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摔倒的声音。
几人往堂屋一看,发现居然是孟阮柔晕倒在了门口。
顾明冲和刚刚那个男人都来不及消化刚刚得知的“那满满的屎尿都来源于他们心中的女神孟阮柔”的消息,就连忙冲了过去。
“小柔!!!”
“小柔,你没事儿吧?!”
可把俩男人急得不轻。
茹邈看着堂屋门口忙碌的几个身影,唇角压下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孟阮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脆弱啊,这就气晕了。
那之前听着众人把黑锅扣在她头上并且极尽侮辱贬低的时候,怎么半点反应也没呢?
哦,因为骂的是她茹邈嘛。
院子里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除了顾明冲和那男人,就剩下茹邈赵寻月和一个腿脚不麻利牙都没几颗但就爱听八卦的孙姓老太太了。
孙奶奶眼里精光直冒,指着那痰盂:“这不是你拉的啊?”
茹邈:“......”
一旁的赵寻月忙说:“当然不是了,我们拉屎都是在村尾的厕所拉。”
“那小柔那闺女一直都是在屋里拉屎撒尿吗?”孙奶奶往茹邈身边凑,“都是你天天给倒屎倒尿的?”
茹邈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孙奶奶没听到回答,也不着急,反而更乐呵了,“咋没在外面见过你端这痰盂呢?你都大晚上去倒的?”
“可不是么!”茹邈一直没说话,赵寻月可忍不住了,她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好吗!
“孙奶奶,你不知道......一直都是十二点以后,邈邈摸黑去倒的,而且倒完还要刷洗干净,并且用布擦干,有水珠子都不行,邈邈嫂子会觉得恶心,用着不舒服。”
她本来也不知道这事儿,是一个月前某天夜里邈邈跑去敲她家门,问她借柴火烧水洗澡,原来是帮孟阮柔倒痰盂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凸起的石头摔了,搞了一身粑粑!
而且一开始她怎么问邈邈,邈邈都不说,直到她以绝交作为威胁,并且发誓自己不会说出去后,邈邈才说是帮自己嫂子倒痰盂不小心搞身上了。
邈邈这人好得简直太过分了,天天任劳任怨洗衣做饭倒屎倒尿还嘴严得要命,从来不嚼舌根,还在嫂子的要求下努力帮嫂子遮掩,怪不得那个嫂子一直得寸进尺!
唉等等......
赵寻月突然想到她答应不会说出去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可随后想到今天很多人把这痰盂的黑锅扣在邈邈头上,一直嘲讽邈邈咒骂邈邈,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邈邈,今天也不算我故意说出去,毕竟你那嫂子太过分了,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骂你在屋里拉屎,她都不帮你说句话,你白帮她背黑锅......”
“我没生你的气。”看着赵寻月既生气又心虚、还夹杂些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茹邈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其实这事儿她都快忘了,毕竟比起后面她遭到的那些生不如死、极尽折磨的日日夜夜,这事儿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微不足道。
同时......她也快忘了,原来她曾经居然是一个如此温和、天真、包容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
毕竟上辈子的后期,她似乎变成了一个疯子。
一个满眼仇恨、痛苦不堪的疯子,一个众叛亲离、臭名昭著的疯子......一个可怜可鄙、可悲可笑的疯子!
“我再也不会了,你放心。”
那样好脾气的茹邈,已经死了。
各种意义的,死了。
“孙奶奶,我们还有事要忙,你赶紧回去吧。”
见孙老太太还一副对八卦意犹未尽的样子,茹邈笑着把话说了清楚。
“那......那行,我就先回去。”孙老太太咳嗽了一声,转头便走了,走得倒是干脆。
那满头银发在阳光下晃呀晃,闪闪发光。
茹邈抬手关上了院门,还没插上门栓呢,赵寻月拉了拉她的袖子。
茹邈:“怎么了?”
赵寻月朝堂屋努了努嘴:“你嫂子好像还晕着呢。”
“应该是气晕的。”茹邈语气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靠......邈邈你,你怎么突然......”赵寻月咽下了开窍两个字,最后吐出来一句,“你怎么突然不当活菩萨了!真是太他妈.的让我欣慰了!”
没错,之前的邈邈在她心里那都不只是活雷锋,那根本就是活菩萨。
雷锋做好事儿还记日记呢,别人还能都知道他多光荣呢,她这好姐妹压根就是一菩萨,做好事儿不留名,总是默默干活学习,也从不说别人的坏话或者八卦!
嘴老严了!
像是她那个和茹文芳一起嚼舌根的仙女嫂子,赵寻月觉得根本就是个假仙儿!
“你不担心你嫂子啊?不去照顾她啊?”赵寻月声音极小。
“得了,我在让你去找顾明冲之前不是就说了吗,我现在知道谁好谁坏。”茹邈无奈地看着她,“我是认真的,别试探了。”
“哦耶!!!”
赵寻月高兴坏了,抱住茹邈大叫了一嗓子。
之前她都不好意思说孟阮柔坏话,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嘻嘻......
毕竟她老早就觉得孟阮柔这人不咋地了,公主病且白眼狼。
正焦急担忧不已地照顾着孟阮柔的顾明冲透过窗户,看到院子中两人的笑脸,心底的厌恶和愤怒陡然升到了从未有过的浓度。
在小柔晕倒之后,茹邈她们不主动过来照顾就罢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本来还觉得茹邈这次提前揪出了茹文芳的恶毒心思,保护到了小柔,避免了小柔继续和这种人交友后会受到更多不可估量的伤害,值得嘉奖。可现在看来......
