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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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个大课间, 时见鹿和阮棉打赌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不仅高中部,就连初中部也有所耳闻。
第三节课下课,时见鹿收到了阮嫣的企鹅。
最烦绿茶YUE:学姐, 你真的要和阮棉打赌吗?
呦呦切克闹:你都知道了?
最烦绿茶YUE:全校都知道啦!
阮嫣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最烦绿茶YUE:学姐,我觉得你其实最好不要和阮棉打赌。
最烦绿茶YUE:我不是帮她说话……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她很奇怪的,和她作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最烦绿茶YUE:我真的不是因为讨厌阮棉才背后说她坏话,我发誓!
最烦绿茶YUE:但是学姐你已经和她打赌了, 再反悔是不是很没面子啊?
时见鹿终于找到空隙,回了个:是。
阮嫣输入中好一会儿, 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 结束了编辑。
最烦绿茶YUE:那学姐,如果打赌输了,你也别太难过啊,人生就是有起有伏, 我妈说有时候丢丢人反而长教训,是好事。
时见鹿还没来得回消息, 上课铃已经打响。
将手机放进抽屉的同时,不由怀疑,阮嫣到底是在阮棉那里吃了多少亏,才能说出这么佛系的话。
一上午很快过去,第四节课下课铃刚打响,走廊上就有了吵闹笑声。
附中的老师没有留堂的习惯, 班主任一说下课, 一班的同学也跟着冲进了人流。
教室很快空了下来, 之前经过一班都会看两眼的学生, 此刻目不斜视, 一个个走得飞快。
可见再多流言蜚语和校园八卦,都比不过食堂里限量的炸鸡腿和狮子头。
“呦呦,吃饭去吗。”
“等下,马上。”
时见鹿刚收好课本,抽屉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周林林。
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傲娇的命令:“你到校门口来接我。”
时见鹿惊愕:“你来附中了?”
周林林:“你们学校食堂应该很难吃吧,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勉强来给你送个饭。”
时见鹿装作听不见她的得意:“几人份?”
周林林:“你那么点饭量还能有几人份?当然是一人份,但都是你爱吃的,有这个季节的梭子蟹还有……”
时见鹿,“不行,我得和我朋友一起吃,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周林林:“朋友?什么朋友?周珩他们?”
时见鹿站起身:“等会儿你就看见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郑笙一脸好奇,“谁呀。”
“一个——”时见鹿想了想,“发小。”
郑笙顿时警惕:“女生吗?”
时见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在校门口,我们去接她一下。”
“好啊。”
顾席收回视线,看了眼段奕丞,又看了眼同样没去吃饭的阮棉。
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段奕丞瞥他一眼:“看什么?”
顾席:“丞哥,咱以后不和时见鹿她们一起吃饭了?”
顾席初一就和段奕丞认识了。
从那之后,他和段奕丞、时见鹿、郑笙,还有去集训的周珩是固定的午餐小分队,一桌子人吃饭习惯了,少一个人他都觉得别扭。
而且,他总觉得这次时见鹿和段奕丞吵架和往常不太一样。
平时他们吵架,也是谁也不理谁,但吃饭的时候也会一起,只不过是一张桌子一南一北坐着而已。
像现在这样完全不搭理对方,不去食堂也不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从未有过。
而且顾席感觉,时见鹿被球砸过返校之后,好像是真的不想搭理丞哥了。
——不像是冷战,倒像是绝交。
“她有她的事情。”
段奕丞淡淡说着,手下的笔也没停。
“你这是真不着急啊。”
顾席嘟囔着,搬了张椅子凑过去,好奇地伸着脑袋看了眼他在写什么。
本子上的符号和数字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凑一起全看不懂。
顾席瞬间失去兴趣:“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这是多么难得的情分,就算是以后不能在一——”
段奕丞掀起眼帘看他,顾席说不下去了。
“我就是想问……”顾席摸着凉飕飕的后脖颈,小心试探:“咱中午去食堂吃还是哪吃?”
“食堂。”
段奕丞刚起身,阮棉就被罗莎拉着,来到段奕丞面前。
“丞哥。”
罗莎在背后推她,她才像是鼓起勇气开口:“现在食堂人已经很多了,这时候去可能没有位置,我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讲几道题。”
对上段奕丞的眼睛,阮棉脸瞬间红透了,声音更软更轻。
“你也看见我和时见鹿打赌了,但是我不太有把握,还有很多题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顾席忍不住吐槽:“不会你还打什么赌?丞哥要是教你不是作弊吗?”
罗莎狠狠瞪了顾席一眼,“关你什么事!”
段奕丞嗓音很淡:“你的分数已经没法短期突击提上去了,我帮不了你。”
“那……”
“那什么那。”
顾席打断阮棉,阮棉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他还挺喜欢她的。
又甜又软,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声音也很甜,像是水果糖,班上没几个男生不喜欢她。
可时间长了,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倒不是阮棉做了什么让他讨厌她,就是一看到她就别扭。
说不出的别扭。
这就导致他很不喜欢听阮棉说话,更不喜欢和她有太多接触。
再加上这次时见鹿和段奕丞间接因为她冷战,顾席就更希望阮棉离得越远越好了。
——不管怎么说,他和时见鹿从初中开始的友谊,总比阮棉这个半年不到的坚固。
“丞哥说了帮不了你,你再问也是没办法。”顾席皱着眉,顾忌阮棉是女生,到底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再说了,丞哥和时见鹿青梅竹马,他真要帮也不能是帮你吧。”
“你话好多啊顾席。”罗莎不高兴道:“丞哥自己都没说过时见鹿比棉棉重要,要你多嘴?”
阮棉拉了下罗莎,眼圈微微发红:“好了,是我太想当然了,顾席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时见鹿和丞哥都是青梅竹马……”
说到后面,像是难堪,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她弯起眼睛,还哄着眼尾,却扬起笑脸。
“我会赢的。”
阮棉眼底的水汽还没完全褪去,看起来各位懂事乖巧:“丞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时见鹿的,我只是想和她好好说说话,之前她可能对我有些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我想和她解释解释,我们说开了说不定就好了。”
段奕丞不置可否,略一颔首,离开了教室。
顾席跟在他后面,看了眼后门,琢磨着阮棉刚才说的话,有点后悔:“你说我刚才说话是不是有点重了。”
段奕丞没说话。
顾席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其实阮棉也不讨厌,有时候你说她针对时见鹿吧,好像其实也没有,之前洪骅那事,也是那傻.逼自己找事,不关阮棉的事,她后来好像也去道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特别奇怪。”
段奕丞脚步微顿:“哪里奇怪?”
“说不清。”顾席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我总觉得我应该挺喜欢阮棉那性格的妹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说话总觉得别扭,看她做事更别扭,啧,也不能说是别扭,就是不舒服,说不清哪里不舒服,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就是奇怪。”
“既然觉得奇怪,以后就离她远点。”
“为啥?”顾席下意识反问,问完脚步一顿,“那边有啥?”
顺着段奕丞的视线,向枫叶大道看去。
三个女孩手挽着手朝着这边走在。
时见鹿站在中间,右边是郑笙,左边是个没见过但气质很好的女孩子。
枫叶大道是一条直道,正对着教学楼前面的广场。
她们不论是去食堂还是回教学楼,都得经过这里。
顾席眼睛一亮,两只手挥出了残影:“时见鹿郑笙!”
