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了。


    就知道,鹤凌序的腰带果然很难拿。


    “这么说来,你这几日一再接近我也是因为辟元石?”


    又是一个致命问题。


    “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这话她都要说倦了。


    马甲无论残破成什么样,也断然没有自己主动脱光的道理。


    她不能再暴露更多了,总得留点底牌。


    被梗住的鹤凌序沉默了下来。


    宿半微也就趁机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腰带?”


    仙君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腰带乃私物,怎可随意授予?”


    况且,给了她,如了她的意,恐怕她就再也不会回首了。


    但这些进一步的细微心思,鹤凌序没继续想,也不敢继续想。


    *


    城主府。


    宿半微拦住往外徐走的仙君,笑眯眯地提出个绯红平安结,“喏,送你。”


    “这叫平安结,我亲手编的,编得好吧?”


    说话间带着炫耀的意味,她伸了伸手,劝他,“收下啊,这可是专门为你编的。”


    实在她也不会啥,这平安结的编法还是以前无聊时候瞎学的。


    “很好。”


    他低眼看着她拎着的小平安结,吐出了两个字,意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被表扬的宿半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那当然了,我可是练过的。”


    “快接过啊!”她又在催促。


    最后,到底没抵过她亲手编的这个诱惑,鹤凌序还是接过了那绯艳的平安结。


    晚间,膳后。


    没等宿半微例行公事去打扰,鹤凌序就主动踏入了她未合上的紫檀漆门内。


    这倒是新奇了。


    她靠着背椅饮手边花茶,悠哉等人稳步走到面前,试看他要做什么。


    结界骤起,散浅淡银白晕光,笼住了这间屋子。


    宿半微动作细微地瞟了眼敞门外缘的淡晕结界,心里感到古怪。


    不发一言上来一个结界,要不是因为来人是鹤凌序,她都得怀疑自己的清白安全了。


    “城主府,恐有蹊跷。”


    鹤凌序从不与人多绕弯子,因而结界一落下,他便直言来意了。


    “我不在之时,可戴此手链防身。”


    随他话出,一道手链便自发缠了过来,像是自带灵意一样攀上了她的手腕。


    宿半微抬起手腕,看了眼,好奇问:“这是什么做的啊?”


    这材质,也太高级了吧……而且不大像实体的材料。


    “剑意。”鹤凌序简明扼要地回答了她。


    “……是凌序剑的剑意?”


    “没错。”


    没这番见识的宿半微很惊诧,又细细打量了几眼。


    确实像是两缕有淡银雾泽缠绕而成,隐隐有着银雪色流光,触感还清清凉凉的。


    她感觉甚是有意思,随口一提:“诶,你们剑修送剑意给人,是不是有特殊意味啊?”


    纯属瞎问。


    没想到鹤凌序真的愣住了,耳朵都红了些。


    本不是很夸张的鲜意,只是在白皙如雪的肌肤映衬下,一点颜色就会被捕捉得尤其明显。


    这反应还挺出乎意料,宿半微揪着追问:“不好意思出口吗,那我下回去问汤念吧。”


    这话也是诓他的,还问汤念呢,那少年又被骗了回,估计见她第一面就是追着砍。


    玩笑话而已,但没想到鹤凌序的脑子竟像钝了一般,真就如实告诉了她——


    “不过是不成文的规定,剑意可送亲近之人。”


    接着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你不必误会,只是予你防身……府内如今疑象重重。”


    一声轻笑,“可是我已经误会了怎么办?你要骗骗我吗,鹤凌序。”


    放下手腕,她坐着抬眼望他,轻喃细语,暧昧陡生。


    被问住的的年轻仙君抿唇垂眸,看起来似乎颇是有些不知所措。


    极为轻微地又笑了声,宿半微温吞起身,于一片静谧中缓步行至背脊挺直的仙君面前,凑近低语:“你不会是想要收回去吧?”


