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走的一直是亲民平价路线, 以往上新的菜品价格都很实惠，这次的新品不过是面条而已，为什么卖这么贵？
这些顾客忽略了面条前面的两个字——“蟹黄”, 如果他们亲自去尝试一下，肯定就不会再产生这样的疑问。
没错，白家小饭馆这次推出的新品就是蟹黄面。
定价比之前菜品高很多不仅是因为螃蟹的价格本来就不便宜，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拆蟹是一件极其费工夫的事情。
所以白香凝再三考虑, 将蟹黄面的价格定在了八十元一份，每天都只限量供应三十份, 卖完即止。
和以前只有上新第一天供应量少不一样，这次的蟹黄面后续每天都只供应三十份, 如果想吃上, 还得尽早来呢。
尽管八十一碗面对很多人来说都算贵的, 但还是有不少顾客一进店就直奔蟹黄面而来。
限量三十份哎！而且还是每天都只有这么点！
早吃早享受！晚来晚受罪！
至于受的是什么罪？当然是想吃吃不到的罪了啊。
此时一位幸运儿正沐浴着周围人向他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起面来, 他来的巧，正好买到当天最后一份蟹黄面。
原本还有点嫌贵，但当热腾腾的蟹黄面端到他面前的时候, 他惊呆了。
来之前：八十一碗面？看来小饭馆终究也无法免俗, 走上了那些黑心商家的老路。
来之后：天哪！这是他只用花八十就能买到的面？！
面条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蟹黄, 金黄璀璨，橙黄鲜亮, 可以看到其中一颗颗饱满的蟹黄还有白嫩的蟹肉，这么多蟹黄，底下的面条都被盖得严严实实, 就冲这分量，这八十块钱花的都特别值！
蟹黄酱熬得浓稠, 所以需要彻底搅拌开，让蟹黄包裹住每一根面条，在拌面的时候，一股股鲜香味就直往他鼻子里钻，馋死个人。
“我先吃一口……呜哇，好鲜美的味道！”
一口面裹着浓稠醇厚的蟹黄一起被送下肚，整个人都像是徜徉在无边的海洋中，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
这道蟹黄面的调味极其简单，除了盐再没多余的调料，可味道层次却是那么丰富，不仅可以吃到蟹黄的醇香，也能品味到蟹肉的鲜甜。
蟹黄并没有捣碎，吃进去的时候有明显的颗粒感，有点像咸蛋黄的口感，所以多了些咀嚼的快乐，在这个过程中，蟹黄的鲜美也逐渐蔓延在口腔中，顺滑又绵密，香醇又不腻口。
蟹肉极其柔嫩，一抿就化，蟹肉鲜甜的味道也不断敲打着口腔壁，激得人不停吞咽口水。
面条是才从锅里捞出来的，又迅速过了遍凉水，根根分明，爽滑有弹性，蟹黄裹着面条，鲜味深深浸透了那一根根面条，吃起来远远比他以往吃过的面都棒！
这极致的鲜美让人欲罢不能，忍不住吸溜一大口面条，顺滑劲道的面条与蟹黄的浓郁香醇共同为味蕾编织了一个美妙的味觉体验。
面条就分量就够多了，可是吃到最后，碗底竟然还剩了些蟹黄，可想而知小饭馆给的蟹黄分量有多足。他又去加了些面条，用筷子卷着面条，将碗底碗边的每一个角落都扫荡了一边，确定一点蟹黄也没剩之后，才把面条全部吃了下去。
“嗯……”这最后一口面条上裹了相当多的蟹黄，一口下去，螃蟹的鲜甜刺激得他头皮发麻，要不是他手里的就是最后一份，他怎么也要再去点一碗蟹黄面打包带回家！
“不是刚营业吗？这就卖完了？”
有顾客在得知蟹黄面已经售罄时，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小饭馆明明刚开门才对，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卖完了？？八十一份的面哎，不是八块，卖的居然这么快？这些人都是啥速度啊？
“是的呢，刚刚来的好多顾客都点的蟹黄面，所以很快就卖光了。”白香凝语气抱歉地解释道。
她并不是刻意想饥饿营销，而是这蟹黄面做起来确实很费时费力。
这一碗蟹黄面的浇头完全取自于螃蟹本身，没有添加多余的配料，也没有用水淀粉勾芡，满满的都是真材实料，光是一碗面就需要用近十只螃蟹来制作。
先是将螃蟹剥壳，然后把蟹肉和蟹黄全部取出，为了避免浪费，所以得小心地把肉都取干净，每天二十份的供应量，也就相当于要剥近两百只螃蟹，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不仅需要耐心，还要足够细致，他们几个人一起上阵，但光是剥蟹都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
螃蟹剥好之后，还需要将蟹黄下锅炒一会儿，炒出香气来，然后加入清水，放入蟹肉，慢慢熬煮，让汤汁吸收螃蟹的鲜味变得浓稠，最后只需要加一点点盐调味就好。
这蟹黄面，突出的就是一个“鲜”字，所以绝对不能用太多的调味盖住螃蟹本身的滋味。
螃蟹就得新鲜吃才好吃，所以蟹黄面的浇头都是当天现做，绝对不拿隔夜的糊弄人。也正因如此，每天的供应量就非常有限。
不过有顾客来晚了没吃到蟹黄面也没关系，小饭馆也同时售卖新鲜的清蒸大闸蟹，顾客可以亲自体验动手剥蟹的乐趣，也能将螃蟹的鲜美全部拆吃入腹。
几乎每个进店的顾客都点了清蒸大闸蟹，乍一眼望去，桌子上全都是红澄澄一片。剥开螃蟹外壳的过程就像是开盲盒，在拆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的蟹黄多不多，随着店里顾客的增加，剥开螃蟹那一瞬间发出的惊呼也多了起来，仿佛是拆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礼物。
“好饱满的蟹黄啊！”不时有顾客发出这样的惊叹声，“难怪这螃蟹的肚子这么鼓，原来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蟹黄！”
“哎我这个也好多黄！啊啊，流到我手上了！赶紧舔掉，绝对不能浪费！”说完就嗦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不放过任何一点蟹油。
“咦？这个能不能吃啊？”
一个小姑娘正指着螃蟹里一处白白的东西问自己的男朋友，男友看了眼，也不太确定。
“哎这里有张贴纸！”男友的视线扫过桌子的一角时，惊讶地对女友说道，“这里是……蟹胃？嗯，这个不能吃，这个也不能吃……”
“哇，这贴纸上把螃蟹的构造给说的明明白白，咱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了！”
“是的呢，居然还教我们如何区分螃蟹的公母？哈哈哈，在小饭馆吃个饭还能学到不少知识呢！”
因为怕有的顾客误食螃蟹身上不能吃的部位，所以白香凝还专门打印了贴纸，上面把螃蟹不能吃的器官都标注了出来，贴在了每张桌子上。
以前只有在火锅店会见到类似的贴纸，比如说哪个部位适合烫几秒什么的，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教怎么吃螃蟹的，看着还挺新奇，同时也感受到白香凝的用心。
女孩拿起手里的螃蟹，对照着贴纸上的内容，然后笃定道：“我这个是母蟹！”
“嗯嗯，是母蟹，母蟹有好多蟹黄呢。”男友细心地帮她把蟹心去掉，“蟹心性寒，你可别一不注意吃掉了啊。”
“嘿嘿，我知道啦，你跟个老妈子似的。”小姑娘嘻嘻笑道。
被说是老妈子的男生也没生气，只是露出了又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点了清蒸大闸蟹的顾客桌子上都会配上一小碟蟹醋，蟹醋的做法也简单，将姜切成细丝，再倒入少许醋就行，姜丝有提鲜去寒的作用，而蟹醋主要就是提个味，千万不能蘸太多，不然就吃不出螃蟹自然的鲜甜了。
这个时候最适宜吃母蟹，因为此时的母蟹已经完全成熟，壳中的黄已经生长得足够饱满，腹部的壳都变得鼓胀，里面全都是满当当的蟹黄。
而公蟹的成熟期稍晚一些，再过段时间品尝会更好，所以小饭馆目前提供的清蒸大闸蟹都是母蟹，就是为了给顾客最佳的味觉体验，毕竟同样一种食物，在不同的季节吃起来也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在这对小情侣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而桌子上摆了整整十只螃蟹。
他就是之前在小饭馆上新之前白嫖了一顿捞汁小海鲜的孟俊，他酷爱吃各种海鲜，不过小饭馆很少上带有海鲜的菜，自打上次吃过捞汁小海鲜之后，他一直都念念不忘，期盼着小饭馆能再上海鲜类的菜。
这不就让他等到了？一听说小饭馆能吃到螃蟹，他立马就赶了过来，然后一口气点了十只螃蟹。
其实他来的时候还能吃到蟹黄面，只不过他更偏爱自己剥壳剥肉嗦手指的感觉，而且他也不喜欢吃面食，就没点蟹黄面，而是选择了多点几只螃蟹。
孟俊吃蟹的动作非常熟练，因为往年每到螃蟹成熟的季节，他都会买好多回去，他这一手剥蟹的功夫就是这样慢慢磨练出来的。
他一摸螃蟹腹部的壳就知道里面的蟹黄肯定少不了，打开后果然也正如他所料，蟹黄多得甚至快要撑破螃蟹的肚皮了。
他吃螃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先是把螃蟹腿都掰下来，然后把蟹肉取出来，蟹黄得趁热吃，所以他最后才剥开的蟹壳，把不能吃的部位全都扔掉之后，他将蟹肉蟹黄全都挖了出来放到了蟹壳盖上。
仅仅是吃一小口蟹黄都能让人体验到极致的鲜美，这样满满一大壳一起倒进嘴里，那满足感简直爆棚！
第92章
“这位客人, 请问要点什么？”
白家小饭馆中午刚开门，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一手夹着公文包, 一手拿着电话，应该是附近公司的上班族，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刚下班的疲惫。
“蟹黄面还有吧？”
柴一帆问道。
他看了眼店里，目前只有他一个客人, 蟹黄面肯定还有。
“有的。请问是在店里吃还是打包呢？”
“在店里……稍等下，我接个电话。”
柴一帆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只响了一声就被他接了起来，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应该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 他挂了电话就对乔萍说道：“不在店里吃了, 麻烦帮我打包吧。”
本来忙里偷闲想在店里吃碗面, 结果刚到小饭馆就接到公司临时召开会议的通知, 柴一帆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他们卑微打工人连好好吃个晚饭都是奢望。
“啊，我能不能换道菜？不要蟹黄面了？”
柴一帆突然想到, 蟹黄面肯定还是在店里吃比较好, 要是打包带走的话, 等到了公司肯定都成了一坨。
“这个……您的蟹黄面已经在下，马上就好了。”乔萍为难道。
柴一帆说道：“没事, 那就蟹黄面吧。”大不了到公司的时候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在开会前偷吃几口。
没到一分钟，乔萍就把打包好的蟹黄面递给了柴一帆，柴一帆拎着袋子急冲冲地往公司赶去, 距离开会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而他从小饭馆到公司还得一段时间呢。
到公司后, 他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拆开打包袋打算先吃两口面条垫垫肚子，可还没等他拿起筷子，一位女同事就急匆匆跑来喊他：“帆哥，快点去会议室，席总都已经到了！”
“好好好，马上来！”柴一帆可不敢耽搁，赶紧撂下筷子往会议室赶去。
他的心好痛，连一口面也没吃上。
蟹黄面从打包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要是再等他开完会回来，那面得成了什么样他都不敢想。
呜呜，他八十一份的蟹黄面啊——
柴一帆离开之后，乔萍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蟹黄面带回去吃会不会影响味道……”
正好被路过的丁美听到，丁美顿时也产生了同样的担忧，“是啊，万一这个顾客带回去吃，然后觉得咱们家的面不好吃咋办？”
乔萍反过来宽慰丁美：“没事的，咱们的外卖也上了一段时间，也没见有顾客不满意的，说明咱家的外带食品也能保持和堂食同样的口感。”
“对呀，之前也听不少顾客说过，说咱家的外卖和店里一样好吃！”
“不过香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按理说，大部分在店里吃的菜打包了之后味道都会大打折扣的呀！”
乔萍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只能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呢。”
丁美趁着白香凝不忙的时候和她说了自己的疑问，在她旁边还放了一碗面。
“对了香凝，你快点告诉妈妈，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呀？”
丁美左右也想不通，女儿到底怎么做到让面条在这么长时间都能保持刚出锅的口感的？她刚刚还尝试了一下，就连面汤都是热的，而面条更是爽滑无比。
女儿在下面条的时候她也特意观察过，并没有发现她在面条里添加什么特殊的东西，可是做出来的面条就是非常好吃，难不成是用了什么魔法？
“额。”白香凝没想好说辞，只能一直尬笑，除了笑她也没法说其他的，总不能让她说她是使用了一个名叫“保鲜膜”的道具吧？
不过丁美没强求她必须回答，反而给她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肯定是方师傅拉的面条够劲道！”
“对对对！”白香凝立刻点头，并对路过的方新竖了个大拇指。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方新：？
总算是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丁美离开了厨房，到外面去帮忙了。
整个会议过程中，柴一帆都处于一种非常煎熬的状态，就连做汇报的时候都漏洞百出，底下的同事疯狂给他递眼色，他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不过好在席衡并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是简单指出他汇报中的几个错误就让他下来了。
柴一帆如此心神不宁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全程都在惦记他那碗连盒盖都没盖好的蟹黄面！
会议进行的时候他一直控制不住看表，眼看着指针飞速滑过，他越发坐立不安。这会都开了快一个小时，怎么还没结束？还让不让他吃蟹黄面了啊！
“好了，今晚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席衡总算是说出了这句话，柴一帆也不顾其他人什么反应，直接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他同事还特别善良地替柴一帆给席衡解释，“瞧一帆跑得这么快，肯定是忙着去改方案了。”
“嗯。”席衡不置可否。
而跑进办公室的柴一帆冲向桌子上的蟹黄面，可当他揭开盖子，却发现里面的蟹黄面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好香，帆哥你在偷偷吃什么好吃的呢？”
有两个同事闻着味儿走了进来，看到柴一帆手里那碗金黄诱人的蟹黄面，顿时也被勾起了食欲，“哇，这是蟹黄面吧？看起来真不错！”
“帆哥你动作够快啊，才散会你居然就吃上面了？这是点的哪家外卖？”
“没点外卖，是我开会前买的。”柴一帆饿得不行，趁机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裹满了蟹黄的面。
“开会前买的？怎么可能？那都过去多久了？可是我看你这面条还热乎着呢。”同事一脸怀疑。
柴一帆无暇搭理同事，他才被一种极致的鲜美包裹住口腔，现在大脑都晕晕乎乎的。
看他的表情，同事更馋了，他眼巴巴道：“很好吃吗？”
“嗯嗯！蟹黄和蟹肉给的分量好足，吃下去能感受到一粒粒蟹黄的香味在嘴里爆开，还有那鲜美嫩滑的蟹肉，几乎是入口即化，金黄的蟹油让每一根面条都充满了滋味，我这一口下去，真感觉自己到了天堂……”
柴一帆着实是吃得如痴如醉，他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蟹黄面都没法下咽了，可没想到刚刚吃下去的时候，那浓烈的蟹黄味还是让他浑身战栗幸福无比。
“爸，单老，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席衡走进贵宾休息室，他刚结束会议，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你这臭小子，大晚上还拉着员工开会，底下人估计都在心里骂死你了吧？”席盛开着儿子的玩笑，他前几年从公司董事会退了出来，专心带着老婆环游世界，很少回到京华市，这次一回来就直奔公司，结果却被助理告知，自家儿子还忙着开会呢。
恰好来的时候老友也联系了他，于是两人一起来了公司，然后就坐在休息室等了快一个小时。
“最近有个新项目，忙着招标。”席衡简单解释了一句。
“老席啊，小衡这是有事业心，你就别说他了。”单老爷子在一边打圆场。
“哼，光忙着事业有什么用，也不见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席盛看向儿子的目光带着不满，“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把他妈追到手了！”
席衡直接掠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还没吃吧，我刚已经让助理去买饭了。”
席盛还想再说什么，被单老爷子拉住坐在了沙发上，单老爷子笑呵呵道：“小衡还是挺有心的，休息室都准备了棋，正好咱俩也好久没下棋了，来下一盘。”
席衡的父亲和单老爷子是忘年交，最初两人就是通过下棋认识的，后来便发展成了好友。
一说到下棋，席盛便来了兴趣，“好！那就来杀一盘，看看我最近的水平有没有提升！”
席衡见父亲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于是走出休息室，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饭买回来了？买的什么？”
“席总，我去买了海鲜粥。”
助理手上提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白家小饭馆”几个大字，因为席衡之前只说让他去买晚饭，但也没具体说要买哪家，所以助理根据之前的经验合理推测，去买白家小饭馆的菜准没错。
毕竟席总之前还特地让他去买过白家小饭馆的凉拌凤爪呢！
助理到小饭馆的时候，小饭馆只剩下海鲜粥在卖，于是助理便打包了几份带了回来，他还偷偷给自己也买了一份，因为那海鲜粥闻着实在是太香啦！在这个加班开会的夜晚，喝上一口暖融融的海鲜粥，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粥？”
席衡蹙了蹙眉，给老爸还有单老爷子吃粥好像不太好，他本以为助理会去买一些正餐，结果他只拎回来两份粥。
助理见席衡皱着眉，心都提了起来，完了完了，席总是不是不满意他买的东西？短短几秒，他都设想好自己被裁了之后要去哪条街扫马路了。
“哎呀，老席，看样子是咱俩的晚饭到了啊！”
单老爷子刚和席盛下完一盘棋，险胜，听到门口的动静之后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助理手上的袋子，单老爷子扭头对着门里喊道：“吃晚饭啦！”
“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席衡发了话，助理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这是什么？粥？”
单老爷子刚打开盖子，就见席盛露出嫌弃的眼神，“这臭小子太过分了，咱俩大老远过来，不设宴招待我们也就算了，居然只让我们喝粥？”
而单老爷子低头注意到包装袋上的logo，这个白家小饭馆听着怎么怪耳熟的？
哦！这不是之前上了食全食美节目，然后拿到冠军的那个饭店吗？
第93章
席盛气道：“算了, 不吃了。我喝粥都喝腻了。”
他夫人近几年都沉迷于养生，在家一有时间就亲自下厨，刚开始他还特别幸福, 经常暗戳戳地和其他好友炫耀，说自己每次回家都能喝上夫人用心熬的粥。
但后来他发现，他夫人次次都熬粥，大部分是白米粥, 顶多在里面放点桂圆花生，次数一多, 他现在回家看见厨房飘着热气就怕。他又不敢让夫人别做，因为怕打击她的积极性, 只能捏着鼻子往下灌。
最可怕的是, 夫人见他这样, 还以为他特别爱喝自己做的粥, 信心大涨, “老公，我下次还给你熬粥喝！”
在家总喝粥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到了外面, 怎么还让他喝粥啊！
席盛对自家儿子的意见很大。
单老爷子倒是没介意, 和善道：“那我可和你不一样, 我这上了岁数的，就爱吃一些清淡的。”
“我看呐, 这粥不错。”单老爷子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鲜香味飘了出来。
在“保鲜膜”这一buff的加持下，海鲜粥还保持着刚出锅的温度, 摸上去甚至有些烫手，让人很容易想到这粥还在砂锅中沸腾翻滚的样子。
既然是海鲜粥, 那海鲜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这不，那一大只螃蟹的壳卧在粥的正中央，还有些虾仁和瑶柱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海鲜交汇的鲜美味道。
“这味儿还怪勾人的，我这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单老爷子从打包袋中拿出勺子，然后稍微将粥搅了搅，勺子在碗中滑动时又带起一阵阵热乎的香味。
“呼，呼……”单老爷子朝着勺子中吹了两下，让热气稍稍散去一些才放入了口中。刚刚他不小心碰到了打包盒的边缘，竟然还烫着呢，这要是不吹吹就吃进去，可不得把嘴皮子都给烫破咯？
海鲜粥是放进砂锅中经过小火慢煮的，米粒都被煮开了花，入口便是一阵浓郁的米香，再然后，海鲜的味道也不甘落后地泛起，鲜香味溢满口腔。
