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太太命小的们准备了香汤。”被太太派遣一直站在暖阁角落看着老爷的长随：寿全,看见老爷上下大量他自个儿的动作,知道老爷已经“苏醒”过来。忙上前招呼着。
“好。”贾代善已经发现了问题,臭味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到满屋子的，手背上被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黑灰色的污垢。
不说别人看到嫌弃，就是自己也觉得嫌弃，还有点不好意思。
玉珍已经躲了出去,熏死人。在府中转一圈,她打算把府中改改，地方大，可住的院子却不多。以及把皇帝的那一笔欠款还上,始终是要还的，借机会疏远其余四王七公。
大儿子贾赦与大儿媳张氏已经成亲半年，因为是贾代善私底下自己与张家议的婚事，原主刚开始丝毫不知情。她早已给大儿子相中其余四王七公中的一户人家的嫡女。
可丈夫就因为自己救过张氏的亲爹,见过张氏，觉得她不错，就用恩情来给儿子提亲。等她知道的时候，双方私底下达成了共识,她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她自己还没有与看中的那一户通气，要不然真的会出麻烦事，因此原主不是很喜欢嫡长媳张氏,半年来还为难过她几次。好在没有什么大事，以后弥补也说的过去。
丫鬟倚翠扶着太太，两人满府的转悠。转到了后面，此时已经是隆冬季节，天气寒冷，北风呼呼，走在游廊中，玉珍拢紧斗篷。开春以后，府中改造一事，得提上日程。
府中房间多，但多数都住的不舒服，阴冷潮湿。还有有些房间压根就跟充数一样。
“太太，外面太冷，要不回去吧？”倚翠看着太太冻的红通通的脸，劝解道。
“好，回去。”转完了一圈，两人转身回去。
此时，荣禧堂的后院，贾代善已经洗香香回到荣禧堂外院，后院玉珍的暖阁屋内的大粪味儿早已消散。
留守的丫鬟们已经关好窗户，屋内又暖烘烘的。
溜达一圈回屋的玉珍第一时间歪在暖炕上，舒舒服服的，喝一口茶水，搭着一条锦被在身上，招呼倚翠，“倚翠，去书房找几本游记来。”
“是，太太。”
穿越来的前三天，就在观察与考量中度过。
取消了晨昏定省的玉珍，不让儿媳妇与妾室一早上来请安。请啥安，还睡不睡觉。但一家人每日一起吃晚饭。，儿子儿媳初一十五陪着她用早膳，但不需要很早就过来。
睡到辰时四刻，玉珍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就看到炕上另外一边躺着的贾代善，吓了玉珍一大跳，“老爷，您这是?”
睁着眼睛的贾代善，扭转头，一向严肃的脸上，嘴角上翘，显然心情很不错，“太太，前日我吃的那丹药，真是好啊。前日与你商量政儿的婚事，我是以为自己不久要离开人世。
身上的旧疾已经是药物都压不住，没想到太太送的一颗丹药让我的身体年轻了至少二十年，身上的感觉好的不能再好。我想着再活三十年都没有问题。”
贾代善躺在温暖的炕上，侧头看着不远处的妻子，感叹万千。
“挺好，多活一些年，赦儿那，你没事押着他去大营里练练，住上一段时日，免得他成日不着调，尽是与一些纨绔厮混不上进。”玉珍已经开始打算□□贾赦那混账玩意儿。
已经是京城小有名的纨绔。虽然还没有发展到五毒俱全但现在必须悬崖勒马，让他回头是岸。
“嗯，明儿去抓他去大营待上一段时日，与普通士兵一起同吃同住，是的戒戒他身上的奢靡。”这点贾代善是蛮赞成的。
想起来一事，贾代善问道，“太太，咱隔壁的刘府那宅子要卖，咱买下来吧？”
荣国府与宁国府之间有条小巷道，荣国府与刘府之间也是有条十多米宽的小巷道。刘府也是武将，只是近些年已经落魄，府中早已不同往日。
如今刘府宅子的主人纳的妾室多，庶子庶女多，现在的宅子已经住不下，挤也挤不下。
他们想卖掉现在的宅子，然后换成两座位置稍稍偏远一些地方两座相邻的大宅子。地段差些，正好卖掉现在的，去换那边两座大宅子。正好不需要添银钱这是最好的选择。
“隔壁要卖，也好，那也是五进的宅子，买下来也好。在巷道的前后砌墙做上前后门，以后两座府邸连通，也是一家。行，买下来。
对了，老爷，我记得早些年咱欠了户部不少银两吧，现下是年关，户部盘点，咱家东凑凑西拼拼，把那些欠银还了。现在还咱还占了个主动，等以后让人催着还，那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欠银的事，玉珍提上了日程。
