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建安也要来吃汉堡,秦小渝眉头一挑就要拒绝。
可他建安叔向来不懂什么是拒绝,挠完肚皮又去挠鼻子,“我干活,干活不就行了么?!”
“这倒是可以”,秦小渝想了想,“你先让他们排成一排,一男一女这样排好了再说。”
云建安咧嘴一笑,“孩儿们,列队了!”
习路和云鼓、云堂一帮子男娃们鬼嚎鬼叫着,都想挤到最前面,一点也不听云建安的话,最后还是云招狠狠地敲了两下铁门,让这群皮猴子安静了下来。
云建安失了面子,气冲冲地拎着这群小崽子的后脖领,给他们排好了队。
“凭什么我在最后面?”习路和云鼓异口同声,他们俩被排在最后,却谁也不愿意站在最后一个,互相挨着挤着,像两只急了眼的斗鸡。
秦小渝让他带着这群娃们去洗手,自己则去将准备工作收了个尾,等她抬起头来一看,就见得云建安捏着个水管子,给每个小娃手上都浇了点水。
“你这就是洗手了?”秦小渝夺过水管将一块肥皂塞到了他手里面,再招呼旁边的小孩们过来,“来,看看你们建安伯咋洗手的。”
云建安原本是想发火的,可瞧见那垒的老高的食物就放弃了全部抵抗,乖乖按照秦小渝的指示,又是搓手又是抠唆的,将指甲缝都洗得干干净净,随后又将脸给洗干净了。
一帮小娃娃有样学样,竟是将那刚拆开的肥皂搓的只剩下细细一条,一个个甩着干净的手,互相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
云建安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又捧住了自个儿的脸,凑到了云鼓的面前,“乖,你看我,是不是变白了点儿?”
云鼓仔细瞅了瞅,大惊小怪地拉住了习路,“你瞅!还真是变白了!”
“啥啊”,习路给了他们俩一个白眼,“恁天天都不洗脸,这干净了能不白了?!”
云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建安眼一瞪刚想骂人,就被秦小渝给喊了过去。
“你站这个桌前面,来个娃就发一个汉堡,会不会?”秦小渝将发汉堡的工作交给了云建安,自己则是抱了个大纸盒子放在了汉堡桌的前头,她一拍手,二三十个小娃就静了下来。
秦小渝环视了一圈儿,里面有这些天熟悉起来的,还有看着脸熟叫不出名字的,他们不论男女,都有着同样渴望的眼神,也有着同样悸动的心情。
“来,先来我这儿抽个玩具,然后去建安叔那儿拿汉堡,然后咱们就开吃!”
“哦!!!!”好些娃娃都没料到还有玩具能拿,开心地咧着大嘴又跳又闹。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文静的小姑娘,秦小渝记得她叫花儿。花儿怯生生地走了过来,看着她一笑,露出一排小米牙。
秦小渝指了指箱子上的大洞,鼓励道,“来,伸手摸一个。”
这箱子里放的都是她批发来的小玩具,花儿伸手一摸,抓出来个胖乎乎的小鸟玩偶,惊喜地抱在了胸前,张了张口,突然眼泪就掉下来了。
“怎么还哭了?”秦小渝可没想到她会哭,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抽出条手帕,却见花儿扯着自己的衣服狠狠地擦了把脸,然后抱着玩偶跑到了汉堡桌前。
有人抽到了塑料小汽车,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有的娃摸到了一个毽子,不知道是干啥用的,顶着头上左摇右摆地保持着平衡往前走,还有的男娃子拿到了个长头发小娃娃,被嘲笑说抓了个小媳妇,当场就哭了出来。
可紧接着就有个女娃摸到个绿油油的铁皮小青蛙,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两个人在秦小渝的帮助下相互换了,才又都露出个微笑。
那边拿到汉堡包的人越来越多,可因着打头的几个人都没有开始吃,所有人都握着软绵绵又香气四溢的汉堡包吞口水,愣是没有一个人先下手。
等到习路和也拿到了汉堡,所有人都看向了秦小渝。
“咕咚”,不知道是谁吞口水的声音。
秦小渝笑着刮了刮鼻子,将一个汉堡塞到了云建安的手里,“好了,吃吧!”
云鼓瞧着手里面还有些发热的汉堡,不知道要怎么下口,是先吃上面的馒头片还是吃里面香喷喷的肉?这外面露出来的黄东西是啥?这真的能吃么?
“土鳖”,习路哼了一声,头扬的老高,然后握紧汉堡,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慢,让云鼓看得一清二楚,也学着咬了一大口,随即就瞪大了眼,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好吃,还是前所未有的好吃!
