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小火车,秦小渝倒不觉得困,她活动了下身子,感觉自己体内充满了力量。
她从老乡那儿听说了,二里地外有个早集,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戴上了草帽和手电,背着竹篓锁了门便出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背上的竹篓满满的,手里还拎着两个看上去就很沉的黑胶塑料袋,里面是一只鸡和一尾鱼。
集市上的菜肉都很便宜,鸡是土鸡,鱼也是野生的,看得秦小渝馋得不行,就全都买回来了。
她如今的体质是真的好了不少,背着米面,还拎着这么多东西,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快到火车站的时候,郁桃遇到了昨日有送面之缘的姬昂,他睡眼惺忪地叼着个牙刷拿着茶缸蹲在路边,茶缸上还印了只粉红粉红的佩奇。
秦小渝朝他一笑,举了下两个黑胶袋,“中午有好吃的,端着碗过来啊。”
姬昂木木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等她回到车站时,总觉得有哪不太对劲,等她放了竹篓后又跑出了小火车站的大门,看向干干净净的墙面,才发现原本涂在大门两侧的“火星庙车站”和“售票处”这些字样全都不见了。
老式灰砖光洁如新,宽宽的白檐上一点灰都没有,映在初升的太阳下,不知道有多好看,一看就是魔法扫把的功劳,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原来在墙面上那些残缺的大字也被当成了污垢,被一扫而清。
“这可麻烦了...”秦小渝盯着光秃秃的墙面,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又匆匆地跑回了院子,在仓库里面翻找,看能不能找到剩下的油漆和刷子。
火车站的这个仓库乱得很有秩序,吕姐将一切她用不到的东西都往里面塞,塞得倒是挺规整的,就是找不到什么规律。
秦小渝将堵着的电脑和配件抬出来,又在超大的蛇皮袋里发现了许多红布横幅,也不知道是从哪收来的,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
“种田就用肥坷垃,不用亩产不超八。”
“热烈祝贺秦岭小面馆开业!——津门小面馆”
“生儿生女都一样,养老女儿样样比儿强。”
“政府带头来脱贫,致富还得靠自己!”
“……”秦小渝一开始还扯出来看看,后来发现那袋子里的横幅数量超过她的想象,便一股脑全都塞了回去,将袋子放在了门外。
超大的蛇皮袋后面压得是几个小化肥袋,还有两辆被压在下方的破破烂烂的二八自行车,这让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可真是个宝藏仓库啊...”
“哇!!!”
姬昂拎着菜领着老赵头过来的时候就听得车站里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随即就看到灰头土脸的秦小渝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彷徨。
“你咋啦?”姬昂在外面将铁门拍的嗙嗙响。
秦小渝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任谁在翻找仓库的时候徒手摸到温热的躯体都会被吓一跳,更可怕的是在她尖叫的一瞬间,被废拖把遮盖的黑色大桶中也传出了尖利的吱吱声,一只有豚鼠大的黑老鼠从桶中钻了出来,似乎还看了她一眼,才悠闲地溜走了。
“原来你怕耗子啊”,姬昂笑着回了一句,顺手抄起了火灶旁的铁夹子,“来,哥帮你抓了。”
秦小渝倒不是怕老鼠,只是多年未见,突然狭路相逢难免会有些堂皇,她瞧着气势汹汹朝着库房进发的姬昂,挤出个笑对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您就是赵哥吧,我叫秦小渝。”
“唉,不用不用,叫俺老赵就中”,老赵个子比秦小渝矮一头,年纪大概四十来岁,据他说他也不是警察,而是庄里选出来的治安员。
“比不得你们这些有编织的”,老赵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显然在他的眼中,秦小渝和姬小子都是吃国家饭的,比他的级别要高上一些。
他刚才打量了一圈儿,朝着秦小渝伸出了个大拇指,“妮儿,你比老吕那个婆娘干净,瞧你来了两天把这儿收拾嘞,干净!亮堂!”
秦小渝尴尬地笑了笑,“赵哥,你知道哪有卖油漆的么?我之前用水枪收拾院子的时候,把外墙上的油漆字全喷掉了。”
她将清理院子的事儿全都揽在了喷水枪上,老赵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突然挠了挠头,“是不是要给车站外墙上写字?这事儿交给俺中不?”
“唉?”秦小渝没反应过来,就听老赵着急地补充道,“刷子和油漆俺都自己来拿,不要恁买,也不要钱!”