隔着一段距离,周林林语气嫌弃:“那谁啊。”
郑笙介绍:“顾席,初中开始就和我们一个班,平时中午我们几个都是一起吃饭的。”
周林林轻描淡写道:“是吗,我和时见鹿幼儿园开始就一起吃饭呢,午睡的床都挨在一起,要不是她没和我一起出国,我们从幼儿园起就睡在隔壁床。”
郑笙微笑:“那确实有点可惜,如果你留在国内,也可以每天中午都和我们一起吃饭,附中三个食堂,有些味道还不错,我和呦呦都吃遍了,到时候带你打菜。”
周林林冷哼一声,将时见鹿往她那边一拉,郑笙也迅速抱住了时见鹿的手臂。
“食堂的菜再好吃有什么用,时见鹿喜欢吃的我家厨师做的梭子蟹。”
郑笙:“可惜梭子蟹今天是吃不到了,再过几年等你回国再说吧。”
周林林不屑一哼,转头看向时见鹿:“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通过了中芭的考核,回俄国处理一下毕业流程就可以去那边报道了。”
时见鹿从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起对方开始,就在脑海里默默背历史题,闻言从中抽离出来,好奇道:“为什么?”
上一世周林林一直待在俄国,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基洛夫芭蕾舞团,那才是她该走的路。
——并非崇洋媚外,而是留在基洛夫芭蕾舞团对周林林未来的舞蹈生涯绝对更有帮助。
“家里有点事。”说到这个,周林林语气明显烦躁起来,但很快压了下去:“下次和你说。”
两人说话时,段奕丞和顾席已经近在眼前。
“这个小姐姐是谁?怎么没见过?你们也去食堂吃饭?”
顾席长得显小,一张奶乎乎的娃娃脸,站在176的周林林旁边更是直接矮了半个头,自来熟地打着招呼,也不讨人厌。
周林林却没看他,只是上下扫视了段奕丞一眼,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
段奕丞一直注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见鹿,见她根本就无视自己的目光,才将视线移向周林林,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怎么回来了。”
周林林:“关你屁.事。”
顾席瞪大眼睛,哦豁,看起来关系不怎么好啊。
段奕丞嗤笑一声,走到时见鹿那边,也不说话,就安静站着。
周林林:“路这么宽,你是没地方下脚吗?站这里做什么?”
段奕丞:“关你屁.事。”
时见鹿再次被吵架的声音拉回了神,抬眸就看到段奕丞正在旁边,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即看了过来。
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着,鸦黑的睫毛在微微发青的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有点疲倦,也有点委屈。
时见鹿:“有事吗?”
段奕丞:“放学我来你家找你。”
时见鹿想也不想:“别来,我没时间。”
段奕丞张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轻声道:“晚上别熬夜。”
时见鹿没说话,段奕丞也没再说什么,先一步带着顾席离开。
周林林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真能装。”
时见鹿知道周林林和段奕丞不对付,早已经做惯了和事佬,迅速转移话题:“走,带你吃饭去。”
“你不是说不想理他了吗?”周林林一看到段奕丞就想到小时候无数次吃瘪的日常,越想越气,发出了灵魂拷问:“如果有一天我和段奕丞你必须选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谁!”
在她虎视眈眈的视线下,时见鹿就差举起手发誓了。
“肯定选你。”
段奕丞已经走了一段,不知是不是听到这边说话,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
送走周林林后,时见鹿在校门口被人叫住了。
阮嫣拿着手机小跑过来:“学姐,你看到校园论坛的帖子了吗?”
时见鹿和郑笙对视一眼。
“没有。”
阮嫣连忙点开手机:“论坛上有人说你和阮棉打赌的事情,有人说你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还说一天到晚只会找阮棉麻烦,没见到找段奕丞麻烦,还说你赢了也是雌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
但时见鹿很快就知道她说得的什么了。
打开的论坛早已经被顶成了热帖,一刷新就多几楼。
大家七一句八一句,早就将时见鹿和阮棉的数学月考成绩抛之脑后,全篇开始讨论时见鹿和阮棉之间的“竞争”。
有人细数了从阮棉转学过来之后,时见鹿和她发生冲突的次数。
从最初的抢座位到前几天被球砸,半年时间桩桩件件,比当事人还记得清楚。
在无数人的吃瓜和讨论中,帖主总结:
[说了这么多,可以确定一点,大小姐以前从没把那些喜欢段神的女的看在眼里,这次却和阮棉杠上了,可见还是有了危机感,所以说啊,就没有女的不雌竞,之前没有,还是因为势均力敌的敌人没出现哈哈。]
时见鹿看着“哈哈”两个字,表情冷了下来。
郑笙更是气得不行:“这是个什么成分的傻.逼啊,还雌竞,他懂这两字什么意思吗?学了点东西就上网显摆,也不嫌丢人!”
阮嫣本想附和,却见时见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忙问:“学姐,你在干嘛?”
时见鹿打开论坛,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郑笙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抢过手机:“你发了什么,那帖子肯定有阮棉的手笔,你这时候下场正合她意!”
说着重新打开论坛,一路滑到最下面,终于看到了时见鹿顶着本名认证的发言。
时见鹿回复帖主:[所以这就是你雄竞的手段?妄图发个帖子就可以在一堆舔狗中脱颖而出?]
郑笙愣了三秒,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那两个月真没白学。”
时见鹿夺回手机,轻哼一声:“我是不会骂人,但不代表我不会反驳人,商场上也是会利用舆论战要打嘴炮的,而且,他发这些不就是想影响我考前的心态吗。”
“我现在要看看,是谁搞谁心态。”
郑笙欣慰地捧住时见鹿的脸:“姐姐的乖乖被球砸了之后终于开窍了,再也不用担心你气死了还在棺材里想怎么反驳别人,最后憋着那口气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时见鹿掐住郑笙的脸,威胁:“我也会骂你啊!”
郑笙笑容慈祥:“快骂,正好多练习练习,争取下次也超常发挥!”
时见鹿见她油盐不进,只能扒拉她的手:“放开我!”
郑笙揉她脸:“不放,真可爱。”
时见鹿:“我真的会骂你了啊!”
郑笙:“骂什么?傻.逼吗?”
时见鹿延迟了两秒,一点点瞪大了双眼。
“你上次果然是在嘲笑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郑笙手一松,撒丫子就跑,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
“你给我等着!”
时见鹿追了几步,才想起阮嫣还在,立即放缓了脚步,捋了一下午脸颊边有些乱的碎发,浅浅一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阮嫣还沉浸在“我的学姐和我想象中好不一样”的震惊之中。
她怔怔张大嘴:“啊?”
时见鹿被她可爱到,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谢谢你来提醒我,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阮嫣捂着被时见鹿揉过的地方,傻乎乎一点头。
回过神来,就见树影裂隙中,少女马尾飞扬,脚步轻快又悠扬。
……
一下午时间足够论坛的帖子发酵。
出乎意料的是,时见鹿的回帖,不但没人反感,还有不少人挺她。
[学妹厉害,没有陷入狗男人的自证陷阱,跳过他的陷阱不说,还往他脸上踩了两脚。]
[本来还觉得时见鹿有点傲,仗着学习成绩和家世美貌挺看不起人的,现在感觉好像也还挺……接地气的?]
[我用亲身经历来反驳帖主说的话。我之前喜欢过段神,还给段神递了情书,没想到不小心被时学姐撞见了,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和军训答到一样大声叫了声对不起,喊玩直接社死,差点当场去世,还是时学姐看我尴尬,跟我说,她喜欢的人被这么多人喜欢,证明她的眼光很好,还夸我眼光好,我当时真的哭死,你说她看不起之前喜欢段神的人,我想说,她只是看不起阮棉而已-v-]
评论不再单一之后,话题也回归正轨。
可要说帖子彻底从一边倒变成另一边倒,最大的功臣,还是顶着自己本名回了贴子的盛清。
盛清:[时见鹿最开始是和我比排名,这个比试也是我提出来的,是阮棉自己横插一脚,参与了竞争。]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扭转了本就已经不再一边倒的舆论风向。
如果说时见鹿和阮棉是雌竞,那盛清算什么?
