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亚娟, 我等你的话呢？”半天没等来范亚娟答话，张大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她平素里没这么大声过。
“我男人不在家, 我盖新房干什么, 房子够我和儿子女儿住就行了，大嫂，你是不是也想搬出去？”
范亚娟也不是吃素，见这背地里阴人的主儿这般失态也不妨跟她说说实话。
“你那房子要卖我也要, 一间房二十块钱，多了没有。”
“凭什么老五你给40，我你才给20，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张大红骂骂咧咧，甩着袖子走了。
“你那房子我又不是急需，你要卖的话快点，我正好手里还有二百斤玉米。过了年可没有了啊。”范亚娟不疾不徐见张大红头也不回回屋了，也跟着进屋。
范亚娟心里清楚，老大卖房跟老五卖房可不是一回事, 单是村里人说嘴都有的一受，更别说这事直捅爹娘的心窝窝子。
“妈妈，你太厉害了，这样的话, 我们就不用自己修房, 等过两年我们在盖新房, 这样我们就有四间房, 够住了。”
“你那五叔学校两间房他占着, 要是在村里买宅基地也能买一块大的, 有那两口子天天盯着我们吃什么, 妈妈也担心被说出去。”范亚娟这会儿才意识到，她花了40块钱买了老五家的房子是真的。
“妈妈，五叔家的房子跟我们结构一样，让我哥一个人住还是我们两个一起住。”二毛想自己一个人住，可哥哥大了要分炕。
“等开年暖和不用烧炕，你和大毛，你们两个谁愿意去住，谁去住，我带着三毛。”
二毛觉得五叔两口子只怕早就想搬走了，晚上的时候都哐当哐当挪柜子呢。
再一想，确实五叔家房子挨着猪圈，今年猪圈养了4头猪，再加上几十只鸡也养在一边，就是妈妈和奶奶一天打扫的勤快，爱干净的五婶也受不了。
晚饭的时候二毛听三婶李桂芝又在打娃，爷奶也装作没听见，说她也不听，三叔打她也不听，下午回娘家回来听说卖猪买房的事心里怕不痛快。
等五叔房子腾出来，二毛包上头巾穿一身厚棉袄外套一件破烂背夹衣，举着个小笤帚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开始搞卫生。
五叔家连耗子洞都拾掇干净的，她只需要再打扫一遍，将炕上烂报纸等废物都扫出去，再炕上地上撒一遍水。
二毛左右看看屋里的结构，突然灵机一动，把五叔家的这道门用土砖堵了，在中间开道门，两家连成一家，再挂个门帘，既可以住人，外屋也可以当客厅，五叔搭的偏房拆了灶台可以放杂物。
二毛把想法跟范亚娟一说，范亚娟也觉得这样好，可是腊月不动土，要等开春才行。
腊月八一过，老队长就组织大家开会，说明年开始猪大队养没有任务猪一说了，每家一年只许养3只鸡，其余多的都要上交，不允许私自买卖、私下交易，抓住坐牢。
上工要积极，早上6点下地，中午休息2小时晚上6点放工，一个月男劳力要上够25天，女劳力要上够22天，无故休息请假统统扣粮食。
这最后一句就卡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不好好干活，饿肚子去吧！
大人们都怕养鸡受牵连让二毛把自留地的蚯蚓坑埋了。
见没了鸡蛋的进项，范亚娟这时候又心疼起钱心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毛毛，咱家三十只鸡咋办？”
二毛又一次被范亚娟吵醒，听她说话一脸心肝都疼的样子，又好笑又得忍着。