“这米选的好。”单老爷子一口就尝出这粥的原料是优质的东北珍珠米，这种米可以让煮出来的粥更加浓稠绵密，入口丝滑香醇，螃蟹虾仁的鲜美也被紧紧包裹在其中，只有舌尖突破重围后才能清晰地感受到。
粥里加入的每一种海鲜味道都不尽相同，但不管它们的味道是浓烈还是刺激，在粥底滚过一遍后，通通变得柔和，从食道滑过时，给胃里带去暖洋洋的熨帖。
“煮得火候也好，各种食材的味道都融进去了。”单老爷子吃到忘形之处，职业病又犯了，点评起来，“不错，真不错，即使是一碗平平无奇的粥，在有技巧的厨师手里也能大放光彩。”
单老爷子说的没错，就算是粥，要想做的好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首先，海鲜粥需要用砂锅来熬煮，砂锅可以让食材受热均匀，更容易融合在一起。在熬粥之前，白香凝先用剪下来的虾头蟹壳放进锅里翻炒，和油接触的那一瞬便是“滋啦”一声，而温度的持续上升让虾蟹的鲜味也得到了充分释放，等到榨干它们的最后一丝余味后，就可以加入滚水，煮上一会儿，再把虾蟹的壳捞出来扔掉。
大米下锅后，需要时不时用勺子轻轻搅动，防止糊锅。煮个十几分钟，大米的胶质被煮了出来，此时可以加入少许姜丝、干香菇还有瑶柱，再煮上半个小时，粥底已经变得稠密，这时候正是把海鲜放进去的好时机。
海鲜才放进砂锅中，转瞬就被沸腾的粥底淹没，咕咚咕咚几下之后，海鲜的香气冒出了头。
最后煮几分钟，等海鲜彻底和粥底交融之后，这一道鲜香四溢的海鲜粥便做好了。
休息室中只剩下单老爷子喝粥的声音，席盛好几次想和他说话，但单老爷子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搞得他非常怀疑人生，只不过是一碗粥，虽说里面放的料不少，但也不至于这么吸引人吧？
单老爷子无暇思考席盛心里在想什么，他正全心全意感受着嘴里无限扩散的鲜美，这鲜味仿佛在舌尖生根发芽，让他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碗。
单老爷子晚上一直吃得不多，这一份海鲜粥的分量不少，可从第一口开始，他就停不下来了，不知不觉，一碗海鲜粥竟然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还意犹未尽。怎么回事，他的胃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看单老爷子吃得那么香，原本对海鲜粥毫无想法的席盛也蠢蠢欲动，他的手正要伸向另外一份还没拆开的打包盒，单老爷子的视线便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
“既然你不吃，那你的这一份我也全都吃喽？”单老爷子按住席盛的手，“慈眉善目”道。
“啊？你不才吃完一碗吗？”席盛惊讶，他和单老在一起吃过不少次饭，但还从没见过他如此胃口大开的样子，“晚上吃这么多不好消化，为了避免浪费，这另外一份我就勉为其难吃了吧。”
“粥哪里不好消化了？我再吃一碗也绰绰有余。”单老爷子竖起眉毛，不满道。
难得见单老这么执着于某种食物，席盛做了让步，“这样吧，剩下的这份粥咱们一人一半。”
“好吧。”单老爷子勉强答应，他掂量了下胃的剩余容量，觉得吃半份还是不成问题的，要真是吃一整份，估计他今晚要撑得睡不着咯。
席盛倒了一半粥在单老爷子刚刚吃光的碗里，又给自己留了一半。
一口温和柔密的粥喝下去，他空虚的胃都得到了温暖，米香和海鲜的味道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于是他又低头喝了一口。
粥底煮得浓郁，舀起来在勺子上挂上了一层醇厚透亮的米糊，几乎看不清米粒，但是吃到嘴里的时候，除了绵糯软滑，舌尖也能体验到颗粒感，但很快就化开，只余下悠长的米香。
“粥里放的海鲜还不少呢。”席盛用勺子在碗中舀了舀，舀上来几颗煮的碎开的瑶柱还有看起来就爽弹的虾仁。
“好鲜。”和他在家里喝过的粥完全不一样，各类海鲜的味道和粥底融合，但又保持了自己的独特，瑶柱本身带有的淡淡咸味，新鲜现剥的虾仁有种甘甜，而螃蟹膏肥肉厚，鲜味最为浓郁。
“怎么感觉这粥里除了海鲜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不是葱姜味，也不是香油味，席盛想不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粥里应该是放了花生酱。”单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
“花生酱？”席盛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惊讶，“粥里放花生酱？”
这搭配简直闻所未闻，这两者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联系在一起的样子啊。
“你刚刚说的那种说不出的香味就是来源于花生酱，你瞧这粥的色泽并不是单纯的米白，反而有些微黄，那正是因为花生酱的加入，最后煮出来的粥虽然喝不出明显花生酱的味道，但却让粥底变得更加顺滑柔密，也留下了一丝醇厚的香气。”
单老爷子又解释道：“除了花生酱，粥里还放了冬菜，虽说放的不多，但这冬菜可是点睛之笔啊！”
这一碗海鲜粥，可真是打破了席盛以往对粥类食物的偏见。他在家里喝过的粥无一不是寡淡无比，他从未想过，粥的滋味也能如此活色生香。
他的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于是他决定，明天给夫人也买一份海鲜粥尝尝。
单老爷子笑道：“你刚不还埋怨小衡没设宴招待你吗？我有个想法，不如咱们明天去白家小饭馆吃午饭，当然，让小衡请客。”
“白家小饭馆？”席盛以前还真没听过这个饭店名，“京华市又多了个能和味鼎记齐名的饭店了？”
“应该……不算吧。据我所知，只是一个街边小店。”
“什么？”席盛狠狠皱起眉头，“那我不去。”
“真不去？好吧，那就只能我和小衡一起去了。”单老爷子故作可惜，“今晚不过是点了一份粥都如此惊艳，也不知道明天到店能吃到怎样的美味。”
“嗯？这粥就是你刚刚提到的白家小饭馆做的？”
单老爷子指了指打包袋上的标识，“白家小饭馆”几个字很是显眼，不过席盛刚刚那么嫌弃，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个？
“这家店的粥的确不错。”席盛无视了单老揶揄的眼神，继续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道，“明天就你们两个怎么吃得尽兴？我也一起去，人多吃起来才香嘛！”
单老爷子出来后，席衡的助理正等在外面，一见到他就热情地迎上去问道：“单老，明天还是照例在味鼎记设宴吧？您想去哪个包厢，我现在就定。”
“哈哈，就不去味鼎记了。”单老爷子呵呵笑道，“老去我本家多没意思啊，也应该多去其他家饭店尝尝，这样吧，麻烦你帮我定一下白家小饭馆的包厢，我明天想去这家。”
“啊？”助理愣住，一下子从味鼎记到白家小饭馆，这单老爷子的选择落差也太大了吧？虽说助理很相信小饭馆，但他不确定单老爷子能不能吃得习惯。
不说别的，就白家小饭馆的店面大小都很有可能让单老爷子失望。
“这……”助理纠结，想着要不要劝劝单老爷子，但他自觉自己也没那个立场和身份，哎呀，怎么办才好！之前去白家小饭馆买了海鲜粥回来就已经惹得席总不满意，要是被席总知道自己没给单老爷子定味鼎记，反而定了白家小饭馆，那自己估计真要卷铺盖走人了。
“没事，小衡要是问，你就说是我想去的。刚刚你不是给我们买了海鲜粥么，我吃过感觉还不错。”看出助理的为难，单老爷子说道。
“想去哪里？”正好此时席衡忙完手边的事情，往休息室这边走来，然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助理支支吾吾，不知道咋解释。
“哈哈，我在和这个小伙子说我明天想去白家小饭馆吃午饭。”单老爷子主动给助理解围。
“白家小饭馆？”席衡认真在脑海里搜索这家店的信息，几秒后，他想起来什么。
“是我之前让你去买凤爪的那家店？”他询问助理。
“对对对！就是那家！当时您还让我把店里每种口味的凤爪都买一份呢！”
席衡：“……”
席衡转头和单老爷子确认：“您真的不去味鼎记了吗？”
“害，味鼎记的菜我都吃这么多次了，总得尝尝新鲜东西。”单老爷子突然想到节目上味鼎记后辈的表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还是不去了吧，就去白家小饭馆。”
他倒是挺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店能培养出那么年轻有实力的主厨，在节目上单枪匹马就能杀出重围。
“那行，既然您决定去白家小饭馆，我来安排。”席衡充分尊重单老爷子的意愿，并没有继续劝他去味鼎记，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起，上次的凤爪味道的确不错。
席衡让助理去定包厢，助理立马打开白家小饭馆的软件，但是这个时候预定，明天的包厢早就被订完了。但是助理不放弃，他按照软件上留的联系方式给白家小饭馆打电话，询问明天是否能预留一个包厢，说是有非常重要的客人要招待。
但包厢没了就是没了。助理耷拉着肩膀，心想要怎么和席总交待。
“怎么了？”
“席、席总……”见到席衡，助理打了个激灵，“那个，刚刚我联系了白家小饭馆，但是对方说明天的包厢已经全部被预定了，所以……”
所以就是他办事不力，没有完成席总交待的事情。助理心里哭唧唧。
“电话给我。”
接到助理电话的时候，白香凝正准备打烊，和父母一起在店里做最后的清理工作，听到对方的请求，白香凝无奈地婉拒了他。
本以为对方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但过了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同样的来电号码。
席衡用助理的手机打给了白家小饭馆，那边接通电话后，传来一个清雅温柔的女声，“这位先生，明天的包厢确实没有了……”
单老爷子就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白香凝说的话，他对于有没有包厢这件事倒不是很在意，“没关系，咱们可以坐在大堂吃嘛！吃的是菜的味道，环境没那么重要的。”
“那是……单老爷子的声音？”白香凝觉得那个老人的声音很耳熟，之前参加美食节目的时候听到过很多次，但是透过话筒，她也不太确定。
“是的。”
席衡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作为食全食美节目最有分量的评委，白香凝自然对单老爷子有很深刻的印象，在赢得比赛冠军后，她还无意间听其他评委提起，说真没想到单老爷子竟然没给味鼎记的后辈高分，反而给了一个小饭馆那么高的分数，另外一人说道，那说明单老是个秉公无私的人，只认菜品味道不认人。
评委的打分对参赛者来说都是保密的，要不是白香凝在散场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她也不可能知道单老爷子给她打了高分。
参加节目时，在所有人都因为她捡起了味鼎记不要的食材而嘲笑她时，也是单老爷子拍桌为她解了围，这几件事加起来，让白香凝对这位老人的印象变得更好了。
但，明天的包厢早就被其他客人定下，她也不能随意地取消别人的预约，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实在没办法，秉持着先来后到的原则，白香凝只能语气抱歉道：“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小店门面有限，仅有的几个包厢都被定下了。”
席衡听着白香凝在电话那头温温柔柔地解释，也不好继续为难，刚要挂电话时，对方却突然说道：“要不我加您微信，后面如果有需要的话，我给您提前预留个包厢？”
席衡本想让助理去加微信，但又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把自己的私人微信号给了对方。
“嗯，好的，那我稍后加下您。”女孩儿的声音如微风般和煦，透过话筒传到他耳边，让他的耳朵微微发麻。
话筒离耳朵太近了。
席衡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
“好的。”
挂完电话，席衡打开微信，一个备注为“白家小饭馆”的好友申请弹了出来，席衡看着对方的头像，白底黑字，写着“白家小饭馆”几个大字。
看着有些微妙的奇怪。
同意申请后，一向惜时如金的席衡破天荒打开了对方的朋友圈，结果看到一连串的动态全部都是——
“感谢各位顾客的支持，白家小饭馆今日推出应季新品，清蒸大闸蟹！还有限量新品——蟹黄面等待您的品尝哦！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小饭馆重新开业啦！！开业大酬宾！所有进店顾客一律享受全部菜品六折的优惠！”
“炎炎夏日，想不想喝一杯清凉解暑的饮品呢？小饭馆推出的新款冰饮——荔枝冰茉莉，颗颗荔枝都是新鲜手剥，让您在这个夏天享受最纯粹最清新的清爽滋味！”
席衡往下翻了翻，朋友圈里全是给白家小饭馆打的广告。
他总算明白那种微妙感是来自何处了。
对方是用店里的官方号加的他。
而他，给对方的是自己的私人微信号。
“不来了吗？”
“是啊，实在不好意思白老板，本来明天是想一大家子去聚聚，但是家里老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今天在医院忙活了一整天，明天也没法去聚餐了，都得在医院里照看老人呢。”
电话那头的客人心如刀绞，要知道小饭馆的包厢可是他好不容易订上的呢！结果发生这种意外，只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下一次能抢到包厢的名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没事的，这种事情也没法预料，那您先照看好老人，明天的包厢我就给您取消了。”因为能明显听出这位顾客语气中的失落，于是白香凝又说道：“我可以暂时给您预留一个月之后的包厢，如果到时候您要来可以直接联系我。如果来不了也提前和我说声，我就把包厢取消给其他客人。”
“真的吗！！”这份惊喜实在是突如其来，顾客惊讶地叫出声，“那就麻烦白老板帮我预留一个，我一个月之后肯定可以过来的！”
家里老人这次摔跤其实也不严重，只是年纪大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月肯定是够了的，到时候等老人修养好身体，他们一家子再来小饭馆聚聚，多么完美的计划！
“太谢谢您了白老板！”
“没事的呢。”
因为这突发状况，明天就有一个小包厢空了出来，白香凝挂断电话之后，想起了什么，于是给席衡发了条消息，大意是明天有一个包厢，询问他们什么时间过来。
第二天中午，席衡让司机送他们来到了白家小饭馆门口。
因为并不是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所以席衡只穿着休闲装，并没有穿得太正式。
看着眼前这个隐匿于小吃街最里面的饭馆，席盛点评道：“的确是街边小店。”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种小地方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一想到昨天晚上喝到的海鲜粥，他又对这家小饭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咱们进去吧，看看给咱们准备了什么菜。”
对于单老爷子的到来，白香凝非常重视，她知道他们这个点来，所以早早等在了门口，一见到单老爷子，她便满面笑容地走上前迎接，“单老，您来了。”
站在一旁的席衡听出来这就是昨天接他电话的人，面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女孩儿看起来非常年轻，但看她的装扮，却已经是一家饭店的主厨，剪裁合身的厨师服更凸显了她的纤细高挑，整个人显得挺拔有精神。
她的面容素净淡雅，不施粉黛，黑亮柔顺的发丝被整齐地盘在脑后，只有几缕碎发乖巧地垂在耳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如同月牙。
很奇怪，她身上有一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贵气质，还有一种淡然而平和的冷静。
自始至终，除了刚开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面白香凝的目光都聚焦在单老爷子身上，没有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反倒是席衡，并没有意识到他头一次在一个女孩儿身上投放了过多的关注。
“咳！进去吃饭啦！”
单老爷子一声咳嗽拉回了席衡的注意力，他迅速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往店里走去。
第94章
这次的午饭只有他们三人, 到了白家小饭馆之后，乔萍引他们上楼，虽然只是个小包厢, 但由于只坐了三个人，所以显得也很宽敞。
“请用茶。”乔萍给三人拿了消过毒的干净餐具，又为三人斟上了一壶龙井。
席衡很自然地为单老爷子倒满茶，单老爷子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来这里吃饭呢。”
“怎么会。”席衡很尊敬单老, 笑着回应，“只要是您选的店, 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呵。”席盛冷哼一声，“这小子, 我平常喊他出去吃饭, 都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不来。”
席衡：“不敢打扰你和老妈的二人世界。”
单老爷子问道：“对了, 今天小楹怎么没一起来？”小楹就是席衡母亲的名字。
“今天是她一个姐妹的生日, 她参加宴会去了。”
单老爷子在厨师界很有威望, 之前更是受邀当了食全食美节目的评委，一般的家常菜肯定入不了他眼，于是白香凝再三考虑, 精心挑选了这次午餐的菜单。
楼梯间很快响起脚步声, 乔萍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随着她的逐渐走近，包厢里的三人这才看清托盘里放的是三个圆乎乎金灿灿的橙子。
乔萍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上了一个大橙子, 还没等她介绍，单老爷子便惊喜出声：“这是蟹酿橙吧？现在这个时节，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 而且橙子也成熟了。”
乔萍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单老，一猜就猜中了, 这第一道菜就是蟹酿橙。请您三位慢用。”
“哦？蟹酿橙？”席盛的兴致也上来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橙子，“我之前也在不少地方吃过这道菜，但我还真没想到，这样一道古法菜竟然会出现在这家不起眼的街边小店。”
“你可别小瞧这个白家小饭馆。”想到之前在节目上吃到过的宝塔肉，单老爷子对席盛说道，“这家店的主厨水平可不低呢。”
“是么，能得到单老这样的评价，那我可得仔细品尝品尝。”席盛说完便捏着橙子的顶端轻轻一掀，露出了这道蟹酿橙的庐山真面目。
随着橙子盖的揭开，一阵果香伴随着蟹肉的鲜香飘到了三人的鼻尖。
白香凝精挑细选了三个形状最饱满果汁最丰盈的橙子，用小刀在橙子的顶端雕刻出一圈锯齿状花纹，再将里面的橙子果肉全部挖到小碗里，这样，蟹酿橙的容器就做好了。
看着那个上下盖严丝合缝的橙子，单老爷子不禁想起白香凝之前在节目上给宝塔肉做装饰的那支梅花，用红萝卜细细雕刻而成，梅花的纹理可以明显看出雕刻它的人手艺高超。
和那支梅花相比，这蟹酿橙外表的花纹看起来都不那么惊奇了，不过里面的味道依旧让人好奇。
蒸好的螃蟹取出蟹黄蟹肉，和之前挖出来的橙子果肉一起下锅小火翻炒，在这个过程中加入少许黄酒去腥增香，然后全部倒进橙子盅里上锅蒸十分钟。
蒸汽让橙皮的清香成百上千倍挥发，橙子盅内壁的橙汁渗出，和蟹肉蟹膏融合到一起，最终做出来的蟹酿橙汁水丰盈，入口带着一丝微酸，味蕾被刺激之后，又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蟹肉的鲜嫩，蟹黄的醇厚。
眼前的蟹酿橙金黄璀璨，席盛舀了一小勺到嘴里，橙汁和蟹肉的汁水一时间难分彼此，通通在他嘴里迸溅开来，激起一阵阵酸甜甘美。
这时候的母蟹膏黄丰腴，肉厚鲜美，在整道蟹酿橙中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橙子果肉的加入让蟹肉的鲜美层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橙子的微酸与蟹肉的味道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不管少了哪一个，都无法给人带来相同的刺激。
“这蟹酿橙的味道……”席盛顿了一下，斟酌该用哪个词汇才能准确形容此时口腔的体验，“……我想，用惊艳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是啊。”单老爷子情不自禁又舀了一大口蟹酿橙，酸酸甜甜中夹杂着螃蟹的鲜美，令人无法自拔。
席衡虽然没说话，但很显然也对这道蟹酿橙很满意。
因为他手里那个橙子，是三人当中最先见底的。
这蟹酿橙算是开胃菜，虽说白香凝特意挑选了个头很大的橙子，但到底只是个橙子的分量，全部吃完之后，橙子的酸甜反倒引起了对更多食物的渴望。
好在小饭馆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这道菜上过之后，今天的主菜——百花鸡隆重登场。
经过切割形状工整的百花鸡摆在一个很大的圆形金边瓷盘中，鸡皮脆薄如纸，颜色枣红油亮，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诱人的光。
有句歌谣这样唱道，“食得是福，穿得是禄，江南百花鸡胜过食龙肉”，比传说中的龙肉都好吃，可想而知这百花鸡是何等的美味。
所谓百花鸡，是将一只鸡的表皮完整剥下，皮下脂肪保留，却又不能残留一丝鸡肉，鸡皮虽然柔韧，但刀子却更加锋利，稍有不注意就会划破鸡皮，这样做出来的百花鸡就变得残缺，也无法端上客人的餐桌。
想要完整将鸡皮取下来，非常考验一个厨师的刀工，但在白香凝的一双巧手之下，刀锋只需要贴着鸡肉走一圈，鸡皮就完好无损地被片了下来。
片好的鸡皮平整地扑到竹垫上，再用签子插进鸡皮中将其固定。