谁不知道盛清从初中起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历史狂。
泥巴里埋根千年前的骨头,都比段奕丞吸引她的注意力。
很快,一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回帖,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副班长赵沁直接将当时的“不公平”言论完全搬了过来。
直言:[如果有些人真的觉得这场比赛不公平,可以一开始就不参加,不必在教室里装委屈之后,又在论坛上搞这些有的没有,就像是时见鹿所说,附中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的舞台,望好自为之。]
有了这么多一班同学的佐证,再加上盛清和赵沁风评都很好,这场舆论风波才算是彻底平息。
*
车子驶入市中心的别墅区。
在靠近中央人工湖的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附近只有两栋别墅,一栋是时见鹿的,一栋是段奕丞的。
同小区再远一些,去集训的周珩以及已经出国的向昭也有房子在这里。
这片别墅区离附中只有十五分钟车程,有条件的家长都会给买一栋别墅在这里,给孩子用来上学住。
司机打开车门,赵雯在门口等她。
“呦呦,晚餐准备好了,贺老师也已经来了。”
时见鹿:“知道了。”
贺老师是她的金融学老师,每周二晚上都是她的课。
“还有。”赵雯叫住时见鹿,递给她两个牛皮纸袋,“刚才段奕丞过来一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时见鹿脚步不停,“丢了吧。”
赵雯:“里面好像是你最吃的那家麻辣烫,还有个本子,不知道写了什么,直接处理掉会不会不太好?”
时见鹿伸手:“我看看。”
一个纸袋里确实是她最爱的那家麻辣烫。
上一世在国外,她无数次在深夜想起这家店,重生回来之后就进了医院,一直没机会吃。
之前不想还没觉得,现在一闻到味,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
赵雯看她心动,笑眯眯道:“可不能浪费粮食啊。”
时见鹿赞同:“你说得对。”
将麻辣烫袋子勾在手腕,又拿出另一个袋子里的本子。
翻开,里面是好几页数学题。
都是时见鹿曾经做错过的题型,还有一些大概是押题,翻到最后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句话:
想吃酥园的草莓蛋糕。
她合上本子,重新放回纸袋,递给赵雯。
“这个可以处理掉。”
赵雯:“OK。”
……
晚上的课程结束后,时见鹿又极其高效地写完学校里的作业。
洗漱完毕后,时间正好十二点整。
没觉得困,她又拿出了贺老师布置的商战题。
笔尖落在本子上,晕开了墨色痕迹。
——段奕丞很爱吃甜食,但他要面子,没几人知道这件事。
就像是时家饮食清淡,时文清为了她的健康,很少允许她吃辣一样。
也没几个人知道她极其嗜辣,最爱火锅烧烤小龙虾。
初中的时候,她和段奕丞常常互相打掩护,打着去图书馆学习的幌子,溜出去吃东西。
先去甜品店买几块蛋糕,再提着一杯奶茶一杯水果茶,直奔火锅店或者烧烤店。
她会一边涮火锅一边吐槽蛋糕太甜。
段奕丞则一口接一口吃蛋糕,梗着脖子怎么也不承认被火锅辣到。
往往这个时候,他爱吃的都是树莓栗子或者黑森林这些味道浓郁的蛋糕。
草莓蛋糕里加了山楂,酸甜适中,是时见鹿的口味。
后来每次吵架,他都会买一块草莓蛋糕给她。
就像她的道歉是一份完全不加辣的麻辣烫。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暗号……
墨团越晕越大,时见鹿撕下这页纸,将其丢入垃圾桶。
闭上眼睛,将多余的思绪一点点摒除,注意力渐渐集中,纸上有了整齐的字迹。
*
钱老太太寿宴是周三,恰好是月考前一天。
放学后,时见鹿回别墅换了条小礼服,将扎起的头发放下,素面朝天就上了车。
周林林的电话打进来时,时见鹿刚摸出昨天没看完的商业案例。
她打开免提,周林林的声音立即在车厢响起:“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到?”:
时见鹿:“刚上车。”
“那得多久啊。”周林林小声抱怨:“宴会上最年轻的都是我哥我姐那辈了,没一个认识的同龄人。”
时见鹿一心二用:“星期三,大家都要上学,肯定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周林林突然道:“我看见段奕丞了。”
“哦。”时见鹿一边看案例一边回应:“是吗?”
“你是在敷衍我吧?”周林林冷哼道:“你是不是在写题,还是看书,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时见鹿老老实实:“看商业案例。”
“我就知道。”周林林说了她几句,声音变得迟疑,“段奕丞边上好像有个女的,有点眼熟,不过没在圈子里见过。”
时见鹿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穿着校服吗?”
“白色仙女裙,看风格像是M家的。”周林林远远的,看不清脸,却也还是夸了一句:“品味不错,和她气质很搭。”
M是个小众法国品牌,设计风格梦幻而少女,是上一世阮棉常穿的品牌之一,不说内在,外表和气质确实十分合适。
“那应该是阮棉。”
时见鹿开了点窗,呜呜风声中,她的嗓音冰凉通透:“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周林林有几秒钟没说话,开口时,周围安静了不少。
“靠近了我才看见她穿那条裙子丑死了,脸上的粉底和脖子都分层了,眼睛画得那么红,套个水袖就能去唱戏,笑死人了。”
时见鹿因为她毫不犹豫的偏袒而笑弯了眼:“你没跟她接触吧?”
“没有。”周林林哼哼唧唧道:“你不是让我离她远点吗?”
时见鹿:“以后也这样,看见她有多远躲多远。”
周林林明显不服:“凭什么要我躲她啊,我都没见过她,肯定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我直接让人给她赶出去不就得了。”
时见鹿吓她:“她可是钱老太太的客人,和她作对,你小心和老巫婆对上。”
周林林听出时见鹿确实不希望她管那个叫阮棉的女生,才松了口:“那你一直和我打电话,不能挂,直到你到二楼靠花园的露台这边来找我。”
时见鹿也放下了案例,道:“那你就说说你之前说要和我说的事吧。”
“……”
时见鹿和周林林的电话,直到车子停在段家老宅门口才挂断。
时文清和宋闻山都已经到了,她只来得及和周林林说一声等下见,就被拎到钱老太太面前。
不得不扬起乖巧的假笑:“钱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钱老太太坐在一把金丝楠木太师椅上,翡翠珠串长长坠着,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见鹿越看越漂亮了。”
能进到这里的都是段家的世交,平时也有来有往,听钱老太太这样说,也笑着一人一句夸了起来。
时见鹿脸上笑意不变,偶尔回答几句,对这样的场合已经游刃有余。
等又来了人拜访之后,她才压低声音对时文清道:“妈,周林林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
时文清挑眉:“周林林回来了?”
“是啊。”
时文清点点头,“不要走远了。”
“知道啦。”
时见鹿正要趁着那边说话悄悄离开,就见小会客厅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是一家三口,三个都很眼熟,正是阮嫣一家。
阮嫣见到时见鹿眼睛一亮,小小声地打了声招呼,才跟着父母一起去给钱老太太祝寿。
钱老太太不冷不淡地道了声谢,突然问:“怎么就这一个孩子,你们家另一个女儿呢?”
白愿脸色微变,阮有志却激动起来:“就在外面,钱老太太想见见她吗?”
钱老太太目光目光扫过这对神色各异的夫妻,以及藏不住表情的阮嫣,像是猜到了什么,表情更淡了,“只是见过那丫头一面,问问而已。”
阮有志讪讪笑了下,一家人也没多待,很快离开。
时见鹿没过多久也出去了。
在二楼的拐角看到了兴奋得小脸发红的阮嫣。
“学姐!”
时见鹿微讶:“你知道我要出来?”
阮嫣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不过你肯定要出来的,”她皱皱鼻子,“那里面都是大人,谁想多待。”
时见鹿很少与比她小的女生相处,有些不太习惯,却并不讨厌,笑问:“那你在这里等我干嘛?”