“妈妈，外公家在山里，我们把鸡送给他们吧，养蚯蚓的方法也教给他们，要是外公有办法把鸡养在深山老林没人发现的话，说不定能挣大钱呢。
现在各家各户都没了鸡蛋，鸡蛋价钱自然就上去了，原先2分钱，过两天就能涨到5分钱了。
妈妈，你不是还有韭菜吗？开春我们多种点韭菜，冬天卖韭黄，只要人勤快，我们把韭黄卖到省上去，不怕没人给高价。”
世道怎么变，有一部分人总站在屋檐下，风吹不动，雨打不着。
有需求就有市场。
“妈妈，你再想想，你手里那三百多块钱比老队长家的钱都多，你怕什么！”二毛说完就呼呼大睡了。
范亚娟心里舒服多了，心道平日里还是应该跟大人婶子妯娌多说说话，半夜拉则个孩子算什么事。
王东林，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家！
第28章 第 28 章
◎这几天，村里查的越来越严，范亚娟没办法只好将鸡趁夜背到娘家。清晨范亚娟回来又抓了只给……◎
这几天村里管理越来越严, 范亚娟没办法只好将鸡趁夜背到娘家。
清晨范亚娟回来又抓了只给王桂花送来。
“娘，这只母鸡，你和爹杀了吃肉。”
“给娃娃们吃啊。”王桂花端着面茶碗出来, 见着范亚娟手里的提着的母鸡, 开门让她进来。
“娃给留了2只呢。”范亚娟进了厨房，见王大河也在，叫了一声爹。
“这日子才好一点，可惜以后又没鸡蛋换钱了, 后院的蚯蚓咋办瞒不住的。”王桂花忧心忡忡。
“我等会儿填了，当肥施到韭菜地里去。”
“反正你们小心点。”王大河插了一句，“等东林回来就好了。”
范亚娟走了，留下老两口嘀嘀咕咕，王大河也心疼二毛养的鸡。
范亚娟回来就烧水将剩下的两只母鸡给杀了，等二毛醒来，门口传来阵阵肉香。
“妈妈呀，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起来自己看。”范亚娟卖个关子，听小闺女软软娇娇说话, 声音都带着笑。
二毛顶着一头鸡窝，及拉着棉鞋出来一看，锅里正煮着鸡肉，水已干了, 油滋啦啦作响, 一块块鸡块香气扑鼻。
干煸鸡, 淘好的鸡肉, 直接下锅放花椒盐再扔几根辣椒, 用大火煮个半小时, 再次换小火, 等锅里的水炕干，一锅柴火鸡就可以出锅了。
要是一顿吃不完，下一顿烧成鸡汤，再下手擀面，浇上油辣椒撒上葱花香菜，那味道别提多好吃。
范亚娟看女儿盯着鸡肉就差流口水了，笑着说：“快去洗脸，等三毛起来，我们吃鸡汤泡馍。”
“妈妈，我要吃干的。”二毛提了自己的要求，进屋叫三毛起床，一起洗脸。
等他们收拾好，范亚娟给每个人碗里挑了三块肉，二毛带着三毛细嚼慢咽。
“太好吃了。”二毛边吃边说，肉带着甜香，花椒麻，辣椒微辣，盐激出了鸡肉的鲜香，以后是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鸡肉了。
“妈妈，鸡肉好吃。”三毛跟着姐姐说，“你也吃啊。”
“没事，锅里还有呢。”范亚娟看儿子明显胖了一圈的小脸圆嘟嘟的，笑着说。
“妈，你别给我们省，你自己也吃。”二毛知道妈妈是典型的为了孩子好节衣缩食的人，她不赞同可也拿她没办法。
只能想着条件都好了，妈妈也应该不会太省，不过目前是没办法的，爸爸不在家，妈妈没有安全感，省怕他们吃了这顿没有下顿。
“吃着呢。”范亚娟笑笑，拿出热好的杂面馍一个递给闺女一个递给小儿子。
二毛抢着要给大家舀鸡汤，给范亚娟挑了好几块肉，等范亚娟要夹给他们，二毛和三毛都没要。
“你哥今天就放假了，明天我带你们进山砍柴。”
中午，大毛回来明显不高兴写在脸上，范亚娟一问才知道，大毛数学语文考了八十分，已经很高的分数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李玉书考了两个一百分。”大毛沮丧的说，“我们班就我们俩个及格了，可是我才考了八十分。”