    “自然不是。”未动半步的仙君即刻抬睫否认。


    然而,回应他的是唇上的一抹温热。


    宿半微趁他不备,吻了上去,直抵丹唇。


    他的眼褶蓦然加深,一双握剑玉手扣上她的肩膀,似是要推开她。


    “凌序,别挣扎。”亲昵的低哄从她唇边流泻而出,说话间啄吻他的唇瓣。


    就是这般冒犯的一句话,足以持剑辟山的手就软了把她推出去的力道,任由她嚣张侵略,直至攘开唇缝,撬开牙关。


    前半程他恍然得跟被下了咒一样。


    想来也是奇怪,持剑斩妖快如闪电的凌序仙君,却来不及推开一个凡人女子。


    这是一个放肆的吻,也是对他而言轻薄至极的举动。


    他是剑道魁首的凌序仙君,是乾泽的下任掌门,自持清高是理所应当,洁身自好是基本原则。


    任他人如何肖想,都坚守为孤峰上岿然不动的一抔不染尘埃的濯濯清雪。


    也就无人能见识到,让孤雪染上靡艳,不过过了一息光景。


    漆黑鸦羽最终覆至下眼睑,鹤凌序逐渐回应,甚至更为放肆。


    ……


    一吻结束,宿半微喘着气,在心里感慨这鹤凌序后半截吻得也挺野的啊这突然上头的,差点没把她给吻窒息。


    鹤凌序也低喘着气,眼睫掩住瞳内情绪,明明灭灭看不清楚。


    见这不知阴晴的模样,宿半微心里开始打了退堂鼓。


    刚才这举动有些偏激,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人气得丧失理智。


    想想今日也算大有收获,不能逼得太急。


    她讪讪开口:“那个,我饿了,先回去吃饭啦。”


    扯了个笑出来,她提脚就准备往后退。


    见他没反应,她立马开始撤。


    “在这吃吧。”


    没走两步,润霜清声绊住了她的步伐。


    刹住脚的宿半微转过头,从嗓子里憋出点含糊声音,“嗯?”


    鹤凌序看起来很淡定。


    “在这吃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


    刚刚才冒犯了人的宿半微此刻不敢不从。


    城主府待客很大手笔,一摆膳食就是绛紫桌布玉石箸,琉璃盘子金丝碗。


    明明是珍馐美肴,宿半微嚼起来却食不知味。


    实在是因为——


    鹤凌序一直盯着她看。


    一声不响的,一双清凌漆眼就紧攫着她。


    好吓人啊,宿半微有点后悔今天撩得狠了。


    “宿半微。”他终于唤了她的名字。


    “嗯?”她的声音都有些隐约颤抖。


    然后又是安静。


    宿半微心内升起些惶恐的情绪,这氛围,怎么这么像断头前的盛宴。


    鹤凌序垂下眼睫,冷声陈述事实:“是你先吻了我。”


    “……对。”


    “你说喜欢我?”


    “……也对。”


    “可是骗我?”


    宿半微疯狂摇头。


    “我道心不稳了。”


    细细密密的纤长眼睫像被冷雪打动了一星半点,落寞在上跳跃着游走,犹如琴弦被巧手轻然拨动,颤得不明显,却令人心疼。


    似是叹息的低语,让沉默渲染了周遭的空气。


    她不懂此时的意思。


    鸦羽翩然掀起,他的眼瞳内淀下万般情绪,最后全部融为化名妥协的清亮。


    他说:“你不能再骗我了。”


    “没有……”她讷讷道。


    “你亦不可离了我。”


    他强调的这句让宿半微好像摸到了什么意思,她半带惊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亦予你动心。”鹤凌序这时出奇的坦然,明明羞耻吐露这话,还非要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真的?”听完他慎重的告白,宿半微表现得比他还直白,“那我今晚能帮你宽衣吗?”


    “这个不可。”


    “为什么?你不说钟情我吗?”


    被步步紧逼的仙君慌乱移开眼,银纹衣领上的喉结不自禁一颤。


    “太快了,我还未处理好。”


    处理什么,他没说,也不会说。


    既敢挑开了讲,就只说明他愿跨任何险阻,赴她而来。


    其余的难处,毋需她再来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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