“那笔欠银不用还，那是为皇上出巡花费的。”贾代善没放在心上，摆摆手道。
玉珍坐起来，拢好被子，与贾代善好好说道，“老爷，你为皇上花费的银钱，让皇上自己出，那叫你为他花费的吗？你既然担了名，那就得受着。既然担了名，那就得有担当，那户部的欠银，可是您自个儿打的欠条不是，签的您自个儿的大名，盖了私人印章。
以后无论怎么说，都是您没理。现在可能朝廷不是太缺银子，皇上仁厚也不催，但这不是您不还的理由。
还了那银子与买了刘府的宅子，正好用这个做借口，消减府中开支用度。您是没有瞧见您那两个儿子怎么花钱，赦儿为买扇子古董不惜一掷千金，政儿也是，为了买什么孤本古籍也是一个样，真要全买对了还好说，至少那些玩意买了不亏，没钱的时候可以换银钱，可他们两个还年轻，眼力缺乏，十次有九次是买错的。
还有咱府上的下人多了些，消减一些，也能省些月例。咱家八处庄子，还有一些店铺，每年的利润还不够家里半年的花销，近几年都在吃老本，我瞧着，开源节流，一项都少不得。”
“那既要还欠银又要买宅子，家中有那么些钱吗？”贾代善一向不怎么管那些，虽然他自己有丰厚的私房，但也没有个数。
“有啊，现银肯定是不够的，但有些东西可以变卖，换些银子。还有以后家里立个规矩，吃喝用度也定下规矩，不能太奢靡。
一年在吃的花费上，我算了算，也要快上万两银钱，想想多可怕。穿戴上每年花费的也不少，也可以适当的减减，每年的月例，吃喝穿戴，还有人情往来，一年的开销几万俩，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还有这座府邸是皇上赏给勋贵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想收也是随时收回去的。买下隔壁刘府也是另外一个退路。”
“好，一切依着太太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欠银的话，只怕那些都欠户部银两的大臣勋贵都会吐咱们。”贾代善已经想到后果。
“吐呗，那是没有办法的，你可是皇上的伴读，多为皇上着想分忧不是应该的吗？你就该带动大臣们给皇上还银子，有什么不对吗？”玉珍硬是把太好皇帝说成了一件大意凌然的事情。
“我想想，想想。”
“想吧，我先把一些不重要的，占地方的东西处理换些银子，刘府那边我让老大家的找刘太太问问，价格嘛，肯定是要压一压。”
有了儿媳妇，玉珍现在只管荣禧堂的事情，昨儿把中馈全交给了儿媳妇张氏。
“行，太太看着办。”贾代善突然发现太太越发的精明了。
“嗯，既然要还皇上的欠银，那老爷是不是也该开开私库，不能全部用公中财产还吧？”收割一波国公爷的私房钱。
“这，行，明儿太太自己去外院私库去挑选就是。”贾代善忽然发现，太太的最终目的一定是收割自己的私房钱。
夫妻两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聊了许久。久到玉珍的肚子已经饿起来。才下炕梳洗。
她现在每天晚上都是睡在暖炕上，舒服，地方大，想怎么翻身就什么翻身，还暖和。
中午，十来岁的贾敏下学来请安，玉珍拉着小姑娘欢喜的很。小姑娘长得好看，一头乌黑的秀发，直溜溜的，特别的柔顺，天庭饱满，柳叶眉，双眼皮大圆眼睛，扑闪扑闪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能眨进你的心里。笑起来笑容甜甜的。
“母亲。”小贾敏撒泼打滚的滚进玉珍的怀里，小姑娘在先生那今儿得了赞扬，心情极好。
“诶，娘的小宝贝儿，今儿咋这么高兴。”玉珍在家里说话，完全是随性。没有古人的矜持，她更喜欢在亲人面前表达自己的爱。
小姑娘被一声小宝贝儿羞的小脸通红，但也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了一丢丢的免疫。娇声娇气的，“母亲，见到母亲就高兴。”小姑娘在玉珍怀里蹭啊蹭的，亲昵的很。
“小嘴真甜，那好好陪陪娘行不行?”玉珍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来回摩挲。
“好，母亲。敏儿陪母亲用晚膳。晚上敏儿想和母亲一起睡好吗？”小贾敏扬起小脑袋，一脸期盼的望着玉珍。
