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院

    “福晋,孩子平平安安的,你可以放心了。”胤禛颇为紧张的托起福晋的身子。

    李沐这才刚被清理完身子,便迷迷糊糊躺在他怀里,“爷,妾身听说是个阿哥。”

    胤禛语气柔和:“嗯,是个康健的阿哥。”

    “那太好了,妾身什么疼都能忍下来,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妾身就觉得这一切值得了。”李沐只手与胤禛左手相握,十指交扣,有些疲累的半闭着眼睛,仍坚持不懈的问道:“爷,孩子好不好看,爷长得这样好看,妾身也不难看,孩子一定很好看吧。”

    孩子平安后,相貌如何当然是其次要关心的事。

    “……”胤禛犹豫着,他在考虑用什么描述说出事实比较好,他和福晋的孩子并不好看,不过他是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么难看的,只是福晋这是头一胎,或许会很期待孩子长得好看。

    “爷,您又不回妾身的话了。”

    “……挺好看的。”胤禛眼皮微跳,违心的说出这话。

    “那就好。”李沐点点头,“爷觉得小阿哥长得好看就行。”那她就放心了。

    她点着点着头,就忍不住闭上眼睛了,大抵是累坏了,胤禛小心翼翼将她放下,再吩咐正院的奴才细心照顾好福晋,随后将大阿哥抱了好一会儿,稀罕极了,才出发前去偏院。

    他可以不理会李氏,但是三格格到底是他骨肉,还是得去看看安置情况的。

    ……

    李氏醒来时一阵晕晕沉沉,抬眼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爷,心里有些希望,但她心情仍是不错的,对小阿哥的渴望以及比福晋先一步生下孩子的高兴,让她没有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生下的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就晕过去了,于是她就坚定认为自己生下的是小阿哥了。

    也在醒来后让照顾自己的奴才将大阿哥抱过来,让她仔细看看自己艰难生下来的骨肉。

    那奴才唯唯诺诺,“格格,您生下来的是格格,福晋生下来的才是阿哥……”

    李氏动作一僵,死死盯着那奴才,“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奴才是说,您生下来的是格格——”“闭嘴!”李氏不想听下去了,“我生出来的才是小阿哥,福晋的才是格格!再乱说话当心我绞了你舌头。”

    她仍旧不觉得自己生下来的是格格,一定是这狗奴才在胡言乱语,而且福晋怎么可能越过她生下阿哥呢,这莫不是阿哥所里最大的笑话。

    奴才不敢说话,默默将小格格抱去给她看。

    李氏笑眯眯接过襁褓,苍白的手打开襁褓,眼睛看向孩子的身子,视线落到孩子身上时,猛地一僵,死死的盯着宫女,“你是不是偷了我孩子,你说福晋生下一个阿哥,一定是福晋偷换了我的孩子,这是福晋的格格,我的大阿哥在福晋那儿!”

    “不是的——”宫女拼命摇头,惊慌道:“主子,您别说这种话,您这是在污蔑大阿哥和福晋啊。”人家正儿八经从福晋肚子里出来的嫡长子,被李格格这么一张嘴造谣就成了庶长子,传出去主子休想在阿哥所里活下去了。

    “这不可能!”李氏歇斯底里道。

    此时的她像极了疯子,正欲将怀中孩子丢在床上。

    “李氏,你胆大包天!”胤禛刚进门,就看见李氏恨不得将他女儿丢掷的模样,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冷声喝道。

    “爷,您怎么来了?”李氏眼底一瞬间闪过害怕,但反应过来后满心惊喜,“爷,您终于来了,奴婢以为您会一直留在正院。”她语气还是那么娇媚,配上她苍白不失柔弱的身子,颇有一副我见犹怜的意味。

    胤禛仍是冷眼看她,“苏培盛,将三格格抱过来。”

    “是,主子爷。”苏培盛动作迅速,将李氏怀里的三格格抱走。

    李氏倒是情绪稳定极了,只要是主子爷做的事情,她都不会抗拒,她只是不解道:“爷,您将奴婢的孩子抱走是想看看孩子吗?”

    胤禛懒得跟她说话,方才李氏的话他听了不少,险些被气笑,李氏今儿污蔑福晋和大阿哥,还意图谋害亲生女儿,李氏没资格当他孩子的额娘,今后就好之为之吧。

    “爷会给三格格挑选一个疼她宠她的额娘,李氏,你记住,爷的格格还轮不到你嫌弃!”

    抛下这句话后,胤禛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氏愣在床上许久、许久,才猛地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直至情绪激动到让伤口重新出血,晕了过去才平静下来。

    ……

    “是吗?李氏疯了。”

    李沐不关心这个结果,反正李氏现在的遭遇不过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三格格遇上这一个额娘。

    后院格格一个个都似虎豹,她好好当个贤良的主母时都想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现在她不容忍任何人了,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害怕了,她是能想象到刚进门的原身是怀着多美好的幻想,夫在外妇在内,后院妾室受她管控,她当个好主母,只是幻想终究是幻想。

    “对了,宋氏那边如何。”动了算计她孩子心思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得偿所愿。

    “主子,据说宋氏都不敢带二格格出门了。”

    “有点意思,她居然还会怕的,她胆大包天将心思动在我孩子身上时,我倒是不见她有一丝害怕。”李沐躺在床上懒洋洋道,小阿哥靠在她枕头边熟睡,李沐点了点他小嘴巴,心里软乎,“稍后再理会她吧。”

    等孩子满月后再说,她可不能让那些人的晦气弄到她孩子身上。

    四福晋生下一个嫡子的消息在宫里快速传开,德妃高兴自己大儿子终于有儿子了,还是嫡长子,这下子她在四妃中不比任何人差了,也能拿孙子出来吹嘘了。

    而康熙则是哈哈大笑,“老四福晋是个出息的,给老四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嫡出的,好!”

    在几个成婚的儿子中,就老四和老八都还没有儿子,老八还小,不着急,他就担心老四,可老四这边直接生下一个嫡长子了,他岂能不喜,他都想立马给老四福晋赏赐了,只是思及太子现在还没有嫡子,又子嗣不多,康熙老父亲的滤镜又犯了,又可怜起自家太子,或许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黯然失神,他就忍不住了。

    “来人,命内务府给太子赐下两个好生养的格格,等等,过会儿还是让朕亲自过目吧。”

    康熙想了一下,阻止梁九功传话的举动,内务府选的万一不合保成心意呢,“恰好朕记得老四屋里就那两个格格吧,那就让内务府给老四挑两个格格进府,姿色不必好,好生养就行。”

    老四有了嫡子立门户,开枝散叶的功夫就交给那些妾室了。

    康熙心里是有把称的,老四那些格格生下来的子嗣肯定越不过老四嫡长子,而且老四院里实在太少人了,他这会儿赏下格格倒是不必让德妃特地准备了。

    而内务府奉命挑选出来的两个格格,都是姓张,模样上大体差不多,都是丰腴的身子,只是在外貌上不显,勉强能称得上一声清秀,康熙到底是念及老四福晋刚生下嫡子,不好让后院格格太过高调才刻意降低了要求。

    不然,以他阅览众美的眼光,哪会给自己儿子选几个不好看的格格。

    于是,皇上的赏赐连同两个格格一同送进了阿哥所。

    李沐得知后没啥感觉,反正她有了大阿哥,其他人也越不过她,更重要的是,现在四爷心思都在大阿哥身上了,两个格格的进府一点都不引起他关注。

    她日日都见四爷背着她将孩子爱不释手抱在怀中,若是她在场,就装作一副严父的样子,哪哪都不惯着小儿子。

    她看了好几天笑话,在身子好得差不多时就忍不住扑到四爷怀里,放肆的笑四爷,还口口声声道,让她来当严母,四爷来当慈父也不错,她是真心来提议的,但是四爷却以为她在嘲笑他,立马捂住她嘴。

    这也是制止不住她的,到最后也不知怎的回事,又亲上了她才没了笑声。

    李沐当时就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更是稀奇了,四爷那副冷漠神色的人也会强吻人,她怕是自己看到幻影了。

    只是后来四爷故作平静的样子让她摸不着破绽,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现在说回两个格格进府之事,两位张格格也没想到以自己的姿色也能被内务府选中送进四阿哥院里,高兴之余自是没忘仔细打听后院局势。

    听说在她们进门之前就数生下二格格的李氏最为受宠,只是这一切都在福晋怀上孩子并生下嫡长子之后就发生改变了,李氏生下三格格并且失宠好一阵子了,福晋还是那么受宠。

    两位张格格面面相觑,眼底都闪过对福晋的警惕,有嫡长子在手,又有四爷的宠爱,四福晋看起来可不是好相处的主母啊,她们作为新进门的格格,少不得被福晋针对,没看见原先那么受宠的李格格都彻底失了宠爱吗,她们就算在姿色方面排不上名次,也应该比娶妻当娶贤的福晋容貌要好,再说了,她们也是刚进门的新鲜颜色。

    只是她们万万没想到自己进门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忽视了,只草草的安置在宋氏那个较大的院子里,然后四阿哥更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身心只在新得的大阿哥身上,偶尔会去看看三格格,就是对她们两个格格丝毫不感兴趣。

    仿佛这阿哥所的奴才和主子身心都在刚出生的大阿哥身上,就算四爷要进出后院,那也只是去正院看福晋。

    两个格格顿时消了会被福晋迫害的想法,脸红得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异想天开了,人家嫡福晋注意力都在大阿哥身上,哪有心思对付她们两个刚进门没有得宠过的格格。

    之后两位格格便歇了声响,默默看着阿哥所热闹张扬的准备大阿哥和三格格的满月宴。

    ……

    满月宴时,李沐终于不用再坐月子了,能光明正大出来透透气了,四爷特地吩咐一双儿女的满月宴大办,她尽管遗憾自己儿子不能单独举行满月宴,但也知道满月宴能风光大办还多亏有一个三格格在。

    毕竟有嫡子的阿哥少之又少,还是嫡长子的就更少了,四爷还是跟随在太子身边的阿哥,太子都还没有嫡子,按常理来说她儿子的满月宴是得低调办的,但加上一个三格格就不同了,起码四爷可以正儿八经说一双儿女的满月宴,低调办就不应当了。

    她笑眯眯的抱着儿子到几个妯娌中间,这会儿阿哥福晋之间相处还是挺和睦的,毕竟还不涉及到夺嫡之争,彼此都是皇家媳妇,何必彼此为难。

    三福晋也是皇家媳妇里唯三生下大阿哥的人,对李沐的大阿哥虽然颇感兴趣的,但并不觉得羡慕,不就是嫡长子吗,她也一样有,她一双眼睛在看向李沐时注意到的反而是别的地方,“四弟妹,我怎么感觉你生完孩子后颜色远比之前好多了。”

    她羡慕道,顺带摸了一把李沐的脸,顿时更羡慕了,脸蛋怎么这么滑这么软嫩啊,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是吗。”几个原先还在羡慕的盯着李沐孩子的福晋顿时转变目标了,都看向李沐的脸,也跟三福晋一样揪着她的脸,“是啊,四嫂你怎么养护的。”

    搞得李沐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个福晋齐上阵摸脸,她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是该说一声谢谢,还是该分享自己的保养方子。

    可关键这压根跟保养方子没啥关系啊,她们现在才十多岁,就算是最大的大嫂,也才二十上下,这个年纪都不用保养的,胡乱用些方子才是害了脸。

    恰好这时胤禛过来了,他本是想着过来将孩子抱去给几个兄弟看看的,却看到自己福晋被上下其手的一幕,福晋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顿时额头青筋暴跳,以往对几个嫂嫂和弟妹挺友好的印象全无。

    他福晋就只在他面前有活泼的一面,对上外人时都是表面沉稳可靠实则不算精明的一面,怎么可能应付得来这些更不规矩的嫂子弟妹。

    他咳了一声,几个福晋注意到来人,不动声色收回手,大福晋笑着招呼,“四弟你来了,是等不及要见你儿子了?”

    胤禛点了点头,非常自然的走到福晋身前,将福晋怀中的大阿哥抱走的同时挡住她们看向福晋的目光,“福晋,爷将孩子带去前院了。”

    李沐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帮他和孩子整理好方才抱孩子时弄凌乱的地方,“去吧,三格格就交给我了。”

    回过神后,三格格从安嬷嬷怀中到了李沐怀里,李氏被禁足了,她作为孩子嫡母,是得要帮衬一把的。

    这会儿的福晋们不再看向李沐怀里的三格格,反正对于她们这些嫡妻而言,后院庶出的子嗣都是不太讨喜的,何必在意,她们现在琢磨的也只是李沐和四爷之间的感情。

    有几个小的弟妹已经脸红红的想着,莫非四嫂就是经常与四哥接触,才面色红润,生完孩子气色更好的?

    她们或许可以试试……毕竟谁不想长得更好看些,还能顺带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李沐可不清楚自己方才与四爷的接触引起阿哥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夫妻和谐生活,那些举动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夫妻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此时注意力都在怀中的三格格上,四爷肯定是不想再让李氏抚养三格格了,可是,阿哥所里有资格抚养三格格的人只剩下她这个嫡母吧。

    她得赶紧安排好三格格养母之事了,她才不想抚养非自己亲生的孩子,吃力不讨好。

    第32章

    李沐心里回旋着一个主意,只是暂时按耐住了。

    胤禛在护完妻后,就带着大阿哥前往前院了,那儿都是他亲兄弟,连大哥和太子也过来了。

    太子最先看到四弟怀中的孩子,笑道:“这孩子长得还挺白净的。”

    大阿哥毫不客气,“老四,你还一路抱着你阿哥过来,岂不太娇惯侄子了,这又不是你格格。”女儿娇惯些好,男儿就得从小训到大,他们皇阿玛哪不是对他们这么做的。

    胤禛淡淡道:“阿哥格格爷一样都抱。”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大哥,“大哥,该不是大嫂没让你抱过你阿哥吧。”

    大嫂连续生下四个女儿才得了一个阿哥,都将身子熬坏了,对好不容易得来的阿哥小心翼翼看顾着,大哥怕是从来没抱过吧,不然他们这些得了阿哥的兄弟哪个不是私底下偷偷抱的,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哪会觉得娇惯。

    胤褆脸色一僵,嘀咕了好一阵子,凑近一听,才隐隐听得见“你抱过了不起啊”这类骂骂咧咧的话。

    “老四,别管老大,今儿你得了儿子,就得好好趁兴玩。”老三猛地拍了一下老四的肩膀,眼睛瞟向白白嫩嫩的小阿哥,“侄子可有取名字了?”

    胤禛一愣,摇了摇头,皇阿玛至今都还没下旨,大抵是等他孩子周岁时再说吧。

    只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没过一会儿,圣上圣旨下达了,将四阿哥嫡长子命名为弘晖,四爷难得脸上露出笑容,为儿子得了皇阿玛重视高兴,也为皇阿玛没忘了他有儿子这事高兴。

    他难得显露在外表的笑容,弄得好几个阿哥酸溜溜的,他们虽然也有阿哥,但是庶出的,没有皇阿玛亲赐的名字,老四这回可是出大风头了啊。

    连太子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老四,只是满月宴散开后,胤禛又恢复以往淡然处事的姿态,倒是打消不少人犯嘀咕的心思。

    ……

    正院

    “弘晖,额娘的好弘晖,睡吧。”李沐哄着怀中的孩子睡觉,弘晖很乖,在睡着以后都不会被惊醒的。

    她将孩子放下来,但看着一旁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三格格却有些为难了,说实话,这孩子很乖,让她接触过多,怕是会产生感情,到时就不好收手了。

    “宋氏现在还躲在屋里?”李沐皱眉道。

    奴才点了点头,“宋格格好似很怕有人害她,草木皆兵。”

    宋氏和李氏这两个麻烦得赶紧处理掉了,李沐拇指撑着太阳穴,李氏现在一定将所有仇恨都放在她身上,完全不讲道理,但她作为福晋还跟后院格格斤斤计较,传到外边落了下风,再者,她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些格格。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李氏将仇恨转移到宋氏身上,让两人内斗吧,宋氏养了二格格还不够,还得给她添上三格格,这在李氏眼里是夺子之仇,而宋氏可以怀上孩子,然后孩子某一天没了踪影,而唯一能下手的人恰恰好是李氏。

    李沐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操作了,只需要在一次请安的时候,将放了假孕药的茶水到宋氏跟前让她喝下去就行了,反正假孕药的效果就跟真怀上孩子一样,只是假孩子也只会怀三个月,三个月后,便每日下身出红,跟来月事一样,对身体无害,但孩子的脉象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最是适合现在的宋氏了。

    而接下来的动手很是顺利,不过一个多月,李沐已经打听到宋氏已经让身边奴才冒充月事带之事了,看来是怀疑自己有孕了。

    她就再添一把火吧。

    ……

    夜晚,四爷照旧过来看小弘晖,小孩儿啥都不会,但一双眼睛最喜欢盯着阿玛额娘了,四爷也喜欢他这双明亮的眼睛,跟福晋一个样。

    只是这次前来就与往常有些不同了,他居然看见福晋满脸憔悴哄着弘晖睡觉,一问起时,福晋又不愿说明原因,只说了小孩儿这个年纪闹,很是正常。

    四爷也不跟福晋闹挺,顺其自然将弘晖接过去给孩子念书,一刻钟后弘晖睡着了,他面带笑意看着福晋,“好了,能说出是何缘故了吧?”