最终成品的油亮色泽得益于白香凝用麦芽糖、酒和醋精心调配的脆皮水，质地粘稠色泽红艳的麦芽糖融化在水中之后，再趁热浇到鸡皮上，在一遍又一遍浇淋下，鸡皮会逐渐变得紧绷，而黄酒能让鸡皮残留的腥味挥发，同时增添一丝清香。
麦芽糖附着其上之后并不会马上显出效果，但它却会在之后的步骤中大显神通。
上过脆皮水之后，把鸡皮放到一边自然风干，然后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制作。
百花鸡这道菜，只见鸡皮却不见鸡。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取下鸡皮之后，总不能只让客人吃一张皮纸，底下自然要添一些馅料，也就是所谓的“百花馅”。“百花馅”中并没有百花，而是将新鲜活虾的虾仁剁碎，再加入猪肥膘，二者混合之后，不断摔打成胶，再均匀地抹在风干好的鸡皮上。
接下来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步骤。
锅中热油之后，将百花馅贴在锅中转上几圈让馅料变得七八分熟，紧接着捞出来，用热油反复泼在鸡皮上，在热油的激发下，原本色泽浅淡的鸡皮变成了深深的枣红，这熟透了的色泽便是之前那脆皮水的功劳。
热油泼洒不仅给鸡皮上了色，也让里面的馅料彻底变熟。过了油的百花鸡经过了最后的洗礼，最终变成了餐桌上这副引人发馋的模样。
“这是……百花鸡？”席盛一眼就认出了这道菜，“单老，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您当年就是凭借这道菜在业内大展头角的吧？”
“哈哈，是啊。”单老爷子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见到我当年的成名菜，看来我和这家店实在有缘。”
“我先来尝尝，看看比起我当年的水平如何。”
单老爷子从瓷盘中夹起一块切成了长方形的百花鸡，百花鸡表面一层薄如蝉翼的鸡皮，过了油之后，高温让上面最后一丝脂肪也消失不见，油脂的香味全都融进了百花馅中。
筷子在百花鸡的表皮刮过，肉眼可见的酥脆，而接触到口腔后，口腔中的温度顷刻便让百花鸡的表皮融化，油脂的香味不断在嘴里回荡。那层薄薄的鸡皮消失后，接下来味蕾便和底下的百花馅来了个亲密接触，虾仁的鲜甜可口跃动在舌尖，单老爷子仔细感受着口腔中袭来一波又一波的鲜美滋味。
“这百花鸡的层次丰富，不管是刀工火候还是调味，比起我当年，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虽然只吃了一小块百花鸡，但已经足够单老爷子给出评价了。
真正的美食，只需要一口就能彻底将人征服。
席盛和席衡各自夹了一块百花鸡，在刚入口的瞬间，饶是吃过无数美味的两人也被此刻口腔中的味道惊艳。
表皮金黄诱人，香而不腻，内馅鲜美丰润，这小一块百花鸡给味蕾带来的却是难以估量的极致享受。
后面端上来的每一道菜都兼具色香味，令人胃口大开。一开始，三人还时不时聊聊天，但吃到后面，他们都没心思说话，因为手里的食物不允许他们分心。
这一餐，吃得单老爷子胃里满足，心里也满意。
当初在节目上，白香凝展现出的超高厨艺只是昙花一现，只让单老爷子看到了冰山一角，但这次专门到白家小饭馆吃了这一顿，让他彻底对这家店刮目相看。
刚刚上楼的时候，单老爷子也留意了一下，一楼顾客的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些家常菜，也就是说这家店平常是做家常菜生意，但那个年轻主厨明显有实力驾驭高难度食谱。
今天中午包厢里摆的每一道菜，没个十几年功夫都做不出来，那姑娘年纪轻轻就能拥有如此厨艺，真是后生可畏啊！
单老爷子走下楼梯，白香凝正站在楼梯口等他，见他下来，白香凝笑着说道：“您吃好了吗？”
“哈哈，吃得不能再好啦！”刚美餐完一顿，单老爷子心里对这个姑娘的印象又好了不少。他的视线在一楼环视了一周，心想这家小店的顾客还真是不少。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都被拍在沙滩上起不来了哈哈。”单老爷子虽然这么说，但语调明显是上扬的，“看到后辈中有实力这么强的，我心里也开心的很。”
白香凝这姑娘，厨艺好，人也礼貌懂事，越看越让人稀罕。
“对了，你有没有考虑往高端精品餐饮的方向发展？你的手艺这么好，一般人看来非常难的菜在你手里也轻而易举，总是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未免埋没了你的天赋。”
“高端餐饮？”白香凝脸上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笑容，但却并没有顺着单老爷子的话说下去，“我并不赞同您的看法，在我看来，餐饮没什么高端低端之分，我开饭店的初衷，只是希望给大家带来美味，胃获得满足之后，心灵也更容易获得慰藉。即使是简单的一碗面，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比鲍鱼海参带给人的幸福感少。”
她做御厨的时候，也算是品了无数山珍，尝遍了天下美味，有些食材千金难求，但对于她来说也是唾手可得。
活了两世，在她心里留下最深刻记忆的，只是深夜一碗普普通通的清汤面。
那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母亲为她做的，虽然她的手艺寻常，用的也不是昂贵的食材，可是带给她的温暖，任何山珍海味都难以企及。
她开小饭馆，做一些简单的美食，初衷也只是想让顾客在结束一天工作后，想要放松时，能够有个热乎的饭菜吃而已。
她明白单老爷子是好意，可是做高端餐饮势必会把价格也拉上来，价格上来之后，一些没那么富裕的顾客也许就会被拒之门外了。而这背离了她的初衷。
“不管是家常菜还是有难度的菜，归根结底，都只是我想让顾客们品尝到的一种菜的形式而已。”
单老爷子先是愣了一秒，紧接着爽朗地笑起来，“你说的非常对，哈哈，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的人，想法竟然还没有你一个小姑娘通透，我这老头子今天是好好上了一课了。”
“您说笑了。”白香凝脸上依旧是那样清浅淡雅的笑容。
席衡也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动了动薄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晚上打烊后，白香凝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之前订包厢的客人，也是今天和单老爷子一起来吃饭的那位客人。
原本白香凝没打算回复，但消息的内容却让她无法忽视。
【请问可以做我的私厨吗，报酬方面不会令您失望。】
白香凝：额，听起来是在挖她墙角。
她果断拒绝。
对方锲而不舍，退而求其次道，【那可以一周给我做一次饭吗？】
席衡等待着对面的回复，这样的要求她总不会再拒绝吧？
【不可以哦。你可以到店吃，或者点外卖呢。】
被拒绝了。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好。】
席衡没有继续坚持。
公司离得不算远，晚上抽空来这里吃个饭再继续回去工作？
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第95章
“呼, 呼。”郝雨裹着一身冷气走进办公室，一进来她就不停哈着气，“今天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
同事见她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说道：“我今早出门特意看了下天气预报，说今天北方有冷空气袭来，所以温度骤降。”
“你穿那么少肯定冷呀。”同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厚毛衣，“你看我穿的多厚。”
郝雨上身是卫衣, 下面穿的是一件打底裤配长靴，是前两天大街上很常见的穿搭, 但今天穿的话就有点单薄。
同事关上办公室的门还有窗户，“今天降温降得突然, 咱们公司的空调还没开制热, 你要是还冷的话我这有毛毯。”
将同事的毛毯盖上之后, 郝雨的腿暖和多了。寒从脚起, 腿脚做好保暖, 身体也就不再发冷。
快要到下班点的时候，郝雨问同事：“你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没呢，但我想吃点热乎的, 我看外面这天色, 估计比早上还冷。”
“那我们去小饭馆吧！她家最近上了好几款砂锅粥, 你看现在这温度，喝一碗热腾腾的砂锅粥不是正合适吗！”
“行啊！”
本以为郝雨会说去吃火锅, 火锅最驱寒，但太油太辣。如果是喝粥的话，那她可以接受。毕竟是晚餐, 她也不想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不好消化。
很多人都和她抱有同样的想法, 晚上爱吃些清淡的，再加上今天温度骤降，白家小饭馆的砂锅粥卖的格外火，郝雨和同事到小饭馆的时候，门口竟然都排起了队，都是等着买砂锅粥的。
砂锅粥中的食材可以自己挑选，想要什么就和老板说，全都能加到粥里。
透明橱柜中有好多大碗，里面放的都是提前处理好的新鲜食材，大虾开过背去了虾线，原本张牙舞爪的八爪鱼现在变成了小段，生猛的大闸蟹也被去除了蟹胃、蟹腮这些不能吃的部位，然后剁成了小块，不过大闸蟹背部的壳还是完整的，里面盛放的是橘黄色的蟹膏。
除了海鲜类，还有皮蛋粒，香菇丁这些食材，种类非常丰富，基本上每个顾客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爱吃的食物。
第一天上砂锅粥的时候，白香凝都是用生米一砂锅一砂锅煮，但是将生米完全煮开花需要很长时间，根本应付不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有的顾客等得太久埋怨不停，于是后面白香凝就改变了策略。
因为砂锅粥都是用白粥做底，所以白香凝提前煮一大锅粥，等有顾客来选好食材后就可以直接在砂锅中下入食材，这样可以大大节约时间。
当然，白香凝这样做也并不只是为了省事，提前用大锅熬煮的粥由于时间久，煮出来会变得更加软滑香甜，大米都被煮开了花，最终形成了稠密丝滑的粥底。
还没排到郝雨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探头往橱窗里看，因为她个子比同事高很多，所以她大概看了一圈后，和同事说了里面有哪些食材，提前想好选什么，等排到她们的时候就不用再浪费时间纠结。
“那我就喝皮蛋瘦肉粥吧！”同事说道。
郝雨想了想，觉得自己今早挨冻上班需要多补充点热量，于是她打算选个豪华海鲜粥。
厨房的灶台上架了六个砂锅，里面咕咚咕咚滚着粥，顾客挑选好食材之后，乔萍会将这些食材放到一个碗中，然后拿到后厨，白香凝和方新一人掌管三个砂锅，把食材全部倒进去后，用勺子轻轻推动，让黏糯的米粥包裹住每一样食材。
砂锅良好的导热性会让温度均匀地传递到锅里的每一个角落，海鲜的表面受热慢慢从青涩变得成熟，食材的鲜美和粥底的醇厚融合在一起，渐渐地，空气中不再只有白粥的味道，反而出现了另外一种无法忽视的鲜香，那是众多食材被加热后产生的香气分子，即使等在外面的顾客也能闻到。
被这样的香味一勾，大家的肚子都开始叫了起来，咕声一片。
找到位子坐下来后，郝雨忍不住感叹：“幸亏小饭馆扩大了店面，要是像以前那样，咱俩肯定没位子坐呢。”
“的确。”同事深以为然，但随即又说道：“但主要原因还是咱俩来得早，你看现在外面。”
郝雨扭头往店门口看，外面又开始有人在等位了，不过比小饭馆扩张前的情况要好许多，起码店里的座位变多，即使需要等待，也用不了太久。
乔萍端着一个大的木质托盘，很快将两人点的砂锅粥端了上来。
和同事那份皮蛋瘦肉粥不同，郝雨点的海鲜粥一看就奢侈，粥的中间摆着一个颜色橙黄的大螃蟹壳，周围还隐约可见嫩红的鲜虾，郝雨用勺子搅了搅，还从里面把藏着的鲍鱼挖了出来。鲍鱼打上了花刀，在粥底煮了这么久，每一个花刀里都沾了些洁白的粥粒，整只鲍鱼都透着一种莹润的光泽。
“哇，你这份粥也太丰盛了吧！”同事看了看自己的粥，粥底中虽然也能见到不少皮蛋和瘦肉粒，但从颜色上看就有点单调，不像郝雨的海鲜粥那样红艳艳的，“和你的一比，我一下子就感觉我的粥好寡淡。”
“嘿嘿，那我分你一个大虾。”不容同事拒绝，郝雨已经快速往她的砂锅里放了个大虾，一下子就给对方的粥增添了一抹亮色。
“呜呜，你真好。”同事感动得泪眼汪汪，“等下次我也点海鲜粥，到时候分你一个大鱿鱼！”
砂锅的保温效果极好，端上来的时候热气奔腾，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脸颊被熏得热热乎乎，虽然还没喝上粥，但已经感受到了温暖。
“等不及了，我要先喝一口！”同事舀起一勺粥，鼓着嘴，对着勺子迅速吹了吹气，然后一口含住勺子，粥也顺势滑进了她的喉咙。
“啊，烫烫烫——”她刚吃下去就被烫了一下，郝雨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喝下去之后才缓了过来。
“砂锅粥本来就烫，你别吃那么着急呀。”见同事被烫得直哈气的模样，郝雨着急道。
“呜呜，我肚子好饿嘛。”同事被烫得眼泪差点喷出来，“面对这么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难道你能忍住不喝呀？”
“那倒是不能。”郝雨这会儿其实也饿得不行，要不是有同事的前车之鉴，她肯定也急着喝粥，搞不好也把自己的嘴给烫着了。
不过此刻见到同事被烫破了嘴皮子，郝雨也小心了一点，她舀起一口粥之后，吹了好几遍，在喝下去之前，还谨慎地先用上唇轻轻碰了碰粥，确认不烫了之后才入口。
随着这一口绵密软滑又鲜甜的粥滑过食道，一股热流瞬间涌遍了全身，连五脏六腑都感受到了暖意。大闸蟹、虾仁、鱿鱼须的鲜味全都被粥底吸收，所以尽管只是喝了一口粥，但却能品尝到好几种海鲜的味道。
粥上撒着一些切碎了的葱花芹菜碎，喝起来的时候还带有一丝区别于海鲜的清香味。
而坐在对面的同事也继续喝起了皮蛋瘦肉粥，嘴里若有若无的疼痛让她不敢像一开始那样大口喝，而是小口小口品尝着。
第一口光顾着嘴被烫了，粥的味道是一点也没吃出来，这下仔细吃着，发现皮蛋瘦肉粥虽然食材比不上海鲜粥，但是味道喝起来却也相当不错。
皮蛋的蛋白部分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深黑，上面还散布着雪花状的纹路，这也是皮蛋别称——松花蛋的由来。蛋白吃起来非常富有弹性，而蛋黄的部分是墨绿色，绵绵软软，在粥底的包裹之下，皮蛋带有的刺激性味道被大大淡化，只留下独特的香醇。
这份皮蛋瘦肉粥的料足得很，雪白莹润的粥之间散落着深色的皮蛋还有细长的肉丝，由于粥底加入了姜丝，再加上肉本身也新鲜，所以吃起来毫无腥味，只有浓郁的肉香。
两人喝粥喝到忘我之处，异口同声道：“太好喝了！”
郝雨和同事相视一笑，“这粥煮得真是丝滑无比，香浓甘甜！喝下去暖融融的，真舒服啊！”
下班点到了，但是朝旭集团的员工都没有收拾东西，依旧专注地坐在工位上处理工作。
席衡走出办公室又坐上电梯之后，众人才聚到一起窃窃私语，还把席衡的助理拉过来打听，“哎，席总今天又出去了啊？”
小助理点点头，以前席总忙于工作，晚上那顿都是在食堂凑合吃的，要么就是让他出去买一点东西回来，但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席总一到点就离开公司，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个打包袋。
“席总这是咋了？居然亲自买饭带回来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齐齐看向助理，“小丁啊，你最近是不是惹到席总了，不然他干嘛不让你帮他买饭？”
小丁一想，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对、对啊，席总丢着他这个现成的小跑腿不要，反而选择自己亲自出去，那不就是说明席总不需要自己了吗？
嘤嘤嘤，席总果然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自己不满了！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白家小饭馆是单老爷子钦点的，而且当时席总明明也同意了啊，怎么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小丁越想心里越慌，脸色刷白，一个年长的同事姐姐捣了捣其他人，“你们就别吓唬小丁了，瞧给孩子吓的！”
“啊？”小丁一脸茫然。
同事们纷纷笑了起来，“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吓成这样？”
人事部的一个小姐姐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席总这两次买回来的打包袋上印着什么？”
众人绞尽脑汁回想，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是白家小饭馆！席总是去白家小饭馆买饭了！”
助理：哎？
就在众人正要讨论席衡为什么突然对白家小饭馆青睐有加的时候，被讨论的当事人回到了公司，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一脸呆愣还没回过神来的小丁。
见到席衡，他第一反应居然是低头去看席衡手里的打包袋。
哇，还真的是从白家小饭馆打包回来的！
“下午交给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席衡问助理。
“没、没……”小丁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道：“但是快、快了，我这就回去把行程表发您！”
等到席衡回到了办公室，佯装干正事的众人又凑到了一起，每个人的头顶上都顶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不对劲。”
“确实，太不对劲了。”
“这已经是席总第三次去白家小饭馆买晚饭了吧？刚刚席总经过的时候，我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席总买的好像都是同一样东西。”
“虽然白家小饭馆挺好吃的，但是能俘获席总的胃还是挺不容易的哎。”
“对了，最近小饭馆推出了砂锅粥，你们有谁去喝过吗？”
“哪有时间啊，最近新项目刚开始，晚上老加班，根本出不去啊！”
“出不去可以点外卖啊，你们不会不知道小饭馆现在有外卖可以送吧？”
“哈？我还真不知道！”一个男生迅速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就是一顿戳，“不对啊，我怎么在外卖软件上没找到白家小饭馆呢？”
“哎呀，你得直接去小饭馆的专属软件上点！”
“我看看。”“我也来点。”“正好晚上想喝点粥暖暖胃！”“来来来，咱俩拼单！”
大家的关注点完全跑偏，早就没人想起他们一开始聚在一起是讨论什么的了。
而坐在办公室的席衡此时拆开了袋子，准备享用自己的晚饭。
他的口味清淡，晚上喝一点粥会让他的胃感到很舒服。他今天买的是鱼片粥，粥里除了鱼片还撒上了一些葱花。
打开盖子后，一阵热气夹杂着鱼片的香味袭来，席衡觉得自己办公室的温度都开始上升，于是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又将白衬衣的袖子卷起，精干修长的手臂露了出来。
白色粥底里面散落着着同样雪白的鱼片，一时竟分不清彼此。他稍稍吹了吹气，等粥的温度下来一点后才喝下第一口。鱼片很薄，上面覆了一层米浆，变得更加滑嫩，一下子就溜进了胃里，而口腔里还残留着鱼片经过时带来的鲜美。
粥底煮的并不是太浓稠，但是勺子在里面搅动的时候依旧能感受到一些阻力，舀起来的时候挂在勺子上，白皙晶莹，而鱼片的颜色和粥如出一辙，只有在接触到口腔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区别。
这鱼片粥和其他粥不同，不能煮太长时间，在鱼片一下锅的同时就得离火，砂锅里的余温会继续加热，将鱼片烫熟，这样制作出来的鱼片滑嫩度也会大大提升。
席衡本想一边喝粥一边处理公司事务，但是不知不觉中，他却沉浸在其中，胃里一直暖洋洋的，就连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碗粥喝完，他才想到刚刚手机似乎在震个不停，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多了两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爸打过来的。
可能是见他一直没接，席盛直接发了消息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想一家人再去白家小饭馆聚个餐，让他提前定包厢。
席盛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回复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后，他轻轻笑了一下。
看来这个白家小饭馆把他那特别挑剔的老爸都给征服了，真是神奇的一家小店。
的确是神奇，连他自己这几天都是亲自去的白家小饭馆，至于为什么不让助理去，席衡也说不清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每天坐在办公室，需要找点机会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第96章
丽人杂志社。
距离上班还有十分钟, 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凑在一起咬耳朵，其中一个女孩问另外一个穿着棉麻长裤的女孩：
“思思，你不是说你上周买了一条牛仔裤么, 怎么没穿过来？”
被称为思思的女孩皱着小脸说道：“哎呀，你就别戳我伤心事啦！”
“怎么了？”
“最近不是降温嘛，我就把秋裤给穿上了，结果穿上秋裤之后就穿不上那条牛仔裤了！你们说气不气人！”
其他小姑娘笑道：“那你换一个大号的不就行了？”
思思手叉腰, 用力摇头道：“我不！我最近减肥，肯定用不了两天就能穿上！”
“减肥？”一个女孩用手捂着嘴小声说道, “你可别减了，咱们公司可有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摆在你面前。”
“啊？”思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但过了两秒, 她鬼鬼祟祟问道, “你们是说……许主编？”
