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康熙四十七年,圣上北巡,命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以及靠后排序的几个阿哥随驾。
在出发前夕,李沐带着一双儿女好好跟四爷道别了,惹得其他饯行的格格们心里酸溜溜的,钮祜禄氏平时跟爷日日见面,如今就算分开了也非得跟爷黏糊完了才舍得放四爷走。
胤禛抱了抱一双儿女,发现比过去重了一些,心里高兴,对着李沐语重心长道:“记得照顾好孩子跟自己,平时多出来走走,别整天躲在屋里。”
“知道了爷。”李沐点头,“三格格,向阿玛告别吧。”
静姝小格格埋在额娘怀里不肯出来,大抵是周围太多她不熟悉的人了,胤禛逗了她一会儿就准备出发了。
期间也只是浅浅对福晋吩咐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
福晋看着钮祜禄氏跟爷仿若一家子的场面,心里酸涩,却也更加下定决心让李氏不得好死了,她可怜的弘晖,若是还活着,想必现在都能娶妻生子了。
她转身回了正院,李沐也带着静姝回侧院,小弘晏年纪太小只被她抱出来一会儿就抱回去了。
其他格格见无事发生也跟着回去了。
而在不久后,四爷跟上队伍,随着皇阿玛及其几个兄弟一起浩浩荡荡出发了。
期间,路上老大胤褆一路上对太子都没有好脸色。
老三胤祉在中间劝架,他惯来是几个兄弟中的老好人,胤禛则是目不斜视,对参与进几个兄弟的闹剧没有心思。
剩下几个比较小的阿哥更是不敢参与进几个兄长的打闹中。
路上反复折腾,停停走走,总算到了目的地,胤禛下了马,接过大哥给他抛来的酒壶,喝了几口便不喝了。
胤褆见了怪无趣的,嘟囔几句老四死板,就转身去找老三去了。
而胤禛在跟太子说了几句话后便回了自己的营地。
……
四贝勒府
趁四爷不在的这段时间,李沐求得嫡福晋让自己的额娘彭氏进府一趟了。
彭氏只有一个嫡出女儿,对女儿百般珍重,如今能进府见一眼女儿,早就在王府奴才通知她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只待进府见一眼自己的宝贝女儿。
在见到李沐时,彭氏的眼泪就克制不住的往下流了,李沐叹了一口气,道:“额娘,你不必担心我,我这还好好的,静姝,来见一见你郭罗玛嬷,额娘,这是你外孙女呢。”
“好好好。”彭氏擦了把眼泪,高高兴兴将三格格抱起来,“哎哟,我的三格格啊,长的可真是好看,果真不愧是王府格格,将来郭罗玛嬷要看着三格格出嫁,给咱们三格格添妆!”
李沐笑眯眯看着额娘同自己女儿好,对于额娘来说,只有她所出的子嗣才算是她子孙后代,毕竟额娘只生养了一个女儿,阿玛的两个儿子都是庶出子,那些孙子孙女算不上让额娘高兴的存在。
静姝抿嘴笑了,仿佛知道面前的人是她嫡亲玛嬷,也任由郭罗玛嬷亲了她,这在平时是不能想象的一件事,平时三格格只愿意让额娘阿玛还有弟弟亲近自己。
等彭氏稀罕够了静姝和弘晏后,李沐拉着她坐下,关切道:“那些人对你可有敬重?”
彭氏点了点头,“女儿你就放心吧,他们啊,不敢不对我好了。”自打女儿进了王府,他们就没有那么胆大跟对她这个嫡母不敬了,等女儿生下一子一女,他们更是将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哪哪都顺着她。
彭氏拉着女儿的手,“额娘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骨肉,只盼着你好,盼着我的外孙子外孙女好,至于你阿玛,有那两个儿子在,也用不着我管了,你记住,只有你好好的,额娘就好好的。”
李沐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动容,这还是她在这么多个世界中,头一回感受到这种纯粹的母爱。
李沐笑道:“额娘放心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额娘,女儿有一事相求。”
“母女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你直接跟额娘说,额娘回去找你阿玛,定将事儿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彭氏神色肃重,她女儿她了解,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会求到额娘身上。
李沐点了点头,“额娘,你可知道这年羹尧?”
彭氏有些茫然,显然是不知道这号人物的,李沐也知道家中无人涉官,额娘在家中也只是平常妇人,便耐心道:“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你记得这年羹尧有一个妹妹就好,若是可以的话,在不惊动旁人,不让任何人知悉的情况下,打听打听这年氏吧。”
她作为侧福晋积攒的势力也只存在府上,而且为了让四爷放心,她基本上都没有接触过外界,压根没能耐打听这年氏。
彭氏郑重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可是四贝勒要娶这年氏?”作为女人,彭氏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女儿口中的年氏不是好相与的。
李沐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含糊的点了点头,“或许将来她就嫁给四爷了呢,这也说不定。”
彭氏凝重着神色跟女儿道别,回到宅子里时,那儿早就围着她丈夫还有两个庶子及两个儿媳妇等人了。
凌柱开声道:“夫人,侧福晋说了什么事?”
“是啊,妹妹遇到何事了,我们作为兄长的也好帮扶一把。”长子伊通阿道,他媳妇钱氏在一边点了点头。
彭氏先坐下来喝口茶,离她最近的次子伊松阿赶紧斟茶倒水,殷勤备至。
彭氏扫了几眼,让两个儿媳妇和几个孙子孙女退下,她女儿的事还不至于让这些人都知道,而两个庶子留下来,则是因为她清楚两个庶子在关乎自己利益方面的事情时,总是守口如瓶的,“侧福晋让我去打听一个叫年羹尧的人,他妹妹年氏极有可能威胁到咱们侧福晋。”
凌柱摸着胡子道:“能威胁到侧福晋的人可不多,除非这年氏也要进门为侧福晋了?”
说到这里,在场的气氛很明显有了一丝凝重,贝勒爷虽不能同时有两个侧福晋,可皇家的事谁说的准。
“有这个可能。”彭氏一路上都在为女儿担心,担心这明显是女儿口中颇为势大的年氏进门后会影响到女儿的地位。
两个庶子也皱着眉头道:“额娘放心,等明儿我们兄弟俩去打听了这年羹尧。”
他们作为不起眼的旗人,虽不能当大官给妹妹带来倚靠,但在打听事情上还是能够给妹妹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毕竟妹妹才是他们钮祜禄氏的依靠,妹妹难得对他们有吩咐,不抓紧机会怎么能行。
彭氏慎重道:“务必小心谨慎,侧福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回事。”
两人点了点头,凌柱看到这一幕颇感欣慰,他们这一脉钮祜禄氏虽没出什么有才华的族人,可兄弟姐妹之间能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将来也能光荣门槛。
……
在三四天过去以后,李沐才收到消息,说是这年羹尧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妹妹,年纪小小便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等再过几年,许配给京城的皇子阿哥为侧福晋一点都不为过。
据说这年羹尧在朝廷上颇得皇上信赖,雄心壮志。
李沐若有所思,大抵等皇上大封各个皇子阿哥后,这年羹尧也估计找好想要扶持的皇子阿哥了,这妹妹便是最好的联姻人选。
希望年氏到时候进门了,能是个不主动招惹她的。
想罢,李沐也没忘了今日的重点戏——给四爷写信。
她练得一手好书法,在必要的时候用处多着去了,像是刷好感之类的,她务必要让四爷出门在外也不敢忘了她和一双儿女。
在洋洋洒洒写完一些大胆的情话后,李沐想了想,还让静姝在另一幅书信上摁了小手印,弘晏也在不知情情况下摁了小脚印。
就当是给他们阿玛述说自己的思念吧。
……
快马加鞭,京城里的书信经过几天的奔疾,总算到达各个皇子阿哥们手中。
胤禛打开书信时,心里还是挺期待钮祜禄氏想跟他说什么的,谁料想一展信就直面一长串他前所未见的情话,他猛地合上书信,脸色红的不得了,钮祜禄氏真是、真是太孟浪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那书信从头看到尾,实在受不住时就喝几口茶水,然后还挺满足的想到,钮祜禄氏果然是离开他片刻都不行。
另一旁的几个兄弟罕见的见到他这一面,不由有些好奇,猛地将底下几张纸扯过来。
胤禛险些变脸,却见自己几个兄弟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酸溜溜的。
三阿哥胤祉感觉自己酸的都想打胤禛一拳了,大阿哥胤褆更是表示轻蔑,“老四,没想到你还是个离不开自己孩子的。”
胤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光顾着看钮祜禄氏给他写的信了,底下还有两张纸,都明显是孩子的手印脚印。
他夺过胤祉抓着的信纸,抿着唇不喜道:“难不成三哥你没有吗?这是爷小儿子小女儿给爷寄的信。”
沐沐特地给他寄的,想来胤祉是没有这种东西的!真是丢脸,红袖添香那么多年,也没见有妻儿惦记着他。
胤禛罕见的表现出自己的‘鄙视’,气得胤祉哇哇大叫,“谁说爷没有的,等明儿她们就给爷弄来了,老四你得意什么!”
胤褆倒是没有说话了,他发妻已经走了,娶的继妻又一心抓牢在府上的地位,又有谁会给他弄这个。
那些小的阿哥见这个场面都不说话了,他们有的年纪小,还没娶妻,有的即便成婚了还没有子嗣,跟几个兄长没有共鸣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正当此时,太子过来了,黑着一张脸,一看就心情不好。
胤禛眉眼一跳,跟几个兄弟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十八弟突染病症,来势汹汹,太医诊断后都面露难色,皇阿玛为此担心不已,他们这些兄弟也不敢出现在皇阿玛面前,不然惹得皇阿玛迁怒。
唯独太子是被叫到皇阿玛面前的,以太子刚才回来的脸色看,皇阿玛应该是又对太子发怒了。
胤禛将信件折好塞回信封,不管怎么样,他还有妻儿在等着他,不管此行发生何事,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说实诚点,就皇阿玛和太子的这个状态,就算是废太子的事,他怀疑皇阿玛都做得出来,只是皇阿玛到底是将太子一天天看大的,胤禛也只是往这方面猜想一下,并不觉得皇阿玛会在冲动之下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
因此他能断定的也只有太子跟皇阿玛之间的父子情是难以修补了。
第122章
只是谁也没想到世事难料,胤禛从没想过在此行还会亲眼目睹皇阿玛欲废太子的一幕。
十八弟病重,皇阿玛对太子百般看不顺眼,老大胤褆在一旁推波助澜,在归京时,更是发生一件大事,太子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突然出现在皇阿玛帐篷外,窥视内里,有“弑逆”可能,这彻底让皇阿玛下定决定废太子。
胤禛同几个兄弟跪在门外都不见皇阿玛有回心转意一说,非但如此,胤褆更是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太子不恭不敬的坏话,看着废太子之势如同原上野火趁势燎起,胤禛头一次感觉到不可预控的惊骇感,此后心里更是沉寂下来,力求一个稳字。
……
皇上废太子一事传到京城里掀起一片血雨腥风,闻风而动者都不敢从中谋得利益,唯有一些太子党的人始终想方设法营救太子,恳求皇上莫废太子。
四贝勒府自是被这阵风浪影响到,在四爷未归来时,四福晋便严守府门,若有进出者,必每日将那人在外头做了何事都查的清楚明白,且每日出去的人总会有另一人监看,四爷还没回来,若是让别的势力穿插进来,四福晋自觉自己也没脸担待得起四爷的看重了。
李沐身为四爷侧福晋,在这些时日也是帮着四福晋干了不少活,她也不嫌无趣,带着还只会说话的女儿就干活,让女儿旁听,力图让教育从娃娃抓起。
而静姝也不知是不是对额娘做的事情都很感兴趣,这阵子居然都不找弟弟玩了,都一直贴在额娘身边看额娘做事。
看着年画般的娃娃乖乖坐定等额娘抱她,饶是李沐这样忙起事儿就忘了孩子的性子,都忍不住对孩子亲了又亲,静姝眨了眨眼睛,小手拿起一块糕点,“额娘,吃。”
李沐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道:“额娘不吃,宝宝吃。”
小手只得缩回来,认真的啃着四不像的糕点。
不久后,八旗子弟归京,四爷也归来了。
只是在归来不久后,四爷又匆匆进宫了。
在那之后,连李沐一个在后院不管外事的人都知道,大阿哥胤褆被关起来,在朝廷上,皇上提出重立储君一事,就从他剩下的阿哥中挑选,只是令人没想到的事,被诸多大臣推举的居然是平时在朝廷不显山不显水的八阿哥胤禩。
八阿哥胤禩首次被世人看重,然后被皇上万般警惕,重立储君一事不了了之。
李沐从这一言两言中便可窥得朝廷上的波涛汹涌,在四爷归来时,看见他疲惫的眼睛,李沐忍不住给他放了一点疗伤药,让他提起精神来。
只是身体上的精力虽恢复不少,但是精神上的疲累却是无法弥补的,四爷抱着她,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便回了前院。
李沐没有去打扰了,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弘晏手有些痒痒的,往他小手上一戳,孩子应声倒地。
弘晏趴在软软的地毯上,控诉的眼神看着额娘,李沐跟他视线交流的一会儿,非常自然的离开视线,“额娘什么都不知道,弘晏还得再练练走路了。”
李沐将静姝提溜过来,“看你姐姐走的多快多稳。”
弘晏趴在地上动都不动,继续控诉的看着额娘。
李沐忍不住心虚了,“好了,你动一动,是额娘的错,弘晏乖~”
弘晏这才慢吞吞爬起来,趴在小凳子上,再度学走路。
李沐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她这小儿子也太鬼灵精了吧,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儿,小女儿同样投以无辜的眼神。
李沐沉默,总感觉这两个孩子性子有点早熟,这到底像谁啊。
……
此后,京师平静了一阵子,但在大雨将下时,风波总会袭来。
四爷又去了一趟朝廷。
这会儿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了,大阿哥胤褆被三阿哥胤祉当面揭露用厌胜之术谋害太子,皇上盛怒,将大阿哥囚禁起来,这是皇上对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头一次动真格。
四爷归来后神色肃重,在前院待了许久,不久后苏培盛禀告,门人年羹尧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吧。”
胤禛将折子随意一掷,神色平淡道。
一刻钟后,年羹尧便出现在前院里了,跟四爷禀告近些时日京师官员的变动,还有底下的势力变动。
胤禛知道自己这些兄弟都有谋得那个位置的心思,就算没有,也只是迫于形势,再加上无外力相助,才明哲保身。
他也不例外,年羹尧便是他走的一步暗器。
他在早些年发现年羹尧的才能后便将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年羹尧也确确实实抓住这个机会了,如今在皇阿玛面前得其重用。
“四爷,如今圣上对您还有您那些兄弟都忌讳莫深,您还得等。”
胤禛不大在乎道:“确实是得等,看谁先稳不住了。”
君心难测,他不觉得自己能把控住皇阿玛的心思,他能做到的就是揣测几个兄弟的心思,将自己打造得刀枪不入。
年羹尧信服极了自己这个主子。
等退下后,坐上马车绕了好几个圈,将好些窥探的视线都甩掉之后,再进了年府。
家里人早就在府上候着自己了。
年羹尧神色轻快,在得知自己主子是个性情稳重的,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应付完兄长年希尧的问话后,就对上妹妹好奇的视线了。
年羹尧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小妹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啊,小妹这样招人疼,二哥定要给你选一个顶好的夫婿。”
年希尧笑道:“你别夸她了,今儿早上还拉着她大嫂说自己不愿嫁人,要陪在咱们几个兄长嫂嫂身边。”
年羹尧不将这话放在心上,“不嫁人怎能行,等来日兄长就给你找个好夫婿,让你去当正头娘子。”
得了兄长这话,年氏其实没有多大安心感。
他们家势大是势大,但终究不是满洲旗旗人,以她汉军旗的出身,想为高门主母,想都不能想,嫁给高门只能为侧室,要不就是嫁给低身份之人,可见过两位兄长这样的优秀男儿后,那些身份寻常能力也寻常的男子是极少能进她眼了。
但兄长的好意又怎能辜负,年氏笑了笑,“小妹多谢二哥。”她的一腔儿女心事,想来兄长是不知了。
……
没过两个月,朝廷局势又发生变化了。
皇上竟有后悔废了太子一意。
朝廷上一些正统派欣喜若狂,三阿哥更是极力拥护太子复立,胤禛跟在其身后同样支持太子复立。
皇上长长叹息,终将是借着大阿哥曾厌胜过太子的说法,将太子的过错摘得一干二净,胤禛在朝廷上看到皇阿玛眼中的悔意不是假的,但始终不敢相信皇阿玛会一直后悔。
皇阿玛此时是以阿玛的心情对废太子之举悔恨不已,但皇阿玛始终是君,君心莫测,君父君父,先是君再是父。
胤禛在书房里练了好久的字才平复下心绪,即便皇阿玛复立太子了,他也该稳下来,稳住才有机会。
此后,皇上将太子复立,与此同时,皇上将年长的阿哥一一册封。
三贝勒胤祉、四贝勒胤禛和五贝勒胤祺分别晋封为和硕诚亲王、和硕雍亲王和和硕恒亲王,七贝勒胤祐晋封为多罗淳郡王,十阿哥胤俄为多罗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祯等光头阿哥则是被封为贝勒之下的贝子爵位。
其中十阿哥胤俄是因为母家家世强盛被册封为郭郡王的,但八阿哥胤禩的爵位一动不动,就可看出皇上对其不喜之极了。
皇上突然大封一事就跟突然复立太子一事一样让人揣测不透。
难不成皇上还有心培养其他阿哥?好些人都不敢在朝廷发话了。
经此一事,太子的地位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稳固了,能废一次的太子,哪天说不定还有第二次,让人防不胜防,站队各个皇子阿哥的臣子更多了。
当然,朝廷上的事是不关乎后院妻妾的,此时四贝勒府一片喜气洋洋。
再过不久,这四贝勒府的牌匾也该换换了,换成亲王的牌匾。
李沐也一下子从贝勒侧福晋变成亲王侧福晋,内务府送来的冠服也到了。
根据礼法制度,亲王侧福晋的冠服仪制堪比郡王嫡福晋,依次往下看也是一样的道理,郡王侧福晋的冠服仪制也是堪比贝勒嫡福晋的。
换而言之,李沐也是相当于郡王嫡福晋的身份地位了,只是李沐不大在意这个冠服什么的,反正都是为人侧福晋,她又不出去见外人,这身份变化对她来说变化不大。
但是在外人眼中可不这么想了,李沐娘家的那几个兄弟更是将彭氏视作亲生额娘,两个兄弟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名字就记在彭氏名下,好歹也是嫡出子,跟侧福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将来侧福晋要帮扶也是先帮扶自己嫡亲的兄弟。
这话传到李沐耳中时,李沐已经是无话可说,罢了,反正今后她又不接触娘家,也不打算扶持娘家,若是额娘能因此被那两个兄弟孝顺,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反正额娘过得好就行,阿玛那边她着实不太在乎。
而后院的变化更为奇妙,亲王侧福晋的身份好似让后院那些格格意识到什么似的,在请安时,即便隔得老远,李沐仍能看见李氏忿忿不平的眼神,还有耿氏,都不光接触福晋了,还时不时过来跟她谈论刚进门时的姐妹情。
而宋氏则是见她一回就躲她一次,生怕曾经得罪过她的事被重新翻篇。
第123章
当然,得罪过她的事情肯定是会计较到底了,李沐又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不过在这之前,因四爷被册封为亲王带来的地位变化,李沐这身份也变得今非昔比,在后院其他格格、奴才敬重不敢得罪的同时,李沐也察觉到一些格格重新起了对多出来的另一个侧福晋之位的觊觎。
亲王不同于郡王和贝勒等身份,是有两个侧福晋之位的。
李沐占据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就空下来了。
宋氏越来越爱带着会走路的弘时在前院附近走动。
李氏女儿被嫡福晋看住了,还有一个听话的二阿哥弘昀,弘昀每长几岁,就越发清楚阿玛对自己的关注不比从前,心里更认定是额娘的侧福晋之位被人夺了,才导致阿玛对弘晏的关注远甚于他,便配合额娘出现在阿玛面前,以表孝顺之意,以求让额娘重回侧福晋之位。
原本弘昀是打算在功课上取胜,让阿玛注意到他有一个能耐的儿子,只是他身子不太行,李氏自从不能接触到弘时和二格格后,就把全部心力耗费在他身上,起初李氏也是盼着他读书给力的,但后来看着他日日读书,书没读出什么来,身子骨反倒累得不像话,李氏噔时就不让他整日将心思放在读书上了。
读书累坏了身子,岂不是让她没了个儿子,她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弘昀,哪能让弘昀出问题,不得不说,李氏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的母爱终究是让弘昀躲过原本的死机,以一副病弱的身子活到现在。
而现在,四爷心思不在后院上,她跟着心思活络起来了,想着她有两子一女活着,再怎么说,这空下来的侧福晋之位总得落到她手中吧……
嫡福晋对后院格格的折腾完全不在意,她熬的是日后的命数,现在爷大业未稳,她还不至于糊涂到现在就对付李氏。
她心里图谋着更大的,等到日后爷大业成了,到时候李氏的希望达到最高点时,她要眼看着李氏的希望轰然倒塌……
至于这会不会便宜了钮祜禄氏,嫡福晋早就不将这种事放在心里了,她的弘晖没了,这王府或是以后更大的基业也不可能由她的血脉传承,到时候谁继承世子位都没所谓,只要不是李氏的就行。
在这种京城朝廷势力拉扯,后院勾心斗角的氛围中,时间已推移到康熙五十年,彼时后院对侧福晋之位有图谋的格格们没一个得偿所愿,四爷压根没心思理会后院格格,只除了在商量要事时会去正院吩咐嫡福晋,平时就在前院或是侧院歇着。
这会儿打乱后院平衡的还数李沐又怀上孩子了这事,据太医诊断,差不多两个多月了。
这是李沐没有动用空间药丸怀上的孩子,在知道怀孕时,李沐也是惊讶了好一会儿,但总归是高兴的。
福晋按照礼制赏下赏赐,四爷欢喜之极,在前院跟年羹尧商量事儿的时候,肃重的神色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喜笑颜开。
年羹尧不禁好奇问道:“四爷,发生了何事,您看着好似很高兴。”
“再过几个月,爷又能有一个孩子了。”
四爷命苏培盛给侧院送去赏赐,眉眼愉悦回话,若不是此时还跟自己的门人商议事情,他这会儿是巴不得立刻到偏院里看李沐了。
“奴才恭喜爷喜得一子。”
年羹尧性子可收可敛,这会儿是高高兴兴庆祝四爷,等出了门以后就打听四爷后院是哪个人有孕。
在打听到是后院的侧福晋钮祜禄氏有孕后,年羹尧皱着眉头就回年府了,居然是钮祜禄氏。
他对上兄长年希尧的眼神摇了摇头,“想让小妹嫁给四爷,怕是有些难。”这两年看着四爷被册封未亲王,多出一个侧福晋之位,即便是早早想着让小妹嫁给别人做正妻的念头也变了,嫁给寻常人家不如嫁给四爷做侧福晋。
他将这个念头说给家里人听,家里人也都是一致的想法,既然他们年家效忠四爷了,为何不能让自家小妹嫁给四爷,将年家跟雍亲王关系更密切。
小妹听了更是脸红不已,却也没说过不愿意之类的话,这下子年家人岂能不明白小妹的想法,这是一拍即合的事,省心之极,让他们年家更上一层的同时,也不用担心小妹不喜欢未来夫君了。
唯独让他们忌惮的便是四爷的侧福晋钮祜禄氏了。
固然他们能不将钮祜禄氏的家世放在心上,但钮祜禄氏确实是大姓出身,还是满洲上三旗的出身,他们年家在朝廷上颇得皇上信赖,但却是汉军下五旗的出身,这就意味这小妹进门以后,即便有父兄作为依靠,也不能忽视钮祜禄氏身下的一儿一女,更别说钮祜禄氏还在这时怀上了孩子。
等她生下一个阿哥,小妹在后院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年羹尧处事精明,若是非得跟四爷结成姻亲,也不想让自家妹妹落于下风,但满洲旗生母出身的阿哥确实天然越过汉军旗生母所出的阿哥,“要是早些年四爷不曾废了李氏的侧福晋之位就好了,起码同是汉军旗的侧福晋,咱们小妹可不怕那李氏,而那钮祜禄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即便有了阿哥,也不值得一提,如今却是难说了……”
年羹尧心里遗憾不已,这会儿还觉得那李氏愚笨不堪,让他妹妹处境为难。
年氏哗哗眼泪流出,用帕子擦了眼泪,不情不愿道:“难不成我就得怕了那钮祜禄氏?她是大姓出身,我还有两个当朝为官受皇上重视的兄长呢,她全家都是白身,若不是前儿四爷将她阿玛弄到礼部当个小官,这会儿连与我比的资格都没有。”
年羹尧叹了一声,“怪也只怪我们年家当初没有被抬进满洲旗,改日我想想法子在四爷面前提一提这事,看看四爷对咱们小妹有多重视,能不能让小妹成了这王府的第一侧福晋,日后……”就不用理会钮祜禄氏满洲旗的身份了。
年氏梨花带雨,点了点头。
或许嫁给四爷是她最好的归属吧,好歹四爷是皇子阿哥,将来位及那个位置时,她就算是四爷妾室,也没有哪个亲王嫡福晋有资格越到她头上来了。
……
在送走年羹尧以后,四爷便匆匆过来侧院了,一见到李沐便开心的将人抱起来转了个圈,“太好了,沐沐,我们又有一个孩子了。”
他子嗣少,多出一个子嗣就是让人高兴的事,更别说这还是他和沐沐的骨血,胤禛已经想好等孩子生下来要如何大办洗三礼和满月宴了,到时候能大办就大办,就当是弥补他和沐沐前面所出的两个孩子都没有大办宴会的遗憾。
李沐笑着示意他冷静一点,这样的四爷可不多见,都惊到旁边的两个孩子了。
静姝跟着弟弟一起练字,冷不防看见阿玛这样高兴的样子,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还拉了拉在一边认真抓笔的弘晏。
弘晏抬头,也跟自己姐姐一样盯着阿玛不放了。
胤禛注意到两姐弟的视线,忍不住揉了一下小女儿的头,又在小儿子桌前敲了敲,“弘晏,认真练字,不要分心。”
两姐弟性子都不爱说话,静姝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声阿玛后便低下头来埋头练字,弘晏有些不服输道:“阿玛,弘晏很认真。”
胤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你姐姐都在练字了,你怎么还在跟阿玛争辩。”
弘晏嘟了嘟嘴,想开口却无从说起,这对于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有点难,便扑哧扑哧埋头抓笔,力图写出漂亮好看的大字给阿玛看,让阿玛认输。
四爷又在逗弘晏了,李沐无奈坐下,打算跟四爷说一件大事,“爷,您得想想弘昀的婚事了。”
弘昀现年已满十二,看着还小,可在古代已经可以开始安排婚事了,而福晋不知为何不愿意理会弘昀的婚事,今日在她有孕之事爆出来时,命人送礼的同时也跟她说了这事,让她跟爷提提弘昀的婚事。
胤禛平时不怎么关注弘昀,听李沐这么说起,算算弘昀的年纪,也确实到了可婚配的时候,便点了点头,“爷之后看看哪家女儿适合弘昀,再向皇阿玛请旨,不过现在就不用给弘昀安排房里人了,他身子弱,不必过早接触此事。”
还是先定下福晋,过了几年再娶进门。
“知道了爷。”李沐揉了揉眼睛,过会儿她就吩咐下人去李氏那里走一趟,其他的事都不用她愁,反正她的这对儿女等到成婚时,都是事情尘埃落定时了。
“不过爷,妾身还真盼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活泼的。”李沐靠在他怀里,摸着肚子。
两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好虽好,可有时候太过沉闷,她都担心这两个孩子日后怎么沟通感情了,若是多出一个活泼的孩子,岂不是天天缠着哥哥姐姐,到时候三个孩子可就好玩多了。
胤禛将她身子稍稍扶正,笑道:“如你所愿。”沐沐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如他们当阿玛额娘的所愿,长成让他们欣慰的模样。
……
大抵是前不久李沐跟胤禛说过弘昀的婚事,在几天后年羹尧找上他时,口中提及想和他成一段姻亲关系时,胤禛头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弘昀。
便琢磨起来了,年羹尧的妹妹虽然年龄比弘昀大了四岁,可女大三抱金砖,勉勉强强让年氏和弘昀做一对也不是不行。
只是年氏这出身是有些不太行,虽说年羹尧在朝中位居高位,可让汉军旗的女子为宗亲嫡福晋这事却是少见。
太子二哥的嫡福晋虽为汉军旗,可太子妃瓜尔佳氏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而大哥娶的继福晋虽为汉军旗,可发妻也是满洲旗的出身,只是在迎娶继福晋时降低标准罢了。
而年氏的汉军旗出身却是哪哪都跟阿哥嫡福晋扯不上关系,若年氏是汉军上三旗的出身倒是好一点,不过亮工难得跟自己提及联姻一事,也不是不能操作。
胤禛对让年氏成为弘昀嫡福晋一事并不觉得不能接受,反正他也不打算将弘昀当成他的继承人了,让作为他长子的弘昀迎娶汉军旗女子为嫡福晋,倒是能让不少兄弟对他放心,也能让皇阿玛对他少点窥视。
再者,他既然已经不将弘昀当成继承人了,给他一个家世不错的嫡福晋也不是不行。
而在四爷思绪间,年羹尧已经迫不及待问出口了,“四爷,您是打算跟奴才妹妹结亲了?”
