥皂回来。你们今天都在家里,别出去,忙完这些也收拾收拾院子里,还有收拾房间里。”
老三志伟薅薅头发不解的问,“娘,河里的水不多,哪里能有水洗澡洗衣服。”
玉珍起身道,“跟我来。”
走到房间的后门打开,顺手拿着边上放的农具,朝着后面走过去。
穿过菜园,就是猪栏屋与鸡圈,再朝后面走,就是自留地,穿过去,就是山脚。高高的快九十度的直崖,有快二十米高。
她拎着锄头,对着一个地方,使劲的挖了几下,再把锄头递给老二,“你家出了搅屎棍,你出力多做事,使劲挖,朝下面挖。”
一句话说的孝子老二汗颜,豆大汗珠突然一阵阵的冒出来,接过锄头默不作声的就开始吭哧吭哧的挖。
老大老三掉头往回跑,也着锄头,铁锹,帮着老二一起挖。
在玉珍的指挥下,老大老三负责挖开周围,扩大未来水坑的范围。半个小时后,一个三米宽三米长的水坑出现,老二负责对准一个方向往深了挖。
“水,出水了。”
老二挖着挖着,围着小小的一块地方,挖了四米深,终于出水了。
他本人被哥哥弟弟拉起来。
“嗯,好了,出水了。今天先这样,忙完我交代你们的事情,再继续挖。我先进城去。”玉珍交代好也不看三个傻(老实)儿子。
在后门边拿着背篓进屋一趟,从前面的房门开门出门到了中间的堂屋,再出去。
出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瞟一眼左右的三个儿子的小家的房间。哒哒的很有劲的朝外走,中途还捡了一根粗木棍,拿了两个麻袋塞进背篓里。
走了出去,村里离市里二十多里路,出去有班车到市里。凭借经验,在尘土飞扬的公路边,等待。
大约二十多分钟以后,从隔壁公社开来的一辆进市里的班车。玉珍摇摇手,司机师傅停下车,一身穷酸样的走上车找了一侧的单人位坐下。
她后面的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女人,捂住鼻子,装模作样的喊,“好臭啊,什么不讲卫生不洗澡啊?”中山装女人短发圆脸,不丑不美,但眉眼之间带着强烈的嫌弃,五官总体给人刻薄感,高颧骨,薄唇,还有锐利的眼神,无一不说明她对前面坐的玉珍有多嫌弃。
倒是与中山装女人隔了一条走道的一位男的,穿对也是件旧到发白的深蓝色中山装,听到隔壁的话,淡淡的说道,“女同志,多久没有下雨你不知道吗?农村喝口水虽然不成问题,可想洗澡,却很难,你不知道吗?你家水多吗,嫌弃人家是你该做的吗?”
男中山装显然是不认识女中山装或者不舒服不对付之类的,说话的语气很不好,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男中山装五官端正,国字脸,从坐姿看,不是军人就是退役军人,坐的笔直,背挺的直直的。看着就知道是什么人。
玉珍回头,望了眼侧后座的男中山装,裂开一口黄牙笑起来,渗人的很,但没有不良气味,毕竟她的身体好,出门之前还用水漱口过。“同志,你是个好同志,懂底层生活,不像有些人,人模狗样说的却是比屎还臭的狗臭屁。臭怎么了,有水的话,我比你还爱干净。谁不愿意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可我们有水弄干净吗?
如果不是要出门,我连洗脸都不舍得用水洗。你们城里人金贵,可你们咋不想想,你们金贵人是不是站在我们农民的肩膀上金贵?没有臭臭的我们种田种地开水库,你们城里吃商品粮的人,吃什么喝什么,连睡觉的被子都不会有。
社会分工不同,没有谁比谁低贱,也没有谁比谁低人一等,可刚才某人却是高高在上,一副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样,你嫌谁臭呢,我还没有嫌弃你臭。
我们臭是因为缺水无法洗澡造成的,只要有水我们随时能变成干净的有味道的。总比有些人的臭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是用多少水都洗不干净的。”
话音落,车上的还有一些人,自发的响起热烈的掌声,“啪啪啪……”
“大姐,说得好,还嫌弃我们臭,我们还嫌弃他们臭。有啥了不起的,没有我们她吃啥喝啥,吃个屁喝个屁。”说话的是位大老粗,高瘦高瘦。
“对,看我们都饿的要死,一身的皮包骨。可她呢,还一身肥肉,也不知道是不是资本家家里的大小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坐在最后面的一位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也怼女中山装。
气的女中山装眼泪哗哗的掉,声音都变得尖利,伸手前后的指着,“你们一个个的自己臭还有理啦,说都不让人说。我说你臭说错了吗,你一个人比一车的人都臭。你自己天天闻不觉得,但受不了啊?”
女中山装气的都在大吼。
玉珍转身面对她,反手指着自己,用力的呸一声,“呸,我是臭,那是因为我家但凡有点水都给孩子们先用。哪像你,全国人民都是黑瘦黑瘦的时候,你依然还是白白胖胖。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过得什么日子,我过得什么日子,咱不能比。我臭我也不觉得丢人,你香可也不是好鸟,你嫌弃就坐远点,别坐在我后面,找个香的地方不臭的地方去坐,或者下车找个干部车送你撒。”
淡然的很,一点也不像是个泼妇,说完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再理后面的那女人。典型的势利鬼。
无论后面那女中山装怎么哭诉抵赖,怎么诉苦,玉珍都不再说话,只是后面很热闹,一群人谴责那位女中山装。
玉珍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搞好自己的口碑,虽然现在不是未来的一年多后,三个儿媳也还没有死。可原主的口碑也不咋滴。
爱财,小气抠门,泼妇……好似她有一系列的标签。
原主留下的心愿是:保护好孩子们度过灾年,不死一人,还有别留下恶婆婆的名声,耽搁孩子们的婚事。其余的就没有了,也许在原主看来,不会有什么比前面两项更让她放不下的。
心中定好战略,以后的路怎么走,人设怎么设定?她都要好好想想,想想该怎么办?
原主在部队还有两个儿子,后面的两个儿媳妇,也没有长期相处,从偶尔的回老家时的相处来看,善良正直,但有些古板,性子直还不会太转弯。
人还是好的,只是因为是军人,可能性子是宁折不弯的那种,还有些教条。
不知不觉,车子到了市里车站,下车以后,玉珍顺着记忆来到市内最隐蔽的一处黑市。
在里面啥啥也没有买,只是转了一圈,打听完价格才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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