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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重逢

    ◎陈京澍神情都柔和几分,低垂着眸看林逾静。【重写!】◎

    林逾静后知后觉自己失了分寸, 再想道歉,陈京澍已经挂了电话。

    她懊恼的揉了揉脑袋,都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里来的脾气和底气。

    从前也不是没为了项目求过人, 灌酒赔笑都是有的,而今天只是等了陈京澍两三个小时,人家还有吃有喝的恭敬招待着她。

    好像就因为对象是陈京澍, 她才本能的想要欺负过去。

    真是应了某人多年前那句:她就是只纸老虎,全世界只敢对着陈京澍凶。

    但此去经年,陈京澍早已不是那个对她满腔赤诚的小镇少年。

    曾经的山涧春水, 现在是请勿高攀的陈家继承人。

    若不是这场招商会, 以他们现在的阶级地位,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际-

    陈京澍不回来,林逾静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她轻踮着脚, 直到踏出接待室, 才落下脚跟。

    置景精致的四合院, 她从何处来, 就要从何处走。

    电梯下行,那条闪着璀璨金光的中轴线终于从她脚下蛰伏而起,变身高不可攀的皇城巨人。

    街上晚风一吹, 连就一整日的尘埃和不切实际的旧城故梦, 都一起随风逝去。

    人嘛!

    就得活得有自知之明-

    凌晨的神京长安街,盏盏长灯高垂。

    华仁万襄酒店对面的主干道, 突兀停靠一辆挂着三地牌的黑色劳斯莱斯。

    驾驶位坐着袁术,他从前是陈嵘清的司机,最会官场那套察言观色。

    现在跟着的这位小陈总, 是他放眼整个陈家, 自认为最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 只是年轻的公子哥身上总有种驱不散的暮气感。

    陈京澍坐在后排,车窗半降,西装革履,脊背挺直。

    袁术顺着他视线打量出去,晦暗不明的天色里,一抹削薄的身影从酒店旋转门走出来。

    林逾静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上白下黑职业OL风套裙,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单手拎着高跟鞋,赤脚从台阶上下来。

    看长相是个张扬浪漫的大美女,只是眼神里莫名也有种陈京澍的暮气沉沉感。

    “走吧。”终于在人快要消失在拐角时,后排传出冷倦的声音。

    袁术不紧不慢启动车子,问了句,“现在地铁已经停运了,最近又临检,长安街怕是不好打车。要送吗?”

    陈京澍升上车窗,语气又冷又平,“壹京那么多人,我每个都要送?”-

    初秋的夜风骤急,林逾静露出的半截小腿都是刺痛的。

    大约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在长安街,却连辆出租车都拦不到。

    电话来电却像催命符,她不接就响个不停。

    耐心被磨平后,她敷衍打开扩音,对面立刻传出嘈杂的DJ乐,还有男人不甚客气的谩骂声,“姐,赶紧给我转一万块钱。”

    林逾静再也迈不动步,叹一口气后肩膀倾颓,“生活费已经给妈了,你找她要。”

    “林逾静,我再说一遍,给我转一万块钱。”林逾延从来只叫她一声姐,给钱直接挂断电话,不给就开始撒泼。

    林逾静疲倦无力,语气更是平平,“我只有吃饭和买颜料的钱了,你想吃喝鬼混,就去找妈要。”

    “这个借口,你个月都用。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她刚准备挂电话,林逾延又变了腔调,“我这里可是有一点你的好东西,今天不给钱,就别怪我不顾姐弟情谊了。”

    她还没明白林逾延的意思,就收到一张相册截图,尽管模糊但还是足以辨别,那是她上周回家洗澡时的场景。

    当时她还疑惑插座里为何闪着一个红色亮点,现在才意识到那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和视频标上,华清美院校花性感浴照发小黄.网上,再附带你的电话,是不是还能帮你拓宽下业务,你接商稿才能赚几个钱。”

    瞬间,林逾静只觉全身血液倒流,街道的盏盏长灯熄灭,世界陷入漆黑,尖锐耳鸣不止。

    口腔之内,血腥弥漫。

    对面林逾延还在喋喋不休,各种卑鄙无耻的下流威胁话不绝于耳,“今天不给钱,就等着名声扫地。小贱人,我毁了你。”

    林逾静这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崩溃到了极点,但还是强忍着眼眶内不断打转的泪,以她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只要给一次钱,照片和视频就会成为勒索她的弱点。

    所以她只能保持从容淡然,语气平和道:“不就是几张裸/照和视频,你发布出去好了。”

    “你说什么?”林逾延惊问。

    “我说你发吧。”林逾静重复一遍,又道:“顺便给你普下法。非法偷拍他人私密照片,并以曝光相要挟勒索钱财,传播至淫.秽网站,可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数罪并罚,我至少能让你住十年监狱。”

    “你吓唬我呢?”林逾延不以为然道。

    “林逾延,我从来不吓唬人。我要是被毁了,咱们全家就一起死。”说道最后,她凄厉的笑了起来,像个午夜里勾魂索命的女鬼,“弟弟,你怕死吗?眼睁睁看着血液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流出来,体温慢慢下降,你想呼救,却发现半点力气都没有。”

    “林逾静,你神经病吧!”林逾延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恶狠狠骂道。

    “你才知道我有病?”林逾静敛了敛笑声,郑重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想继续做个米虫,就学你妈好好闭上嘴。想死,就学你爸”

    电话“嘟嘟嘟”三声,对面的主人像是迫不及待要逃命,世界重回平静。

    林逾静长长喘了一口气,她仰头望天,才发现再不见繁星满月,取而代之的是商厦云集。

    一点透视将这座由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遮挡的密不透风。

    原来悲戚到极致时,连泪都落不下来。

    倒是老天似有触动,替她落下一颗颗硕大泪珠。

    林逾静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流浪狗,蹲伏在一处窄窄的商铺屋檐下避雨。

    城市的雨水不染半点咸腥海风,只有鼻腔可闻的泥尘味道。

    起雾的雨花与地面接壤,她的视线尽头,逐渐没入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视线向上,雨幕里的男人身材修长高大。一步步朝她走来时,说不尽的意气风流。

    陈京澍绅士将黑伞挪到她头顶,眉宇仍可见熟悉的散漫痞气,气质里却再没半点小镇少年的恣意烂漫。

    连俯睨她的眼神,都满是空洞陌生的高位者凝视。

    林逾静的某种情绪终于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抬头仰望陈京澍的眸子,泪珠缓缓滑落而下。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叫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更怕眼前,是场白日黄粱梦。

    陈京澍睨眸俯视,看着她如琉璃破碎的模样,眯起眼睛冷嘲,“真可惜。学什么画画,你该学表演。”

    不然那句‘天上一颗星,XX一滴泪’,就是形容她的话。

    “起来,送你回学校。”他语气仍冷的发寒。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谨慎的怯惧更重,“不麻烦陈总了。”

    “不麻烦我?”陈京澍腮骨作响,“然后你在路上遇到危险意外,警察顺藤调查,第一个查的就是我。”

    “就算我遇到意外,和陈总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很懂法吗?不知道意外第一个查的就是情杀?”她今晚是从他那里离开的,这个时间,那个地点。都不用舆论引导,就会被情.色杜撰。

    “我们又不”林逾静随即便要否认,只是话还没说全,就想到他们曾在澎镇那些耳鬓厮磨,难舍难分的夜。

    陈京澍没接茬,只是直接转身,“不走,就自己在这里吹风。”-

    林逾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袁术见他们,浅笑着恭敬拉开车门。

    “林小姐,送您去哪?”

    “华清美院,南区棣棠公寓。”

    后排气压极低,只有袁术温声斡旋,“林小姐真优秀,那可是硕士公寓。”

    林逾静谦谦回道:“没有。”

    然后她身边突然传出一声嘲意冷笑,“林小姐可真谦虚,当初要是报考电影学院,只怕现在已经攻读到博士了。”

    林逾静咬了咬后槽牙,面对嘲讽,却是半句反驳也说不出口。

    她含着一汪泪,转头看向车窗外,连同呼吸的存在感,都想降到最低。

    但难得的独处机会,她只能快速调整心态,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百校联盟资料书,“陈总,您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聊聊百校联盟这个项目吗?”

    她双手举着厚厚一摞报告书,陈京澍却是捻着书页随意翻了几下,“我很好奇,一个偏靠公益的项目,是怎么促使精致利己的林小姐,这么热衷参与?”

    “人都会有初心。”

    “初心?沽名钓誉的初心?”

    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话,林逾静像是吞了一口沙子。

    可她却没有和陈京澍争执起来的底气,“陈总,不管您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是联盟项目是很多人的心血。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这么晚了,改天再聊吧。”陈京澍捏了捏鼻梁骨,敷衍回道。

    “改天是哪天呢?明天,后天?”林逾静看着他,急切问道。

    陈京澍眼底是藏不住的疲倦,看着她低沉哂笑一声,“林小姐,作为成年人,如果不想改日是一句客套的婉拒,就该识趣附和。”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点头,“好,陈总今天也辛苦了。”

    她不再说话,将头转过去,只望着车窗外的街景。

    但微微颠簸的车厢,始终萦绕着一股内敛淡雅的乌木沉香味道,像是从陈京澍身上散发而出。

    她记得,曾经少年身上只有清香的皂角洗衣粉味。

    只是这股味道让一向失眠严重的她,逐渐睁不开眼。于是将额头抵在车窗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直到了宿舍楼下,她都没醒。

    甚至在路上,直接蜷缩着身子躺倒在后排座椅上。但大脑还没完全失控,始终保持和陈京澍间的安全距离。

    “要叫醒林小姐吗?”袁术低声问道。

    静谧的校园,陈京澍神情都柔和几分,低垂着眸看林逾静,发现她还和从前一样喜欢紧皱眉头,蜷缩着身子睡觉,那是严重的安全感缺失的表现。

    “调查一下那个林逾yan吧。”他说。

    袁术迅速明白他的意思,“明天下午就能出结果,是保存证据还是直接报警?”

    “保证照片视频不会流出的同时,保存证据。”

    袁术应下,然后车厢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就看着陈京澍,始终盯着睡觉的姑娘。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不出情绪,更辨不出爱与恨。

    直到林逾静揉了揉眼,他才迅速挪开视线,望向窗外。

    “到了呀!”林逾静起身,“麻烦陈总送我回来。”

    陈京澍不理她,她只好推门下车。

    倒是袁术亲和的降下车窗,“林小姐早些休息。”

    林逾静颔首道谢,看到远处并肩走来的两人,一个是她室友祁渥雪,也是百校联盟的创始人之一。

    旁边的男生和她同样是联盟成员,见到她后立马抛下祁渥雪跑来。

    青春洋溢的活泼小狗,声音乖甜,“静静学姐,今天又在画室赶稿吗?怎么不叫我去陪着,这么晚回来太不安全了。”

    “没有。”张嘉乐对她一向热情过火,只是今天林逾静莫名心虚地看向车里的陈京澍。

    陈京澍循着声音掠望他们一眼,然后轻蔑挪开,对着袁术冷冷开口,“还不走,准备住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的歌》

    演唱者:陈少爷

    【悲怆】【】【手握话筒】【她的爱,在心里,埋葬了,抹平了,几年了,仍有余威。】-

    陈京澍全身,只有鸡尔和嘴是硬的,心都是软豆腐做的!!!!!

    陈少爷:我以为你好好读书,结果你在美院建鱼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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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报复

    ◎“十分钟,宿舍楼下接你。”◎

    零点的天, 天际线像是烧着了几片稀薄的云彩,一场骤雨急过,空气略带泥土潮腥味。

    陈京澍的车子刚刚启动, 张嘉乐就一副委屈小狗的模样伏在林逾静耳畔诉苦,“学姐,刚刚那个人是在说司机还是在说我呀?”

    林逾静自己后背都是麻的, 瞧着车尾灯消失在校园的深夜里,拉开与张嘉乐的距离,“当然不是说你。但你确实也该回去吧。”

    将张嘉乐念叨走, 祁渥雪才慢悠悠过来, “纯情小狗攻略清冷学姐一整年了, 学姐还不给机会呀?”

    “别再撺掇他了。”林逾静无奈。

    “不说小狗学弟,那刚刚的劳斯莱斯, 谁呀?”祁渥雪一脸八卦的盯着她问。

    “JING资本的陈总。”林逾静如是说道。

    “怎么样, 怎么样!”听到JING资本, 祁渥雪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脸激动问道:“聊到这么晚,是不是投资有望?”

    林逾静欲哭无泪,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 说道:“他是阿澍。”

    祁渥雪是为数不对知道两人那段旧事的人, 表情具是一僵,发展结局不言而喻, “那他送你回来,你们是不是”

    林逾静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打断遐想, “以前没可能的事, 现在更不可能。”

    从前在澎镇她尚可留一线, 可最后为了摧毁掉骄傲的少年,几乎什么都撕碎了。

    现在的陈京澍,是华仁集团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反观自己仍是那个朝不保夕的穷学生,还有一家子吸血鬼等她养。

    就算再给她一个胆子,都不会对陈京澍再产生任何遐想。

    何况,如今的陈京澍看她的眼神,恨不得能放出冷刀子。

    “要不,干脆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凭什么他们一家团聚,你一个人承担误会。”祁渥雪作为她为数不多的好姐妹,忿忿不平道。

    林逾静长叹口气,“拿了人家爸爸的钱,承了人家妈妈的情。他以前为了我,连数竞国赛都放弃了。你知道我家的一地鸡毛,我不能再把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搅乱。”

    她就是一只小麻雀,不会妄攀料峭春山里的金凤凰。

    祁渥雪心疼地拍了拍她后背,“人都会有低谷的时候,林逾静你不许妄自菲薄。”

    林逾静苦笑道:“我只是很愧疚,为了能让他心甘情愿回陈家,选在陈璇阿姨下葬当天对他说那些话。可是当时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把天才少年摧毁,他才能有涅槃的念头。

    祁渥雪瘪了瘪嘴,抱住快要哭的人,“那你就更没必要对他唯唯诺诺地。你看他现在,豪车名表,身价千亿。这是多少人奋斗几辈子都换不来的生活,他不对你说声谢谢,已经很过分了。大不了就做陌生人,谁离开谁日子不得照过!”

    “暂时还做不了陌生人,我们联盟下季度的启动资金,他是唯一希望。”林逾静长叹口气,“师姐,可可西里藏羚羊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祁渥雪点头,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你也不要压力太大,我们大家都在努力。”

    “放心,只要他还没有全然pass我们,我就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我相信你。”

    当晚,林逾静又将资料重新整合,并针对JING资本,和几个对口生物、医药类公司做了项目说明。

    等她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翌日,吵醒林逾静的不是手机闹铃和催款信息,而是一通陌生来电。

    想到林逾延昨晚的威胁,她心下先是一紧,然后才小心接通,“你好,哪位?”