第124章
胤禛点了点头,“雍王府会跟年家结亲。”
年羹尧松了一口气,心神略微放松,“四爷,那奴才妹妹进府后,可是仅在嫡福晋之下的侧福晋?爷,您别怪奴才操心,只是奴才打小看妹妹长大,奴才的妹妹会尊敬府上嫡福晋,只是在别的方面就不大喜欢受气,也怪奴才宠坏了妹妹。”
年羹尧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即是要四爷在他小妹进门后公然承认小妹的地位是在侧福晋钮祜禄氏之上的,只是奈何两人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
胤禛有些惊讶,“虽说你妹妹是汉军镶白旗出身,在身份上是不容易为弘昀嫡福晋,可你和你父兄在朝廷上颇有建树,看在这点上,让你妹妹当了弘昀侧福晋是有些委屈你妹妹了,爷会说服皇阿玛下旨的。”
两家结亲是讲究彼此利益交换的,是两家人成一家人,他即便是觉得年氏汉军镶白旗的出身有些低了,可他既然打算重用年羹尧,且年羹尧也给他展现了自身才能,看在这点上,他也不会将弘昀侧福晋的身份给了年羹尧妹妹。
亮工太过慎重了啊,胤禛心里摇头。
弘昀这会儿又不是已经被封了爵位之人,若弘昀已经是贝勒或是郡王,哪怕是个贝子也行,娶年氏为侧福晋都算恰当,但弘昀现在不就是光头阿哥吗。
弘昀嫡福晋?
年羹尧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误会了什么,目前四爷是打算让他小妹嫁给二阿哥弘昀的,而非进府为亲王侧福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骨子里追逐利益的本能又让他打住了。
若是年家女能为弘昀阿哥嫡福晋,这是他们年家人从来没想过的事,不是说弘昀阿哥嫡福晋的身份比亲王侧福晋的身份好到哪里去,而是这是一种可能,是四爷承认他们年家女也能为皇子阿哥嫡福晋的可能。
这汉军旗一般而言是不能为阿哥嫡福晋的,若是他妹妹能嫁给弘昀阿哥为正头娘子,那今后他女儿是不是可以谋得弘晏阿哥的嫡福晋之位?
一个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带来的认同意义对年家来说完全不同,这让年羹尧没办法拒了四爷口中的说法,而且弘昀阿哥再怎么说都是四爷的长子,虽说生母是汉军包衣旗人,可弘昀阿哥作为四爷长子的身份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单凭这点,勉强可以忽视弘昀阿哥生母身份的不足了。
年羹尧一下子想到了两种进退兼得的方法,若是四爷将重心放在弘昀阿哥身上,那他妹妹嫁给弘昀阿哥为嫡福晋倒是个不错的结果,可若是将心思放在弘晏阿哥上,他的女儿将来也大有可为,反正到时候四爷若真成大业,他年家势力跟着水涨船高。
他想的未必不能实现。
年羹尧点了点头,“奴才多谢四爷了。”
他终究还是想着给自己这一脉谋得更多可能,妹妹再亲也亲不过自己血脉。
……
等回去年府后,年羹尧迎着年家人殷切的眼神,一五一十将这件事说出来了。
年希尧倒是理解他二弟的决定,“看四爷的意思是从来都没想过将小妹娶进门,如果是这样的话,让小妹嫁给弘昀阿哥当嫡福晋确实是我们年家的福气。”
不然等亲王侧福晋之位落空后,他们年家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但年氏一下子站起来,即便知道自己能为嫡福晋,可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未来夫君会是个体弱之人,“兄长,可二阿哥身子虚弱,额娘还是那个李氏,妹妹没法接受。”
且不说她将心思都落在四爷身上了,光是她嫁给弘昀阿哥后就得认李氏做额娘,心里就颇为不顺了,她连四爷侧福晋钮祜禄氏都不大看得起,当初在知道李氏拱手将侧福晋之位让出去,她就觉得李氏愚笨不堪,让她认李氏为额娘,想都别想!
年氏下意识还是将四爷的妻妾当成自己的对手,因此越是想到李氏会成为她的婆婆,她就越是没法接受。
年希尧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夫人去劝妹妹。
左右事情已经定下了,妹妹能为阿哥嫡福晋就是件大喜事,是家族荣耀,也是他们年家女儿将来能否谋得高门的关键。
……
不久后,两家人商议好议婚流程后,两家儿女的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年氏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认了。
毕竟这桩婚事就算看起来多不合她心意,可有一点是她一开始的想法,便是嫁给高门为正头娘子,念及这点,再加上两个嫂嫂的苦心相劝,年氏还是放下对四爷的执念,转头开始了解弘昀阿哥了。
而四爷动作极快,没过多久就向皇阿玛请来圣旨了,康熙虽然惊讶自己儿子要给弘昀娶一个汉军旗女子为嫡福晋,可那到底是孙儿辈的事了,只要这年氏身份看起来符合当阿哥嫡福晋,是汉军旗或是满洲旗压根影响不到皇家。
亦或是老四主动让自己长子迎娶汉军旗女子为嫡福晋的举动,让他隐隐对老四放松些戒备了,也就对这门婚事没有十分挑剔或是为难。
不久后,雍王府便迎来一道圣旨,是弘昀阿哥的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亲王次子爱新觉罗弘昀温良恭让,秉正纯孝,适婚娶之时。今有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年氏,汉军镶白旗人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朕躬闻之甚悦,故今朕下旨钦定其为雍亲王二阿哥之嫡福晋,择吉日大婚,钦哉。”
这桩圣旨算是决定了弘昀的婚事,也让京城人氏侧目,好些兄弟都说老四狡猾,借此让皇阿玛对其放宽心,而他们反而被皇阿玛盯得更紧了。
……
年氏会嫁给弘昀为嫡福晋,这是李沐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可若是年氏不嫁给四爷,那她就不必将心思都落在年氏身上了,专心等着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就行,至于她现在总是听香芷说起李氏那边的歇斯底里,就当是打发时间的事了。
李沐是能猜到李氏的崩溃的。
毕竟她现在将所有希望放在弘昀身上,自然想弘昀娶一个名门世家的贵女为妻,可汉军旗出身的嫡福晋,即便家世再好,很大方面也是四爷不将弘昀当成是王府继承人的表现。
当今圣上对血脉一事看得有多重要,连带着后宫汉军旗妃子所出的皇子阿哥压根没有争夺储位的机会,李氏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
因此这也是她崩溃的原因。
但这桩婚事已经下了圣旨,是再也改变不了了。
而彼时,也是李氏二格格出嫁的年岁了,二格格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亲弟弟抱不平,想和阿玛谈条件——借此给自家弟弟找一个家世更好的满洲旗侧福晋时,这婚事的到来将她打得措手不及。
静嘉前一刻还为弘昀的婚事气恼之极,哪有正儿八经的皇子龙孙是迎娶汉军旗女子为嫡妻的,她弟弟还是雍亲王长子,那年氏何德何能配得上弘昀嫡福晋的身份,可是下一刻皇玛法的圣旨让她茫然无措。
圣上下旨将她册封为多罗格格,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多罗格格,而非和硕格格。
早在康熙四十五年,皇上就下令将各爵位之女的品级分的清楚了。
亲王侧福晋所出之女视作贝勒嫡出女,封多罗格格。
而唯有亲王嫡出女才是和硕格格的身份。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嫡福晋有心,特地请求爷将静嘉的品级提为和硕格格也不在话下,可嫡福晋早就被她那番话伤了心,更不愿让静嘉得了这好处。
她现在能被封为多罗格格还是亏得她阿玛惦记她,不然仔细算起来,她都还不是侧福晋所出之女。
静嘉没勇气去问早些年对自己还算疼爱的嫡额娘为何不向皇玛法请求封她为和硕格格,也没勇气对上阿玛的眼神。
她在出嫁之时才后知后觉,她前些年为自己额娘抱不平做的那一切,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是她不愿意承担的,她想替额娘讨回地位,不曾想这样反而将阿玛和嫡额娘给伤着了。
彼时应该站在她身边为她伤心难过的额娘和二弟弟,心思都在二弟弟即将要迎娶进门的嫡福晋年氏身上了,对她的婚事不管不问,或者说,对于额娘和二弟弟来说,二弟弟的婚事比什么都重要。
静嘉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走到当初对自己说出那番劝告话语的侧福晋的居所附近。
李沐在知道二格格过来后有些讶异,但还是让人进来了。
“你找我有何事?”
静嘉恭恭敬敬行了礼,“静嘉给侧额娘请安。”
侧额娘?这下子倒是成李沐对她表示不解了。
“起来吧,二格格。”
“是。”静嘉起来后仍旧低着头,“侧额娘,前几年您提醒我的话,我现在才明白其中道理。”
李沐心里的惊讶更甚,但还是默然听她说完话。
“静嘉向您道不是了,或许是静嘉这些年活糊涂了,总是一股脑想给额娘争气,觉得二弟弟身体羸弱,恨不得护在额娘弟弟面前。”她语气有些黯然,可是额娘和二弟弟根本就不需要她护着。
也就是在出嫁前,她才隐隐明白这个道理。
李沐轻声道:“你年纪还小,知错能改就行,侧额娘不怪你。”
二格格又不是生来就是个恶人,只是被周遭环境给影响了,现在醒悟过来也不迟,“你去找找你阿玛和嫡额娘吧,有些话你光是对我说还不行,你出嫁后王府就是你最大的依仗,他们就算心里再失望,也是盼着你好的。”
静嘉神色明显有了吃惊之意,她没想到一个不是她亲生额娘的人,会这样宽容她,她抬起头,“知道了,侧额娘。”
她这一声侧额娘叫得郑重无比,仿佛在此刻才将侧额娘看成是跟嫡额娘相差不大的存在,是真真正正入了她的眼。
李沐目送她离开,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在这里女孩子出嫁了就被视作没有了家,她对二格格没有什么意见,让她在出嫁前处理好跟四爷和四福晋的事,也是让一个即将嫁人的格格能在婚后有最大的保障。
毕竟李氏和弘昀一看就靠不住,二格格不靠自己的阿玛和嫡额娘还能靠谁,现在修复关系总比出嫁后修复要好。
李沐神色平静,不多一会儿就将心思放在自己肚子上了,不知道等孩子出生后,会是一个阿哥还是一个格格呢?
李沐摸了摸肚子,罢了,是阿哥或是格格,她都喜欢的,只要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有不喜欢的可能。
第125章
不久,二格格出嫁,四爷过来侧院,陪两个孩子玩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额娘去了哪儿?”
三格格想了想,“额娘去找嫡额娘了。”
弘晏也点了点头,复述,“额娘去找嫡额娘了,阿玛坐吧。”
两个孩子都很听话,一左一右拉着阿玛坐下。
胤禛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发,长长叹息,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就坐在坑上等着李沐归来。
正院,李沐过来找福晋正是为了弘昀阿哥的婚事。
福晋已经是摆明了不愿意理会李氏儿女的婚事,虽说也将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但出场的事还是想交给李沐处置。
李沐就是为了这点交接的事儿特地过来跟福晋商量,福晋在交代完该交代的话后,看了李沐许久,才笑道:“我以为你对后院事一窍不通,还想着派人过去叫你。”
福晋其实还挺好奇钮祜禄氏那些治家手段从何而来的,毕竟她也调查过钮祜禄氏的家族了,生母在生下钮祜禄氏之前就有了两个庶子,着实是说不上手段高明。
李沐淡淡道:“妾身不会,但总会学的。”
福晋再看了她一眼,笑笑,“你倒是个聪明人,比我想的更明事儿。”钮祜禄氏一进门就想着讨四爷欢心,不管后院事,先生下两个孩子再说,等李氏倒台,这机会就到手了,钮祜禄氏远比她想的精明。
若是她当初能像钮祜禄氏那样清醒就好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想放过李氏的孩子,一个都不愿意放过。
福晋暗嘲自己心冷,却也畅快于这份心冷。
李沐回了侧院后才发现四爷过来了。
有些莫名,“爷,您不是去忙差事了吗?”
“爷总想着,这些时日好似少有陪你的日子了。”
李沐更加莫名了,为何还要陪她,四爷忙自己的事不就行了吗。
四爷看出她的不解,笑了笑,“是你让二格格在爷面前出现的吧。”
李沐不大在意道:“妾身只是看她是静姝姐姐的份上,至于别的,妾身也是凡人一个,不可能不在意的。”四爷还是别将她想的太美好了。
四爷什么都不说,只是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是爷这些时候疏忽你了。”
李沐也任由他握着,想了想四爷为何变得好似多愁善感的原因。
想来想去,李沐也只发现自己这些时日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后院事上了,好似对四爷没有以前的时不时依赖,所以这才导致他多想?
好吧,是她想得少了,可是在后院四福晋都放权给她了,她哪能不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在后院的威信更上一层,再说了,不沉溺与后院争宠之事,专心搞事业其实也挺开心的。
“哪有,妾身这些时日一直很高兴的,高兴妾身和爷的孩子快降临人世,也高兴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妾身和孩子。”
李沐想了想,还是透露出自己对四爷的一些想法,“四爷大业未成,妾身只愿四爷能如愿以偿,就算不成,妾身会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后院妻妾中除了嫡福晋对四爷的心思是了然的,后院妾室都不曾了解过四爷的夙愿,也没有胆子猜测四爷在外的心思。
李沐将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也是为了转移四爷注意力,像是在说,她尽管最近不怎么将心思放在四爷身上,但四爷身上发生的事,她都有关注的。
胤禛倒也没吃惊,只是看着李沐这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好。”若是成了,爷就让你满载荣光,若是不成,咱们就成一对共白首的夫妻。
相濡以沫,与子偕老。
……
在二格格出嫁后一个月,就到弘昀娶妻了。
本来弘昀是得等几年再成亲的,但年氏的年纪也耽搁不起了,四爷就让他们这对小夫妻先成亲,等他们过几年再行周公之礼。
李沐主持了这场婚礼,福晋只出面过一回就不理会这对小夫妻了。
期间李氏一直央求让她参加儿子的婚礼,李沐看在她是弘昀生母的份上,让她收拾好自己,再三勒令让她不许在婚礼上过于出格,李氏点头答应,这才有李氏出现在婚礼上的一幕。
弘昀神色一直不好看,带着新娘子进了新房,出来就想跟人拼酒了,但李氏一直看着他,他身子弱,万一拼酒拼出个毛病呢。
在李氏百般劝阻下,弘昀得以清醒的进了新房。
李沐手底下的人看到这一幕并告知李沐后,李沐就不再操心这对新婚夫妻了,她走完她的流程就行。
在翌日的请安礼中,弘昀带着年氏第一时间就去正院给嫡额娘敬茶,四福晋不紧不慢接过了茶,视线落至年氏不太好看的脸色上,心里嗤笑一声,一对夫妻都是身子病弱的,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生下孩子,就算生下了,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
嫡福晋冷淡的面色让年氏心有不适,她从来都没想过嫁给二阿哥后,自己反倒被二阿哥看不起,非但如此,这四爷嫡福晋还对她没有好面色。
不是应该反着来的吗,她还瞧不起二阿哥病弱的身子,还有那个出身卑微极了的额娘,哪轮得到他们在意她汉军旗的出身。
等出了正院后,弘昀毫不怜惜的拉着年氏的手往侧院去,李沐此时还没睡醒,两个孩子早就醒了,都练完字后才各自玩自己的,见二哥过来,为了防止他们打扰到额娘,弘晏主动带二哥他们到了另一个屋子,静姝问道:“二哥来找额娘吗,额娘现在睡着了,不方便见二哥。”
她看着弘昀身后的年氏,补充道:“也不方便见二嫂。”
弘昀倒也干脆利落,向侧额娘道不是后就带着年氏去找他亲生额娘了。
李氏早就在屋里等着儿子儿媳的到来了,不过介于儿媳妇出身低,又是新媳妇进门头一天请安,李氏早就将下马威的阵势摆好了。
自打见面后,李氏便不客气道:“你是汉军旗的出身,本应为弘昀侧福晋的身份,但爷格外宽恕,让你当了弘昀嫡福晋,看在这点上,我也不好说什么,日后你们年家得好好扶持弘昀,也算是对得起弘昀了。”
不管年家势力多好,年氏是汉军下五旗的出身始终让这对母子不快,好好的嫡福晋之位被年氏给占了,年氏要是不做出一点补偿,这年氏在后院的日子休想好过了。
弘昀一直沉默不已,显然是默认自家额娘说的话了。
年氏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面对这母子俩仗势欺人的模样,也是忍不住了,“是我求着成为二阿哥嫡福晋的吗?以我年家的权势,就算是为亲王侧福晋都可!”
亲王侧福晋等同于郡王嫡福晋,这不比一个光头阿哥的嫡福晋身份好吗!
李氏脸色铁青,“好啊你,我总算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了,亲王侧福晋,呵,好一个亲王侧福晋,京师里还空着侧福晋之位的亲王,就只有诚亲王和四爷,诚亲王红袖添香,自有不少给他生养了子嗣的妾室等着上位——所以你是想嫁给四爷,瞧不起我的弘昀你就直说,敢情嫁给弘昀还委屈了你是吧?”