    李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四爷居然会看她哄不好主动来哄,不得不说,有些超乎她意料。

    她顿了顿,有些纳闷道:“弘晖平时很乖,三格格也很乖,但毕竟是孩子,也总不可能总是乖巧懂事的,今儿三格格闹完就轮到弘晖闹,我不放心那些奴才照顾他们,只得费多点心思了。”

    这还真不是她算计的,她连让二格格被宋氏抚养的法子都没开始,这两个孩子闹起来,就让她哪哪都顾不来了。

    胤禛若有所思,看着弘晖也看着三格格。

    “福晋,辛苦你了,三格格就交给爷吧。”福晋刚生完弘晖,精力不济,两个孩子确实让福晋不好受了,他还是重新给三格格寻个养母吧,后院格格……

    胤禛仔细思考过后,不得不将目标放在宋氏身上,这些时日宋氏将二格格照顾得不错,二格格又大一点了,懂事了,宋氏应该有精力照顾好三格格。

    说干就干,胤禛让苏培盛将宋氏叫过来,宋氏满怀忐忑期待过来正院,不料想爷直接命人给她一个襁褓,今后她为三格格养母,让她好生照顾这三格格。

    她噔时就傻眼了,但看着四爷认真的表情有苦说不出,只得接受四爷的安排。

    回去路上,她闭了闭眼,要是往常,她又白得一个女儿,只会高兴,可她现在已经能确定自己有孕一事了,这是她的意外惊喜,她绝对会好好护着她来之不易的孩子,但是二格格刚出生没多久,她看着福晋都被两个孩子折腾的一脸憔悴,她一个怀孕的格格能怎么抚养孩子。

    难不成要让她将身孕爆出来——不、这不行的,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宋氏就否认她这种想法,后院有太多不稳定了,两个新进门的格格,脾气狂暴的李氏,还有深不可测的福晋……她想要好好护着自己的孩子,就得隐瞒好身孕。

    至于三格格,就让身边宫女多上心吧。

    宋氏有条不紊安排好计划,在屋里没有任何人时才敢放心的摸肚子,目光柔和,好孩子,额娘一定会护着你生下来的。

    当她知道自己有孕时,她心情前所未有的高兴、激动,她终于能再做额娘了,希望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爷的二阿哥,到时候她有一子两女,在这后院里就有了半生依靠,就算是李氏也欺负不到她头上来了。

    ……

    而李氏那边,在被禁足后,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发生波折,好一阵子折腾才恢复平静。

    只是以她身边宫女的观察来看,李格格哪里是恢复平静了,只是将癫狂掩饰在平静的外表下。

    李氏慢慢的琢磨法子,将两个亲生格格要回来的法子,自从上次出血,她身子跟宋氏一个结果,都得要好好养几年才能有孕,而爷又不来她屋里了,两个孩子就是她保住宠爱的关键。

    只是一个在宋氏那儿,一个在福晋那儿,她想要回来,爷肯定不愿意。

    想起爷那天看向她的眼神,李氏又感到心里一阵刺痛,尽力忽视过后,门外的奴才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格格,主子爷让宋格格抚养三格格了。”

    “又是宋氏?!”李氏捏住茶杯的手格外用力,泛着青筋,“她抢了我一个孩子还不够,还想抢我第二个孩子,别太过分了!”

    她一定要要回自己的孩子!

    李氏心思坚决,既然现在对上福晋暂时落下风,她就先养好两个女儿,等身子养好后让爷回心转意,再怀上一个阿哥。

    这计划环环相扣,哪一步都不能空缺。

    于是,冷静下来的李氏开始派人每日观察宋氏如何照顾孩子的,好找到机会一击击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沐知道宋氏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在一日清晨,在李氏禁足出来时,让她们齐齐过来请安。

    彼时包括刚进门没多久的两位张格格。

    李沐将让她们几个彼此介绍,有了一面之缘后,便懒懒的喝着茶,看着神色不明的宋氏和李氏,还有小心翼翼作态的两位张格格。

    她问道:“宋氏,三格格这些时日身子可好。”

    宋格格认真回答:“福晋,您放心吧,三格格吃好睡好,二格格还经常跟她一起玩,等改日奴婢将孩子抱来给您看看。”

    “那就好。”李沐面上轻松,“三格格好好的就好,我和爷能放心了,果然,还是你最会照顾孩子,等日后你有孕了,哪怕是三个孩子四个孩子也不在话下了。”

    宋氏心说福晋这话还真说到她心坎上了,她很快就能有三个孩子了,到时候兴许能和福晋的大阿哥一块玩,能经常见到爷,她抿了抿唇,笑道:“福晋谬赞了,奴婢没有您说的那么好。”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被李氏看在眼里。

    李氏心里一紧,方才宋氏那动作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福晋说她会有三个孩子时,神情那般笃定,简直就跟……已经怀上了孩子似的。

    心里揣着这件事,李氏再也平静不下来,眼睛似钩子一样盯着宋氏肚子,在快被发觉时又快速移回目光。

    李沐让她们都退下后,心情平静极了,等这事过后,这两人就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她了,屋里弘晖哭声传来,她淡定的表情化为无奈,又起身去看孩子了。

    该说不说,身为皇后和身为福晋的待遇完全不一样,福晋身边围着的人手可没那么多,但是比起上个世界,她觉得这个世界,夫妻俩搭把手的感觉还不错。

    ……

    宋氏回到院子后,又让身旁奴才偷偷给她煮安胎药,美名其曰身子不适,要补身子。

    只是这寻常的举动,在李氏再三探究下,还真让身边人将一部分药渣弄来了。

    李氏面色难看,看着白布上一些眼熟之极的药渣,那是安胎药的配法!她狠狠咬住唇。

    还真让她有孕了,宋氏!

    好一个宋氏,抢走她孩子后,居然还怀上孩子了,要是让宋氏平安生下一个阿哥,她岂不是被死死压在身下,这远比她被福晋欺压还要让她不能接受。

    不行,宋氏的孩子不能留下来,绝对不能!

    李氏完全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望向宋氏院子的眼神好似已经看见宋氏失去孩子后的画面了。

    ……

    正院

    “是吗,李氏已经动手了。”

    李沐摇着小床,慢吞吞道。

    安嬷嬷点头,“李格格在宋格格所在院落撒下不少油水,昨儿又下了一场大雨,这会儿地还没干呢,寻常人看不出来。”

    可以说是老天爷都在配合李格格了。

    “都随她吧。”李沐心说自己终于能给宋氏一次报复了,就让宋氏白白摔一跤,反正她清楚宋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她手上没有沾血,这就当回敬宋氏曾经动过的念头了。

    傍晚,当四爷再一次到正院时,已经习惯了怀里抱着个小的,身旁还有个大的在跟他说起今日发生的有趣事儿,他面上不显,颇为耐心的听着福晋唠叨,在听到福晋说到三哥又宠幸哪个格格时,将自己儿子忘在脑后,三嫂险些跟他翻脸时,面上终于有一丝笑容展开了。

    李沐稀奇的看着他,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效果了,就更精神说着别人家的趣事了。

    殊不知胤禛只是看着自家福晋高高兴兴的样子有些好笑罢了,尽管不太明白福晋为何总有这么多事情跟他说,但他不抗拒这种感觉,后来稍微理解福晋的想法后,也觉得偶尔说说一些八卦挺有意思的。

    反正他不讨厌福晋这么对他。

    只是今天晚上时,偏院那儿传来不好的消息,宋格格摔倒了,摔得满脸苍白,第一时间就捂着肚子不断喊孩子、我的孩子,身旁人一听这话哪不清楚宋格格发生什么事了,急急忙忙过来正院禀告爷和福晋。

    李沐立马让人叫太医过来,太医匆匆赶来,给宋氏诊脉,抚了抚胡子,“恭喜爷,宋格格有孕两个多月了。”

    胤禛一愣,没想到宋氏还能有孕,尽管吃惊,但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方才宋氏摔了一跤,也不知会出什么问题,他这般想着也问出声了。

    太医神色古怪,“四阿哥,您就放心吧,宋格格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稍稍受了惊,待会奴才留下药方子给宋格格,宋格格按着药方喝药就行了。”

    着实古怪,狠狠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平安无恙的,太医心里嘀咕,该不会是后院宅斗,这宋格格刻意夸大的吧。

    太医不知,这是假孕药的作用,现在都还不到三个月,谈何没了孩子。

    不管怎样,孩子平平安安就好,宋氏放心了,四爷也放心了,但是无缘无故摔倒的原因总得找到,只是查过以后,也没发现当日那条小路经过多少人,只有她们过来请安的几个格格罢了,也就是说,动手脚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没有查到人,四爷脸色紧绷,派下的人手更多了,李沐也安排奴才各处值守。

    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除了暗恨宋氏这胎真是顽强的李氏。

    之后宋格格回了屋反复琢磨自己身孕被何人发现时,一旁的宫女犹豫道:“格格,您之前让奴才埋的药渣不见了。”

    “你说什么?”她面色一冷,“你怎么不早早告诉我!”

    宫女连忙低下头来,“奴才起先也不知的,只是觉得后来感觉那药渣埋的地方不太对劲,翻土后才发现不对劲,药渣少了一部分。”

    “那天你可看到什么人影?”宋氏精神紧绷,一字一顿道,这关乎她孩子能不能平安保下来,今天算她和孩子命大,可要是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她孩子还未必安然落地了。

    宫女认真思绪,眸子闪过一丝犹豫,“奴才瞧着那人的身影,好似李格格身边的宫女,那日请安时李格格的宫女穿着绿色衣裳,我那日看到的也是同样的背影,而且李格格住的地方就是我们对面……”

    “李氏!我就知道是你!”宋氏摸着自己肚子,眸子像淬了冰块似的,寒彻心扉。

    ……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戏剧化了,李氏想着法子谋害宋氏的身孕,还以为自己瞒天过海,而宋氏早早盯上李氏,眸子淬毒,在有心防范下,李氏的算计都没有成真。

    甚至连一点毛病都没有,胎像安稳之极,宋氏一度以为上天保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她想要的阿哥,所以才会如此福厚,若不是李氏实在谨慎,她老早就将李氏抓到福晋或是爷面前了,只是现在还得等她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

    时间已到三个月了,宋氏松了一口气,她腹中孩儿终于坐稳胎了,殊不知这才是好戏的开演。

    李氏仍在屋子里发泄怨气,宋氏肚子里的孩子怎么都弄不掉,偏偏她还不能动作太大,不然被发现了,她绝对要被送出宫外了。

    正当她不满时,一旁的宫女急急忙忙进门禀告好消息了,“格格,宋格格肚子里的孩子无端出了问题,下身出红严重,太医已经赶过来了!”

    “太好了!”李氏高兴的连连转圈,“走,待会等爷过来了,咱们去看看热闹。”

    而宋氏那儿,感受到腹中疼痛,身下不断留着鲜血,她心里彻底慌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她紧紧抓着桌布,面色可怖,此时太医和后院两个主子正赶过来。

    第33章

    结果不出意外,宋氏留下那么多血,就跟血崩似的,太医在诊过脉后,摇了摇头,直接开口:“宋格格这胎保不住了,母体羸弱,留不住孩子。”他原先还奇怪怎么宋格格这胎保的这么好的,原来是虚的。

    “太医,你在开玩笑吧,我的孩子还好好的,他还好好的留在我肚子里!”宋氏不断摸着肚子,以此证明她孩子还好好的。

    “奴才知道宋格格心里不好受,但小阿哥确实是不在了。”太医如实道,而且他怎么感觉宋格格这胎有点像几个月月事憋得狠,一下子来完的感觉,并非真的有孕了,只是他知道在宫里要戒言,说完这句话就退至一旁,打算私底下仔细研究一下。

    “爷。”李沐看着胤禛紧绷的神色,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正想安慰他,四爷却主动抓起她的手,久久没有放开,李沐侧头看了他一眼,爷还是那副冷漠的神色,便换个人安慰了。

    “宋格格,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后,还能再有孩子的。”

    “不,福晋。”宋氏流着泪,“我的孩子啊,才在我肚子里呆了三个月,就这样没了,老天爷怎么这样残忍。”

    李沐仍旧安慰似的看着她,只是心底毫无怜悯,她那时候都快五个月了,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宋氏怎么就不见可怜可怜她。

    “是啊,宋妹妹,福晋说得对,你不是还年轻吗,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李氏赶来了,帕子掩着脸上的笑,温声软语道。

    听到这个声音,宋氏刷的一下看向李氏,“爷,福晋,求你们为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做主,一定是李氏,是她害了我孩子,这一个月来,我好多次险些没了孩子,都是李氏的手段,这次也一定是她害了我孩子!”

    她眼神可怖,仿佛李氏是她今生最大的仇人,李氏却一脸莫名,“爷,福晋,你们可别被她蒙骗了,奴婢哪有对她孩子下手,不信你们查。”

    她这次还没来得及下手,宋氏这胎是无缘无故没的,与她何关,前几次她不会认,这一次她认了才是百口莫辩。

    “李格格,我与你何怨何愁,你非要害我孩子,难不成就因为我抚养你两个格格?”宋氏双眸含泪,一声一声哭诉着。

    胤禛挥了挥手,苏培盛立马带人出去查了。

    李沐一直看着这出好戏,狗咬狗真有意思啊,她仍握着四爷的手,“爷,咱们出去让宋格格好好歇会吧。”

    “好。”胤禛心情不太好,又失去一个孩子了,他紧紧握着福晋的手,出来了,两人都坐在石凳上等着消息。

    胤禛闭目养神,李沐看向屋内,那里李氏还在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但宋氏死活不听,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李氏,嗯,有点吵,所以她才不想后院那么多格格,人多是非多。

    宋氏那“胎”是自然没的,假孕丹药效用光了,宋氏想凭空掏出一个娃娃想都别想,李氏之间谋害人的行径已经让宋氏认定这次仍旧是李氏的手段。

    半个时辰后,苏培盛能调查的都调查到了,宋氏这胎确实是因为母体羸弱没的,从头到尾没有李氏的参与,李氏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宋氏嘴角僵硬的动了动,始终不相信这个事实,但“铁证如山”下,她没法再指控李氏,不然她就将爷对她的一腔怜惜给弄没了。

    不过李氏今后休想安落了。

    她要为她的小阿哥报仇!

    她将李氏的一举一动记在眼里,怨恨憋在心里,只待有一日彻底爆发出来。

    李沐则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四爷的手,“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胤禛低头看了一眼福晋,反手将福晋的手握得更紧了。

    ……

    后院这些时日挺安分的,李沐隐隐约约知道宋氏打算对李氏动手了,而李氏仍在打着将女儿要回来的主意,恐怕再过不久就闹起事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理会不了后院这些事,她准备带着孩子去见一见他玛嬷,额娘已经盼了好久的孙儿了,她和四爷将弘晖养得白白胖胖的,不给人亲不给人抱,岂不是白白辜负他们为人父母的心力。

    四爷在初听她这番理论的时候还听不进去,眉头皱得紧巴巴的,不解道:“弘晖长得白胖,是有爷和福晋的功劳,但没必要过于张扬。”

    “爷,您这话妾身可就不认可了,额娘是谁,额娘可是弘晖的亲玛嬷,又不是外人,要是在这时还不张扬,何时张扬,再说了,您不想看看弘晖被他玛嬷喜欢吗,咱们弘晖这么好看,爷,您说是不是。”

    四爷的想法如何,她是不知道了,反正四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辩解,她就当爷已经答应她了。

    弘晖听话的被额娘抱在怀里,大眼睛眨啊眨,刚走出阿哥所,四爷就伸手将孩子抱过去了,话语间还挺直白指出她胳膊无力,怕不是抱了弘晖一会儿就累了。

    李沐全当作没有听见,四爷主动分担抱孩子的重责就再好不过了,何必要求他还柔声柔气说话,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这个四爷被人夺舍了,于是她仍旧紧紧抱着他手臂,笑眯眯道:“有爷在真好。”

    胤禛不自在动了一下,沉声道:“爷是弘晖阿玛。”抱他也正常。

    “是是是,爷,咱们走吧,额娘等得久了。”李沐温声道。

    两夫妻一路慢走,好在永和宫距离阿哥所并不远,老远就看见永和宫门口迎着两位老嬷嬷的,一看见他们就满脸笑容,“四阿哥四福晋,请随老奴进去吧。”

    进去以后见到的自然是德妃娘娘,只见德妃稀罕的将弘晖抱起来,瞧她脸上表情,别提多喜欢了。

    她将小弘晖抱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看向儿子儿媳,“好了,该说说正事了。”

    她将弘晖递给一旁的嬷嬷,好些奴才自动自觉退出去,屋里只剩下德妃、四阿哥和李沐。

    德妃道:“大阿哥都接连生了五个儿女了,早就到了成家立业时,只是你皇阿玛迟迟不给你大哥封爵,以至于他还在阿哥所住下,不过本宫猜想,再过不久,皇上得大封自己儿子了。”

    都有了那么多个孙子,皇上就算再为太子着想,不想让自己儿子接触太多政权,也得试着放手了,费了那么多心思培养儿子,皇上不会想让自己儿子一辈子立不住的。

    “额娘,儿子知道了。”

    胤禛点了点头,额娘是让他这阵子多在皇阿玛面前表现,争取一个好印象。

    再回去时,李沐握着四爷的手,若有所思,此次封爵后,她就能带着弘晖在宫外住了,可与此同时,阿哥们开始接触权力,局势恐一发不可收拾了。

    ……

    打那之后,四爷是彻底忙差事忙得不见人影了,连后院也没时间进,而李沐也不在意这点,四爷有奋进心是件好事,而且四爷不进后院,慌的又不是她,是那些格格才对。

    李沐看着宋氏随时随地就跟李氏斗上的画面,就当是好戏在上演,她们斗得越厉害,这场戏就出演的多好看。

    康熙三十七年,如同德妃所料,康熙帝还真给自己已经成家的儿子大封。

    其中大阿哥胤褆被封为多罗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多罗诚郡王,四阿哥胤禛为多罗贝勒,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和八阿哥胤禩同样为多罗贝勒,此后的阿哥没有封赏,都年纪太小了,估计得等到下一次大封。

    圣旨一下,阿哥所里各有各的欢喜,四爷后院却一片黯然,与四爷年纪相近的三阿哥被封了郡王,而四爷只有贝勒爷的爵位。

    四爷回去以后就留在书房里练字,一笔一划让自己沉下心来,期间不知多少格格想来给四爷安慰,只是都被苏培盛给打道回府了,以李沐知悉后来发展的目光来看,这着实不算件大事,但对现在的四爷来说确实是件令人沉重的事。

    她想了想,没去打扰四爷,这会儿让四爷一个人撑过就行,她安静的管好后院,让他无后顾之忧,她相信四阿哥是能挺过的,不然如何成为夺嫡之争的胜利者,这不过是一条康庄大道上一点小小的障碍。

    她就默默的带着弘晖玩,教他认额娘阿玛,偶尔听闻四爷没有胃口便亲自下厨,将苏培盛将饭菜送给四爷,福晋亲自下厨煮的,四爷总会给份面子动动嘴吧。

    她的厨艺经过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历练,虽然还比不得御膳房的厨子,可也是家常菜的美味。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将福晋送来的饭菜放在书桌上,四爷不悦,“苏培盛,你连爷的命令都不听了,爷没有胃口。”

    苏培盛苦口婆心,“爷,这是福晋千辛万苦给爷亲手做的饭菜,据说这还是福晋头一次下厨,福晋也是担心您,您就用了吧。”

    “福晋亲自做的?”胤禛沉默了,从小到大,还真没有身边人亲自为他做一顿饭菜,本来想呵斥苏培盛不听命令的心思突然就散了,“放在那儿吧,爷待会就用。”

    “是是!”苏培盛见主子松口,脸上顿时堆满笑,准备退下了。

    “等等,”胤禛抬眼,“福晋现在在做什么?”