    “我。”男人声音清冷,带了点沙哑。但刻烟吸肺的声线,她一耳辨音。

    “阿陈总,早上好。”林逾静坐在床上还有点呆,见那边沉默,立刻问道:“您今天有时间是吗?”

    “十分钟,宿舍楼下接你。”

    “好!”

    等不及挂断电话,林逾静便从上铺跳下来。

    尖锐的刺痛从脚后跟蔓延,她吃痛地闷哼一声,手肘磕在地板上。

    “你怎么了?”电话那边有了不同的反应语气。

    林逾静冷嘶一口凉气,“没事。”

    十分钟,她只够刷牙洗脸,换衣服。

    下楼到宿舍门口,陈京澍的车子还是早早到了。

    “不好意思,让陈总久等了。”林逾静拉开车门上去。

    陈京澍比昨晚脸色稍好许多,只不过从她上车,视线就开始在她身上巡视,最后锁定她红肿的手肘和脚踝。

    她立刻会意,“哦,我没事。”

    嘲意地冷笑,“你还挺会自作多情。”

    林逾静挠了挠头,心想现在的他真是非常符合大集团接班人的形象。

    敏感,多疑,阴晴不定。

    “我们去哪里?”她从来不会在感情上自作多情,那对穷苦人来说是奢侈品。

    “今天有几家生物医药公司老板聚餐,算是给你牵个线,能不能成看你自己。”意思就是,和他无关,也别去打他主意。

    “那谢谢陈总了,有空请您吃饭。”

    “吃饭就免了,林小姐的饭,我可吃不起。”

    又是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只是现在有求于人,林逾静选择闭嘴为上策。

    她看向车窗外不再去小心讨好陈京澍,像掩耳盗铃般,让自己在他眼前的存在感降低。

    “给你。”突然一个玻璃药瓶,被丢到她怀里。

    林逾静低头,发现是瓶跌打损伤药酒,“您”

    “不是特意买的,只是车上刚好有。”即使是关心人,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谢谢陈总。”说着,她就要把药酒装进背包里。

    “现在不涂吗?”陈京澍看着她动作,问道。

    林逾静记得陈京澍对气味很敏感,以前在澎镇时,她和曲溪,褚言很爱吃螺蛳粉,臭豆腐,榴莲等食物,但每次他都躲得远远的。

    “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味道。”她低声解释。

    然后就又听到一声冷哼,“我还不喜欢某些人出现在我眼前,能一起装进你的包里,丢出去吗?”

    林逾静紧咬下唇,腮帮子又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现在赶紧涂,别一会儿应酬的时候,你又说走不动路。”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先降下自己那边的车窗,才去拧药瓶-

    车子很快抵达一处会所外,江南风的建筑,门前是小桥流水的置景。

    两人刚准备进门,就听到不远处一同前来赴宴的人叫陈京澍。

    声音带了点揶揄的逗趣,应该是和陈京澍相熟的人。

    “京哥,昨晚都传遍了,说你带了个女大学生,上你那金贵的顶楼四合院,一直玩到凌晨才舍得送人家走。怎么,终于想开了?”

    “”

    “呦,旁边带着的不会就是吧?”

    林逾静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一转身,就和褚言直直打了个照面。

    褚言本是一脸笑,看到是她后,表情急转直下,像是见到瘟神。

    “褚言,好久不见。”她对澎镇的种种都留有怀念,包括褚言、曲溪这群朋友。

    “真是好久不见。”褚言上下打量她,只见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蓝白色条纹衬衣,搭配一条窄腿牛仔裤和小白鞋,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除了眼下一点黑眼圈外,整个人白到发光,美得倔强又清冷,“听说林小姐现在是华清美院的校花,名声更大了呀!林大校花,这些年过得应该还好吧!”

    林逾静如鲠在喉,但还是维系着表面和气,“还好,你们应该过得比我更好。”

    “我们没林大校花那么好的皮囊和演技,时时刻刻得紧绷着神经提防人。毕竟京哥不比从前,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陈京澍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直到褚言提到他,才皱了下眉头,“里面都等着呢,进去吧。”

    他放了话,褚言才结束这一场冷嘲热讽。

    林逾静落后两人一点点的位置,低头塌肩跟在后面。

    前边褚言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问,“你什么情况,听袁术说,一千多份招标书,你随手那么抓出来二十份,剩下的全丢进垃圾桶里。”

    “我不喜欢和运气差的人合作。”

    “那位呢?”

    袁术给他描述,就轻扫了那么一眼,只看到个林字,就蹲下去捡。

    确认全名后就更疯了,大半夜给招商会对外联络负责人打电话。

    “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该待在美国好好保养心脏。”

    陈京澍就是不语,褚言半瞬慌乱,“你不会,还旧情难忘吧?”

    “我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陈京澍回头瞥了眼苍白失神的她,“看到这么凄惨,我心脏也能舒服点。”

    “你这么想的呀?”褚言松了口气,“不过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人两前一后走进包厢,里面原本还三三两两聊着天,一看到陈京澍来了,立刻齐齐起身。

    “陈总,盼星星盼月亮,您可终于来了。”距离门口最近的人立刻去迎,然后带着陈京澍往主位去坐,“褚总也来了。”

    褚言性格一向吃得开,坐在了陈京澍下手的位置上,“王总,好久不见。”

    倒是没人理会林逾静,她尴尬地干巴巴站在原地。

    “姜总没来?”王辉奉承地给两人倒茶。

    “你说姜应止?”褚言回,“咱们姜大小姐又闹脾气了,姜总可不得远赴巴黎哄妹妹。”

    “是,大小姐也就姜总能哄住。”说着,王辉才将话题带到林逾静身上,“刚刚都没注意,这位小美女是?”

    陈京澍只捏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品茶,也不接话。

    还是褚言开口介绍,“华清美院的校花,林逾静小姐。她有个项目,想劳烦各位总瞧瞧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这整个包厢人,都是冲着陈京澍来的,自然也看陈京澍脸色办事。

    见他兴致缺缺、沉默不语,其他人也就把林逾静当成不重要的人。

    只是一张桌子上都是男人,突然来个漂亮姑娘,很难不去挑逗餐桌上唯一的兔子。

    “林校花,幸会幸会。”

    林逾静参加的酒局不多,特别面对这种充满男性凝视的场子,她一时间笨拙又紧绷。

    只能硬着头皮,手忙脚乱从包里拿重新写的企划书。

    “林校花,哪有一来就开始工作的,太不够诚意了吧。”边说,王辉就开始往分酒器里倒白酒,“你还迟到这么久,也不说自罚三杯,起码要给在座的各位总,都敬上一杯酒才说得过去。”

    赶鸭子上架,林逾静下意识看向陈京澍。

    他却仍旧悠闲品茗,看着她接过分酒器和酒盅后,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算是明白了,陈京澍今天带她赴这场宴,分明只是为了报复羞辱。

    林逾静环顾整张中式圆桌,心情戚戚,苦不堪言。但为了项目,又不得不照单全收,可她心底也有不服气,于是故意装作不懂如何敬酒。

    她站在原地倒满一杯白酒,先恭恭敬敬地给撺掇她敬酒的王辉,敬上一杯,“这位王总,我初来乍到,您多关照。敬您。”

    随后,一仰头,闷了整杯。

    白酒穿肠过,从鼻腔到喉咙都是辛辣的,回甘又泛着苦。

    林逾静压下反胃,又继续给起哄声最大的人敬,“这位总,请您多多关照。敬您。”

    第二杯酒,已经能看出来她眼眶迅速泛红,闪出犹怜泪光。

    其他人还在起哄,皆盯着她等待敬酒。

    只是两杯酒下肚,肠胃都是烧的。这么喝上一圈,不断片已经算是她酒量好。

    然后人群中又有人起哄,“林校花,一个人干喝多没意思,不如来个交杯酒。”

    低俗的酒局游戏,褚言几乎下意识瞥看向陈京澍,原本还在看戏的男人,脸色不知何时已经阴沉了下来。

    茶也不喝了,就盯着林逾静笨拙,卑微敬酒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女人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时候,总会挑起人更大的占有欲。特别她苍白着一张脸,素寡的惹人犹怜,似是一碰就碎了,“这位总,不太”

    “林小姐还是个学生,不知道酒都是要先敬主位的。”褚言打断林逾静动作,“怎么各位总,也不懂事了。”

    后知后觉,所有人才发现一直没说话的陈京澍,脸色十分不好看。

    陈京澍是半路杀来壹京的,一向是权贵子弟圈里软硬不吃的主。偏身后站着华仁集团撑腰,听说当年陈镇风老爷子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罗殿,便是因为见到这唯一的孙子,多喘一口气活了过来,平日当眼珠子宠,整个陈家人都要靠边站。

    “真是抱歉陈总,一闹起来,就忘了分寸。”王辉等人瞬间慌了神,之前一直有传言陈京澍年少时被一个姑娘骗了感情,所以从不沾女人。

    又见他对林逾静不甚在意,就当是不重要的,只是随便引荐。

    可现在瞧人敬酒,结果又生气了。在座的人都是人精,当即就明白这女人和陈京澍关系匪浅。

    王辉立刻把林逾静往陈京澍身边引,又点头哈腰给她拉开凳子,“林小姐,您还是好好陪陈总最重要。我们这一桌子加起来能投的资,都不如陈总点个头的多。”

    林逾静脸颊通红,瞳孔湿漉,脑袋也昏沉沉。

    但还是往酒盅里倒满酒,准备去敬陈京澍。

    “行了,今天是谈正事,不是来喝酒的。”陈京澍连给她抬起手臂的机会都没有,冷着一张脸,“放下吧。”

    林逾静忍着反胃,将酒杯放到桌上。

    她知道他现在讨厌自己,连多看一眼都嫌烦。

    所以心想,带她来这里,估计就是想让她看看,离开他之后还有几个人对她恭恭敬敬好脸色。

    更是连一杯酒,都不愿意她敬。

    虽然已经尽力劝慰自己,可林逾静的情绪还是有失控风险,于是捂住嘴说着急想去吐,暂遁出包厢。

    见她跑出去,陈京澍也起身。

    一群人纷纷跟着起身。

    “失陪了各位,让褚总陪大家继续。”-

    卫生间里,林逾静吐得翻江倒海,泪都咳了出来。

    卫生间外,陈京澍拿着她的背包和手机,孑然而立,叹气声更重。

    然后她手机响了起来,陈京澍本不打算接,但看着备注“生物研一·张嘉乐学弟”后,他莫名就按到了接听键上。

    “静静学姐,你在宿舍吗?”男生的声音充满了青春活力,带着追求心仪女生的势在必得,“我订到了你爱吃的那家餐厅,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再看场电影吧!”

    作者有话说:

    《意外》

    演唱者:陈少爷

    【是不可抗拒】【手握话筒】【明知这是一场意外,你要不要来。明知这是一场重伤害,你会不会来。】-

    嘴硬小陈,伤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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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旧闻

    ◎“那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和静静结婚了?”◎

    好酒不伤身, 吐出来,胃里顿时也就舒服了。

    只是恶语寒心,她现在也算切身感受, 曾经的事对陈京澍伤害有多大。

    林逾静又洗了把脸,仰头看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 面色苍白。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她却把自己蹉跎得一双眼睛寡淡无光。

    再和此刻的陈京澍相比, 天上地下, 云里泥里。

    望而生怯的心, 连想到和他面对面站着,都是落寞的。

    可心跳不停, 她的生活还在继续, 就必须捡起一地的玻璃碴, 硬着头皮向前。

    林逾静抹了把泪, 从卫生间里出来,陈京澍就站在门口等着。

    极度的失意,都没注意到他挂断电话的动作, 然后瞧着她惨白消瘦的一张脸, 仍有与心疼负隅顽抗的眼神。

    只是等林逾静抬眸,他眼底又满是矜冷厌弃的神情, 连带背包和手机一同塞进她怀中,冷冰冰道:“走。”

    林逾静迅速会意这是准备带她离开,“陈总, 我不能走, 还有项目。”

    陈京澍看着她, 似有不解,“你还要回去和他们喝酒?”

    刚刚在包厢,她知道王辉给的提示已经足够直白。

    也知道捷径就在眼前,可两人终不是王辉心中所想的郎情妾意,暧昧调情。

    他们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她只能舍近求远。

    “那个项目,对我很重要。”

    “没想到,还有对林小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依旧是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只是加上残余的酒劲,委屈顿时都变得无处遁逃。

    她当即红了眼眶,哽咽抬头迎着他目光反问,“难道对陈总来说,就没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空气隐有无声的硝烟,只是陈京澍神情更加淡漠,轻飘飘回了句,“有,但她去世了。”

    四两拨千斤的话,林逾静迅速败下了阵,“我”

    “你想继续回去陪酒,请便。”陈京澍不听她解释,直接转头阔步走出餐厅。

    私人餐厅,包厢楼层,只有她一人的走廊,连情绪都不必掩藏。

    “你不要觉得委屈,觉得京哥变了。”声音从她身后传出,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我知道自己当初伤了他,对不起他。”这话绝对出自真心,因为声音都在哽咽,“可现在,他应该生活得很好,起码比我好。”

    褚言嗤笑一声,无奈摇头,“我还以为你真有愧疚心,原来你是这样想京哥的?”

    “不是吗?”高不可攀的华仁集团未来唯一继承人,住在可俯瞰神京的中轴线上。那双暮气沉沉的双眼,分明是所有欲望得到满足后,无欲无求的从容。

    “你选在京哥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居然猜不到他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褚言又恨又恼,“这七年,他人前显贵,人后像滩死水。”

    “你知道华仁在你们学校附近有家子公司吗?我们每次过去开会,他宁肯多绕半小时路,都不愿从你学校门口路过。那么骄傲的人,得受你林逾静多大的打击,才会连靠近有你的空间,都本能地恐惧和抗拒。”

    后面的话,林逾静已经听不太清,只觉得整个大脑都被尖锐的嘶鸣环绕。可脚步已经不由她去控制,拼命地朝着陈京澍背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好在一出来,就看到陈京澍的车子还在。

    他后座车窗半降,脸色虽阴翳,但神情明显软和下来。

    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就像此刻,不确定他的恨里,还有没有一点点残存的爱。

    两人就这样各据一方,僵持不动,像是一场无声的拉扯。

    最后率先打破这场僵局的是林逾静的手机铃声,刚一接听张嘉乐阳光灿烂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学姐,下午去吃饭看电影的事,考虑如何?”