年氏张了张口,显然没想到李氏这样敏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的心思了,饶是如此,她也是不能承认的,“是额娘你多想了,若不是你和二爷让我受委屈了,我也不会一气之下说了这些话。”
她就是委屈自己嫁给弘昀了又如何,弘昀身子轻薄,连她这个嫡妻都比不过,她当然委屈自己嫁给了这样撑不起脸面的爷!
李氏明显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年氏一开始就没有叫她额娘,在她戳穿事实后才改了口,何曾不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不过她没有说话,事已至今,年氏已经成了弘昀嫡福晋,就算她再不愿意年氏占据弘昀嫡福晋的身份,木已成舟!
她冷冷的看着年氏,弘昀面色由一开始的铁青也变成跟自家额娘一样冷淡的神色。
等弘昀跟年氏回房了以后,李氏淡淡道:“不必再顾及年氏身子了,用什么法子都得让她和弘昀多生几个嫡子嫡女,总得让四爷看到弘昀。”
比起钮祜禄氏的子嗣,她的子嗣就胜在年龄上,等弘昀有了嫡长孙,还怕四爷不将心思放在弘昀身上吗。
……
年底时,李沐生下一个阿哥,四爷给孩子取名为弘昼。
李沐在得知这个名字时,心里还觉得怪有意思的,兜兜转转,耿氏的孩子居然成了她的孩子。
小阿哥身体康健,四爷大喜,特地大办了孩子的洗三礼和满月宴,李沐带着三个孩子出席,没有特地打扮,但谁也忽视不了她。
耿氏在底下看着钮祜禄氏,心里的遗憾还是那样强烈,若是早些年四爷看到的是她就好了,她也能像钮祜禄氏这样风风光光一辈子,多好。
李沐没心思搭理那些看过来的视线,唯独在弘昀夫妇过来给她送礼道贺时,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年氏肚子上,据她所知,年氏好似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难不成这对夫妻将四爷的话抛到脑后了。
不过她很快就被三个孩子转移回注意力了,静姝和弘晏都超喜欢额娘生下来的弟弟,能一动不动看着弟弟好久,现在她将孩子抱太久了,两个孩子都忍不住轻声叫她,都想抱抱弟弟。
李沐欣然将孩子给了静姝抱着,小女儿年长几岁,更让她放心一点,没有被额娘委以重任的弘晏只得郁闷的跟在姐姐身后了。
满月宴后不久,等到康熙五十一年时,康熙再度废太子,这二立二废的太子,终究是没人敢相信废太子还有机会继承皇位了。
于是,早就蓄势好的皇子阿哥们开始新一轮争抢了,四爷也不再韬光养晦,正式开始争夺储位。
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底下皇子争权夺势。
而年氏的身孕也瞒不住了,李沐从香芷口中得知年氏已经怀了五个月身孕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挺惊讶的,这两夫妻不好好养身子,反倒这么快就行周公之礼有了身孕,就不怕孩子出问题吗。
不过那都是他们夫妻俩做下的决定,李沐管不着也不想管,命人按照礼制送去赏赐,就不再打听弘昀夫妇的事了。
但李氏模样瞧着很是高兴,在王府里不知多少次得意自己儿媳妇生下的会是四爷的嫡长孙,将来就是弘昀的世子,这口口声声的,仿佛弘昀已经成为四爷亲自请封的世子了。
第126章
李沐想了想,这就跟当朝的大阿哥一样吧,早些年跟自己嫡福晋连生四个女儿,才得来皇上的“嫡长孙”,只是年氏更为好运一点,不用接连熬四个女儿,就生下李氏心心念念的嫡长孙。
年氏生产当天,福晋不愿过去,李沐便过去撑场面。
当时年氏在产房里熬了整整两个时辰,已经声嘶力竭了,李沐命人将补气血的人参给产房送过去,年氏才得以撑过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在李沐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儿子时,年氏终于生下孩子了,这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是,孩子身子骨极为虚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李氏由一开始的高兴变成后来的神色复杂,高兴弘昀有了嫡子,但也极度不喜孩子生来体弱,始终都不愿意抱一下孩子,而年氏晕过去了,弘昀反应倒是好一点,毕竟那是自己头一个孩子,无论孩子如何,终归是高兴的。
后来弘昀特地去请四爷给孩子赐名,四爷看过孩子后,眉头皱得紧紧的,半响才道:“这孩子就叫福宜吧,等他养到周岁后,爷再给他赐名。”
一个体弱的孩子太快起了大名对孩子不好,福气薄压不住。
弘昀只得带着福宜的名字回去,年氏虽然难过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体弱,可到底是头一回做额娘,对自己亲生的骨肉怎能不喜欢,两夫妻整日对着一个小生命小心翼翼,夫妻间冷硬的气氛得到缓解,夫妻俩的感情倒是因为孩子拉近了不少。
只是孩子生来体弱,也没等到起大名的时候,不过半年,福宜就夭折了。
年氏哭得断了半条命,弘昀也魂不守舍。
而李氏却很高兴,一个体弱的孙儿没了,等年氏再养养身子,她下一个孙子就不会像这次一样体弱了,于是赶紧安排年氏喝补身子的药。
——事已至此,李沐没有继续关注弘昀夫妻的事了,一开始她还能以观望的角度看戏,可是随着福宜的夭折,她也不知怎么评价这对夫妻还有李氏的行为了,更不想再看一条生命的逝世,便将心思都落在自己这个小家上。
弘晏跟着四爷到前院读书,经四爷手把手培养,小小年纪便展现出对读书的过人天赋,而静姝平时除了在她这里就是去嫡福晋那里,嫡福晋到底是静姝名义上的嫡额娘,看在这点上,即便嫡福晋会的,她同样能教给静姝,李沐还是让静姝接触嫡福晋,庶出女有着被嫡母教导过的名头,对静姝是好的。
小弘昼如她所愿是个活泼的孩子,虽然在婴孩时期总是不见额娘就哇哇啼哭,但在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已经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了。
小弘昼总是围着额娘说自己的贴心话,无形中打压两个兄姐,将静姝和弘晏气得腮帮子鼓起来,也跟着他抢额娘的喜爱,这两个闷葫芦似的阿哥格格,平时也是超喜欢额娘的,只是不如自己弟弟能说会道,眼看着额娘心思都被弟弟牵动了,可不得狂吃一坛陈醋。
而在这年里,弘时到了婚娶的年纪,福晋仍是不愿意接触李氏的儿女,而李沐也不乐意理会曾意图伤害她孩子并付诸行动的宋氏,弘时虽然不是宋氏亲生的,可也是宋氏养子,照样被她不喜。
宋氏是百般手段都用上了,求福晋也求侧福晋,终于央得福晋主动跟爷提起这事,但在侧福晋那里却是始终都不被允许见面。
福晋虽说对弘时的婚事上心了,也不过是因为李沐不愿接手,她作为当家主母,不得不处理弘时的婚事,只是跟四爷提过以后,四爷反应平淡,说是弘时的婚事早就安排好了,为副都统伯济之女辉和氏。
而宋氏一听是满洲旗贵女,心神一下子放松了,只要不是汉军旗的女儿,即便身世不如年氏,她都认了,自家人自知自家事,她就是汉军旗出身,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信心,更是不觉得汉军旗出身的女子真有资格当上她养子嫡福晋的身份。
在康熙五十七年,副都统伯济之女辉和氏进门,辉和氏性情冷淡,弘时对辉和氏提不起一丝兴致,夫妻两人婚后生活平淡无奇,宋氏心急的不行,赶忙给弘时安排房里人,她是不盼嫡子了,但弘时总得给她来个庶出孙子吧。
而在此时,弘昀夫妇已经有了第三个孩子,年氏的第二个孩子是个格格,身子骨还算健康,只是李氏不满意,又催着小两口生养子嗣,年氏在生下大格格一年后又怀上了一个孩子,经过十个月的安胎,终究如李氏所愿生下一个体弱的阿哥。
四爷赐名为福沛,还是按照老规矩等孩子周岁后再赐大名。
弘昀的三个孩子有两个都体弱之极,四爷根本就放心不下来,就怕福宜那事重现在福沛身上。
而在这年,四爷在失去嫡长子弘晖后,再度经历了一次丧女之痛,二格格在出嫁不过七年,就因产子而亡,母子一尸两命,消息传到雍王府时,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尽管李氏平时对女儿不甚上心,这个女儿还是出嫁后好多年不曾回来的女儿,在得知二格格没了的时候,还是闷在屋里整整一天一夜,泪都哭干了。
宋氏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李氏啊李氏,就算你女儿顺利长大了,也成家了,到头来老天爷还是看不过眼了,将你女儿的命夺走,就像你当初夺走我女儿的命那样。
而福晋在得知此事后,是一边难过的同时一边舒心极了,瞧瞧,不用她特地报复,李氏就又没了一个孩子,多让人痛快,而且李氏女儿那一脉没有留下一个后人,就像她的弘晖一样——
福晋早在得知二格格的真心话时,就不将二格格看成半个养女了,对她来说,二格格仅仅是李氏的骨肉,既然是李氏的骨肉,就活该像她的弘晖一样一辈子无后人香火侍奉,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福晋将早些年查到的二格格夫婿纳喇·星德的消息都烧的一干二净。
将二格格许配给纳喇·星德是她早有预谋的事,纳喇·星德性子稳妥,房里人近乎没有,看起来是极好的夫婿,可谁叫这纳喇·星德是个好夫婿的同时,也是个极孝的孝子。
偏偏这孝子的亲额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年下来,二格格毫无所出,若不是忌讳二格格的亲王之女身份,纳喇·星德的额娘怕是主动给他塞了不少房里人了,饶是如此,二格格本身的压力肯定不轻。
而结果也显示出来了——二格格难产,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福晋心满意足了,也将对二格格早些年的母女之情趁着这次流泪痛痛快快抛下了。
这只是开始罢了,她要为她的弘晖向害他之人讨回一条命!
福晋再度沉寂下来,一双眼睛仍盯着李氏的弘昀和宋氏的弘时。
四爷在得知女儿难产而亡后,特地派人过去调查,发现女儿难产只是身子虚弱,撑不下去,并无意外发生,便独自在前院待了整整一天,李沐担心他身子撑不住,也跟着他在前院住了下来——
这是逾矩的举动,但四爷不在意更不会有人说李沐了。
在李沐的陪伴下,四爷总算提起精神,之后像是抛开后院的一切,专心投注在夺嫡之争中。
在康熙五十一年皇上第二次废除太子后,经过这些年的相争,朝廷早就形成两方势力,一方是以胤禛为代表的‘四爷党’党派,另一方是以胤禩为代表的‘八爷党’党派。
在随后,胤禩在皇上的打击下不得不退出储位之争,但也将四爷的同胞兄弟十四爷推出来,形成‘十四爷党’的势力。
可随着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驾崩,此时十四爷远在西北,八爷党没了主心骨,这结果便出来了,康熙帝将十四子牵制在西北,此时唯一能继承皇位的便只有四爷了。
而康熙帝的圣旨也如四爷党想象的那样——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这份圣旨是用满汉蒙三种语言书写的遗诏,康熙认定了雍亲王才是他的继位者。
在十四爷党派落败的同时,胤禛光明正大从顾命大臣手中接过圣旨,从此成为大清继康熙后的下一任皇帝。
而在接过圣旨以后,新一轮势力更替也开始了。
第127章
四爷登基,这对于大部分后院妻妾来说是件不曾想象的事。
一时间各个妻妾的地位水涨船高,李沐作为有两子一女的侧福晋,底下奴才更是挤破头都想留在李沐的侧院,以求将来主子成为娘娘时能带他们进宫,到时候他们的前途可就比在王府当奴才好千倍万倍了。
最先在李沐身边的香芷等人肯定是要留下来的,至于其他人,李沐都仔细斟酌过,最终决定将曾经伺候过三个孩子的奴才都带上,好些奴才感激涕零,一颗心更是向着主子了。
香芷笑眯眯道:“侧福晋,您可不知了,皇上登基以来,那些奴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向留在咱们侧院,甚至想留在咱们侧院的奴才比那正院的要多好多呢。”
已经被钦定跟着主子进宫的书墨书榕等人不住点头,可是当然的啊,他们主子有弘晏阿哥等人傍身,正院的嫡福晋即便能为皇后娘娘,可底下又没有子嗣,将来有一争之力的还不是他们侧院的弘晏阿哥,再不济弘昼阿哥也行啊。
反正他们主子不缺阿哥,再者二阿哥弘昀和三阿哥弘时都是汉军旗格格所出,哪比得上他们主子是正儿八经的满洲上三旗贵女。
在先帝时期,那汉军旗妃子所出子嗣那是压根都没法跟满洲旗妃子所出子嗣相争的,连皇位都没法争。
李沐是不清楚底下的奴才有多为自家主子骄傲了,但是看着奴才们喜笑颜开的模样,她心里也似乎被感染了一样,露出温和的笑意。
然后就跟往常一样没有变化过着日子,四爷前几天登基,皇宫还是一片混乱,大抵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将后院妻妾迎进宫去了,于是,在还没有进宫的这一节点,李沐还不能适应到自己为娘娘身份的转变,因此心思都在看话本,处理侧院事上。
浑然有一种将这种日子当成是进宫前最后休假的日子。
然而她底下的奴才可比她有觉悟多了,一个个抬头挺胸,大有死了都不会将娘娘脸面丢了的觉悟,身为侧院的奴才,怎么能输给其他院落的奴才。
香芷更是一个个审查留在侧院的奴才,一旦发现那人曾经有什么外心之举,那是连留在侧院都不行了,侧院可以容忍没有能耐的奴才,却不能容忍有叛心的奴才,背叛过侧福晋的人,都不能留在后院。
而这些时日以来,不光是侧院的奴才、整个后院的奴才跟着发生变动,还有后院的妻妾也有了变化。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欣喜自己能为皇后的同时,对自己儿子弘晖的夭折更是心痛之极,以她儿子嫡长子的身份,若是能活到现在,就是储君的身份,后院任何一个庶子都不能越过她儿子的身份,可是偏偏她儿子没了——她盯着李氏两个儿子盯得更紧了。
而后院除了正院、侧院这两方人马最为高兴,就是这偏院的李氏和宋氏了。
李氏有两个亲生的儿子存活人世,其中一个还有了子嗣,福沛是爷列入序齿的嫡孙子,有这份功劳在,李氏心想自己怎么都得被爷封为贵妃吧。
就连现在看似给四爷生养最多子嗣的侧福晋钮祜禄氏,也仅仅有两子一女,远不如她曾经生养的数量多,她的弘昀还是爷的长子呢,所出子女更是爷的嫡孙子嫡孙女,凭借这份功劳,她都得是妃位的身份地位。
李氏作为曾在宫里混过的包衣宫女,自然是清楚这宫里娘娘的品级,皇后和皇贵妃是统领后宫之人,若无特殊情况,两者只能册立其一,那压根不是她能企图的身份。
皇贵妃之下的位份就不同了,贵妃只能册封两位,妃位是四位,嫔位为六位,嫔位以下是无限制的低位份,压根不入李氏眼,就连嫔位也没有被李氏放在眼里,妃位还勉勉强强,但她更大的企图是贵妃位。
而有这么多优势在,李氏不觉得自己不能求得一个贵妃位。
宋氏也是隐蔽的高兴,她早年是陪伴在爷身边的第一人,也是头一个给爷生下孩子的女人,今儿还将三阿哥弘时抚养长大,爷是讲情分之人,她进宫以后应该能被爷封为妃位吧。
……总而言之各种揣测在后院妻妾心里涌动,等到四爷处理好皇宫之事,就命人将后院妻妾接进皇宫了。
在上马车之前,李沐命人将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在走之前还格外看了一眼跟随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侧院,在身边奴才以为她对侧院恋恋不舍,想劝慰她几句的时候,李沐非常干脆利落上了马车,让香芷等人面面相觑,心里好笑不已。
等上了马车后,李沐撩开帷裳,落在另一辆马车上,看着有好几个格格赶着上那辆马车,有些不明白内务府的安排。
香芷解释道:“内务府只为嫡福晋和您专门备了马车,据说是圣上亲自吩咐的。”
而剩下那些没有被刻意吩咐的妾室就落得一个两三人坐在一辆马车上的情形。
李沐理解香芷未尽之意了,这地位之分从这马车开始分晓了,不光是马车的人数分得清楚,还有马车的等级也挺清楚的,她和福晋所坐的马车是最豪华的一匹,而那些格格的马车相比之下就落魄不少。
她放下帷裳,只道:“宋氏和李氏是不是坐在一块?除了她们,那辆马车就没有别的格格了?”
香芷笑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李沐不可置否,这她猜都猜的到,宋氏和李氏身下都有子嗣,最好是挤在同一辆马车上,内务府对她们是更重视一点的,至于其他格格,那就是可以任意安排的存在了。
“走吧。”
李沐轻声道。
没过多久,马车摇摇晃晃上阵,后面的马车也跟着上来了。
……
等进了紫禁城以后,李沐在一座宫所面前下了马车,一落地就有专门的宫人过来介绍,“娘娘,奴婢姓柳,娘娘随意称奴婢即可,这是景仁宫,皇上特地吩咐下来让您在景仁宫住下,还望娘娘随奴婢进去吧。”
景仁宫,李沐若有所思,景仁宫是东六宫之一,在宫里东六宫的地位是高于西六宫的,当然,东六宫之中又数这景仁宫地位特殊,位列东六宫内侧,离乾清宫距离近,又排在其他宫所前头,勉强称一声东六宫之首也不为过。
当然,这东西十二宫排名不分前后,李沐也仅仅在心里猜测罢了,毕竟她要是进宫为妃,也是盼着自己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身份的。
宫所也是身份代表之一,这样想想她心情都好起来了。
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此时也暂时在坤宁宫落脚了。
其他妾室都统一安排在钟粹宫,只等皇上和乌拉那拉氏商量出一个结果才另行安排。
“皇上意思是册封侧妃为贵妃?”乌拉那拉氏还没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因此在礼法上旁人也只能唤她一声娘娘,胤禛叫她也像从前的叫法一样。
“是。”他点了点头,“朕还打算给贵妃一个封号,只是朕还没想好。”沐沐的封号不能潦草决定,会糟蹋了身份。
乌拉那拉氏心里感慨钮祜禄氏果然不愧是在潜邸得宠十几年的人物,在进宫的第一时间,皇上还是念着给她百般尊荣。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点,她是皇后,就算底下的妃子势力再盛,也越不到她头上来。
乌拉那拉氏接着问道:“那皇上可有想好李氏、宋氏她们的安排了?”
这在潜邸生养过孩子的格格不能与其他格格一视同仁,其他格格随意安排贵人常在的身份都行,就是这有过生养之功的,得要认真几分了。
胤禛顿了顿,显然是没想那么多,“让朕想想,李氏就为嫔位吧,她有功有过,在朕心里不足以为妃,至于宋氏,福晋安排吧。”
宋氏为嫔也可,为妃也可,左右宫中妃位空缺,让宋氏当了妃位也未免不可。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她大概明白皇上心里这些格格的地位了,大概是宋氏在李氏之上,而李氏勉强在那些不曾生养过子嗣的格格上。
不过让宋氏为妃啊……福晋自觉自己还没有这么好的气度,能既往不咎宋氏曾对她的算计。
但要是能引起宋氏跟李氏之间的斗争,她给宋氏这一个机会也不是不行。
左右也只是看她心情的事。
而胤禛在跟福晋商量好位份之事后,就命人抬龙撵前往景仁宫了,他有好些日子没见沐沐了,要是再不见,怕是梦里也想得慌。
第128章
“皇上是说,想让宋氏为嫔或是为妃?”李沐笑了笑,只是眼底不见笑意。
皇上过来跟她说完这些天的挂念后,话题一转便提到后院妻妾册封一事,李沐什么都不在意,唯独在皇上提起宋氏的位份时有些不快。
“皇上是不知道妾身跟宋妹妹的不和了?”李沐坦诚道,左右她又不是皇后,不必在意她在皇上面前是不是谦和、挂念后宫姐妹的形象。
“说来听听?”胤禛皱眉,宋氏难不成是做了为难沐沐的事,“不用怕,朕会为你做主的。”
李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抱住他有些难过道:“妾身也不知为何,早些年宋姐姐对妾身的孩子恶意那般大,居然对妾身的孩子用了夹竹桃。”
胤禛神色一变,抓紧她的手,“可有受了伤害,遇到这事怎么不跟朕说?”
李沐摇了摇头,“当时还是妾身没有被皇上封为侧妃时,宋姐姐主动与妾身接触,送来一些小儿衣给妾身,那小儿衣浸了夹竹桃的水,要不是妾身身边有认识那夹竹桃的奴才,妾身让静姝白白受了委屈都不知。”
“不告诉皇上,也是因为那时候宋氏陪伴皇上良久,妾身怕伤了皇上的心,现在跟皇上说,妾身是忍不下去了,不乐意看着曾经意图伤害静姝的人登上高位。”实则不是,只是那时候她的人设不允许,而且在皇上心里,宋氏跟她的地位哪个更重要就难说了。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也可以拿着宋氏的东西设局陷害宋氏,至于现在能说出这事,是因为所有底气都在她这里了,以她现在的地位,她没必要针对一个身份不高的格格。
胤禛心里叹了一声,怪不得沐沐这些年一遇到宋氏的事就不乐意接触,原来是遇到这种事了。
他揉了揉眉眼,眼底闪过对宋氏的不喜,“你可以多相信朕的,朕不想委屈了你。”
李沐笑了笑,没有正面应答他那句话,“事已至今,皇上是清楚妾身从未接触过夹竹桃这种东西的,若是皇上仔细查,定能从宋氏那儿查来宋氏曾经接触过夹竹桃的痕迹,香芷,将那些小儿衣拿来吧。”夹竹桃又不是什么容易接触的东西,她侧院在皇上眼皮底下,不可能拿到夹竹桃的,也不可能在后院种这种东西。
香芷点了点头,将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拿出来。
李沐继续道:“妾身这也不算是冤枉宋氏了。”不管皇上信不信,她非得将宋氏给弄下妃位,她就不乐意看到宋氏有位及妃位的可能。
当然,若是可以的话,也弄下嫔位最好,只是宋氏到底曾给皇上生下大格格,抚养二阿哥长大,若是皇上连一个主位都不给宋氏,未免过了些。
“委屈你了。”胤禛这会儿命苏培盛拿下去那用布包裹的东西时,心再度沉了沉,作为在宫里长大的皇子阿哥,胤禛自是明白那夹竹桃的毒性有多凶险,一时间眸子都带上几分戾气了。
沐沐说的不对,若是这东西起了效果,到时候不光是他儿女没了命,连沐沐也会受了大害,并非只是受了委屈这么简单。
到头来,那些从潜邸时就陪伴在他身边的妻妾都是一丘之貉。
“不委屈,只要皇上相信妾身,妾身就不委屈。”李沐头靠在他怀里,心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宋氏越是看重位份这种事,她非得将宋氏的高位给搞砸了才行,不然她心里不痛快!