    “福晋啊,”苏培盛想了想,谨慎道:“福晋现在在教大阿哥认阿玛,说是您再不出现在大阿哥面前,大阿哥还这么小,怕是会忘了您长什么样子了。”

    “她倒是吃定爷了。”胤禛笑了笑,心情好似突然好转了,“也罢,福晋和弘晖一直在念着爷,爷也不好辜负她们母子。”

    他这几天不过是实在郁闷,他做了那么多差事,三哥就顾着和他养的那群书生往来,为何皇阿玛还是将三哥封为郡王,与之相比,他只是个贝勒,他在不平,也觉得不解,自己在皇阿玛心里就这么不重要,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皇阿玛的高看一眼。

    这让他困惑了好几天。

    不过现在,这事可以抛到脑后了,既然皇阿玛觉得他还不足以封郡王,那就争取下一次机会,他岂是那么容易击倒的人。

    而且还有福晋和弘晖等着他,皇阿玛不重视他,自有人将他放在心上。

    想到这,胤禛目光柔和,心里一阵暖意,直接命苏培盛拿上那些饭菜,准备去正院跟福晋一起吃,还顺带带上了府邸布局图。

    准备要出宫开府了,他得让福晋看看她最喜欢哪块地儿,就顺带跟正院一块打通,算作福晋和他的地盘,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他还是明白福晋的喜好的,就喜欢特别大的屋子,能带弘晖到处闲逛。

    正好他也喜欢,今后他要经常住在正院,他和福晋的住所可得好好规划。

    胤禛想的老远了,还想过他和福晋有了别的子嗣后,院子还可往外扩大一些,那些格格就住远一点吧,不影响正院这边就行了,反正他又不好女色,那些原本给后院格格住的地方浪费了挺不好的。

    胤禛一路上打算好了,到正院说给福晋听时,李沐惊喜的美目流转,忍不住往他脸上亲了一下,“爷真好。”

    胤禛不客气的点了点头,矜持道:“福晋,你矜持些,让弘晖见了就不好了。”

    李沐看向躺在小床上的弘晖,大眼睛正看着他们这对父母,好似在好奇。

    确实该矜持,她默默挪回手,“那妾身下次——”下次避开弘晖吧。

    “下次就将他抱走吧。”胤禛义正词严下了断论,丝毫不理会还不会说话的儿子。

    弘晖的大眼睛看着他,眨啊眨,无辜极了,饶是这样也没挽回阿玛的心。

    他阿玛早就拉着他额娘的手出去用膳了。

    ……

    年底,四贝勒府已经成了,四爷带上一众妻妾出宫回府。

    李沐带着刚学会坐稳的弘晖坐上马车,紧随其后的是一众格格挤在另一辆马车上。

    四爷在打点过城门守卫后,便自然而然进了福晋所在这辆马车,惹得那些格格好一阵羡慕怨恨。

    只是两人哪理会身后那一众人,李沐忙着跟弘晖介绍宫外的事物都来不及了,尽管弘晖啥都听不懂,只能用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额娘,还被额娘点头,说一窍不通。

    “爷,您看,也不知道弘晖何时才听得懂妾身的话。”李沐不客气向四爷展现他儿子的“愚笨”。

    胤禛满含笑意看着这对母子,煞有其事道:“爷找个时日给弘晖启蒙。”

    李沐顿时眉眼弯弯,直接揽上了夫君的手臂,“爷真好。”

    弘晖看了一眼额娘,又看了一眼阿玛,小身子坐直,小手不自觉放到嘴边开始啃了,“啊啊。”

    此后马车奔疾,一行人在四贝勒府落地,安置。

    李沐的正院自然是府上最大的地盘了,紧接着才是四爷的前院,那些格格的地盘也只是一小块罢了,都在一些不起眼的偏院里。

    就连有生育之功的李氏跟两个张格格的屋子并无不同,甚至还是挤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唯独宋氏的院子,四爷看在她要养两个格格的份上,还是让她独住一个偏院了。

    安居过后,四爷照常在前院正院之间来回折腾,正院也被他视作是另一个前院了,在正院里,他看着弘晖每日见到阿玛时高兴的拍掌的模样,又看着福晋期待他到来的画面,人心都是偏的,福晋在他这儿留下印象了,便总是隔三岔五到正院里陪福晋陪孩子。

    后院格格一月的侍寝次数加起来都不超过五指之数,更别说后院格格数量多,多双眼睛盯紧四爷,心底不平难以言说出口,盼着福晋能劝四爷雨露均沾时,但,每当这时,福晋看向她们的眼神仿若她们就是玩笑。

    李氏最为气愤,自打她怀上二格格后,四爷就没在她屋里留夜过,就算满后院只有福晋一个名门出身的满洲旗贵女,是四爷嫡妻,但也不代表福晋能忽视她们这些汉军旗包衣女子吧,她心底不甘,又看着两个张格格到现在才侍寝不过一两回,嘴角勾起一抹笑,打算联合两个格格一起对付福晋。

    只是她没注意到宋氏看向她诡异的眼神,对于宋氏来说,身子难以有孕,她心思就不在争宠上,而是在复仇上了……

    夜晚,胤禛看着福晋将一幅画递给他,展开后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手印和脚印,“福晋,这是?”

    李沐瘪着嘴抱起弘晖,让爷看他小指甲上洗不干净的黑线,“爷,妾身今日想练字给爷掌眼的,只是弘晖非得要跟着凑热闹,看妾身练字,妾身就将他摆在桌子旁,结果他转头趁妾身不注意时就玩起了墨水,妾身当时看了都想打他小手了,只是想着他玩都玩了,顺便让他摁下手印脚印,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等弘晖日后大了,也可留做纪念。”

    胤禛目光柔和,福晋一边抱怨弘晖的顽皮,一边又珍惜的收起弘晖的“画作”,何曾不是口是心非。

    不过弘晖这孩子着实是调皮些了,今后可不能像十四那样,胤禛一把抱起白白胖胖的弘晖,“弘晖,男子汉大丈夫,百善孝为先,你不能欺负你额娘了。”

    弘晖却以为阿玛在跟他玩,也板起小脸,偏着头歪着小身子想抓着阿玛的扳指,“啊啊啊。”。

    李沐看着这对父子煞有其事的沟通,眸子都是笑意。

    正院一片温馨,欢声笑语响起,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满室温情,李沐神色一凛,只见奴才道:“爷、福晋,大事不好了,李格格和宋格格打起来了!”

    第34章

    居然打起来了……

    饶是李沐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宋氏和李氏对上的方式如此直接,都亲自动手了,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四贝勒格格的这一层身份,她下意识看向四爷。

    果不其然,四爷脸上布满寒霜,将弘晖交给一旁的奶娘后,带上福晋匆匆往偏院里去。

    大抵是情绪上来了,宋氏拼命扯着李氏的头发,李氏痛苦哀嚎,几簇头发落在地上,更有甚者,宋氏都直接开咬了,一口利齿狠狠咬想李氏的手臂,恨不得将一大块肉撕下来。

    李沐怀疑下一刻李氏都能出家当尼姑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头发都被撸秃了,还被弄成涕泪横流的模样,真心凄惨。

    不过宋氏身上也没落着好处,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是在李氏拼命反抗下用一旁的茶壶砸的,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胤禛忍无可忍,“够了,都给爷停下来!宋氏,李氏,你们是看对方不顺眼,还是觉得爷太顺心了?非要给爷弄点事热闹?”

    “爷,求您救救奴婢,这疯婆子不知为何,今晚突然就袭击奴婢。”李氏哭得凄惨,而宋氏总算在苏培盛等人的分离下放过李氏。

    宋氏仍旧在看着李氏,听闻此话,冷笑一声,“爷,奴婢坚信是李氏害了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她藏得好,奴婢本不想跟她计较的,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奴婢面前说奴婢的孩子命薄保不住!”

    听了这话,就算她想了千种法子报复李氏,都忍不住冲动了,那些法子都抛到脑后不理不顾,她非得将李氏打得头破血流才对得起她没了的孩子。

    而且……宋氏隐蔽的看了一眼福晋,这些都是其次的,她需要一个爆发口,让爷注意到她心底的不痛快,固然爷会因此生气,但她是拳拳爱子之心,四爷最喜真性情,而非弄虚作假之辈,李氏好好的将一手好牌打差了,但她不会,她知道自己还能生养,四爷的宠爱就必须要弄到手,她才能怀上第三个孩子。

    胤禛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面色冷待,怒火消散,“李氏禁足半年,宋氏也禁足半年,再加罚抄书一个月。”

    “走吧,福晋。”胤禛闭眼道,他没想到自己后院的妾室还有这么疯魔的一面,宋氏魔怔到想杀了李氏,李氏又是个口无遮拦的,而且,宋氏这是摆明不相信他了,不相信他作为阿玛对孩子的用心,宋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也心痛,但调查出来的结果与李氏无关,宋氏信不过他,他还能逼她相信?

    至于李氏那儿,早就让他失望至今了,不然也不至于现在都还没踏入过李氏房里一步。

    “爷,这不是奴婢的错!求您明察。”李氏一张妙人脸肿着,若不是怕四爷生气,跪下来亲自拖着四爷大腿都有可能。

    “爷,您看看奴婢……”这是已经完全震惊的宋氏,她心里难受,难不成四爷心里面没有一点她的地位吗,连她的孩子没了都无动于衷。

    李沐被四爷带出偏院,她回头望了一眼,院子幽深,只有一盏亮灯透出,她有些估摸不透四爷的心思了,就跟迷雾一样。

    眼下的她却不知,宋氏这一自作聪明的举动,彻底将自己宠爱断绝,本来后院就宋氏和李氏作为老人能得四阿哥几分看重,但是信任被消耗了,也就跟寻常妾室差不多了。

    此后,胤禛除了到宋氏屋里看二格格和三格格,其余时候就是到正院看福晋和弘晖,那两个新进门的格格,本就不得宠,又在四爷心里没有任何地位,久而久之就在后院泯于众人了。

    于是,在康熙三十九年时,胤禛几乎一直独宠福晋一人,他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在太子有了次子,三阿哥胤祉又添了庶出的二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以及嫡出的三阿哥和大格格等的前提下,尽管二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很快夭折,但比起胤禛的子嗣还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些年子嗣毫无所出,便自然而然成了兄弟中被取笑的一人。

    德妃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自己儿子至今才得了一个大阿哥和两个小格格,这哪比得上皇上年轻时的子嗣数量,莫不是老四身子出了问题,还是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几番打听下,德妃脸色微变,她哪里想得到她儿子不但鲜少宠幸皇上派下来的格格,连之前的两个有生养过的老人都不宠幸了,就对着一个福晋,若是福晋能再有孕,儿子愿意怎么宠福晋那都随他,毕竟一个嫡子远比庶子更为贵重,没瞧见荣妃那儿媳妇整日缠着她儿子都不曾指责过吗,不就是她那儿媳妇争气给三阿哥添了两子一女的原因!

    “不行,老四后院还是太少人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保准得指责本宫这个额娘没有对老四上心了。”德妃长长叹了一口气,命人去内务府令两个格格进门,最好是颜色好的,身子骨是个能生的就行。

    她打听过了,皇上派下来的两个格格之所以不受宠,是因为容貌不出色,这样即便再好的身子,没了宠爱,想怀上孩子也难,所以她选择反其道而行。

    德妃亲自钦定的两个格格很快到了四贝勒府。

    两个格格,一个姓苏,一个姓伊,同所有新进门格格一样,她们都细细调查过四贝勒府的消息,四爷后院人不多,就四个格格和福晋,而且据她们所知,四个格格都不太受宠,最受宠的是作为妾室的公敌——四福晋。

    而她们颜色正好,至少比起已经生下孩子的四福晋好多了,在这种情形下,说不定头一个被针对的就是她们了,于是,两人面面相觑,很快对下了结盟的意思,她们两个互帮互助,不说能击倒福晋,至少也能在福晋的针对下苟活下来。

    只是,她们没想到在进门的第一天,福晋命人助她们草草安置下来,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们是德妃娘娘亲赐的,翌日,在召见所有妾室请安时,两人憋着一口气,刻意打扮的光鲜亮丽,想以此回应福晋的下马威。

    但福晋迟迟不出来见她们,等所有人都在位置上坐了半刻钟后,才姗姗来迟,苏格格心地高,接受不了被福晋这般折辱,但又迫于福晋的地位,只能往隐晦里说,“福晋,您伺候爷辛苦了,不过若是有姐妹几个分担,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李沐听到这话,方才一直低着喝茶的头终于抬起来,在那一刹那,苏格格原本虎视眈眈的视线突然僵住了,反驳的话语也止在喉咙处了,她闭了闭眼,额头冷汗冒出,这怎么可能,皇子不是娶妻当娶贤的吗,为何四爷娶的福晋如此貌美,一双眸子恰若星辰,只冷冷看着她时,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气质,这种魄力,都不亚于她曾在宫中瞧过的四妃了,还有这般不输给任何一个人的美貌,苏氏咬紧下唇,心底的傲气让她不得不认输了,脸上还有一阵阵羞红,难怪福晋看不上她们了,即便她和伊氏是作为新格格进府,也不得福晋关注。

    李沐淡淡道:“这就不劳烦苏格格关心了,苏格格还是关心一下自己怎么让爷高兴吧,这是后院妾室的本分。”何必将心思打到她面前,她扫了一眼过往的四个老人,又看向苏氏和伊氏,“我身子不适,你们自行退下吧。”

    李沐自觉自己这阵子身子乏累,没心力也没心思管这些格格,她本就提出让后院格格每月十五过来请一次安就行,她不折腾人,后院格格也能多多休息,不曾想这些格格一个个都不同意,非得主动过来请安,要问理由,就是对福晋实在尊敬崇拜。

    她后来仔细一想,大抵是四爷经常留宿正院,以至于这些格格都恨不得也留在正院,好有一个巧遇爷的机会,这就逼得她不得不经常让她们过来请安,既然她们这么乐意过来,那她迟点起床应该能接受吧,不是说崇拜爱戴她吗。

    李沐进了屋,剩下一堆脸色不好的格格,李氏已经不像过往那样倨傲了,接近三年彻底失宠的经历让她没有底气傲慢,而宋氏在彻底失了四爷信任后,即便再想要一个孩子,都不得不抚养李氏的两个格格,以保全自己在后院的地位,至于两位张氏,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宠过,更是在后院兢兢克克的生活,谁都不会得罪。

    唯独新来的两个格格还心地高,强行吞下这口气,看着其他格格状若无事的退下,心力不大瞧得起这后院老人的,难怪被四福晋吃得死死的,原来是连争宠都不敢,懦夫。

    晚上,胤禛忙完差事回来了,就向以往那样去了前院就准备去正院就寝了,不曾想路上便遇上了两个女子,他眉头紧皱,身旁的苏培盛赶紧发话,“爷,这是德妃娘娘今日派下的格格,苏格格和伊格格。”

    “伊氏,苏氏,你们挡在爷面前作甚,还不退下。”原来是额娘派来的格格,胤禛明了事情的发展经过了,大不了就是过几天去她们屋里,就当给额娘一个面子了,毕竟是额娘亲自派下的人。

    他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她们,福晋今晚还在等着他,弘晖也开始识字了,还盼着阿玛过去,时辰耽搁了,弘晖就得早早睡下了。

    苏氏脸色一僵,故作温柔道:“四爷,今晚是奴婢见四爷的第一面,奴婢自进府以来就不断想着四爷的模样,如今见了四爷,四爷果真如奴婢想的那样英俊潇洒,翩翩君子……”

    伊氏接上话,目光似水,“爷可否怜惜一下奴婢和苏姐姐——”

    “不知羞耻!”胤禛这会儿听懂她们的话了,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这两人还想同时跟他圆房?而且,这两人真当他堂堂四贝勒是挥之即来的玩意?想让他宠幸就宠幸?

    胤禛立马将先前的打算抛到脑后,这两人也没必要理会了,“苏培盛,让她们回去罚抄三个月经书,禁足一年!”

    说罢就匆匆往正院的方向走去了,徒留两个留在原地傻眼的格格,她们这不是邀宠吗,怎么四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而且头一天就这么冷待她们,这让后院奴才和那些格格怎么看她们。

    正院

    李沐看着已经能蹦能跳的弘晖,思索着今天到府的两个格格,瞧额娘这意思,是不满意爷独宠她一人了,还是说觉得爷子嗣太少了?

    也是,至今四贝勒府就只有两个格格一个阿哥,成亲的阿哥中,除了八阿哥,就数四阿哥子嗣最少了,李沐是不大在意后院格格怀孕的,只要别胆大妄为越到弘晖前面,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碍事,反正皇上和德妃娘娘赐下的格格都是汉军旗包衣出身,而非满洲旗。

    她要是非得担心弘晖的地位被影响,等能生下未来皇帝的钮祜禄氏进府再说,钮祜禄氏才是四爷后院少见的满洲旗格格,她提防作为格格的钮祜禄氏可能性都远比身为侧福晋的年氏高。

    “爷,您回来了。”李沐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带上弘晖笑吟吟将人迎进门。

    胤禛点了点头,弘晖动作最快,迅速趴住阿玛的大腿,奶声奶气道:“阿玛,举高高!”

    他好笑的低下头,点了点弘晖的额头,“男子汉大丈夫,都这么大了,还想着让阿玛抱。”

    弘晖想了想,发现这样确实不是男子汉的作风,但他又实在想阿玛举高高,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阿玛抱额娘,额娘抱弘晖?”

