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请伏城吃饭,选了一家新开的餐厅。
简约森系的氛围,正好她今天穿了一条绿裙子,很搭。
没有了烦人的狗皮膏药,幼宜心情不错,下午还和声声她们一起去做了头发。
她头发散下来已经及腰,幼宜剪短了一点,然后发尾烫了卷。
她本身的头发是乌黑的,衬得皮肤更白。
漂亮的女孩子,今天更加好看的过分。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在一起吃饭。
他们结婚这件事,来得迅速又荒唐,在他们对彼此还完全不熟悉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张结婚证绑在了一起。
幼宜问过自己,除开外公的心愿,她为什么会答应结婚。
可能是颜控吧。
第一眼觉得伏城长得不错,和他结婚,至少不亏待自己的眼睛。
幼宜把菜单递过去,大方的说:“你随便点。”
伏城接过菜单。
他手臂上还留着幼宜的创口贴,粉蓝的颜色和他整体冷硬的气质格外不搭,他却好似并不在意,看向幼宜,问她:“喜欢什么?”
他都可以,主要看她喜欢。
“是我请你吃饭。”幼宜笑了笑,“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伏城点了几样,把菜单递还给她。
幼宜口味偏甜口,她更喜欢江浙菜系,看了伏城点的,她觉得两个人吃够了,没有再加,只是点了两份甜点。
伏城:“今天心情不错?”
幼宜了然的点头:“是啊,见不到讨厌的人,我这两天都很开心。”
餐厅先上的甜点,一份肉桂苹果奶酥,幼宜尝了一口,水果味道的奶酪,瞬间戳中她味蕾,她抬头问伏城:“你要试试吗?”
幼宜要给他再拿一个勺子,可他却拿起了她用过的,直接一口吃了下去。
幼宜愣住。
“你——”怎么用她的勺子。
伏城好像不介意,她的反应反倒显得她见外小气,幼宜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用一个勺子了吗?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和你见过。”幼宜岔开话题,“我初一那年,你和你爷爷来我家,你当时就已经有这么高了。”
外公和他爷爷曾经是战友,抗美援朝那时候,两人一起过了鸭绿江的,伏城爷爷给她外公挨过一枚子弹,他废了一条腿,却救了外公的命。
这件事外公记了一辈子。
外公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做人要知道感恩,伏城是个好孩子,他们在一起,会好的。
幼宜问:“你记得吗?”
那年伏城二十岁,已经是国防大学的学生,幼宜才160,她要使劲抬头,才看得到他。
二十岁的伏城张扬狂妄,经常和家里吵架,那天是挨了爷爷一顿军棍,才跟他来见老战友的。
漂亮的小姑娘心疼的问他为什么受伤了,她把自己珍藏的小蛋糕悄悄塞给他,说吃了蛋糕就不疼了。
那是个草莓塔的蛋糕,中间还有一颗鲜亮饱满的草莓。
那是她最爱的蛋糕,攒了一周的零花钱买的,却慷慨大方的送给了他。
给他很轻吹了吹伤口,说很快会不疼的。
伏城眼里幽黑,他没说其它,只是“嗯”了一声:“记得。”
幼宜很开心,她说:“我也记得。”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凶,也比现在白一些,幼宜记得是很好看的哥哥,她很喜欢。
“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对不起。”幼宜记得和他道歉,“我那是气话,你不要当真。”
骂他的那些话,真的是气过头了才会说的。
“其实我脾气很好的,我从来不跟人生气。”
她眼里真挚,自己夸自己脾气好,还说的理所当然。
“所以是我过分了?”伏城解释她这句话的意思。
幼宜声音愈小:“本来就是……”
“好,下次不这样了。”伏城点头答应。
他说话不能信。
幼宜发现了,他总是很平静的,答应的很好。
幼宜试探问:“那……你不生气了?”
伏城点头。
他本也没有要和她生气。
是她发脾气先不理他。
伏城今天好像特别好说话。
幼宜冲着他笑,眼睛弯了起来,说:“你好好吃,多吃一点。”
“其它的也给吃吗?”伏城问。
什么?