思思说道：“要是像许主编那么瘦, 那我肯定开心死了, 穿什么都好看！”
此时她身后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传来，众人全都噤声，目光聚集在同一个方向。
“许主编早上好呀！”
许虹慢慢扭头看向她们, 过了好几秒才微微笑道：“早上好。”
等她走远, 其余人才又聚到一起。
“好可怕啊……”思思满脸难以置信, “怎么感觉许主编又瘦了？”
“这下你还想和她一样瘦么？”
“不要不要。”思思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惊恐道：“我感觉我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其他人也面色各异, 总之都不算好看。
有个年长的姐姐说道：“许主编这已经瘦的不正常了。”
“是啊，放假前还没这么明显的……”
她们目前都在一家时尚杂志社里工作，不过两个星期前, 公司由于业务变动原因，停刊了几期, 也给她们放了个长假，今天是放完假后上班第一天。
她们刚刚讨论的许虹是这家杂志社的主编，主要负责杂志的选题，杂志发布，拉赞助等工作。
许虹今天穿了一件长风衣，底下是一条宽大的阔腿裤。
放假后，许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脸颊凹陷了下去，就连眼窝也发青，整个人似乎又瘦了好几圈，风衣不像是穿在她身上，反而像挂在一个骷髅架子上。
刚刚众人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的反应明显很僵硬，好像跟她们说一句话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许虹坐在办公室，刚想选一下新一期杂志方案时，老板给她打电话，让她去一下。
“林总，您找我有事？”
林总见她进来，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道：“坐吧。”
许虹坐下，林总看了她两眼，委婉道：“许虹啊，你也算咱们杂志社的元老级员工了，为这里做出了很多贡献……”
“您有话直说吧。”许虹知道林总并不是真的想和她回忆过去。
“额。”林总顿了顿，也不绕弯子了，“我看你这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好，希望你回去好好修养。”
“林总，我状态挺好的啊。”许虹勉强露出一个笑，只是她脸色苍白，即使化了妆也遮不住，再加上她又瘦的脱了形，笑起来挺渗人的。
林总在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年轻靓丽的女孩的影子了，此刻的她，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连放在椅子上的手背都只剩下了一层皮。
“许虹啊，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林总的语气变得强硬，最初那点商量的意思也没了，“我准备提一个新主编上来，接替你目前的工作。”
许虹猛地抬头，还想再说什么，但林总已经摆出了送客的态度。
许虹扶着椅子扶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低着头走出了林总办公室。
林总看着她干瘦如柴的背影，叹了口气。
杂志社刚成立之初，许虹就来了，到现在好几年时间，的确是为了杂志社呕心沥血。但现如今她的状态已经难以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许虹始终不敢抬头，不敢和任何人对视，她怕看到其他人嘲笑的目光，怕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的绝望。
许虹连自己的包都没拿就直接离开了公司，脚步趔趄。
直到离开公司后，许虹才想起自己没拿包，钥匙还在包里，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回去，现在公司里的同事肯定都在对她议论纷纷，她、她不想面对那些人。
走了两步，许虹捂住肚子，怎么回事，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明明都好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
她只能放缓了步子，但是越走肚子越疼，为了尽早回家，她只能用手使劲按压住肚子，试图减轻一点痛苦。
这是她不吃早饭和晚饭的第十一天。
也是她不吃晚饭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她以为自己的胃已经习惯了这种饥饿感，可现在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还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想吐的感觉。
白香凝从店里走出来，刚准备把“营业中”的小木牌挂在门口时，却看到一个女孩扶着旁边的树吐得昏天黑地。
那个女孩就是许虹，她的手指紧紧抠住树干，吐得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胃里空空的，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地上只有一滩稀稀拉拉的液体。
白香凝走上前去，刚想拍拍她的背问她怎么样了，许虹却像是受到了很大惊吓，迅速后退了一步。
“你没事吧？”白香凝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收了回去，“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刚刚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看你很难受的样子，所以就过来问问。”
许虹抬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竟然在人家店门口吐了出来，难怪人家要出来，肯定是怕脏了这里的地。
“对、对不起！”许虹立马低下头给白香凝道歉，肩膀在不停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把地上的脏东西擦干净！”
餐巾纸都在包里，不过幸好大衣口袋里还放着几张纸，她迅速蹲下来用纸擦拭自己刚刚吐过的地方，白香凝想扶她起来，但是却被她避开。
许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同一块地方，期间白香凝好几次想要拉她起来，但是都被她躲开。
白香凝看着她漏出来的手腕，心里一惊。
这女孩也太瘦了！
骨头甚至都要刺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凸出来。
许虹见地面一点脏东西也没有了，便要站起身来，但是蹲久了，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白香凝赶紧搀住她。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许虹挣脱白香凝的手臂，再次道了歉，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白香凝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满是担忧。
许虹没有选择回公司拿钥匙，是因为她家里有人在，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好半天没动静，于是她又用力敲了敲，然后靠在门上轻轻喘着气，只是敲个门而已就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隔了半天，里面才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许虹的男友邓钦打开门，一脸诧异地看着许虹。
“今天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休息了。”许虹绕过他，想赶紧到沙发上躺一下。
邓钦把门关上，跟着她走到沙发边上，说道：“那你请假的话不是得扣钱吗？”
虽然才吐过，但现在许虹还是很不舒服，所以没回答男友。
邓钦试图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我看你也没那么难受，要不还是去上班吧，不然请一天假要扣不少钱呢。”
他对许虹苍白如纸的脸色视而不见，一心只想着让她继续出去赚钱，最好一天也别休息。
“没，没关系的。”许虹虚弱得连声音都变得很小，但是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屋子里，已经足够邓钦听清她的话，“我还有不少存款，够咱俩用很长时间的了，别担心。”
一听钱够花，邓钦这才没继续烦她，转身回屋继续打游戏去了。
许虹蜷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伴随着胃里时有时无的疼痛渐渐睡了过去。
一直到傍晚，那个女孩的身影还在白香凝脑海里挥之不去。
老实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瘦的女孩，甚至不能用瘦来形容。白香凝抬起自己的手臂，她觉得那女孩的大腿都没有她的手臂粗。
已经是很不正常的状态了。
想起女孩当时的样子，似乎很抗拒人的接触，整个人都在发颤，如同一片失去了生命力的枯叶，白香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
睡了一觉后，许虹感觉好了不少，那种可怕的饥饿感暂时消失，于是她勉强爬了起来，打算去公司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拿回来。
男友还在呼呼大睡，许虹轻手轻脚地离开，没有吵醒他。
将自己的私人物品从公司里拿回来之后，许虹一秒也没有在公司多呆，而是往家赶去。
由于昨天发生的事情，这次在路过白家小饭馆的时候，许虹特意加快了脚步，全程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等！”白香凝喊住她。
许虹被迫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这个给你。”白香凝生怕她又跑了，于是赶忙走到她身边。
许虹低头一看，发现白香凝递给了她一个打包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这是……”
“啊，这是我刚刚打包好的粥。”因为怕对方误会自己在强买强卖，于是白香凝解释道，“因为看你脸色不太好，又这么瘦，肯定平时工作太忙都没有好好吃饭吧？这粥清淡，喝起来也许会让你的胃舒服一点。”
为了照顾到许虹的心情，所以白香凝并没有提起昨天她在自己店门口吐得昏天黑地的事情。
“不、不用……”对于白香凝的好意，许虹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她慌乱摆手，也不敢看白香凝。
这个女孩浑身上下都处于一个非常紧绷的状态，所以白香凝也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她露出一个很和煦的笑容，又放轻了声音说道：“没事的，这个是送给你的，你拿着吧，就算不想吃也没关系。现在天气冷，你拿着暖暖手也好。”
许虹顿时眼圈一红。
她本想说自己现在吃不下什么东西，可面对着白香凝的眼睛，她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谢谢你。”许虹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所以还是双手接过那份粥，对白香凝道了谢。
“小心烫。”
许虹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到门口的时候，许虹将钥匙从包里拿了出来，在即将开门的时候，她听到门后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嬉笑声。
许虹僵在了原地。
第97章
许虹在门口愣了一分钟, 而门内的笑声也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许虹干瘦的手指勾着钥匙串，她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痛了, 这次比上次更痛。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勉强将钥匙对准了锁孔，轻轻扭动了一下，门打开了。
然后就看到她的男友和另外一个女孩抱在一起在沙发上嬉笑的样子。
听到门口的动静, 两人同时转头，和许虹受伤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许虹知道, 此时她应该大声斥责，可她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看向他们正坐着的沙发。那张沙发的颜色很少见, 是她当时跑了好多个家具市场才买到的。
曾经男友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一起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他告诉她, 他会只喜欢她一个人。
可现在, 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男友却抱着其他人。
被他抱着的那个女孩子身材丰腴，像一颗甜美柔软的棉花糖。
反观自己，瘦得皮包骨头, 都没个人样了。
明明男友一直告诉她, 说她瘦起来好看, 说她要是再瘦一点就更完美了。为了达到男友的期望，原本1米65体重50公斤的许虹开始了刻意节食。
她变得越来越瘦, 越来越瘦，可男友还是一直在她耳边灌输，说她这里肉有点多, 那里还能再减减的观念，于是许虹咬着牙坚持节食, 就为了让男友满意。
可现在男友怀里抱着的女孩明明和瘦搭不上边，为什么他还是喜欢？
许虹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自卑。
她现在这个样子太丑了！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这个样子！
“滚、滚出去……”许虹嘶哑着声音冲着那对男女说道。
“邓钦，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女孩站起身来，眼神质疑地看着邓钦，“你不是说这里是你买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为什么还有其他人有这里的钥匙？”
“他和你说这是他买的房子？”许虹自嘲一笑，目光发沉，“这套房子是我买的，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买的。”
女孩听后，看向邓钦，似乎想听听他怎么解释。但邓钦只是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这下子女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被这个死东西骗了！这个家伙有女友却和她说自己单身，住的是女友的房子，却和她说自己赚钱买下的这套房子！
“不要脸的东西！”女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了邓钦一巴掌，他的脸顿时被打偏过去，脸上浮现出几道清晰的手印。
许虹见状下意识想要阻拦她，但是女孩显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而是绕过她直接往门口走去，邓钦见她离开，竟然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要去追她。
两人离开后，许虹脱力般靠在门上，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是邓钦苦苦挽留那女孩的声音，还有那个女孩的怒骂声，紧接着邓钦的声音变小，似乎在哄她，不过那女孩压根没理他，踹了他一脚之后径直离开了这里。
难道不应该先来哄她吗？许虹想着。
可是她等了半天，只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邓钦并没有回来找她。
许虹低下头，咬着自己的袖子呜咽，即使此刻伤心到了极点，即使此刻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敢哭出声。
她从小家境不好，作为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一个弟弟，父母又极度重男轻女，对她轻则辱骂，重则殴打，父母只给她念了个小学，让她勉强认得几个字之后就不让她念书了。
跌跌撞撞长大之后，又被父母要求把所有的工资全部上交给家里，用来给弟弟读书。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虹一直努力攒钱，也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最终靠自己在这个城市买了房子，虽说房子不大，但好歹让她有了个安身之所。
后来遇到邓钦，刚开始恋爱的时候，邓钦对她无微不至，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对邓钦越来越依赖，事事都为他着想。即使他选择不上班，整天在家里打游戏，家务也不做，许虹都毫无怨言。
因为对她来说，邓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可现在，那个曾经说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人追着其他姑娘而去了。
许虹将头埋在膝盖中，袖子被她不断流出的眼泪打湿，她伸出右手，摸索着想在旁边找张餐巾纸，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的手指刚接触到，一股暖意就传了过来。
这是……
许虹慢慢抬起头，视线看向一旁，然后发现之前那个年轻女老板送给她的粥被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许虹擦擦眼泪，赶紧把打包袋拿了起来，幸好里面的粥没洒，还在源源不断往外释放着热度。
她有些发愁，现在的她完全没胃口，可是这粥要是不吃的话，就浪费了。
她最害怕的，就是辜负别人的心意。
于是许虹将打包盒的盖子打开，热气扑面而来，她眨了眨眼，看清里面装着的好像是窝蛋牛肉粥。
许虹坐在餐桌前，不知所措地捧着那碗粥。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这么热乎的食物了，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要像那位老板说的那样，只是用这碗粥来捂手吗？
不、不行，她必须得吃一口。
眼前的窝蛋牛肉粥正不断往外冒着热气，表面是细碎的葱花，深红色的牛肉片在白色粥底中若隐若现，嫩嫩的蛋白和粥底不分你我，而蛋黄呈现出惹眼的亮黄，吸引了许虹的视线。
许虹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然后舀起一小勺粥。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粥，她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办，虽然这粥看起来很美味，但是她就是不想张嘴。
对于食物的抗拒已经成为了她下意识的反应。
许虹挣扎了半天，还是强迫自己将那勺粥喝了下去。
刚咽进肚子里，她便立刻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那口粥还没在她肚子里呆几秒就被吐了出来。吐过后，她整个人都发虚，只能靠在墙上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许虹无声地流着泪。
她现在真的好痛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的胃，恨自己为什么连一口粥都喝不下。
明明是那么好喝的粥，明明是别人的一番好心，却全被她给糟践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虹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又是一阵饥饿感袭来，但这次的饥饿感好像有点不同，似乎是被刚刚那口粥给勾起来的。
因为现在胃里很清晰地传达出一个信号，是对餐桌上那份粥的渴望。
许虹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刚刚吐得很突然，根本没来得及把打包盒的盖子盖上，现在粥肯定都凉了。
但是当她走到餐桌旁，却惊讶地发现，那碗粥虽然没盖盖子，却依旧飘着袅袅热气。
许虹在桌边坐下，再次拿起勺子，准备继续喝粥。
粥的温度就像刚从砂锅中盛出来那样，要不是她仔细，提前吹了吹气，肯定都烫着嘴了。
她小心翼翼地浅尝了一小口，喝下去之后，她并没有着急喝第二口，而是耐心等了几分钟，确认自己完全没有想吐的感觉后，才放心地继续喝起来。
许虹觉得很神奇，现在胃对食物明显没那么抗拒了，也能慢慢接纳食物。虽然之前她把粥吐了出来，但那口粥肯定是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让她现在可以逐渐吃下一点东西。
之前她的味蕾就像是进入了冬眠，但粥的温和滋润让她的味蕾重新焕发了生机，直到此刻，她才品尝到这份粥真正的滋味。
粥这种食物本身就属于味道清淡的那一类，但这份窝蛋牛肉粥的味道清淡却不寡淡，反而味道层次丰富，不仅可以吃出粥底的绵密醇厚，也能感受到牛肉的嫩滑。