    “好了,弘晖你该去睡了。”没等四爷开口,李沐便接上这句话了,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她跟四爷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害臊,她催着弘晖洗完脸去睡觉。

    弘晖嘟着小嘴,不太乐意额娘的安排,但他惯来听额娘的话,只得乖乖退下了。

    “爷,”见四爷落在弘晖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李沐笑了笑,“爷,今儿可是苏格格和伊格格进门的好日子,您不去看看她们吗?”

    再怎么说,后院这么少子嗣,她作为嫡福晋总是被人头一个猜测,她不关心也就罢了,四爷身为四贝勒府的主子爷,居然也漠不关心?

    胤禛莫名,“难不成福晋不想爷留下来?”

    李沐更加莫名,“妾身想是想,可那是娘娘赐下的格格,爷总不能忽视吧。”再说了,四爷身为皇子阿哥,总会有其他子嗣的,她能守住弘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何必强求四爷就守着她一个人。

    “福晋,爷在你眼里就那么不重要?”随口一说就想让他去其他格格屋里,胤禛不知道心里哪来的气,看见福晋这副淡然的样子,以往冷漠的功夫全然破功。

    李沐抬眼,不知怎的回事,心里也来气了,她好心好气劝他去后院格格处,不就是尽了做主母的责任吗,四爷还想怎么样,还想让她让出正院,好让他宠幸新来的一对格格吗,那还真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大抵是这三年的顺风顺水,加上四爷的偏宠,李沐并不想见到那两个新进门的格格,这也是她为何在请安之时可以晚登场的缘故,彼时她看着四爷冷漠的样子,也难得不想哄人了,心里憋着气,“爷是大清皇四子,难不成能一辈子守着妾身,妾身早日成全爷不好吗。”

    “好,好极了!”胤禛盛怒,竟看都不看福晋一眼了,转头就走,“既然你不想爷留下来,那爷成全你的心愿!”

    四爷径直走出院门,头也不回。

    安嬷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哎哟,奴才的格格啊,您怎么就将主子爷给气走了,主子爷几乎夜夜过来,您还不明白主子爷的心意吗?”就这份偏宠,哪个皇子能做到像四爷这样。

    李沐怔然,冷静下来后,她心里面也是有些不解,“嬷嬷,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最近脾气大了一些,总是想爷陪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我方才怎么说出那种话了。”

    就感觉挺无缘无故的,她现在站在四爷的角度,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也不会顺着台阶下来的。

    “什么?福晋,您身子不适?奴才这就给您去找太医!”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格格,福晋一有事情,安嬷嬷就紧张极了,也顾不上刚才主子爷匆匆离开的画面了,福晋和四爷孰轻孰重,她能不明白吗。

    “没必要了。”李沐低下头来,默默分析自己这些时日的不对劲,她好似有些失控了,这对一个穿越者来说,大为不妙啊,而且她今晚又得罪了四爷,估计四爷正在气头上,她改日再找四爷赔罪吧,尽管她觉得没多大用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宋氏何时得罪了四爷,惹得四爷至今都没去过她院子,而她这个嫡福晋,相比之下也只比宋氏好一点点吧,说不定四爷今后就只去正院里纯粹睡觉,当她无物,罢了罢了,有些事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还是想着法子培养弘晖吧。

    她微微叹了口气,想到四爷今晚回去后,可能去那两个新来格格的院子里,心里一堵,默默盖上被褥睡觉去了。

    ……

    苏氏屋里,苏格格彼时大喜,她没想到四爷前脚刚罚完她和伊氏,后脚就从正院里出来了,还到她屋里了!

    她心里高兴之极,隐约知道四爷是跟福晋闹翻了,但不管怎么样,她得了便宜,心里只有高兴,哪还管这是不是逆了福晋面子。

    她看着四爷沉着的脸,脸上不免涌现一抹羞涩,即便外人说四爷是不苟言笑之人,但在她心里,四爷哪哪都好,容貌俊俏,又不好女色,能一心守着一个人,她巴不得四爷对福晋的偏爱转移到她身上,这样她就算一辈子被福晋欺压,她也无怨无悔了。

    “爷,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夜深了,咱们该安置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脸微红,但动作主动极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四爷的衣服扒下。

    胤禛心里还有气,这会儿冷冷瞥了她一眼,“苏培盛,替爷更衣。”真当他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之人吗,福晋既然想看他去别的格格屋里,那他就去,但这也不代表他要顺着苏氏的动作,谁都别想逼迫他,他乐意去哪就去哪!

    就比如,他这会儿就不想理会苏氏,当然,他也不是因为福晋才不理会苏氏的,是他自己没那种心思。

    “是,爷。”苏培盛悄咪咪看了一眼爷,心里大叫不妙,这些年下来,头一次见到爷这么生气,也不知道福晋跟爷说了什么,竟惹得爷大发雷霆,还望接下来的日子福晋赶紧哄好爷吧,不然遭殃的只会是在爷身边伺候的奴才,就比如他。

    苏格格再一次傻眼了,她没想到四爷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让她侍寝,那她还顶着一副要胜过福晋的样子,等明儿请安时,岂不被其他格格笑话。

    此时的苏氏,已然忘了她被禁足一事。

    而胤禛几乎一夜没睡,每每睡下时,总会下意识觉得这里不如正院睡得舒适,闭上眼睛时,又想起他离开时福晋生气的模样,心里一堵,更睡不着了,于是半夜起来去前院练字看书了。

    不得不说,做久了夫妻,彼此之间性情也往一个方向发展去了。

    第35章

    天,四爷没有再踏进正院一步,李沐也没有低下头颅服软。

    后院格格们心里大喜,以为自己机会来了,能在福晋和爷闹翻时争宠,得是多好的妙事,这些年下来,见多了福晋跟爷恩爱的日子,就不见有吵架的时候,既然机会难得,后院妾室齐上阵也是正常的事了。

    于是后院难得展现一副争奇斗艳的景象,早些年失宠的李氏和宋氏都齐齐打扮起来,而不起眼的两位张格格也经常出现在前院附近,就想求得一份偶遇。

    至于苏格格和伊格格,这两位格格已经被禁足了,饶是有再多想法,都得闷在心里,看着那些老人争分夺秒的争宠,心里恨极,却无可奈何。

    不过饶是这些格格们怎么争宠都无用,四爷不进出后院,她们所有心思都只能落花流水任其飘零。

    苏培盛兢兢克克守在四爷身旁,看着四爷脸色一日沉过一日,心里哀叫不已,他这些天就见爷在前院睡、忙差事,就连用膳也在前院,一点都不想踏足后院,更是连正院的一点消息都听不得,他想说句福晋的好话都没法说了,毕竟爷看起来挺生气的,他就怕爷怒上加怒。

    而且他压根不知道福晋跟爷在吵什么,福晋也始终拉不下身段,两夫妻就这样倔着,谁也不肯服软,苏培盛幽幽叹了口气,都恨不得赶紧让福晋出现在四爷面前,说句好话听,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僵持的画面。

    胤禛抬头看苏培盛还愣在原地,将折子丢出去,苏培盛赶紧回过神来,将折子捡起,“爷,您有何事吩咐奴才?”

    他沉默许久,才道:“正院那边……如何了?”

    他也不是关心福晋,他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弘晖了,想自己儿子了。

    苏培盛心里大喜,爷有反应,没有一天到晚就想着差事就好,他刻意往可怜里说,“爷,这些日子奴才听说福晋老是站在院子里望向外边,那方向似是朝着前院来的,”他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四爷,见其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更喜了,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他接着道:

    “还有弘晖阿哥总是央求着见阿玛。”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四爷,再接再厉、添油加醋道:“奴才还听说福晋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吃了也总是吐,这几日下来都有些消瘦了,不知道有何心事。”

    这自然是假的,短短几日人要想消瘦下来,那自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前面所言非假,福晋是吃的不太舒坦。

    “砰”的一下,胤禛将折子扣下,面色沉沉,起身。

    苏培盛会意道:“爷,咱们去哪儿,奴才好准备一下。”

    “去正院。”胤禛倒也干脆利落,他想看看福晋没了他是怎么一个茶饭不思法,明明心里在意极了,又非要倔强将他劝出去,夫妻多年,跟他说句心里话都不行吗。

    “对了,去准备几样爷喜欢的饭菜,”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要荤腥。”

    苏培盛不住点头,他明白的,不光准备爷喜欢的饭菜,重点是福晋喜欢的要准备好。

    ……

    正院,李沐让弘晖站在面前,将一件小衣服比划几下,有些犹豫道:“晖儿,你快些长高高,额娘就给你弄几件好看的衣裳。”

    弘晖也快到读书的年纪了,她想着给弘晖准备几件新衣裳,到时候穿了进宫,也显得有精神,只是小孩子三四岁,小胳膊小腿就那么长,穿什么都显得可爱,她准备了显身材的衣服都不大派得上用场。

    弘晖听了额娘这话,小脚使劲往上掂,想让额娘看见自己已经长高了,却用力过猛,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眼里还有些茫然,“额娘?”

    李沐笑道:“起来吧,你那才不是长高了,想要长高,你今后不得挑食,能吃的东西都不能浪费,才能长高高。”她点了点孩子的头,“你看,额娘从来不挑食不是吗。”

    弘晖捂着屁股,控诉的看向额娘,额娘才不是不挑食,他之前都看到额娘都不想吃东西了,这比挑食还严重!从奴才口中得知不吃东西会饿死的弘晖,不由担心起额娘会不会饿坏了。

    “不挑食?”一道质疑的声音响起,李沐一愣,看向门外,“爷,您怎么来了?”

    胤禛将弘晖提起,丢给苏培盛,苏培盛非常识眼色的带着弘晖阿哥退出去了。

    “爷想看看你要倔到什么时候。”胤禛此时的眼神颇为平静,压根没有前几日的冷脸,李沐抿着唇,“爷,您找妾身有何事?”

    四爷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爷还以为你心里面压根不在意爷了,”他手指摩挲茶杯,目光灼灼,他就这几日冷一冷福晋,但仔细想来何曾不是冷了他自己,他跟福晋夫妻多年,福晋总是在他面前温柔小意,他知道福晋待他好,待他也真心,可福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连夫妻间也隔了层看不透的东西,日子过来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他更在意的是,既然福晋在意,那为何不说出来,就那么不相信他?

    李沐抿紧唇,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在意这种事,她每一世都将其当成是真正的一生度过的,每一世付出的情感都是真心的,她低头又倏忽抬头,问道:“妾身确实在跟爷闹脾气,可爷能说妾身说的不对吗,爷是皇子阿哥,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妾身身边。”

    胤禛瞧了她一眼,发现福晋还真在委屈,心里好笑,“为何不可?”

    李沐懵了,她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四爷说的话了。

    “爷的意思是?”

    “你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跟爷说就是了,何必藏在心里,既然在意,那爷以后不去了。”四爷仿若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他神色平平,只手握着福晋的手,“爷跟你是夫妻,你在意爷,爷是高兴的。”

    李沐抬头缓缓看向四爷,神色认真,“爷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妾身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此言落定,李沐紧紧抱住四爷,“既然四爷说定了,那就不能反悔,妾身可是会当真的。”

    “行了,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胤禛此时的语气温和极了,他拍了拍福晋后背,看向门外,“苏培盛,进来吧。”

    “是。”

    苏培盛目不斜视,将食篮的饭菜都取出来,李沐不解道:“爷,您这时候还没用膳?”

    没道理啊,都这个时候了,爷不是早该用完早膳了吗,胤禛看懂了福晋的眼神,没好气道:“这是给你吃的,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都不注意身子的,弘晖都跑到前院催爷过来了。”

    说来还有些好笑,他就没见过弘晖这么着急的样子,好似额娘再不吃东西就要被饿死了。

    李沐神色古怪,她摸了摸肚子,都说医者不自医,那是因为医者对平民百姓能大公无私,但对上自己或至亲,总是顾虑太多,下不了手,她却没这个烦恼,她本身学医术就是为了自己,这几天身子不对劲,她就给自己把了一次脉,结果发现是有孕了。

    这也是她为何情绪不太对劲的原因了。

    她看向四爷,笑道:“爷,您不如猜猜妾身身上发生何事了?妾身给您一个提示,一件大喜事。”

    胤禛不是傻的,他眼睛扫向福晋身上,联想起福晋这几天的茶饭不思,最终落到福晋的肚子上,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惊喜,“福晋,你有孕了?”

    “妾身也不太确定,不过——”她月事是没来,李沐还没说完,胤禛就让苏培盛赶紧将府医请过来了,能有一个孩子的喜悦让他此刻停不下冲动,他紧紧握住福晋的手,喜道:“福晋,皇阿玛没有给三哥嫡次子取名,我们这个孩子,无论是儿是女,爷都能给他取名字了,你快帮爷想想看,什么名字最适合孩子。”

    孩子还没出生,四爷就想到这一出了?李沐忍不住心里腹诽,怎么感觉四爷像是高兴坏了。

    府医匆匆过来,在众目睽睽下给四福晋诊脉,期间汗水直流,心里后怕的想着,四贝勒眼神可真热烈,他心慌慌的。

    在诊到脉象后,府医松了一口气,喜道:“奴才恭喜爷,恭喜福晋,福晋有孕三个月了。”

    “好极了!”胤禛哈哈大笑,“赏,都有赏。”

    他执起福晋的手,“爷总算能再有一个孩子了。”这样就算是皇阿玛在他面前催他开枝散叶,他都有理由说自己嫡出子嗣足够多,皇阿玛催促也无用。

    而且面对那些兄弟,他也有理由炫耀一下了,几个兄弟里,可不单单只有大哥老三嫡出子女多,他和福晋更不差!

    ……

    四福晋有孕的消息又一次传遍后院,原先兴致勃勃争宠的格格得知此事后,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原以为福晋就此失宠,哪想到福晋有孕了,她们还争什么宠,直接洗洗睡吧。

    爷本就对福晋偏宠,这下子不用福晋想法子挽回爷,爷都会看在福晋孩子的份上,对福晋继续宠爱。

    而传到宫里时,康熙高兴,德妃也高兴,终究是当娘的对儿子更看重一点,德妃只觉得儿媳妇这孩子来的及时,荣妃日日跟她炫耀自己有好几个嫡孙,她儿媳妇也不差,只要这胎生下来是个阿哥,她就可尽情嘲笑荣妃了。

    谁不知荣妃的嫡孙是挺多的,有三指之数,□□妃没了的庶出孙更多!

    德妃嘴角扬起一抹嘲笑,三阿哥那么多子嗣,偏偏就活了嫡福晋所出的子嗣,三个庶子皆在刚出生后没多久就夭折了,这传出去多可笑,荣妃却看在嫡孙的面子上,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三阿哥则尽想着佳人相伴、红袖添香的美事,对后院妻妾的争斗毫无知觉。

    真该说这对母子糊涂还是太狠心了吗,德妃摇了摇头,好在老四后院没出现这种情形,尽管老四挺偏宠福晋的,可这不是有了嫡子吗,福晋肚子里还有一个,这样她就不用操心老四的子嗣了,嫡子总比庶子贵重的。

    这般想的德妃,心情大好,忍不住又给儿媳妇赏下御赐之物,对儿媳妇独占儿子的不满消散得一干二净,正所谓有对比才显示出自家人的好,德妃原先对儿媳妇的标准是三从四德,贤良大方,但看着隔壁荣妃的儿媳妇,她突然觉得自己儿媳妇好的不得了。

    至少她儿媳妇不会对后院子嗣动手,还将孩子养的很好,对她也孝顺,就是老爱霸占老四,但看在嫡出子的份上,这缺点也化为优点了。

    ……

    正院,李沐坐在上首,等着堂下苏格格和伊格格的回复。

    自打她跟四爷通晓彼此心意后,她就想着这两位格格的归属了,与其他格格不同,这两位格格才刚进门没多久,又没有侍过寝,严格来说不算是四爷的格格。

    毕竟格格这一名号压根不记上玉牒,德妃娘娘送来的两个格格还是包衣出身,换而言之,也可以说是德妃娘娘看在四贝勒府人手不够,特意派人送几个奴才过来。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她可以趁两个格格还没有在贝勒府留下多大影响时,让她们另行嫁人,她跟四爷说过这回事,尽管四爷也不在意府上多出两张吃饭的口,还是任她随意处置了。

    她不是什么通俗意义上的好人,但她也看不过眼两个格格受活寡,当然,要是让她将四爷让出去,那不可能,她不至于好心到这个程度,从那天开始,四爷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只要四爷心意不变,谁都别想抢走他。

    李沐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说的清楚明白了,这两个格格在一开始的愤怒过后,渐渐陷入思绪中。

    苏格格紧咬下唇,“福晋,你当真会让你表亲认奴婢为义女?”

    李沐点了点头,她在想法子弥补这两人了,有了表亲这层关系,这两人尽管还有着包衣奴才的身份,但也能嫁给一个不错的人家,还能以正妻的身份,嫁妆之类的她会安排妥当,剩下的就看这两人怎么想了。

    伊格格用愤恨的目光看着李沐,“福晋,你真是好打算啊,我和苏格格是德妃娘娘亲赐的格格,你居然胆大妄为想让我们另嫁他人,我们贵为四贝勒的格格,岂是一般人能般配的。”

    她们已为皇阿哥的人,让她们再嫁给普通的旗人,可笑之极。

    李沐目光一沉,看向苏氏。

    苏格格在一开始的犹豫后,猛地被惊醒,是啊,她本就落得一个好归处了,还是四阿哥的格格,只要她怀上一个小阿哥,将来不愁得不到侧福晋的身份,福晋非得将她赶出四贝勒府,分明是妒恨她们,妒恨她们会抢夺四爷的宠爱。

    再者,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男人,福晋这还有孕在身,难不成四爷还能忍得了,她们离得宠不久了,所以福晋才想方设法让她们另行嫁人,可恨之极。

    看着两人皆用不满怨恨的目光看向她,李沐平静道:“真的不要了?”