幼宜懵了下。
他目光寡淡,从这句话里好像没有其它意思。
可分明又说的很不清白。
幼宜神色慌了下:“都可以啊。”
伏城手里的一盘牛排切好,他把盘子递给幼宜,低声道:“那你记好,别躲就行。”
幼宜头低得更下。
晚饭后是八点多,幼宜收到群消息,让她去导员办公室一趟。
她让伏城先回去。
伏城说送她,幼宜说开车不方便,她走路还快一点。
餐厅离学校不远,幼宜边给室友发消息边往前走,她们几个已经从办公室回来了,说是有字要签,比较急。
幼宜:【我还有十分钟也到了。】
刚放下手机,身后突然有声响。
她回头,看到一个干巴瘦弱的男人,正幽幽盯着她。
路上人不多,靠近北门的巷子路灯昏暗,幼宜心惊,马上移开视线。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身后路灯摇晃,一条影子拉得愈长,她回头,看到那男人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闪着诡异的银光。
幼宜手在身侧握紧,她慌张的看了一眼,后背发凉。
再往前走就要进巷子里了。
幼宜顿了半秒,然后抓着手机,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她往来时的方向,跑得越来越快。
她不敢停下来。
脑海里有挥之不去记忆在翻涌。
在同样昏暗的夜色里,人性的肮脏和可怖尽显无疑。
烟渍泛黄的牙齿,指甲缝里是黑色恶心的土垢,那人手里拿着刀,他过来抱她,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划破了她的皮肤。
周身都是恶心的,水沟里腌出来的恶臭。
令人作呕。
幼宜恍然惊醒般,小高跟的鞋子踩进坑缝里,她扶住栏杆,回头发现,她已经跑出好远。
从那些惊惧的记忆里抽身,那些恐慌的画面里,再漂亮的花也会被碾碎。
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眼尾凉凉的,幼宜试图平复心情,她努力的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安静下来。
没事的,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都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她的心还在“噗噗”的跳,幼宜抬眼,看到伏城出现在她眼前。
他高大身形下的阴影把她覆盖,沉稳不言,幼宜朝他扑过去,脸颊触到他胸膛时,她差点就哭了出来。
本来忍住不会哭的,看到他时,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决堤了。
是伏城。
伏城他在这里。
伏城一手把她捞住。
“幼宜?”他喊了一声,大手把她扶住,伸手抱她在怀里,看出来她状态很差,他只是抱住了她。
幼宜真的哭了。
这一刻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从天而降的神明。
她无比庆幸,她还有他。
伏城整个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渐渐停止了抽泣,他伸手,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他手掌宽厚,手心的热度传来,是浓厚的安全感。
“有我在,你怕什么?”
伏城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他像一个高大的引导者,替她挡住所有的恐惧,强大的天神在她面前,告诉她说——
“我们是一家人,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家人。
她的家人。
幼宜心头一酸,她肩膀哭得抽了起来。
伏城手掌落在她脑后,整个覆下把她护住,他眉心微皱,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过。
“幼宜乖。”伏城轻轻拍她的背,声音暗哑。
他的车停在旁边,伏城带她上车,她已经停了没再哭,睡在他腿上,他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
他身上隐隐的木质香夹杂着独有的荷尔蒙,是幼宜已经熟悉的味道,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点了吗?”他手掌揉捏,慢慢安抚着她。
幼宜点头:“嗯。”
“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狭小的空间里,他声音冷沉的厉害,她像是没了贝壳保护的蜗牛,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在外面。
而他有着最坚硬的外壳,轻而易举的把她保护起来。
“没事。”幼宜小小的摇头,“是我自己想多了。”
那肯定也是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她想多。
想到那天她被杜励缠住时的反应,显然害怕过了头。
伏城没再追问,他手掌落在她后背,宽厚的掌心给她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高大的男人挺直的坐着,低头看她,表情是一贯的冷峻,声音冷沉:“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如果有,他弄死他。
幼宜抬眼,眼里还是动容的神色,她原本是一个人被放任在摇摇欲坠的孤舟上,可有一天,一搜大船捞起了她的孤舟,给了她停泊的港湾。
不仅有了港湾,还是最大最安全的一个。
伏城很厉害,是幼宜见过最厉害的人。
有他在身边,就是满满当当的安全感。
幼宜脑袋很轻在他腿上蹭了蹭,她点头,“嗯”了一声。
幼宜说:“我想回家。”
她现在很依赖他,伏城答应,却没有放手,然后他叫了个代驾。
“我们马上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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