    他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连车里的陈京澍,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对视的瞬间,她脑海里尽是褚言的声音在回荡,心脏彻底举了白旗。

    “抱歉呀!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找别人一起玩吧。”不等张嘉乐回复,林逾静直接挂断电话,坚定走向陈京澍。

    “陈总,我刚刚酒劲没消,说话唐突了。但我是真心诚意想和您谈项目的,还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她从前最懂如何让陈京澍心软,只需要眼眶红彤彤湿漉漉,像只被淋湿的流浪小狗。虽然现在不确定这招还好不好用,但为了项目,她必须一试。

    所以陈京澍眉头紧紧蹙起那一秒,她心脏同样一揪,泪光也瞬时闪动而出。

    “换个地方谈吧,我最近不宜饮酒。”他说。

    像是得到某种赦免,林逾静的泪也顷刻收起,快到陈京澍都晃了神,没忍住自嘲冷笑一声。

    倒是林逾静飞快拉开他车门上去,生怕他再反悔,“陈总,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谈?”

    陈京澍长腿交叠,手掌轻拍膝处,“马上到午饭时间,吃过饭再说。”

    “那我安排。”林逾静说道:“壹京有一家家常菜馆,是当初在澎镇卖海鲜的张嬢嬢开的,很有家乡的味道,你想吃吗?”

    她不知道陈京澍后来有没有回去过澎镇,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回想澎镇,但还是忍不住借着工作私心试探。

    “家乡的味道?”他盯着她哂笑一声,“行呀。吃多了烤鸭和铜锅涮,换换海鲜,也不错。”

    意料之中的嘲讽,林逾静顾不得情绪失落,先给袁术导航定位。

    最后毫不低调的三地牌劳斯莱斯停在一处偏僻,又略显破旧的小餐馆前。

    “前年,张嬢嬢的小女儿考到壹京读大学,他们全家就一起来壹京定居生活。”林逾静走在前面,给他掀开微微发黄的皮门帘。

    映入眼帘的室内陈设虽然破了点,但入门处整齐码放在两边的海鲜选购区,是熟悉的澎镇店铺风格。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潮湿腥味,带着市井气的喧闹嘈杂,却莫名地格外抚慰人心。

    “陈总,可以吗?”她在征得他最后的同意。

    “都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大约是到了他熟悉亲切的地方,连身上的贵气都染了几分烟火气。

    这时老板娘张嬢嬢从里面出来,看到林逾静后,一脸热情迎过去,“是静静呀,最近怎么都不见你过来。”

    林逾静熟练拿过盘子挑选海鲜,“最近都在赶论文和商稿,有点忙。”

    张嬢嬢瞧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小姑娘一个人,总是可怜巴巴的,也多考虑考虑自己,心疼下自己。”

    林逾静不爱卖惨,但还是下意识先看向陈京澍。

    只见他神情如常,毫无波动。

    作为生意人,张嬢嬢敏锐地循着她视线,这下才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人,一脸惊讶道:“这不是阿澍嘛!”

    面对张嬢嬢热情拉过他手,陈京澍倒是没躲,但也没有过于亲昵的反应,“张嬢嬢。”

    “天呐!当初你妈妈去世,又听说你找到了亲生父亲,我们还都庆幸可怜的孩子总归还有个家。但就是再也没听说你的消息。”张嬢嬢看了眼林逾静,“这些年,总见静静一个人和同学们来吃饭,还以为连你们都没联系,怕静静伤心都不敢提你。”

    闻言,林逾静心虚看向陈京澍,果不其然他也正一脸嘲意的玩味表情看自己。

    表情似是在说:没有心的人,也会伤心?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张嬢嬢是看着他长大的街坊邻居。当初他跟着陈嵘清回壹京陈家时,并没有声张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此刻的关心自然不是刻意的虚伪。

    “这些年呀”陈京澍张了张口似有苦涩,但说出来后又都变得如轻舟已过万重山般轻飘飘,“起初我出国留学因为有时差,所以不太和国内联系,这两年毕业回国又忙工作,所以就没顾上给澎镇的长辈们报平安。”

    张嬢嬢连连叹气,心疼又欣慰,“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们就也放心了。你妈妈去世前,每次和我们聊天,都要嘱咐几句日后多帮衬你。后知后觉,才知道那是临终托孤。”

    林逾静最是听不得这些话,于是背过身子装作选菜,也不知道陈京澍脸上此刻的表情是何。

    “那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和静静结婚了?”长辈上了年纪,就爱关心小辈们婚姻生育的事。

    “”陈京澍沉默,林逾静背着身子更是装作没听到。

    “你妈妈当初就特别满意静静,逢人就夸,小姑娘懂事、贴心。当初晓琳考来壹京,我们就尝试着联系一下静静,看她能不能帮忙照顾,她可没少从北环跑到南边帮忙。”

    陈京澍这才笑了一声,“这么热心。”

    林逾静咬了咬唇,嗯了一声,“之前晓琳跟在你身后哥哥长,哥哥短,我帮忙照顾也是应该的。”

    “真难得。”他冷飕飕回了句。

    “臭小子,又把我话题岔过去,准备什么时候和静静结婚,可不能谈的时间长了,就生二心耽误人家姑娘。”张嬢嬢是个直脾气,又看着陈京澍长大,教训他时像回到了小时候。

    “嬢嬢,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会不会生二心您不知道吗?”面对张嬢嬢,陈京澍声音都不自觉乖起来,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她,“您还是问问她,时间长了,会不会生二心。”

    林逾静就知道这场硝烟会被甩到她身上,但此刻氛围正好,她不愿打破,就顺着陈京澍话茬接下去,“那也得等我毕业之后,再说结婚的事。”

    “哎哟,我都忘了!”张嬢嬢一笑,拍了下手,“前段时间晓琳还说,静静准备申请去美国读博来着。说是个特别有名气的教授要收关门弟子,什么俄亥俄罗斯洲呀岛呀的。”

    “俄亥俄州立大学。”陈京澍看向她的神情逐渐冷下,带着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冷嘲腔调,“她一直都很聪明,知道怎么去规划光明的前途。”

    “原来我们静静不学表演,也能考上博士。就是不知道男主妈妈给的五百万够吗?”他低声,语气更冷了。

    林逾静喉咙似乎都被哽住,连笑容也变得僵硬。

    “哎哟,臭小子。”张嬢嬢只以为是小情侣调情,拍了他一巴掌,推着两人往包厢走去,“不够不是还有你吗?自己媳妇读书,还要心疼钱呀!”

    陈京澍又是一笑,自嘲地呢喃一句“自己媳妇?”

    林逾静没接腔,于是这事被像翻书一般,揭了过去-

    到了雅致的包厢,张嬢嬢拿出点菜本直接递给林逾静。

    这家小店从开业,拍摄宣传图,制作菜单等事情,都是林逾静负责。

    旁人只以为她是热心,但只有她知道,那是把对陈京澍无处宣泄的愧疚,回报到他曾亲近的人身上。

    “红烧海参,炸海蟹,海鲜粥,鲅鱼饺子。”张嬢嬢念道:“怎么和你平时点得不同?”

    她平时为了省钱,吃素食较多,顶多要一份鲅鱼饺子做主食,“这些都是阿澍喜欢吃的。”

    张嬢嬢笑得很亲,拍了拍陈京澍说道:“还是身边有个知心人,知道心疼自己吧,”

    “那再来份油焖大虾,她喜欢。”陈京澍淡淡说道。

    “异地太久了吧,静静可不爱虾。”闻言,张嬢嬢立刻不忿地念叨他:“我记得特别清楚,静静第一次来我这里吃饭,她拿了只虾,剥着剥着突然就开始哭,把一桌子小同学吓得还以为怎么了。”

    迎上他视线,回忆也开始流转。

    她其实最爱吃虾,只是从来都是陈璇和陈京澍给她剥,她是坐享其成的那个人。

    后来只剩下她一个人,才发现剥虾也是一种会让人心痛的事。

    “我剥不好虾而已,没那么夸张。”林逾静低声解释道,眼眶却不自觉红起来。

    “这么娇气?”陈京澍看着她,眼底有几分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时外面有人叫老板点单,张嬢嬢这才离开。

    独留两人的空间,空气都流转着别扭的尴尬气氛。

    直到上齐了菜,才终于轻松一些。

    一盘饱满通红的大虾,被推到林逾静面前。她率先伸手,还被烫了一下。只是这次只有皮肉上的痛,心底尚淌着温水。

    林逾静剥好一只,直接放到了陈京澍碗里。

    他拿筷子夹起来虾肉,“不是不会剥虾?”

    林逾静怯生生回望他,带着小心翼翼的示好,“我在讨好你。”

    陈京澍眼睛眯了下,肩膀都随着散漫的笑意开始颤抖,然后就见他把虾直接还到她碗里,“林逾静,你也就会拿我当工具人。”

    一顿饭,吃得不算开心,但也不算不愉快。

    临走的时候,张嬢嬢还一个劲嘱咐两人常来-

    走出餐馆,陈京澍手机响了下,收到条华仁内部信息:【总部董事办:请各位分公司总裁,准时参加下午15:00的集团会议。】

    林逾静见他停下脚步,也随即停步,问道:“我们,要不找个咖啡馆谈百校联盟的项目?”

    陈京澍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身后就传出一道低沉温柔的男声,“静静。”

    询音,应该是和林逾静十分亲近的人。

    陈京澍先回过身,然后看到一群男生,为首的人笑容清浅温柔,是声音来源之处。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后面的男生推开,“徐师兄,我就说那是静静学姐吧!”

    张嘉乐笑得灿烂明媚,一身浅蓝色运动装阔步朝林逾静走过来。

    明媚配温柔,本阴沉沉的午后天气,都被点亮了。

    “学姐,你怎么在这里?”阳光开朗的小狗,径直跑到林逾静身边。

    “不得不说,嘉乐每次都能大老远认出静静的身影。”这时徐继白和一群男生也走了过来,“这位是?”

    林逾静先看了眼陈京澍,但自从两人再见后,他就没怎么笑过,所以也看不出真实情绪。

    “这位是JING资本的陈总,我们来聊百校联盟接下来可可西里的项目合作。”林逾静先介绍陈京澍,然后又看着陈京澍说道:“这位是徐继白师兄,我们联盟内负责生物环境记录的同学。这位是张嘉乐,他负责生物体征记录。后面都是联盟成员。”

    林逾静一脸期待看着陈京澍,只是他没有很明显的动作幅度,倒是徐继白先上前伸出手,“您好陈总,我是徐继白,幸会。”

    陈京澍微微颔首,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伸手过去,“你好。”

    简单寒暄,张嘉乐也凑过去,笑容灿烂,真诚无害,“陈总您好,我是张嘉乐。”

    陈京澍单手没入裤子口袋,突然地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张嘉乐。

    他应该也是北方人,身材生得高大挺拔,长了张典型的理科生聪明脸,但因为性格开朗,又带了点体育生的阳光。

    “陈总?”张嘉乐手举了半天,笑容都有点僵了。

    然后陈京澍才慢悠悠伸手,“你好,张嘉乐学弟?”

    握手那一刻,张嘉乐觉得手掌猛地一疼,他眉都皱了下,“陈总之前是练武的吗?手劲好大。”

    反正从第一面见他,张嘉乐就觉得陈京澍不太好相处。

    阴翳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带着目中无人的冷傲,睥睨众生。

    “静静,你和陈总聊的怎样?”徐继白开口,打断了张嘉乐的浮想联翩。

    “我们刚吃完午饭,正准备找地方谈。”林逾静看向陈京澍,再次问刚刚被打断的问题,“陈总,我们去咖啡店可以吗?”

    陈京澍若有所思,特别瞧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张嘉乐,小男孩满眼都是她,看人都是直勾勾不加遮掩的,“你带的资料详细吗?”

    “详细!”林逾静殷切点头。

    陈京澍:“他们一起吗?”

    林逾静:“我自己,今天周一,徐师兄他们下午要去联盟里开组会。”

    张嘉乐:“学姐,我下午不用去联盟,我可以陪你。”

    陈京澍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话锋一转,只指了下林逾静,说道:“你自己,和我去JING资本谈。”

    作者有话说:

    《哪里都是你》

    演唱者:陈少爷

    【假装看不见】【余光千万遍】【假装不在乎】【吃醋藏不住】【手握话筒】【不过只是找了一堆美丽的理由,把你的痕迹统统掩埋,你走过的地方,只剩下思念难捱。】-

    陈少爷:家人们,谁懂呀!她怎么学弟学长那么多!-

    第17章 面谈

    ◎“七年不见,林校花有男朋友了吧?”【修】◎

    空气先是静止一瞬, 林逾静才点头应好。

    自从两人再见,陈京澍面对她时的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

    加上她对曾经的事怀有愧疚,现在又多了项目的事压着, 小心翼翼地讨好陈京澍已经成了她的习惯状态。

    倒是张嘉乐这只阳光小奶狗有点破防,一脸委屈看着林逾静,“为什么不许我陪着, 我也是联盟核心成员。”

    话虽不错,但项目为重,林逾静只能按照陈京澍的要求来, “相信我一个人就可以, 你先和学长们乖乖去开会, 例会也很重要的。”

    炸毛小狗立刻被抚顺了脾气,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两人开门, “那陈总和学姐慢走, 期待学姐的好消息。”

    陈京澍瞥了两人一眼, 不甚耐烦地虚推了把林逾静肩膀, “走了。”

    她不敢耽搁,赶紧弯腰上车,又见陈京澍没有从另一边上车的打算, 立刻往里面挪位置, “陈总,上车吧。”

    陈京澍这才弯腰坐进去, 但身形挺阔高大的人,直接就遮住了她再看向窗外的视线,催促道:“袁术, 开车。”

    三地牌的劳斯莱斯, 启程之后, 车厢内又陷入针落有声的状态。

    陈京澍不理她,林逾静也没有强行找话题,趁着路程上的时间拿出PPT打印稿件再次梳理演讲主题流程。

    车子最后停在国贸大厦旁,周一往往是最忙碌的时候,整条路所见都是手握星巴克的精致白领。

    置身于此,林逾静也挺了挺腰背,跟在陈京澍身后,走进一幢白色的洋楼建筑。

    此时正是上班打卡的时间,一楼大厅的十几部电梯外挤满了人,热闹嘈杂。

    陈京澍一出现,此起彼伏都是“陈总好”的声音。

    在自家公司他倒不算太严肃,颔首示意而过。

    袁术小跑两步,用指纹刷开标有“总裁专用”的一部电梯。

    林逾静原本还以为这栋写字楼只有个别楼层是JING资本的,但电梯按钮一字排开,标注的全部都是JING资本的从属部门。

    总裁办于12楼,居顶层。

    电梯稳速上升,还没等她在大脑里过完最后一遍流程,门已经缓缓向两边开启。

    陈京澍走在最前,路过前台时敲了下大理石台面,“通知A组,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开会。”