习路三下五除二就将汉堡塞进了嘴里,嗦掉手指上沾到的芝士和酱汁,两腮满满地满满咀嚼。
云鼓则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习路吃完的时候他还剩下小半个汉堡,就见建安叔凑了过来,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的,腆着脸问道,“乖,是不是不好吃?要不要我帮你吃?”
云鼓扭过了身子,将汉堡牢牢地护在自己的怀里,“你不是吃过了么?”
云建安又跟了过去,嘿嘿笑着,“乖,那不是吃嘞太快了,啥滋味都没品出来么?”
“那也不给你吃!”云鼓朝他吐吐舌头,一溜烟儿跑走了。
云建安仍不死心,跑到了秦小渝面前,“侄女儿,我瞧你这不是还有几个?我再吃个中不?”
“行啊”,秦小渝出乎预料地大方,她一指那桌上还剩着的,“这是魏副书记的,这是姬昂的,这是赵哥嘞,你要哪个?”
云建安没想到这哪个他都惹不起,舔舔嘴唇,背着手走了。
等到所有小娃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天也暗了下来,秦小渝拎着剩下的汉堡去了姬昂那边,又拎回来一兜子速食食品,回到了小站。
“咦?”她一回来就发现宿舍门口多了个纸箱子,还以为是魏副书记放下去,可走过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万界快递的标志。
这可真是让人惊喜,她还以为今晚车不来了,会延迟到明晚才送来的,不由得夸了系统一句,“你这可真是守时。”
系统有些骄傲,“那是。”
“不过没有火车过来,你这是怎么送来的?”秦小渝难免有些疑问,却被系统告知这是机密。
她也不纠结这事了,而是赶忙去洗了手,来拆快递。
流线的造型,复古的柠檬黄和祖母绿配色,快递箱中小巧又精致的,就是她换来的复古□□电话。
秦小渝翻来覆去地看着,发现后面居然还有接入电话线的端口,“这的确不是我能拿两个蛇蛋换来的,不过能租一阵时间也够了!”
她将自己收拾利落,拿上电话就出了门,往云阿婆家里去了。
落日在山间只剩下一抹,留恋地将远处的山巅都染成了金红色,袅袅上升的炊烟也被染成了金红色,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头牛慢悠悠地甩着尾巴,而站在路边背着手的老伯正在唱戏:“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丈夫陈世美。陈驸马,陈千岁,一字不差就是你!一告你,双亲亡故不戴孝...”
苍劲有力的唱腔刺破苍穹,在重山中引出层层回响,松涛为他伴奏,山岚为之伴舞。
秦小渝站在大路上,远远地听完了整折戏,最后还拍着手叫好,把人搞的不好意思,朝她挥了挥手,牵着牛笑着离开了。
“二告你...”秦小渝哼着不成调的剧,到了云阿婆的家门口。
这时候夕阳刚刚消失,阿婆家就被黑暗给吞噬了,秦小渝站在门口喊了她好几次,才见她颤颤巍巍地从后院走了出来。
“妮儿,咋啦?吃饭了木有?”云阿婆佝偻着背,手里面不知道拎着个啥,等她走近了,秦小渝才看清楚,那是一根长得弯弯曲曲的丝瓜。
“阿婆,你还没吃饭么?”
云阿婆笑着举起丝瓜,“这就吃饭了!”
秦小渝跟了过去,帮着把瘦丝瓜削了皮,切成块儿放进了锅里面,锅里煮着的是大米小米混成的粥。云阿婆的牙没剩几颗,吃不了稍硬的东西,就连丝瓜也得在粥里煮得烂烂的才中。
“阿婆,你试试这个”,趁着煮粥的功夫,秦小渝将转盘电话拿了出来,她刚刚已经试过了,这个拨上去就有科科哒哒的声音,拨完号码盘还会自动回来,是和她所做的纸模型完全不同。
云阿婆在她的指导下尝试了几次,抖着手点了那电话好几次,“对,对,就是这种!”
她激动得连消瘦的腮帮子都在抖,上面坠下来的皮和皱纹一起跟着抖,哽咽着开口,“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能找到大哥!”
秦小渝在旁边笑得很开心,“阿婆,你先练一练,等明儿我回来了来记号码,明天晚上或者后天,咱就能跟爷爷联系上了。”
“好,好!”云阿婆抱着小巧的转盘电话,表情既怀念又悲伤,她抹了一把眼睛,干涸了多年的心湖中又一次漾起了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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