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泽派的一座后山,一道御剑身影飒挺落下。


    落地收剑,自带寒意的剑身从几近贴地的距离,有灵般自发腾空而起,化作一股清凌剑意,亲昵得蹭着主人的衣角,直至腕区彻底隐迹。


    来人停在了宿半微和钟迟原先站的地方。


    他将附近的景象一览尽眼底,平静地朝着那个新鲜的小洞走了两步。


    又是一个快到肉眼难捕捉的白影,踩在一柄剑上,神色焦急,一到就直接跑着下剑了。


    “师兄,清焚长老的墓怎么了?”


    汤念三步作两步,几步跨到了他大师兄的身边。


    师兄,也就是鹤凌序轻声启唇:“有人闯入。”


    “什么?有人竟然能闯入守墓阵法?”


    如沥雪而清醇的声音补充道:“不仅如此,焚无对剑失窃。”


    汤念转头一看,赫然发现本该安处在阵中心的赤木藏器盒呈打开状态。


    一看到,他就惊怒了,“哪来的贼寇,好大的胆子!”


    贼寇一号宿半微:……


    贼寇二号钟迟:……


    里面两人早在汤念落地咋呼的时候,就听到了声响。


    关键要命的是,自进来后,这该死的镜子就从未亮过了!


    又再听到了一声不似凡音的浅声回应后,两人神情更加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乾泽派的师兄?


    两人心里都浮现出了信上重点标记的人名之一——鹤凌序。


    以及最后一句提醒他们的话:尽力不要与鹤凌序……等人为敌,否则会非常非常非常麻烦。


    很好,已经跟排第一个的为敌了。


    正慌乱地到处乱瞟以寻求出路,外面那个一听就气势不凡的声音又响起了,而且比之之前更为清晰,也更为叩击耳膜。


    “清焚师祖在上,晚辈鹤凌序,及晚辈汤念,请允探墓,以查犯戒之人,望师祖见谅。”


    乾泽派有规约,不得擅入长老前辈之墓,若有不得不入之由,须得事先对墓作禀。


    两身雪锦踏入光线微弱的墓穴里,扫视周围,看起来并不像藏得了人的地方。


    “师兄,会不会,在这里面?”


    指了指正中央那巨大的棺材,汤念怀疑出声。


    听到这话,半微甚至都可以清晰听见自己和钟迟两人快速的心跳声。


    鹤凌序视线垂落于棺身,清冷声音念着规约:“乾泽有令,除进出墓,于墓里不得使用术法,不得触碰里物。”


    所以,这意思就是他们在这里面,没法动手,连棺材都没法掀,只能用肉眼看看了喽?


    因为黑魆魆的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能并列躺好的两人,在心里都默默松了口气。


    “如今正值武联会,各派皆入乾泽,难免有宵小混入,这事暂不大作干戈。你即刻通知下去,让诸位弟子加紧戒备,尤其守门弟子,凡可疑人士,不拘哪派,立即上报。”


    “是。”


    拱手示意,汤念立马撤了出去,马不停蹄地去吩咐相关弟子。


    余一簪垂绶带的男子,冷清清瞥了眼那全程静寂无声的大棺材,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好一阵,棺材板才被从内掀开。


    宿半微喘着气,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皱着眉端详这现在看起来非常像一面镜子的镜子,“这破镜子,真的把我们害惨了。”


    “是啊,但是这里既然没有,我们也只能想办法出去,然后去别处继续找了。”


    边说这话,钟迟还边抽空梳理了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宿半微又绕着棺材看了一圈,疑惑:“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


    她的搭档没说话。


    抬头一看,还在那吭哧理他那头发。


    索性拿胳膊肘借力靠在棺材边,她无奈劝道:“钟迟,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发带啥的,好弄一点的。每次都要戴这个发冠,每次都要扎个半天!”


    “哎呀好啦好啦!”


    拿着侦测镜照了照,还不错,他又可以了。


    “行了,找机关出去吧!”


    几乎要把墓里到处都摸了一遍,两人才在一个特别特别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个从墙面上突兀而起的剑样石块。


    凭着赌一把的心态,她按了下去。


    再看到日光绿树的时候,宿半微表示非常感动。


    真好,接下来就可以考虑怎样送死的姿势比较优雅了。


    稀里糊涂从小山顶往下走,可能是经常有人涉足,所以直接就有了现成的小路,也不需要他们再开辟出一条了。


    走一半,她想起了什么,把米灰色衣角直接撕了两条下来,递一条给了身边不知所以的人。


    边把小剑绑到大腿上边跟他解释:“我们缺武器,它正好可以防身,但这玩意毕竟是赃器,千万不能被乾泽派里的人认出来,认出来就完了。”


    绑完试了试,确保不会掉,才放下外面的衣裙下摆。


    “聪明啊,半微。”


    彻底下山后,他们才碰到了一小撮人。


    初来乍到的,形势根本不怎么明朗,他俩就会显得异常可疑。但一直藏着躲着也不可能,倒不如见招拆招,搏一搏兴许还能单车变摩托。


    因此,两人镇定地朝那波穿着各异的人走去。


    为什么会选择直面这波人,也是他们有所考量之后的决定。


    体型仪态,穿着姿态,以及组织集体性,都在说明——


    他们并非修仙帮派的任何一支。


    最终,还是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微胖男子注意到了他们,戴着大戒指的手指着他们呵斥:“哎,你们两人跑哪去了?集合时候都过了多久了!”


    钟迟连忙缩脖佝腰,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不小心迷路了,这才误了时候。”


    她也跟着低头垂眼。


    这也是参照了队伍里人或敬畏或好奇的神情。


    他俩在来时就已有了初步估计,这些人恐怕是些刚入这里的凡人。


    “行行行,赶紧滚进去,真误了伺候的时辰,你们九条命也不够那些仙家人看的!”


    故意紧张忙乱地加入人群的尾部,两人低着头混在里面。


    “小二子这嘴上没毛的,找的都是什么货色!”


    恨恨低咒了几句,才扯着嗓子继续说:“联武会会来各派的仙君们,你们作为被选上来帮忙的凡人,都给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个仙君,别怪我铁爷没告诉你们,下场比你们想象得惨十倍!”


    “一会跟着我去领衣服和牌子,穿齐活了,然后按之前炭姑教的,按她安排的去自己的位置上伺候着,知道了吗?”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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