“我想跟学姐一起,好不好?”
阮嫣长得可爱,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祈求地看着人时,格外像一条小狗。
被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看着,时见鹿实在不忍心拒绝。
但她已经答应了去找周林林,在不经过周林林允许的情况下,带另一个女孩子过去,她估计不会太高兴。
时见鹿只能狠下心拒绝:“抱歉呀,我约了其他人,带你一起过去不太合适。”
阮嫣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没那么亮了。
明明失落,依然十分懂事地点点头:“那学姐忙完了记得来找我。”
时见鹿没忍住,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好。”
和阮嫣分开没多久,时见鹿就找到了露台上的周林林。
周林林正在看芭蕾大师课的视频。
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随口抱怨:“怎么这么晚。”
时见鹿凑过去一起看:“这可是钱老太太的生日宴,我不得祝寿啊,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幸好我爸出国了,我哥我姐都在,不用我顶上,我可不想见那老巫婆。”
时见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种事以后多着呢,提前适应适应也好。”
周林林一脸嫌弃:“你应该和我哥一个圈子,话里话外都是那些事。”
时见鹿弯眸:“谁叫我家只有我一个呢。”
“你倒是挺享受其中。”周林林想到时见鹿从小学四年级起就繁重的课业:“你这种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那你每天在练习室跳十几个小时也不嫌累,怎么就过得下去了。”
“那一样吗?”周林林说:“我那是梦想。”
天已经黑了,花园里的灯光却将黑暗点缀得如梦如幻。
时见鹿看着摇曳的树影,声音干干净净:“继承家业也是我的梦想,更是责任。”
周林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的却是锦簇的花朵:“继承家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确实比那些联姻的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外面有不同寻常的动静传来,伴随着惊呼和慌乱的声音。
时见鹿和周林林同时回头,发现大部分人似乎都在向一个方向聚集,对视一眼:
“去看看?”
跟着人流聚集到了发声处,结果什么也没有,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出事的地方似乎在二楼。
段家的宴会只在一层举行,能进入二楼的都是段家关系亲近的客人或者亲人。
所以楼下聚集了不少人,可从楼梯向上看去,却没看到几个人。
时见鹿和周林林直接绕过人群上了楼。
楼梯口也没几个人,但都神色凝重。
其中一个是段家的亲戚,看到时见鹿叫住了她:“那边乱,别过去了。”
另外几人离开,时见鹿才开口:“六叔,出什么事了?”
“你钱奶奶带人去收藏室参观,谁知道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段六叔站在阴影里,语气里的庆幸不知是真是假:“幸好有个女孩路过,冲上去帮她挡了一下,才没什么大事,现在医生在里面帮忙检查呢。”
时见鹿眼皮一跳,“我记得三楼铺着地毯,不至于脚滑,怎么会摔下来?”
“嘿你说,就有这么奇怪。”
段六叔是段家上一辈最小的那个,现在也才三十几,从不参与段家的斗争,平时就拿着家里的分红躺平享乐,说话也格外大胆。
“前后左右都没人,莫名其妙就摔了,要不是看了监控,还以为是这家里有什么脏东西,推了她一把呢。”
“还有那女的飞过去,开了特效似的,我之前在跑剧组看演员拍戏,吊着威压都没她那效果。”段六叔吐槽:“要不是眼看着那姑娘是个热乎的活人,我还以为脏东西现身了。”
周林林被段六叔这话逗笑,捂着嘴乐个不停。
时见鹿也想笑,憋了几下没憋住,趁着没人笑出了声。
段六叔嘘她俩:“你俩可别这么乐,等会儿人都出来看见了,看你们挨骂不挨骂。”
两人都很听劝,很快收了笑。
走廊尽头的门恰好在此时打开,十几个人一涌而出,其中被簇拥着的少女,尤其眼熟。
第18章 第 18 章
◎小修◎
18
阮棉手上包着纱布, 脸色发白,眼睛却很亮。
她笑容腼腆,低声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偶尔回过头看向身后,发白的脸染上浅粉色。
很快,她身后的人也跟着出现在时见鹿几人的视野之中。
——段奕丞。
段六叔饶有兴味点评:“这小姑娘受伤了,还挺开心。”
哪里只是段六叔,这条走廊上,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阮棉对段奕丞的心思。
尤其是阮棉停下脚步, 和走廊另一端的时见鹿遥遥对望时。
所有人眼底又多出了几分玩味。
段六叔:“认识?”
时见鹿:“同学。”
段六叔啧了声, “那不是和段奕丞也一个班?”
时见鹿:“同桌。”
“哦豁。”段六叔目光在时见鹿、段奕丞、阮棉三人之间转了转,眼底都是八卦的光芒:“那你可有点危险了。”
周林林嗤了一声:“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她配吗?”
阮棉走近,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心底怒火顿起。
【忍住,周林林命格极好, 你如果能与她交好,气运值很快就能涨起来。】
【我当然知道。】
她咬牙说完,将变化的神色一一收敛,面上笑容不变。
“见鹿,这是你的朋友吗?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时见鹿在看到阮棉的时候, 就知道她肯定会凑上来找事。
果不其然。
她毫不留情地反问:“我和你是朋友吗?还需要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阮棉捏紧了裙摆, 像是委屈, 嗓音却依旧软软的:“大家都是同学, 又是同龄人,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而已,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是她对你有敌意,是我对你。”周林林挡在时见鹿前面,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又勾下来,架在鼻梁,居高临下道:“认出来没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
“原来是你。”阮棉莞尔一笑,目光带着欣赏:“之前在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漂亮了,没想到取下墨镜更漂亮。”
真挚而直白的夸奖,大多数人都难以拒绝。
可惜周林林油盐不进,她伸出一跟手指,晃了晃:“NO,我是在医院那个,骂了你一顿,如果你在再我面前碍眼乱晃,还会骂你第二顿的女孩子。”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滑铁卢,果然气运之女身边亲近的人很难受到你的影响……】
【她这种富家千金,傲一点很正常。】
阮棉不以为意:【而且我之前没见过她,上一世也没听说时见鹿身边有周林林这个人,她们绝对不会有多亲近,再说了,这种富家小姐其实很容易攻略。】
阮棉思索着攻略周林林的办法,面上浮现错愕委屈:“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你没得罪我,但你熏到我了。”周林林摘下墨镜,手懒洋洋地在鼻子前挥了挥,像是驱散什么:“我闻不得太熏人的味。”
阮棉刚刚还势在必得的心理顿时破防。
“你!”
她瞬间红了眼圈,转头看向周围的长辈们。
然而,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像是想帮她说话。
【这就是现实。】
听着系统的叹息,阮棉的三分委屈瞬间化为十分,眼眶瞬间积蓄泪水,看了眼任妤,又匆匆低头:“任阿姨,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将一个乖巧懂事,为了在公共场合避免冲突,不得不委曲求全的青涩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任妤果然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今天你救了我们家里的人,怎么能让你自己走,我让司机送你。”
就这?