……
坤宁宫,乌拉那拉氏笑吟吟将宋氏叫到自己面前,“宋妹妹,皇上让本宫将仔细考虑你的位份,本宫斟酌再二,就是不确定妹妹是为嫔还是为妃?不知妹妹想法如何?还望妹妹在本宫面前仔细说说。”
宋氏屏气凝神,知道嫡福晋是在跟自己谈条件了,她当然是盼着自己为妃的,若是能为妃,她那些年在潜邸受的委屈就值得了,以她一个汉军包衣旗出身的格格,能初封为妃,便是光宗耀祖的事,也是给弘时撑场面的大事。
“娘娘请说。”这话是同意乌拉那拉氏谈条件的说法了。
乌拉那拉氏对拿捏住宋氏心里还算畅快,打从潜邸时就被宋氏算计过的气总算出来了。
“本宫也不多求,就让你对上李氏即可,你要挑起李氏的不快,让弘时完全不认她这个生母。”乌拉那拉氏自觉自己说的话也是考虑了宋氏的心思,宋氏怕是也不愿意将李氏的弘时还回去吧。
在弘时还是皇孙的身份时就将弘时抓的死死的,弘时如今还成了皇子阿哥,宋氏更是不愿意了。
“婢妾答应福晋。”
宋氏退下了,乌拉那拉氏看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
没过多久,苏培盛过来了,“娘娘,皇上有事吩咐您。”
乌拉那拉氏心里讶异,皇上还有何事吩咐她?
只是接下来苏培盛说的话让她先是吃惊,再是默然。
等苏培盛也走了以后,乌拉那拉氏捏了捏眉心,“侧妃能耐不浅,能让皇上转变心思。”这得打乱她的计划了,不过让宋氏不欢喜也行,反正宋氏和李氏在她心里没一个好的。
呵,至于她刚才对宋氏的承诺,不过说说罢了,就算她不应允又如何,反正曾经宋氏也是答应她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抛下她的话将李氏的手段过早揭露出来,她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娘娘,这侧妃娘娘对您未免太不敬重了……”一旁的宫女欲言又止。
乌拉那拉氏却一下子变了脸色,“谁让你教唆本宫的,本宫想法还轮不到让你左右!”
宫女吓得立马跪下来,“求娘娘原谅奴婢的口无遮拦,奴婢不是故意的。”
乌拉那拉氏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那宫女。
她这都还没被封为皇后,身边就有人想让她和侧妃对上了,这宫里的利益相争,可真是让她不敢小觑啊。
乌拉那拉氏自然不会跟钮祜禄氏对上,她只是想给弘晖报仇罢了,同一个宠妃相斗有什么意思,钮祜禄氏不曾得罪过她,且那二个儿女都对她表示敬重,她无子无宠,有个皇后地位足矣,没必要跟钮祜禄氏斗上。
她也没有非得跟钮祜禄氏斗上的理由。
乌拉那拉氏身旁宠信的嬷嬷呵道:“还不快将这贱蹄子拉下去仔细查查她背后有何人!”
“是。”
在宫女求饶的声音中,几个太监上来将她拖下去。
嬷嬷忍不住道:“娘娘,侧妃娘娘对您是敬重,可您也得考虑考虑乌拉那拉氏一族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这些年已经衰落了,只是勉强撑着脸面,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娘娘即将成为皇后,若是娘娘为乌拉那拉氏一族多考虑几分,扶持家族门槛,乌拉那拉氏一族还有崛起的可能。
乌拉那拉氏揉了揉太阳穴,“是不是兄长对你说了什么话?”
嬷嬷点点头,“奴才跟娘娘说句真心话,侧妃娘娘的弘晏阿哥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女儿虽够不上弘晏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可侧福晋是绰绰有余的。”
谁不知皇上是将弘晏阿哥当成隐形储君看待的,弘晏阿哥和弘昼阿哥都是满洲旗妃子所出,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即便斗起来也是自家人占了便宜,弘晏阿哥成为大清下一任君主的可能性高达七八成。
而汉军旗妃子所出的弘昀和弘时阿哥,弘时阿哥不占长不为嫡,更不是满洲旗妃子所出,压根没有争夺储位的优势,而弘昀阿哥虽占了一个长子头衔,可皇上也不在乎弘昀阿哥的长子身份,不然当初怎会给弘昀阿哥一个汉军旗的嫡福晋。
难不成将来弘昀阿哥继位时,还得将一个汉军旗出身的福晋封为后位?别说是皇室宗亲不会答应了,皇上更不会答应了。
“你让本宫想想……”家族门槛从来都不是乌拉那拉氏考虑的事,当初她为亲王福晋时也没有家族的人意图找上她,但在快要成为皇后时,她对家族的态度得发生转变了,毕竟她确实是靠家族才嫁给四爷的,也才有了她能为皇后的一幕。
“以本宫和侧妃的交情,想让弘晏娶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为侧福晋,怕是有些难为情。”虽说她态度强硬些,钮祜禄氏不会不同意的,可她又不想打破她和钮祜禄氏之间的平衡。
“还是等皇上考虑弘晏婚事时再说吧。”乌拉那拉氏不欲多说,闭上眼睛假寐。
嬷嬷不再打扰她,退居一旁。
……
皇上圣旨很快下达,皇上生母德妃乌雅氏被尊为圣母皇太后。
嫡妃乌拉那拉氏被册封为皇后。
侧妃钮祜禄氏被册封为贵妃,封号为贤,谓之一个帝王对自己宠妃最大的赞赏了,李沐自是坦然接受这个封号,反正这些年来,她自觉自己做得不出格,又在内务上帮衬了皇后,如何不能被封为‘贤’之一字。
当然,在受过册封以后,李沐便冷眼看着宋氏等人的册封了。
香芷跟她说,现在已经有前往钟粹宫的宣旨太监了。
李沐心道不急,好戏慢慢上演才够滋味。
而在彼时,都挤在钟粹宫这一处的格格们已经迫不及待出来领旨了。
李氏打扮的花枝招展,而宋氏心有成竹,也难得高调一把穿着跟李氏不相上下的着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瞧着李氏和宋氏这样,耿氏心里有些不满,但也清楚这两人必定是位及高位的,自己一个无宠无子的格格哪能跟她们作比较,只能将一口气都吞下来了,然后顺从大流,满目期待望着前方。
第129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格格李氏、持躬淑慎,秉性安和……合珩璜之矩度,膺褕翟之光荣……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齐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格格宋氏、臧嘉成性,敬慎持躬……著淑问于璇宫,树芳名于椒掖……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懋贵人。”
宣旨太监一丝不苟宣读圣旨,迎在众格格面前的宋氏和李氏已然傻眼。
李氏不敢相信自己曾为皇上生下三子一女,最终只得了一个嫔位。
而宋氏更是不能相信自己仅仅为一个有封号的贵人!不说皇后曾向她下了保证,就凭她曾为皇上生下大格格和抚养三阿哥的情分在,她至少也得有一个嫔位吧!
两人僵持在原地没有动作,面前的宣旨太监面色微变,“两位贵人是想抗旨不遵了?”
宋氏忍不住上前一步,踌躇道:“公公,这旨意……”会不会出错了,会不会是皇上给她开玩笑用的?
宋氏话只敢说到半截,她没胆子当面做出质疑圣旨这种事,可她就是心里不服啊,她为皇上生女育儿,凭什么就只落得一个贵人位份。
而李氏前不久知道了钮祜禄氏被封为贵妃之事,心里正想着自己至少也得为贵妃吧,如今一个嫔位带给她的落差不是一星半点的,她也忍不住上前几步,眼睛似是要将圣旨内容从圣旨上抠下来。
皇上怎能如此无情,那些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何还跟她斤斤计较,凭心问,她给皇上生下三子一女的功劳不远比她曾经害过宋氏大格格的罪过大吗,凭什么皇上要这样折辱她。
李氏咬了咬唇,也是不能接受自己仅为一个嫔位,而钮祜禄氏居然已经是贵妃了。
宣旨太监再度问了一声:“两位贵人是想抗旨不遵了?”这两位妃子又不是皇后、贵妃娘娘那样贵重的身份,他态度不需要客气。
这两人才红着眼睛接下圣旨,看得一旁的格格们胆颤心惊。
耿氏有一度都想到自己是不是为常在答应了——皇上将位份压得如此严苛,她不过一个跟在皇上身边十来年的最普通不过的格格,没有给皇上生儿育女过,更是不如宋氏她们的资历老,如何为贵人身份。
只是接下来的圣旨又确确实实将她封为贵人,虽说是没有封号的贵人,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她何德何能以一个汉军镶黄旗包衣的出身被封为贵人,这放在任何一个阿哥后院,都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但她还是稍稍收敛,没想着在宋氏面前刺激她,毕竟宋氏怎么说都有个儿子傍身,她可没有。
只是饶是耿氏躲闪的多快,在看到后院格格们几乎都跟自己封作同样的位份时,宋氏还是气得眼眶发红,恨不得现在就去皇后面前找皇后算账,凭什么她将三阿哥抚养长大,到头来只落得一个贵人位,连嫔位都轮不上。
李氏害了她的孩子还能位居嫔位,她还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皇上怎能如此偏心,皇后怎能说话不算话。
等到宣旨太监走了以后,宋氏的双手还是颤抖的,她一字一句道:“我要找皇后娘娘!我一定要问清楚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比希望落空的滋味更难熬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位份居然跟那些没有生养过的格格不相上下。
这屈辱她受不了!
李氏见她往坤宁宫跑去,也咬咬牙跟了过去,比起宋氏,她确实还算是一宫主位,可她曾经还是皇上侧妃,没理由钮祜禄氏都是贤贵妃了,而她什么都不是。
坤宁宫在圣旨颁布不够半个时辰便迎来了两位‘贵客’。
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怎么,这般闲情逸致,都找上本宫了。”
宋氏张了张口,正想开口质问,皇后不惯着她,“懋贵人,你莫不是忘了宫规,想让本宫给你找几个嬷嬷重新教规矩?”
“还有齐嫔?”
宋氏不得已屈身请安,李氏照葫芦画瓢,也跟着屈身行礼了。
“都起来吧。”
皇后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让她们起来了也仅是站在原地不动,在主位没有赐座之前,她们有何资格随意乱动,之前是她惯着她们,现在可不会了。
宋氏气得浑身颤抖,李氏也是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直至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回禀娘娘,贤贵妃娘娘求见。”
钮祜禄氏来了?皇后点了点头,“让贵妃进来吧。”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李沐一进来就无视堂上站着的两个人,给皇后行礼。
“贵妃不必多礼,坐下吧。”皇后面带笑意道。
李沐坐下来了,视线才落到宋氏身上,不紧不慢道:“宋格格,不对,你现在可是懋贵人了,不知你得了这个位份可痛快?”
宋氏猛地转过头,“是你!”
李沐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是本宫又如何。”
皇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看起来,这宋氏将贵妃得罪不浅啊。
宋氏猛地跪下来,“不知婢妾何时得罪贵妃娘娘了,竟让贵妃娘娘对婢妾这般折辱!”让一个有子的妃子落得如此地步,贤贵妃难不成忌惮她的弘时忌惮到这种地步了!
李氏惊疑不定的看着贤贵妃,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自己得罪的只有皇上,并非贤贵妃,还是该庆幸还好宋氏得罪了贤贵妃,不然到现在宋氏位份高过她,那她在宫里就更没脸了。
李沐神色微妙道:“宋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送本宫的那些小儿衣,本宫可是保存到现今,前不久刚送给皇上,你说皇上看了那小儿衣是什么神色,你可知晓?要知道本宫那会儿还怀着弘晏,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一尸三命啊。”
宋氏脸色猛地一变。
李氏和乌拉那拉氏看向宋氏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敢情宋氏还干过谋害人的勾当。
李氏看着自己跟宋氏过近的距离,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宋氏胆子远比她还大,居然想着对三个人下手。
皇后看向宋氏的眼神全无戏谑,看不出来宋氏还有这样一面,怪不得贵妃非得将宋氏的大好事给扰了,这般仇恨,换做是她,她让宋氏连贵人的位份都不可能够得到。
“娘娘是在冤枉婢妾!”
宋氏紧咬牙关,让她认了这个罪过休想,钮祜禄氏不是还活着吗,她那三个儿女也好端端的,她可从来没害过人!
李沐冷眼看着她,“是吗,看来本宫还不够你狠心,不过你猜猜本宫的孩子要是知道了这事——”
意味深长的话语止住了,宋氏不禁随着这话想到了更深远的一层,若是将来钮祜禄氏的孩子继承皇位,弘时非但不能护着她,还会被她连累,她下半辈子也不能享福,反倒日日生活在惶恐之中。
宋氏这时候才感到一种由衷的悔恨,悔恨自己为何得罪了贵妃,悔恨自己动了那等谋害人的心思,恨自己这些年不曾向贵妃请罪过,只觉得贵妃没有能耐跟她追究到底。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贵妃像今日这样让她没了心心念念的妃位、让她日日带着惶恐活下去时,那后果才是她承担不起的。
宋氏一声不吭,狠狠磕了一个响头,李沐没有吭声,端了杯茶慢慢喝。
宋氏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过,但她确实是怕了,她又磕了一个响头。
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十个时,李沐才抬眼,“够了,给本宫滚。”
宋氏起来时晕头转向,在奴才的搀扶下才没有跌倒,她用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血,“婢妾多谢娘娘。”
说罢是一刻都不愿留下来了,生怕贵妃跟她追究到底。
而李氏看着这一幕更是吓得胆子全无,一点都不愿意跟皇后追究她为何只是嫔位的原因,在宋氏走后,也匆忙找个理由退下了。
怪不得钮祜禄氏能成为贵妃,就这让人吓到胆子的气场,她怕是修炼一百年都修练不到家。
等这两人都走后,李沐也准备告退了,只是她没想到皇后叫住了她,用欣赏的目光道:“贤贵妃,本宫有事跟你商量,弘晏今儿都满十四了,你也该想想弘晏的婚事了。”
李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笑道:“那娘娘也可想想静姝的婚事了,先给这两个孩子定下婚事,到时候宫里迎来两场大喜事,喜上加喜。”
“这倒也是,不过到时候静姝还得留几年,别说皇上舍不得三格格,本宫看她长大也舍不得,公主下嫁,岂是一般尊贵,这额驸得好好选了。”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恍然,钮祜禄氏的儿女都到了成家之时,日子过得这般快,她都快认不出今夕何年了。
“贵妃,乌拉那拉氏想和你儿女成一对亲家如何?”
皇后最终还是主动说出这话了,她看着贵妃,心里面难得有了冒冷汗的感觉。
方才被那一幕惊到的不止是李氏,她也暗自心惊,她有一种钮祜禄氏已经收敛了的后知后觉,钮祜禄氏压根不像是从侧妃变成贵妃的模样,反倒像一直都身居高位之人。
因此她也变了原先的想法,直接跟贵妃提起她的意思,不想跟贵妃玩心眼。
“成亲家?”李沐低声重复了一遍。
……
景仁宫内,李沐还在思考皇后那侄女跟她儿子结成亲家的提议。
香芷兴冲冲进来,“娘娘,有大事发生了!”
“发生何事了?”
“皇上将弘晏阿哥他们封郡王了。”
“仔细说来听听。”李沐提起一点兴致了。
“皇上将二阿哥、三阿哥封为贝勒爷,唯独咱们四阿哥被封了温郡王,五阿哥被封了贝子。”香芷心情有多激动可想而知,就这爵位上的等级就将四阿哥跟其他阿哥隔绝开了,日后等四阿哥真位及大宝时,她们娘娘得多风光啊。
李沐跟她的关注点倒不一样,她笑了一声,“弘昼被封了贝子,看来是皇上舍不得小儿子受委屈啊。”
弘晏到婚配的年纪了,皇上提早封爵在意料之中的事,可弘昼年纪小,性子也顽皮,本应磨几年性子再给爵位的。
李沐不由想到皇上看着幼子时一脸为难的表情,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小儿子在他面前撒娇打滚,于是大手一挥,还是给了小儿子一个贝子爵位玩玩。
就跟逗小孩一样,多有意思啊。
“对了,皇上可有加封公主?”
香芷点了点头,“皇上已追封二格格为和硕怀恪公主,咱们三格格也被皇上提为固伦公主的待遇了,但暂时没有得封。”
“那也不错。”李沐表示理解皇上的想法,等到静姝成亲时,想必到时皇上就会给静姝赐下封号了。
第130章
以皇上重规矩的性子,能在静姝成婚前让她以固伦公主的身份待遇在宫里行走,已经是对静姝的百般宠爱了,至于等静姝到了成婚的年纪,皇上应该会给这孩子一个固伦公主的身份,这点李沐毫不怀疑。
这也算不上越矩,虽说只有皇后所出的公主才能被封为固伦公主,可若是和硕公主得皇上喜爱,被破格封为固伦公主也在情理之中,在康熙年间,先帝不也因为过于喜爱和硕荣宪公主而破格将他女儿加封为固伦荣宪公主吗。
有先帝破例在先,皇上即便做得再出格也没人质疑,更别说静姝还是皇上唯一活着的女儿了,一国之君的女儿百般宠爱都不在话下。
李沐心思又转移在弘晏的婚事上。
话说回来,她还真没有想过皇后有一天会向她提及将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嫁给弘晏当侧福晋的这一请求,皇后性情冷淡,她以为皇后成了无欲无求之人。
不过皇后既然跟她提起这事了,秉着不得罪皇后的想法,李沐还是将这件事仔细考虑过了,弘晏侧福晋的身份自然不比嫡福晋身份的贵重,可是将来弘晏有极大可能登基,乌拉那拉氏作为弘晏的第一个侧福晋,这侧福晋可不仅仅是侧福晋的身份了。
至少也得是四妃之一。
因此皇后这是向她谋得一个保乌拉那拉氏又一朝不倒的承诺——乌拉那拉氏已经好几代没有出现能撑门槛的族人了,让皇后侄女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也不妨为保护乌拉那拉氏一族不倒的法子。
若是在弘晏还是雍亲王子嗣时,李沐答应这件事也无妨,可弘晏现在是皇子阿哥了,哪怕是侧福晋的人选都会知会皇上。
李沐想了想,还是派人将皇后侄女为弘晏侧福晋的这个打算说给皇上听,当然她没有提及皇后,就说是有人在她耳边偶然提过一嘴的想法,能不能行还得看皇帝。
想罢,李沐又从床头摸索出一本医书了,她医术不算非常高超,顶多是能跟宫里的医术高超的太医齐平的程度,但这不是她没有努力的缘故,她一开始学医术时没有任何底子,再加上她向各个世界的太医讨教医术时不能做得太明显,不能崩了人设,能学成这个模样也算不错了。
她打算努力在这个世界将医术学得更精深一点,等到下个世界就能利用上了,她并不打算每个世界都利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东西,而且系统在将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回收时,刻意将一个人的知识技能给留下来,不就是为了让她能有傍身之法吗。
……
李沐派人将消息传给皇上时,完全没有想到年羹尧还在乾清宫。
景仁宫的奴才自是懂得避嫌的,只是在年羹尧跟皇上将朝廷之事说完后,年羹尧还意图留下来跟皇上回忆往昔,让皇上时刻谨记他年羹尧的从龙之功,那奴才也就没法将自家主子的想法告知皇上。
胤禛还等着景仁宫的奴才将贵妃的话语转达给他,但见年羹尧不愿意走,眉头都皱起来了,年羹尧这些日子过于不识进退了,完全没有当时的恭谨。
年羹尧见那不知从何处来的奴才在皇上面前欲言又止,笑了笑,“你这奴才直说吧,皇上跟爷亲如兄弟,岂有避险的道理,您说是不是啊,皇上,亮工这是将一颗心都挂在为皇上守着大好江山上了。”
皇上手上的扳指猛地被拨动,年羹尧做过了!皇家之事还轮不到年羹尧命令,沐沐说给他听的话也轮不到年羹尧多此一举,这是后宫之事,年羹尧到底是怎么想的!
“亮工,你先退下吧,贵妃有事与朕商量。”胤禛也不过多解释,事实上光是后宫之事就能让年羹尧自发自觉退下了,是年羹尧不懂进退,性情傲了,才在苏培盛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下才无动于衷。
“是,皇上。”在发现皇上没有一丝一毫跟他称兄道弟的意思,年羹尧也不将这当成一回事,他的从龙之功大着去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上也只能将他供着,将年家供着,而他年羹尧在西北替皇上镇守江山就足以回报皇上了。
有功之人就得受到奖赏,皇上封赏他是应当的,而他即便是再傲点也无妨,毕竟这是有功之人该受的待遇。
只是在退出乾清宫后,他确实是好奇贵妃对皇上说什么话,毕竟贤贵妃是弘晏阿哥和弘昼阿哥还有三公主的生母,还是皇上唯一一个满洲旗出身的妃子,着实不得不让他多看重一些。
他小妹嫁给二贝勒着实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他前儿还听说小妹又怀上一个孩子了,但孩子在还没有满十个月时就流了,是个男胎,二贝勒痛心之下给那个男胎取了福惠的名字,但这又有什么用——
反倒是让他再三斟酌,最终决定不将年家的希望寄托在二贝勒身上。
就凭二贝勒那般虚弱的身子,即便现在身边有了好几个妾室,都没生下一个庶子庶女,还是靠他妹妹那副好生养的身子才留下子嗣,可他那两个侄子侄女同样身子虚弱,没法让他将宝压在二贝勒身上。
毕竟这二贝勒身上唯一能让他年羹尧看重的也只有娶了他小妹这回事,但若是他小妹的骨肉保不住,年家想要更上一层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二贝勒会因他皇上长子的身份在皇上眼里更受重用、成为皇上心目中的继承人,这在年羹尧眼里压根是无稽之谈,虽说现在年家势力今非昔比了,他年羹尧在朝廷的势力更是说一不二,可他年家也仅仅被皇上从汉军镶白旗抬到汉军镶黄旗罢了,还不是满洲旗人。
二贝勒在潜邸时就被皇上勒令娶了汉军旗的女子为嫡福晋,这摆明了他就不是皇上心里属意的继承人。
年羹尧现在的想法还挺矛盾的,即是有种他年家女儿是皇后也当得的骄傲,但一边又清楚的认知到皇室宗亲包括皇上在内是不会让汉军旗的贵女当上皇后之位的。
因此这种矛盾的心思直接让他将主意打到弘晏阿哥身上了。
对于皇上最属意的继承人温郡王弘晏,若皇上让弘晏阿哥娶了他女儿为嫡福晋,便是认了他年羹尧的这份从龙之功,到时即便是他年家仍为汉军旗人又如何,皇上难不成还得看着他满意的继承人在年家女没有犯下任何过错的情形下废了年家女吗。
他倒是看看到时候皇室宗亲还能阻止他女儿为一国之母吗。
年羹尧图谋甚大,即便这会儿没法知道贵妃所言,但在回了年府后,贵妃的存在还是提醒他得想法子让弘晏阿哥娶他年羹尧的女儿为嫡福晋了,至于他女儿跟他妹妹将来会是妯娌关系——满人一般不在意这种关系,而且他年家势大,谁会有资格这么说他年家,羡慕都来不及了。
当然,这个想法得让皇上同意才行,弘晏阿哥的嫡福晋之位可不是那么容易谋得,即便他在皇上面前提及他的从龙之功,可无缘无故让皇上将他女儿封为四阿哥的嫡福晋,以他对皇上性情的了解,怕是有些难,还得再想想办法。
年羹尧又反复在院落里徘徊了,但从府外匆匆回来的奴才神色慌张,显然是有要事禀告年羹尧。
“爷,大事不好了,那皇后母家兄长在喝醉酒之后说、说——”
“说什么了?”年羹尧不快道。
“说弘晏阿哥的嫡福晋会是他乌拉那拉氏的女儿。”
第131章
“不过是皇后母家罢了,一个乌拉那拉氏还敢越过我年家的女儿头上来。”年羹尧倒是没有下人想象中的那样暴怒,可乌拉那拉氏一族即便家世不雄厚,但家族里出了一个皇后,全族人还是满洲正黄旗人的出身,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皇上不会让弘晏阿哥娶一个家世薄弱的贵女为嫡福晋的,爷还得好好斟酌。”年羹尧在这会儿是出乎意料的清醒,斟酌半响才道:“去温郡王那里打探一下他的意思吧,将爷私库那颗夜明珠带上。”
夜明珠是那些恭维他的人特意送给他的,他借花献佛送给温郡王,再打探这温郡王对他们年氏一族的想法,若是有什么不妥,直接扼杀在苗头出来时——他年家总不会让一个对年家没有好感的储君登基的。
“是,爷真是精明啊。”下人不住赞叹,年羹尧像是想到哪一出似的,“待会找个无人的地方,将那皇后兄长给揍一顿。”
这未来皇后的身份是一般人能想的吗,糊涂。
……
阿哥所,弘昼摸着下巴,眼睛不断往夜明珠瞟去,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一个劲来,于是忍不住戳了戳一旁的兄长,“四哥,你说年羹尧送你这东西是想咋的,而且你收下来是为何意?无功不受禄啊,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
嘿嘿,他想到兄长挨揍的样子了。
弘晏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解释一句,“那年羹尧将心思动在爷嫡福晋的身份上了,想让他年羹尧的女儿当四福晋。”
他这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显然是没将年羹尧的话放在心里。
弘昼心里却被震惊到了,“年羹尧居然想着让他女儿当你嫡福晋,是小爷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异想天开了。”
这不同于一哥娶年羹尧女儿的时候,那时候年羹尧有意跟皇阿玛提及结亲事宜,皇阿玛是看重年羹尧才让他妹妹当了一哥嫡福晋,且那时候一哥也只是当朝皇帝数十个孙子中不起眼的一个,也不同于现在已经是皇子阿哥了,一哥才娶了年氏做嫡福晋。
换做是现在皇子阿哥的身份,一哥娶一嫂为嫡福晋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是汉军旗出身的女儿,可木已成舟,一哥跟一嫂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守着一儿一女过日子,这年羹尧还想将心思动在四哥嫡福晋上,岂止离谱。
“非但如此,皇后母家之人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四福晋的身份也只能由他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当得。”弘晏心情一直挺平静的,即便听到这些觊觎他嫡福晋之位的人不太克制的野心欲望,也视若无睹。
“等等,额娘不是说过皇后只是想将她侄女嫁给你做侧福晋吗?”弘昼一头雾水,还真真搞不懂这乌拉那拉氏一族谋着什么想法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在私底下没有叫皇后一声皇额娘,在他们心里面,额娘这一声称呼也只有生他们养他们的额娘才配得上,皇后这些年对庶子庶女是不错,但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弘昼也能打包票对皇后口口声声皇额娘,面子情不过如此。
在这种情形下,这皇后母家乌拉那拉氏发生的事,若是皇后不能主动克制娘家人,这事戳穿到皇阿玛面前,两兄弟都无意阻拦。
“至于这夜明珠就送给皇阿玛吧。”弘晏眼里闪过遗憾,这东西也只能给皇阿玛了,不然他还挺想给额娘的,额娘应该会喜欢这种东西吧,等他日后出去办差,一定要给额娘带回来各种模样的夜明珠。“让皇阿玛决定吧,咱们阿哥是得将心思放在课业上。”
而且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不露出破绽,即便有人成心想寻他过错,也寻不着。
……
养心殿,在看到苏培盛献上的夜明珠后,胤禛神色毫无波澜,就算没有这夜明珠,他早就看出年羹尧的不可一世了,他心里有个尺度,若是年羹尧绕过去,便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叫富察李荣保过来一趟,朕有事吩咐他。”
弘晏嫡福晋自是轮不到年家女来当,也不是皇后侄女能插一手的位置。
胤禛心里也没多少对皇后的信任,早在皇后当初将大格格夭折的真相隐瞒起来时,皇后就失了他的信任以及对发妻的敬重,现在彼此能和睦相处,不过是念着过去一十多年的情分。
“是,皇上。”苏培盛恭恭敬敬道。
一个时辰后,面色红润、一路赶过来的富察李荣保过来了,“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胤禛开门见山,“朕记得你李荣保的女儿只比弘晏小四岁?”