    “福晋的好心好意,奴婢心领了,但奴婢用不上。”两人脸色难看回了这句话,说完就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走人了。

    安嬷嬷为此在一旁为自家主子抱不平,而李沐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两个格格又不是她主动向德妃娘娘求来的,且在她和四爷表明心意后,四爷说了今后要是皇阿玛和额娘再赐下格格,他会回绝。

    她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了,也给过机会,既然不要,她也不会蹬鼻子上脸的。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突然期待起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时会是什么模样了,她听说四爷已经在书房里用纸写满名字再一一进行抓阄了,她还挺期待孩子的名字的。

    第36章

    六个月后,李沐怀胎期满,进了产房历经两个时辰才生下孩子,尽管过程不容易,但好在母子平安,四爷守在她床前,将小阿哥递给她看,温声道:“这孩子今后就叫做弘昀了。”

    “弘昀?这名字怪好听的。”李沐怎么看孩子怎么喜欢,毕竟是亲生骨肉,就算难看,在她心里也是最最好看的孩子之一,与弘晖并列第一。

    “这是自然,爷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名字,皇阿玛给弘晖取晖字,取自君子之光,其辉吉也,弘昀的名字为昀,日光也,旁人一眼便可看出弘晖和弘昀这对兄弟出自一家。”

    今后等弘晖继承他地位时,这两兄弟也好相互扶持。

    胤禛对弘晖非一般重视,即便弘昀也是嫡子出身,在名字上也没法越过弘晖。

    李沐点了点头,对怀中孩子期望不大,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了,“都听爷的。”

    “过些时候就到弘晖到尚书房的日子了。”他们这一代阿哥大多已经成亲生子,留在皇宫的也只是一些排行靠后的小弟弟,皇阿玛特允他们的长子或嫡子进尚书房进学,在这之前他得好好教弘晖一遍规矩了。

    胤禛不紧不慢道,看向福晋的目光带着些笑意,“到时候额娘那边会帮着照看弘晖,不知福晋可舍得了弘晖?”

    “爷未免太小看我了,”李沐笑了笑,不就是上学堂吗,她从小到大也是这么过来的,若是弘晖去上学堂,她还轻松一点呢,至少身边只剩下弘昀一个孩子,弘晖还能学会独立,回来帮她照顾弟弟。

    突然想到别的东西,李沐神色一紧,“爷,昨天是不是发生一件大事了?大嫂去世了吧。”

    说起这个,胤禛脸上也没了笑意,握着福晋的手劲更紧了,“大嫂连续生养五个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嫡子,想向皇阿玛证明,大哥虽为庶长子的出身,但第一个孩子是嫡子出身,比起太子的嫡子出身不差多少。”

    这是大阿哥的执念,自己明明为长子,但局限于庶子身份,始终不能贴近皇位一步,但太子只因为嫡子的身份,就能一出生就得到储君的身份,他们这些庶子出身的阿哥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或许会有不甘,但向大哥这样直白的表达出来的,却是少有。

    但不管大哥甘不甘心,大嫂因为连年的生养坏了身子是不争的事实,能撑到现在才去算是命大了。

    “弘昀的洗三礼、满月宴得低调办了。”李沐知道现在情况容不得四贝勒府高兴,胤禛点了点头,“只得暂时委屈弘昀了。”

    胤禛没有说的是,这几年来太子有些稳不住了,早在康熙二十九年时,皇阿玛病重,太子特意前去照看皇阿玛,期间不知发生何事了,在这之后太子与皇阿玛之间有了隔阂,尽管不久后又恢复以往的父子情深,但前几年皇阿玛对他们这些阿哥大封,太子地位已经不似以往那样稳固了。

    胤禛在掂量,也在审时度势,若是太子能平安继位,那个想法会在他心里彻底消失,倘若太子稳不住,作为皇子阿哥,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继承皇位的只能是太子,其他兄弟连争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上天非得如此不公,他硬是要跟老天爷搏一把了,他赢得起也输得起。

    不过这些没必要说给福晋听,胤禛相信福晋是懂得他心里的不甘和野心的,但福晋刚生完孩子,弘昀又嗷嗷待哺,后院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没必要再给福晋别的负担,大哥是前车之鉴,明明与大嫂琴瑟和鸣,非得为了赌一口气使得大嫂不停歇生孩子,最终孩子是有了,但大嫂的身子也败了。

    想必大哥此时是痛苦不堪了,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在世时没有好好珍惜身边人,等到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

    四贝勒府终于有二阿哥了,后院格格终于歇了心底的妄想,像是福晋一朝被四爷抛弃,又或是她们之中哪个格格会有幸生下一个阿哥,升为侧福晋,好与福晋分庭抗礼,这些想法都成了虚妄。

    福晋有两个嫡子在身下,即便将来失了宠爱,靠大阿哥和二阿哥就足以在府上立足,她们就算后来得了阿哥,也比不过福晋的嫡子,将来四爷去世了,她们还是得依仗福晋的眼色过日子。

    于是,经此一事,再没人敢对李沐背地里不敬了,有甚者看在四爷如此宠爱福晋的份上,对李氏所出的二格格和三格格充满了觊觎,与其等四爷什么时候来她们屋里,还不如积极将二格格和三格格的抚养权要到身下。

    有了抚养格格的情分,将来无论当家作主的人是谁,都得给她们几分薄面,只可惜后院里不光是她们意识到这件事,宋氏更是清楚自己手中孩子的抚养权有多重要,每逢带着二格格和三格格出门时,迎面遇到任何一个格格,都会急忙带着孩子离开此地,简直比最狡猾的狐狸还要精明几分。

    气得那几个有心接触两位格格的妾室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后院之事暂且如此,又说回朝廷之事。

    早在皇上大封的第二年,因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娘娘去世未满百日时,三阿哥胤祉不知是一时犯了混,还是不明白宫妃丧制的规矩,稀里糊涂剃发了,不仅惹得十三弟的记仇,还被视作是对自己的庶母不敬,结果导致自己到手还没捂热的诚郡王爵位被削了,变成与后面弟弟别无二致的贝勒位。

    然后在康熙四十年时,也就在李沐生下孩子没过两个月,三贝勒府还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嫡长子弘晴刚满六岁时就夭折了,传出府邸就说是孩子病重,熬不下来没了的,但更多猜测是指向三贝勒府风水不对,早年就连续没了三个庶子,现在连嫡长子也没有养成,不知连现在唯一的儿子弘晟将来能否养住了。

    也有些风向是偏向三贝勒府上妻妾相斗,不光害死了三个阿哥,最后连嫡长子也没能保住,最终康熙帝得知此事时,当场怒骂三阿哥混账,连家事都摆不平,何以在朝廷立足,便将其罢免差事,关到府上禁闭。

    这些事烦得胤祉找来胤禛这个弟弟谈论烦恼,大抵是知道这个弟弟刚得嫡子的缘故吧,在三贝勒府上,他喝得烂醉如泥,嘴上不断哭嚎着他的嫡长子弘晴,居然就这么没了,丧子之痛让胤祉极不好受,只能拉着弟弟的衣襟哭嚎,全无以前的意气风发。

    胤禛拍了拍他肩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好歹是个阿玛,就算再难受也得将这事憋在心里,你还有弘晟。”

    胤祉喃喃自语,“我何曾不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我后院那些女人心这么狠的。”每一个手上都沾着他孩子的命,他那三个庶子的夭折与他福晋关系莫测啊,而他的弘晴也被那几个没了孩子的女人一起害了。

    他谁都说不得,一骂就在他面前哭,哭自己难受,哭孩子没了,哭他不作为,不知道后院的凶狠,不知道福晋的狠心,哭完之后又死命不承认弘晴是她们动的手。

    可他的弘晴没了,他比谁都难受,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女人偏偏对弘晴动手了,弘晴何其无辜,老四将弘晖当成自己将来的继承人,他就不是将弘晴当成三贝勒府的继承人吗。

    偏偏福晋现在又有孕了,他狠不下心来处置后院任何一个妻妾,只能将苦楚埋在心里。

    胤禛目光落在他这位三哥身上,敬了三哥一杯后便悄然离开,三哥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他再留下来也没意思。

    不过,胤禛眼里闪过一丝思索,饶是三哥再优柔寡断,被皇阿玛打小培养大的,也不至于狠不下心来处置那些妾室,饶是那些妾室有千种理由,那都不是对弘晴动手的理由。

    回到府以后,看着福晋和弘晖在正院门口迎接他,福晋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眼睛发亮,胤禛下意识扬起一抹笑,过后将弘晖做的功课拿到面前一一过目,有错的地方就让弘晖仔细改,即便对了也不能居功自傲,等功课检查完了以后,他拍了拍弘晖的额头,这孩子眼睛一亮,对他这个阿玛更为仰慕了。

    这小子。

    胤禛心情不错,弘晖越发长进,在读书方面也有非一般的天赋,将来接替他的位置时,是能够将家业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了。

    “爷,您刚才在想何事,怎么连妾身和弘晖都下意识忽视了?”李沐坐上炕,将小弘昀顺其自然递给弘晖,弘晖喜欢极了小弟弟,小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弘昀,嘴上嘀咕着今天夫子教给他的大字,似乎准备将其教给弘昀。

    苏培盛紧张兮兮的在弘晖阿哥身旁护着小阿哥,生怕弘晖阿哥一时不注意就将小阿哥丢到地上了。

    胤禛将福晋揽在怀中,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李沐靠在他怀里,掰着他的手指,反问道:“如果遇到这种事的是弘晖,爷会怎么想?”

    胤禛一怔,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儿了,他句句让人寒栗,“倘若爷的儿子被人害了,爷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不是还让他舒舒服服活着,老三这个状态不对劲。

    弘晴夭折不在老三预料范围,但老三难受的同时也没忘了借此事消愁,老三这是想让外人看见他被家事困扰得魂不守舍,借以皇阿玛禁足的机会似乎想达成某种目的,至于是何种目的,胤禛想想都知道了,能让老三将儿子夭折的悲痛压下来的事,要不跟皇阿玛有关,要不跟太子有关。

    而后者最有可能,众多兄弟中,除了老大总是与太子作对,他和老三都是跟随在太子身边的忠君党,其余阿哥,像是老五老七老八这些,要不是因为性子实在平和,对外不掺事,要不就是因为年纪太小,太子还看不上这些兄弟。

    所以这件与太子有关的事很有可能涉及到他和老三?

    胤禛暂时下了定论,实际上也命人暗地里做足准备了,不管怎样,多防一手以防外一。

    ……

    很快,康熙帝要南巡,带上太子和几个阿哥就准备出发了,本来较大的几个阿哥都在安排上了,就比如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之类的,只是老大还陷于丧妻之痛中,也不想一路上见到太子的嘴脸,便借口身子不适留下来了。

    而老三还为家事所困,整日魂不守舍,康熙帝看不过眼,勒令他处理好家事再来,于是跟上来的也只有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等人,这在外人眼中是极为寻常的,皇上每年无论是南巡北巡都得带上几个阿哥,今年也不例外。

    与往常有些不同的是带上了一个近来较为恩宠的臣子高士奇,高士奇擅于诗文书法,在康熙帝眼中是个有才能的臣子,一路带上了也好有个谈论诗书之人,谁叫他这几个儿子实在让他不省心,无论是老大还是老三,就连看似最稳妥的太子,这些年也越见他狂妄。

    康熙眼底闪过一道锋芒,又恢复以往不怒自威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锋芒只是旁人的错觉。

    梁九功再度低下头来,听着万岁爷跟高士奇高谈阔论,越发害怕,生怕自己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而高士奇谈着谈着事情,突然下跪,“皇上,臣有事禀告!”

    康熙帝似是早有预料,淡淡道,“说吧。”

    高士奇话语间有种将怨气完全发泄出来的痛快,“臣要告发索额图有纵容皇太子胡作非为,有篡位之心!”

    ……

    太子突然病了,南巡之行不得不停在德州,胤禛从太子居所里出来,他如往常一样过来探望太子,然后带着一众弟弟离开。

    这件事太奇怪了,无论是皇阿玛对太子不似以往关心的态度,还是太子看似病重实则还留有余力的身子,胤禛从中感觉到幕后之人的算计,这事应该是从三哥不愿南巡开始,到皇阿玛头一次带上那个高士奇和太子突然病了为结尾。

    他缺乏关键的线索,因此没法将事情推断出来,只是下一刻他从苏培盛口中得知皇阿玛特地将索额图传召过来伺候太子的消息,心里猛然明白了,他总算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了。

    他转着佛珠,思绪再度沉下来,他记得高士奇是索额图举荐给皇阿玛的,举手投足的性情深得皇阿玛圣眷,若是高士奇还站在索额图这边,自然不会有皇阿玛传召索额图一事,只有一种可能,高士奇曾经作为索额图的门人,知晓索额图以往的动向,有足够的证据背叛索额图,引得皇阿玛极大愤怒。

    至于高士奇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心里有些猜测了,按照这个方向猜测,太子正是感觉到皇阿玛的不对劲,才借以身体不适一说,想引起皇阿玛的爱子之心,最好放过远在京师的索额图,只是最终却不得所愿——难怪皇阿玛这次对太子身子不似以往关心了,还反其道而行,将索额图召至德州。

    而老三可能是提前以某种法子得知太子要出大事了,才特地避开此行,还有大哥……大哥突然避开此行,他同样不相信大哥是因为不想见到太子这种可笑的理由,再者大嫂已经去世一两年了,拿大嫂做借口,未免太可笑了。

    所以高士奇背后之人肯定与大哥有关,甚至还与老三有些许联系,或许还跟索额图或是太子有仇怨,往这个方向一猜,四爷心底立刻冒出一个人物——早年与索额图政见不合,互相仇轧的权臣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因为与索额图敌对的缘故,索额图代表太子背后的势力,那他自然就找上与太子不和的大阿哥作为支持。

    他想到这一出时,脸色深沉极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事还真没有那么容易了结了!

    几日后,索额图到达德州,只是与他想象的太子病重情形不同的是,他刚抵达德州,皇上就立马将他抓起来,不等他辩解就将种种意图将太子带上不归路的罪名抛到他头上,此后一路被关押。

    即便太子拖着病体前来求情也不行,万岁爷谁都不见。

    到了京师就直接将索额图关押在宗人府,不给吃也不给喝的,直到索额图生生被饿死的消息传遍京城时,众人骇然,也彻底明白了索额图作为太子叔父,是多被万岁爷厌恶,以至于将这些年太子的放纵都归于他身上。

    胤禛已经彻底明白这背后的算计了,皇阿玛这些年不喜太子党的兴起,而索额图作为太子党的中心人物,没了他,太子相当于自断一臂,大哥和明珠已经开始算计太子了,他之前猜测的没有差错。

    还有三哥,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这份明哲保身的‘高明’还真是让他高看一眼,甚至都不惜在皇阿玛心里留下连家事都搞不定的印象,只为了不和太子有任何关系,保持在皇阿玛心里毫无城府的形象。

    所以,此次算计储君的阿哥中,大哥已经显示出他的野心了,而三哥,看似隐瞒的很好,但能将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到,何曾不是坦坦荡荡的野心。

    两个兄弟都下场了,胤禛有些按耐不住,但他知道现在还万万不能,皇阿玛还没表明他的态度,太子地位稳固,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也着急不得。

    他又恢复以往在皇阿玛面前的作态,在外人眼中还是那个一心为君为国的阿哥。

    第37章

    弘昀已经开始学走路了,李沐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慢慢训练孩子的腿脚。

    这些日子爷忙起来了,连回府的日子都少,李沐自得其乐,带着一个小的就在院子里学走路。

    期间不乏在四贝勒府被其他妯娌找上的事情发生,她在几个妯娌中的名声还算不错,与外人打交道时都会给对方几分薄面,不会主动说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在外人眼中或许是个脾气不错的倾听者。

    只是在生性内敛的五弟妹和七弟妹找上门后,李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会被脾性高傲的八弟妹找上门的一天。

    “四嫂,这是弘昀吧,长得真好看。”郭络罗氏大抵是说不惯这种讨好人的话,语气有些僵硬,对弘昀极力做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弘昀见了,立马将小脸扑到额娘身上,似是被吓着了。

    李沐笑了笑,将弘昀抱起来,“你害羞什么,这是你八婶婶。”

    小弘昀仍是不想抬起头来,死死的埋在额娘的脖颈处,李沐无可奈何,只得将小弘昀交给安嬷嬷,“八弟妹,先坐下来吧。”

    来者都是客,无论目的是什么。

    八福晋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按耐不住,一落座就迫不及待问道:“四嫂跟四哥夫妻感情真好,弟妹可否向四嫂请教请教,四嫂可有便于怀孕的法子……”她脸色微红,极力将羞涩压下去了。

    向她请教?李沐看了一眼八福晋,不解道:“八弟妹,今儿八弟后院只有你一人,你年纪轻轻,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向我请教,我也没有法子,我生下弘晖三年后才有了弘昀的,孩子一事,靠的终究是缘分。”

    “这样啊。”郭络罗氏有些失落,她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就跟四嫂说的那样,孩子还得靠缘分才能来,只是她都和八爷成婚多年,八爷就守着她一人,她心里高兴,但压力也挺大的,她至今无所出,要是想让他们夫妻感情不被外人打扰,怀上一个孩子是必要的事情,哪怕是个格格也好,证明她是能生养的。

    四嫂就是她想模仿的对象,这些年下来,她看过身边的妯娌,无论是几个嫂嫂还是排在她身后的弟妹,只有大嫂和三嫂还有四嫂才较为符合她心意,毕竟其他嫂嫂或是弟妹至今都毫无所出,且自家爷在后院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堆,压根不符合她想象。

    而三个嫂嫂中,大嫂又因连续生孩子导致身子衰败,也不符合她心意,三嫂原本还挺被她看重的,毕竟三嫂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可能是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中最能生养的一个了,只是三嫂又疑是对后院庶子动手,自己嫡长子也没护住,便一下子脱离她想象了。

    最终还是四嫂让她满意,有四哥看重,又有两个嫡子,固然身下同样有两个庶女,可也没有庶子跟四嫂的嫡子作对,她和八爷的感情大抵是几个皇子夫妻中最好的一对,但正所谓月有阴晴圆缺,她和八爷就缺了一个孩子,这也是她徘徊心里多年的心病。

    李沐想了想,接着道:“不过你都特地过来找四嫂一趟了,四嫂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吧,四嫂是没有什么利于怀孕的法子,但一些养身的法子给了你也无妨,若是行,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行,你也不用着急,你和八弟还年轻,迟早会有孩子的。”