阮棉擦泪的手一顿,挡住了眼底的错愕,低着头道:“不用了,我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哦?”时文清越过几人,站在时见鹿身边,“阿妤,我怎么没听说你们家邀请了哪位姓阮的人家。”
任妤也面露思索,“确实没有。”
阮棉软声道:“我妈妈姓白,爸爸姓阮。”
任妤恍然:“原来是白家。”她好奇:“之前你怎么没和你爸妈还有妹妹一起来祝寿。”
阮棉下意识看向段奕丞,声音轻了许多:“我那时候在和丞哥说话,他们可能忘了我。”
任妤没有多想,或者说并不在意:“这样呀。”
“那我先走了任阿姨。”阮棉礼貌告别,“叔叔阿姨们再见。”
长辈们都温和地和她道别。
阮棉飞快看了一眼段奕丞,耳根发红,“段奕丞,我也走了。”
段奕丞冷淡点头,没说什么。
刚走出几步,阮棉像是踌躇了几秒,又转头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明天考试加油。”
时见鹿却没看阮棉,挽着母亲时文清的手,“妈妈,明天月考,我还得回去复习,我们也先回去吧。”
时文清点点头,对任妤道:“那阿妤,我带着呦呦先走了。”
时见鹿也乖乖道别:“任姨再见。”
任妤眼底笑意真实了许多:“我让丞丞去送送你们。”
“不用了。”时文清道:“下面都是客人。”
“还是要送一下。”任妤想了想,又道:“对了,这几天都忙忘了,呦呦之前不是说有本书在国内绝版了,我上次出差,逛书店的时候看见了就带回来了,不过没放在老宅这边,呦呦,考完试让丞丞送给你。”
“好。”
时见鹿又一一和在场的长辈们告别。
“明天考试可要好好复习。”
“我记得呦呦是年级第二吧,这次争取考个年级第一回来。”
“有空来叔叔家找你桥桥姐姐玩。”
与和阮棉道别时温和却缺乏温度的语气相比,和时见鹿说话才是真正的长辈对小辈的语气。
他们就像是全然忽略了阮棉这个人,以及她被无视后越来越窘迫,直到再也无法维持笑容的表情。
时见鹿冷眼旁观着,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上一世,阮棉也以为得到了钱老太太的欢心就能得到所有段家人的喜爱支持。
殊不知段家在外还算和谐,内部其实乱成一团,互相争利,谁都不想谁好过,哪里会对她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高中生另眼相看。
即使是后来,阮棉身后已经有了不少靠山,段家也仅仅只有钱老太太支持她和段奕丞在一起。
毕竟,再多的认出来的靠山,哪里比得过时家唯一的继承人?
时家几分争权夺利,闻到些许利益就如鬣狗般紧咬不放。
更何况时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只要段奕丞和时见鹿在一起,他们作为亲戚,自然有数不清的利益可图。
时家不倒,时见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不会改变。
从阮棉变化的表情来看,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轮寒暄结束。
任妤拍了下段奕丞的手臂:“你去送送时阿姨和呦呦。”
说着,她又笑盈盈地看向阮棉,“差点都忘了谢礼,阿姨前几天买了几条项链 ,有些款式很适合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等会儿让人拿给你。”
一个送书一个送项链,不只是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在段奕丞的母亲这里,亲疏远近,同样一目了然。
【宿主,你的攻略看来长路漫漫啊。】
阮棉敛下眼底不忿,乖巧摇头:“不用了阿姨,救钱奶奶是我应该做的,我不……”
她话没说完,就被任妤温和打断:“救了人当然得有奖励,而且小姑娘哪有不爱漂亮的,不用和阿姨客气。”
【这是完全打算用钱打发你了,难怪你刚才使劲刷好感,段奕丞他妈都没分你一点气运值。】
【一群势利眼罢了。】
阮棉心底冷哼,面上依旧乖巧:“好。”
就在此时,周林林忽然开口:“任阿姨,这里三个女孩子,你都送了两个了,怎么就落下我呀。”
任妤好笑道:“你什么没有呀,还要问我要。”
“那不一样,大家都有我没有,我心里不平衡。”她像是思索了几秒:“今天宴会上的甜点感觉很棒,能不能请您的西点师去我家上半天班?”
“就想要这个?”任妤笑道:“你以后想吃,直接跟呦呦说一声,阿姨让人给你送过去。”
“您也说了,我们什么没有呀。”周林林挽着时见鹿,神色娇矜:“难得看见想要的,图的不过就是一个新奇罢了。”
短短几句话,不止把阮棉里里外外都损了一遍,还要把她摁在地上踩。
但在场长辈无一人说话,像是听不懂小辈之间已经毫不掩饰的机锋,神色包容而温和。
时见鹿拉了下周林林的手,两人脑袋靠近了,她也没掩饰自己的愉悦笑意:“你好损。”
周林林瞥一眼站在人群之中,却仿佛根本没有容身之地的阮棉。
周林林:“我要是她,现在早已经无地自容夺门而出了。”
时见鹿:“我俩像不像恶毒女配。”
周林林看向阮棉,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眼看着她表情再也难以维持,满意道:“现在像了。”
两个小姑娘挨挨挤挤说着话,即使听不清楚,但单看表情,也不难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但谁会当做一回事呢?
小孩子打打闹闹罢了。
*
段奕丞遵循任妤的吩咐,将时见鹿和时文清送到了前院。
宴会厅的音乐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蝉鸣与蛙叫声。
段奕丞停下脚步,对时文清道:“时姨,我能和呦呦说几句话吗?”
时文清询问的目光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妈妈,你等我们一会儿。”
两人没有走远,在荷花池边停下。
时见鹿:“你想说什么。”
段奕丞:“阮棉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早猜到他要说的一定是阮棉事情。
时见鹿眼底轻嘲:“她什么?”
段奕丞看见她的表情,咽下了刚刚想说的话:“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时见鹿:“我怎么知道。”
段奕丞突然靠近,倾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看着我。”
时见鹿冷静抬眸,“看了,然后呢。”
灯光下,她的眼睛干干净净,不含丝毫情绪。
段奕丞定定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在时见鹿警惕后退之前,用力掐了下她的腮边的软肉。
猝不及防,却反应极快,毫不示弱地拍向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很是清脆的一巴掌。
打完还骂人:“你有病吧!”
段奕丞揉了下被拍红的手背,却笑了:“我要是有病,你帮我治?”
时见鹿真想让学校里那些觉得段奕丞成熟懂事的老师同学来看看他现在这幅幼稚面孔。
想到自己好歹也22了,段奕丞才17,她深吸一口气:“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吵架?”
段奕丞:“不可以?”
时见鹿扭头就走。
刚走两步,又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松手。”
“时呦呦。”段奕丞声音里也没了笑意,倒像是压抑着什么:“你睁大你那没良心的眼睛看看,你真觉得我喜欢阮棉?”
上一世,段奕丞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不止一次。
那时候时见鹿真的觉得他或许是有什么难言的委屈和隐情。
即使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一会儿和她嬉笑怒骂,一会儿又对阮棉体贴入微,她也硬生生压着自己的骄傲,坚持到了她出国之前。
她永远记得她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等在段家别墅附近,听到段奕丞像是在哄阮棉的话:
“我对时见鹿只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和你不一样,我家和她家是世交,父母长辈都认识,不可能真的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反正她就要出国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你不能直接就当没她这个人吗?”
那一刻,时见鹿僵立在原地。
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头脑发热,一次次被骗的愚蠢更可笑,还是在无人的角落里,一点点拾起自己被碾碎的骄傲更可悲。
“我管你喜不喜欢?”她用力甩掉被段奕丞攥着的手,可惜力量悬殊:“松开!”
“不松!”
两人互不相让地用眼神交锋。
段奕丞先退了一步,松开手:“我真的有事和你说。”
“你最好是。”
虽然想立刻离开,但时见鹿已经不想再拖泥带水,今天把一切都说开才能避免以后的麻烦。
段奕丞突然开口,声音像是融合和蝉鸣与风声里。
“如果一个人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怎么也没法说给另一个人听,你作为‘另一个人’会怎么做。”
时见鹿抬眸,再次撞进他的眼里。
——像是又看见了22岁的段奕丞。
她面无表情:“那我会看他做了什么。”
段奕丞:“如果他做的事情也让你误会呢?”
时见鹿冷笑:“说的和做的都让人误会,那就不是误会了。”
“如果我说。”段奕丞看着她,一字一顿:“阮棉她身上……”
时见鹿等待了一阵,眉心微皱:“她身上有什么?”
段奕丞啧了一声,眼底盛着即将爆发的躁意和压抑,语速却变得更慢:“阮棉她身上……”
“嗯?”