“是!皇上。”富察李荣保喜不自胜,皇上在此时提及他女儿和弘晏阿哥,怕是想让他女儿跟弘晏阿哥成一桩亲事了,他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乐得看着他女儿嫁给弘晏阿哥。
本来想着弘晏阿哥快到娶妻年纪了,而他女儿年纪不够,想要够上弘晏阿哥嫡福晋的身份怕是有些悬,但有皇上这话,他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谁不想自家家族出个中宫皇后,而他富察李荣保也有信心他女儿能当得上这皇后,他女儿家世、相貌品行哪哪不差,自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人选。
等到李荣保走后,弘晏的婚事也商量得差不多了,胤禛起身前往景仁宫。
“起驾景仁宫。”苏培盛的声音还是那般洪亮。
胤禛到来景仁宫时,贵妃正趴在桌上百般无聊玩着茶杯,一见他到来,眼睛都亮了,“皇上,您总算来了。”说罢是后知后觉的想要给皇上行礼,胤禛面带笑意,免了她的请安,“以后不必在朕面前这般客气,朕又不将你当成外人。”
“是,”李沐挽着他手臂,“皇上过来找妾身,一定是事儿都忙完了对不对,接下来是不是有时间陪妾身了?”
“还有些忙。”胤禛眼睛眨都不眨道,尽管他口中的有些忙在外人眼中是忙得脚不沾地,可再忙也不能忘了还有一个一直等着他的女人。
“不过等这段日子过后,等弘晏娶妻,朕就好好陪你,朕答应过你的。”
“好,妾身相信皇上,看皇上话里意思,皇上似是已经看好弘晏嫡福晋是何人了?”李沐和他一起坐下,但在坐下没多久后就被皇上抱在膝上了,李沐瞟了一眼搁置在炕上的话本,无奈的放弃边看话本边跟皇上聊天的想法。
“是那富察李荣保的女儿,在家世品行上倒也适合弘晏。”
至于相貌什么的就不在胤禛考虑范围内了,选未来皇后又不是选容貌姣好的女子。
“至于皇后侄女,就不必让弘晏娶了,朕另有安排。”
胤禛没打算将这份提携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机会给了皇后母家,不说皇后早就失了他的信任,单是皇后有意对皇子阿哥婚事插手这一举动,就注定他不会将皇后侄女许配给弘晏。
“那皇上是打算让弘昼娶了皇后娘娘侄女?”李沐倒是没想那么多,乌拉那拉氏一族虽在皇后阿玛逝世后没了顶梁柱,这些年来发展更是不尽人意,可皇后到底是皇后,乌拉那拉氏一族到底出了皇后这号人物,李沐还是挺看重皇后侄女的,也以为皇上会给皇后几分面子。
只是皇上的话却是她始料不及的,“弘昼也不必,朕会另行安排弘昼嫡福晋。”
“可是皇上,那是皇后娘娘侄女。”李沐从来都没想过皇上有一天不给皇后面子。
“是皇后主动跟你提及这事吧。”胤禛搂着她的腰,笑道:“你那性子朕还不清楚?平时你心思都不落在儿女婚事上,如今你跟朕提起想让皇后侄女给弘晏做侧福晋,朕还猜不到?”
“那皇上想怎么办?”
“有些没必要的事,那就让它过去。”胤禛淡淡道。
李沐明白他的意思了,除了给皇后该有的尊荣外,皇上并不打算提携皇后母家。
“沐沐,朕登基以来,看从前交好的兄弟、看拥立朕坐上龙椅的臣子好似都变了一个人,朕认不出他们了,是他们本来的性情如此,还是心变了人也就跟着变了。”
李沐没有出声安慰,在这时候,皇上也仅需要一个能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地方、一个倾听他说话的人。
半响,胤禛闭上眼睛,仿佛入了睡,但唯独还紧紧环着李沐的手透露他仍清醒的事实。
……
而皇后彼时收到自己兄长被揍得半死的消息传来,一张脸都红了,“兄长怎会被人揍,那人连皇后母家之人都敢揍,胆大妄为!”
即便她再不重视母家,也容不得有人挑衅她的威严。
但嬷嬷神色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发怒好一点,嬷嬷继续道:“娘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兄长在被人打之前,被好些人亲眼目睹他亲口说出弘晏嫡福晋会是他女儿的话。”
这才是关键,被人打了一顿与觊觎未来皇后之位相比,不值得一提。
皇后脸色又变了,这会儿不是为自己兄长动怒的神色了,而是越发苍白的颜色,“兄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宫好不容易重得皇上信任,他这是要将本宫在皇上面前的面子里子都丢了啊。”
这下好了,说好的侧福晋在兄长口中成了嫡福晋,谁敢相信这与她无关,毕竟她才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最大依仗。
兄长凭什么认为她这个皇后在皇上心里地位很重要,重要到连弘晏嫡福晋的家世都不在意,重要到皇上能无视贤贵妃的存在。
贤贵妃才是皇上心尖上的宠儿,皇上只会将最好的给她那三个儿女。
皇后颓然坐下,这下好了,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也别想弘晏侧福晋的身份了,就连弘昼嫡福晋的身份也够不到了。
而在此时,皇上下达弘晏阿哥嫡侧福晋的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四子温郡王爱新觉罗弘晏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有一等男及云骑尉、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之女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氏,温良恭俭,秀毓名门,正逢适婚年纪,故今朕下旨钦定其为四阿哥之嫡福晋,择吉日大婚,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尹德之女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人氏,品貌端庄,恭谨端敏,故今朕下旨钦定其为四阿哥之侧福晋,钦哉。”
两则圣旨下达,皇后心里隐隐存在的希翼没了,她深吸了一口气。
尹德之女为弘晏侧福晋,尽管这尹德是先帝皇后兄弟,看似与贤贵妃没有任何关系,可这尹德之女到底与贤贵妃是同一个祖先,说到底,皇上还是顾忌贵妃的脸面。
第132章
“本宫不管兄长想要做什么,要是他以后再管不住他的嘴,口无遮拦,就休想让本宫理会他了。”她当皇后当的好好的,不是让兄长毁了她如今安稳的局面的。
“皇上可有说五阿哥的婚事?”皇后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她侄女混不上后宫主位的身份,但一个亲王嫡福晋的身份总能得到吧。
将来弘昼必定为亲王,说不定弘晏看在弘昼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情分上,兴许会封弘昼为铁帽子亲王,到时候这亲王嫡福晋的身份就不比贵妃差。
嬷嬷摇了摇头,如实道:“皇上在前不久让富察李荣保进宫,没过多久就让他女儿成为四阿哥嫡福晋,奴才在告知娘娘这事前,就听说皇上将几位大人叫进宫了,其中那副都统五什图出来时高兴的走路都差点摔倒了,他身后几个大人都连连叹他好运,生得一个好女儿,真能和四福晋成一对妯娌了。”
都当着宫里人的面这般张扬了,那副都统五什图之女会是弘昼阿哥嫡福晋的可能十之八九,不成的唯一可能也只会是女方发生意外了,但那时候皇上会给弘昼阿哥选别的妻妾,而不会从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中挑选。
皇后立马将弘昼抛到脑后了,若是弘昼嫡福晋身份还空着,她就算不要这张脸也得让皇上给乌拉那拉氏一个面子,可嫡福晋既然已经有了人选,难不成还让她侄女为弘昼侧福晋?
她堂堂大清皇后丢不起这个脸。
“那三公主?”她身为三公主嫡母,这些年下来对三公主也算是用心,就算让乌拉那拉氏的族人为公主额驸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委屈三公主了,毕竟乌拉那拉氏这些年下来确实是家族门槛年年降低,对三公主而言,京城有更多更好的男儿等着她。
只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确实没有任何得力的子弟,她作为皇后不得不多为家族打点,三公主叫了她那么多声嫡额娘,看在这点上,她会给三公主选个性子安分的额驸。
嬷嬷吱吱唔唔的,不太情愿道:“娘娘,三公主的额驸也似是定下来了,皇上叫过去的几位大人出来时神色紧张,奴才后来去打听,发现他们都命自个儿的儿子上进,那些公子哥身边更是一个丫鬟都没有,连端茶倒水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且那些大人都是在朝廷得宠的臣子,有张廷玉大人和隆科多大人,还有那尚书席尔达……”
论哪个都是朝中能臣,他们乌拉那拉氏除去出了皇后这位大人物,其他族人子弟都是撑不得脸面的,有什么资格尚公主,这也是嬷嬷一开始不愿开口的缘故,皇上唯一的女儿,其他臣子还巴不得将这位未来的固伦公主娶进门,当自己儿媳妇,这些重臣都这般雀跃,争先恐后的,他们乌拉那拉氏着实是没有哪个男儿拿得出手。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近乎咬牙切齿道:“皇上真是将本宫防的死死的啊。”
其实乌拉那拉氏也明白,皇上最重视的儿女也就贵妃所出的这三个,皇上在登基后没多久就注意到身边人都在觊觎他儿女的婚事,便一不做二不休给几个儿女定下婚事,将来免得其他不识抬举之人浮想联翩。
可是皇后始终都没想到皇上下手这么快,都没有跟她商量过这些庶出子庶出女的婚事,像是压根不将她这个皇后当成皇后,乌拉那拉氏甚至都怀疑在皇上心里唯一的妻子成了贤贵妃钮祜禄氏,而非她乌拉那拉氏。
她幽幽叹了口气,还是认命了,“就当本宫族人实在没缘分吧。”而她也实在不该任由族人肆意妄为,家族长久没有能撑门槛之人,光凭女儿家在内宅争一口气也不算本事。
“李氏那边如何了。”皇后心思继续放在齐嫔身上,自弘晖去后,报复李氏便是她活着的最大欲望,等报复完李氏,她也能安心随弘晖去了。
“二阿哥的长子福沛阿哥又犯病了,估计撑不过这几年了。”嬷嬷如实道,“奴才见了那小阿哥的身子险些被吓一跳,看着就不像是六七岁的孩子,比三四岁的孩子还要瘦弱一些,无精打采的。”
能养到这么大,还是老天爷眷顾了。
“那就好,那弘昀大格格身子可好?”
嬷嬷知道皇后问的是大格格这几年会不会夭折,但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大格格是二阿哥几个儿女中难得康健的,就让大格格出嫁了又何妨,她出嫁了就是别家媳妇了,子孙后代也不是弘昀阿哥的,弘晖阿哥看到娘娘这样,想必也是心疼娘娘的。”
造孽太多,当心老天爷将报应弄到弘晖阿哥身上。
嬷嬷是真心实意替皇后着想的,皇后不怕报应,她也不怕,就跟皇后娘娘下了地狱也认了。
乌拉那拉氏仍旧听不进去,“但本宫的弘晖却是连一个女儿都没有,本宫没有孙女,李氏凭什么有。”
她仍是不愿意弘昀的任何一个孩子活下来。
嬷嬷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三阿哥那边,始终都没有子嗣,奴才当初按您吩咐的给三阿哥那些妻妾们喂了绝子汤。”
“这样就好。”皇后长长叹息道,从盒子里拿出自己珍惜之极的画像,“弘晖啊,现在还记得你的就只有额娘了,等额娘报完仇,额娘心愿已了,就随你去了。”
……
年府那边,年羹尧在得知温郡王的嫡侧福晋都被皇上钦定了以后,神色可怖。
也不等他进宫觐见皇上,皇上便派他去平定青海了。
年羹尧憋着一口气,等着大立军功,让弘晏阿哥将来心甘情愿迎娶他年羹尧的女儿为侧福晋。
至于嫡福晋已经不可谋得了,他没有跟皇上提及这事,皇上就已经给弘晏阿哥定下嫡侧福晋了,是他棋差一招。
在这之后,年羹尧奉皇上命令往西北去。
等到来年三月,新帝改年号为雍正,为雍正元年。
彼时弘晏已经成婚,嫡侧福晋仅隔了三个月进门,而在弘晏成婚后,皇上下达圣旨将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赐婚给五阿哥为嫡福晋。
几个儿女中,唯有三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雍正已经不着急了,就看着那些臣子着急也无妨。
李沐觉得皇上有时候还怪记仇的,有人做了皇上看不顺眼之事,除非特别有才能之人,不然都是视若无睹,就像皇后母家之人,皇上至今也只追封了皇后生父费扬古为一等承恩公,但对皇后那些兄弟连一官半职都少有封赏。
不过她确实很喜欢皇上的这份偏袒。
等到雍正三年时,静姝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是张廷玉次子张若霭,张若霭少年登科,极擅书画,性情宽厚,虽说比三公主年少几岁,但彼此性情相合,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在之后,弘昼成亲,将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迎娶进门,静姝也成亲了,在出嫁前被皇上封为固伦柔婉公主,为雍正帝唯一一个固伦公主,也是雍正朝第一个以固伦公主待遇下嫁的公主,此后被雍正帝收养在宫中的宗室格格就没有这般待遇了,仅仅被封为和硕公主的身份出嫁。
李氏唯一的孙子福沛在过了年以后就夭折了,当时这事闹得极大,年氏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弘昀更是当场晕过去,李氏见儿子儿媳差点没了气息,也激动之下晕过去了。
等醒来时,却是不得不接受孩子只剩下大格格的现实,雍正心里也是惋惜大孙子的夭折的,但他跟孩子并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感情不深,也就叹息一番,就将大孙女封为和硕格格,就当是抚慰自己儿子心情了。
只是在没过两年,原本身子康健的大格格在一夜之间受了风寒,在翌日一早就没了气息。
年氏受不住自己孩子一个个离去的打击,状若疯魔,彼时她的家族也出现问题了。
年羹尧立下汗马功劳,但性子也更狂傲了,底下人总是用金银财宝买通他,年羹尧便以军功要挟朝廷为那些‘自己人’加官晋爵,更是与同立下从龙之功的皇上十三弟和硕怡亲王和隆科多两人有了不可愈合的矛盾,即便雍正想方设法调和三人矛盾,但唯有一个和硕怡亲王是忠君之心,隆科多表面应付,年羹尧不理会皇帝的调和。
之后年羹尧更是与八爷党有了牵扯,犯下诸多罪过,君臣嫌隙渐生,彼此间已经毫无回旋的余地——
老天爷终是没有让年羹尧等到看着自己女儿嫁给弘晏的时候,皇上便追究其过错了。
年羹尧这一脉没有留下任何后人,满门抄斩,但年希尧这一脉却还保留着,雍正帝就事论事,年家也只有年羹尧这一脉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便也只对年羹尧这一脉下狠手。
于是年氏在兄长离世、儿女都夭折的情形下,香消玉损,随他们去了。
年家的起势和倒塌仿佛都在一瞬之间。
妻子儿女都离开自己了,弘昀一病不起,李氏没想到老天爷对自己这么残忍,孩子一个个离去,连弘昀也出了问题,要是弘昀走了,她就只剩一个对她不亲近的儿子弘时了,她日夜守在弘昀身边,眼睛都熬坏了。
皇后听到这消息,心里又安落许多,“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天睁眼了。”
而景仁宫此时正热闹着,李沐并非喜欢跟自己儿媳妇相处的性子,在她看来儿子成家了就是儿媳妇那边的了,她这边也有自己的小家,两不干扰自得乐趣。
只是她的两个儿媳妇总爱过来景仁宫求见她,静姝在出嫁后也总是回皇宫里缠着她,在出嫁前都不怎么见得一面的撒娇,在出嫁后就常常见着。
当然,在得知弘昀身子快撑不住的消息后,李沐也不理会这满堂的热闹了,等两个儿媳妇和女儿静姝带自己的儿女回去,再让人细说弘昀的情况。
香芷摇了摇头,“娘娘,据说二阿哥的身子是撑不过今年了。”
李沐低头思绪着,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年来,李氏那些儿女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还有弘时阿哥不该现在一个儿女都没有,原身记忆中弘时阿哥还有一个庶出子,哪可能到现在都无所出。
这种种不对劲很难都归功于巧合,在宫里,一个巧合还能说是巧合,可第二个第三个接踵而来时,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人造的意外。
可宫里面谁能对李氏儿女动手脚,或者说,谁能对李氏儿女动手脚而不被旁人发现。
李沐不由想到了一个人,皇后娘娘。
第133章
可若真是皇后动的手,那会是什么理由?
早年她猜测的嫡侧福晋不和、长子之位相争并不能解释皇后对李氏这么大仇恨,除非李氏做了更过分的事,像是……皇后的嫡阿哥是被李氏害的?
李沐暂且将这个猜疑放在首位,“既然二阿哥快不行了,本宫去看看齐嫔吧。”就当是了结她心里的疑惑,若皇后真心盼着报复李氏,应该是不会错过李氏孩子没了的一幕的。
然而等李沐坐上步撵前往阿哥所时,在快到目的地时,李沐突然听到一阵极为痛苦的哀嚎,是李氏的声音,李沐心下了然,应该是二阿哥没了性命。
然后,如她所料那样,她看到皇后眼里闪过一抹极为痛快的快意。
李沐看到这里时就不做猜疑了,这事是皇后干的,就算不是皇后干的,皇后在其中肯定是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在回了宫所后,李沐听说李氏哭晕过去了,当时皇后有条不紊的处理二阿哥的丧事。
二阿哥被皇上追封为多罗顺郡王,李氏始终没法接受自己儿子没了的事实,醒了哭,哭到晕过去,再度醒来时又哭。
在那之后,仅剩一个孩子的李氏便频频出现在三阿哥身边了,三阿哥心里虽有一个养母,但对于亲生额娘总是有几分不忍的,便任由她接触,尽管宋氏此时是极为不爽快了。
可李氏失了那么多孩子,她没理由拒绝李氏对弘时的讨好。
然后,弘时被宋氏告知自己这些年身子弱都是因为李氏当初抚养他时,不小心让他发高热,身子骨落下病根才迟迟不得子嗣的。
于是这刚有了几分感情的母子情在一瞬间崩塌了,弘时作为皇子阿哥,怎么可能不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子嗣,他亲生额娘让他至今都不能有亲生骨肉,他只会对这位生母厌恶之极!
在雍正四年时,弘时郁郁而终,只得了一个多罗谨郡王的爵位,但到头来没有一个子嗣能继承他的爵位,宋氏彻底恨上了李氏,日日咒骂着李氏,而李氏也状若疯魔,整日在自己院落里不断呢喃自己四个孩子的名字。
听着可怜极了。
李沐在听说皇后前往李氏的宫所时,想了想,“备驾吧。”
香芷问道:“娘娘可是要去齐嫔那儿?”
李沐点了点头,“就让本宫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乌拉那拉氏对李氏恨极,可若是李氏真的谋害乌拉那拉氏的血脉,没理由一点痕迹都不留,一个快要长成的阿哥不同于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孩,身边人只会对弘晖更为谨慎,处处细致,更别说那还是福晋的嫡长子,嫡长子代表的意义没人不懂。
兴许这里面还有这别的意外发生。
等李沐来到延禧宫时,门外正守着皇后的心腹嬷嬷,嬷嬷见到她明显愣了一下,“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本宫来看一眼齐嫔。”
嬷嬷派人进去禀告皇后娘娘,得到回复后,不多一会儿便闪开身子,“娘娘请进。”
李沐进去屋里时听到一阵极为癫狂的声音,“……福晋你好狠的心!我说了无数遍大阿哥不是我害的,你为什么听不进去,还害了我那么多孩子!”