二毛是第二次听到李玉书这个名字，通常村里大孩子不跟小孩子玩，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女孩喜欢女孩，她对李玉书没什么印象。
“李玉书这么厉害吗？”
“特别厉害，他会心算，两位数的乘法他可以心算，根本不用笔都能说对答案。”
二毛点点头，村里条件都差不多，老师一个老师，那肯定就是天才了。
“大哥，你要加油！”
“嗯嗯，下次我会更认真。”大毛朝妹妹点点头，“等我考第一，那第一名的奖品就是我的了。”
“吆，都发生什么奖？”
村学也有奖励，考试考得好，老师面子上也好看，几个学校也有竞争，只是大家相对挺佛系，学生爱学不学，有些人是真的会读书当然学习好。
“一只铅笔一个本子，值1毛钱呢。”
范亚娟挺重视大毛读书，听他这么说就想着别人孩子有的他也得有，准备明天上街的时候给大毛再买个铅笔和本。
下午，二毛背着比她高三倍的大背篼和三毛在青杠林扫树叶，还听几个老婆婆说张寡妇的坏话。
村里人多数不管一个学生学习好不好，穷人的孩子肚里温饱就可以了。
后院蚯蚓坑填了，二毛就扫回来的树叶倒在上面，跟三毛两个人攒了一大堆的烧炕树叶。
年关将近，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比照工分发布票，棉花票，油票，酱油票，火柴票等。
管着一家吃喝的妇人们结伴上街买东西，条件好的扯六尺布做一件新衣，一穿出去就是全村都知道的大事。
老队长的孙女玉华说了个大南驿镇上粮管所的对象，老队长家的缝纫机停了，正准备初二的订婚酒，找范亚娟做衣服的人就多了。
二毛和三毛村里疯跑回来，屋里几个熟悉的婶子正各人忙各人的。
范亚娟在给二毛三毛缝棉袄，去年的旧棉袄，重新翻洗了里面，棉花取出来打蓬松，等接上布缝好皮，再将棉花壮进去，手工棉袄是个费力的活，范亚娟针线好，一天也就缝好了，别人要两天。
“亚娟，你针线好，等玉华陪嫁走了，咱村里就没缝纫机了，我们还说，要不你买一个吧。她一双鞋面鞋垫收1毛钱的手工费，针线都是我们自己拿的，不过是真的快，针线密，还耐穿。”
范亚娟抬起头，问：“缝纫机，现在多少钱一台？”
第29章 第 29 章
◎蝴蝶牌的就很好。老队长不仅陪嫁衣柜箱子，听说还要给陪嫁个自行车，贰◎
“一百五十块钱左右, 蝴蝶牌的就很好。”
“老队长不仅陪嫁衣柜箱子，缝纫机就玉华会，肯定也要陪嫁。
这两天玉华扯了布, 正缝缎面被呢, 我去看了，繁花锦绣的大红被面听说市上商店买的，一个被面就要5块钱，老队长给准备了4床被子, 都四斤的棉花，只这一条，就胜过方圆的所有姑娘啦。”
“不是吧，自行车要二百多块钱。”
“听说还没有，要票要钱。”
三毛猛的来了一句，“老队长家可真有钱啦。”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晚上，二毛就穿上了新棉袄，下摆短了范亚娟给她接了一端黑条绒布，很好看。
腊月十五, 范亚军突然来找家里找范亚娟，神秘兮兮的说有好事。
二毛问他，他偏偏不说，给了二毛一把水果糖打发他们出去玩, 二毛正要跟着小伙伴去扫树叶, 就跟着走了。
等她从回来, 范亚军已经回去了, 门口堆着他来时的背的大柴已经被劈成小块垒起了。
“妈妈, 小舅舅找你有什么好事？”二毛神秘兮兮牵住范亚娟的手, 笑着问。
“等晚上你舅来了, 你就知道了。”范亚娟摸了摸小闺女的炸毛，笑着说。
晚上天一黑，范亚东和范亚军就一起来了，范亚娟带着两个人直奔院外不远处的自留地。