    好奇心驱使,林逾静忍不住左顾右盼。

    发现一楼还在拥挤电梯,总裁办已经进入到有条不紊地工作状态。

    干净整齐排列的格子间,从各种配饰到地面瓷砖,全部都洁白得一尘不染。

    满座的员工,除了发出电脑键盘和翻阅纸张的声音外,空气里就只有中央空调运作的低鸣。

    跟在陈京澍身后的林逾静,都不自觉放轻脚步,随着他走进一个全透明的玻璃隔间。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同外面的陈设色调几乎一致,但又显得尤为空旷。

    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具,就只有一盆放在窗边的绿植。总感觉说起话来,都能有回音。

    莫名的,很像他这个人。

    立于寸土寸金的金字塔尖,却活的空旷寂寥。

    袁术:“陈总,林小姐,会议室布置好了。”

    陈京澍:“让她先去做准备,我接个电话。”

    明明三个人就站在一起,还非要袁术再转达一遍,林逾静在心底低声吐槽着。

    不过时间紧迫,她从包里拿出电脑,就直接进了会议室连接投影大屏幕。

    JING资本所有办公设施都配置高级,林逾静检查一遍播放无误后,站在全透明的玻璃房里等待开始。

    百无聊赖时,她发现会议室长桌正对着陈京澍的办公桌,他就孑然傲立于桌前。

    漆白桌面同样空空荡荡,除了一台电脑,就只有一个木质相框。

    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陈京澍和陈璇的合照。

    大约是她视线过于直白,陈京澍同时掠望向会议室。

    只是刚一对视,他似乎就觉察到她视线焦点所聚处,矜冷的人直接将相框倒扣平放。

    “小气的幼稚鬼。”林逾静低声嘟囔一句。

    恰时,一群人进来。

    为首的是个长相气质温和的男人,先和她打了个招呼,“我是投资部A组总监,任墨引。”

    “我是林逾静,任总监您好。”

    等人坐齐,陈京澍才走了进来,“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林逾静握着电子笔,最先讲百校联盟创建的初心和用意,“自然界中,动物与环境的联系息息相关,而环境又与人类紧密相连。特别自2019年于全球突然暴发的新冠疫情,更加印证了保护动物,对自然充满敬畏之心,则是守护人类本身。”

    简单的开场,林逾静切入进百校联盟所致力的重点。

    而此次他们想要与JING资本达成的单线合作项目是可可西里的藏羚羊。

    “可可西里被称为中国最伟大的荒原,它就像见证生命与信仰的圣地。这里是动物们的理想国,乌托邦。藏羚羊、黑颈鹤、猞猁、野牦牛世代繁衍,生生不息。”林逾静声音温慢柔和,像是在讲故事,轻而易举吸引在场所有人沉浸其中。

    她没有用联盟组内更具数据化的PPT,而是昨晚加班绘制的简笔连环插画,配合文字讲解,生动形象,通俗易懂,且绘声绘色。

    “但这里一度成为充满杀戮的修罗场,手持猎、枪的盗猎者,被剥皮的藏羚羊,更有为了守护这片动物天堂而牺牲的英雄们。2017年,随着可可西里于波兰克拉科夫申遗成功,这片美丽而又危险的荒原,成了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

    “百校联盟一直怀着敬畏之心,积极配合当地保护区管理人员深入这片生命禁地。记录、宣传、救助,希望获得社会上更多人的支持与认知。”

    林逾静演讲完毕后,满脸期待地看向陈京澍。

    整场演讲,他都格外专注,也会在她提供的纸质稿件上标注重点疑问。

    陈京澍视线定格在她脸上,若有所思,“所以,你们联盟主要的核心重点在于宣传保护?”

    林逾静虽然因为曾经的旧事怀着几分忐忑,但也确信陈京澍绝非公私不分的人,她始终保持着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回道:“百校联盟中,很多成员都是生物、动物医学、生物制药,包括林业,生态环境等相关专业的同学。我们自发组织成团,一是为了宣传保护濒危野生动物的重要性,二是为了数据记录。其中包括当地生态变化,环境变化为核心重点。其次便是提供动物医疗救助,并结合为相关环境、动物研究团队提供数据信息。”

    “迄今为止,我们合作了清大生物实验室,京医科研实验室,京农大环境实验室。曾成功于野外远程记录拍摄藏羚羊群共同抵御狼群进攻,远程协助藏羚羊生产,藏羚羊集体大迁移等珍贵影像。虽然经费一直有限,但我们从未停止脚步。”

    林逾静刚一讲完,台下A组成员脸上便浮现出不少喜色。

    就连陈京澍看向她的神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是敬佩和认可。

    陈京澍:“所以,你们之前的经费来源,都依托于哪方面?”

    林逾静:“社会捐款,企业资助,我们还会线下开办摄影、绘画展,出售作品所得收入也都用于联盟运转。”

    “摄影?画稿?”陈京澍,“你吗?”

    林逾静点了点头,“我,还有其他联盟成员。能用专业去服务热爱,是值得骄傲的事。”

    PPT纸质稿件最后几页是林逾静的作品集,陈京澍视线久久定格,眼底浮出的笑意有了肉眼可见的苦涩,“热爱,骄傲。”

    他抬眸,望着她眼眸不移,“几年不见,林小姐更优秀了。倒是关于前景规划,还是从一而终地坚定又明确。那你的热爱,除了摄影、绘画、保护动物外,还有什么?”

    有没有,玩弄他人真心,从而获取利益这一种。

    林逾静读懂他眼底那一抹轻蔑的笑,腔调苦涩,“陈总,这应该和合作没有关系吧。”

    好在人多,陈京澍还没有失去分寸的执意去撕扯彼此的旧伤疤,话锋一转,又回归至百校联盟本身,“你刚刚说线下开办过摄影展和画展,都开过多大规模的,收入情况如何?”

    “只是非常小范围的,比如各个高校内的义卖活动,还有就是公园这些公共场所。一是为了联盟经费,二是借机宣传。如果之后能有机会和JING资本合作,我们也希望有更大的展示平台机会。”

    类似的活动,林逾静还在澎镇时,也曾为了送陈璇生日礼物,在澎滨湾公园为游客作画。

    陈京澍迅速明白操作运行方法,也不再看她,只颔首边翻看画册,边询问身边人,“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任总监呢?”

    任墨引先是笑,他的问题基本被陈京澍问了个遍,于是选择给林逾静讲JING资本对于百校联盟的考量,“刚刚通过林同学的讲解,我们A组大概了解此次的项目合作模式更偏靠慈善公益。而华仁集团近三年刚好开办了华仁慈善,即旗下各个子公司每年都有一个慈善指标,只不过JING资本往年一直致力于山区儿童的帮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动物与自然环境的项目。”

    听到这里,林逾静眼睛都亮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华仁集团还有慈善项目。”

    任墨引解释道:“华仁慈善是陈总入职华仁系后才开始创办的,从前都是内部推荐,也不怎么大肆宣扬,所以社会知晓度较少。”

    “那算我走运了。”

    “林同学很勇敢。”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她知道这和自己勇不勇敢关系不大,是他不计前嫌的给予可能,才有了百校联盟和JING资本面对面沟通的机会。

    “那我该谢谢陈总,是陈总给机会。”她眼眶微红,看向陈京澍。

    倒是陈京澍连半个眼神都没再赏给她,只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提醒道:“虽然JING资本今年的慈善名额还没确定下来,但动物项还是第一次涉及,需要四组坐在一起共同商定。林小姐不用那么早感谢我,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对心理承受来说可是致命的。”

    仍旧冷飕飕的语气,林逾静抿唇不语。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散会吧。”陈京澍话一出,底下先是小声地窃窃私语,然后纷纷起身离场。

    林逾静刚想去找陈京澍做最后的争取,谁知袁术逆着人群进来,直接走到陈京澍身边。

    他不知道凑到陈京澍身边说了什么,两人脸色严肃阴翳。

    “林逾静?”突然地,任墨引走到她面前。

    林逾静连忙回应,“任总监,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吗?”

    任墨引长了一双温柔含情眼,一笑起来更似荡漾的温泉水,“你刚刚讲的很详细,我个人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

    “谢谢任总监的认可,我也很期待有合作的机会。”第一次听到肯定的话语,林逾静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本就长得漂亮艳丽的姑娘,被生活蹉跎得过于妄自菲薄,却不知在他人眼中,她从来明媚无阴霾。

    不单任墨引被吸引,陈京澍同样心不在焉地看向她。

    “林小姐,那我们加个微信,之后我这边有任何需要跟进的细节,方便和你联系。”

    “当然可以。”

    两人站在一处,齐齐拿出手机。

    任墨引:“你应该很喜欢藏羚羊,微信头像都是。”

    林逾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对,它们对我意义深刻。”

    “OK!那期待有天能听你的讲述。”

    “我也期待任总监有和联盟一起去可可西里看藏羚羊的机会。”

    陈京澍站在远处,突然咳了两声,“任总监,前天那宗并购案项目做得如何了?”

    任墨引拿起自己的电脑,同林逾静道了句下次再见,朝着陈京澍走去,“已经好了,随时可以和您详谈。”

    “行,那你再准备一下。”陈京澍冷冷道。

    任墨引走后,袁术也得了工作安排匆匆离开,办公室只剩林逾静和陈京澍。

    “陈总,刚刚感觉如何?”林逾静被任墨引激励到后,连和陈京澍说话都多了几分活力,此刻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小星星。

    倒是陈京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感觉,你问我哪种感觉?”

    林逾静疑惑一瞬,“百校联盟的可可西里项目。”

    陈京澍双手没入口袋,神情散漫,“刚刚不是说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一切都有规章制度和流程。你回去后再联合你们联盟的成员尽可能把资料完善齐全,之后会有专人负责跟进对接。”

    “专人负责?”

    “怎么,你是觉得我有很多空闲时间,陪你做这种小项目?”

    林逾静无视掉陈京澍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话,直接追问她好奇的重点,“我知道陈总日理万机,能给我们联盟面谈的机会,就已经很感激了。”

    “所以,您说的专人负责,是刚刚的任总监吗?”

    “任总监可是JING资本里最有眼光的投资经理,也是最优秀的中高层领导之一,林小姐可抓紧机会。”

    “任总监看起来确实很好沟通,谢谢陈总的特意安排。”林逾静瞧着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嘴角的笑容都略显僵硬,“其次便是,我知道陈总对我有很多负面看法,但我就是来谈工作的,不牵扯私人感情。”

    闻言,陈京澍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也是,你都没有感情那种东西。”

    又聊到了死胡同,林逾静不想继续这种每次都要争辩却又无解的话题,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陈总没有其他指示,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回哪里?”

    “学校。”

    林逾静本喜悦的心情被他彻底搅乱,情绪也一并低落下来。

    “我顺路,一起。”

    林逾静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搞不懂陈京澍那么恨自己,为何又愿意听她的项目。

    既然又决定产生合作,为什么还非要揪着前尘往事,搞得两人每次都别扭又拧巴。

    林逾静无言,跟在陈京澍身后下楼,还没走出JING资本大厅,就见褚言迎面走来。

    他一看到陈京澍,就先发制人的抱怨,“你刚才怎么没去总部开会,我差点被陈今宜阴阳怪气死。”

    陈今宜是陈家大房独女,在陈京澍还未回归陈家时,是被重点培养的继承人。

    从小生在金字塔尖的天之娇女,曾一度放出为了家族永不婚育的狠话,财经周刊更是称她为刚毅优雅的铁娘子。

    “你放心吧,我这个霸道的堂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她从来笑着阴阳怪气别人,但对他往往毫不留情的直接开骂。

    林逾静站在陈京澍身后,心想还真是一家人,表达不满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诶?林逾静?”褚言这才看到她,迅速明了这大少爷公然鸽了总部会议的原因。

    陈京澍岔开话题,“你一会儿干什么?”

    褚言皱眉,“我还能干嘛,当然是加班,财务部堆了一座山的合同等我。”

    说完,露出一个“不像您,还有带着妞四处玩的心情”的假笑。

    “先不急,你和我去一趟万襄招商办公楼,顺便把她送到学校。”万襄商厦招商业务前两年新分配到陈今宜手中,新办公楼位于北四环,华清美院旁。

    褚言都半瞬石化了,多时没说出一句话,但心里吐槽不断:我靠哥们!你是想去找陈今宜当面挨骂,还是单纯就是想送妹子呀!

    只不过作为打工人,褚言只能认命,“走吧,我的总裁大人。”-

    回学校的路上,陈京澍又变成了沉默的哑巴。

    林逾静表示这是最好的相处模式,只不过褚言变成了喇叭。

    “你在美院,学的什么专业,油画?国画?”

    “我本科是美术绘画,硕士学的艺术管理。”

    “呦,那未来成立一个艺术馆,直接便跻身艺术家行列了。”

    她就知道,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说不出两种话来。

    “这里可是壹京,人才济济,还轮不上我。”

    陈京澍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冷冷嗤笑一声,“林老师这就谦虚了,凭您的能力,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皮笑肉不笑,“那就借陈总吉言。如果真有这天,还请陈总赏脸,来为我剪彩。”

    又是一声冷笑,陈京澍不再睬她。

    “七年不见,林校花有男朋友了吧?”褚言从前嘴就毒辣,现在功力更胜从前。

    “没有。”

    “不该呀!以林校花的优秀程度,追求者应该不少吧!”

    林逾静彻底无奈,意识到自己越是反抗,他们两个人就越是来劲,于是突然顺着褚言话音道:“追求者确实不少,虽然目前还没有男友,但是其中也有可以尝试考虑交往的人。”

    此话一出,褚言立刻偷瞥了眼后视镜,只见车厢内似是都被乌云遮天。

    一转眼,又逢上林逾静挑衅一笑,他彻底算是两边不讨好。

    这下,一直到林逾静宿舍楼下,都再没有一个人说话。

    车子刚一停稳,林逾静就迫不及待下车,“多谢陈总,褚总,大老远送我。”笑得无辜又无害,却反常地气人得很。

    褚言自讨没趣,刚准备掉头,就看到一个男生突然冒出来,欢喜又风火的朝着林逾静跑去。

    陈京澍眉心瞬间拧在一起,“等一下。”

    张嘉乐:“学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整整一下午。”

    林逾静都不免吃惊,“多久!”

    “逗你的,其实刚来。”等了一下午的小狗还是撒了谎,“今天超市送来了新疆奶酪包,我看很多女生都在买,想着你肯定也爱吃,就给你送来当夜宵。”

    林逾静大学这几年,只要晚上没课都会待在画室赶商稿。

    反应过来张嘉乐追求自己时,他已经摸透了她的生活轨迹,起初还觉得不舒服,现在基本已经习惯。

    像这种吃吃喝喝的纯爱小礼物,她就积累起来,之后再回送等价物品,不会撕破脸相处尴尬,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学姐,晚上还去画室吗?”