“李氏,是不是你害的你自己说了不作数,要不是你当初刻意派人在弘晖面前说那些打压他的话,弘晖不会拖着病重的身子非要在夜里熬,就为了给他额娘争一口气,李氏啊,我问问你,从你进府时我可曾有一丝亏待过你?你凭什么让弘晖听到那些话,凭什么你的弘昀当时还好好的!”
皇后的声音也是不相上下的癫狂绝望,这些痛苦熬在她心里极久了,李氏为了向上爬,可以不顾她弘晖的性命,在弘昐出生时跟她的弘晖争长子之位,在弘晖病重时还刻意让弘晖心里受了极大压力,弘晖是那样一个孝顺的孩子,为了给她争一口气,在床上最后一刻都是担心他不够用功让额娘被后院的侧福晋、被那些兄弟给轻看了。
“嫡福晋你心是真狠啊,我何德何能遇上您这么位主母!”李氏哭着,擦了一把眼泪,“我的孩子,我的孙子孙女,我李氏平生只害了大公主,也只认这个罪名,我那些奴才就算曾在弘晖阿哥面前说过不应当的话,那也不是我害的弘晖!弘晖天生体弱怪得了谁!”
李沐旁观者清,已经听清楚皇后和齐嫔之间发生的事了。
但听清楚不意味她能接受眼前这一幕,她心里极冷,为皇后的杀红眼没了底线,也为李氏的死不悔改。
她呆在原地好一阵子了,那两人还在争吵,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怨恨一泄而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但她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皇后是刻意放她进来的。
不多一会儿,一声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沐沐。”
李沐心里猛地一跳,转过头去,皇上怎么过来了?!
雍正面色极冷,对她说话的语气却极其温和,“朕想去景仁宫看你,见你不在,便过来寻你。”
他双手轻轻捂住她耳朵,“别听这些话,脏了耳。”
……接下来发生的事,李沐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皇后守在门外的奴才都慌了神色,记得两人齐齐在皇上面前下跪的模样,记得当时天色大变,在她被皇上带回宫里时,皇上陪了她整整一晚,然后翌日,齐嫔被废了嫔位,贬为答应进了冷宫的消息传到她耳边。
而皇后也似是被皇上禁足了,凤印被皇上送到景仁宫。
好似事情都成定局了,朝廷没一人质疑皇上的举动,李沐看着自己面前的凤印,有一种寡淡的滋味,她只想被光明正大册封为皇后时才掌握凤印,并非像这样赢的没有任何滋味,她总感觉皇后是故意将她放进来,然后皇上过来了,太巧合了。
后来皇后病重的消息传来,在临走前,皇后派自己信重的嬷嬷在她面前道了一句话,具体什么话,李沐已经不太记得了,唯独那句话的意思,李沐还清晰记得。
皇后她害了李氏的子孙后代,本就没想着逃避罪过。
她和皇上的到来是皇后预料之中的事,弘晖没了,皇后已经替弘晖复仇了,剩下的就是慢慢等待寿命的终结,皇后说她对不住皇上,让他没了那么多孩子。
李沐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反正从那天窥得两个从潜邸时就陪伴自己的妻妾将那些毒害人的手段都全数说出时,皇上看她们的眼神再无一丝温度,在皇后临走前也没有过去看皇后一眼。
而是用着一双温热的手一直捂着她泛冷的手,嘴上不停安慰,“沐沐你不用害怕,朕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李沐很想说,自己没有害怕,但是一想到皇后图谋几十年的算计,她就心里泛冷,对皇后的观感复杂之极。
然后不知是不是皇上为了让她开心起来的原因,皇上这些日子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等到弘晏嫡福晋富察氏有孕之事,更是让富察氏多说些开心的事给她听。
在又一年春暖花开之时,李沐不知怎的恢复精神了,而富察氏也生下弘晏的嫡子,为弘晏的二阿哥,皇上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永琏。
琏之一字隐示承宗器之意,皇上对弘晏嫡子的重视可想而知,而这一举动恰好是皇上开始区别弘晏与其他皇子阿哥身份的开始。
换而言之,皇上是摆在明面上的将弘晏培养成储君了。
第134章
李沐没怎么关注过弘晏后院,只知道弘晏目前仅有两子一女,还有一个正有孕的格格金氏。
其中大阿哥是侧福晋钮祜禄氏所出,二阿哥是嫡福晋富察氏所出,大格格是皇上早些年安排在弘晏身边的高氏所出,而怀孕的那个格格也是皇上看在弘晏子嗣空虚的情况下而刻意安排的,是汉军旗人,据说是个极好生养的身子。
这一嫡一侧福晋都有亲生的阿哥,一个占长一个占嫡,看似还挺危险的,有种等阿哥们长大了以后就斗起来的感觉,就好比先帝时期的废太子跟大阿哥为了皇位斗得死去活来,但其实这两个福晋彼此之间相处的挺好的,至于斗不斗,那都是后来的事,两个福晋总不会看着自己孩子斗得要生要死的。
再者,弘晏又不是心智不坚定之人,选定了继承人,那就不会有让其他阿哥动摇继承人地位的可能。
李沐便不将心思放在这两人身上,对永琏也是表面上的看重,特地命人将永琏带来景仁宫亲手抱了一下,以示对弘晏嫡子的重视,除此之外,李沐其实是不在意自己的孙子孙女的,她对这种孙儿辈的情分并不看重,但饶是如此,就足够富察氏心存感激了。
富察氏在后院当着贤惠的嫡福晋,但再贤惠之人总会盼着自己孩子受到的关注多一点、再多一点,而额娘恰好满足她这种心思,她只能是欢喜的。
李沐唯独在意的是那个生下大格格的高氏,在问过香芷后,发现那果然是高斌之女,想了想高氏在前几个世界给自己的帮助,她虽说也有在当德妃的那个世界给了高家一些帮助,可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给高氏帮助,毕竟那会儿她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了,而高氏还没有出生,想帮也没得帮。
而现在恰好碰上了,就在此世了结这份因果吧,李沐想了想,命人将高氏和大格格带过来,在看到高氏的时候,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浓重,毕竟记忆和情感都被剥离了,李沐能记得前面那些世界的任务过程,也仅仅因为自己事后将做任务留下的痕迹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备万一以后用得上。
而欠着高氏的情分也稍稍记得了。
“你是高斌之女?”李沐看着言表青涩的高氏,忍不住开口,眼前的高氏没有她想象中的明朗大方,但她又清楚的知道高氏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格格,还没有太多阅历,这副神态是在情理之中的。
“是,娘娘。”高氏恭敬行礼,尽管胆怯,但该有的礼节都做到位了。
“将大格格抱给本宫看看。”李沐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大格格正躲在高氏身后,露出一张怯生生的小脸,又忍不住道:“不用怕,我是你玛嬷。”
高氏小心翼翼将孩子递过去,小姑娘很是怕生,但在美人面前总是一点都不带怯的,无论是被嫡额娘还是侧额娘抱了,她都能欢欢喜喜接受,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被额娘抱了,而此时,她在李沐怀里却呈现出跟在自己额娘怀里不相上下的兴奋,小手更是牢牢的抓紧李沐的手指,生怕李沐放开她。
李沐有些懵,高氏心道果然如此,贤贵妃可是宫里面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她只能面上苦哈哈道:“大格格,不许无礼,那是你玛嬷,娘娘,是大格格失礼了。”
香芷赶紧将大格格抱下来,李沐笑道:“大格格活泼可爱,如何算得上是失礼,本宫瞧这孩子有眼缘,你闲暇时候带大格格过来看看本宫吧。”
高氏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的头晕脑胀,忙点头道:“是,娘娘,婢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大格格的,会经常带大格格过来见娘娘的,婢妾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生下的大格格还能得到贤贵妃的重视,高氏心里美滋滋的,一下子也不羡慕嫡福晋和侧福晋生下的是阿哥了,瞧瞧她的大格格也不差,这两位福晋的阿哥可做不到这点。
而李沐在打听到高氏生下孩子后便损了身子,今后没法再有孕,心里的想法也总算能落实了。
“改日就将高氏的身份提提,身为大格格的额娘,身份总不能太低,大格格身为本宫头一个孙女,本宫得给她一个和硕格格的身份了。”
香芷心里惊讶娘娘居然那般喜爱大格格,连带着高氏都能母凭女贵了,只是除此之外,她就没有任何质疑的想法,能讨娘娘喜欢那是高氏和大格格的福气,只要能让娘娘高兴,高氏封个侧福晋也不在话下。
而大格格的和硕格格是娘娘看重大格格之举,能有谁反对。
这边李沐做下决定,而那边高氏高高兴兴带着女儿回阿哥所,嫡侧福晋都关注她在娘娘面前做了何事,高氏只笑着说大格格极得娘娘眼缘,富察氏心里一惊,她从没有看见额娘这样喜欢一个孙女,还是其他孙子都比不过的喜欢。
她该庆幸高氏已经没了有孕的可能,平生就只有一个大格格,不然,就以额娘对大格格的喜爱,高氏被爱屋及乌也不是件难以想象的事了。
在不久后发生的事果然如她想象,高氏在短短一年里就因大格格被爷提为侧福晋的身份,大格格也被封为和硕格格的身份,富察氏是看得明白的,爷因为大格格能在额娘面前尽孝,才对高氏大加赏赐,而皇阿玛因为高氏母女俩讨额娘欢心,便给了大格格这份殊荣。
高氏感激不尽,日日给额娘祈福,连富察氏贵为嫡福晋也忍不住羡慕高氏的好运,若是让她和永琏得了额娘的看重,她就算日日前去给额娘请安,在额娘身旁伺候又如何。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弘晏被雍正重点培养之事,朝廷上的臣子都站在弘晏这边了,跟弘晏有一争之力的弘昼也是如此。
弘昼对皇位没有野心,就算私底下被好些墙头草鼓动去跟四哥争皇位,也跟完全没听进去那话似的,左耳进右耳出,他岳父五什图也曾神秘兮兮前来打探他有没有位及皇位的心思,反正皇上还没有册立太子,一切都有可能。
而弘昼在这时总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劝说他的人,他是傻了才会跟四哥争皇位,当皇帝多辛苦啊,一天到晚面对那些奏折,去后宫看妃子也不能安心,因为总要考虑哪个妃子背后的家族势力,不能打破这份平衡。
皇阿玛也就遇上了额娘才在后宫这般舒心,有一真心人,而他四哥又是出了名的七窍玲珑心,四哥有能耐算计后宫的平衡,他自己什么样子心里没数吗?
让他算计后宫平衡?呵,他自己不将自己给弄傻了就算好了,当然,弘昼自持也是位聪明人,勉强操弄政权也操弄得来,就是他还想活多几十年,早早归西不是他的作风。
他还是更喜欢潇洒过日子,偶尔陪陪额娘,当个孝顺儿子,或者是跟四哥称兄道弟,想办法在四哥手上讨些好处,每每看着四哥面上无奈却不得不让着他的模样,他心里就跟乐开花似的。
于是,没有亲兄弟拖后腿,弘晏很是顺利被雍正弄去各部,直接接触朝廷权力中枢。
而远在内务府,一行人匆忙备着妃服,像是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事并不为宫里大多数人知悉,抛开直接下令的皇帝,仅仅只有礼部官员与内务府的奴才清楚。
但李沐现在是掌管后宫之人,有些事情是瞒不过她的。
她在得知内务府的动作后,头一个想法是皇上这是要大封后宫?
但她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后宫潜邸之人死的死伤的伤,被打进冷宫的也有,剩下的都是没有恩宠之人,李沐顿时沉默了,果断将这个想法否决,这情形,就算皇上想封也没法封啊。
因此李沐的第二个想法便是自己兴许要被皇上封为皇贵妃了,能正儿八经的以后宫之主的身份执掌凤印。
在冒出这个想法后,李沐心里肯定是高兴的,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自己想要的身份,尽管不是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想想她阿玛现在也仅仅是从四品的官员,想要一蹴而就,比登天都难。
至少这已经比原身在初进宫时就仅为嫔位,在之后一步步升为妃位,再到贵妃位的情况好多了。
初封便是贵妃,这本就是皇上的偏宠了,当然,能触及更高位也是李沐心之所愿的。
当然也不乏皇上选秀进宫的可能,但前几年皇上都没想着选秀,今年选秀的可能性仍是不大,于是李沐就安心且期待的等着被封为皇贵妃那一幕的来临。
在这之前还是回归老夫老妻的生活。
皇上将弘晏视作储君培养后,自身能抽出一点时间,没有过去那样繁忙了,空下来的时间便陪着李沐观花赏景。
在一日,李沐看着御花园已经由泛着夏意的景观变成凋零的落叶,后知后觉已经入秋了,她在宫里度过的日子也算漫长了。
她身边的香芷也从初见时什么都不懂的小婢女成为景仁宫的管事姑姑,见御花园的奴才不尽心将落叶扫去冲撞了贵人,眉头一皱正想呵斥那些当天值日的太监,李沐阻止了她。
“就这样也好,顺其自然吧。”李沐站在原地任由香芷搀扶,目光落至泛黄的叶子上,从枝繁叶茂时到叶落归根,她起初对皇上喜形于色的喜爱经由年岁沉淀,现在是不动声色的表态。
而皇上好似从开始的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变成对这份感情的看重、真挚。
她跟皇上是倒着来了,她有时候还真怀疑皇上是不是被人夺了舍,怎在对上她时就仿佛多出许多话似的。
李沐心里纳闷一闪而过,又见皇上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喜上眉梢,快步走过去,揽上皇上手臂,“皇上,您来了。”
“朕听苏培盛说你来了御花园,想着你是一时半会回去不了了,便过来找你,趁着天色正好,去前面亭子用膳吧,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皇上真好。”李沐早就将不解抛到脑后了,皇上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所谓了,反正还是她喜欢的样子就行。
至于什么人生大道理,就不该是她现在想的东西,她还不到要成为口口声声说着哀家一词的程度,太后娘娘这个身份还离她远着呢。
现在两个人相伴,足矣。
第135章
雍正五年,册立贤贵妃钮祜禄氏为皇后的圣旨从礼部下达。
届时雍正还在景仁宫陪着李沐,李沐见圣旨传达下来,心里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她看了一眼雍正,雍正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李沐便从容接下圣旨。
皇后册文曰: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锡鸿名而正位。咨尔贵妃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满洲镶黄旗人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恭娴图史之规。敬顺协珩璜之度。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曾奉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钦哉。”
原来皇上并非想将她封为皇贵妃,而是皇后,李沐心情难以平复,但又格外高兴。
雍正道:“朕跟工部礼部商量过了,沐沐你可记得你初进府的日子。”
李沐摇了摇头,这都过去的事了,“妾身不大记得了。”
“没关系,”雍正牵起她的手,“朕记得就好,等年底瑞雪纷飞时,朕就让你做朕的皇后,日后咱们夫妻俩能长长久久共度白首,沐沐,可好?”
“好。”李沐扬起笑颜,荡了荡皇上的手。
年底,皇后册封大典并不比新帝登基时册封皇后时的光景差,甚至还要更盛几分。
宫墙上挂着高高的红灯笼,地上红色地毯仿若无尽头般向宫所外延伸。
李沐坐在铜镜前任由梳妆嬷嬷替她打扮,香芷在她身旁喜极而泣,她在铜镜前仿若看到多年前她在四贝勒府进门的画面重现,那会儿她盼不来皇上的到来,但在多年后的同一天,她却要跟皇上成夫妻之礼了,真是不可思议。
梳妆嬷嬷凑上去将李沐发鬓打开,三千青丝散开垂下,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嬷嬷心里惊叹娘娘的花容月貌,噔时更为激动用心给娘娘梳妆打扮了。
等到从景仁宫里出来时,李沐心情很平静,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激动,目标达成时她本应该很高兴的,但她却始终都没有感觉到让人雀跃的滋味。
可直到看见目露笑意向她伸出手的雍正,她心脏突然跳的极快,“皇上,您来了。”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激动的,只是目的达成的时间太过漫长,她见到皇上时才慢慢恢复感觉。
雍正牵住她的手,李沐回以浅笑。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銮殿下,朝廷臣子皆跪下行礼道。
封后帷幕久久才散去,在此后整整半年里都还有宫中人赞叹当年封后大典的风光。
……
在此后的岁月里,李沐以皇后的身份相伴在雍正身旁。
其幼子弘昼与嫡福晋吴札库氏夫妻恩爱,生下两子一女,后院只有一个侧福晋章佳氏所出的庶出子。
长子弘晏在嫡福晋富察氏生下永琏之后又添了两子一女,一子为格格金氏所出,另一子为侧福晋钮祜禄氏所出,一女为嫡福晋富察氏所出,共计四子两女,且嫡子嫡女都有了,也算是子嗣颇多了。
也正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弘晏在富察氏生下小女儿后便将心思都放在差事上了,对后院妻妾居多冷落,因此后院在接下来几年里毫无所出,雍正将他带到养心殿呵斥许久,直至被弘晏一句“您跟皇额娘不也一样只生了两子一女便不生了,儿子这还算多了”,这话噔时让雍正眉头直皱,气得不想跟这个不孝子说话了。
他跟皇后能是不想生吗,明明是生完弘昼后,老天爷不开眼了,没有多赏赐几对儿女给他和沐沐,雍正心情不快了,看着眼前的儿子更觉得碍眼,便一脚将他踢开,“你别出现在养心殿,朕不乐意看见你。”
弘晏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同时深感委屈,是他主动出现在皇阿玛面前的吗,是皇阿玛主动将他带过来的!
皇阿玛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改天他要向皇额娘告状。
弘晏气哼哼走出养心殿,雍正看了这个逆子一眼,深觉逆子伤眼,便背过身去,让苏培盛备驾,他要去找皇后了。
苏培盛眉眼含笑,急忙让奴才备上龙撵,雍正上了龙撵后,一路直往景仁宫去,当年李沐封后后,并没有搬出景仁宫,而是继续在景仁宫住下。
皇上过来时总会觉得景仁宫不够身份,这些年陆陆续续赏下珠宝华服,再加上李沐几个儿女总是时不时从民间搜寻一些好看的玩意儿送进宫,李沐用这些东西装扮起景仁宫,如今的景仁宫倒也有一种华贵之感,寻常人不敢随意冒犯。
这些年下来更是被宫里人真真正正看作是不下于坤宁宫的皇后居所了,弘晏福晋富察氏过来景仁宫时总是满脸希翼,李沐看见她这副模样,便笑着打趣她今后若是入主景仁宫还这样毕恭毕敬的,那可不像是景仁宫的主子了,哪有主子对住的地方这样恭敬的。
富察氏却恭恭敬敬道:“若是儿媳今后有机会能入主景仁宫,儿媳自然是要毕恭毕敬的。”皇后居所哪能不好好供着敬着的,当然这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福分了,若是爷让她在景仁宫住下,今后爷每每过来景仁宫时便会想起皇额娘,对她的永琏和和敬也会更看重。
何曾不是她在后宫立足的一种方式。
李沐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了,也不劝她了,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富察氏能好好对她留下来的老人、留下来的摆设,何曾不是件好事,李沐说让富察氏位及中宫之位时入主景仁宫的想法不是开玩笑的,让宫所空置着,日后改朝换代又变了一副样子,岂不可惜,珍惜当下才更为重要。
当然这是发生在景仁宫过去的一幕。
如今固伦柔婉公主带着自己一双女儿留在景仁宫对李沐不停撒娇,雍正过来是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下了龙撵便语重心长道:“静姝,你也是为人额娘的人了,一天到晚缠着你皇额娘让两个孩子见了,岂不惹出笑话。”
雍正对儿子和女儿态度不一样,但态度再不一样,也不妨碍他在看到女儿缠着皇后时的不痛快。
静姝默默放下双手,“皇阿玛,女儿没有犯下大错吧?”她一左一右的揽着两个小女儿,状似无辜,表示不理解皇阿玛的意思,她作为女儿陪着皇额娘那是贴心之举,她还特地没有带来长子,只带来两个女儿,就是想显示她们女儿家的贴心是男子无法相比的。
李沐则看着这对父女有些头疼,静姝在出嫁前没有跟她撒过娇,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舍不得她的模样,在出嫁后反着来,能日日进宫就日日进宫,皇上也是,真当景仁宫的寝宫是他在养心殿的龙床了,日日过来睡下,李沐自觉自己已经没了私人空间。
父女俩都一个样,还有明明已经出宫开府的弘晏弘昼两兄弟,虽说是挺孝顺的,但也总是进宫见她,她竟不知什么时候景仁宫竟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了。
“好了,静姝,两个孩子已经累了,你就带她们到后殿睡下吧。”对于女儿和丈夫,李沐还是选择让女儿回了后殿,但并非是站在丈夫这边了,她只是觉得以皇上不太好看的脸色,若是女儿还在这里,下一刻怕是要被皇上禁止进宫好一段时间了。
她也是为了女儿着想。
静姝心不甘情不愿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若不是皇额娘的话,她非得跟皇阿玛对持好一会儿,哪有皇阿玛会在意女儿总是留在景仁宫的,她多陪陪皇额娘不行吗,皇阿玛真小气。
“皇上这时辰过来找妾身一定是发生要紧事了吧。”李沐表示了然,皇上是个工作狂魔,平日里就景仁宫养心殿乾清宫过着三点一线非常规律的生活,倘若有一天变了规律,一定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或者是难得空闲下来陪她。
但看皇上连常服都没换上的样子,不像是特地过来陪她的,李沐就只能往皇上是有要事吩咐她这方面想了。
雍正咳了咳,眼睛非常明亮,抓着她的手道:“沐沐,你说我们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我们也是时候要个小儿子或是小女儿了。”
李沐眨了眨眼,显然是没想到皇上居然打着这个心思。
“要个孩子啊——妾身考虑一下。”李沐故意拉长声音,想看皇帝失落的一面,但皇上好似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满目纵容,李沐笑了一声,还是同意皇上的提议了。
在宫里日子漫长,总得有些热闹的,况且有她为皇上调养身子,今后皇上活到看着最小的孩子成家有后代时都不成问题,她想了想,觉得有个小孩子陪在自己和皇上身边也不错。
李沐对孙儿辈的感情不深,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才会抱以真心,就算儿媳女儿都将自己的孩子带过来给她看,她还是没法对那些孩子有很深刻的感情,即便是她看重的高氏所出的大格格也一样,在她眼中大格格与其他孙子孙女并无区别。
李沐便没有刻意避孕了。
在两年后,宫内传来一道喜讯,皇后生下一个孩子,母子平安,小阿哥在宫里排序第六,为六阿哥,皇上给他赐名为弘瞻。
这个孩子自从一出生就引起不少臣子的关注,说起来,这是皇上即位后的第一个贵子,也是贤贵妃为皇后后的第一个子嗣,更是雍正帝继弘晖后又一个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极为贵重,即便弘晏这会儿也成为嫡子了,还是被皇上精心培养的储君,在有些人眼中还是不如弘瞻身份正统。
有些臣子已经将主意打到六阿哥身上了,毕竟谁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活的比先帝久,到时候悉心培养的储君未必不会像先帝太子爷一样被废,而最小的、身份最贵重的六阿哥就是最有可能被皇上视作继承人的存在。
但即便京师里猜疑之声迭起,那都不是刚得了孩子的夫妻俩关注的,而在外边干着差事的弘晏弘昼两兄弟更不像外人猜测的那样对小弟非常敌视,反而一个个笑得欢乐。
弘晏抢先一步将所有差事都抛给自己弟弟,落得一身轻松,然后顺便搭着亲姐姐的马车进了宫,弘昼落后一步,只得苦着一张脸,恶狠狠诅咒自己兄长最好走到半路脚崴了,那他还是自己弟弟头一个见到的哥哥!