“好，可要说到做到哟，不许反悔。”刮刮小姑娘挺翘的鼻子，笑道。
“嗯，不反悔。敏儿可想和母亲一起睡。”母女两亲香时，倚翠前来禀报，“太太，大奶奶有事要禀报。”
“请大奶奶进来，倚翠让采菱给大奶奶冲泡红茶。冬日里喝那个是最好的。”叮嘱道。
“是。”倚翠笑盈盈的退了出去。
主子现在越发慈和，对她们丫鬟下人也是极好的。
外面，张氏已经走了进来。“母亲，妹妹也在啊？”
“来，快上来暖暖。”伸出勉强算得上纤纤玉手的白皙纤长的手，亲热的拉住张氏，“正好找你有事。”
张氏夫妻就住在荣禧堂旁边上的院子。荣禧堂前院是国公爷居住的，后院就是玉珍现在居住的。
张氏近三天感受到婆婆的春天，有些忐忑，还有些不适。她嫁入荣国府已经半年，第一次感受到婆婆的笑脸是三天前。三天来，她慢慢的适应着，开始想着也许是婆婆一时高兴，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婆婆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她都已经开始怀疑之前的半年，那个冰冰冷冷的婆婆是幻觉。
她笑语吟吟的，“母亲，我也是有事拿不定主意，前来问问您。”
“好。”玉珍摸摸小贾敏柔软的细发，“敏儿，你也大了，我和你嫂嫂商量事，你也听听，慢慢的老师学着怎么管理一座宅子，管理庄子铺子，好不？”
“好。”贾敏喜欢诗词歌赋，但也不排斥学习庶务。小姑娘依偎在母亲的怀抱，笑眯眯的应道。
三人坐在炕上，玉珍从身侧拿出来库房的账本，递给张氏，“月茵，库房中我标注的物品，你拿出去卖掉，我想你自己亲自去交涉，先问价格，务必卖出高价，咱府上欠户部很大一笔银钱，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想在年前把那笔欠银还完。
还有隔壁刘府要卖，我与你父亲有意买下来。这事交给你去办，亲自与刘太太去交涉。压压价格。你看过家里的账本，应该知道，家里的情况，入不敷出。
一直都在吃老本，我现在的意思是，年前完成两件事，一：还户部欠银，二：买下隔壁的宅子。
年后在元宵节以后，遣散一部分下人，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商量，还有得商量商量吃穿用度每月各院的配置的各中物件的损耗，都要消减，日子最好不要过得奢靡。好了，这些咱们过些日子再商量，先办眼巴前的两件事办好。
等过段时日，咱们再捋捋府中其他的一些事情。到时候弄个章程，以后府中按照新规矩弄，你也能轻散些。”
事情其实很多很多，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只有两件。
张月茵也是明白，府中的问题蛮多的。接手中馈才两天，就发现了问题。她还以为婆婆自己不知道呢，没想到婆婆知道。
“好的，刘府的宅子我也有所听闻，等下就让人给刘太太送去帖子。至于那些要处理的古玩还有换下来的物件，我也会亲自跟进，价格一定不会低。
母亲，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玉珍也很好奇。
“是，是，夫君他有事。”张氏想想，还是觉得要开口说出来。
“赦儿，他有什么事，不会是在外沾花惹草吧，如果他想纳妾，你告诉他没门儿，除非你三十五岁之前没有剩下子嗣，如若不然，他想纳妾的事情想都别想。”玉珍一直记得贾赦就是个好色之徒，以为那臭小子成亲才半年就要开始纳妾，气的脸都红了，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倒是张氏听着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问，“母亲，不是不是，夫君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买下郊外的麒麟山的一处庄子，虽然他是用祖母昔日留给他的私房银钱买，但我觉得还是要与您说一声。”
她现在心头是狂喜，婆婆的那话语中的意思是，自己只要在三十五岁之前有了子嗣，那夫君是不能纳妾的。
这这这，可是个大惊喜。在勋贵与高阶的文武大臣中那可是独一份。
“麒麟山的庄子，先别买，要买就买温泉庄子。咱家在那边就有一座温泉庄子，等来年我好好规划规划，以后到了年底，也能吃上绿叶子菜。”