“老赵的字写的是这个”,姬昂带着个黑塑料袋走了回来,朝着秦小渝举了下大拇指,“之前他还在庄里写标语来着,现在都是县里的人来写,可把他憋坏了。”
秦小渝将眼神从那黑塑料袋里收回来,努力不去想在里面蠕动的是什么东西,对期待的老赵点点头,“那就麻烦赵哥了,有啥需要的跟我说。”
“不用不用,俺去扛个梯子,让小鸡帮俺扶着,吃饭前就能写好。”老赵好几年不写标语了,手痒的很,扯着姬昂就要走,秦小渝也承他们的情,说这就准备做饭,中午让他俩都在这儿吃。
姬昂却嘿了一声,拿起了手中的黑袋子,“老赵,你不来看看我抓到啥好东西,这都是刚出生的崽子,你要不要拿回去泡酒?”
“泡酒?!”老赵果然被这话吸引了,走过去将黑袋子扯开个小口,“乖乖,这粉嘟嘟的,好,好!”
秦小渝却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尽量屏蔽那两人的聊天,着手去收拾鸡和鱼。
等到铁锅米蒸好,她将柴从炉子下来撤下来的时候,就见那两人勾肩搭背地又回来了,姬昂的大拇指都要戳到老赵的脸上去了。
“牛哇老赵!老当益壮!恁这字写得真是...”他吧唧了两下嘴,没能找出个形容词,“真是像印出来的一样!”
老赵两颊驮红,跟喝了酒没什么区别,被他夸得道都快走不动了,“哪里哪里,俺就是瞎写,瞎写。”
秦小渝心想,不会这就写好了吧?
她小跑着出了门,回头一看,就见墙体上原本消失的大字又回来了,宝蓝色的油漆在灰砖上格外显眼,每个字都是横平竖直的楷体,每一笔每一划都工整又和谐,就如姬昂说的这些字像是印上去的一样。
土鸡炖小芋头,红烧鱼,凉拌菜,秦小渝整的这一桌吃得老赵直咋舌,她特意多蒸了的一锅米饭也被吃了个精光。
饭后,姬昂摸着自己的鼓出来的小腹,瘫在小板凳上打饱嗝,告诉了秦小渝一个不幸的消息,“恁内仓库里有一罐子包谷,养出来一群老鼠,我只抓到了小的,大得跟成精了似的,早跑了。”
秦小渝皱了皱眉,“那咋办?”
“恁下午有空木有?我带你去个地儿,咱们去请个神兵!”姬昂用脚碰了碰老赵,“赵哥,给恁亲家打个电话,说咱今儿就去领猫崽儿,中不?”
“猫崽?”秦小渝的眼睛亮了一下,却显出了几分犹豫,“我没养过猫...”
“怕啥,乡下猫好养勒很,再说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猫。老赵的亲家是在乡里粮仓做御猫的,他养的猫可是一只难求啊,这可是我前年约下来的猫,放你这儿养着而已,要是俺们警局有老鼠,它可是得干两样工的哦。”
秦小渝这才知道,前一站的村里有个大粮仓,老赵的亲家在那儿不用干活,每天的工作就是伺候三十多只猫。
被他们这么一说,她也提起了些兴趣,“我卖完票咱们出发?啥时候能回来?晚上有人要来,我还得早点回来做准备呢。”
“下午去的话,晚上就能回”,姬昂算了下,“刚好那会儿也不热了,我骑着三轮带你。”
心中有了期待,秦小渝下午卖票的时候服务态度就更好了,好在这次两点多就没有老乡再过来了,她收了东西,带着上午买的鸡蛋,去了隔壁山头。
姬昂早就准备好了,他拎了个破烂的头盔扣在了秦小渝的脑袋上,长腿一跨就上了三轮,示意她赶紧上来。
三轮摩托的斗对她来说有点浅,秦小渝的长腿蜷缩着,紧紧地扶着坐斗两侧,在颠簸中勉强抓住了平衡。
他们所走的路是两个庄之间的土路,坑洼不平不说,三轮车两侧还扬起了泼天尘土,把秦小渝打了个灰头土脸,脸眼都睁不开。
等到三轮摩托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秦小渝感觉自己已经散架了,可她很快就顾不得自己,被眼前的情况吸引住了目光。
一个穿着横条tee的中年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的大大小小狸花猫们一个个竖着尾巴,迈着标准的猫步,活像是跟着将军出征的棍将们。
“我的天...”秦小渝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些猫咪看,打头的猫咪身量不小,碧绿的菜刀眼微微抬起来,只是盯着她看了一眼,就让她感觉到了杀意。
秦小渝在对视的一瞬间感觉到,这是只有故事的杀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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