    “下午耽搁了,现在就得过去。”

    “我陪你一起。”

    冷飕飕的风直击后脊背,林逾静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陈京澍那辆嚣张的三地牌劳斯莱斯还停在原地。

    只不过玻璃纸贴的格外严实,并不能看到里面人的反应。

    她不尴不尬笑了笑,回道:“你只要不觉得无聊。”

    张嘉乐开心地狂摇尾巴,接过林逾静的背包,“待在学姐身边,怎么会无聊。”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车里突然传出一句十分不屑的话,“眼光越来越差了。”

    褚言憋着笑,使坏道:“哎!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男生,和你高中的时候很像。”

    陈京澍用一种“眼瞎就闭嘴”的眼神剜了褚言一眼,“哪像,他长得跟个白色萨摩耶一样,一脸憨傻。”

    “真的!就那双眼睛,仿佛全世界都不存在,就只看得到林逾静一个人。”

    “我有吗?”

    褚言笑到咳嗽不止,发动车子掉头,“真是服了。挨完你的骂,现在又要去挨陈今宜的骂。”

    “我回家,谁要去挨她的骂。”陈京澍冷冷说道:“你有受虐倾向,就自己去。”

    褚言哭笑不得,“大哥,你真该去找个中医调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阴晴不定!阴阳怪气!阴阳失衡!”

    作者有话说:

    《还是会想你》

    演唱者:陈少爷

    【吃醋】【烦】【手握话筒】【还是会想你,还是会怪你,怪你轻而易举潇洒抽离。】-

    陈少爷:【多年后】【静静叫他去接女儿放学】【阴阳怪气】“追求者确实不少。虽然还没男友,但也有可以尝试考虑交往的人。”

    静静:虽然时隔多年,但打爆他脑袋的冲动,依然汹涌!-

    第18章 福袋

    ◎“他不喜欢别人在车里,或者卧室吃有味道的食物。”◎

    早晨, 刺眼的白光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只有微风轻掀帘角时,才会闯进丝丝缕缕苍白又模糊的斑驳光线。

    深陷梦魇无法自拔的人,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撕裂, 恐怖的死神凝视,还有血液的腥臭气味,密密麻麻将她笼罩。

    林逾静觉得自己虚浮在半空, 可从地面喷涌而出的鲜血一点点蔓延,猩红的颜色带着将她掩埋的肃杀。

    血是灼热的,黏稠的, 先漫过她的脚, 然后迅速染红了她素白长裙。

    直到她整个人被血浆包裹, 无力挣扎的窒息感,是抗拒不了的死亡侵夺。

    “静静?”

    终于有人叫她名字, 并且有一只手伸进了血里,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倏地粗喘口气直直挺坐而起。

    “静静, 你怎么了?”祁渥雪一脸惊悚,瞧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臂,“又做那个噩梦了?”

    林逾静额头全是汗, 眼眶内密密麻麻都是红血丝。

    看到祁渥雪站在眼前, 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最近压力有点大。”

    自从她和JING资本面谈后, 百校联盟就像是看到了一丝光明的希冀,于是每天都会有人来问她进展如何。

    只是她给出的答复都一样:暂时没人回复。

    看着大家从一脸期待到失落离开,她已经失眠了多日, 昨晚又是凌晨才睡下, 此刻觉得脑部神经都要崩溃了。

    “那要不要问下JING资本的人?”祁渥雪听她解释后, 提议道。

    林逾静颓泄的弓着背,有气无力,“我哪里敢去直接问陈京澍,倒是那位任总监很看好我们,可我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她和陈京澍那些过往的恩怨情仇,祁渥雪了解有多深刻难解。

    思虑一番后发现,沉默地孤独等待,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摸摸头,放松一点,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祁渥雪心疼地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天还要继续改论文吗?”

    “有一个商稿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上午过去收尾打包,下午要给客户送过去。”

    “好,那你记得拿件厚衣服,降温了。”

    进入到十一月份,壹京彻底入冬。

    JING资本的会议室内,此起彼伏都是咳嗽声。

    “并购案就按照任总监的方案实行,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最近辛苦了,茶水间有准备好的姜丝红茶。”陈京澍疲倦地揉了揉鼻梁说道。

    伴着道谢声,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

    “任总监,你留一下。”陈京澍半瞬晃神,叫住即将离开的任墨引。

    “陈总是想问百校联盟的可可西里藏羚羊项目?”

    “进展如何?”

    任墨引打开电脑放到陈京澍面前,“已经整理好初版资料,最近两天在看他们联盟创办的网站,不得不说真的是一群有热血有梦想的年轻人。”

    任墨引工作做的细致,基本陈京澍想看的内容都完整罗列好了。

    “任总监似乎格外看好这个项目。”

    “进入社会久了,我不否认被这群热血青年点亮。特别是林逾静,从官网能看到她的摄影和绘画作品,能感觉出她是个有温度且善良的女孩。”

    陈京澍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心,过往种种齐齐涌上心头,抬眸盯着任墨引问道:“哦?任总监是从哪里看出她有温度和善良的,不会是因为长得漂亮吧?”

    任墨引顿了下,说道:“她确实很漂亮,可作为合作方来说,那应该是她所有优点里,我最不关心的一项。”

    关于林逾静的优点,陈京澍能快速说出漂亮,聪明,有才华,并且永远有属于自己坚定的目标,不会因为任何阻拦放弃或者转移。

    所以作为合作的同行者来说,漂亮这一属性,确实就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

    陈京澍眉头这才舒展,然后又听任墨引补充道:“但如果作为一个男性看待女性,我很愿意在项目结束后,去接触一下林小姐。漂亮且有才华的女孩,我抗拒不了本能的吸引。”

    陈京澍眯了下眼睛,脸色都不由控制的阴沉下来,盯着任墨引语气满含警告道:“任总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怀疑你借用工作私权行己欲吗?”

    任墨引笑声都是坦荡的,“陈总放心,我不会把私人感情牵扯进工作里的。如果我迫不及待就要去追求林小姐,一定会提前告知您,并退出这个项目。”

    坦诚直白到令人抓不住破绽的话,却也堵得人喘不上气。

    任墨引:“我准备今天约林小姐见一面,上次她给到我们的数据化信息并不全面,还需要二次面谈。”

    陈京澍合上他电脑,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道:“那直接约来公司,我们一起听听。”

    任墨引点头,然后看着他笑的意味不明,“陈总,你应该才是JING资本里,最欣赏林小姐的人。”

    “”

    “我可没见过,您什么时候对这种项目,如此上心关注的。”

    陈京澍顿时有种被人揭开底色的感觉,皱着眉头岔开话题,“你还是先赶紧约她过来吧。”

    任墨引耸肩,“那我出去打电话,约好时间提前和您报备。”

    “你不是准备约今天吗?”陈京澍语气虽然冷冰冰,但语调里多了几分急切的躁,“就在这打吧,我又不是外人。”

    任墨引撇嘴笑了笑,拨通林逾静微信电话,并打开扩音举到两人中间-

    林逾静刚收拾好背包准备去画室,电话便响了起来,看到备注是JING资本任总监,急忙拉住祁渥雪,语调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任总监,是项目有进展了吗?”

    “对,今天有时间吗,需要你再来JING资本面谈。”任墨引声音温和道。

    只不过不等林逾静思考,那边又传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充满了压迫和不容反抗,“让她一个小时后来。”

    任墨引都愣了半刻,一度沉默。

    倒是林逾静和祁渥雪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道:“那我可以带上联盟里的核心创始人和成员们吗?”

    “那当然更好了,我们也能更加全面地了解。”任墨引直接回道。

    “好的,那就一个小时后见。”说完,林逾静生怕对面再出任何变动,立刻挂断电话。

    馨香明亮的女生宿舍,先是沉默一瞬,然后传出喜悦的尖叫声,“师姐,我们的希望来啦!”

    “那你还要去画室吗?”祁渥雪问道。

    林逾静先是取得任墨引的同意,然后把他拉进百校联盟的群里,“我还是要去画室的,你和徐师兄带几个核心成员过去,只会比我的效果更好。”

    其实林逾静平时更多负责的是摄影和网站维护,线下面见客户,这还是第一次。

    “行,相信我们不会让你之前的努力白费。”

    一拍即合后,林逾静去往画室-

    祁渥雪和徐继白刚到JING资本前台,便有A组的助理等在那。

    五六个人到了会议室后,祁渥雪先去找任墨引解释林逾静来不了的原因,原本还以为他会略有不满,谁知任墨引立刻表示理解,“没关系,和创始人还有核心成员沟通,相信也能了解到很多情况。”

    一落座,祁渥雪就给林逾静报平安:【天呐!这个任总监也太温柔好说话了。你就安心在画室吧!】

    林逾静:【好的,辛苦你们啦!】

    发完消息,祁渥雪又拍了拍旁边的徐继白问道:“张嘉乐那个小狗呢?”

    “当然是追着你家林逾静去画室了,拉都拉不过来。”徐继白晃了晃手机,“刚给他打电话,还被陈总听到了。”

    话音未落,陈京澍便推门进来,带着股冷冽的低压,特别他先是在人群中巡视一圈,“人好像不齐,林逾静同学没来吗?”

    “刚刚在走廊外,他不是都听到了?”徐继白的手挡在嘴前,用仅能他和祁渥雪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嘟囔一句。

    祁渥雪在心里嚎了声‘真是冤家’,然后赶紧解释道:“陈总,林同学今天有比较重要的商稿要交接,所以就让我们过来和您沟通。我和徐继白,包括在座几位同学,都是百校联盟的联合创始人,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好在陈京澍没说什么,只低低“嗯”了一声,“开始吧。”

    祁渥雪和徐继白松了口气,两人上台开始汇报演讲。

    一个多小时的演讲结束,比起林逾静更富童话色彩的风格,祁渥雪和徐继白则更加直白明了,补齐了任墨引所需的数据化信息。

    A组又问了几个问题后,陈京澍接过话茬,问道:“之前林逾静说,你们利用线下开办画展的活动,扩充运营资金并同步宣传,我想再了解一下这方面。”

    百校联盟内部一向分工明确,祁渥雪略显尴尬地解释道:“这部分是林逾静同学负责的,但今天有点不巧,她不在”

    陈京澍和褚言对视一眼,似是坦然说道:“虽然慈善才是这个项目的重点,但我是个商人,钱和名声我总要得一样。之前华仁慈善都是默不作声,我们也需要一个让社会广而知晓的途径。你说是吧,褚总?”

    坐在一边的褚言立刻接茬:“是的。而且百校联盟属于自发组建的大学生团队,我们也要考虑很多细节。”

    徐继白听出了两人的弦外之音,凑到祁渥雪耳边低呢一句,回道:“那我现在给林同学打一通电话,看看是否能线上沟通。”

    陈京澍没有给出回复,只依旧低头翻阅他们给的PPT稿件。

    褚言说道:“或者你们和林逾静再确认一下,多耽误一次面谈,就要多走一次共商流程。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对你们会不会有影响。”-

    林逾静刚在画室打包好作品,电话便响了起来。

    “静静,你那边忙完了吗?可能需要你来一趟JING资本。”祁渥雪凑到听筒旁,低声,“陈总有些关于线下画展的细节想要了解。”

    林逾静放下美纹纸,随口接了句,“就知道,任总监好说话,陈总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电话那边寂静一瞬,林逾静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不等她圆补,听筒内便传出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林小姐这么说,就显得我们好像有矛盾。”

    林逾静拍了下自己脑袋,立刻语气谄媚地奉承道:“陈总,误会误会。我现在就去JING资本和您当面聊。”

    挂断电话,祁渥雪迅速捕捉到陈京澍唇角勾起的一抹如愿得意-

    打工人便是,即使天上下刀子,也要因为老板的一句话赴汤蹈火。

    等林逾静火急火燎赶来,会议室里已经恢复一团和气,正如火如荼聊着他们之前去蜀市熊猫基地的趣事。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林逾静路上就收到祁渥雪的消息,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位前男友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亦正亦邪猜不出本意。所以她一进会议室,就先笑着给陈京澍赔不是,“陈总,请您见谅。”

    林逾静在出租车上还化了个淡妆,为她八分的颜值又加了一分。

    此刻如眼含星河地看着陈京澍,本神情不愉的男人,眉眼都舒展不少。

    “长本事了你,给陈总玩美人计这招。”林逾静于祁渥雪身边落座,她立刻凑过来说道。

    得逞的人边拿自己电脑,边低声回道:“你就是,管不管用!”

    简直可以用立竿见影形容,像是拱起脊背炸毛的猫咪,瞬间被安抚顺气。

    “刚刚让你来,你不来,现在又屁颠屁颠跟来。”徐继白瞪了一眼张嘉乐道。

    祁渥雪使坏,故意用不大不小,却刚好足够陈京澍听到的声音回了句,“你又不是我们纯爱小狗乐乐,眼里只有静静。舍不得姐姐受半点委屈,不然你以为我们生物小天才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进联盟。”

    刚刚做联盟人员介绍时,张嘉乐就引起大家关注,他是全组年龄最小的成员。

    本科考入清大生物系时只有15岁,今年研一还不过20岁生日,真正的年下小奶狗。

    “陈总,我主要负责网页维护,艺术宣传,您想了解哪些呢?”林逾静看着分神的陈京澍,他正皱着眉头在打量张嘉乐。直到她开口,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她身上。

    陈京澍短暂整理思绪后,先是和她确认摄影及绘画的版权问题。

    “这个您放心,摄影和绘画作品皆出自我手。盈利扣除颜料成本费后,全部都用于联盟内部运转。”

    陈京澍:“你之前说创办的活动都是线下小规模,收益方面也不算过于理想,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大平台,你可以保证作品的质量和顺利程度吗?”

    林逾静原本以为他就是故意折腾自己,现在看来,是她思想狭隘了,“可以!我参加过很多比赛,也获得不少荣誉奖杯。之前场地有限,目标客户定位不够精准,才导致收益和宣传进展缓慢。”

    陈京澍点头,说道:“华仁万襄有筹备艺术馆的打算,我们JING资本也希望能有一个迅速推出知名度的途径,如果能结合野生动物慈善,应该不失为一种方式。”

    坐在办公长桌主位的男人,绝对的上位者。

    一身深色高定西装,即使坐姿散漫,举手投足间仍可见成熟的精英气场。

    林逾静承认,陈京澍确实属于商业天才。他选择百校联盟,绝非出自私心。

    一群热血沸腾的大学生,一群充满故事的动物,都不用费心舆论造势,就能为华仁打开许多话题。

    而就在昨晚,她看到某局正积极竞选的热门人选中,正有陈嵘清的身影。

    突然地,那种云泥之别的阶级仰望,再次像地壳碰撞,在林逾静心底酝酿一场地震海啸。

    “如果陈总愿意给机会,可以把我的一些作品放在华仁的艺术馆,那一定是我的荣幸。”林逾静柔柔说道。

    陈京澍看向她,低笑一声,“林小姐误会了,我说的意思是,只展出你的作品属于你和百校联盟、JING资本的联动画展。”

    开办属于自己的专场画展,那是每个美院学生,乃至艺术家们的目标。

    林逾静眼眶内都闪出泪光,坚定点头,“我可以!”