许虹舀起一片牛肉仔细看了看，因为被绵滑的粥底包裹，所以牛肉上面的纹理已经看不太清，不过许虹根据自己记忆中对牛肉的了解，这用的应该是牛里脊，因为牛里脊的口感软嫩，没有太多的筋膜，吃起来不会发柴塞牙，在粥底的高温之下，几乎是一烫就熟，嫩度极佳。
将热气吹散之后，几乎只需要轻轻一吸，稠密的粥底便裹着滑嫩无比的牛肉片进入口腔，无需过多咀嚼，就被吞进了胃里，给胃带去暖融融的的热意。
许虹的胃已经习惯了粥的味道，即使已经吃了好几口，许虹依旧没有产生不舒服的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粥的热度不仅驱散了寒意，也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啊，还有鸡蛋呢。”许虹刚刚只顾着吃牛肉，粥里的窝蛋差点被她冷落，“呼呼，让我吃个蛋白。”
粥里的鸡蛋是关火之后才打入的，利用砂锅中的余温将鸡蛋烫熟，所以鸡蛋一点也不老，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软滑，鸡蛋中的鲜美融入粥底中，再加上一丝淡淡的葱香，食材的味道全部汇集在一起，而终点则是她的胃。
不知不觉，许虹竟然喝下了小半份粥，胃部获得了久违的满足感。
“这剩下的粥可怎么办呢？”许虹看着打包盒中剩余的粥发起愁来，这粥的味道这么好，她不舍得倒掉。
想了想，许虹从厨房拿出一个大碗，将粥从打包盒里倒入碗中，倒到最后，她还用勺子将盒子内壁沾着的粥粒刮了刮，不浪费一粒米。
用保鲜膜仔细包上之后，她把大碗放到了冰箱，准备晚上的时候拿微波炉热一热继续吃。
这碗粥的温度就像是一只温暖又柔和的手，轻轻抚平了她心里的伤痛。
第98章
从许虹的住所离开之后, 闻欢越想越气，脸都气得涨红了起来。
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坏事的她现在却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当时那个女孩受伤的眼神还有颤抖的身体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不是她的本意, 她也难辞其咎。
她的出现是刺向那个女孩的一把利刃。
“哎。”闻欢郁闷地坐在咖啡厅，思绪一直被这件事缠绕。
也怪她太容易上当受骗，明明很多细节都昭示着真相，但她还是被邓钦给蒙骗了。
明明是个无业游民, 却说自己是自由职业，竟然还不要脸地把女友买的房子当成是他自己买的！
闻欢想着想着, 又叹了口气。
刚刚应该和那个女孩道个歉的……
哎，算了, 幸好没道歉, 不然站在对方的角度想, 肯定觉得她是个绿茶, 明明已经做了伤害对方的事情, 却还要假模假样道歉，换做是闻欢自己，估计也无法接受吧。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 就是彻底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
手机一直在滴滴滴地响, 闻欢解锁一看, 是邓钦一直在锲而不舍地给她发消息。
【欢欢，你理理我呀。】
【欢欢宝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的好欢欢，你再不回我消息我真的要生气了喔！】
闻欢皱着眉头表情扭曲, 欢欢，叫谁欢欢呢？还再不回你消息就生气？生气呗, 气死你得了！这恶心玩意儿！
闻欢不耐烦到了极点，直接把他丢进了黑名单。
总算清净了。
闻欢用手支着脑袋，经过这件事情，那个女孩应该也看清了邓钦的真面目，不会再继续上他的当了吧？
那女孩看起来又伤心又无助，希望她摆脱这个渣男之后，能继续好好生活。
闻欢闷闷不乐地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直到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提醒她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不管了，先去找点东西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闻欢从来不会饿着自己。
肚子刚有点饥饿感，她立马站起身，准备去觅食。
“吃点什么好呢……”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过就算没胃口，也得填饱肚子，就去白家小饭馆吧。
闻欢经常去小饭馆吃饭，每次都点好多，但今天由于胃口不佳，她只点了一个小份的灌汤包，还有一碗青菜鲜虾粥。
灌汤包也就这两天才上的，只在晚上供应，一屉一屉的蒸笼叠放在一起，底下是不断上浮的蒸汽，蒸笼中的小笼包在蒸汽的高温之下慢慢变熟，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
粥和小笼同时上桌，揭开盖子后，里面躺着四个小巧的灌汤包，皮薄馅大，隐约可见里面深色的汤汁。闻欢夹起一个包子，在重力的作用下，灌汤包的汤汁全部聚集到了底部，坠出一个颤颤巍巍的弧形，筷子一动，里面的汤汁也跟着摇晃起来。
不用担心汤汁会漏出来，因为灌汤包的外皮虽然薄，但很有韧劲，足以兜住比自身重好几倍的内馅和汤汁。
闻欢用一个勺子垫在灌汤包下面，然后用筷子戳开薄韧的表皮，晶莹的汤汁顷刻间流泻而出，她将嘴巴凑了上去，舌尖轻轻一吸，醇厚的鲜美汤汁顿时萦绕在口腔中，鲜掉了眉毛。
从许虹家里被赶出来之后，邓钦并没有立即给许虹发消息。
他觉得许虹当着其他人面，说房子是她买的，房子里的东西也是她买的这件事下了他的面子，所以他很生许虹的气。
这女人以前对他百依百顺，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他对她的态度好了点，让她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有了和他叫板的资格。
呵，他还真就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得好好晾一晾她。
邓钦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他反倒怪起许虹不应该揭穿他，破坏了他的好事。
“真是的，那女人那天明明应该在上班的啊，怎么会突然跑回家！”
邓钦恼怒地把路边的一个小石子踢到一边，“碍事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在说石子，还是在说人。
他想晾着许虹，让她主动给自己发消息求和，因为以前每次争吵，都是以许虹的退让做结束。
他以为这次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一连等了两三天，手机上都没有收到来自许虹的消息，邓钦这才有些着急了。
那天他从许虹家里离开之后，便住在了附近的宾馆里，本以为顶多隔天许虹就会求着他回家，结果事与愿违，他现在身上的钱根本不够支付多一天的房费了。
怎么办。
还是给许虹发个消息示示弱算了，和她的关系搞太僵也没啥好处。毕竟他吃她的住她的花她的，偶尔哄哄她也不算什么。
邓钦拉下脸主动给许虹发了条消息。
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许虹的回复。
邓钦按捺不住，必须在今天把许虹哄好，重新住进她家，不然他明天就要流落街头了！
许虹不接他电话，所以他直接去许虹家楼下堵她，因为许虹每天傍晚都会准时下楼倒垃圾，邓钦就趁着这个时候把她堵在门口。
“虹虹。”
好几天没见到邓钦，几乎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许虹就红了眼眶。
“虹虹，这几天，我好想你。”邓钦抓住许虹的手，温柔地对她说道。
看着男友真挚的眼神，只装着她一个人的眼神，许虹死死咬着下唇，眼里有泪花闪过。
其实这两天许虹无数次想过给邓钦发消息，可每次打字打到一半，她又删掉，再打，再删，始终没有把消息发出去。
因为只要一想到那天男友抱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情形，她就清醒了过来。
而此时男友特意等在她家楼下，就为了见她一面……
许虹动摇了。
男友还是在乎她的吧？如果不在乎的话，怎么会专门等她？
“虹虹，其实我真心爱着的人只有你，那天那个女的对我百般勾引，我才一时失算，着了她的道！”邓钦将许虹眼里的动摇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又加大力度，“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对你的好，难道你感受不到？”
许虹垂下头，是、是啊，男友对她那么好，那么体贴，她不应该闹脾气的，男友要是走了，那还有谁愿意陪在她身边呢？
邓钦在心里扯出一个得意的笑，他太了解许虹这个人了，她那么懦弱，只要自己稍微骗骗她，她立马就会上钩，继续对他死心塌地。
他想得没错，许虹张了张嘴，原谅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许虹。
而邓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好久没回过神来。
打人的是闻欢，她回家的时候刚好经过许虹住的小区，远远地看到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人很像邓钦，于是闻欢偷偷跟了过来，然后就听到了邓钦刚刚那番令人作呕的说辞。
上次她扇的是邓钦的左脸，这次扇的是右脸，邓钦上次被打的左脸刚消肿，这次右脸又遭了殃。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打人？”见到男友被打，许虹下意识维护他，怒视着闻欢。
站在她身后的邓钦手捂红肿的脸，见许虹如此维护他，他得意地对闻欢勾起一个笑来。
看着邓钦小人得志的笑容，还有许虹一心维护他的样子，闻欢肺都要气炸了，她恼怒地跺脚道：
“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狗男人的鬼话！他根本就是在骗你！”
刚刚邓钦一番“真心”剖白让许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她觉得男友只是一时糊涂，但其实心里还是想和她好好过下去的。
面前这个女孩为什么非要破坏他们的关系！许虹看向闻欢的眼神越发敌视。
“你有种站出来啊！躲在女人的背后算什么！”一向直性子的闻欢被邓钦那副小人样气得发抖，可偏偏他前面还有个傻姑娘护着。
“他没有骗我，他都说了，他爱的是我。”许虹紧紧盯着闻欢，一字一顿说道。
“哎呀！”闻欢一个跺脚，头脑一发热，直接拉起许虹的手腕把她拽走了，“你过来，我给你看证据！”
邓钦想要跟上去，被闻欢一脚踹了个大马趴，周围的路人都在捂着嘴笑话他，邓钦觉得太丢人，也顾不上管许虹和闻欢去哪，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闻欢在握上许虹手腕的时候，心里就大吃一惊，她觉得自己握着的像是一个枯枝……
“你干嘛啊，松开我！”许虹用力挣脱开，怒视着闻欢。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闻欢想起正事来，她拿出手机，把邓钦前两天发给自己的消息递给许虹看，“你认真看看，看清邓钦的真面目！”
许虹接过手机，一条一条往下翻看着，消息上，邓钦一口一个宝贝的喊着闻欢，“宝贝”二字深深刺痛了许虹的眼睛。
许虹从未想过，原来邓钦也有那么卑微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小心翼翼的哄。
见许虹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屏幕看，闻欢感到一阵后知后觉的羞赧，虽然她本意是想让这个女孩认清现实，但直接把她和邓钦的聊天记录给对方看，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你都看到了吧！”闻欢挠挠头，装作很大声地对许虹说道，“这个男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
许虹不吭声。
闻欢犹豫了，她都把证据摆在了她的面前，这个傻姑娘不会还对那个骗子死心塌地吧？
不行，她得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要是不知情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她知道，肯定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对方继续往火坑里跳。
“我知道了。”许虹的声音很低，要不是闻欢的注意力一直在她那，差点就错过了她这句话。
许虹抬起头，直视着闻欢的眼睛，又抬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额，那你……”应该不会再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了吧？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一开始非常敌视闻欢的许虹，此刻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谢谢你，我想回家了。”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消化这件事情，她这几天遭受的打击太多了，她现在只想回家，抱着自己床上那个大熊抱枕，好好哭一场。
那个大熊抱枕是她毕业后用第一笔工资买的。
她小时候看见城里的表姐在玩娃娃，只能偷偷在心底羡慕，但从来不敢和父母说，因为就算说了，也只会挨打，然后被斥责，说她异想天开不自量力，肖想自己根本配不上的东西。
大熊抱枕已经陪了她好多年。
到头来，也只有那个抱枕还陪着她。
见许虹转身要走，闻欢下意识拉住她，然后又立马松开了手，有点拘谨道：
“那个，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吃个饭呀？”闻欢挠挠头，又扣扣手，扭扭捏捏不敢看许虹。
她知道她这个要求很突兀，但话就那么下意识说了出来。
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其实并没有那么自来熟，看见一个人就要拉着人家一起吃饭。
她这么说，纯粹是因为许虹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已故的邻居姐姐。
“陪你一起吃饭？”
“是、是啊……”闻欢说话难得结结巴巴，她眨巴着眼睛，目光希冀地看着许虹，“可以吗？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不用赔礼道歉。”许虹的声音淡淡的。
“啊？”闻欢蔫蔫地垂下头，她就知道肯定会被拒绝的，任何人听到这种要求都会拒绝的吧。
“想去哪吃？”
许虹问她。
第99章
两人最终坐在了白家小饭馆店内。
一路上, 闻欢都在叽叽喳喳自顾自说着话。
“我要带你去的这家店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她家的每一道菜我都尝过了，全都好吃，没有一样踩雷的！”
“第一次去的时候, 我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不然怎么会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那家店不仅菜好吃，老板人也超级好！人又温柔又善良，每次看到她我都能多吃一碗饭！”
闻欢的形容让许虹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 那也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即使是对着素不相识的她, 也愿意向她伸出手，送了她一份热乎的粥, 让她感受到久违的温度。
“这里？”
许虹看着面前熟悉的招牌, 这不就是白家小饭馆吗。
“是啊！我是这家店的常客了！”闻欢很自然地拉着许虹的手, “走, 咱们先进去点菜, 不然待会人就多了！”
许虹还是很抗拒和其他人产生肢体接触，尤其是眼前的人和她根本不熟。但许虹用力挣了挣，没挣脱开, 力气也用完了, 索性就随她去吧。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闻欢经常来这吃, 白香凝都眼熟她了，见她来还主动打了个招呼, “和朋友一起来吃饭啊。”
“是呀！”
白香凝的视线掠过许虹，这不是之前那个女孩吗？气色好像还是挺差的，不晓得她最后有没有把那碗粥吃掉。
许虹回避着白香凝的视线, 不过白香凝很快就转身去后厨了，许虹松了口气。
“你想吃点什么？”闻欢问许虹。
许虹有点为难, 她现在没有胃口，她也不知道应该点什么菜，“你来点吧，你不是这家店的常客吗，应该知道她家什么东西好吃吧。”
这下换闻欢为难了：“可是她家的菜都很好吃哎……这样吧，点些清淡的，就要两份灌汤包，再要两份粥好了！”
“我要一份海鲜粥，你呢，想喝什么粥？”
许虹纠结地看了看菜单，然后说道：“那我选青菜鲜虾粥吧。”
两笼灌汤包还有两份热气腾腾的粥很快就端了上来，闻欢将蒸笼盖揭开后，藏在里面的热气才猛地爆发出来。
许虹一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而闻欢刚开始没控制住自己，迷失在了食物的香味中，猛地吃了好几大口才发现许虹还没吃。
“你怎么不吃呀？”看着许虹面前纹丝未动的灌汤包，闻欢有点着急，“这灌汤包就得趁热吃，待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啦！”
许虹蹙着眉，她心里也在纠结。
上次吃过这家店老板给她的粥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稍微接受一点食物了，但她又不是很确定，因为这两天她也尝试过去其他的饭店打包回去吃，但无一例外都吐了个精光。
在家里吐吐还好，这要是在外面没忍住吐了出来，多影响其他人吃饭啊！而且如果别人看到她吃过后吐了，肯定就会以为这家店的食物怎么了呢，到时候又会给小饭馆的生意带来不好的影响。
许虹很怕自己在店里失态，老板曾经给予过她帮助，她不能破坏这份好心。
“我、我还是不吃了吧，我现在不饿。”看着闻欢明显低落下去的表情，许虹怕对方被自己的话伤害到，忙不迭补充了一句，“我陪着你吃，你多吃点。”
闻欢也不再吃了，她放下筷子，一声不吭地看着许虹。
第一次在许虹家里的时候她没注意，但这次她看得非常真切。许虹整个人都非常瘦，瘦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毫不夸张地说，闻欢前二十年都没见过像许虹这么瘦的人。
正常人是不会这么瘦的，除非——
“你是不是根本吃不下东西？”闻欢纠结再三，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可能伤害到许虹，但是她还是问了出来，因为许虹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像……厌食症。
许虹抗拒食物的表现，还有她的枯瘦到不正常的体型，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事实。
“是的。”许虹低声说。
“我得了厌食症。”说这话的时候，许虹神色恹恹。之前她其实有去看过一次医生，当时医生就和她说，她已经有了轻微的厌食症症状，但当她把这件事告诉邓钦的时候，却被邓钦“教育”了一顿，说别听那个医生瞎说，现在好多医生都喜欢危言耸听，就为了骗人花钱治病。
后面她厌食的症状越发严重，但因为太过于相信男友说的话，她后来一直没再去过医院。
灌汤包和粥看起来都很诱人，许虹甚至都有点饿了，但她担心自己吃完东西后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一直不敢动筷子。
而在许虹说出自己有厌食症之后，闻欢也没再说话，闷闷吃着自己那份。她并没有再继续劝许虹吃东西，她了解厌食症这种病，不是靠她三言两语就能让病人好转的。
闻欢很快吃完了一笼灌汤包和一碗粥，而摆在许虹面前的还一动未动，上面已经一丝热气也没了。
“那这些？”闻欢摸着自己的肚子，如果她的肚子还有空余，她肯定就把剩下的这些解决了。
许虹说道：“打包吧，我带回去。”
要结账的时候，许虹才知道刚刚闻欢在借口去卫生间的时候就已经付过钱了。
“我把钱转给你。”许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她也不想和闻欢产生过多的瓜葛，这次要不是架不住闻欢的请求，她也不会陪她来这里吃饭。
“不用啦，我……”闻欢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硬生生扭转了话头，“好啊，那我加下你微信，你把钱转给我。”
两人加上了微信，许虹立马把自己那部分钱转给了闻欢。
离开小饭馆之后，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许虹以为这就是她和闻欢最后一次见面了，但是两天后的下午，闻欢给她发了信息，说附近新开了一条商业街，问她想不想去。
许虹心里一动，没有哪个女孩子对逛街不感兴趣，但对于和闻欢一起逛街，她不太感兴趣。
于是她当做没看见闻欢的信息。
但闻欢很显然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性格，没过两分钟，她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许虹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闻欢似乎料到她会拒绝，抢先一步开口：
“许虹姐，你可不可以再陪我逛个街啊？”闻欢的语气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我刚来京华市，都没什么朋友，平常想找人吃饭都找不到，上次你愿意陪我吃饭，我回去都开心了好长时间呢……”
听着闻欢略带哭腔的声音，许虹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你在这里没有朋友？”
许虹心想，和她一样呢。
自从和邓钦谈了恋爱，她渐渐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休息的时间都花在了邓钦身上，久而久之，邓钦就成了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