二毛带着三毛偷偷跟着来。
大毛正打着手电筒，大舅小舅麻利的扯开玉米杆，范亚娟拿镰刀呲呲割韭菜，入地一寸，割的韭菜有2寸长，嫩黄肥嘟嘟的。
这一茬割的早，收的比上次要少一半儿多，连背篼有三十斤。
目前大舅小舅背着背篼走了，范亚娟赶紧关门睡觉，二毛心咚咚的跳着睡不着，又兴奋又担心。
范亚娟也紧张的睡不着，听亚军说专门有人找上他收韭菜的时候他差点就吓死了，可一斤十块钱，还不用他送，这钱怎么也要挣了才行。
天未亮，范亚军就背了一背架的柴火来家里了。
“大姐，这是卖的钱。”趁着孩子们没起床，范亚军赶紧将韭菜卖的钱交给范亚娟，“爹说，韭菜好种着，没准儿明年还能卖上高价。”
“提醒吊胆呢。”
范亚娟数了数钱，有二百六十块，又递给范亚军一百块，小声说：“这是飞财，我得赶紧花掉，我准备买一台缝纫机，你有空陪我到县里一趟行吗？”
“姐，我有空。”范亚军接了钱，笑容满面，“你咋给我这么多。”
“你应得的。”
范亚娟又说起自己的工分，说起不如就趁着现在把买缝纫机的事给办了。
范亚军给她出主意，不行直接到临市买，那边有缝纫机，还能买到缝纫机票，一回就买了。
王桂花听说范亚娟二十要去临市买缝纫机，就说她看着二毛和三毛。
二毛想着妈妈和舅舅一起去，她这么久除了镇上连县城都没去过呢。
范亚娟见女儿真心要去，跟范亚军商量，要不就带着孩子坐车。
大毛也想去，不过妹妹去了，他就不能去。
二十这天，天微亮，一家人吃过早饭，范亚娟给二毛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上身花棉袄下身黑棉裤，头上包个她的旧头巾，只露出眼睛看东西。
“姐，这是我的1毛钱，你记得给我买好吃的。”三毛拿出自己所有的存款，羡慕的拉着二毛的手。
“一定给你买你没吃过的好东西。”二毛收了他的钱，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大哥，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看你得意的，下次，换我跟妈妈去。我什么都不要。”大毛说妹妹。
“下次换你。”
范亚军背着柴火到了，嫌二毛走路慢放到大背篼里给背着，大毛见了才又笑嘻嘻跟二毛说话，一边手牵着三毛，因为大背篼背不了他。
“妹，你一路跟好妈妈，别被陌生人带着去了。”大毛“恶毒”的叮咛着。
“你放心，你被叫花子带着去了，我都在家里呢。”二毛从背篼里立起来，朝着大毛喊。
范亚军脚下一个趔趄，笑道：“二毛，好好蹲在背篼里，舅舅背不住你可不要摔了。”
二毛赶忙蹲下，背篼呼呼地往前走。
两个人到街上只用了四十分钟，班车就一趟，马上就要停运了，范亚军和范亚娟计划能早点回来就一定要早回来，路不好走，再赶上一场雪，害怕不通车的话就要纯走路回来了。
临市离省会已经挺近，倒了几趟车，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范亚军带着范亚娟二毛一下车，换范亚娟背着二毛，两个大人急急忙忙赶路，二毛从背篼缝隙往外看。
一颗颗大树旁边三层高的小楼鳞次比立，街道上的人来去匆匆，手里都提着东西，穿的比村里整齐干净基本没有补丁，不是工装就是中山装。
三人进了一个农机厂三个楷书大字大院里，没一会儿，范亚军就找人换到了缝纫机票。
三人又马不停蹄奔向商店，今天的缝纫机已经卖完了，明天的明早上才到，范亚军找到门路，先付了三十块钱定金，他们要住下明天早上才能回去。
范亚军拿出条子定下招待所，领着刘姥姥进城哪里都好奇的二毛和范亚娟去饭店吃饭。
红烧肉一份一块二，半斤粮票，酸汤水饺一碗5毛钱，三两粮票。