而不知是不是弘昼的诅咒灵验了,在下马车时,弘晏猛地脚一崴,静姝立马将这个弟弟送去太医院,弘晏明明已经在皇宫了,却迟迟见不到小弟,在太医院没坐多久就听闻五阿哥已经赶进宫了,噔时脸都黑了。
两兄弟想在最小的弟弟面前树立做兄长的威风,可谓是道阻且艰了。
第136章 番外二
#求助#后妃圈#孝圣宪皇后
【!请问如何摸一只贤贵妃能让我通过期末考试?】
Lz:如题所示,请问有哪位姐妹能通灵,让我见见贤贵妃,信女愿一个月戒荤以换取见到贤贵妃一面,求求她保佑我顺利度过期末考试,信女要求不高,成绩合格就行了,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此人已疯.jpg)
1L:笑死,楼主诡计多端已经将手伸向贤贵妃了吗?贤贵妃要是真出现在楼主面前,楼主得吓得一蹦三尺高吧!
2L:不会!传闻中贤贵妃可是位大美人啊,即便出现在俺面前俺也是不怕的,贤贵妃作为在雍正帝还是皇子时就被盛宠的存在,在登基后更是被封贵妃、皇后,贤贵妃要不是个大美人,楼主倒立洗头!
Lz:……我就是那个大怨种.jpg楼上你敢不敢拿你自己做赌注!
4L: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楼主,你咋想到求贤贵妃让自己期末考试不挂科的,贤贵妃真的有这么灵通吗?好奇
Lz:灵通不灵通我倒是不知道了,不过我纵观贤贵妃的一生,好像没遇到过任何波澜,被雍正帝宠了一辈子,雍正帝活下来的子嗣都是由她所出,可一开始贤贵妃家中父兄好像是白身吧,这放在大清那个讲究贵女家世的世道,能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当时贵女最为敬仰的位置,岂不让人震撼。
6L:好像是这个道理,不过说到底,我以前还从没有往贤贵妃好运道方面想去,毕竟一个大美人摆在自己面前,又善解人意能说会道,我要是雍正帝我不宠大美人才是眼睛瞎了。
7L:人长得美是一回事,好运气也是一回事~
8L:楼上详细说来~
9L:大概就是雍正帝在还是皇子时就只是贝勒位份吧,贝勒位份就只有一个侧福晋位置,但贤贵妃在以格格身份进府没多久后,当时为侧福晋的李氏因犯下过错被贬了侧福晋身份,而贤贵妃那时候因为得宠加上有了一子一女才得了这个位置
10L:这样吗(摸下巴)我感觉也没有那么夸张嘛,犯了错被罚不是很应该吗,而且那时候贤贵妃还有了一子一女,我记得雍正帝子嗣不多的,贤贵妃完全可以凭借一双儿女成为侧福晋的
11L:是这样说没错,但这只是开始,贤贵妃在成为侧福晋后,原本也只是皇子阿哥后院中最普通不过的侧福晋——康熙帝的皇子阿哥那么多,阿哥们的侧福晋加起来也挺多的,我这么说不算过分吧,在这会儿,贤贵妃的身份其实并不突出的,但——
12L:我知道楼上想说什么,但随之就发生转折了对吧~
13L:楼上可真是个小聪明,没错!若是贤贵妃还只是皇子阿哥的一个侧福晋,那后世也不可能流传她的事迹了,可事情偏偏发生转折了,宾果!就是当时康熙帝的太子被废,雍正帝被封为雍亲王,在之后的夺嫡之争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你说说,雍正帝都是皇帝了,还能委屈自己的心爱之人吗~
14L:这么说来,这发展环环相扣的,贤贵妃也不能用一句简单的运气好来形容了吧……这都是运气炸天了!
15L:在之后,贤贵妃就被雍正帝封为贵妃了,还是有封号的贵妃,雍正帝不可谓不看重贤贵妃了,在这里我必须要吐槽一句,雍正帝未免太偏心了吧,早些年曾宠爱过的侧福晋李氏仅仅被封了一个嫔位,就连最先陪伴在他身边的格格宋氏也仅为一个贵人身份
16L:论皇帝的双标.jpg
17L:是的,后来的事大家也都清楚了,等当时的皇后去世后没过几年,雍正帝就迫不及待封贤贵妃为皇后了,其长子更是后来鼎鼎大名的乾隆帝,这位乾隆帝积极主动跟各国贸易,在当时将大清的地位在国际又往上拨高一层——我感觉我好像歪题了,我忏愧
18L:这么说来,我理解楼主想摸贤贵妃通关期末考试的愿望了,你别说楼主,我也想在开彩票之前看几眼贤贵妃的画像,希望娘娘保佑我一夜暴富(祈祷)
19L:希望娘娘保佑我一夜暴富(祈祷)+1
20L:希望娘娘保佑我一夜暴富(祈祷)+2
21L:希望娘娘保佑我一夜暴富(祈祷)+身份证号10039
22L:粗暴打断队伍,插队,希望娘娘无视前面那些只会说不会做的人,娘娘啊,我给您烧香了,您多看看我一眼嘛,我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像你似曾相识但又没有见过面的姐妹!
23L:好家伙,楼上竟然恶意抬高物价,娘娘,您别听楼上说的,我给您烧了双倍香,是楼上无数倍的诚心!娘娘,您看看我啊,您这么漂亮的一只锦鲤啊不(口误)您这么漂亮的一位大美人,高抬贵眼看看俺怎么样~
24L: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的我都不认识娘娘这个词了,一个个都是人才~
25L:不过说起来,贤贵妃是大清诸多皇后中唯一一个运气爆棚,仿佛是老天爷私生女的存在(为何不是亲生女,大概是开局地位比较低,让俺不是很认可亲生女的这一说法),会不会是心计过深才一步步走到后来的地位?
26L:这个我可以解释,其实就是纯粹的大美人有老天爷庇护,在当时雍正帝的后院妻妾还是挺杂乱的,贤贵妃是在雍正帝嫡长子夭折后进府的,这期间好似发生很多事,不然当时侧福晋李氏也不会因此倒台,你想想看,这李氏可是当时给雍正帝生下三子一女的存在啊,这能量多大,在雍正帝嫡长子夭折后,后院曾一度都是李氏的子嗣。
27L:连李氏都能因犯下过错被贬下侧福晋身份,可想而知当时后院有多乱,而贤贵妃作为一个刚进门的格格能有什么手段陷害人,不被人陷害已经算好的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提起后来雍正帝只封了贤贵妃为宫中高位,那些潜邸旧人都只是低位时,也只是觉得雍正帝有些偏心,没有将其视作是冷心冷情之人的原因了。
28L: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应该是那些潜邸旧人曾犯下雍正帝没法原谅的罪过,才导致后来在雍正帝心里的地位发生偏倚,从那之后就独宠贤贵妃一人了。
29L:楼上这么说也对,当时发生的事只有她们清楚了,我们作为后人怎么猜疑都没有用,况且,为什么大家在提及贤贵妃的好运道时总是往各方面猜疑,咱们能不能真诚一点~功名不能老是让皇帝顶过去,而罪名留给贤贵妃啊,在我心里贤贵妃从来都只是一位锦鲤大美人~
30L:没错,贤贵妃要真是城府颇深之人,也不会被雍正帝视为心爱之人了,自己相处一辈子的人能不清楚其性情吗,更别说是从九子夺嫡中腥风血雨走过来的雍正帝。
31L:突然觉得这对帝后cp好好磕啊!
Lz:没错,说到点上了,不过你们有谁记得楼主的焦虑啊,别在磕下去了,楼主真的好害怕期末挂科啊啊啊啊!愿娘娘保佑信女期末考试不挂科,信女给您烧香了!
33L:……
34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5L:可怜的楼主,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句——
36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7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主自求多福,阿弥陀佛
第137章 顺治朝孝康章皇后
李沐在完成孝圣宪皇后的任务后便马不停蹄开启下一个任务了。
下一个任务是替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完成一生的执念——孝康章皇后这一生,得了一个孝顺儿子,不悔,唯独执念自己的丈夫一生都将心思费在董鄂妃身上,自己倾尽一生想要得到帝王的情意都执念不得。
李沐简单看过孝康章皇后的心愿后,心里也明白她想要什么了——一个帝王对她的执念。
于是在穿成还是闺阁里的少女的孝康章皇后后,李沐心态很稳,没打算一开始就攻略皇帝,如今是顺治十年,她只差半年就进宫了,在进宫之前李沐还想为进宫后的位份晋封做铺垫。
佟家人都很疼爱原身,原身作为佟家小辈这一代唯一的女儿,若不是进宫为妃,原身这辈子也能在佟家人的安排下嫁给一个好儿郎,但原身的家世就注定原身不能不进宫,原身玛法是后金将领佟养真,其子佟图赖更是袭封三等轻车都尉、被授礼部侍郎,为正蓝旗都统等,两父子都是官位不低之人,都算得上是大清的开国功臣。
在这种情形下,原身作为佟图赖的女儿,是必定要进宫的,然而原身在进宫后的遭遇却是悲惨之极,起初在极为重视宫妃身份血统的顺治后宫里,原身汉军下五旗的出身以及算得上是汉人的血统仅仅让原身得了一个格格的身份。
压根只是混吃等死的位份,而这种位份除非发生祖坟冒青烟的好事,是不可能发生任何改变的。
在顺治帝后宫里,位份大抵是这样的,先是皇后,再然后是妃,之后到福晋、小福晋,最后才是格格,也就是说,原身初进宫的位份是宫里最差的,而那些蒙古族贵女却能在一进宫就被封为福晋,仅次于正妃的身份,当然,顺治帝如今的皇后也是出身极高的蒙古贵女,为顺治生母皇太后的侄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孟古青。
在后宫尽是蒙古妃子的前提下,还有一个皇太后尽情偏袒那些蒙古妃子,皇后性情也是在京师出名的嫉妒、奢侈,李沐自觉自己要是想要进宫后过得舒坦,怎么着也得让皇上先对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她总不会指望偏心都偏在那些蒙古妃子身上的皇太后能大发慈悲让她初进宫就为福晋身份,福晋或是正妃位份也只可能让蒙古贵女当上,可若是将心思动在皇上身上就不一样了。
皇上一年年长大,对于皇太后掌管他各方面生活状态的做法并不满意,更是对逼迫他宠幸蒙古妃子的举动不喜之极,这天下是满人的天下,谈何让蒙古妃子占据他后宫的半壁江山,而且那些蒙古妃子性情倨傲,一个个都让皇上丧失为君主、丈夫的骄傲。
因此,在后宫蒙古妃子地位注定与自己这个汉军下五旗身份的妃子反着来时,李沐必须让皇上对她上心,只要皇上对她上心,定是不吝啬位份之事,至于如何让皇上对她上心,李沐从原身记忆中窥得董鄂妃能得到皇上情意的原因就是董鄂氏极善诗书,相貌清丽,又是一等一的温婉动人。
这份特征就让她先利用起来吧,先得了皇上宠爱,等到董鄂氏进宫时,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再说,原身说让皇上为她执念一回,想要达成目的并不难,至少在李沐眼里并不算难,但是让皇上对她上心的时机可得好好把握住。
在书房里,李沐将水墨画上最后一笔题完,一旁的丫鬟忍不住夸道:“格格,您这字画可真好,奴才就算什么都不懂但也能看出格格画得好,也写得好。”
“你就别夸我了。”
李沐抿唇笑了笑,温婉似玉,丫鬟忍不住看痴了,李沐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了,你去看看阿玛有回来了吗?若是回来,就告诉我一声。”
“好,奴才这就去。”丫鬟脸上一红,速速退下去了。
李沐站直身子,将自己精心完成的百姓耕田图仔细观赏后才搁置一旁晾干,对她来说,前面世界练就的技能再一次派上用场了,这幅图还不足够,她还想着再精心画几幅图,从中挑选出她最满意,皇上可能最喜欢的图让阿玛献给皇上。
反正先利用皇帝喜汉人诗书字画这点准没有错,她自持自己这些年的画技未曾退步过,就算在进宫前不能让皇上对她上心,在进宫后凭借这份能耐也能让皇上对她多几分宠爱吧。
“格格,老爷回来了。”
“知道了。”李沐心情雀跃的离开书房,去找阿玛佟图赖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与前面那些世界有一点大为不同,就是初来乍到时她还是未婚的女儿家,这就代表她能享受挺长一段时间的女儿家生活,在还没有出嫁时,她是打算在额娘阿玛身边度过进宫前的最后一段日子的。
她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这两兄弟对她的态度都是极为友善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总会带回来给她,佟家这一辈的女儿家就她一个人,独受宠爱是必然的事。
“阿玛。”
“阿玛在。”佟图赖一见女儿过来找她,紧绷的眉眼一下子舒缓不少,“怎么还不用膳,还在等阿玛回来?”
李沐微笑道:“阿玛辛辛苦苦当差,女儿挂念阿玛,想等阿玛回来时一起用膳。”
佟图赖眉目更柔和了,“下次就别等阿玛了,饿坏了就不好了。”这话说完,他转头就命令后面两个儿子赶紧跟上来,在面对女儿时又换回来一副慈和的神色,弄得身后两个儿子幽怨不已。
李沐心里好笑。
等佟图赖和夫人以及几个儿女都落座以后,佟图赖心情颇好道:“乖女儿,阿玛去书坊给你买了最好的纸,你喜欢练字画,也精于此道,咱们家可总算出了个大才女啊。”
他抚了抚胡子,并不觉得在旁人都悉心培养他们家女儿马上功夫时,让自家女儿熟读诗书有什么不对,他们佟家都是从马背上拼下来的家业,可他们一家子都是动武之人,说出去也不太好听,就好比一家子都是粗汉子,动则来了个有才之人,他是看哪都觉得女儿乖巧懂事,若是生为男儿身,为举人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佟图赖心里就有些遗憾了,他的两个儿子是像他的,性情粗莽,但他女儿才华出众,却不是男儿身,不然他们佟家也能出一个大才子啊。
不过不多一会儿遗憾就抛到脑后了,佟图赖眼睛眯成缝,乐呵呵的受着女儿夹给他的菜,他一份,夫人一份,女儿可真孝顺啊。
想罢,佟图赖又瞪了一眼两个儿子,“还不快吃!过会儿还得跟阿玛去办差,都精神些。”
佟国纲和佟国维立马配合捧起饭碗,果不其然就看见阿玛舒缓的神色,心里有些凄凉,只是在抬头看了一眼妹妹/姐姐后,见李沐同样给他们夹菜了,两兄弟都美滋滋的,妹妹/姐姐真好,改日他们也去买些上好的笔墨给自家妹妹/姐姐。
李沐心里几乎是一直笑看着这两兄弟还有阿玛额娘用膳的,她感觉这一家子都是活宝,原身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难怪在闺阁时的记忆最深刻,敢情这是原身最最美好的回忆了,此后入了宫就形同入了炼狱,在年纪轻轻时就香消玉损,留下一个幼子在世。
李沐在饭后一直揽着额娘觉罗氏的手,惹得觉罗氏一阵心软,“来,女儿,额娘带你去看看额娘新买的布匹,额娘要给你裁一身好看的衣裳,瞧瞧额娘的女儿多好看啊。”
“好,额娘。”李沐笑眯眯应下。
在顺治时期,京师的民风还挺开放的,不像后世那样哪哪都拘束,李沐就算只带上一个丫鬟在街道边游荡也不成问题。
不过李沐并不想上街,她只想跟额娘在一起度过母女时光,现在还不到要见皇上的时候,她有耐心稳得住。
不曾想佟图赖在用膳后盯着两个儿子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想到了女儿,又抚了抚胡子,“我去看看女儿书画练得怎么样了,我看见你们两个满脑子都是练武练武,就不想看到你们两个了。”
佟国维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他知道当初阿玛是想着让兄长传承家业的,而他这个小儿子就往另一条路走,就走才学方面的路,大清入关以来,皇上就对汉人的东西感兴趣之极,他这个儿子要是能以满人的身份在科举此途大放异彩,将来佟家的门槛也能往上一拨——
但原谅他吧,他压根就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看不来,让他写一篇文章,还不如让他去斗翻他兄长。
阿玛在姐姐身上看到了这方面的才能,可不得见猎心喜,尽管姐姐将来是要嫁人的,没法成全阿玛光荣门槛的心思,可是佟国维有一种预感,他这位姐姐非池中之物,将来光荣门槛的人会不会是他们兄弟俩,这还说不定。
佟图赖带着两个儿子到了女儿书房,入目便是已经展在墙上的各种书画,落款都是自家女儿的痕迹,佟图赖心满意足,瞧瞧他女儿多能耐,又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小儿子。
佟国维完全躲在他兄长佟国纲身后了。
待目光落至桌面上的百姓耕田图时,佟图赖眼前一亮,连忙将画拿起来看,这书墨已然是不比佟图赖看到的一些京师名手作品差了。
佟图赖说不上是什么大文人,但人往往是哪方面最缺就想着哪方面补回来,在长年累月的积累下,佟图赖自己屋里也有了不少字画,赏字画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佟图赖将字画收起来,想将这给他同僚看,到时候赢得夸奖也是他佟图赖会养女儿,不比他们炫耀的他们家女儿马上骑射功夫差到哪里去。
佟国维又摸了摸鼻子,“阿玛,你将姐姐的画作收走了,不告诉姐姐一声吗?”
佟图赖挥了挥手,“你懂什么?”女儿早就跟他说了,他有喜欢的字画就自个儿收去,就告诉书房的下人一声即可,他以往想着女儿为初学者,功夫可能不到位,便没有过来一看,但现在想想,对于有天赋之人来说,最不可估摸的便是在此道的速成了。
午后,在李沐跟着额娘欢喜裁新衣时,佟图赖将画作收于袖中,美滋滋的到署办公,打算给几个同僚好好炫耀一番,看看到底是谁的女儿最为厉害。
只是刚到目的地,佟图赖眉头猛地跳了跳,他那些同僚此刻不知去了哪儿,不等他疑惑多久,就有一男子走到他面前,只是一听声音佟图赖就知道这男子的出处了。
尖细的嗓音,一听就是宫里的太监。
佟图赖看着这位公公,有些不解道:“公公这是何意。”
“还请佟大人过来一趟吧。”太监也不跟他细致解释,再说了,皇上的踪迹是能解释的吗,方才皇上将这地方办差事的人数都清点一遍了,就差这佟图赖过来了。
既然只差这佟图赖,那皇上自然是将其他人都谴回府中办差事,就顺手挑中了这佟图赖,当作是自己在京师游玩的带玩者了,反正皇上随手一抓的臣子不知几何,只是不能让宗亲和宫里的皇太后等人知道踪迹罢了。
等赏乐回来以后,就算被皇太后知道皇上去了哪儿,皇太后还能找皇上算账吗?
显然不能,这也是皇上为何找上只是为汉军旗人的佟图赖的原因了。
第138章
佟图赖一头雾水被领进衙门了,这宫里来的太监装作一副神秘的样子,饶是佟图赖想探究个一二,那太监都充耳不闻的,佟图赖也没了法子,只能跟随太监进去,可一进去他就发现了不得的大事了。
原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皇上!
只见皇上充作寻常公子哥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还真别说,皇上这副公子哥的装扮打扮得有模有样的,正是俊俏少年郎走到大街上会被人投掷鲜花蔬果的程度,只是甭管是多美好的样子,落在佟图赖眼中都不是什么好事。
佟图赖眼前一黑,心里满是惊吓,“皇上您——”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跑出来了,还跑到他面前,等皇太后知道了这还了得,只是不等他开口问话,皇上便发话了,“爱卿你带朕到附近走走吧。”
福临显然也是不愿听底下臣子唠叨的性子,在宫里被皇额娘唠叨,在宫外可不得潇洒快活一番,当然,他现在才十六岁的年纪,正是不喜欢留在宫里受拘束的时候,总是喜欢跑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是……皇上。”
尽管佟图赖被皇上的到来吓了一跳,但皇上吩咐的事情他总不好不应承,于是佟图赖战战兢兢带着皇上走街串巷,生怕自己这边防护不到位害的皇上受了伤害,其实福临自个儿是心里有数的,好些侍卫都在他身后跟着了,但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佟图赖说。
在陪着皇上度过整整半天的消遣时间后,佟图赖袖子里那幅画还好好藏着,他屡次想拿出来,但是又怕皇上误以为他是存了不轨之心,只要一路藏得紧紧的,可谓是将谨慎一意奉行到底了。
但纸终究包不过火,在皇上身边行事之人都是极其有眼色的,在佟图赖跟随在福临身边没多久后,福临身边的奴才就告诉皇上那佟图赖身上藏着别的东西,福临心里面多了一丝警惕,但一路上佟图赖一直胆颤心惊给他介绍各种东西,就是没拿出袖中的东西。
见他自己都要回宫了,福临心里还是有一点好奇心的,“爱卿,你袖中是何物,朕见你一直藏着它,莫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佟图赖伸手抹了一把汗,“皇上,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一副字画罢了,奴才怕碍着皇上眼,才一直没有拿出来的。”
他女儿的东西怎么能让皇上见着,且不说他女儿将来是要嫁给他同僚的儿子为妻的,让女儿跟皇上有过一丝联系,那宫里善妒的皇后岂不将他女儿给剥了,佟图赖可是听说过皇上一旦去了那个姿色漂亮的宫妃宫里,皇后非得将那宫妃大闹一场的。
佟图赖作为老父亲将一些不好的结果都在脑中想了个遍,冷汗顿出。
见佟图赖没有同意,福临神色明显不悦了,佟图赖只得将袖子里的字画拿出来,递给皇上,“皇上。”
福临将那副字画慢慢展开,起初,他眼底闪过漫不经心,渐渐的,他神色开始认真起来了,到最后,他几乎是克制不住期待的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有些激动的问道,“这是哪个女儿家的字画,佟爱卿,你可知晓?”
佟图赖眼前一黑,比之前见到皇上时的感觉还要绝望,瞧皇上这意思,是对他女儿起了兴致啊,可皇上问话,佟图赖又不得不回复,他强撑着笑脸道:“皇上,这是小女拙作——”
福临已经满眼放光了,他自是见过不少大家的名画,可眼前这副画给他带来格外不同的感觉,特别是在看到上面明显是女儿家娟秀的字迹,他就有种预感,画出这幅画的人一定是他想象中的洛神妃子。
身为皇帝、不,该说身为少年郎,总是对自己的心爱之人有过幻想,即便这会儿还没有见到佟图赖的女儿,他也通过一副字画对画出这幅画的女子有了明显好感,他几乎是迫不及待道:“朕还不想回宫,爱卿就带朕去你府上歇歇脚吧。”
“是!”佟图赖这话说的无比心累,若不是皇上的人都跟在身边,他非得让他夫人将他女儿带出去,让皇上对他女儿起了兴致能是什么好事吗?
皇上后宫都是蒙古妃子居得高位,以他女儿的身份,一旦进宫也只会像那些汉军旗妃子一样为格格的身份,一年到头都守着活寡,要是皇上是大权在握的情形那还好一点,可皇上明摆着很不喜那个蒙古皇后,连着娶回来近乎三年都没有圆房过,但还是只能任由那个蒙古皇后在宫里作威作福。
佟图赖是不能保证皇上对他女儿起了兴致以后会一直护着他女儿的,谁能相信一个皇帝说的话。
福临一路上兴致勃勃跟着佟图赖回了佟府,而佟图赖一路上默默祈祷夫人已经带着女儿出去了,女儿千万不要像过去那样一听到他回来了就在门外迎着他,千万不要!