    “多谢嫂嫂,无论管不管用,弟妹都受过嫂嫂这份心意了。”郭络罗氏心里感动极了,果不其然四嫂在妯娌中的名声极好,是几个嫂嫂中最为人考虑的一位,长嫂如母的感觉总算让她遇到一回了。

    等郭络罗氏走后,李沐坐在贵妃椅上思考,前些时候太子叔父没了,这是太子和皇上矛盾的伊始,接下来肯定是各个皇子蓄谋行动的时候,四爷在朝廷行事,她闲在后院也无事发生,后院格格没一个敢冒犯她的,八弟妹今天过来一趟,倒是提醒了她,她在后院可接触到的人不仅是那些格格,还有宫中娘娘以及妯娌们。

    四爷有心那个位置,她也想付出一份心力,不说别的,这也是为了弘晖着想,还有原身的心愿都还没达成,她现在就懈怠算什么好事。

    等四爷回来后,李沐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一说,四爷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既然福晋想跟几个嫂子和弟妹接触,那就随福晋吧,反正福晋总是留在正院,迟早会闷坏身子的,经常出去散散心也好。

    四爷直接将媳妇想干大事的说法抛到脑后,他还不了解自己福晋吗,在外人看来福晋跟他一个样,稳重极了,但内地里是会自己找乐子的性子,要是让福晋一天两天进宫看额娘、接触那些弟妹还行,若是长久下来,这事情成了常态就一点都不新鲜了,也就不会引起福晋注意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沐在试图打进妯娌圈时,还真的在里面挺受欢迎的,几个弟妹对她非一般信赖,有些消息在谈话间轻易到手了。

    像是三嫂在生下女儿之后,三哥彻底不见三嫂,将小格格抱到前院独自抚养,可见这夫妻俩心里是有了隔阂,而八弟妹在谈话间总是有意无意偏向九弟妹和十弟妹,李沐以为八九十阿哥的结盟可能是在后来才结成了,没想到现在就有了迹象。

    李沐将这些发现一一跟四爷说了,之后就专心进宫陪额娘说话了。

    德妃一生为康熙生养了六个儿女,至今还活着的只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按道理来说,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是同母兄弟,感情应该比寻常兄弟更好才是,只是奈何四阿哥在刚出生后就被抱给当时的佟贵妃抚养,德妃在那时只是个贵人,无法抚养自己的子嗣。

    而到了十四阿哥这里,德妃已经成了德妃,有权力抚养自己的孩子,这也就造成德妃与四阿哥母子感情不算太深,但对十四阿哥是实打实的疼爱,这种区别也就使得两兄弟实际上并不是太亲近。

    四阿哥会因德妃待十四和他的不同心生芥蒂,而十四又不满四阿哥对额娘的平淡和对他这个同母兄弟的冷淡,比起心有隔阂下,两兄弟甚至都不比其他异母兄弟来的亲近。

    从对待两个儿媳妇态度上也可看见德妃的偏爱,对李沐时,德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对前年新进门的十四弟妹时,就哪哪都关注了,生怕自己小儿子没有被儿媳妇照顾好。

    李沐在知道时不知该庆幸自己不是被关注的那个,还是为四爷的母子情薄感到悲哀,难怪原身的婆媳关系还不错,这婆婆只是偶尔去关注一下原身,没有过多关涉四阿哥的后院,而到了十四弟妹这里,就是截然相反的态度了。

    不过,当李沐经常进宫相伴德妃时,德妃面上也是高兴的,拉着自己的小儿媳完颜氏道:“十四媳妇,你跟你四嫂说说话。”

    完颜氏面色如常,“是,额娘,四嫂。”后面这句四嫂是对着李沐打招呼。

    李沐将她拉到一旁,温声道,“何必这样拘谨,四爷同十四都是额娘的亲骨肉,你跟我客气,岂不是生分了。”

    德妃笑而不语看着这一幕,后来或许是觉得两儿媳关系可以了,就浅浅说一句乏了,要回屋补觉,不想自己在一旁弄得两个儿媳太过拘谨。

    完颜氏看向四嫂的眼睛,又看向四嫂抓着自己的手,脸微微泛红,她性子胆怯,总不好与人亲近,也端得一副冷淡的模样,没想到这样还有人跟自己亲近,但她也没想着挣脱四嫂的亲近。

    就跟四嫂说的那样,尽管爷和四哥不亲近,但他们是同母兄弟,都是额娘的亲骨肉,现在不亲近不代表一辈子不亲近,而且四嫂在很多嫂嫂中的名声不错,脾气也好,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四嫂。

    “去年我光顾着照顾弘昀,倒是少有进宫给额娘请安,也就跟你亲近不多,按道理来说,我同你是要比其他弟妹更为亲近的。”李沐笑道,“说来你也别觉得我烦,我听说十四前儿进了军营,四爷面上虽不与十四亲近,可暗地里是关心这位弟弟的,我们夫妻俩命人准备了一些好东西,以备万一,你可别给我推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四嫂。”完颜氏心里暖融融的,四嫂没说之前,她还一直以为四哥对他们夫妻俩漠不关心,尤其是爷,老是嘀咕四哥对打小被额娘抚养的十三更好,外人瞧上去都不知谁才是同母所出的兄弟。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要不然爷怎么那么在意四哥的不亲近,本着兄弟俩就要相互扶持,再不济也要养好关系的心思,完颜氏在派人从四贝勒府拿来四哥四嫂准备的好东西后,特地在爷面前说了许多好话。

    十四面上不以为意,“四嫂脾气好,但那人是铁石心肠的。”

    完颜氏觉得收了四嫂的好意,不能将劝说爷的功夫放下,“可四嫂也说了,四哥对谁都这样,四哥只是性子太沉稳了,你没瞧见四哥每次都没落下对额娘的请安吗,你可别跟我说四哥不孝顺了。”

    十四正要说的话被完颜氏堵在嗓子眼,只要哼哼唧唧将媳妇拿来的‘好东西’给拆开,一边拆还一边吐槽道:“就一个小包裹的东西!能有多用心准备,难不成老四和四嫂就想用这种东西敷衍爷,不对,四嫂不会这样,那一定是四哥的意思了,爷就这么容易被人忽悠?”

    他皱着眉将小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是药瓶子,上下加起来不过两指之数,数量少极了,他拿起一个,将药塞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颗闻起来味道清新的药丸,再一看瓶身,上面正贴着五个大字——疗伤药,内服。

    十四心里好奇,纵然他嘴上说着四哥的不好,但对四哥四嫂的头一次的关心,心里面还是挺受用的,他嘀咕着,“爷前儿手臂受伤了,正好用来试一试。”

    完颜氏皱眉,“可四嫂说了,这药十分珍贵,对外伤内伤都特别管用,要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才好。”

    “现在不试试看,爷怎么知道这药有多好用,用了这颗不是还有一颗吗。”十四理直气壮道,将自己手臂上的衣服撕开,上面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疤,他将一个药丸吞下肚,跟完颜氏好奇的盯着自己手臂看,结果没过一分钟手臂就发生让夫妻俩目瞪口呆的事了。

    他们亲眼看见手臂上的伤口逐渐有了粉色,长出新肉,不过一刻钟,伤口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这——”饶是十四见多识广,也不免被这药给惊到了,“四哥四嫂居然舍得将这种好东西给我,”反应过来后,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都怪我,白白浪费了一颗,四嫂的话是对的,这种好东西只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十四神色激动,“这药你问问四嫂还有没有?”他立马就想到这药要是在军营中得到推广,该有多大作用,去哪所向披靡啊,不光是在军营中,也能有利于天下人。

    完颜氏遗憾的摇了摇头,“四嫂说了,这药极难得,能制作这药的传人早就在十来年前去世了,她也是好运得到的,四嫂要不是念及你兴许会行军打仗,担心你的安危,也不至于将这种好东西拿出来。”

    “这我还真得感谢四哥四嫂了,这能让我保住一条命。”如果真像四嫂说的那样外伤内伤都有用的话。

    十四神色难得严肃,看着剩下的药丸,打算待会将这药让府医看看可否复刻,尽管希望不大,但总得试试,当然,他也不会傻傻的将四哥四嫂送给他的好东西说出来,不然这就不是感恩四哥四嫂了,而是让四哥四嫂陷于为难之境。

    四哥四嫂拿出两颗给他已经实属不易,他们要是不在乎他这个亲弟弟,大有将东西留给弘晖他们的可能。

    十四心里唏嘘,默默将四嫂列为世间最好的嫂嫂,将四哥冷漠无情的印象改为爱在心口难说。

    总而言之,十四打定主意不管他四哥的冷脸跟四哥亲近了,就像四嫂说的那样,四哥只是外表冷漠,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他这个亲弟弟的地位的。

    十四美滋滋的想着。

    这种变化导致他之后与四阿哥的关系越发不错,自此彻底改变原先九子夺嫡皇帝四子和十四子争得头破血流的局面。

    第38章

    晚上,李沐照旧将胤禛迎进门,她心情颇好,看着四爷皱着眉思考模样,心里更好笑了。

    她猜想今日四爷被十四缠得紧了,怕是冰山脸都维持不住了。

    李沐给十四的是她空间里的药,毕竟要想兄弟之间有所亲近,定要有个人主动吧,她也不怕十四会怀疑那药的去处。

    她就说是娘家人给自己的药,反正原身的额娘阿玛都去世了,而原身的阿玛又经历过战场,有几颗这样的好东西不足为奇,也恰恰好符合她的说法,空间的药是不能量产的,她现在也就剩下三四颗以防万一。

    等了许久,四爷终于开口了,“福晋,你那药……”

    李沐挑了挑眉,“妾身也只是想到十四弟要行军打仗,这些药正好派上用场,而且,十四弟与您是亲兄弟,彼此之间总要比寻常兄弟更为亲近的。”

    胤禛眉头轻舒,他并不是怀疑福晋对他藏私,也不打算问福晋那药的去处,就算他问,福晋也不会隐瞒他的,他就担心福晋有事瞒着他,是有关别的事情,这种把控不住人的滋味让他有些难言。

    可是福晋都这么坦然在他面前显示出这一面,他着实不该多想,他将福晋揽入怀里,一种隐蔽的欢喜在心底蔓延滋生,他方才应该是感知错了,他总有种福晋想离开就能离开的错觉,可福晋还在他怀里乖乖待着。

    他按着太阳穴,有些疲累的想到,或许是这些日子忙前忙后没有好好休息才让他什么滋味都生出来了,还是得找个闲暇时候,好好陪福晋和弘晖弘昀这两个孩子。

    李沐温柔的给他按捏肩膀,“可是皇阿玛还大发雷霆,还是太子爷那边有事儿了?”她知道四阿哥是怎么想的,也知道四阿哥的野心,这是她和四爷彼此间的默契。

    四爷也针对性的回答,“确实,太子爷没了索额图,对皇阿玛越发忌惮了。”而皇阿玛,何曾不是一样的道理,掌握皇权数十年,太子盛年,太子党势力不浅,皇阿玛年老,皇阿玛同样忌惮着太子。

    所以他猜想接下来的事情会愈演愈烈,就跟烈火烹油似的,而在争夺那个位置之前,他有幸察觉到一些想入局的兄弟人选了,无非是大哥,三哥,八弟九弟十弟等人,其他人或许还在观望或许还在犹豫。

    兄弟太多了,韬光养晦很是必要。

    四爷继续将心思放在朝廷之争上,偶尔回府时也是专心陪着福晋和孩子,要不就是在前院办差。

    四贝勒府还如以往一样平静,朝廷偶尔暗潮汹涌,但所有人都在尽力维持平稳的局面,就算是有心算计太子的老大等人,也还忌惮皇阿玛的心思,没有动作。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在康熙四十七年时,太子和皇上终于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大的矛盾了,在万岁爷带着众多阿哥北巡时,太子不知处于何种缘由夜窥万岁爷所在帐篷,万岁爷心里大惊,忌惮之情前所未有的浓烈,连夜将太子捉起来,终于下定决心在木兰围场的布尔哈苏行宫行废除太子一事!

    废除太子!

    传出去不光天下人大惊,整个京城风雨欲来。

    在场的朝廷臣子三番四次阻拦皇上废除太子,可皇上自始自终无动于衷,坚定的下达圣旨,废除太子!

    或许在万岁爷跟太子有隔阂开始,这一幕的发生就是注定的事了。

    而在废除太子之后,京城一些暗地涌动的势力逐渐跃出水面,有心人开始谋求储君之位了,太子被废了,剩下的阿哥谁都有机会。

    四爷没有做得那么明显,只是让年羹尧小心谨慎些,就回了府,准备跟幕僚商量此事。

    年羹尧是早些年拜到他门下的旗人,能文能武,这些年来接连升任正六品的侍读和从四品的侍讲学士,是个可用之才。

    只是他并不缺年羹尧这位人才,他还有十四,十四在领军方面的才能卓越,年羹尧至今只在皇阿玛面前展现出文官的才能,是不是领兵的那个料子,还得看年羹尧自己,他可以给年羹尧一次机会,让他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出来。

    得益于那年十四被四哥四嫂深深感动到了,自此对四爷的冷脸视作无物,愣是让他四哥不得不隔三岔五就遇见他,兄弟间有了接触,还怕感情不好,而且十四还学会了从弱点下手,专门让自己媳妇去陪四嫂说话,自己则时不时在尚书房捉来弘晖,逗这个侄子玩,叔侄间感情甚是不错。

    不得不说,十四的对症下药的法子还是行之有效的,四爷原先对这个兄弟也仅仅因为福晋给的那些药而缓和一点面色,尽管在外人看来这种改变等于没变,可四爷能将不喜的十四当成普通的兄弟看待,已经很不错了。

    但奈何十四会想法子啊,四爷最重视的莫过于自己媳妇和几个孩子,而子嗣中又数最为看重弘晖,毕竟那是长子嫡孙般的存在,他打通这层关系,还怕四哥不罩着自己。

    于是,四爷看向十四的目光总算有些同胞兄弟的感觉了,十四更为高兴,对他四哥的口硬心软也有个了解了,越发觉得跟在四哥身边办事不错,且四哥将他当成自家人以后,总是会顺带带他一起办手头上的好差事,这让他这个排行十多位的阿哥心里美滋滋的。

    毕竟前面兄长都已经成势了,该分割的势力已经分得差不多了,他这个小弟想分一杯羹,就跟小狼向狼王抢地位似的,艰难之极!四哥肯带他,他哪能不对四哥好。

    话说回来,年羹尧从四贝勒府出来时,越发觉得自己在四爷面前远不如十四阿哥深受重视,尽管十四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能跟四爷争那个位置的,四爷应该专心培养他年羹尧为嫡系才对,只有他年羹尧才自始自终不会背叛四爷。

    难不成血缘关系就这么重要?年羹尧不断琢磨着,说实话,要是四爷开口的话,他老早就想将自己小妹许给四爷做侧福晋了,反正四爷作为贝勒爷还空出一个侧福晋的位置,平白浪费了不好。

    而且他小妹嫁给四爷后,他也能成为四爷的小舅子,在四爷面前说话更加有底气,不用怕了十四爷,再者,他认定四爷是人中龙凤,迟早会登临那个位置,年家跟皇家成一桩大好姻缘,今后年家百年的富贵也就能保住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跟家里人提了以后,不少人都是一副认同的神色。

    “只是四贝勒爷对四福晋极为偏宠,后院只有四福晋所出的两个阿哥,没有人能威胁到四福晋的地位。”

    年羹尧的夫人觉罗氏眉头紧皱,深觉四福晋是个威胁,要是他们小妹进府了,不知得被四福晋如何磋磨了。

    谁敢相信四阿哥后院至今就四福晋所出的两个嫡子和没有任何威胁的两位庶出格格,他们小妹倘若怀孕了,生下一个小阿哥,她都不敢想象小妹要怎么保住小阿哥了。

    除非四福晋的子嗣都死光了,四阿哥才会重视小妹的孩子。

    年羹尧却有些不以为然,“小妹姿色无双,就算四福晋能拿捏四爷心思,也不可能一辈子拿捏,四爷要是见上小妹一面,不得为小妹牵肠挂肚。”

    他实在是需要四爷给他更多信任,不光是心底有远大抱负想实现,他这是将命都赌在四爷身上,若是四爷没有夺取皇位,他年家怕是在新帝面前讨不得任何好处,因此,在他下定决心效忠四阿哥时,就想着将他和四爷的关系绑得越紧越好,反正年家都站在四爷这边了,也不缺这一点决心。

    “二弟,我听说四爷嫡长子快到了年纪,今年也十一岁上下了,与咱们小妹也才相差三岁,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让四爷嫡长子跟咱们年家结成一对好婚事也不错。”

    年羹尧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得不偿失。”

    大妹已经出家了,他们年家就只有小妹一个女儿家,婚事不能草草定下。

    而且他年羹尧要不不做一件事,要不就将它做到最好,就跟他破釜沉舟跟定四爷一样,他家小妹嫁给四爷嫡长子和四爷给他带来的好处完全不一样。

    若是事成,他便是四爷的功臣,可弘晖阿哥将来会继承四爷的地位,他年羹尧即便将亲妹妹嫁给弘晖阿哥,也断然不会活的比四爷在位时畅快,只因为他是四爷的功臣,而不是弘晖阿哥的功臣,儿子和老子,哪能视为一谈,老子看重的,儿子可未必看重。

    再说了,他小妹身子经大夫看过了,是极好生养的身子,将其嫁给四爷,为四爷添个一儿半女,幼子总能得四爷几分心软吧,太子胤礽为嫡出子,到最后还不是被废了,只要给他年羹尧机会,他就有把握将嫡阿哥拉下水……

    年家人都明白年羹尧话里的得不偿失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对他们来说,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让四爷和年家联姻。

    ……

    朝廷上

    太子被废了,大阿哥胤褆在朝廷上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想替父杀了太子这个不孝子!

    但康熙此时正处于废了太子后又开始回忆起过往太子好的时候,对大阿哥的提议不曾觉得欢喜,只觉得满身寒栗,大骂长子毫无仁爱之心,连亲兄弟都能下手,为不仁不义之人。

    大阿哥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就被迫失去争夺皇位的机会,愣神下,硬是在皇阿玛将他囚禁在王府之前,将自己额娘抚养长大的八阿哥胤禩推到跟前,非说老八为贵人之相,几个兄弟中就数老八最为适合接手储君的身份!