那边的庄子，现在都不大，买下没什么意思，除非是温泉庄子那还差不多。
“是，晚上我与夫君好好说。”
“不用，用晚膳的时候我与他说，你说，他还以为是你不乐意。赦儿被他祖母的娇宠的脾气有些臭，你多担待担待，过几日，我让他父亲送他去大营里吃吃苦，锻炼锻炼，与那些军士一起吃喝拉撒，也看看人间疾苦。
免得那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民间疾苦，以为一辈子都有好日子过，一辈子都能把纨绔进行到底。
你可别心疼，到时候给他收拾两套普通的细棉布衣裳就是。别的可别给他收拾。
如侥幸掰正赦儿，以后你们夫妻的好日子才算真正的开始。对了，送你娘家的年礼，你掌管中馈就自己准备。我就不参与意见，想来你别我要更了解你父母亲兄嫂。只不过缺什么，可以来找我。
往年与其余四王七公，都有年礼的往来，今年你看着办。估算他们送来的年礼的价值，再回一份相同价值的年礼就是，别在上面加一成或者两成的，咱家以后要开源节流，虽说不是节衣缩食，但也不能再挥霍奢靡成性。
从现在起，要养成好的消费习惯。”
“母亲，我懂了。”
“嗯，懂了就好。”
三人闲扯到贾政的婚事，玉珍拿出一张名单，全是武将家庭有嫡女的人家，“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求政儿的妻子是个心思通透，没有攀比心，心思简单一些，纯真一些，性格活泼点，开朗点的姑娘。长相嘛，当然要好。
咱家没有明文的三十五岁之前没有子嗣方可纳妾的规矩。我管不了你父亲他还有上面的长辈们，但我能管我的儿孙，三十五岁没有子嗣方可纳妾。
有了妾室，一个家庭就有了不和睦的根源。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有争斗，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内斗，损耗的是什么?是这个大家庭的元气。
所以，只要你与征儿未来的妻子，在三十五岁之前有子嗣，我会压住他们，不让他们纳妾。
你也可以放宽心，政儿的妻子我也会好好的挑选。赦儿未来是要继承爵位的，那政儿的妻子就不能是个有野心的，还是不轨野心的那中。
挑选一个心思简单的弟妹给你，只要她不觊觎你们小家庭的利益。你也要适当的帮助她与她的小家庭。这是你做大嫂需要付出的。”
张月茵感动的稀里哗啦，婆婆想的可真长远。对她真好，双眼饱含热泪，一脸感激的直点头，“母亲，我一定会好好善待未来的弟妹。”
“行，你明白就好。你是长嫂，你也要做一个榜样，维护好这个家庭的和睦。赦儿有三位庶姐，当年是你祖母在世时给找的夫家，都是昔日你祖父熟识的一些人的子孙。
那三户人家，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胜在身家清白，人品不错，家中小富，只是距离的都有些远。
我那时候也是愤慨，认为你祖母一手垄断几位庶女的婚事是不相信我。从她们出嫁以后，我也不耐烦见到她们，对她们的消息也不怎么留心，送来的年礼，也是不大在意。
你翻翻前几年的她们送来年礼的单子，然后来告知我一声，咱们商量商量今年给她们回年礼的事情。
也不能让咱家的姑奶奶在夫家没有面子，哪怕那样的人家不敢炸刺。”
“母亲，好的。”张氏记下了，同时也挺理解婆婆的，她置气不理三位出嫁的庶女也能勉强说的过去。
小贾敏也歪着脑袋似乎明白了，原来母亲不是不想理庶姐她们，是心中有气。
玉珍的强词夺理，似乎有那么点点逻辑，瞬间洗白了自己。
留着两人一直待在荣禧堂，一直到吃晚膳的时候。
国公爷没有回来一起吃晚膳，他去了大营。要明儿上午方归。
晚膳，玉珍带着俩儿子一闺女一儿媳五人一起用餐。
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的时候，只有咀嚼声。
玉珍吃了几口菜，她不爱动，晚饭一般不进主食。等待其余四人吃好，玉珍招招手，“都过来坐会儿，我有话要与你们说说。”
贾赦一直渴望亲娘的关注与关心。第一个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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