“红烧肉还有吗？”
“没有。”服务员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外地来的，这都到下班时间了，哪里还剩下。
“酸汤水饺呢？”
“也没有。现在只有刀削面，要的话一碗也是5毛，半斤粮票，有肉臊子素臊子，肉臊子加1毛钱。你们要哪一种？”
“来三碗肉臊子刀削面。”范亚军报了火给了钱票，范亚娟带着二毛找桌子坐下，大堂空空的就他们三个人。
范亚军要了碗，先给他们倒了三碗面汤，二毛抱着自己的碗小心的吹了吹，小口喝了几口面汤，才觉得冻僵的身体终于解冻了。
“姐，二毛冻坏了，回去的时候让她自己走现在单位都下班了，街上也没什么人，你要逛一逛吗？”
“又冷又冻的，有啥好看的。”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等会儿我带二毛逛一逛。二毛，你想要啥，舅舅明个儿给你买个。”范亚军又跟二毛说，年轻的脸上带着笑，强装大人的样子。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三碗刀削面，红油臊子亮的很，碗大，干拌面，旁边搭配着两根青菜和豆芽，二毛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面上来了。
范亚娟给二毛把面搅匀，放到她面前，催道：“二毛，快点吃，吃不完的我吃。”
二毛呲溜刺溜吸面，白面刀削精道，调料偏麻辣，浓油赤酱又好看，吃一口的香，再来个蒜，稍稍放点醋。
“大师傅手艺了得。”范亚军咬一口蒜，朝着二毛道：“二毛，快点吃。”
“国营饭店，饭菜能不香。”范亚娟给自己碗里倒了点桌上的醋，问二毛要不要。
二毛赶紧把碗挪了挪，范亚娟笑着给她滴了几滴，刀削面又变了味道，醋味香甜解了肉臊的油腻，配着豆芽好香更好吃了。
二毛饿了，一碗面全吃完了。
范亚娟一边担心她胀肚子一边又什么话都没说。
饭后，范亚娟进房间休息。
二毛跟着范亚军将这个城市从头到尾走了一边，认识了机械厂外的好几个厂子，什么罐头厂食品加工厂等等。
机械厂旁边就是一所学校，是老建筑，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占地面积大，有着岁月沉的厚重。
第30章 第 30 章
“临市机械厂子弟学校, 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学校，这学校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都有。二毛好好读书，等将来也到这里来读书。”
“好啊。”二毛低头, 看着舅舅纯粹的笑脸, 坚定道：“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考一个好大学。”
范亚军抱着二毛回来，一进门就给范亚娟说：“姐，二毛连大学都知道, 她说要考个好大学。”
“二毛胡说呢，学习还没有大毛认真呢，只跟着我认了几个字就不学了，大毛回家还天天做作业呢。”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毛还小，她正调皮呢，让她干坐着识字，连我都不愿意。你就让她自己玩。”
等妈妈和舅舅讨论她不爱学习里, 二毛已经钻进厚厚的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范亚娟舍不得吃面，买了十个大馅儿包子，抱着二毛急匆匆赶到商店, 拿了缝纫机琳琳朗朗到车站赶车, 一路搭车到第二天晚上好不容易才到镇上。