    那一刻,她是自信的,投影仪的光洒在她身上,熠熠闪光。

    “这么自信?”

    “我从不怀疑自己专业上的能力。”

    陈京澍看着她,半晌嗤笑了声,“确实,我目前也只敢相信林小姐的专业能力。”

    话题到此,林逾静所负责的内容也提问完毕。

    之后行政送来茶水,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林逾静低着头,情绪略显落寞。

    “那位同学负责什么内容?”褚言看向张嘉乐,问道。

    祁渥雪:“那是我们团队里的生物小天才,负责提供医疗方面的帮助。曾经可是一剂药救活了差点因早产死掉的野生小猕猴。”

    “少年天才,值得钦佩。”

    “是呀!别看乐乐年龄小,还是我们联盟里的厨神,出差在荒原,全靠他化腐朽为神奇。”祁渥雪越说越起劲,“静静应该最深有体会,她是厨神唯一钦定的供给对象。”

    任墨引开口道:“唔~有点八卦的味道哦。”

    张嘉乐也不遮掩,拉着椅子往林逾静身边挪了挪,“也不算八卦,我追学姐是正大光明的事,联盟里的人都知道。”

    林逾静挠了挠头,在某种视线的压迫性注视下,肚子都叫了一声。

    “学姐,你饿了?”张嘉乐低声问道。

    林逾静点头,“聊到你做的饭,真的有点饿了。”

    张嘉乐看了眼时间,距离午饭时间还要一个多小时,“那我现在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份关东煮,你借口上厕所出来吃。”

    “不了吧。”

    “学姐忘了,上次饿肚子导致低血糖晕倒的事?”

    不等她回答,张嘉乐已经跑出会议室。

    而就在张嘉乐离开不久,她准备借口出去时,陈京澍抬腕看了眼说道:“都中午了,大家饿了吧。今天我做东请吃饭!”

    金.主请吃饭,着实让大家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达成合作,估计要经常开会吃工作餐。”陈京澍说道:“而且,刚刚徐老师聊了很多你们野外出差的趣事,我还意犹未尽呢。”

    褚言和任墨引同样,附和着敲定了这顿午餐,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

    祁渥雪四处张望,看向林逾静问道:“你家乐乐小狗呢?”

    林逾静轻啧一声,“什么小狗嘛。他去给我买关东煮了。”

    “呦,还护上了。”祁渥雪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陈京澍,故意笑嘻嘻说道:“快给他打电话,陈总请吃饭,不用买了。”

    只是林逾静电话还没拨通,张嘉乐已经端着满满一杯关东煮跑过来,“学姐,都是你爱吃的。”

    “弟弟,人家陈总要请吃饭。”祁渥雪不嫌事大,势必要把这场火挑起来。

    “商务宴请,说不定又是西餐之类的,那么大一个盘子,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食物。学姐还是先垫一下吧。”今天林逾静被临时揪过来,张嘉乐已经对陈京澍的印象彻底跌落谷底。

    “不请大家吃西餐,上次林同学介绍了一家澎镇海鲜菜馆,味道和分量都不错。”陈京澍单手没入口袋,迎着张嘉乐视线直直看过去。

    “陈总说的应该就是张嬢嬢海鲜店,静静简直就是他们家的活广告,联盟内就没有不知道的同学。”有人立刻附和道:“我们都很喜欢,谢谢陈总费心安排了。”

    这时任墨引开车过来,褚言给陈京澍拉开后座车门,自己坐到副驾。

    同时徐继白也开车过来,祁渥雪拉开副驾门,张嘉乐连忙跑去给林逾静开后座车门。

    “林逾静同学,我这边还有关于画展的事想和你细聊,你坐我车。”陈京澍的手挡在车门前,探出头看向正准备上车的林逾静。

    张嘉乐不忿地嘀咕一句,“下班了,还要强行拉人加班。”

    林逾静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好端着关东煮朝他走过去,“好的,陈总。”

    “我车里不许吃东西。”陈京澍视线落在她手里,神情不甚和悦。

    林逾静肚子又叫了一声,她是真的饿了,“那我站在外面快速解决两个。”

    毕竟是张嘉乐好心买过来的,她不能直接丢掉伤人家小孩的心,只好挑了个鱼籽福袋吃掉。

    只不过刚刚沸腾出锅的福袋热气正足,林逾静生生被烫了下嘴角。

    张嘉乐心疼地急忙上前,“陈总,必须现在谈吗?学姐有很严重的低血糖,不吃点东西,是会晕倒的。”

    林逾静并不想陈京澍知道自己过往很多事,那段日子太阴霾了,是足够他能拿来杀.人不见血的笑柄。于是她着急辩解,结果直接将整个福袋吞了下去,被烫得口中直冒白烟,“张嘉乐,我不吃了,这些你拿到车里给大家分一分。”

    “经常会晕倒吗?”陈京澍反倒不急着催林逾静了,只看向张嘉乐问道。

    张嘉乐没有去接她递过去的关东煮杯,迎着陈京澍视线回道:“对,最严重的一次,寒冬腊月里,学姐差点跌进冰湖。”

    陈京澍无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林逾静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也软和下去,“端着吧,上车吃。”

    喜怒无常的人,林逾静还是没真的把关东煮端过去,直接塞进张嘉乐手中,“放心,不会有事的。”

    张嘉乐别扭不肯,“学姐。”

    林逾静抿了抿唇,突然失神说了句,“他不喜欢别人在车里,或者卧室吃有味道的食物。”

    说完,不等张嘉乐收起吃惊的表情,林逾静便转身朝着三地牌的劳斯莱斯走去。

    坐在副驾的褚言瞥看一眼陈京澍,哭笑不得,“现在满意了,陈少爷?”

    作者有话说:

    《太聪明》

    演唱者:陈少爷

    【心疼】【隐忍】【手握话筒】【我总是忽冷又忽热,隐藏我的感受,只是怕爱你的心被你看透。】-

    小陈:有没有后悔药帮我备几箱,已经有点预感到追妻火葬场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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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前任

    ◎“彼此是对方初恋那种前任关系哦。”◎

    林逾静从没想到, 会有一天单是朝着陈京澍走去,心情和步伐都是沉闷且沉重的。

    窒息地低压,冷漠地嘲讽, 愧疚过头后,她只想从他身边逃离。

    走到车边时,她甚至想和褚言换下位置。

    只是没想到陈京澍又下了车, 直接挡住副驾门,“你先上,我拿个东西。”

    林逾静只好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他。

    上车后她又礼貌地和任墨引、褚言简单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保持颔首发呆的状态。

    后排车厢内萦绕着很淡的男性木质香水味, 随着她身侧一沉,内敛成熟的乌木沉香味道将她包裹。

    同时, 林逾静怀中多了一个国风包装的精致典雅礼盒, 同奢侈品齐名的“壹京颐禾糕坊”logo正映入她眼底。

    “不是饿了吗?甜味花香, 你应该会喜欢。”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居然觉得陈京澍此刻的语气多了几分讨好。

    林逾静瞧着包装盒上倚坐小轩窗独望月的图案,透过塑料壳可见四块不同颜色和花形的糕点。

    旁边还有没撕下的价签——2999元。

    像是直击落魄的穿云箭,她全身最贵的手机, 还是大学生优惠节时买的1999元低配杂牌机。

    “我刚刚吃饱了。”林逾静咬唇, 指腹抚过烫金礼盒,小心完璧归还, “谢谢陈总。”

    陈京澍盯着她眼睛,林逾静脸上的苦笑无处遁形。

    她也不在意被他彻底觉察落魄,反正, 她已经被生活赶到了穷巷, 连最后的困兽之斗都懒得挣扎。

    “这是之前集团给客户采购的礼盒, 价格虚高而已。”陈京澍低声,然后开始拆包装,“刚好四块,一人一个。”

    如陈京澍所描述的甜味花香,他拆开塑封那刻,几人仿佛置身于雪意红梅图中。

    难得大少爷体贴地分发零食,褚言就看着他将两块白色的莲蓉味糕点递到前排,“你和任总监的。”

    又在剩下的两块限定红梅味糕点里,选出图案最漂亮完整的那块递向林逾静,“林同学,就当赏个脸?”

    林逾静半是不解地看着陈京澍,不理解他既然那么恨自己,为什么还非要把她往身边搁。

    避而远之地不相不见,不才该是正常的恨之入骨反应。

    “红梅味可是颐禾糕坊的季节限定,平时买都买不到的。”褚言适时帮腔,“香而不冲,甜而不腻,你快尝尝。”

    林逾静确实是饿了,于是伸手接过糕点,送进口中故作优雅的咬了一小口。

    瞬间,如奶油丝滑般的口感在她口腔中化开,连带她因低血糖一起低沉下去的情绪都有所回升。

    不禁感叹一句,“确实好吃,像绸缎在口中融化。”

    陈京澍一手撑在车窗框上,看向她的眼底终于不再是讥讽的笑,而是立刻将另外一块糕点连带包装放到她腿上,“那把这块一起吃了。”

    她也不想和他矫情,只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一双来回抖动的小脚已经暴露此刻的愉悦心情。

    两块糕点下肚,虽是三分饱,但足够支撑她到餐馆。

    “陈总,你不是要问我关于画展的事吗?”合格的打工人,是不会和金.主闹情绪的,林逾静重新摆正位置,转头看向陈京澍问道。

    倒是陈京澍单手撑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底还带着她不理解的莫名其妙笑意。

    见她突然看过去,立刻咳了一声,视线顿时像迷路的蜜蜂,在车厢内乱撞一气。

    “刚刚你们联盟里的那位小同学提醒了我,现在是下班时间,继续聊工作好像确实不太好。”陈京澍柔柔说道。

    林逾静盯着突然转性的人,撇了撇唇角,“真不问?”

    她现在觉得,陈京澍就是故意想害自己饿肚子,但看到她真的生气了,才意识到刚刚的行为幼稚又过分,才把礼盒拿出来给她吃。

    “你再多嘴,我可就要问了。”

    “”

    林逾静在心底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初冬寂寥的街景如倒溯的旧电影飞速向后掠动。

    她居然也有了半瞬希冀,如果他们之间能倒带重来,就好了。

    也有林逾静看不到的视角,陈京澍手机屏幕亮了下。

    褚言:【你干嘛非把她招惹生气。】

    陈京澍:【有吗?】

    褚言:【死了十天的鸭子,都没你嘴硬。】

    寂静的车厢内,除了空调的运作声,突然平地一声雷,褚言转过身子对着后排正襟危坐的陈京澍说道:“你怎么还玩不起呢,拉黑我干吗!”-

    三辆车一前一后抵达张嬢嬢海鲜馆,地处偏僻,连停车位都十分充足。

    看到乌泱泱一群人进来,张嬢嬢立刻起身。

    林逾静和陈京澍走在最前面,“嬢嬢,我们今天来你这里工作聚餐。”

    张嬢嬢一见到是他们,就热情地拉着两人看今天早上才到的新鲜海鲜,“澎镇特有的虾,本来还准备做好让晓琳给静静送过去。”

    自从张嬢嬢从陈京澍口中得知林逾静喜欢吃虾,这段时间就没少给她打电话,只是她忙着赶商稿,一直没能过来。

    “嬢嬢最疼学姐。”张嘉乐见状凑上前去,想挤进林逾静和陈京澍中间。

    只不过张嬢嬢今天很奇怪,一直拉着林逾静手臂,把她往陈京澍怀里带,“可不是,毕竟我们静静是澎镇的媳妇儿,不疼她疼谁。”

    顿时,有一股八卦的味道传出。

    刚还叽叽喳喳闹着说吃这个、吃那个的一群人立刻就安静下来。

    又听张嬢嬢看着陈京澍语重心长道:“你没事多带着静静来吃饭,出门在外也不要忘了,嬢嬢永远是你们可以依靠的长辈。”

    一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都在萦绕:林逾静是澎镇的媳妇儿;老板娘嘱咐陈京澍多带林逾静一起来吃饭;老板娘是两人的长辈。

    信息量太多,一群人都还没消化完,张嬢嬢就又放出大招,“你们小两口最近应该挺忙吧,吃条鱼滋补一下。”

    张嘉乐一双本就无辜且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欲哭无泪问道:“学姐,你和陈总是夫妻?”

    林逾静的手被张嬢嬢攥着,大脑血液都有种流转不畅的感觉,别说联盟里的人被吓到,她自己都一脊背的冷汗,“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张嬢嬢改口附和,“对对对,我都忘了,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时兴领了证,办了婚礼才对外宣称已婚身份。”

    “静静,你藏的这么深?”

    “我屮艸芔茻,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师妹居然是少奶奶。”

    “学姐,到底怎么回事呀?”

    越描越黑,林逾静对着一群人的质疑百口莫辩,只好给站在一旁看笑话的陈京澍使眼色,让他也赶紧配合解释。

    结果陈京澍就像个乖乖宝贝,站在张嬢嬢身边一言不发,只看着张嘉乐无力破防。

    张嬢嬢似乎更加吃惊,挠了挠头问:“你们不知道他俩都谈六七年了?阿澍,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留学也不能放静静一个人不管,看人家的同学朋友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林逾静脸都红了,“嬢嬢,您误会了,我俩”

    “是,嬢嬢教训得有道理。”陈京澍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也不反驳家长,只什么错都认下。

    “你一定好好珍惜静静,不要让你妈妈失望。记住之前说得,毕业就结婚。”

    “好!”

    张嬢嬢这才心满意足,拿着菜单给他们点菜,“这还差不多,看看都想吃什么。”-

    一群人,带着满满地、无法消化的信息进了包厢。

    直到张嬢嬢离开,所有人才直勾勾盯着林逾静问:“到底什么情况?陈总是我们妹夫,还是金.主呀!”

    特别张嘉乐,眼睛都红了,“学姐,你和陈总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林逾静连忙摇头,“别听他瞎说。只是因为张嬢嬢是我们两个比较亲近的长辈,怕伤到她的心而已。”

    张嘉乐这才松了口气,“学姐,刚刚吓死我了。”

    只不过张嘉乐话音还未落,一直沉默的褚言,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看着乐乐小狗慢悠悠开口,“林逾静同学和陈总现在确实不是情侣关系,但你不知道,你学姐的前男友正是这位陈少爷吗?”

    “而且,彼此是对方初恋那种前任关系哦。”

    “前男友”三个字一出,林逾静突然又有种场面不受自己把控的凌乱感。

    她见陈京澍不回应,自己索性也破罐破摔,倚着凳子靠背随他们浮想联翩。

    “静静,我就知道长你这张脸,不会那么简单平凡地过。”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静静和陈总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次元的人,现在居然告诉我,他俩曾经是情侣。”

    “居然还是初恋情侣!你们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

    张嘉乐反而成了全场最冷静的那个人,本还不高兴的小狗,现在又一脸得意,“哦,原来是前男友,过去式呀!”