“呱——”
一只青蛙从荷花池跳到池边,又呱呱叫着跑进了花坛里。
段奕丞突然松了手,后退半步:“没什么。”
他只退了些许距离,就离开了光的笼罩,像是被黑夜侵蚀了。
时见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你以后离阮棉远点。”
刚刚升起的些许疑惑和异样,顷刻间被这句她熟悉的话冲散。
“我会的。”
这类警告,时见鹿上一世听过无数次,此时早没了之前的委屈愤怒。
她很是平静地看着身影都像是模糊了许多的少年,冷静开口:“我看阮棉好像是因为我俩走得近才喜欢找我麻烦,为了杜绝不必要的误会,麻烦你以后也离我远点。”
这句话说出口,她突然释然不少。
比起上一世最后撕心裂肺的决裂,眼下至少还能面对面的说说话,互相当个世交家的普通朋友也挺好。
段奕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
直到时见鹿等得不耐,想要离开时,才听他开口。
“我读完这个学期会休学半年,明年直接去清大。”
这和上一世的轨迹不一样。
时见鹿下意识问:“为什么?”
“有想做的事情。”
“休学也是为了想做的事情?”
“是。”
“那就祝你成功。”
以段奕丞的智商和他对未来规划的清晰程度,他想做的事情一定是他已经确定的事情。
时见鹿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为他担忧。
隔着黑暗,段奕丞语气晦涩:“会的。”
……
回去的路上,时见鹿看着窗外出了神。
时文清:“想什么呢?”
“妈,任姨有和你说段奕丞下学期休学的事情吗?”
时文清:“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你任姨好像说是丞丞自己想有个Gap Year,反正他已经拿到大学通知书了,你任姨和段叔叔也没什么可反对的,就让他自己去玩玩。”
时见鹿:“他说了他想去哪儿吗?”
“美国吧。”时文清笑问:“要不你也出国留学?”
时见鹿:“我要留在国内。”
上一世虽然是被迫出国读书,但国内外不同的学习氛围和社会形态依然让她受益良多,只是去过一次了,她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再去一次。
“别人都想出国读书,就你一定要留在国内。”时文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偷偷懒。”
“我就算去国外也不会偷懒的。”时见鹿抱住时文清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我要成为你和爸爸最骄傲的女儿。”
时文清眼神顿时柔软下来,将她揽在怀里:“你已经是了。”
依赖地在母亲怀里好一会儿,时见鹿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
“对了,我爸呢?”
时文清失笑:“你这时候才想起你爸不见了啊?”笑完又和她解释:“好像是新药出了点问题,先走了。”
时见鹿倏地坐直:“新药?”
“怎么反应这么大,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时文清和宋闻山从不会避讳在时见鹿面前谈公司的事情,只要是时见鹿感兴趣的,他们都会揉碎了掰开了和她说。
宋闻山手下的新药,时见鹿也有所耳闻。
是治疗某种罕见疾病的。
她反应大自然不是因为忘记了父亲公司在研发新药,而是她突然想起来,上一世高三的时候,一直和父亲公司作对的易辉生物制药先一步申请到了父亲公司研发十年的新药的专利。
在那之前,从未听说过易辉生物研究这类罕见药的风声。
在那之后,公司整个研发团队集体跳槽到了易辉生物。
这其中如果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见时见鹿怔怔出神,时文清也好奇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
还没发生的事情,她不会乱说。
但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去过爸爸的公司,正好我对新药研发很好奇,下次让他带我去看看。”
“之前也没见你对这些感兴趣啊。”时文清只当她是一时兴起:“现在药物还在研究阶段,你可没法参观,不过听你爸说已经快了,等专利下来,再带你去看看。”
“好。”
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知道等父母安排怕是来不及了,她必须尽快见见那个研发团队。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
新药的研发团队里有个叫何云来的男人,跟着团队一起跳槽到易辉之后,又从易辉跳槽,去了国外的医药研究所。
但是他只在国外待了一年,就重新回国,还带着不知从哪拉来的投资,自己开了一家药物进出口公司。
如果只是这样,时见鹿自然不会在一个十几人的团队里格外关注到既不是主要研发也没什么名气的何云来。
她知道他,还是因为何云来回国后一直在高调追求阮棉的母亲。
据说他和阮棉的母亲在上学时期就是初恋,后来被阮有志横刀夺爱,他才黯然分手。
中年得志,又和初恋重逢之后,何云来十分疼爱阮棉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准继女。
再加上当时白愿和阮嫣早已经离世,白云集团完全由阮有志接手。
阮棉一跃成为了白云集团唯一的大小姐不说,还有了何云来这个事事以阮棉母女为先的阮棉母亲追求者。
那段时间,罗莎天天发消息,想拿阮棉今非昔比的身份以及和段奕丞更加稳定的关系来刺激时见鹿。
时见鹿早已经屏蔽了她的消息,自然不会受什么刺激,就连那天心血来潮点开消息,吸引她的也是何云来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
意识到不对,找人查过之后,时见鹿几乎可以确定,当年的团队跳槽与何云来有关。
上一世她查到这些已经太晚,无法挽回父亲当年的损失。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应该是上午,后天上夹子,更新会在晚上十一点之后,么么哒~
第19章 第 19 章
◎19◎
19
月考持续三天, 整个附中都格外安静。
直到最后一门考完,学校再次热闹起来,更因为第二天放假, 而附中又有月考后不布置作业的传统,所有人都在享受出成绩前难得的放松时刻。
校门口人来车往,一辆梅赛德斯奔驰S600停在了附中门口。
这辆比劳斯莱斯幻影还要长些的车,实在是无法低调,从出现到停下, 吸引了无数目光。
“卧槽,这车接谁的啊, 看着好贵。”
“S600Pullman Guard!防弹车!贼他妈贵!”
“谁知道, 咱学校大小姐大少爷还少吗……”
学生们议论纷纷时,车窗降了下来。
样貌昳丽明艳的少女趴在窗边,笑着朝一个方向招手:“时见鹿!”
时见鹿考完试就接到了周林林电话,知道她会来接她, 却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你好快。”时见鹿对拉开车门的司机道了声谢,转头对周林林道:“还有, 你这车太高调了吧。”
“今天可是我首次主持拍卖会,当然得展现一下实力。”周林林不以为然,又兴冲冲问:“你考得怎么样?”
“很好。”
时见鹿从考第一门起就很放松,直到现在考完,眼底洋溢的轻松愉悦更是显而易见。
周林林摩拳擦掌:“那能不能第一?”
时见鹿扑哧一笑:“你怎么比我还急?”
“我当然急了!要不是怕影响你考试,我肯定得你考一门我问一门!”周林林满脸都是八卦的激动, “你快说, 能不能第一!”
钱老太太宴会结束那天晚上, 周林林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摸进去她们校园论坛。
不但知道了她和阮棉打赌, 还知道了她和阮棉之前发生过的所有恩怨。
以她的性格, 能憋三天,直到她考完了最后一科才掐着点打电话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见鹿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
不只是她上一世已经经过一次高二,也因为回国之后,她就在片刻不停的复习重温。
如果段奕丞语文没有超常发挥,盛清的物理和化学也没有超常发挥的话,她的年级第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会一直保持年级在第二,是因为她不偏科,成绩均衡。
至于每次和段奕丞那几分十几分的差距,几乎都扣在了数学上。
附中每次考试,数学满分太多了。
时见鹿能稳定135左右,偶尔140以上,在别的学校已经算稳定的高分选手。
但在附中,数学是她的弱项。
好在她也有自己的强势科目。
英语和语文两科总分,她常年保持在290分以上,超常发挥能直接一分不扣,稳坐两门单科年级第一的位置。
附中有句话:时见鹿作文满分,全年级就有满分作文,时见鹿作文扣了分,全年级都没有满分作文。
这里的作文,包括了语文和英语两科,可见一斑。
现在,她又弥补了数学的弱势,想冲第一不无可能。
“那就行!”周林林大手一挥:“等下你的造型我直接包了,提前庆祝你年级第一!”