可是天不遂人意,在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佟图赖再次眼前一黑,他的女儿啊。
“阿玛!”李沐恰好在跟额娘商量好衣服款式后就听闻阿玛要回来的消息了,噔时连裁剪到一半的布都不顾了,在额娘好笑的叫喊声中跑去门口迎接阿玛,办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现在只盼着阿玛归来时能顺带给她带上书坊新出的话本就行了,要是没有,阿玛平安归来也是件喜事。
“阿玛,您总算回来了。”李沐头一眼看到的是走在最前面领路的阿玛,在叫完阿玛后就轻易看到阿玛身后的少年郎了。
皇上?李沐眼底闪过疑惑,但现在她是不认识皇上的,便在阿玛的掩护下慢慢躲到阿玛身后,为什么皇上会过来,她阿玛难不成是犯下大错了,还是说皇上过来是跟阿玛商量差事?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不应该主动接触皇上,这跟她的计划不符。
佟图赖在见到女儿一如既往过来迎接自己时,心里又喜又酸,喜的是他女儿是天底下最最孝顺的女儿了,无论何时都在惦记着阿玛,但酸的也是为了此事,他女儿孝顺他的行为居然让皇上来佟府第一眼就看到他女儿了,他女儿是被他这个阿玛连累了,他就该打自己一巴掌。
见佟图赖的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福临眼前一亮,但这佟格格好似对他完全不起兴致,发现他在身旁后就立马躲在佟图赖身后,福临心里有些遗憾,但心里还算按捺得住,反正他在佟府留下一段时间,总能跟这位佟格格交谈抒心的。
“你是佟大人的女儿?”福临状似好奇道。
父女俩都不知皇上这是卖什么关子,李沐伸出脑袋,“您是?”
福临笑道:“我是佟大人的远方侄子,我姓黄。”
李沐点了点头,“黄公子。”
随后她便不搭理这位黄公子了,见美人对自己还是那副没有兴致的模样,福临心里有些失望,但也越挫越勇,眼睛都落在李沐身上了,李沐皱了皱眉头,面上认定这是为浪荡子了。
更是没有刻意接近这位黄公子。
其实李沐心里还挺好奇阿玛做了什么的,等阿玛带他们一行人进了府以后,连忙让她回去收拾自己,李沐回了书房,在看到上午画的那副字画不见踪迹时,心里面大抵清楚这阿玛拿那字画干什么了。
这应该是皇上被吸引过来的原因吧,尽管她还真没有想到她那副字画还能有这样的作用,在巧合之下将皇上都带过来了。
既然本应该挂在东墙的画被阿玛拿走了,那她再画一副吧,李沐作为女儿家,自是想着将自己书房打造成入眼便是笔墨书香的模样。
李沐又拿起笔三两下勾勒出一副山水景观,在笔墨落及那本在河里游的鱼儿时,李沐手停顿住了,她不是不会画鱼,只是她在想怎么画才能将鱼儿的活跃都勾勒出来。
兴许她得在自己院子里养一池鱼儿了,但在水里养大的鱼儿跟在山河里长大的鱼儿是完全不同的生猛劲,这也是她迟迟不得落笔的缘故了。
突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传来,“不能下笔?让我看看?”
福临可以说是不请自来了,在细细打听完佟格格最擅诗书后,那副一眼就让他心动的百姓耕田图真如他想象的那样是佟格格亲手所画,他心里更是没法克制的高兴起来。
在这府上闲逛时更是主动走到了据说是佟格格书房的地方,平时他也是会顾忌这里是女儿家的地盘的,一个外男不好闯进去,只是他实在是太想接触这佟格格了,而佟格格好似对他一点兴致都没有,他便一时情不自禁走到门口,才看见佟格格迟迟不得下笔的一幕。
李沐皱了皱眉,“黄公子?这是我的书房,你不该擅自闯进来。”
福临笑道:“我也是无意间走到这里的,我在这里向佟格格道声不是了,但既然来都来了,佟格格将为难之处讲给我听听,说不定就解决了。”
听到他这话,李沐身边的丫鬟立马就想说他不知礼,李沐眉头紧皱,瞧他一副自信的模样,再加上他是阿玛的远方侄子,按照原身的性情,是不会跟这黄公子闹起来。
李沐道,“那黄公子就过来试一试吧。”
就让她看看在原身记忆中文武双全的丈夫会是什么模样的,还有那份让后宫妃子都心之向往的独宠,真是那样吸引人吗?
连原身都能在黄泉之下念念不忘,执念成魔。
第139章
李沐看着福临接过她的笔将那抹痕迹给补上了。
看着雀跃在画上的鱼儿,李沐有些发愣,对这位黄公子也总算没有一开始看待登徒子的神色了,她笑道:“我家里人都不好字画,没想到黄公子倒是擅长此道。”
福临看着佟格格眼底总算有了他的痕迹,心里一种甜蜜袭来,他柔声道:“非但如此,我府上珍藏了好些字画,若是你喜欢,我给你送去。”
李沐笑了笑,“既然那是黄公子的珍藏,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不过黄公子倒是能给我看看我那些画作可有进步之处。”
李沐这会儿可完全将心思放在跟皇帝探讨她画作的短处上,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固然学了这儿的技法,但要是头一回真正利用这些画来讨人欢心,让当事人来评判最好不过了。
福临心一喜,看着佟格格真心跟他探讨画作,一时间觉得前面受的那些冷待一点都不是问题了,当然这会儿他看着佟格格挂在墙上一幅比一幅进步的画像,更是喜欢到不行。
而在跟佟格格商量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时,他噔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有时候他说完一句话,佟格格就能接住他下句话,反着来也是,这种感觉太美妙了,若是让他留在佟府跟面前之人待个天长地久,他是非常愿意的。
在这里,福临甚至都忘记自己后宫那些刁蛮的蒙古妃子了,眼里只有眼前美好而恬静的女子。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消逝得特别快,在下人过来通知晚膳时辰到了时,福临心里面特别遗憾,晚膳时辰到了,这就代表他得回宫了,不然近乎一整天没有出现在宫里,皇额娘必定开始怀疑他去哪里了,他只得留下一句话,“我很快就会过来看你的。”
李沐望着他的背影,在身旁的丫鬟眼里就是格格被一个无礼之人给勾住心思了,那人可真是可恶,如此冒犯格格,真是失礼之极!她现在是真心怕自家养在深闺中的格格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男人给勾住了。
丫鬟连忙道:“格格,您就当他是您夫子吧,左右你们两个也是探讨画作。”虽说满族女儿可以随意见外男,也没有汉人对女子的拘束多,可她是真心不希望格格与那公子哥有关系。
那公子哥连自家家底都没有报出来,就一个老爷远方侄子的名号有什么用!
“那是自然。”
李沐很快收回视线,实际上动心不动心的跟她无关,在皇帝离开后,她总得表现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吧,毕竟一个能跟自己商量琴棋书画的人走了,她要是外人面前真心喜欢字画之人,肯定会有些失望的,至于男女之情,目前佟格格是只会对黄公子起了一点浮于表面的好感罢了,还不至于到生死相许的地步。
而且她能肯定,这佟府有皇帝的人留下来了,她要是有一丝一毫的不将皇帝当真的表现,估计得是欺君之罪了。
晚膳时,李沐神色平静的吃着饭菜,佟图赖看着她欲言又止,恨不得将那自称是他远方侄子的黄公子身份给揭发了,可是他却绝对不能这么做,那是拂了皇帝面子啊。
都怪他非得要在同僚面前炫耀他女儿,反而害了他女儿。
佟图赖真没有觉得当皇帝后宫妃子好到哪里去,后宫蒙古妃子横行霸道,他女儿就算进宫了也只是低微的身份,而且就算生下皇子阿哥,可非蒙古妃子所出的皇子阿哥在先帝时期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
他只能想法子让皇上对他女儿失了兴致,反正他女儿他了解,心思只在那些字画上,只要皇上不借着自己对字画的了解而刻意勾搭他女儿,分开这两人是不成问题的。
佟图赖心里做下决定,面上终于有一丝放松了,在此时,女儿扬起甜甜的笑脸给他夹来一块他喜欢吃的红烧肉,佟图赖也不做他想了,就兴致勃勃的吃着女儿给他夹的菜。
说不定皇上就一时兴起,皇上在后宫里见过的佳人何其多,等他刻意分开两人一段时间,他女儿还是能嫁给他同僚儿子的。
门当户对才是一门好婚事,皇宫那儿他佟图赖可攀不起。
而那头,福临回了皇宫以后,越发觉得在宫里待着的每时每刻都无聊极了,没有知己陪伴身侧,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度过这样无趣的日子的。
越是无趣,他便展开从佟图赖手中强行要来的百姓耕田图,越看越是心喜,回到皇宫的那股狂躁感得以安抚下来,他想着佟格格现在一定在练字看画,便命一旁的奴才给自己磨墨,也跟着练字,跟佟格格做着同一件事,有时候便不觉得时间难熬、日子无趣了。
只是皇太后并没有给他多少独处的时间,见皇帝回来了,便让皇帝去她宫里了,福临就算平时对皇额娘跟他反着来的行径有多不满,在皇额娘叫他过去时,他还是会配合的。
只是在到了慈宁宫以后,福临脸色顿黑,只见围在皇太后身旁的都是一些穿得花枝招展的蒙古妃子,还有坐在皇太后身边装扮得格外艳丽的皇后,“皇额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冷着一张脸,“皇上,你冷落她们太久了,你总得给她们一个交代吧,哀家总得见到孙子孙女的。”
“孙子孙女?”福临冷笑一声,“皇额娘还是别跟朕开玩笑了。”
他长子长女是庶妃所出的,但都是仅仅活了一岁就没了,至于是谁动的手脚,还不好猜吗?
那年恰好是皇后进宫的日子,之前他长子长女身体还挺好的,偏偏在皇后进宫后便夭折了,尽管他也因孩子生母身份低微而不太重视这两个孩子,但他的孩子不能保住性命就是他这个皇阿玛权力受制的无能表现。
再说了,皇额娘只将蒙古妃子叫过来,难不成在皇额娘心里,只有蒙古妃子所出的子嗣才是她的孙子孙女?真是可笑。
他厌恶极了皇后,也不喜这些意图沾染大清江山的蒙古妃子,更是不喜皇额娘总是逼迫他宠幸后宫妃子的模样。
福临甩袖离去。
留下同样黑了脸色的皇太后,只是到底是历经两个帝王的皇太后,她很快稳定下来,安抚道:“不着急的,迟早有一天皇帝会宠幸你们的。”
不然娶回来这些蒙古妃子作甚?难不成只是当成摆设?糊涂!福临就算一日两日不宠幸她们,难不成还能一辈子都不宠幸吗?满蒙联姻本就是大清国策。
皇太后如此坚信着。
第140章
只是转头福临又将蒙古妃子的事情抛到脑后,在乾清宫里看着字画,听手底下的奴才禀告佟格格近些时日好似有些失魂落魄。
福临心里就跟沾了蜜似的甜蜜,但甜蜜的同时也有些叹息。
他接下来的时日都想办法出宫了,有时候能见到佟格格一面,有时候又恰巧见不到佟格格,见不到佟格格的时日居多,但福临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每日都有了期待,期待能见到自己的心仪之人。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能明白,福临现在是日日念着宫外的知己,这种思念的滋味,福临还是头一次感觉到。
而李沐全然还在练着自己的字画,当然这会儿确实不是她进宫的时候,原身进宫是有一个契机在的,便是在皇上废后后,皇太后为了缓解蒙古部落跟皇帝的矛盾,才刻意选了一些汉军旗满洲旗的格格进宫。
如今皇上几乎日日都出宫,即便隐藏了落脚之处,但在外人眼中却是格外显眼了。
在又一次目送黄公子走后,李沐已经不同于第一次的怅然若失,而是满怀期待等着黄公子下次的到来。
丫鬟在这些天的观望中,发现这黄公子并非自己想象的差劲,而且老爷也不是任由自己女儿吃亏的性情,能放纵黄公子接触格格,那肯定是有结为亲家的意思了,不然哪个阿玛会任由自己女儿接触一个外男。
丫鬟打趣道:“格格,不知明儿黄公子何时到来,咱们两家人好结为一家。”
“书兰,你别说了。”李沐捂着一张通红的脸,显然是像丫鬟所说的那样对这黄公子上心了,等脸上羞意降下来以后,李沐有些忐忑道:“若是黄公子也对我有意,我想问问阿玛黄公子可有提亲的心思,若是有,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没有,我佟家女儿也不是轻易轻贱自己身份的人。”
女儿家大大方方的,性情阔达,若是对方有意,成全一份情意又如何,若是对方只是想红袖添香,那就原谅她没心思配合。
当然这会儿佟格格是担心的,她问了好几次这黄公子的来头,都不见阿玛有回应,就希望事情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吧。
她认真道:“要是黄公子在这几个月里没有心思向阿玛提亲,我也只得让阿玛断绝这黄公子到来佟府了,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也愿他待我的情意就像我喜欢他那样,切莫辜负我。”
李沐站直身子,话语间没有回旋的余地,有些事情能忍,有些事情不能忍,再说了,要真是让佟格格以格格的身份进宫,那还不如在宫外嫁给普通旗人。
原身的身份不是被她糟蹋的,再说了,反正原身也只是想让皇帝对她怀有执念,有什么比求而不得更让人执念不已的。
而门外听到话语的奴才悄然离开。
而这话传到宫里的皇帝耳中时,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欢喜的是自己心爱之人对自己的情意有了触动,并且他心爱之人性情如白玉般纯净,眼里容不得半点敷衍,是真心实意对待这份感情的。
可惆怅的也正是为此,他这后宫混乱不堪,若是想将心爱之人光明正大娶为皇后,皇额娘不会容忍这一幕发生的,至于让他将心爱之人以妃位娶进宫?别说是福临心里面不允许这样的举动玷污这份感情,皇额娘也不会允许这一幕发生的。
在皇额娘心里,这宫里的高位只能让蒙古贵女当。
福临神色平静,当今之计,他会让佟家的身份一步步拨高,在那之前,孟古青皇后的位置还能好好当着,若是她还弄出让他极其不喜的动静,那就别怪他狠心了,这个皇后是他厌恶的多尔衮塞给他的,皇额娘自始自终都因为皇后是她侄女而百般纵容,就算皇后闯下天大罪过也护着。
他本就没想着忍多久,也不知皇额娘为何会觉得他有一天会屈服,还会心甘情愿宠幸皇后,若是他真让皇后怀上身孕,让蒙古妃子有了他的骨血,这大清江山也不是满人的天下吧,而是蒙古人的天下了,何其可笑。
他只想让自己心爱之人坐上后位。
念及于此,福临的神色柔和许多。
……
彼时坤宁宫里,孟古青又愤然皇帝让她没了脸面之举,她是堂堂大清皇后,这天下有一半是皇上的,有一半是她的,而皇上自始至终都不过来宠幸她,更是表示对蒙古贵女毫无兴致的意思,皇上怎么能这样冷漠。
这种日子她忍了快二年,更是对那些曾经伺候过皇上的宫妃厌恶不已,即便那些宫妃身份远远不及她,仅为格格或是小福晋身份,可连她大清皇后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她们凭什么得到。
不过是卑贱的汉军旗人、满洲旗人罢了,也有资格出现在皇上面前。
想了又想,忍了又忍,孟古青还是忍不住去慈宁宫跟姑姑哭诉,再怎么说,她都是皇上的妻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皇上不能这么折辱她,从她肚子里诞下的会是大清下一任君主,皇上必须要对她好!
皇太后照常安慰她,心里也是不解福临为何这般抗拒蒙古贵女,满蒙是一家,皇后还是福临表妹,为何福临就不能对自己的妻子好一点。
再说了,若不是蒙古贵女所出的皇子阿哥,其他妃子生下来的皇子阿哥身上的科尔沁黄金血脉被玷污了,如何配得上一国之君继承人的身份,而皇后不单单是身份极贵重的蒙古贵女,还是中宫之主,中宫所出为正统,有嫡出子,福临皇位才更加稳固。
她这不是为福临考虑了吗,福临为何如此固执。
这姑侄两人是想也想不通皇帝的想法,皇太后历经两任皇帝,心里面兴许是清楚自己儿子的想法的,只是她不愿意明白,她就是蒙古贵女,天然就站在蒙古贵女、自己侄女这边了,现在也只想让自己儿子顺应自己心意宠幸蒙古妃子,生下有着蒙古血脉的皇子阿哥,将来不光是爱新觉罗氏昌盛,她远在科尔沁的娘家也能借助大清势力越发强大。
而如今,等到孟古青走后,皇太后反复想着福临这些日子的变化,好似福临一整日心情都不错,鲜少跟她唱反调了。
皇太后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儿子有哪儿不对劲了,便果断派出心腹去探查,完全没有刚才在孟古青面前表现出的困惑。
“你是说,皇上近来特别喜欢跟佟图赖说话,还老是歇在佟府?”皇太后神色莫测,心里念着佟图赖这个名字。
“是,太后娘娘。”
按理说,福临以前也有过特别看重一个臣子而让那个臣子随行的举动,并且是有什么赏赐都会想到那个臣子,有此先例,皇太后不应该十分在意福临接触佟图赖这事才对。
可是随着福临一日日长大,皇太后越发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掌控一日不如一日,她不愿福临背着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也不愿福临做了她不知道的事,她必须要将福临的言行举止都把握住才行。
“再查。”皇太后如是命令道。
“是,太后娘娘。”
……
在朝廷上,福临确实是越来越偏袒佟图赖了,但他这种做法算得上是重视功臣,旁人指摘不出皇上的过错,毕竟佟图赖这一家子确实为大清建国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其阿玛更是为大清而亡的。
与其看着皇上整日跟皇太后反着来,皇室宗亲们还是更乐意看到这一幕,君臣和乐,单是做给别的臣子和八旗子弟看也好啊,这不恰好是朝廷君臣和谐的证明吗。
而在一日,福临突然提及将佟图赖这一脉给抬到满洲上二旗的要求,其他皇室宗亲有些茫然,乍一天天的,皇上跟佟图赖还真聊出感情了吧,但皇上想做的事情,没人会反抗,更何况佟图赖这一脉确实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若是皇上非得将佟图赖抬进满洲旗,那也不是不可。
只要有功劳之人,都能得到封赏。
至于更进一步的满洲上二旗,这对于佟图赖原先是汉军下五旗的出身来说,确实是高抬了,但只要皇上想宠信一人,其他臣子也没法说不啊。
于是,在众多臣子的满目羡慕中,在佟图赖本人的愣神中,皇上当即下旨将佟家佟图赖这一脉及其子孙后代都抬入满洲镶黄旗,从此以后,佟氏是佟佳氏了。
佟图赖心底砰砰直跳,敢情皇上对他女儿还真是认真的啊,若是如此,将他女儿嫁给皇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左右被皇帝看中的人要是想嫁给旁人,怕是难如登天,可要是皇上对他女儿好,他心里就没什么纠结了。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害怕皇上对他女儿不好罢了,既然有了回旋之地,佟图赖也不是不识相之人。
佟图赖作为在朝廷中厮混了多年的臣子,不可能看不出来皇上看重他女儿这件事,能给佟家带来多大的利处,像是现在,佟家已经不是佟氏了,而是佟佳氏。
彼时他既是盼着女儿好,也盼着家族好,心情复杂之极,是他这个阿玛不好啊,只得用女儿谋得家族的好处。
而后知后觉的皇太后发现自己儿子轻而易举将一个臣子给抬旗了,想阻止儿子却晚了一步,噔时都忍不住在慈宁宫发怒了。
“福临他是非得跟哀家反着来吗,佟图赖这家子是给大清立下汗马功劳了,可比佟图赖立下更多功劳的臣子也不见福临给他抬旗,不患寡而患不均,福临这般肆意行事,是想要气死哀家吗?”
皇太后看着以往听从自己话的儿子如今行事都不跟自己商量了,心里是又气又急,恨不得将福临拎到自己面前说教一番,而彼时深入去探查佟府的心腹回来了,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太后娘娘,皇上怕是心有所属了。”
“你说什么?”皇太后气急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细听还有些阴沉。
奴才吞了下唾沫,“那佟图赖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皇上已经有好些日子出宫在佟府歇下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这些日子跟佟图赖聊的那般开心,原来是另有打算啊。”皇太后此时隐忍怒火,不过她也不将皇帝的心上人放在心里,“福临不过是一时被外边的狐媚子勾了心,这宫里美人何其多,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的。”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将佟图赖那女儿给处置一下了。
任由那佟佳氏勾了她儿子的心思,荒唐,这佟佳氏起初也不过是个汉军下五旗之人,要是真让她勾了福临,满后宫的蒙古贵女都会是个笑话。
让身份低贱之人压在身份高贵之人上面,这是皇太后不能容忍的事,换而言之,要是扰动她儿子心思的是科尔沁出身的贵女,皇太后怕是得欣喜非常了。
……
佟府,李沐高兴的给阿玛贺喜后,又带着阿玛特地给她买的文房四宝还有各种话本回了书房,至于阿玛那愧疚又欣慰的目光就不被她放在心上了。
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好愧疚的,当然,阿玛愧疚也是代表他确实是将女儿放在心上的,只是女儿不比家族在他眼中更重要罢了,李沐表示能够理解,而且原身都觉得佟图赖是顶好的阿玛了,她自是不会有任何意见。
只是在照常让丫鬟给自己磨墨后,李沐敏锐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这墨香味变了,变得有些浑浊,而非以往清甜的气味。
“今日谁进来过书房?”李沐不动声色问道。
书兰想了想,“除了奴才就是专门过来整理书房的下人了。”
书兰是专门跟在李沐身边的丫鬟,是原身从小看到大的下人,因此书兰不可能会背叛李沐,因此最大可能是那进过书房的下人了。
看来是宫里人知道她的存在了。
李沐毫不怀疑。
李沐将那墨条拿起来,并没有发现不对劲,便将目光投放在砚台上,好吧,看来幕后之人还挺谨慎的,直接在砚台上抹了东西,好让她一直接触,最后一了百了。
李沐笑了笑,也不担心害怕,事实上,这种事情何须她亲自对上宫中之人,而且这般谨慎的手段,绝对不是那些蒙古贵女能做到的事,最有可能的人应该是皇太后吧。
看来皇太后是想让她自然虚弱而亡啊,李沐在仔细探查后,发现那砚台上抹的东西类似于一种让人长年累月接触下去会受到伤害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就不用分辨了。
“现在火烧的还不够猛。”
皇太后这样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而且以佟格格的能耐是发现不了这东西的,但她又不想受这口气,因此这时候就得让皇后下场了,皇后可比皇太后容易对付,而且一旦皇后下场了,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至于如何让皇后知道皇上在宫外还有一个红颜知己,李沐做法很简单,还是得利用人心,既然皇太后对她不仁,她也没必要讲义气了。
宫里簇拥皇后的妃子不少,大部分是蒙古妃子,但也有小部分是满洲旗的女儿,虽说身份低微不太被皇后瞧得上眼,但皇后对于特地讨好她的低位妃子也不会刻意婉拒。
将消息传到那些低位妃子家族耳中,还怕传不到皇后耳中吗。
当然这一步她会谨慎而为,她和皇后本就是对立的身份,要是再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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