    开朗活泼的小狗,挑衅地看着陈京澍,把“前男友”三个字音咬的格外重。

    林逾静无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就是给她和陈京澍本就紧张的关系再浇一桶热油。

    但转念一想,是他拦住自己向张嬢嬢解释原因的,现在被大家调侃,不能全怪她一人。

    “那乐乐追静静这件事岂不是没戏了,他和陈总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联盟里突然有人说道。

    “凭什么说我没戏!”小狗表示不服。

    祁渥雪瞥了眼脸色略显阴沉的陈京澍,故意帮腔道:“我今天在会议室看到陈总办公桌上的照片来着,看起来像是读高中的时候,穿着红色冲锋衣,一脸阳光的笑容。陈总年轻时和乐乐分明就是同一款阳光开朗型帅哥。”

    祁渥雪边说,边用手肘撞了撞林逾静,“都说,人永远喜欢初恋那款,我们乐乐的机会是不是还蛮大的?”

    林逾静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特别她已经感觉到陈京澍很不高兴了。

    毕竟不回应,不代表愿意别人拿自己过往那段及其不开心的事,做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

    “别瞎说了。”她是真的怕再惹恼那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而作为陈京澍的忠实迷弟,褚言反驳一句:“那要按照这么说,张同学岂不就是宛宛类卿,替身文学。”

    单纯小狗只在学业上高智商,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像直脑筋,立刻不忿道:“我才不是替身。”

    褚言从不和人自证,直接话锋一转,把话题抛给当事女主角,“按照忘不了初恋的说法,那也该是忘不了初恋这个人。所以静静,你再见到京哥,有没有重新心动的感觉?”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想着让他制止这场闹剧,却发现他只一脸玩味笑意看着自己,带着一种莫名的挑衅感。

    再回想陈京澍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林逾静只冷冷回了句,“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还是要往前看。”

    瞬间,陈京澍脸上的笑容凝固,像是自信被踩在了地上,只能强行挽尊道:“是呀!林同学说得很有道理。”

    “学姐这几年都是我陪着,确实该向前看。”小狗的爱,直白又坦然。

    祁渥雪还是一副不怕事大,就怕打不起来的态度,直接将话题又引到陈京澍身上,“那陈总呢?再见初恋,有没有重新心动的感觉?”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陈京澍。

    而陈京澍,却沉默了,甚至有半刻的失神。

    于是,不等陈京澍回答,祁渥雪直接盖棺定论,“哦~陈总不用回答,我们都懂啦~”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陈总是这个意思吧?”

    包厢内,浮动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交流。

    而林逾静和陈京澍四目相对那刻,绝非得意的,充满童话幻想的。

    只是很可悲,明明同样一个问题,她只能直面回答的口是心非,陈京澍却有沉默不语的底气。

    他给这则旧闻八卦点了把浮想联翩的火,燃烧整张餐桌。

    同时又在警告,嘲讽她,纵使他现在丢在桌上的是本童话书,她也没去触碰幻想的资格。

    因为在她身上,从来只有黑暗的算计-

    正当林逾静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闹剧时,服务员刚好敲门上菜,她适时岔开话题,“别聊我了,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一直像个透明人般坐在一边的任墨引,终于意识到自己最近总感觉老板不对劲的原因了。

    他分明对百校联盟的项目很上心,又对林逾静很欣赏,却每次还要故意刁难她。

    真相大白后,原来是想忘不能忘,相爱不敢爱的不甘,不舍的前女友。

    任墨引表示很险,差点就得罪老板了,于是主动帮林逾静解围,“我其实对你们野外救援很感兴趣,有没有救援途中的趣事?”

    “那就多了。”祁渥雪说道:“这里最值得讲的,就是林逾静这位联盟公认的第一女勇士。”

    “第一女勇士?”

    在祁渥雪的记忆里,林逾静总有一种不怕死的劲儿。

    别人都是为了热爱和信仰才加入野生保护联盟,她像赎罪,又像报恩,还像完成一场完美的自.杀。

    所以,她起初一度反对林逾静加入到联盟,就像破碎的死神如何能做天使的工作。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和林学妹在环山公路上,救一只被车撞了的野生小熊猫。”徐继白回忆道。

    那是两年前的冬季,山里不过七点就开始陷落黑夜。

    一连一周的野外出差,祁渥雪摔伤了腿,林逾静和几个成员高烧不退。

    他们就是在返程的途中遇到了一只出车祸的野生小熊猫,正奄奄一息躺在下行车道。

    徐继白立刻停车,林逾静喉咙都是嘶哑的,了解情况后赶紧拿起手机报警说明情况。

    “我们的医疗车还得十分钟才到,不能让它就这样冻着躺在路上。”凛冽的冬季山林,失血和失温,足够夺去这只小可怜的生命,林逾静穿上反光衣下车,“我把车上的喇叭拉下来播放歌曲,提醒下山和上山的车辆,注意避让我们。”

    “你自己都发着烧,赶紧回车上。”徐继白催促道。

    林逾静不听他的,执意下车时一双腿都在颤抖,还把自己暖热的毯子拿下去盖到小熊猫身上,给它保暖顺便减少失血量。

    褚言不由皱眉,说道:“冬天的夜里,在盘山公路停车,那可是很危险的!”

    “没办法,我们不能贸然把野生动物带到车上。”徐继白解释道:“我都不知道当时林学妹哪里来的勇气,拿着三角警示牌就往山上山下摆放,我都要吓死了。”

    祁渥雪表示这都不算什么,说道:“那你是不知道我们去江西的山里做数据采集,在山上遇到四个翠鸟偷猎者的事。”

    “林逾静,直接抛下所有人,伪装成和同学走散的迷路驴友。一边让我们报警,一边拖着那群人,给我们做了一路的记号。”

    翠鸟虽不算濒危保护动物,但为了其漂亮的羽毛,一直被偷猎者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

    林逾静像讲述别人的故事,语气轻松,“我们都知道,那几只翠鸟如果被带走。下场就是为了保持它羽毛艳丽的颜色,而被活着砍掉头颅,撕掉翅膀。”

    “这么残忍!”

    “单是说着,就很残忍了,亲眼目睹只觉更加触目惊心。”

    褚言朝着林逾静竖了个大拇指,问,“那后来,救下那几只翠鸟了吗?”

    祁渥雪点头,“翠鸟是没事。但林逾静为了追其中一个偷猎者,直接失足从山上滚了下来。”

    “我们背着她赶去山里的小诊所时已经很晚了,而且没有麻药。她就咬着块毛巾,在大腿上生缝了十几针。”提起这件事,祁渥雪就会想哭,因为她就亲眼看着,林逾静差点滚落悬崖。

    “傻死了!”祁渥雪眼睛一红,“自从那之后,她连短裙和短裤也不穿了,觉得不漂亮。”

    林逾静戳了戳祁渥雪手臂,她还在笑,“可我觉得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一没生命危险,二没骨折。”

    沉默多时的陈京澍,突然看向她,问道:“保护动物的勇气值得鼓励,但为什么不能先好好保护自己。”

    林逾静若有所思,苦笑着低垂下头,有些自嘲地回了句,“它们比我有价值。”

    这句话一出,在林逾静没看到的视角里,陈京澍眼眶都红了。

    很久之后,他和褚言突然聊起这件事,连话音都是颤的,“原来听她自贬,我心脏会那么疼。”-

    “不提了,不提了,学姐最不喜欢提旧事。”张嘉乐岔开话题,给林逾静夹了一块水果蔬菜沙拉里的芒果。

    失神的人,也没看是什么,直接便用筷子夹起往嘴里送。

    陈京澍皱了下眉,快速伸手从林逾静筷子上夺下芒果,“她不能吃芒果。”

    一整个餐桌的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看这场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

    “啊!学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张嘉乐立刻道歉。

    林逾静手中的筷子也被陈京澍直接拿走,“芒果汁都不能碰的。”

    “学姐,你芒果过敏严重吗?”张嘉乐回忆,“我之前应该没给你送过芒果吧。”

    “刚刚只顾着想从前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林逾静这才从晃神里清醒过来,解释道:“我过敏不算严重,就是全身会起红疹,又痛又痒。”

    倒是祁渥雪抓住了重点,看向陈京澍问道:“前夫哥是怎么知道,我们静静芒果过敏的事?”

    林逾静赶紧拍了她手臂一下,“别乱叫。”

    “前夫哥?”陈京澍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网络梗。就是爱得深沉又没结果的,前男友的意思。”祁渥雪解释道。

    陈京澍边拿纸巾擦手,慢悠悠说了句,“知道前妻姐过敏,自然是她在我面前吃了一整个热带芒果。”

    “”

    林逾静无语的同时,也回想起来澎镇夏天。有邻居送来一箱热带芒果,每一个都澄黄饱满,散发着浓郁果香。

    从前她家里买的芒果,都会被父母偏心的只留给弟弟吃,她到了澎镇后才第一次知道芒果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吃完没一会儿,就开始全身起红疹,又刺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她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打滚。

    陈京澍冒雨跑出去给她买来过敏药和药膏,内服药她快速就吃了,涂抹药膏时才想起来陈璇不在家,后背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林逾静红着脸,坐在卧室床上喊陈京澍名字。

    他进去时,她就拿被子盖着前半身,露出光洁雪白的后背,问:“你能帮我涂后背吗?”

    少年人,喉结抵着衣领,连克制都难以自持,不住地吞咽口水。

    然后,陈京澍涂着涂着,突然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她喊:“你怎么了?”

    陈京澍的回答,让林逾静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笑出声。

    她也真的笑出了声,就在陈京澍阴沉沉注视着她时。

    “笑什么?”陈京澍低声警告道。

    林逾静挑眉,“笑某人,给女生涂药,自己害羞到流鼻血。”

    “”陈京澍撇了撇嘴,半晌也没想出一句回怼的话。

    “这么说来,过去多年,陈总都还记得关于静静的细节。看来当初对这份感情很是深刻。”祁渥雪颇有感触道。

    陈京澍回得坦然,也没有自持身份,或是因为自己被大家调侃而显得别扭,说道:“认真对待一段感情,不该是件正常事吗?玩弄感情,没什么好骄傲的。”

    作者有话说:

    《勇敢》

    演唱者:陈少爷

    【叹息更长】【手握话筒】【我们的遗憾,越痛越纠缠。要怎么逃脱,回忆太泛滥。】-

    陈少爷:今天发现,静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敢和优秀。但也比我想象中过得不如意。我是希望她能生活的很好的,我宁愿我是那个吃苦的,她是吃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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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认输

    ◎“静静,那我对你认输,好不好?”◎

    林逾静低垂着头, 努力将视线聚焦在筷子上,可发现无论如何,余光内都是陈京澍的身影。

    尽管模糊, 但还是能看出他脸上低沉落寞的表情。

    话音淡淡,却在细品后极易被发现那是伤情的底色。

    “听陈总的话音,怎么感觉您当初和林同学分手, 不怎么愉快?”有人好奇问道:“难道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初冬的餐馆包厢,空调暖风温度开得足,吹得人脸颊皴红。

    林逾静半披散着头发, 才勉强盖住耳畔垂血。

    “静静, 可以讲讲吗?今天在座三分之二都是你娘家人, 我们给你撑腰评理,看是谁的错。”

    林逾静的笑顿时有些僵硬, 先是摸了摸鼻尖, 思索着如何应对。

    她想陈京澍此刻一定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听她如何将曾经那段由欺骗组成的童话故事, 重新编排讲述。

    并且好奇,她的“娘家人”听了之后,会如何帮她讨伐那段不欢而散的初恋纪事。

    “那个时候”林逾静张了张口, 第一次觉得自己语言组织能力是那么的弱。

    既做不到美化自己, 又无法扭曲事实。

    “那都是很多年前,我们年纪尚小时的事了。”她没想到陈京澍会突然开口解围, 并把话题直接终结,“彼此对感情的认知都是懵懂又天真的,不适合再去以成年人的视角二次评判。”

    祁渥雪在桌下握住林逾静的手, 附和道:“陈总说得有道理。况且, 感情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还是要主人公自己, 冷暖自知。”

    “其实我更好奇,陈总和静静会不会因为之前的感情,影响现在的工作。”徐继白憨憨一笑,“仅是我作为联盟创始人的好奇。”

    陈京澍淡淡道:“作为合作方,我现在更关注林同学的能力。”

    林逾静小心抬眸,正对上陈京澍视线。

    他目光沉寂,有微凉的雪意寂寥。

    像是在说,轻舟已过,他并非刻意维护,而是不愿再去撕扯自己的伤疤。

    他们之间,除了爱恨,还隔着母亲、生死、抛弃和欺骗。

    细究起来,宿命被纠缠得太深,如大树盘根错节的根茎。

    她伤,他自然也不可能独行其是。

    于是嬉笑间,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旧事被翻页过去-

    午间聚餐结束,已近上班、上课的时间,大家站在餐馆外准备散去。

    林逾静和祁渥雪站在一处,张嘉乐就紧紧跟在她身边,怀里是她打包好的画,肩上背着她的包。

    “真不用我和徐继白送你俩?”开完会,祁渥雪和徐继白要回联盟针对今天提出的重点问题,再进行复盘丰富。

    “客户住在南郊,太远了。”林逾静一早就和客户约好下午去送画,“有张嘉乐陪我,我们坐地铁转乘公交,就当下午去散心。”

    祁渥雪点了点头,“好吧。有乐乐陪你,我也放心一点。”-

    “京哥,你还真别说,我现在越看那个小孩,越觉得他和你高中时特像。”褚言趴在车窗沿上,悠悠说了句。

    陈京澍没搭腔,只冷冷回头瞥了林逾静一眼,才发现林逾静和张嘉乐皆是穿了相同款式的白色呢子大衣。

    两个人匀称的高挑身材,帅哥靓女并肩站着,是足以让路人感到赏心悦目的程度。

    “烈女怕缠郎加上初恋buff,小张还真有可能追到静静。”褚言回过头,正对上陈京澍阴沉的表情,被他冷飕飕的眼风剜了一下。然后识相地立刻转移话锋,“当然,那也是因为他和你太像了。人嘛,都会反复栽在初恋上。”

    “你要是觉得闲,就自己跑回公司。”陈京澍皱着眉,突然推开了车门。

    褚言还以为他恼羞成怒,真的要把自己丢下车,赶紧又辩解道:“不过现在你俩一点也不像。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的陈总才更具吸引力,我个人更爱人夫叔感的您!”

    谁知陈京澍根本没搭理他,双手没入西裤口袋,对着不远处的人叫道:“林逾静,你去哪里送画?”