时见鹿往后一靠,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那串没有备注的数字,时见鹿眼睛一亮。
“时小姐,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时见鹿看了眼手表,“在北城吗?”
“是的,您的猜测没错。”私家侦探道:“就在河新区。”
“他在你边上吗?”
“在。”私家侦探看了眼旁边神色不解的青年,“不过他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把手机给他。”
“是。”
那边很快响起一道清越但警惕的男声:“你是谁?为什么派人找我?”
“你好,我叫时见鹿。”时见鹿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没有给青年反应的时间,开门见山道:“你之前是不是捡到过一个草稿本,解开了最后那页没解出来的题。”
青年愣了几秒:“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捡到了本子,还知道那是朱匀院士的本子,更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用你的解法,成为朱云院士的弟子。”
“……你能怎么能确定一定是我的解法,而不是对方与我有了相同的解法呢。”
对方声音迟疑,时见鹿却莞尔一笑。
“这个问题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上一世,冯陈意外得到了数学界大牛朱匀院士的草稿本,本就沉迷数学的他,一拿到本子就如痴如醉地学习研究,花了半年时间解开了朱匀教授草稿本最后一页的“弟子题”。
朱匀院士在数学界是泰斗般的人物,招收弟子自然有自己的标准,这道题就是他的考核方式。
然而至今为止,都没人能解开这道题。
朱匀院士年近五十,门下学生无数,也依然对外宣称,自己只有学生,没有弟子。
直到阮棉横空出世。
她在拍卖会上,以请教为理由找到了为古画而来的朱匀院士。
然后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那道他手里无数博士生都解不开的弟子题。
他当时情绪激动,当场就想要收下阮棉这个弟子。
然而在众多媒体的闪光灯下,阮棉却不卑不亢地拒绝了朱匀院士。
理由是:她有自己想要追逐的梦想。
她没说梦想是什么,朱匀院士虽然爱才心切,却也不可能逼着人家认他做老师。
当时,他不无遗憾地道:“你是我见过在数学上天赋最好的孩子,只是可惜和我没有师徒缘分。”
第二天,“朱匀院士亲口承认的天才少女”挂上了热搜。
阮棉也借此大出风头,为以后进入娱乐圈提前立好了人设。
直到三年后,冯陈机缘巧合下见到了朱匀院士,同样在他面前解开了那道弟子题。
然而,三年前就已经见过解法的朱匀教授,又哪里会相信这是冯陈自己的解法。
毕竟当时的拍卖会,看到阮棉当场解题的人并不少,题与解法早就传了出去。
他只当是冯陈居心不良,不但没有答应收冯陈为弟子,还严肃警告他,做题之前先学会做人。
冯陈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找媒体曝光了这件事情,想要与阮棉当面对质。
然而阮棉当时早已经是凭借着天才少女、富家千金人设出道的当红女团C位,她的经纪公司和粉丝都不是吃素的。
冯陈不但被人网暴,还被扒出了所有私人信息,最后在一场车祸之中,成了植物人。
时见鹿重生之后,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冯陈。
他们的经历和死法太过相似,天生就会引起她的共情。
更重要的是,冯陈是数学界百年难遇的天才,她绝不能让他再次陨落在阮棉的阴损偷窃手段上。
那边冯陈惊愕不已,“你知道我解题的习惯?你到底是谁?”
上一世,冯陈会曝光阮棉,正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解题习惯。
不仅仅是朱匀教授那道题,他的所有解法都有自己的影子。
——他不爱打草稿更不爱整理,常常会在本子上写出多余的步骤,而他多余的步骤,几乎都是借用同样几个公式。
正因此,冯陈才确定阮棉就是抄袭了他的解法。
答案一样,标准答案的步骤也可能一样,但是他独属于他自己的小习惯,怎么可能一样?
这些,冯陈其实当时在朱匀院士面前就可以和盘托出,如果当时他说了,后来的很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
但他年轻气盛,压不下心底那口气,只想要在曝光之下,让所有人看清楚阮棉偷的真实面目。
正是这股年轻意气,让阮棉有了摁死他的机会。
“我是谁不重要。”时见鹿道:“重要的是,今晚你要不要出席拍卖会,参与朱匀院士弟子名额的竞争。”
说到“竞争”两个字,时见鹿都觉得好笑。
阮棉一个偷题又偷答案的人,哪里有资格和冯陈竞争。
但是她却知道,冯陈有多崇拜朱匀院士,有多想成为朱匀院士的弟子。
不然上一辈子也不会一知道那个本子是朱匀院士的就急匆匆赶去,更不会因为朱匀院士一句话,就又羞又愤,恨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曝光阮棉,来为自己重新正名。
比起去看一个“可能的偷窃者”是不是真的偷了自己的东西,冯陈更感兴趣的一定是朱匀教授的弟子之位。
即使没有阮棉这件事,时见鹿直接告诉冯陈,去拍卖会可以参加朱匀院士的弟子考核,他也一定会抵不住诱惑跟去拍卖会。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先不说如何解释她怎么会认识他,又怎么知道他想成为朱匀院士的弟子这些有多麻烦。
就只对针对阮棉这一点而言,她肯定是怎么给阮棉拉仇恨,怎么让她不痛快怎么来啊。
果不其然,冯陈根本无法拒绝。
再三确定时见鹿没有骗他,也确定自己身上确实没什么可骗之后,冯陈就答应了下来。
时见鹿的手机音量不大也不小,但是周林林挨着她坐着,而且时见鹿也没有避开她或者调整音量,自然是听清楚了大半。
她不可思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阮棉真的偷别人的答案去拜师?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太.贱.了吧!!!”
从她接连发问以及到最后堪称尖利的语气来看,周林林是真的被震惊得刷新了三观。
实际上,时见鹿上一世通过调查,知道阮棉做的那些事之后,比现在的周林林更震惊,更难以置信。
如果她不是受害者中的一员,如果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是自己查出来的,光听别人讲述,她绝对会觉得过于离谱,不敢相信。
后来时间长了,查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一件比一件更离谱。
时见鹿再看阮棉之前做的那些事,都可以习以为常地感叹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今天晚上,就带你见识一下物种的多样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更新~
第20章 第 20 章
◎20◎
20
拍卖行在城东的枫山上, 红枫松绿堆繁之间,独特的全榫卯建筑错落有致,是北城的网红打卡点之一。
这里同时也是周家的产业, 现在由周林林的大姐周峥峥管理。
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周林林挽着时见鹿的手介绍:“这里平时都作展馆使用,参观的人还挺多的,不过今天这边都封了,只有参加拍卖的人能进来, 前面的院子不对外开放,平时我姐偶尔会来这边工作, 造型师也在那边等我们。”
比起参加钱老太太寿宴时的素面朝天, 拍卖会两人还是需要稍微收拾一下。
毕竟钱老太太的寿宴下午就开始了,她们过去已经将近尾声,大家也都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上学,放了学赶过来没有时间做造型收拾打扮。
拍卖会却不同, 展馆里是有媒体的。
时见鹿总不能穿着附中的校服坐那。
僻静小院里,造型团队早在前几天就拿到了时见鹿的第一手资料, 为她挑出了几套适合的造型,供她选择。
“这条不错。”周林林拿了一条miumiu的秀场款细荷叶边浅米色礼服裙,理由是:“和我的裙子很搭。”
时见鹿直接就点了头:“就这条裙子吧。”
这条裙子虽然是秀场款,但设计得低调而细节,细细的荷叶边随着衣服的剪裁之上而下,精致却并不繁杂, 很适合她的年龄和场合。
造型师:“您想搭配秀场同款包, 还是……”
助理们拆开新盒, 打开防尘袋, 将为这套衣服搭配的包一一摆在时见鹿面前。
时见鹿挑了个低调的:“这个。”
“鞋子我们搭配的是……”
周林林看向其中一个鞋盒:“就Aquazzura这双吧, 和裙子同色系,低调一点。”
时见鹿:“心有灵犀。”
“香水我们……”
这个时见鹿倒是挑了许久,最后选了一款小众品牌的柑橘调香水。
选好了衣服,做造型的时间却并不长。
化妆师只给时见鹿做了一个完整的保养,然后整理一下眉毛,又挑了一只适合她的口红,就交给发型师了。
放手时还感叹:“不知道你们这些家庭的孩子皮肤是怎么保养的,一个比一个好,根本看不见毛孔。”
时见鹿理所当然道:“赵老师,我们才十七岁。”
“哈哈哈哈……”赵老师不仅是化妆师,更自己创办了化妆品牌,平时轻易不出山:“那你们找我可是大材小用。”
周林林漫不经心:“在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大材小用。”
赵老师愣了愣,随即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一套造型完成,一个小时都不到,其中花费最长时间的是保养和发型。
造型师很高兴能早点下班,时见鹿也很高兴能快点做完,可谓是宾主尽欢。
拍卖会八点开始,附中今天考试,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和做造型的时间,现在也才七点钟。
周林林:“要不去吃点东西?”