    他这话啊,正是棒打出头鸟,谁不知这些年下来,几个阿哥中,太子越发不得君心,而八阿哥以聪慧沉稳的年少儿子形象在皇上面前受尽宠爱,是兄弟之中最显眼的阿哥了。

    果不其然,以皇帝现在的疑心,不等八阿哥辩解,康熙就开始警惕起他,大阿哥这是自己得不到也非得让好兄弟也没了机会,来个鸟死网破。

    争夺皇位太多年,成为储君已经是大阿哥半生的执念,而在这过程中他也没了太多东西,自己的原配妻子,为皇位投入的精力等等,他能绊倒一个就一个,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八弟曾背地里对他的势力蠢蠢欲动,既然八弟心里没他这个大哥,他又何须客气。

    康熙将大阿哥关押在直郡王府,将八阿哥身上的宠爱权力尽数收回,本以为这种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不曾想在翌日早朝,三阿哥突然向皇上揭发大阿哥搞魇镇加害胤礽之事,引起满朝动荡。

    胤禛心都提上来了,看着三哥一心念着太子,恨不得将大哥大义灭亲,他忽地全身冷了冷,三哥这招数真是用到极致了啊!

    进退得宜,能随时将兄弟拉下来,但又能保证自己的安然无恙,三哥的心远比他想的还狠,也是,一个能利用自己儿子夭折之事的人,不冷心才是最奇怪的事。

    可三哥真的能如愿以偿用这种方法将他们兄弟中有威胁的拉下来吗。

    胤禛并不觉得一直用阴谋而非阳谋的人能有胆量直面皇阿玛的打量。

    康熙在接过去胤祉递过去的证据后,双手不住颤抖,对长子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闭了闭眼,“大阿哥魇镇加害二阿哥,罪加一等!”他大手一挥就将大阿哥囚禁了,此次囚禁意味着大阿哥再无出来的机会。

    而他此刻对废太子的怜惜心情远大于对废太子的愤恨,他挥了挥手,看向底下的儿子和臣子们,“退朝!”

    大臣们面面相觑,丝毫不敢懈怠退出去。

    胤禛走在最后面,脑子里仍想着皇阿玛今天的一举一动,说实话,以现在大哥被囚禁,八弟被皇阿玛警惕的情形来看,剩下的兄弟没了最大威胁,可在皇阿玛面前积极争夺储位,韬光养晦也得讲究时机的,别到最后扮猪吃老虎还真成了猪,所以他现在在犹豫要不要展现自己争位的野心。

    但在退朝时,他看见皇阿玛那个眼神,他忍不住将自己代入皇阿玛,倘若弘晖让他失望了,他在下定决心废了弘晖后,他会想什么?

    他会想起那是他和福晋的嫡长子,是福晋为他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是他和福晋自怀孕以来的满心期待,纵使弘晖犯下何等错误,他都会不忍心自己重视的儿子被废,会一次次想着要不要再给弘晖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

    胤禛止住脚步了,现在还不行,皇阿玛看来是有心疼太子的意思了,现在是关键时候,万万不能冲动,不能让旁人意识到自己有争储之心,他还记得皇阿玛废除太子的原因,也知道皇阿玛现在对皇权拿捏紧了,他们这些儿子有觊觎之心,就会像现在的大哥和八弟一样。

    ……

    果不其然,如同胤禛猜想的那样,在京城历经数个平静的日子后,康熙帝在朝上将大阿哥诅咒废太子之事重提,话语间处处怜惜废太子,恨不得将所有错都归于大阿哥等人身上。

    就像当初索额图成为太子党势力的核心,康熙帝对太子党不满,也只是将所有的过错归于索额图,太子只不过被奸人屏蔽。

    如今这一幕再度上演,只是下边的臣子就不如康熙所愿了,毕竟太子被废过一回,势力快速被人分割,站在朝廷上的臣子要不是背地里有主了,跟了自己认定的阿哥,就是打着当墙头草的心思,见哪个阿哥得势,就投靠哪个,这样得来的‘从龙之功’,即便不如那些一心一意跟着自己主子的臣子,那也远比有杀头风险好得多。

    因此,在康熙帝心痛完太子之后,顺带给个台阶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众爱卿可有看中的可立为储君的皇阿哥?”

    几个臣子背地里交换了眼神,一个臣子上前,“回皇上话,奴才认为八阿哥聪慧过人,上能帮皇上分担政事,下能尽孝顺本分,当属奴才心里的储君之姿。”

    八阿哥这些年下来也不是啥都不干、光顾着争皇宠的,他是八巧玲珑、别人说一句能想出九句隐晦意思的人,是大众眼中的聪明人,他作为皇子阿哥,早就借助九弟赚的银两和十弟背后的钮祜禄家族,将各种大臣暗地里笼络了。

    这在平时不显,但在遇到废太子之事后,这些臣子自然而然就想起八阿哥的存在了,一个对他们一直友好相待的阿哥,能不比那些有皇子傲气的阿哥更好吗,再者,他们有了从龙之功,哪天八阿哥成皇帝后,他们有些人即便是嘴上说说支持八阿哥,都不得被八阿哥将恩情牢牢记在心里吗。

    至于八阿哥会不会翻脸,这不在朝廷臣子的算计内,借了他们权势上位的阿哥,还不好好供着他们,真当他们在朝廷多年的势力是儿戏?

    不一会儿,朝廷上响起的几乎都是支持八阿哥成为储君的声音。

    康熙脸色漆黑如墨,冷冷的看向底下一呼百应的胤禩,“此事朕还得仔细考虑,储君一事关乎大清百年国运,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这次早朝又一次散开了,八阿哥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仍是对着那些支持自己的臣子友好相待。

    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又怎能当作没有发生,在一日清晨,康熙帝怒骂八阿哥一事传开,八爷党人心惶惶,探不清君心,摸不透圣上的动作,只得以不变应万变,总结而言,是被皇上骂怕了。

    康熙四十八年,在康熙三番四次不明显的暗示下,众人总算知晓皇上的意思,在康熙再一次提起立太子之事时,一个个上前将废太子推出来,口口声声道当今能担得储君之位的人,只有太子爷。

    人心所聚,康熙顺应人心再次将废太子册封为太子,再一次昭告天下,但此次立太子的仪式远不如第一次重视,到底是破裂过的父子关系,想要恢复如常也是困难。

    而在这之后,皇子阿哥们迎来第二次大封。

    其中三阿哥胤祉被封为和硕诚亲王,四阿哥胤禛被封为和硕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和硕恒亲王,七阿哥胤祐为和硕淳亲王,八阿哥及九阿哥十阿哥没有任何册封,在十阿哥之后,十二阿哥胤祹被封为固山贝子,就再无任何皇子得到册封。

    这么多在朝廷办差的阿哥中,皇上独独略过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可见这八爷党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多糟糕,十三十四阿哥还可用排行靠后为理由,这也是皇上向朝廷臣子表明,这天下还是他的,皇子们的权力收拢只在他一念之间,那些盼着他早日让位的臣子,想都别想。

    但不管怎样,对于四贝勒府来说,四阿哥被封为和硕雍亲王,就是件大喜事!四爷府终于不再是四贝勒府了,可以光明正大称一句雍王府。

    李沐看着内务府加急送来的亲王福晋服饰,终于有种拨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感觉离升职加薪不需要多久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得考虑二格格的婚事的。

    这些年下来,宋氏抚养二格格和三格格长大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不是早些年宋氏的一念之差,李沐早就将宋氏送上侧福晋之位了,何至于让宋氏地位不上不下,为不记名妾室的身份,但又有抚养王府格格的功劳。

    不过现在也不是提及这个的时候,二格格年纪到了,她和爷商量过了,二格格出嫁时记在她名下,以嫡女身份出嫁,将来也好让皇阿玛在册封二格格品级时,能为和硕格格,而不是多罗格格。

    亲王嫡女与亲王庶女的身份,就是相差了一个品级,但仅仅一个品级也能让二格格今后的生活好过许多。

    李沐打小看二格格长大,宋氏请安时有时会带上二格格过来见她,这些年口口声声的嫡额娘,足以让李沐心甘情愿将她记在名下了,不过现在得让宋氏过来一趟,商量二格格的婚事。

    四爷子嗣少,因此皇阿玛那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让四爷仅有的两个女儿抚蒙,因此二格格的夫婿还是得在京师这里寻找,早早定下婚事了,以防夺嫡时被波及到。

    只是宋氏还没过来,李沐就从奴才口中得知李格格将二格格抢至自己屋里一事,小太监惊慌道:“福晋,宋格格本来带着二格格前往正院,只是被李格格知道了,带着一众人将二格格抢走了。”

    这又是做什么?

    这些年来,后院格格确实很是安分,毕竟没有宠爱就没有争夺,连一开始满怀期待的苏氏和伊氏,到最后主动找上她,就是请求她另行出嫁一事,说自己若是受过爷的宠幸还好,可爷自始自终都不过来,她们在后院的地位不上不下,不像府里干活的奴才,但要是说自己是四爷的格格,又没有底气,身边的奴才更是看不起她们,看碟下菜。

    她们要的是正儿八经的四爷格格身份,而非只是在府上住下的包衣奴才身份。

    两人当时就拼命暗示李沐将四爷让出来,哪怕是让她们受过一次宠幸都行,李沐连见都不想见她们,她早就跟她们说过缘由了,没有谁逼她们做出选择。

    在王府当包衣奴才和出府嫁给寻常旗人的念头在心里徘徊许久,最终两人还是怕自己没有正式的格格身份,不是四爷女人,将来世子爷继承爵位,她们在王府也讨不得好处。

    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请求出府一事,李沐没有拒绝,只是像原先那样认她娘家人为亲是不可能的事了,毕竟情况不同了,现在讲究低调为主,苏氏和伊氏就用王府宫女的身份‘退休’出嫁了,一点都不起眼,至今都还与京城没有半点关系。

    而李氏这些年除了一开始的傲慢和笃定,现在已经升不起任何跟她比拼的想法了,唯一的念想是从宋氏手中要回自己的两个格格,四爷子嗣少,哪怕是一开始不看重的格格,都可保障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日子。

    但这些年看宋氏稳稳当当的样子,就知道李氏从不曾成功过,宋氏多算计是一回事,但宋氏自始自终对两个女儿都是好的,而非像李氏那样可以轻易将女儿抛弃。

    所以李氏这是想要软的不行来硬的?

    李沐隐约猜到李氏想做什么了。

    第39章

    偏院里,李格格撑起笑脸,对着在屋里发抖的一格格温柔道:“额娘对你这样好,你为何心里总是想着你宋额娘。”

    一格格哪想到自己高高兴兴跟着额娘去找嫡额娘,就遇到这种事,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她亲生额娘,可她没跟亲生额娘有过过深接触,见亲生额娘都能将她当面抢走,岂能不害怕。

    “李额娘,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额娘打小将我抚养长大,李额娘,您能不能将我放回去。”一格格小心翼翼道。

    李氏顿时沉了脸色,“我才是你亲生额娘,你居然口口声声叫我李额娘,叫宋氏为额娘,你别忘了是谁将你生出来的。”

    “李氏,你想做什么?”李沐的声音响起,一格格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一下子哭出来了,“嫡额娘!”

    宋氏在李沐身后,一见到女儿哭了,顿时心疼极了,忙将女儿护在身前,仔细打量有没有受伤,“是额娘不好,没有好好护着你。”

    李氏见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没有阻止,目光望向李沐,“嫡福晋,我知道我有千种不好,但我也是一格格三格格的亲生额娘,我将一格格弄到我这里,我就是想问一下宋格格,这些年对我千防万防,甚至不让我接触我的女儿,如今一格格快选夫婿了,我这个亲生额娘都不知道,还是从你身边的奴才口中得知的,看到我难受,你心里是不是很好受?”

    宋氏低下头来,给一格格擦脸,平静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无论是早些年将女儿当作交易,还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害了,这一桩一件的事,没法让她轻而易举说出原谅,若不是怕当初她与李氏的交易被人揭发了,让福晋不喜,影响女儿的婚事和品级,她就算是鱼死网破也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报仇。

    李氏被气笑了,“你抢走我孩子还好意思说出口,福晋,我什么都不要求,我只想让一格格在出嫁前几天留在我屋里,我好歹生她一回,您就给了奴婢一个机会吧。”

    说着,她眼泪下来了。

    李沐看向一格格,“你想回到你亲生额娘身边吗?”

    一格格神色犹豫,于感情上,她是更亲近宋额娘,可是看着自己亲生额娘哭成这个样子,她心有不忍,一种从未在宋额娘身上感知到的血浓于水的感觉在她心底涌现,而且她心里面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真如李额娘说的那样,不是李额娘对自己不好,只是宋额娘一直防着李额娘,才让李额娘接触不到自己,“嫡额娘,我不知道。”

    李沐看到她这个样子哪还不明白,果然亲生母女是隔断不了的关系,她看着一脸紧张的宋氏,和哭的要死要活的李氏,“你们一个是一格格的养母,一个是一格格的生母,生养之恩无法断绝,你们要是真心疼爱一格格,就一起送她出嫁吧。”

    宋氏拽着帕子的手一抖,脸上溢出苦笑,饶是她这些年对两个女儿付出自己全部心血,都抵不过李氏在女儿面前的几声哭诉,可她能怎么办,女儿心有不忍,她对女儿又是真心疼爱,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李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涕为笑,“奴婢多谢福晋。”

    “你们收拾一下,过会到正院商量一下一格格的婚事。”李沐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李氏刻意在一格格面前打感情牌,自始自终就没想过白送一个女儿给宋氏,想必到三格格成婚时,也是同样打算吧,并且在这之后,宋氏还真不能让李氏再也接触不到三格格了。

    她刚才见一格格神色不对,一格格与三格格又是嫡亲的姐妹关系,若是宋氏真拦了李氏接触三格格,两姐妹一沟通,岂能不对宋氏产生芥蒂,不,想必现在一格格已经在想着这么多年是不是养母拦着生母不过来,才导致生母忍不住发狂将她抢走了。

    ……

    李沐回去正院了,就等着三人的到来。

    抛开李氏宋氏那档子事,李沐对雍王府头一个女儿出嫁之事还是挺上心的,她跟四爷商量过,京城里符合一格格的郎君不少,但是人品上也好的却是不多。

    毕竟能在婚事上匹配上一格格的女婿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权力钱财滋生欲望,那些子弟即便是有些放纵,家族里的长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得在里面选出她觉得合适的女婿,光是人品这一关就选了好久。

    即便是这样,李沐还担心自己把控不住水深,特地让宋氏和一格格过来掌眼,现在加上一个李氏了,保障再加一层。

    她给出几个她觉得合适的人选,到时候由宋格格等人做出决定,她已经尽力了,到时候一格格嫁的夫婿如何,无论怎样都怪不到她头上来。

    李沐继续翻着名册。

    半响,收拾好的宋格格一行人过来了。

    宋格格怯懦道:“福晋,一格格的未来夫君可有定下了。”

    李沐将名册递过去,“这是我跟爷掌眼过的,你们看合不合心意,我和爷把控大方面,至于选谁做夫婿,日子是一格格跟她夫君过下去的,还是得看一格格的意思。”

    “是。”宋格格松了一口气,准备将名册接过去,李氏手快一步将名册拿走了,“奴婢多谢福晋。”

    李沐一愣,神色微妙,不过她也管不着这个,几人选出一格格夫婿,她就能专心给一格格备嫁妆了。

    反正一格格最早也得过两年再出嫁,现在定下婚事,慢慢准备嫁妆也不迟。

    宋格格在反应过来后,可能是想着这是女儿的重大事情,忍了忍,没跟李氏计较,接过福晋递来的另一个名册。

    母女几人专心翻阅名册,在看到一人时,宋格格眼睛一亮,指着那个名字对一格格说了些悄悄话,一格格脸都羞红了,点了点头。

    而李氏也不甘示弱,指着名册上的另一个名字,对一格格说着自己的意见,一格格迟疑的点头。

    两人争执不定,最终还是齐齐在李沐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沐将名册展开,“你们是说想将一格格嫁给我娘家之人,或是皇上母家之人?”

    前者是宋氏所求,她想着跟福晋关系更近一步,将一格格嫁给福晋娘家人,即便那人没有功名,但有福晋在,不愁过不上好日子,而后者便是李氏提出来的,她是绝对不想女儿与宋氏这边的人再扯上任何关系的,哪怕是福晋的娘家人,万一影响了一格格,她就彻底失了一个女儿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们两个踌躇不定,决定不了也不是办法,一格格,你告诉嫡额娘,你有心仪之人吗?”还是得问当事人,李沐心里幽幽叹气,她并不想看宋氏和李氏在她院子里争执不下。

    一格格犹豫一会儿,点了点头,将名册翻开,指出一个人名,脸微微泛红,“嫡额娘,我想他当我未来夫婿可以吗?”

    李沐定神一看,这人是汉军正白旗之人,名孙承恩,袭一等男又一云骑尉,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笑了笑,“就这孙承恩你们可有意见?”