    像是不由控制地下意识动作,林逾静在陈京澍开口那一瞬间就回过头去,“南郊那边,叫什么旧苑港。”

    壹京老话,东商西贵,南贫北困。

    南郊那边多是工厂,且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过去,路线绕得很。

    “我刚好要去南边的工厂看一批货,顺路送你吧。”陈京澍满脸坦荡,真的像是将过往全然放下后,欣赏下属的体贴老板。

    褚言都惊了,趴在他身后的位置,低声吐槽一句,“大哥,工厂什么时候从西边搬到南边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逾静自是不知实情,只担心会麻烦他,“不用了陈总,我和张嘉乐乘地铁转公交,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陈京澍点了下头,也不着急应话,“那也行。只不过上次听过去的同事说,单是等公交就等了一个小时,后来等不及打了辆车,花了足有两三百。”

    闻言,林逾静愣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反应不及,“这么难过去呀”

    她学校在北四环,最远也就往东二环去,南边的路况确实不熟。

    而恰好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是约好时间的客户。

    刚一接通,伴着甜腻电流音的女声就传了出来,“你好,下午能早点到吗?我晚一些还要去医院,做骨科康复治疗。”

    林逾静看着仍站在原地的陈京澍,回道:“好,当然没问题,我差不多”

    陈京澍伸出手朝她比了个1。

    “我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到。”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林逾静尴尬抿了抿唇角,朝陈京澍挪步,“看来,还是要麻烦陈总。”

    “这没什么。”陈京澍扶着车门,淡淡道:“只不过,车里就剩一个座位,小张同学不太方便一起了。”

    “那怎么行”张嘉乐像被抛下的小狗,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逾静,“学姐,我不陪着你,你怎么回来呀!”

    谁知陈京澍直接阔步朝他走去,身材挺阔高俊的成熟男人带着身高与气场的双重压迫,直接从他怀中拿过画和书包,“有我在,一定怎么带她过去,怎么带回来。”

    褚言:“小朋友,私家车肯定比公交车坐着舒服,你还是赶紧回学校好好学习吧。”

    林逾静回过头,张嘉乐就更委屈了,“学姐”

    “嘉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客户这边催得很急。”林逾静只得安抚他道:“你先和徐师兄他们回学校,好不好?”

    小狗委屈,小狗不甘心。

    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听林逾静的话,跟着祁渥雪离开。

    陈京澍这才转身,对她说道:“上车吧 。”-

    车厢内,暖风一吹,尽是乌木沉香的味道,林逾静觉得自己衣服和发丝都染满了陈京澍的香气。

    任墨引启动车子出发后,褚言就迫不及待转身,“我看看你画的稿子。”

    林逾静一直是拿纸盒包裹作品,方便客户收货前验货。

    “画的真不错!”花海背景繁而不乱,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面朝太阳,后背是因希望生出的一双翅膀,“虽然我看不懂画,但这个花海和光线氛围,真的美极了。”

    林逾静觉得这场工作聚餐,让他们三人的感情朝前走了一步,陈京澍和褚言似乎对她产生了很大的改观,起码再也没有冷嘲热讽。

    “这幅作品的客户,前年出车祸导致高位截肢,刚刚走出自暴自弃的阴霾情绪,所以为她创作时的主题是新生和蜕变。”林逾静声音柔柔解释道。

    “这幅画,你画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月。”

    褚言小心翼翼将画放回到盒子里,又问,“我听曲溪说,她本科时一直在美术培训机构代课,收入虽然不如私稿高,但是环境稳定适合女孩,你怎么不也找一个机构?”

    林逾静点头,说道:“我本科时也在培训机构代课,只是后来加入百校联盟,经常需要出差。接商稿我可以控制时间完成,工作比较灵活。”

    “今天听了林同学很多事,我更佩服你了。”任墨引瞥看后视镜说道:“你一定特别喜欢动物,所以才愿意放弃更加稳定的工作机会吧。”

    林逾静若有所思颔首,抿唇浅笑点了点头,“是的。人是会为热爱让步的。”

    “那轻易就被放弃的,是不是因为不爱?”一会沉默听他们聊天的陈京澍,突然语气颇伤问道。

    林逾静咬着唇角,口腔内尽是苦涩腥甜的血。

    她其实也有告诉陈京澍真相的冲动,可当年的事情,确实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

    只是后来她短暂地被他的爱策反。

    林逾静开口苦涩,仍是做不到为自己辩解,只说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人会为了热爱让步,自然也会有人为了现实屈服于讨厌的事物。”

    “那你呢?除了为热爱让步,有没有为了现实屈服过”陈京澍直直盯着她眼睛,甚至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有呀!”林逾静看着他笑得开怀,可眼底分明是拼命掩藏,差点暴露的苦,“比如工作,比如反复修改的毕业论文,就是我为了现实而屈服于讨厌的事物。”

    陈京澍久久地看着她,眼眶都泛起了微红,最后只是苦涩地微微颤动唇角,无声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劳斯劳斯行驶平稳,林逾静感觉自己在车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意犹未尽时被人拍了拍手臂,“到了。”

    她睁开眼,望出车窗。

    只见一栋墙面严重碱化斑驳的黑黢黢旧民房,颤颤巍巍立于一片枯黄荒草中。

    如果不是旁边紧挨了一家工厂,都要怀疑是有人故意骗她来送画。

    可初冬的郊区,苍白又寂然,像是末世的无人区。

    “你确定这里还有人住?”陈京澍皱了皱眉,提醒她再进行确认,“看着像危房一样。”

    林逾静拿出手机,拨通购画客户的电话,“你好,我到了。”

    甜腻的电流音,再次冲出听筒,“我已经在窗户看到你的车子了,是黑色的对吧?”

    “对。”林逾静降下车窗,灰白的天际线,飞过几只乌鸦。

    她的第六感隐隐不安,内心也无声挣扎起来,“可是这里”

    “可惜我腿高位截肢了,不然就能下楼取画。真是抱歉了,一直给所有人添麻烦。”愧疚自责的声音,也像某种击穿林逾静心房的箭。

    “你稍等,我现在上去。”

    挂断电话,林逾静推开车门,“谢谢陈总。你们快去视察工厂吧,我刚看到民房门口就是公交站牌。”

    陈京澍却突然扯住她书包背带,“我陪你上去,这里看起来就不安全。”

    “你也听到了,就是一个受伤的小姑娘,没事的。”那瞬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掠过她心头。让她比面前如恐怖屋的房子,更抗拒和陈京澍距离过近,“我之前送画稿,还去过天通苑呢,迷宫一样找了半个小时,这里不算什么的。”

    她迫不及待地让陈京澍离开,只是害怕过多暴露自己这些年的潦倒和不易。比起被他怨恨和冷嘲热讽,重新回归的维护和温柔,才是对她来说更为致命的介质。

    那会让她心生幻想。

    作为一朵盛放在永夜的花,不该再度妄念太阳。

    “你确定?”

    “确定。”

    说完,她像是逃脱一般,飞快下车,“再见。”

    陈京澍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最后升上车窗,只留一个孤矜的侧颜,“任总监,开车吧。”-

    看着劳斯莱斯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林逾静拢了拢书包,朝着民房迈步。

    她原本还以为仅是民房年久失修,所以只导致外墙残破不堪。

    直到走进楼内,才发现里面更为残破。

    各种塑料垃圾袋,落叶和灰尘泥淖黏在地面和墙面之上,不像是破旧的民房,更像已经被废弃淘汰的危楼。

    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受伤截肢的小姑娘,如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的。

    但已经到了这里,她没有临阵逃离的理由。

    几乎是硬着头皮,爬上五楼。

    只是林逾静刚刚踏步到最后一节台阶,就踩到了只软乎乎的东西,她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比起一到四楼残破的窗子,五楼的玻璃虽然是完好的,但全部被泥浆糊住,不透半点光进来。

    狭长漆黑的一条走廊,更是连半盏灯都没有。

    林逾静紧皱着眉头,咬唇打开手电筒,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死老鼠。

    她心底立刻升腾起一阵反胃的感觉,刚移开脚,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沿着墙角“嗖”的跑过。

    林逾静再也忍不下去了,又去拨打客户的电话。

    可这次任由她怎么拨打,都没有人接听。

    “你在不在,麻烦开下门,不然我就走了!”林逾静站在楼梯口,大声朝着里面喊道。

    空旷的走廊,连回音都带着诡异的空灵感。

    “吱”的一声,楼道尽头的房间门打开了,从屋内驳.射出一道昏黄光线。

    连带她手机也收到一条讯息:【不好意思,我刚刚跌倒了。】

    林逾静重新抱起画,朝着楼道尽头走去。

    只是等她站到那间敞开房门的门口,只看到一个消瘦如鬼的男人。

    林逾静后脊背都开始冒出冷汗,“您是,范巧巧?”

    “我是范巧巧爸爸,她在卧室,你进来吧。”男人上下打量她,发黄浑浊的眼球里,不见半点光。

    林逾静直接把画倚着门框放,“我就不进去了,您直接把尾款帮我结了就好。”

    “多少,我拿手机扫你微信。”

    “3499元。”

    男人回了一句没问题,就进了卧室。

    林逾静也松了口气,将微信收款码页码调出来。

    男人很快拿到手机折返,点开微信扫一扫。

    “滴”的一声,林逾静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就被夺了过去,并被狠狠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而男人下一刻就变了脸色,一双粗糙干燥的手拽住她握手机的那只手腕,就要把她往房间里扯。

    距离拉近,她身上的乌木沉香气味被瞬间驱散,随后是发霉的恶臭气,将她包裹。

    林逾静始终警惕着他,在被扯住手腕的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拉住外墙的铁栏杆,“救命呀!有没有人!”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没有防范意识吗?”男人像是在和她玩狩猎游戏,并不急于瞬间捕杀猎物,而是享受精神层面的虐杀,“你来之前,不知道这里是栋废弃危楼吗?”

    林逾静眼眶内被泪光填满,“我给你钱,你放了我。”

    “小美女,我给你钱,你陪我玩玩。”男人笑得猥琐,仍旧和她玩拉扯的生与死游戏。

    “你快放掉我,楼下有人等着我,我迟迟不回去,是会有人来找我的。”

    “别骗自己了,车子早就开走了。你别再挣扎,好好配合我,我不杀你。”

    初冬的风穿堂而过,连带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心也一点点被溺进冰湖,那是一种求生不能的无助,和求死不得的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

    林逾静颤抖着唇角,视线尽头,是茶几上的水果刀,

    她像是为自己下达命令的死侍,决意了如果自己真的被扯进去,那么下一刻那把刀子不是刺进自己的心脏,就是男人的心脏。

    只是就在她刚做好必死的准备,紧抓外墙栏杆的那只手臂,就被一只温暖细腻的手掌握住。

    沉稳内敛,带着微苦乌木味的香气,再度将她包裹。

    陈京澍如破天光般,踏着一地残碎的落叶,像是把她这一生的阴霾都尽数驱赶。

    成熟的男人,眼里的愤怒都是冷静自持的,不知从何处拎来的玻璃酒瓶,直接狠狠砸碎在那个混蛋的头顶。

    然后再连同他的理智,一同破碎。

    陈京澍身形高大,抬脚时只用了六分力,就把瘦弱如鸡的男人踹倒。

    继而,落下的每一脚,都精准地集中在他头部。

    他那时就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带着狠绝的杀招,惨叫声传遍整个楼道。

    “你动她!”

    “你敢动她!”

    看着失控到要杀人的陈京澍,林逾静急忙上前。

    拽不住他手,就只能去紧紧环抱住他腰肢。

    “阿澍!”林逾静声音哽咽颤抖,终于唤回他灵魂,“我没事了。”

    陈京澍这才放缓动作,看向她的眼睛内,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随后紧紧抱住她。

    刚刚逞强多时的人,直到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希望,眼泪才终于掉落。

    仿佛那些岁月里不可趋避的风雨晦明,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梅雨季后。

    微风暖意,万物终复生。曾经孑然无依的潮湿,都被春风填补。

    她再度如趋光的蝶,扑进注定身死的火。

    “我来了,你就不会有事。”他说。然后大颗的泪砸落,有悔恨,有庆幸,还有懊恼,“不怕了。”

    像是生命被承接住,林逾静放肆地扑落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阿澍。”

    “我以为我要死了。”

    分离这七年,她常走晦暗之地,都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

    可直到刚刚,她看到陈京澍眼睛那瞬。

    才知道,就算是阴沟的老鼠,做多了见不得光的恶事,也会想在爱人面前做不染尘霾的春风。

    “对不起,我刚刚该坚持陪你上来的。”陈京澍把她很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做第二根肋骨,“哭吧,哭吧”

    她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太多了,却被生活逼的,只能像块木头一样麻木应对。

    直到被护住,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体温,枯木终于生出了骨血,心脏也如汛期脆弱的河堤,一击即溃-

    林逾静被陈京澍抱到车上后,大脑就开始逐渐混沌,连胸肺都有一种随时窒息休克的感觉。

    脑海深处那段被她拼命掩藏压制的记忆,如是倒溯的影像。

    撕拉硬拽,不眠不休。

    连带她体温都开始异常升高,眼前全部被猩红的色斑遮挡。

    血腥的危险回忆,如跑马灯般,迅速划过她脑海,随后侵占她全部理智。

    狼群,嘶鸣,追逐,鲜血。

    无人烟的荒原,有最原始的野性。风中除却自由的泥土草种味,就是动物世界的味道。

    她看着壮硕男人的残肢,耳边是直冲云霄的枪鸣。

    然后跌进永不苏醒的黑暗,失血,失温。

    原来生命,是可以在清醒的时候,清晰感觉如何一点点骨血分离,逐渐失去自我的。

    “阿澍。”林逾静蜷缩着身子,只能拼命地,本能地朝着一处温暖之地靠拢。

    她说:我好像要死了。

    耳边是荒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刺骨,凛冽。

    然后她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冲进无人区,先死神一步,紧紧抱住她,将炙热的唇贴到她耳畔,对她说,“静静,我在。”

    她说:阿澍,对不起。

    陈京澍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眼泪也砸进她肩胛内。

    他说:“静静,我承诺过,你一生拥有我生命里的特权。”

    林逾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口腔内尽是弥漫着的咸腥鲜血,她似是委屈地倾诉,“阿澍,可是这段时间,你说的话,让我好伤心。”

    “那我认错好不好?”

    “可是,你没有错。”

    她昏昏沉沉之际,还惦念着他们之间的从始至终,从来只有她在撒谎欺骗。

    但他仍是选择再度融化孤寒,声音低哑又温柔地俯在她耳边说:“静静,那我认输,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寂寞烟火》

    演唱者:静静

    【】【手握话筒】【流浪的纸船忘不掉港口,渐灭的花火割不断彩虹,你就是我心中永恒的天空。】-

    今天是碎掉的静静,和心碎的小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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