茹文芳不是什么好东西,茹邈也不是!
顾明冲看着孟阮柔娇嫩白皙的脸庞,浓烈的柔情和心疼都要眼睛里溢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美好的女孩儿要受到这么多人渣的伤害,茹寒毅真是个畜牲,娶了这么好的小柔还不珍惜,留茹邈这种粗野村妇和小柔待在一起生活。
小柔怎么能和这些人......这些人怎么配!
“这样不行,需要有人去孟家村通知小柔的父母和哥哥们。”顾明冲看着旁边那男人对小柔过于亲密的姿态,恼得眼皮直跳,“孙成,你赶紧去。”
“凭什么我去,我可不放心小柔一个人在这,你去更合适。”
孙成可不听。
顾明冲火冒三丈:“我一个人照顾就够了,孙成你赶紧的!”
“嘿,你说赶紧的就赶紧的?顾明冲,这可不是第二生产大队,我不需要听你这个计分员的,这是在小柔家!”
孙成早看不顾明冲了,不就是第二生产大队的计分员么,不就是亲爹是知青么,至于整天装模作样一副不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为伍的样子么?
活该他那知青爹能回城后就立马回城了,把他娘和他都扔了。
“话说,赵寻月手里那第一生产大队的计分本,是你偷拿给她的吧?”孙成舔了舔嘴唇,“你是真敢为了小柔得罪人啊。”
顾明冲冷笑一声:“和你无关。”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转头一看,居然是赵寻月。
“喏,谢了。”赵寻月将一个计分本放到了顾明冲手边,“这次多亏了你,小柔姐和邈邈才能......”
“你把茹邈喊来。”
顾明冲打断赵寻月,脸色不善。
赵寻月脑门青筋一跳,妈的,她真是对顾明冲这种男版假仙儿够够的!
这么喜欢甩脸子咋不去耍杂技呢,别人甩头发他甩脸!
“你喊邈邈啥事儿,你给我说就行。”
顾明冲撩起眼皮扫了赵寻月一眼,忍着怒意道:“你告诉茹邈,现在立刻去孟家村,把小柔的父母或者哥哥找来,不要拖!来回四个小时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现在立刻?”赵寻月心口蹭的冒了火。
“顾明冲,现在可是日头最毒的时候,你让邈邈一个高烧刚退的病号顶着毒太阳走四个小时去孟家?你想她死吗?!”
“她没那么脆弱。”顾明冲眼神不耐。
“她没那么脆弱?!”赵寻月拳头都攥紧了。
“邈邈她高烧了三天今天才退,一退烧就跑去地里赚工分干活,中午虚弱得直接晕在了路上!好不容易醒过来还被茹文芳那群畜牲骂,你他妈的和茹文芳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顾明冲一副不想和无理的女人争执的模样:“我不和你争,你现在把她给我喊来,我跟她说。”
“不用让寻月喊。”茹邈背着一个宽大的布包走了过来。
“邈邈!”
赵寻月差点跳起来。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邈邈怎么还是一副对着顾明冲非常听话的样子,她不是说了看清孟阮柔顾明冲等人的嘴脸了吗!
茹邈安抚地拍了拍赵寻月,让她别急,随即转头对顾明冲说:“去孟家村喊人是吧,我这就去,但是我身体虚,走不快,你给我三块钱,我坐公交车去,能到得快点儿。”
没错,孟家村说是邻村,可实际上自从去年发大水,把唯一的桥冲断了到现在也没修好,要到那边去现在只能绕路。
需要先从这边绕到镇上,再绕去镇另一边,才能到达孟家村。
“公交只要一毛钱。”顾明冲语气不悦:“何况你没积蓄?”
重来一世茹邈还是被顾明冲的不要脸震惊到了,你要装好人讨好孟阮柔,却要她付人又付钱的,咋那么不要脸呢。
不过仔细想想,这不和孟阮柔一模一样么,怪不得同类相吸。
“我现在还真是一毛钱都没有,公交车来回两毛,而且我嫂子晕倒了,不得给我嫂子买点红糖和猪肉补补身体么?三块钱也就勉强够。”
“...不对。”茹邈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也不善起来,毕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她还真差点忘了。
“我记得你之前借走我两块五毛钱,你一起还了吧。”
顾明冲一愣,随即脸刷地好似染了层锅底灰!
旁边的孙成“哎哟”了一声:“咱顾计分员咋还借钱不还呢?”
两块五毛对茹邈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这么多年她一共也就攒了两块多。
上辈子作为单纯无知的少女,她初次春心波动的对象便是顾明冲,只是顾明冲一直对她冷漠疏离不假辞色,在她嫂子嫁过来之后却突然对她热络了起来。
让她羞涩又欢喜。
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他。
所以顾明冲说想买收音机学英语,但是还差五块钱时,她便把自己存的两块五毛八分钱全都拿了出来,但是顾明冲嫌弃那八分太散,没拿。
被三双眼睛注视着,顾明冲脸色又黑又红。
他想说没钱,可是又实在吐不出这几个字,只是看向茹邈的眼神里透着非常明显的受伤和失望。
以往他但凡露出丝毫这种眼神,茹邈就会非常心疼又无措地黏在他身旁,想尽办法对他好,让他高兴。
可不知怎么回事,这次他眼神那么明显了,茹邈却好似瞎了一样!
“我记得计分员前些天刚发工钱,你不会大手大脚花完了吧?”茹邈不耐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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