    李氏嘴上嚷嚷,出于自己出身是汉军旗包衣的不满,便理所当然觉得这人汉军旗的出身不好,而宋氏终究是考虑到女儿的想法,不得已放下和福晋娘家结亲的想法,再者,女儿的眼光也是好的。

    李氏的想法其实没多大作用,主要是宋氏和一格格都同意了,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李沐松了一口气,开始安排一格格的订婚礼了。

    第40章

    二格格的婚事不成问题了。

    李沐将二格格夫婿人选同四爷说过了,四爷也是没有意见,等二格格到了年纪时,四爷自会向皇上请求赐婚,二格格的婚事不需要着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朝廷之事。

    太子复立,不代表太子地位恢复如常,破镜尚且难以重圆,身份这种东西一旦被人拉下来,即便恢复原先的地位,就有第二次拉下来的机会。

    皇上能出于不忍复立太子,也能为了打压太子地位将诸位年长的阿哥都提拔起来。

    因此诸位皇子还在等,等太子犯错的同时防着自己犯错。

    四爷这些日子忙,忙于陪皇上巡视各地,皇上自打看到大阿哥等人的野心后,看谁都不放心,看谁都觉得有可能形成党派,因此让阿哥们轮流陪在自己身边,将阿哥们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与此同时,十四作为排行靠后的阿哥也开始被康熙重用了,前面年长的阿哥让康熙感到威胁,十四的崛起便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十四暗地里一直站在四爷这边,局面还在可控范围。

    而四爷看重的年羹尧终于被皇上外放为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在临行前,年羹尧特地将四爷请到自己府上行饯别宴。

    在外人眼中,年羹尧是炙手可热的皇上宠臣,与很多阿哥都有过接触,现在因为曾经与四阿哥共事过的原因,将四阿哥邀请到年府上自然不成问题,当然,就算被人猜测也没所谓,四爷惯来注重自己的行踪,出现在年府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再说了,就肯大阿哥曾经与纳兰明珠接触、阿哥背后养一群书生,八阿哥等结党营私?在这种风气下,四阿哥算是够收敛的一派了。

    “来,四爷,奴才敬您一杯。”年羹尧爽快拿起一壶酒,往嘴里一倒,再一抹嘴,一壶酒已经解决了,雍亲王笑了笑,“望此行亮工定知一日帆,使得千里风。”

    他将酒水放在唇边一顿,没有喝下去。

    年羹尧吹胡子瞪眼了,“四爷,您这不喝岂不是让亮工心有不安,您过来给亮工践行,亮工定要让您舒舒坦坦,可是这酒水、这饭菜不合您胃口?”

    雍亲王将酒水推开,轻笑一声,“你何必不安,爷只是昨儿喝多了酒,今日胃口不大好。”福晋番四次不让他喝太多酒,怕他熬坏胃,他答应福晋的事,不会反悔,再者,出门在外,没有经过他眼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入口。

    他有些好奇年羹尧非得让他到年府上的缘由是什么,福晋本来安排好一桌好酒好菜,年羹尧非得说自己府上早就安排好好酒好菜了,福晋听了这话直接让他过来,自己则是带着四个孩子吃好喝好的。

    雍亲王心里好笑,抛开年羹尧的目的不说,他现在想着福晋对着一桌饭菜生闷气的样子,深觉回去得哄一哄福晋了。

    “那就好,四爷,既然您喝不得酒水,不若尝尝这桌饭菜,这可是亮工的嫡亲妹妹亲自下厨做的,您试试看。”年羹尧话语间都是对自己妹妹的推崇,四爷手一顿,隐约知道年羹尧非得让自己过来一趟的原因了。

    他笑容微敛,从善如流夹起一块肉放到碗里,“行了,亮工你也吃吧,等你建功立业后,想必离得偿所愿不晚了。”封疆大吏看似地位崇高,也不过是一个过渡,年羹尧要想接触兵权,还得再历练两年。

    年羹尧低声道:“愿四爷所言成真吧,四爷,奴才打从心底是奉您为主的,您别怪奴才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年羹尧敏锐的察觉到四爷对他口中的妹妹并不感兴趣,但他又实在不甘心,四爷身边空下来的可不仅仅一个侧福晋之位那么简单,那是亲王侧福晋,比起贝勒侧福晋只好不坏。

    “亮工你想说什么?”雍亲王眼神一肃,静静看着他。

    “还望四爷原谅,亮工有一嫡亲妹妹,姿容年纪都是最好的,亮工想让小妹留在四爷身边伺候,也算是小妹的福气了,”见四爷没有反应,他咬咬牙再度说下去,“四爷,您上次过来时,小妹无意间见了您一面,自此就茶饭不思,魂不守舍,亮工作为她兄长,不忍心看她相思断魂,还望四爷成全亮工的请求吧,就当是亮工践行前的不情之请了。”

    年羹尧压根没想过自己小妹如果不嫁给四爷后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在他话里,就断定了自家小妹非君莫嫁,他这算是以忠奴身份逼迫雍亲王了。

    雍亲王给他到了一杯酒水,神色平淡,“亮工何必如此担忧,年小姐年纪尚小,兴许过几天就好了。”他语气淡了许多,年羹尧是个好用的奴才,但不代表他要迎娶年家小妹进府。

    不光是他心里有福晋也答应过福晋了,弘晖如今长成了,正是要独当一面的时候,他要是将年羹尧的亲妹妹娶进门,定是以侧福晋的身份,到时候侧福晋生下的孩子有年羹尧当助力,福晋娘家势力不显,到时候会威胁到弘晖,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忍心让福晋和弘晖地位受到威胁。

    他们一家子这么多年的日子虽平淡,但也足够让他留恋,没必要添入不必要的人。

    “四爷,您……”年羹尧重重叹了一声,“到底是亮工的妹妹与四爷无缘啊。”他心里凝重,这完全不在他想象范围内,他已经将小妹提出来了,这下子四爷要是不想娶小妹也得娶了,得想个办法才是。

    “二哥!”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女莲步清移,面上带着让人心醉的笑容,“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是来这里了。”

    等喊完一声二哥后,年小妹才意识到年羹尧在招待客人,望那石凳上望去,她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呐呐道:“小妹给四爷请安。”

    年羹尧眼睛一亮,嘴上却呵斥道:“你怎这般无礼,将规矩都学到肚子里去了?”

    “不必多礼,亮工,你也不必怪她,让她退下吧。”胤禛语气更淡了,低头给自己斟茶,苏培盛殷勤的给四爷布菜,口口声声嘀咕道:“四爷您得注意吃少点了,福晋在后院已经给您备了冰糖雪梨,专门给您润嗓子的,这天气容易干嗓子。”

    主仆二人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旁边的两兄妹由一开始的喜悦慢慢化为尴尬,年小妹心思百转千回,就是想不到四爷对自己不上心的缘由,按道理来说,她姿容应当比四爷的福晋好多了,年纪也轻,身段也是一等一的,还有二哥这个忠臣在,为何四爷眼里就只有他那个福晋呢。

    她心里想得多,也不想认输,让她平白无故输给四爷的福晋,她怎么想都不甘心,再说了,她除了能嫁给四爷,其他人她都看不上眼,她虽是汉军旗人,但凭借着兄长的身份,高嫁并非不行,只是这个高嫁如何比得上亲王侧福晋的身份。

    年小妹轻声细语的退下了,来时是什么样子,回来时也是什么样子,胤禛毫不在意年羹尧这对兄妹的心思,唯独急坏了在外守着的年家一行人。

    过了一会儿,雍亲王回去了,只留下一堆年家人在着急小妹的婚事,年羹尧气闷之下将桌上的酒水都扫荡一空。

    年小妹哀怨道:“我以为四爷至少会抬头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也行啊。”一个满心满眼爱慕他的女人,四爷为何不动心,她年轻貌美,四爷后院已经许久没新人了,四福晋竟如此好妒,都不顾及四爷有没有被其他女人伺候得舒服。

    “事已至此,只得剑走偏锋了。”年羹尧闷声道,“小妹一定要嫁给四爷,四爷或许一开始会因为此事不喜小妹,但小妹善解人意,四爷不会一辈子不理会小妹的。”男人不都是那回事,他自己就是男人,岂能不清楚枕头风的厉害。

    “等我立了功劳,我就向皇上请旨!”

    年小妹心里砰砰直跳,无论是为了四爷俊朗的容貌,还是二哥所说的四爷有可能位及高位,到时候她就是尊贵的娘娘,她都向往之极。

    再说了,四爷这么多年下来能守着福晋一人,未必在她进府后就不能对她好,心里面只挂念着她。

    ……

    胤禛一回来就去了正院,皱着眉头让苏培盛给自己拿来一套常服,方才那年小妹身上的香味太过浓厚了,他不能保证自己身上没有沾染那种气味。

    他过会儿还要去正院见福晋,让福晋知道了那还得了,福晋可就不止是生闷气了,可能得背地里哭起来了。

    平时在床上哭一哭也就算了,换做是其他时候,他还真舍不得。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既然已经拒绝年羹尧的请求,他没打算让福晋知道这事,不过年羹尧心思不正,他还得考虑是否重用这人了。

    正院里,二格格和格格已经吃饱喝足离场了,李沐望着一桌饭菜,点了点弘晖的额头,“怎么不吃了。”

    弘晖委屈道:“额娘,你让弘昀吃吧,他长的胖,一定能吃。”

    弘昀瞪了一眼说他坏话的大哥,“大哥,你胡说,谁胖了?小爷才不胖,额娘,大哥才是京城里最胖的阿哥。”

    “好吧,你们都长的胖。”李沐低头跟手上的点心做斗争,才不想理会这两兄弟的争吵,弘昀年纪小小,身量还没拔高,因此身形特别像一个小胖子,也可以说就是一个小胖子,平时学自己大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遇到有人说自己胖,就特别死心眼的跟人急眼了。

    可见是非常在意全家中只有自己最胖的小胖阿哥。

    “额娘!”

    弘昀嘴巴瘪瘪,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米饭,“我老是被大哥欺负,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让我也欺负欺负啊。”

    语不惊人死不休,弘昀这话一说出来,李沐脸微红,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我有你们两个还不够吗。”

    “不够!”这回回话的却是弘晖了,“额娘好看,我想要一个长的好看的妹妹。”伯伯的弘晟老是炫耀自己的嫡亲妹妹,他也想要妹妹。

    额娘是世间最最好看的女子,额娘生下来的妹妹也是第二好看,一定能将弘晟的妹妹压下去!

    弘晖如此坚定着,抬头看见阿玛站在门口的身影,惊喜道:“阿玛,您过来了,儿子给阿玛请安!”

    “阿玛来了!”弘昀咋咋呼呼转过身来,眼睛一亮,有模有样行礼道:“儿子也给阿玛请安。”

    李沐心里的闷气早就不知何时消散一空了,她也惊喜的转过身去,一转眼就抱住四爷,“爷,您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我和弘晖弘昀等了您好久了。”

    胤禛将福晋背起,福晋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乖巧极了,他心里忽地一软,福晋好似十来年都是这样让人软乎的心性,每每见到他就只剩下高兴了,他有时候想自己冷冰冰的样子,真的让福晋这么喜欢吗。

    但事实就是这样,福晋好似真的挺喜欢他的外表,喜欢他的不苟言笑。

    胤禛侧头看着福晋十来年如一日清丽的容颜,他心想自己也得注重容貌了,不然到时候变难看了,福晋就不喜欢了。

    他走到桌子旁,拍了拍福晋,“好了,下来吧。”

    李沐却觉得不太够,眨了眨眼,“爷,妾身还想爷背,要不等进屋了爷就抱一抱妾身好不好?”

    胤禛扫过两个儿子,弘晖和弘昀立马背过身去,仿佛身后的风景绝美。

    “咳,等回屋再说。”

    “知道了,爷快坐下来用膳,您这么快才回来,想必还没有吃饱,妾身刚才吩咐过小厨房准备新菜了。”李沐放开四爷,继续回自己位置上解决那些点心,小厨房新来的小太监手艺还不错,这甜腻的点心在他手中焕发出不一样的味道,她打算将自己吃腻了,下次就可换一种点心了。

    胤禛眉头微皱,看着福晋心里眼里都是点心的样子,心里突然又起了一点在意,明明刚才眼里都是他的,这些点心就这么好吃?

    “福晋,你刚才和弘晖是在说想要个女儿?或是儿女双全?”

    “咳——”李沐险些被呛到,好在两个儿子手脚快,将一杯清水递过来,四爷给她拍着背,“吃慢点。”

    到底是谁在她耳边说这话啊!

    “爷!”李沐恼怒的瞪了四爷一眼,随后认输般没有跟他计较生女儿还是生儿子的事。

    看着那双带着涟漪的眸子继续望向自己,胤禛心里慢慢的又升起一种餍足感。

    在意识到自己这种反应后,他顿了顿,好似格外不熟悉这样的自己,但还是顺心将福晋喜欢的点心都放在她面前,“慢慢吃,还有很多。”

    ……

    朝廷势力涌动,胤禛在后院与妻儿自得其乐,康熙时刻关注自己几个儿子的动静,看到太子复立后脾气暴躁许多,拼命将手中势力收拢,老又在与幕僚商量事儿,老八跟老九老十积极联络朝廷官员,老四去见了一趟年羹尧后,就留在府邸跟四儿媳……在院子里散步?

    康熙看着前面的消息心里还发怒着,但一看到后面的老四后,一下子怔住了,这画风转移太快了,老四去见了年羹尧后不是应该留在书房同幕僚商量事情,像老那样,或者像太子那样积攒势力才对吗。

    他几个儿子每个都想夺取他皇位,怎么到了老四这里就尤显特殊?

    康熙心里莫名,但也松了一口气,终究不是每个儿子都满心满眼惦记他龙椅的。

    “老四跟他福晋感情不错,朕听说这些年下来,他就守着他福晋了?”康熙的话语带着几分不怒而威,梁九功一时也琢磨不透皇上是生气雍亲王的偏袒,还是觉得夫妻感情好很不错?据他的判断,很有可能是前者,毕竟皇子阿哥光守着一个人怎能行。

    梁九功小心翼翼道:“是,皇上,这些年下来雍亲王底下的阿哥也是由四福晋所出。”

    “两个嫡出子啊。”康熙叹息着,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赫舍里氏给他生下嫡长子和嫡次子的画面,他也曾有过两个嫡子,只是活下来的只有胤礽罢了。

    与梁九功猜想的不同,康熙对老四的做法倒没什么意见,瞧瞧老四两个儿子不是活的挺好吗,他其他儿子生下来的子嗣虽多,但活下来的还未必比老四好到哪里去,至少老四就没了一个大格格,两子两女都还活的好好的。

    而且要是说在独宠福晋方面,他对老八的做法更不满,老八宠媳妇是一回事,但至今八儿媳毫无所出,还不让妾室开枝散叶,长久下来,老八岂不是没有儿女傍身了!

    康熙生了好一会儿气后,捏了捏鼻梁,儿女都是债,他管不着老八了。

    他目光灼灼,现在对他来说,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比什么都重要,老老四十十四都在他考虑范围内,至于太子——

    方才还因想起发妻所出嫡子,心里唏嘘的帝王,在这一刻的神色格外冷漠,他先是帝王,再然后才是太子的阿玛,在他心里,太子早就不适合继承皇位了,现在复立太子,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他那几个儿子。

    ……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京城再度发生一件大事,皇上因罪再度废除太子胤礽,此行废除后,朝廷上诸多臣子跪在地上求皇上收回旨意,但康熙冷眼旁观,将废太子囚禁起来,任谁来说都没用。

    与此同时,这些年下来不断积攒势力的阿哥们终于在皇阿玛再度废除太子后,初现狰狞。

    四爷有一棋是已经开始接触到兵权的年羹尧,还有一棋是作为抚远大将军领兵出征,驱准保藏的十四,在原定发展中,十四还得再等几年才有抚远大将军的头衔,但在这次,十四在其四哥的帮助下过早显示领军才能,这时间线得以提前,并且在一次保疆时受了重伤,用了四哥四嫂给的药丸保住一命,自此对四哥更加信服。

    年羹尧和十四是一方面,胤禛看过八爷党在京师扰动风云的场面,但很快就被皇阿玛镇压了,他从那一刻便清楚了,光是得人心还不够,还得自身有能耐,若是掌握了兵权,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这京城还得要有他的人才是,起初他考虑的人是隆科多,隆科多作为皇阿玛小舅子,深得皇阿玛重视,确实很是合适,但隆科多何曾不是在求着从龙之功、待价而沽,因此这事情还得慢慢来,他有十足的耐心。

    不过在这之前,弘晖年逢十五上下,也到要娶妻的时候了,胤禛还想慢慢给儿子选一个家世匹配又性子温顺讨福晋喜欢的儿媳,只是他一边觉得儿子年纪到了,另一边的年家人也觉得自己家的女儿都十八了,快要等不及了。

    年小妹番四次靠装病躲过了选秀的关卡,可这次是真的不能躲下去了,一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二是因为自己再不出嫁就彻底成了老姑娘了,今后想要嫁给身份门第高的人,都没那么容易了。

    她还想嫁给雍亲王呢。

    于是,在年家人万众期待下,年羹尧进宫禀告要事的同时,特地向康熙帝提了一个请求,“皇上,奴才有一嫡亲妹妹,早些年因病耽误了选秀,这些年身子有所好转,只是婚事还踌躇不定……”

    康熙哈哈大笑,“你是想朕给你嫡亲妹妹许一门婚事?”这种事帝王做的多了,自然不在意当个媒人。

    “是……”年羹尧语气格外迟疑,“皇上,只是奴才有个不情之请,奴才小妹已有心仪之人,还望皇上成全。”

    “哦?你仔细说来让朕听听。”康熙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人在雍亲王府。”年羹尧自觉自己暗示到这个程度,皇上应该明白他意思了,而且他也不好说的太透,不然岂不是成了他有心非要跟四爷成亲家了。

    “你是说老四?”康熙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年羹尧幽幽叹了一声,“奴才以前请四爷到年府一聚,没想到奴才小妹无意间瞧见雍亲王,被雍亲王的气度折服,一心只有雍亲王了。”

    倘若放在早些年再废太子时,康熙还真保准允了这桩婚事,让年羹尧跟老四关系更紧密,他几个儿子要想斗起来,背后没有一点势力靠拢拿什么斗,但这些年他看着老四同儿媳夫妻情深,他总是想起赫舍里氏,不由对老四多了几分关注。

    他淡淡道:“老四不行,他多年没纳过妾,你嫡亲妹妹也不能除外,朕记得老四嫡长子弘晖到了年纪娶妻了,看在老四的面子上,朕倒是可以让你嫡亲的妹妹嫁给弘晖做侧福晋。

    只是你也说过了,你嫡亲妹妹对老四情深,朕倒是不好将让你嫡亲妹妹嫁给弘晖,你这门婚事,朕决定不了。”

    年羹尧一下子傻眼了,他都说的这么笃定,将自己妹妹的名节拿来赌了,结果还是不能嫁给四爷,也不能退一步嫁给弘晖阿哥,与其这样,他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妹妹嫁给弘晖阿哥了,弘晖阿哥可是板上钉钉的雍亲王世子爷。

    哪至于让自己的妹妹不上不下,熬到这个岁数都还没有嫁人。

    他脸色难看极了,算下来,他这个妹妹算是没了用处,别说是想着进府后分担嫡福晋的宠爱,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何来的分担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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