现在邓钦也不在了，许虹彻底变成了一个人。此时听闻欢说她在这里也是孤身一人，许虹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那好吧。”许虹最终还是没能拒绝闻欢的哀求。
虽然许虹的语气有点勉强，但闻欢还是开心地给自己比了个“耶”的手势。
“那咱们就去步行街逛逛吧！”
两人约好地点见面，一见到许虹，闻欢就自来熟地挽起了她的胳膊，一副好姐妹的模样，而许虹这次没试图挣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一路上都是闻欢在说话，从各路八卦说到有趣的段子，见闻欢千方百计想要逗她开心的样子，许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败的气息，说出口的声音很冷淡。
“你不用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许虹以为闻欢做这些都是为了向自己表达歉意，“不用觉得歉疚，毕竟你也是被邓钦骗了。”
闻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看了许虹好几眼，这才小声解释：“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向你道歉……”
许虹垂了垂眼。
“但是！”闻欢一把按住许虹的手，然后恳切地说道：“现在看到你的状态，我只希望你能多吃一点而已。”
许虹很奇怪地问她：“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吃不吃东西？”
“额、这个，因为，”闻欢支支吾吾，又叹了口气才说道，“因为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了以前我认识的一个邻居姐姐。”
“邻居姐姐？”
“嗯。”闻欢点点头，回忆起了过去，“当时她家和我家住在一个大院里，白天我们的父母去上班，都是她带着我玩。小时候，我家里条件不好，吃肉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那个姐姐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第一时间给我吃，所以即使我家吃得不富裕，那时候的我还是比同龄人圆润一点。”
闻欢的声音低落下去：“可后来我发现，邻居姐姐越来越瘦，原本是正常体型的她，却在很短的时间内瘦了一大圈。我依稀记得，我站在大院里，身边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邻居姐姐焦急的父母，他们把她送到救护车里。”
“我那时候才七八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的生命力慢慢流失，后来有一天，邻居姐姐用她瘦的像枯木的手递给我一包牛肉干，还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了声再见。”
“她明明说的是再见，可那却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她因为厌食症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
许虹听得越发沉默，闻欢说完之后，也察觉到了此时过于沉重的氛围，于是她扯出一个笑容，“你看我，小时候胖，现在也胖，但我从来都不会饿着自己。”
闻欢说着还挺了挺自己圆润的肚皮，许虹没绷住，笑了一下。
见她露出笑容，闻欢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总之，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个邻居姐姐一样，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吃东西是一件痛苦又困难的事情，但是你至少要试试不是吗？”
闻欢长大之后，也专门去了解过厌食症相关的知识，她知道这个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也不是单纯地不想吃东西，很多时候，还有心理方面的因素。
“正好我知道一个特别厉害的医生，咱们过两天一起去看看。”
许虹一直没吭声，但闻欢知道，她全部听进去了。
因为有了彼此的微信，所以联系起来方便多了，当然，基本都是闻欢主动给许虹发信息，不过许虹现在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无视，有时候还会简短地回复一两句。
闻欢带着许虹去看了医生，那位医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她已经接触过很多像许虹一样的病人，对待他们都很耐心，语气和善地询问着许虹情况，许虹一开始不太愿意说，但闻欢一直陪着她，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再加上医生本人也非常有耐心，许虹便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最后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嘱咐她每天按时吃，坚持吃几个疗程症状就会有好转。
许虹离开检查室后，医生还单独让闻欢留了一下。
医生对闻欢说道：“你朋友的这个症状已经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她之前受到了长时间的心理打压，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张和焦虑的状态，即使生理上对于食物有渴望，但心理上也会下意识地排斥吃东西。你要多陪陪她，多和她沟通沟通，帮助她重新恢复信心。”
“嗯！我会的！”
医生和闻欢说这些话的时候，许虹等在外面，等闻欢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问医生和她说了什么，两人默契地往医院外走。
“那个，你等下是不是还得去公司啊？”闻欢没话找话，她以为许虹今天是请假过来看医生的，结果许虹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去了。”
“啊？”
“我被辞退了。”
那天将东西从公司拿回来之后，许虹就没再去过公司了，财务已经提前把工资结清给她，所以，她现在算正式失业了。
闻欢暗骂自己怎么偏偏挑这个话题说，又戳到别人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看闻欢一脸懊恼，许虹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她笑笑，“我现在的身体情况确实也不适合再继续工作了，我要是老板，也不愿意看到像我这样的人留在公司。”
从公司回来的当天，许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如同骷髅般的自己，她苦笑着想，她现在这个样子，也难怪老板不想看见她。
就连她自己，都不想再多看镜子一眼。
“你别瞎说！”闻欢涨红了脸，很认真地纠正着许虹的话，“什么叫你这样的人啊！你明明很优秀的！什么破公司，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哼！”
说完，闻欢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不过你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修养，如果想去哪儿玩，随时喊我，我超闲的！”
许虹没忍住又被逗笑了一次。
闻欢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愉悦。
许虹把一袋子药拿回家，而闻欢早晚两次到点就给她发消息，提醒她吃药，在闻欢的监督下，许虹每天都按时吃药，情况好转了不少。
闻欢的出现让许虹几乎没有时间伤心失恋的事情，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永远活力充沛，永远乐观向上，是许虹非常想成为的那种女孩。
她渐渐习惯了生活中有闻欢的存在。
闻欢会每天提醒她吃药，会时不时喊她出去逛街，每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会分享给她，两人见面的时候，闻欢还总是像变魔术一样，送她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儿。
许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食欲也在慢慢恢复。
某天，她甚至还主动给闻欢发消息。
“听说白家小饭馆又上新菜了，咱们去吃猪肚鸡火锅吧！”
第100章
和之前几次来的情形完全不同, 由于经过了几次的心理疏导还有不间断药物治疗，许虹的心结打开了不少，对于食物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和恐惧了。
猪肚鸡火锅是白家小饭馆最近特别火的菜,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就爱吃这种热气腾腾的火锅。
和很多店里猪肚包鸡的做法不同，端上来的火锅里只有猪肚，而旁边则摆着一盘现切的鸡块, 皮嫩肉美，看着就新鲜。
“需要现在就把鸡块放进去吗？”乔萍问道。
闻欢和许虹不约而同说道：“不用。”因为她们想先喝汤, 如果现在把鸡肉下进去的话，就不能立刻喝汤了。
“好的, 那你们等下想吃鸡肉的时候可以提前十分钟放进去, 这个鸡肉不用煮很久的。”乔萍叮嘱了两句便去招待其他桌的客人了。
汤色雪白如牛乳, 里面飘着不少打了卷的猪肚, 空气中的鲜香令人无法忽视。
“忍不了啦！我先盛一碗汤！”闻欢眼睛发光, 拿起勺子后还不忘问许虹，“你现在要喝汤吗？”
许虹点点头，闻欢先给她盛了一碗浓白的汤, 然后再盛了自己的。
盛在碗中的汤呈乳白色, 一点杂质也没有, 喝下去的瞬间一股暖融融的热度便席卷了肠胃。
“咦？怎么喝起来有点点辛辣味？”闻欢喝了一口之后，疑惑地用勺子在碗里捞了捞, “也没看到里面有放辣椒啊？”
许虹也尝了一下，然后说道：“这应该是白胡椒的味道。”
猪肚汤里放白胡椒是一种很常见的做法，白胡椒不仅可以去腥, 在天冷的时候，也能驱寒。白香凝并没有用市面上售卖的白胡椒粉, 而是买了白胡椒粒，回来先是用小火焙出白胡椒的香气，然后再研磨成颗粒，这样加到汤里后，汤底更容易吸收白胡椒的味道。
等白胡椒的味道彻底融入汤底后，白香凝仔细将里面的配料全都捞了出来，所以最终的汤底里一点杂质也没有，喝起来无比柔顺，白胡椒特有的辛辣味在接触到味蕾的那一刻又猛地爆发出来，给了人一点小小的刺激，刺激得人只想把这一大锅汤全都喝完。
“来来来，给你捞两块猪肚！”闻欢不由分说地往许虹碗里扔了好几块猪肚。
“谢谢。”许虹微微笑了笑对她说。
“哎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快点吃！”
猪肚如果处理得不好，会有很浓的异味，但此刻许虹吃到嘴里的猪肚被白香凝处理得非常干净，脆嫩鲜美，一点异味也没有。
这里面的猪肚都是肉贩每天早上新鲜送来的，选的都是肥厚的猪肚，经过长时间的炖煮，猪肚变得软烂又不失嚼劲，一整条塞进嘴里，给人带来极致的满足感。
在许虹专心吃猪肚的时候，闻欢把盘子里的鸡块全部倒进了锅中，然后调到了中大火力，鸡肉在锅中很快变色成熟。
又煮了几分钟，闻欢捞出一个鸡块放进碗里，用这种方式煮出来的鸡肉完全不柴，吃起来肉质紧实嫩滑，鲜美的味道盈满了口腔。
此时再喝一口汤，又和刚刚不一样了，这时候的汤里融入了鸡肉的鲜美，喝起来更富有层次感，两人把锅中的猪肚和鸡肉全部吃完之后，还喝了两大碗汤才结束这顿饭。
许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畅快的一餐了。肚子吃饱之后，精神上也变得格外满足，胃里源源不断往四肢散发着热意，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闻欢见她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我送你回家吧。”
确认许虹安全到家之后，闻欢也准备回家了，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许虹说道：“别回去了，你今晚就在这睡吧，现在太晚了。”
闻欢也没多犹豫，爽快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闻欢醒来的时候许虹早已经起来了，客厅中飘来一阵阵的香味。
闻欢走出去一看，许虹居然在摊煎饼，见她出来，许虹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久没做饭了，手都生疏了不少。”
“嘿嘿，有的吃就行，我不挑食。”
许虹在做早饭，闻欢自然也不好闲着，于是她四处看了看，打算扫扫地。
“这个……”在扫到玄关的时候，闻欢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双男士拖鞋，犹豫地看向许虹，许虹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那双男士拖鞋属于谁她们都心知肚明。
闻欢本来下意识就想扔掉，但不确定许虹是怎么想的，这里是许虹家，肯定得她同意才能扔。
许虹只是扫了一眼，又专心摊起了煎饼，“垃圾就扔了吧。”
闻欢松了口气，她刚刚差点以为许虹不舍得把邓钦的东西扔掉呢，不过现在看起来，许虹是完全走出去了。
听到闻欢把垃圾扔出去的动静，许虹脸上才重新出现笑容。
等许虹煎饼做好，闻欢也差不多把卫生弄好了，两人洗了手坐在一起吃早饭。
看着整洁不少的客厅，许虹心头一热，再看向面前那个大口吃饼的姑娘，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这里又变得有家的样子了。
以前邓钦住在这里的时候，从来没有收拾过房间，臭袜子乱扔，用过的卫生纸也随便丢到地上，许虹下班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烂摊子。一开始她也说过邓钦，但邓钦却说他是特意不收拾屋子的，如果他收拾了，那她下班后不就无事可做了吗？而且这样也能说明他需要她，依赖她，离不开她。
许虹心想，她当时脑子里大概被灌了水，竟然觉得邓钦说得有道理，后来还心甘情愿每天下班回来收拾。
现在想想，邓钦根本就是在放屁！
许虹气不过，吃完饭就把屋子里有关邓钦的东西全都扔掉了，就连他们之前的合照也被许虹毫不留恋的撕掉，只留下的自己的那一面，而邓钦的照片被许虹大力撕成了碎片，那架势仿佛在面对什么仇人，闻欢都被吓了一大跳。
“没事。”许虹对闻欢笑了下，“我的眼里见不得垃圾，我今天要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都扔了。”
“噢噢噢！那我也来帮忙！”
转眼间，两人身边就堆满了两个大袋子，里面都是邓钦的衣服鞋子。
“啊对了！珠宝首饰啥的你可千万别扔，到时候卖掉还能回点本呢！”闻欢提醒许虹。
珠宝首饰？许虹的手一顿。
邓钦从来就没有送过她这种东西。
他送她最贵的东西是一个66块钱的发夹，当时还在她耳边念叨了好久。
想到这，许虹面无表情地在邓钦的衣服上踩了好几个重重的脚印。
最后两人足足装了三个大垃圾袋才把邓钦的东西全都处理完，弄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许虹觉得眼前干净多了。
她是个情绪内敛的人，所以只是轻轻碰了碰闻欢的手指，轻声说道：“谢谢你。”
闻欢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从来没预料到，这个女孩竟然成为了她的好友，将她拉扯出泥潭，拥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邓钦自从被赶出许虹家之后，就一直在外面住，一开始住几百块钱一晚的酒店，后来住一百多块钱的宾馆，这两天甚至开始住几十块钱的多人间了。
他从未停止过找许虹复合，他还以为这次也能轻松把许虹哄骗好，可他低估了许虹的决心。
他再没能联系上许虹，他那些声泪俱下的煽情话语一句也没送到许虹那里，因为许虹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邓钦到许虹家楼下堵她，许虹直接往他头上倒了好几个黑色垃圾袋。
“这里面都是你的东西，拿走，滚出我的视线。”许虹冷冷看着他，“如果你再来骚扰我，我会报警。”
邓钦也顾不得自己头上顶着的臭不可闻的皮鞋，上去就要扑到许虹身上装可怜，结果被赶来的闻欢一脚踹进了旁边的垃圾堆。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堆里！”闻欢重重啐了一口。
“快看快看，那边有个超级无敌大帅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戳着旁边人的胳膊，声音不大，但语气特别激动。
“哪里哪里！”
“哎呀，你别那么光明正大看呀！等下被人家发现了！”
两人正在谈论的对象就是席衡，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正安静地坐在后面的桌子上吃东西。
小饭馆里其实有很多穿着西装过来吃饭的，基本都是一下班来不及换衣服的上班族，席衡的穿着在店里并不是很显眼，但他的脸可实在太显眼了，衬得那身黑色的西装都格外引人注目。
正好此时白香凝从后厨出来，那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立马凑到一起，“你有没有觉得白老板和那个大帅哥好配！俊男美女！”
“呜呜你别说，还真是！”
对白香凝，她们俩就没那么忌惮了，光明正大地看着白香凝那边，白香凝注意到她两的视线，还冲她们笑了笑。
其中一个女孩立马捂住胸口，“我、我不行了！虽然来过小饭馆这么多次，但还是无法习惯白老板的美颜暴击啊！”
席衡几乎每天六点多都准时坐在这里，吃完之后就会回公司继续处理事务。
他的样貌太过出众，和小饭馆的环境格格不入，白香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过她也没多想，只以为对方是沉迷于小饭馆的菜所以才每天都过来的。
直到白香凝再次被席衡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白香凝，语气很认真，不知道的看那架势还以为他在表白。
其实他在一本正经地问白香凝，“你愿意做我的私人厨师吗？”
问这话的时候，席衡难得出现了紧张的情绪。外面气温很低，但他掌心中却有了一点汗意。
白香凝露出一个惯有的和善笑容，看见她笑，席衡差点就以为她要答应自己的请求了。
“抱歉哦，我不会做任何人的私厨。”
“我有小饭馆要开的呢。”还有很多人要来这里吃饭，她怎么也不可能当其他人的私厨。
虽然她知道面前的人会给她开出极高的报酬，可能比她开饭店赚钱要轻松的多，但白香凝还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吃到她做的饭菜，可以因为吃到她做的菜而感到幸福。
“抱歉。”席衡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于是道了歉就离开了小饭馆。
看着他的背影，白香凝不自觉笑了笑。
这个人问的问题虽然有点奇怪，但白香凝并没有产生厌恶的感觉，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诚恳，而气质又那么矜贵，让人无法讨厌。
第101章
“独家专访？”
白香凝接到来自京华市电视台的电话, 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之前她去参加食全食美节目拿到了冠军之后，电视台很快就把奖金打到了她账上。
除了奖金以外，冠军的奖品还有一次独家专访, 京华市电视台在京华市有绝对的权威，能得到电视台采访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
以前京华市电视台采访过的饭店都在不久之后一跃进入京华市最有名饭店行列。
原本的计划是节目结束之后就立马做采访，但由于当时白香凝的分店即将开业，再加上电视台内部经历了一次大的人员调整, 所以采访的时间才往后推迟了一些。
要不是今天接到电话，白香凝都差点忙得把这件事忘记了。
她想了想, 然后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把时间定在了两天后。
采访只需要一上午，并不会耽误白香凝太长时间, 在她去接受采访的期间, 方新可以代为接管店里的事务。
白香凝要去参加采访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小饭馆内部, 丁美拉着白香凝, 激动到手都在颤抖。
“女儿, 你现在真的太厉害了！”
京华市电视台的历史悠久，在丁美小时候就已经是京华市最有权威的电视台了，在上面露过脸的商业精英、地产大亨数不胜数, 丁美没有想到, 自己的女儿竟然有一天也能登上电视台的屏幕。
白金明也特别激动, “那我们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应该可以吧。”白香凝回忆了一下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和她说的话，“电视台的杂志也会给我单独的一个版面。”
丁美捂住胸口, “所以你不仅可以接受电视台的采访，还能登上他们的杂志！”
白香凝点点头。
面对父母欣慰激动的目光，白香凝不禁露出了笑容。
乔萍和方新也与有荣焉地给白香凝加油。
虽说去参加采访的不是丁美, 但丁美却比当事人还紧张，她说道：“闺女, 那你去接受采访之前要不要写个稿子啊，不然到时候万一不知道说啥可怎么办……”
“哎呀，女儿没你想得那么差！”白金明把丁美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白香凝说道：“你别听你妈的！”