时见鹿刚才吃了点水果,倒是不饿,但眼下确实也没什么事,刚考完试,放松放松也好,就点了点头。
刚走出小院的地界,就看见湖边躺了个人。
周林林和时见鹿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上前,打了个电话叫工作人员过来。
谁知工作人员还没来,一道熟悉身影先一步跑到了湖边那人边上,语气担忧:“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阮棉抱起昏迷那人,也不顾他满身的水,四处张望起来。
“有人吗!救命!”
叫喊声在看到时见鹿和周林林那一刻停顿了,很快又像是惊喜不已般:“时见鹿!这里有人昏迷了,你快来,我们救救他!”
时见鹿站在原地没动,周林林直接翻了个白眼。
对赶过来的工作人员道:“这边已经封锁了,怎么会有人落水还昏迷在湖边,你们安保怎么做的?马上去看看情况。”
“是。”
两个保安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赶了过去。
时见鹿和周林林也跟在几米开外,安静地看着救治过程。
医生说:“溺水了,需要心肺复苏。”
阮棉着急发问:“严重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医生:“请将患者放平,我需要给解开他的衣领和腰带……”
“可是他身上好冷……是不是应该先送他去医院?”
时见鹿搞不懂阮棉的迷幻操作,更看不下去了:“医生说了人家要做心肺复苏,你抱着他,他难道能活过来?”
阮棉:“时见鹿,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现在是一条人命!”
时见鹿气笑了:“你也知道是一条人命啊!你再抱着他他就要死了!”
“我不相信你,怎么知道你叫来这些人到底靠不靠谱,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怎么办?”
时见鹿:“……我不想和傻.逼说话。”
周林林直接道:“把那个男人抢过来,赶紧急救,不行就快点送医院。”
两个保安顿时也不再顾忌,直接将阮棉推开,将昏迷的男人护了起来。
医生立即做了心肺复苏。
好在没过多久,男人就吐出了水,很快醒了过来。
等他坐直了,时见鹿和周林林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个人……”周林林思索着:“好像有点眼熟。”
时见鹿总算是知道阮棉为什么抱着这个男的不放了,“顾星洲,今年金鸡奖影帝,他爸是拿过最佳奥斯卡导演奖的顾导。”
也是传说中,上辈子在娱乐圈为阮棉保驾护航的幕后人。
原来渊源在这。
顾星洲一直在咳嗽,脸都咳得通红。
可他长得实在是好,即使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也依旧挡不住他的风采。
要不是之前阮棉抱着顾星洲挡住了他的脸,时见鹿估计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谢,谢谢。”他抹了把头发,露出了整张脸,向目光惊艳的医生以及两个保安道谢:“我是顾星洲,你们可能认识我,不认识也没关系,今天的事情太谢谢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告诉我。”
保安和医生面面相觑,还没说话,一边的阮棉走了过去。
她眼圈微红,裙子也脏了,身上更是一片又一片的水渍。
看起来倒是比顾星洲这个落水的人更狼狈。
顾星洲讶异:“你是?”
阮棉弯眸笑了笑,像是根本不在意身上的脏污:“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你没事就太好了。”
说话间,她将胳膊往后面藏了藏。
顾星洲:“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阮棉眼底划过一丝惊慌,很快又强装若无其事:“刚才不小心划到了手。”
时见鹿很想笑,也真的笑了。
她先顾星洲一步问道:“你是怎么划到手的?”
阮棉抿着唇,没有说话。
顾星洲不明所以地看着眼下的情况。
他刚醒来只看到了保安和医生,阮棉过来他才知道还有第五个人在场,结果没想到,除了阮棉之外,还有两个女孩。
看气质和衣着打扮,这两女孩家世应该不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不会有简单的人物。
再听她们针锋相对的语气,想也知道在之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知前因后果,他不想贸然参与其中。
顾星洲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了起来:“感谢几位救我,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只是今天这件事,还希望几位不要外传。”
“并非封口。”他语气诚恳:“我是一名演员,现在外面有很多媒体,这件事一旦曝光,可能会扰乱拍卖会的秩序,也会对我的事业造成一定影响,这才恳求几位帮我保密。”
医生和保安都看向周林林,毕竟他们也是打工人,老板不同意,他们保密也没用啊。
周林林自然也要为了今天的拍卖会着想:“我也不希望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
时见鹿本来也不是八卦的人,顾星洲不这么说她也不会说出去。
阮棉更是点头:“我们都不会说的,顾、顾先生。”
顾星洲闻言笑道:“谢谢,我比你们大,叫我顾哥就好。”又看向保安医生:“还没请问三位大哥的名字。”
眼看着保安和医生和顾星洲相言甚欢。
周林林凑近时见鹿耳边:“这个顾星洲倒是不简单。”
“管他简不简单。”时见鹿心情不错,“反正也和我们不在一个圈子。”
“也是。”周林林耸肩:“就见一面,比起没礼貌,还是会做人更舒服点。”
两人说话时,顾星洲已经结束了交谈,朝这边走来。
“还没问两位小姐的名字。”
“周林林。”
“时见鹿。”
顾星洲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原来是周三小姐和时小姐。”
他又再次道谢:“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恐怕得先去换身衣服。”
周林林略讶:“都这样了,你还要参加拍卖会呢?”
“没办法。”顾星洲说:“家母很喜欢贺云归大师的画作。”
周林林恍然,今天的拍品里确实有一副贺云归的山水画。
时见鹿更是恍然大悟。
上一世朱匀院士也是为了这幅山水画而来。
阮棉拒绝了做他弟子的提议之后,朱匀院士依旧很喜欢她,闲聊时问起她喜欢拍卖会哪样拍品。
阮棉说的是就是这幅山水画。
她说她妈妈很喜欢,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朱匀院士爱才心切,又感念她一片孝心,没有和小辈争夺。
媒体的灯光下,这一老一少的对话被所有人关注,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和阮棉抢,这幅画最后以22万的成交价被阮棉拍到手。
现在想来,那幅画根本不是给她.妈拍的,而是给顾星洲的妈妈。
再联想到上一世,从这个时间点往后推一个月,网上一片为顾星洲的母亲重病不治离世默哀的新闻,恐怕这幅画的意义恐怕远不止如此。
救命之恩,或许还要再加上满足了顾星洲母亲离世前的心愿。
上一世顾星洲为什么会如此护着阮棉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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