范亚娟有些心疼的摇醒闺女, 和范亚军背着大背篼牵着二毛三个人往村里赶。
到家时, 王桂花半小时不到做了一锅酸菜拌汤, 三个人一人一碗, 等不及听大人说话, 二毛洗漱好爬上炕就睡了。
二十五早上，等二毛一醒来，院子里已经围了许多的人，地上小舅正跟老队长的大儿子王学武正组装缝纫机。
“亚娟，你有了缝纫机就好了。”
“亚娟，可要帮忙婶子们做衣裳呢。”
“我正有一个鞋口子，要不，等会儿试试？”
二毛见妈妈一边谦虚满口答应着，谁要扯什么布，还帮忙算着长短，应该扯多少布够，那些数字对她来说是听天书——不懂。
“范亚娟，你这缝纫机看着不新，怕不是谁淘汰不要了的吧！”
二毛听着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这是水泉村的又一个大名人——李桂梅，李会计的亲妹妹，范亚娟的死对头，听说跟她爸一起读书长大的，对她爸一直有想法。
她一米六的身高，身材偏瘦，穿一身整齐的劳动布衣裤，小小的瓜子脸，不笑时带出一两分的刻薄，头发微卷，擦了口红，有正式工作，在镇上供销社上班。
众人听她一说，半天没人理，一来不愿意跟她搭话，二来也怕得罪人家，她在供销社上班，村里的鸡蛋要交换也要经她的手。
“范亚娟，被我说中了？缝纫机票可不好找。不是买的旧的瑕疵品才怪。”李桂梅眼角上挑，得意道，“要不然县里都买不到的缝纫机，怎么就被你轻易买到了……”
“你说的都对。”范亚娟半天回了一句，一边将缝纫机的纸箱子收起来。
“你——”二毛见李桂梅果然气的跳脚，可就是没人再理她，自讨没趣神神叨叨一阵气哼哼回去了。
刚刚看见缝纫机时，李桂芝张大红嫉妒的红了眼眶，这么热闹，硬是没有出来看一眼。
“亚娟，将缝纫机安在这间房里，你们住的屋里有烟。”梅花婶指了指老五住过的房间说。
范亚军也觉得单独安在隔壁比较好，两个人抬着放到屋里，放在窗根底下，亮堂。
范亚娟买了村里第二台缝纫机的事，在村里一传开妇女有羡慕嫉妒的，男人觉得脸上无光。
尤其老队长的老婆李氏，心里最不高兴，范亚娟这风头都要盖过她家了。
“老头子，你说范亚娟凭啥买缝纫机，这不是打你的脸吗？”
“她买她的，你有你的。”
老队长嘴上说着，心里也不得劲，他家算是村里条件最好的，有大米白面，十天半个月吃一顿杂粮，可这范亚娟一买缝纫机，他就觉得王大河家怎么比他家条件都好。
“我看啊，她就是不服气我们玉华占了学缝纫的名额，要不然她一个文盲，那么认真上识字班干什么！”
“你把玉华跟一个老媳妇比？她有啥。”老队长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这次，自行车必须得买，再加一个收音机。”
“自行车二百块，收音机要一百多，还都要票，我哪里去找。”李氏一脸不高兴，可又不敢说不买。
范亚娟不知道村里人的官司，第二天就拿了鞋垫和鞋帮用缝纫机缝，几分钟扎好了一双鞋的，再纳个鞋底就是二毛的一双方扣鞋。
“亚娟，刚好，我给大毛三个一人做了一双鞋底，你看着给做成鞋。”王桂花推开门，手里抱着三双小鞋底，边都用白布包好的，三双鞋底都是整齐麻密的针脚，个个有半指厚。
“谢谢娘，我正好要给二毛纳鞋底呢。”范亚娟起来，接了鞋底，又取了鞋面试了试。
王桂花看红条绒的方扣鞋面上还秀了一朵小红花，巧的是鞋面跟鞋底大小刚合适。
“二毛这娃有福气。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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