他扭头对妻子说道：“咱闺女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啥呢，她口才可好着呢，到时候肯定滔滔不绝把主持人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丁美不好意思地憨笑一声，“闺女，妈是瞎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白香凝笑笑，也知道妈妈是好心，她说道：“不用写稿子，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毕竟我也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问题呀。”
看着白香凝胸有成竹的样子，丁美和白金明也放心下来，女儿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很成熟稳重，所以他们特别相信女儿说的话，既然她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
助理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席衡办公室的门。
“进来。”
“席总，这是您下周的日程。”助理把一份文件递给席衡。
席衡随手翻了翻，目光停在一个地方。
“又有一个采访？”席衡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只黑色签字笔，就要把那行写着“京华市电视台专访”的字划掉。
助理及时提醒，“席总，那个采访是电视台台长特意托了您父亲的关系才……”
朝旭集团作为京华市最大的企业，电视台已经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采访过席衡很多次了，原本能拒绝的采访他都拒了，但架不住对方直接去找了他爸。
“知道了。”席衡停下划到一半的笔，“那保留吧，和台长说下，采访时长最大化缩减。”
“好的。”
采访白香凝的记者穿着一身精致的套装，她和白香凝简短打了个招呼之后，笑着说道：“我们开始？”
得到白香凝的确认后，他们正式开始了采访。
两个聚光灯聚焦在白香凝身上，而记者坐在她斜前方。
这位记者名叫杜晓菲，是电视台很有资历的记者，向来以犀利直白的风格闻名，在问了两三个基本问题之后，她抛出了一个提问。
“白小姐，对于网上一些人评价，白家小饭馆是靠您的美貌营销起来的，您怎么看呢？”
对被采访对象有基本的了解是一个记者的必备修养，所以在进行采访之前，杜晓菲不仅实地去了一趟白家小饭馆，而且还在网上搜索了很多网友关于小饭馆的评价。
其中有不少网友的留言中都提到了相同一件事，那就是白家小饭馆的老板拥有着和小饭馆格格不入的优越样貌，很多人说自己在刚得知白香凝是小饭馆老板之后，都特别难以置信，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的小姐姐竟然已经是一家饭店的老板了。
杜晓菲着重记录了这一点。
现在很多网红店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噱头，不管卖什么食物，只要在后头加上“西施”两个字，都能吸引无数顾客趋之若鹜。
刚开始，杜晓菲和一些网友的想法一样，认为白家小饭馆能有一定知名度是靠营销，但当她实际去吃过一次小饭馆的菜之后，她的印象得以改观。
杜晓菲提问过后，笔尖停留在纸上，她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似乎很想知道白香凝要如何回答。
犀利的问题。
白香凝挑了挑眉。
“大家也许会为美貌买一次单。”
“但不会次次为美貌买单。”
白香凝笑得非常自信：“我相信每一个踏进白家小饭馆的人，都是冲着我做的菜而来。”
“而不是冲着我的脸。”她压低声音，气势竟然在一瞬间压过了向来张扬的主持人。
杜晓菲的笔尖一顿，这次的被采访人在头一次面对她时竟然都可以如此游刃有余，一般人在听到她刚刚的问题后，都会慌乱片刻，可面前的人不仅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轻松地接住了话题，甚至还反过来让她感受到了压力。
她迅速在纸上记录了些什么，然后对白香凝笑了笑：“您说的对。能够长久吸引顾客的，一定是那家店的菜品。”
后面杜晓菲没再问这样尖锐的问题，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整场采访进行得非常顺利，面对杜晓菲提出的每个问题，白香凝都条理清晰地给出了相应的回答。
白香凝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放松得体，一点也没有第一次面对采访的紧张，杜晓菲在心里对她的印象分又上涨了许多。
最后杜晓菲在问道今后白家小饭馆会不会以味鼎记为目标，和他们竞争市场时，白香凝又给出了一个令杜晓菲感到非常意外的答案。
“不会。”
杜晓菲不由抬眼看向白香凝。不会？是说不会抢占味鼎记的市场，还是怕竞争不过他们？
“白家小饭馆会开拓属于自己的市场。”
白香凝微微一笑道。
杜晓菲讶异，白香凝的回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回答堪称完美，为这场采访划上了一句精彩的句号。
由于和白香凝的交流太过顺利，所以杜晓菲在问完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后，又多问了不少问题，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好几页。
杜晓菲已经想好自己的采访稿要怎么写了！
采访结束之后，杜晓菲还主动请白香凝喝了一杯咖啡，要知道，杜晓菲采访过那么多人，可没几个有这样的待遇。
白香凝接过杜晓菲递过来的袋子，道了声谢。
在即将离开采访室的时候，杜晓菲在她身后大声说了一句：“小饭馆的猪肚鸡汤超级好吃！”
在采访之前，她和朋友去吃过一次，当时就被猪肚鸡汤醇厚香浓的味道给折服了，好友当场就说，这么好吃的店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她以后每周都要和杜晓菲来吃一次！
白香凝回过头，对杜晓菲笑了笑，“以后可以常来吃哦！”
直到她走出去，杜晓菲还站在原地。刚刚白香凝那一笑，她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采访大概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白香凝上午九点多到电视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回答了那么多问题，喉咙都有点干了。
席衡接受的是一个商业采访，采访他的也是电视台的老记者了，和台里争取很久才争取到采访席衡的机会，他精心准备了很多问题，席衡全都一一回答。
虽说回答得都非常精简，有一种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字，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的感觉，但好歹是回答完了。
结束后，席衡做电梯下来，在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席衡大步朝门口走去。
白香凝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回头，发现是席衡。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席衡走到她身边，说道：“好巧。”
这次是真的很巧，席衡没有料到结束了采访之后会碰到自己想见的人。他不由想到，幸好刚才没有因为不耐烦而早早走掉，不然肯定就没法遇到白香凝了。
“好巧啊，你来这里也是来接受采访的吗？”白香凝问席衡。
也？
席衡不动声色地问道：“是啊，你的采访是？”
白香凝和他说了杜晓菲采访自己的事，席衡暗暗记下。
“对了，既然刚好碰到，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喝咖啡总不会拒绝他吧？
白香凝默默把手里的袋子举高了一些。
席衡看着袋子上“XX咖啡”的字样，沉默。
到底是谁，竟然抢先一步请白香凝喝了咖啡？？
此时坐在办公室专心写材料的杜晓菲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102章
席衡盯着白香凝手里的那杯咖啡, 不由蹙眉。
她已经有一杯咖啡了，他总不能再请她喝一次咖啡。
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席总难得大脑宕机，对于请女孩子去哪这件事是他的知识盲区, 席衡苦苦思索却不得其法。
“感觉咖啡配小蛋糕吃会很合适呢。”白香凝晃了晃手里的包装袋，笑着说道。
席衡立马反应过来，接住她的话，“电视台附近有一家甜品店, 味道还不错。”
“那，走吧？”
两人并排往外面走,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席衡一低头就能看到落在白香凝侧脸的那一缕碎发。
因为今天有采访, 所以白香凝出门之前盘了个丸子头, 整个人少了一份沉稳, 多了一份轻快。
似乎注意到席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白香凝对他展颜一笑, 明眸皓齿，眼里像是有星光洒下。
席衡下意识伸出手想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里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甜品店呀？”白香凝突然指着前方一家装修别致的小店说道。
“嗯。”白香凝的话打断了席衡的思绪，他放下手,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如果他真的伸出了手, 对方肯定觉得很唐突。
白香凝很少吃甜食, 所以在看到橱窗中摆着那么多小巧精致的蛋糕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一个个的小蛋糕，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些蛋糕全都来一份。”席衡观察着白香凝的表情，觉得这里的每一种蛋糕她应该都喜欢。
店员正要一份一份往外拿的时候, 白香凝赶紧摆手制止了店员的动作：“不用拿这么多！”
橱窗中起码摆了几十种蛋糕，这要是全都买了, 她吃一个星期也吃不完啊！
白香凝指着最左边的蛋糕说道：“要这个吧。”
她选的是一个蜜桃形状的蛋糕，敲开脆脆的外壳之后，里面是□□弹弹的奶冻，奶冻也是桃子味的，吃起来很甜美。
“谢谢你请我吃的蛋糕，很好吃。”
“那下次我们还来这里？”
“好呀。”白香凝笑着望向席衡，点点头，“下次可以尝尝其他口味的蛋糕。”
晚上八点，杜晓菲还在埋头写稿子，旁边的咖啡早就凉透了，她根本顾不上喝。
“菲菲，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走啊？”同事背着包，路过杜晓菲位子的时候发出疑问。
“稿子还没写完呢。”杜晓菲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手指不停敲击着键盘，一副写稿子写得走火入魔的样子。
“行吧，那你写，我先走了。”
快九点的时候，杜晓菲总算把初稿写完，一抬头，办公室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倦意后知后觉地出现。
“居然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把稿子细化一点吧。”杜晓菲小声自言自语，开始收拾东西下班。
她很少加班到这么晚，但这次因为急迫地想要把白家小饭馆的专访稿写出来，所以一不留神就弄到了很晚。
助理给席衡送文件的时候，发现他的桌子上摆了一本杂志。助理第一眼下意识以为是什么专业的杂志，第二眼再看，那不是京华市电视台主编的访谈杂志吗？
真奇怪，席总明明从来不看这些的。
“对了，你做个调查。”席衡喝了杯咖啡，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问下大家下个月部门聚餐想去哪里。”
“好的席总。”
助理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确定席衡办公室门关好之后，他蹭的一下坐到工位上，打开他们的私人群，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我刚在席总桌子上看到了一本访谈杂志！”
助理的话像一根爆竹，瞬间炸出一堆潜水摸鱼的。
“？？真的假的？就是京华市电视台的那个？”
“席总没事看那个干嘛？那都是些人物采访，席总竟然对访谈感兴趣？”
“我猜里面的被采访人肯定有席总感兴趣的！”
“！！”
于是小助理晕头晕脑地就被大家推出去买席衡同款杂志，他们想看看这杂志里究竟都有啥。
“哎等等！”在一脚踏出公司大门前一秒，助理突然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席总让统计下个月部门聚餐大家想去哪里吃！”
“这么好，这次居然让我们自己选？！”
“以前不都是公司直接定的吗？”
“那我想去白家小饭馆吃！”
“我也我也！”
原本是一件众口难调的事情，但大家却都一致把票投给了白家小饭馆。
助理买完杂志之后还没捂热乎就被公司里的前辈们抢走了，助理只能先去找席衡汇报情况。
“都想去白家小饭馆？”助理把统计好的数据给席衡，席衡发现选择小饭馆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99%。
“是啊席总，大家都特别喜欢吃白家小饭馆的菜。”
因为之前每次部门聚餐都是去味鼎记，席衡也听不少员工私下抱怨过，说味鼎记的菜没新意，想去吃其他的，所以这次席衡让他们自己选。
既然大家的选择都很统一，这次的部门聚餐便定在了白家小饭馆。
“那我就去预定了，席总。”助理难得干活这么积极，但席衡却说：“不用。等下我直接联系白家小饭馆的老板定就好。”
助理嘴上说着好的，心里却在纳闷，席总和白老板很熟？
杜晓菲熬夜把稿子写了出来，这篇采访稿她写得流畅无比，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很好，占据了足足两页纸，而在采访稿的结尾，还有一张小饭馆全体员工的合照。
白香凝站在正中央，她左手边是丁美和白金明，两人虽然有些拘谨，但笑容中带着一丝对女儿的骄傲，而白香凝右手边的乔萍和方新则笑得咧开嘴，整篇采访因为这张照片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有人情味。
合照的想法是杜晓菲提出的，白香凝很爽快地答应，然后杜晓菲便带着摄影师去白家小饭馆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为了不耽误做生意，所以杜晓菲和白香凝约在了下午四点多，这时候小饭馆还没营业，没有顾客。
咔嚓一声，时间定格。
夕阳的余晖撒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的笑容染上了温暖的烟火气。
“你看看拍得怎么样？”
杜晓菲把相机递给白香凝，其余几人也凑到白香凝身边。
“这照片拍得可真好！”丁美惊呼一声。
“是呀！这好像还是咱们的第一张合照呢！”方新说道。
还真是。自打小饭馆开业，他们每天都忙得团团转，竟然没想过一起拍张照片。
“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么？”白香凝看向杜晓菲，“我想把照片洗出来。”
“没问题！”
因为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很有纪念意义，所以后面白香凝洗好照片后，还专门定做了一个相框，把照片裱了起来挂在了店里。
周翌一回家就看到他六十多岁的老妈靠在躺椅上，似乎在看杂志。
“妈，你看什么呢？”
周翌走近了一点，他妈还是没搭理他，她戴着老花镜，正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看着手中的杂志。
“哎？白家小饭馆上杂志了？”周翌凑过去看，在杂志上看到了自己经常去吃的小饭馆。
他妈啪地一下把杂志合上，气呼呼道：“哼！你也不知道嘛！那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啥？”
“我跟你讲嘞，我今天被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嘲笑了！”周翌老妈叉着腰，声音气恼，“她们问我知不知道小饭馆上杂志了，我说我不知道，结果她们就说我跟不上时代什么的……”
“你说气不气人！气得我广场舞都不跳啦，立马把杂志买了回来！”
周翌配合老妈一起骂骂咧咧，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杂志从她躺椅上拿了过去，周翌翻到白香凝专访的那一页，仔细看了起来。
白家小饭馆上杂志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多顾客都自发去买了杂志回来看，杂志的销量甚至都比往期高了不少。
而有一些人一直有看杂志的习惯，但并没有去过白家小饭馆，在看到杜晓菲写的那篇采访时，也对这个小饭馆产生了好奇心，所以杂志上市后，去小饭馆的新顾客也增长了不少。
“妈妈，你上杂志啦！”
电视台的杂志上市后，乔萍特意在下班后去买了一份带回家，她想让女儿看看。
乔萍把杂志翻到有合照的那一页，女儿看到之后果然很惊喜。
她一把扑过去搂住乔萍的脖子，“妈妈你可真厉害！”
乔萍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她现在有女儿在身边，也有了能够照顾她们娘俩的能力，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小饭馆每天生意都很好，所以乔萍每天都特别忙，但她从来不觉得累，干劲满满。
晚上下班后，她刚准备上楼，后头突然出现一个人攥住她的胳膊。
“可算让老子找到了！”粗冽又不怀好意的声音在乔萍耳边响起。
在听到那个久违的，熟悉的，宛如恶魔般的声音时，乔萍的心直直坠入了深渊。
第二天乔萍去上班的时候，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其他人。
此时还没到正式营业的点，所以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乔萍跑到角落里，机械地擦着桌子，离其他人远远的。
很快，大家就注意到她的异样。
“怎么了乔萍？”丁美第一个跑到乔萍旁边，乔萍立马把头转到另外一边，但丁美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她眼角下的淤青。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丁美的喊声一下子把其他人吸引了过来。
乔萍紧张地捂住脸，不想被他们看到。
白香凝走了过来，温声说道：“乔萍，大家都在这里陪你，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别害怕。”白香凝察觉到乔萍现在处于一种很恐慌的状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乔萍抬起头，大家全都关切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逼迫她催促她，全都安安静静，只是担忧的眼神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们都在等她说出发生了什么事。
“我……”乔萍才说第一个字，声音就止不住哽咽。
“没事没事，你慢慢说。”
最后大家通过乔萍的话得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晚乔萍的丈夫张兆找到她住的地方，不仅威胁她，还逼她把钱全都给他，乔萍的丈夫嗜赌如命，以前家里的钱就全都被他拿去赌了，当时乔萍在老家带孩子，张兆不给钱，她们就经常饿肚子，女儿饿得面黄肌瘦，但也不敢抱怨。
因为只要她们稍微表露出一点不满，就会招来张兆一阵毒打。除此之外，张兆打人还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外面输钱了，嫌乔萍把家里收拾的不够干净，嫌她做饭不合他胃口等等。
乔萍和女儿每天过得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一点事。
后来乔萍实在没办法，破釜沉舟离开了那个窒息的地方，逃离了张兆身边，带着女儿来到京华市。
好不容易有了谋生的手段，好不容易盼到了希望，但现在张兆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知道以张兆的性格，一旦被他找到，她和女儿几乎不可能摆脱他了。
当初她跑掉的时候，她其实和张兆还没离婚，所以他们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如果张兆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她根本无力反抗，本想着跑得远远的，可结果还是被他找到了。
“你脸上的伤是不是……”丁美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他干的。”乔萍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昨晚他一见到我就管我要钱，让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我不愿意，他就一巴掌扇了过来……”
白香凝越往下听，眉头皱得越紧。乔萍刚来的时候，她只知道乔萍是单独带着女儿，但具体的情况她并不清楚，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难怪最开始乔萍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抹不去的不自信和讨好。
她在小饭馆工作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性格变得开朗，说话也没开始那么拘谨，整个人都慢慢变得更好，在这种时候，白香凝怎么可能允许别人破坏这一切。
更何况，乔萍早已经是小饭馆重要的一份子，她决不能让小饭馆的员工受到这样的欺负，即使是对方的丈夫也不行。
“你别怕，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之前不是说过吗，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要一起面对。”白香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坚定。
乔萍愣愣地看着白香凝，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现在她身后有这么多人支持着她，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她有什么可怕的？
第103章
乔萍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甚至还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对关心她的大家说道：“没事的，我能坚持。”
白香凝说道：“你丈夫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的住址了, 要不这几天你就不要住在那里，我在外面帮你和瑶瑶找个宾馆，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你们再搬回去。”
刚刚通过乔萍的描述，白香凝知道她的丈夫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还喜欢动手打人，乔萍母女俩柔柔弱弱的, 哪里是他的对手。
丁美此时也说道：“就是啊！现在这个样子，你可千万不能回去住, 万一再被他堵住,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昨天张兆和乔萍起了争执之后, 乔萍不敢回家, 不敢让张兆知道她和瑶瑶的具体地址, 所以即使张兆一直逼问她住在哪一户，乔萍也坚持没说。
后来他们动静闹得有点大，楼道里有几户人家要开门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兆一看其他人要出来, 赶紧溜走了。
乔萍确认他没有继续在外面徘徊之后才敢回去。
虽说张兆没能知道她们住在哪一户, 但乔萍为了女儿的安全，同意了白香凝的提议, 决定女儿一放学就把她接到小饭馆，然后直接去宾馆住。
乔萍小声问白香凝：“白老板，你说这次我能和他离婚吗？”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 乔萍就有一次壮着胆子和张兆提了离婚，但话还没说完, 张兆就暴怒无比，吓得乔萍再也不敢提起这件事。后面她也是偷偷跑走的，没和张兆发生正面冲突。
“你想要和他离婚是么？”
乔萍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香凝很护着小饭馆的员工，既然这是乔萍的愿望，那她作为老板，肯定要帮她完成。
“你放心，我这就找律师，帮你把这个婚离掉。”
张兆肯定是不愿意离婚的，走协商这条路走不通，只能走诉讼离婚的途径。
乔萍的眼里立马爆发出希望的亮光，如果她能和张兆离婚，她和瑶瑶今后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白香凝在网上联系了几个律师，简单说明了一下乔萍的情况，但是对方都表示这种家庭纠纷不太好处理，纷纷回绝了白香凝的要求。
白香凝正盯着手机，思考下一个电话要打给哪个律师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曹雅晴的消息。
【香凝，可以帮忙留一个包厢不？想带个朋友去你那吃饭！乖巧.jpg】
曹雅晴把日期也发给了白香凝，白香凝看了下，那天包厢刚好有空，于是回复了曹雅晴，【没问题。】
【爱你！】曹雅晴回了个巨大的心形。
曹雅晴现在在圈内的地位可谓是步步高升，最初参加完食全食美节目时，也只是有零星几个导演邀请她演配角，但曹雅晴珍惜每一个得之不易的机会，即使是演配角，她也丝毫不松懈。下苦功夫磨练自己的演技，坚持健身，让自己的形象维持在一个最佳的状态，凭借着不断的努力，曹雅晴的配角角色也渐渐走入了大众视野。
后面向她抛橄榄枝的剧组越来越多，曹雅晴的咖位也变高了许多，最近她还担任了一部剧的女主演。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曹雅晴还是那么喜欢带朋友去小饭馆吃饭。曹雅晴所说的朋友其实大部分都是剧组人员，或者是一些导演，要么就是圈内的好友。
这些人在第一次被曹雅晴带去小饭馆的时候，都挺抗拒，但在曹雅晴坚持不懈地安利之下，他们还是去了。但凡去小饭馆吃过一顿，就没有不被惊艳的，一顿饭下来，彼此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每次他们夸小饭馆菜好吃的时候，曹雅晴都觉得特别骄傲。
【对了雅晴，你那边有没有靠谱的律师可以介绍给我啊？】
因为曹雅晴经常和白香凝联系，所以白香凝知道她现在在圈子里的人脉挺广的，也许她那里会有一些律师的资源。抱着这样的想法，白香凝尝试问了下曹雅晴。
白香凝把消息发出去，曹雅晴那边立马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突然要找律师？香凝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曹雅晴的语气很焦急。
“不是我，是我店里的一个员工遇上了点事情。”白香凝把乔萍和她丈夫的事情告诉了曹雅晴，曹雅晴听后也很生气，立马从自己的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律师的联系方式。
“香凝，这个律师挺不错的，他……”曹雅晴说着说着，想起什么来，懊恼道：“完蛋了，但我和他完全不熟，我没法保证他就一定会接这个案子。”
“没事，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发我吧，我联系试试看。”
“好，那你先联系下，如果他不愿意接，那我去找他。”曹雅晴心想，虽说她和这个律师不熟，但她认识的人里总有和他熟的吧。
“谢谢你，雅晴。”曹雅晴这通电话可以说是及时雨，白香凝真心和她道了声谢。
“害，我也没帮上啥忙。”曹雅晴不好意思道。
曹雅晴推荐的这个律师在业界小有名气，处理过不少类似乔萍这样家庭纠纷的案子，如果他愿意接，乔萍大概率可以成功和张兆离婚。
楚新接到白香凝电话的时候，正从会议室走出来。他所在的律师团今天来朝旭集团开会，商议关于版权纠纷的事情。
“白家小饭馆？诉讼离婚？”楚新下意识就想拒绝，因为他最近没时间处理这样的小案子。
刚回绝对方，楚新就发现席衡站在他面前，吓了他一大跳，“席总。”
“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席衡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白家小饭馆几个字，但他不太确定。
楚新虽然奇怪席衡怎么突然关心起谁给他打电话了，但还是把事情和席衡说了一遍。
“接下这个案子。”
“？”席总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还有一个版权纠纷的大案子要打？
席衡淡淡扫了他一眼，“尽快解决。”
“……好的。”
楚新做事效率极高，非常专业，接手乔萍的案子之后，迅速把事情给解决了。张兆接到法院传票后还处于一种特别懵的状态，但当判决书下来之后，他才开始慌了，拉扯着乔萍，丝毫不见之前打人时嚣张的样子，反倒痛哭流涕，求着乔萍不要和他离婚。
乔萍不为所动，张兆还想说什么，但被警卫拉走。张兆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后，乔萍终于松了口气。
瑶瑶也得知了父母离婚的消息，一开始乔萍瞒着她，是不想影响她学习，还有就是她怕瑶瑶为张兆求情，乔萍心软，如果女儿求情，她难保不会改变想法。
但瑶瑶得知真相后，反而抱着乔萍说道：“真好，妈妈总算自由了。”
“你，不怪妈妈吗？”乔萍握着女儿的小手，声音有点哽咽。
“当然不会怪妈妈。”瑶瑶用小手捧着乔萍的脸，认认真真说道：“我才舍不得妈妈继续受苦呢！”
乔萍闭上眼睛，很是欣慰。
她觉得自己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带着女儿来到了京华市，如果在这里没有找到小饭馆的工作，乔萍无法养活女儿，肯定就只能回去张兆身边了。
但现在她有了积蓄，和女儿的生活越来越好，也有了反抗的勇气，总算摆脱了张兆那个无赖。
以后她和女儿的生活再也不会有黑暗了。
来到白家小饭馆真的是降临在她身上的最幸运的事情。
白香凝从楚新那里得知，是席衡暗暗帮了她的忙，本来她还在考虑该如何道谢，席衡就发了消息过来，说希望预定下个月十号小饭馆二楼所有的包厢，他们部门聚餐。
白香凝果断回道：“没问题。”
席衡都帮了她那么大个忙，只是预定个包厢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激动！前两个月还在想啥时候能来白家小饭馆聚餐，没想到这么快我的愿望就实现了！看来我是预言家！”
旁边的同事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照你这么说，咱们部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预言家。”
“嘿嘿，不用那么较真嘛，反正最后能来这里吃就行。”
“不知道今天会有啥菜，搓手手等待……”
整个部门的人刚好把二楼所有的包厢全部坐满，有几桌甚至还多加了椅子，虽说有点挤，但没人抱怨，能够在这里聚餐就已经足够让人激动的了好么！这种细节根本不重要！
这次聚餐的人数很多，不少菜都需要提前准备。
当乔萍端着一整扇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上来时，所有人都发出了“哇”的一声。
“天哪，这羊排看起来好好吃！”
“擦擦你的口水，都快滴到我身上了！”
“喂，你也流口水了啊，还好意思说我！”
“没有人能在面对这扇羊排时不流口水！”助理小丁说道。
陆陆续续上了很多菜，每次上菜的时候，大家都目光发直，吸溜口水声一片，但他们要忍住，因为现在菜还没有全部上齐，要等上齐了才能吃。更何况，席总都没发话，他们怎么敢吃。
席衡坐在最里面那桌，自然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以前去味鼎记的时候，他们明明一个比一个矜持，怎么到了白家小饭馆之后，却个个跟几辈子没吃饱过饭似的？
席衡看向了桌子上的菜。
摆在正中间的是一扇冒着油光的羊排，而羊排周围的菜也一道道色香味俱全，整个包厢都被浓郁的菜香味萦绕。
真的不怪这些员工，即使是他自己，都有点馋。
坐在他旁边的小丁估计快要饿疯了，席衡听着他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终于发了话：“大家可以先吃。”
要真等菜上齐，估计整个二楼都要被这群人的口水给淹了。今天只是部门聚餐，并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提前吃也没关系的。只是底下的员工多多少少有点怕他，他要是不发话，其他人就算憋到内伤也不会主动吃的。
“可以吃了？”其他桌的人没太听清席衡说话，不确定地问身边的人，“我没听错吧？席总是不是说现在就可以吃了？”
大家还在互相确认，席衡也没有重复第二遍，而是直接动了筷子，用行动说明了他刚刚的话。
席衡的动作宛如一声冲锋的号角，其他人全都一窝蜂把筷子伸向了自己早早看中的菜，生怕晚一步就没得吃了。
小丁率先把魔爪伸向了烤羊排，因为席衡就坐在他旁边，所以小丁提醒自己必须时刻保持形象，不能吃得太夸张，但理智的弦在他的舌头刚接触到羊排的那一瞬间便分崩离析，把刚刚对自己的提醒忘了个精光。
羊排是一整扇烤制的，表皮已经被烤成了深褐色，色泽诱人。从切开的断层处就可以清晰看到这羊排肥瘦的分布是多么均匀，肥肉被烤得晶莹剔透，而瘦肉也浸润了油脂，变成了泛着油光的淡粉色。
小丁抓着羊排的两端，大口撕扯着被烤得外酥里嫩的羊肉，羊排肥瘦相间，经过高温烤制，羊油一碰即化，随着小丁的动作往下滴着晶亮的油。
羊排的表皮虽然酥，但里面的羊肉却依旧饱含了汁水，白香凝没有添加太多的调料，只是简单在上面撒了一些孜然和辣椒，入口之后，孜然辣椒的香气在口腔中成倍释放，让肉香更加馥郁。
羊排的肉质鲜嫩，一点膻味也没有，吃到嘴里之后，肉与油脂交汇融合，激起一阵阵的肉香。最神奇的是，仔细品尝起来，竟然还能吃出一点果香。
“咦？我是不是吃错了？”小丁停下动作，陷入了困惑，怎么会在羊排中吃到果香？
果香的来源是白香凝在腌制羊排的时候加入的苹果片，苹果片可以软化肉质，还能让烤出来的羊排带有一点清新果香，中和了羊肉的油腻。
肉已经吃完了，但小丁还是抓着羊排，嘴巴用力地嗦着，想把残留在骨头缝里的肉香也吸到嘴里。好不容易把羊排上最后一丝香味榨干，小丁餍足地眯了眯眼。
“呜呜，这也太好吃了！”小丁吃完一根羊排就想继续拿下一根，结果看到之前装着一大扇羊排的盘子已经空了。
空、空了？
只有盘子里从羊排上滴落的油水昭示着羊排曾经的存在。
小丁惊慌抬头，环顾一周后发现，羊排竟然全部被同事瓜分了，因为他们手边都有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还有两个同事居然还在因为谁吃最后一根而产生了争执。
最后是席衡说一人一半，他们才消停下来。
第104章
小丁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 顿时后悔不及。早知道羊排会这么快就被一抢而空，他刚刚应该再吃慢一点的，他觉得他甚至都没仔细琢磨出羊排的味儿来, 只知道一股脑全塞进了肚子。
小丁视线一转，惊讶地发现席衡手边也有一根吃光了的羊排骨头，席总刚刚也参与到抢羊排的队伍中了？
不不不，席总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况且他仔细看了，席总手指上都没有像他们一样沾得满手油。
席衡的确没有参与抢羊排, 刚刚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坐在席衡旁边的运营部经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抢急眼了, 竟然还给席衡抢了一根羊排, 席衡被猝然塞了根羊排, 惊讶望向那个经理。
“要, 要不……”运营部经理迅速反应过来, 他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赶紧挽救一下, “不好意思席总, 我这就拿走。”
说完就要把席衡手里的羊排拽回来, 咦？没拽动？再拽一下。
经理又用了用力，结果被席衡瞪了一眼, 他总算回过神来，刷地收回手。
席衡拿起一次性手套，准备慢条斯理吃羊排, 但当他刚咬下一口羊排时，他便意识到刚刚那些员工为什么吃得如此癫狂了。
羊肉的口感嫩的不可思议, 但又带着足够的嚼劲，肥油被烤成了焦褐色，轻轻一碰，里面的油脂就如同水般化在嘴里。
在不断咀嚼间，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种特别的奶香。
羊排的表面带着一种被炭火炙烤的气息，那种温度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羊排还在火炉中被反复翻转熏烤的景象。一根羊排不知不觉就被席衡全部吃完了。
羊排必须得趁热吃，只有在刚上桌的时候口感才最好，稍微冷一些，里面的羊油变凉凝固，就没有那种口口/爆汁的体验了。
乔萍很快上来把空荡荡的装羊排盘子撤了下去，桌面上一下子腾出一大片空场，但很快乔萍又端上了其他菜，将那片空白填补起来。
刚刚端上来的是虎皮凤爪，足足装了一大盘，而且只有鸡爪，底下没有垫一些占地方的配菜。
虎皮鸡爪辣味十足，才端上来没两秒，众人的鼻腔就被那股霸道的香辣味占据。
一时间，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过之前席衡已经放话让他们敞开肚子吃了，于是大家也没多犹豫，一双双筷子在盘子上空打起架来，而小丁见缝插针，找准空隙把自己的筷子伸了进去，第一个吃到了虎皮鸡爪。
所谓的虎皮鸡爪，是将焯好水的鸡爪放入油锅中浸炸，炸过后的鸡爪倒入热水中，在热水的浸泡下，鸡爪很快吸饱水分，膨胀变大，最后加入花椒辣椒这些香料和鸡爪一起翻炒炖煮，等到锅中的水分收干，料汁的味道完全被鸡爪吸收，一道美味的虎皮鸡爪就做好了。
比起一般的烧鸡爪，虎皮鸡爪的外皮看起来皱皱巴巴，一点也不光滑好看，但入口之后的体验却极好。炸过后的鸡爪表皮变得酥脆，经过浸泡，外皮变软，更容易吸收汤汁，不仅非常入味，口感也更加软糯。
小丁用牙齿轻轻一撕，虎皮鸡爪就轻松脱了骨，丰富的胶质和脆弹的鸡脚筋在他口中交织，让人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鸡爪的表皮呈现虎皮状，和调料的接触面积变大，可以更好的挂住料汁，鸡爪原本没什么肉，全都是饱满的胶原蛋白，经过炸制过水等一系列处理，大家都感觉鸡爪变大了不少，吃起来更过瘾了。
舌尖轻轻一吸，鸡爪上的胶质就被卷入了口腔，料汁味浓郁，胶质黏糯饱满，就连骨头嗦起来都特别有味。
小丁嗦骨头嗦上了瘾，吸溜吸溜的声音不断传进席衡耳边，席衡看了小丁好几眼，对方都丝毫没有察觉。最后，席衡终于意识到，现在他在这个助理眼中的存在感，还没有他手里那个鸡爪强。
不过看其他人的反应也都和小丁如出一辙，席衡嘴角挂了点笑，不能怪这些员工，实在是小饭馆的菜太好吃了。
桌子上多了几个空酒瓶，而那些不能喝酒的女员工则喝着饮料果汁，大家有说有笑，聊天话题不断。如果不是他们的筷子还在打着架，任谁看了都以为现在的气氛其乐融融。
很快乔萍又端上来一道菜，西湖牛肉羹。
前面上的不少菜味道都重，而这道西湖牛肉羹是一道清淡的汤羹，上的正及时。
牛里脊、香菇、嫩豆腐全都切成了颗粒状，加水下锅后煮开，然后加入水淀粉勾芡，再慢慢滑入蛋液。这道菜的调味简单，全靠食材本身的味道汇聚碰撞，最后的味道自然而鲜美，清淡又爽口。
豆腐嫩滑入口即化，而牛肉是这道菜中唯一的肉，散发着特有的荤香，蛋液轻薄如纱，香菜碎作为点缀，可味道却令人难以忽视，这么一口喝到嘴里，那滋味层次无比丰富，胃里也感受到了极致的熨帖。
一碗西湖牛肉羹喝下肚，胃里暖洋洋的，一些员工甚至隐隐有点困意，现在菜也都吃完了，好几个员工都在那东倒西歪，眼皮直打架。
每道菜的分量都多得很，席衡一开始还担心吃不完，没想到这些平常一个个看起来斯文矜持的员工，今天却像是撕开了伪装的饿狼，眼冒绿光地把每一道菜都瓜分得干干净净。
小丁从头到尾都在疯狂往嘴里塞东西，在他狼吞虎咽的感染下，席衡也吃了不少食物，胃里隐隐有一些顶胀感。
而一些女员工甚至已经在和同伴埋怨了，“怎么办，今天一不小心吃太多，裤腰都快挤爆了！”
同伴暗搓搓松了松自己的裤腰带，然后对她说道：“是么，我倒是没觉得裤腰紧了。既然你担心自己胖，那下次少吃点不就好了。”最好少和她抢。
“那不行。难得来白家小饭馆聚餐，我可不能浪费这么宝贵的机会，能薅公司的羊毛当然要使劲薅了！”
吃完饭，大家也不用费尽心机抢菜吃，终于有了功夫闲聊，但话题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今天这顿饭有多好吃，啥时候下次还能来展开的。
席衡心想，看来这次选择白家小饭馆作为部门聚餐的地点是个正确的选择。
吃完饭之后，不管男女，几乎每个员工都是扶着肚子走出小饭馆的。大家三三两两结伴，很快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席衡留在最后，见他站在门口，白香凝走了出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乔萍的事情谢谢你。”白香凝主动说道。
“什么？”席衡问。这件事他没想让白香凝知道，所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不是你让楚新接下案子的吗？”白香凝的声音有点不确定，当时楚新明明清楚地告诉她，是席衡要求他帮乔萍打官司的，可现在看席衡的态度，似乎不是他？
席衡：“……”
“是楚新告诉你的？”
“嗯。”当时楚新还在她面前强调了好几遍，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上“席衡特派律师”这几个大字了。
“是我。”既然白香凝都知道了真相，席衡也就果断承认了，“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嗯？”席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了？
白香凝抬起头来，席衡正专注地看着她，从他的瞳孔里，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自己的倒影。白香凝心里一慌，移开了目光，“那，我单独请你吃一次饭？”
“好啊。”席衡轻轻笑了笑。
门口两人在说着话，而小饭馆里面的几个人也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那是谁啊？小伙子看起来一表人才。”丁美不知道席衡的身份，转头问旁边的方新。
白金明说道：“感觉他和咱闺女站在一起还怪般配的。”
“说什么呢！”丁美用胳膊肘捣了白金明一下，白香凝在她心里还是个小姑娘呢，她这个当妈的一时半会还真接受不了女儿已经到了能找对象的年纪。
“他是朝旭集团的继承人。”以前朝旭集团年年都在味鼎记举办年会，而当时方新作为主厨，自然见过席衡，当然，也仅限于见过。
“朝旭集团？继承人？”丁美捂着嘴，不让惊呼声被外面的两人听到，“听起来就很厉害，那咱家闺女怎么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
方新摇头，乔萍也跟着摇头。
“不过最近经常可以看到他来小饭馆吃饭。”乔萍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每次我从后厨出来，好像都能看见他在店里坐着。”方新回忆着。
“没想到像这种大集团的继承人都能被咱小饭馆的菜给俘获，香凝可真厉害。”
丁美真心实意地发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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