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在家睡了一上午, 中午起床后,她收拾了下,去学校上课。
隔壁很安静, 幼宜关门的时候轻手轻脚, 像生怕声音被听见, 她按电梯, 进电梯之后,确认门关上了,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进入大三之后,各类实验课和技能课多起来,缺课一节就会落下很多, 幼宜不想做被落下的那一个。
下午的课在学院大楼的分析测验实验室,柚一给她占了位置。
“又又,你生病了?”柚一知道她上午请假, 又看到她手背上的针眼,担心道:“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不是。”幼宜把昨晚的事简单和她说了。
省略掉伏城那一部分。
“就吃了那粒布洛芬?”柚一惊讶, “明明以前也看你吃啊,都没事。”
不止幼宜, 她们痛经的时候都会吃, 还没出过这么严重的事。
幼宜说:“可能因为我昨天还喝了很多冰水,也有可能……是我的药放太久了。”
看幼宜明显精力不好,脸上也没血色,柚一不和她多说话了, 怕聊天都耗费她的体力。
快下课时幼宜才发现声声不在。
“她没来上课?”幼宜用口型问。
“她失恋了,早上还在寝室哭。”柚一说:“就她之前网上那个网友, 打游戏那个。”
“国庆她不是回家,和人家终于见面了, 回来情绪就不好,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柚一上午给她打了掩护,下午实验课她又不来,再这样下去两天,迟早要被辅导员抓住。
幼宜有点担心:“我去看看她。”
“不用。”柚一说:“她得一个人哭会儿。”
她们在寝室都没打扰她,帘子拉起来一整天没下来,这种事都得自己想开,让她安安静静待着比较好。
她哭……应该也不想让她们看到。
幼宜手机在响,是伏城给她发来的消息。
问她什么时候下课,用不用他来接。
中午出门的时候幼宜没和他说一声,现在看见他的消息,她也没马上回。
直到伏城又发:【我来接你?】
幼宜终于回复:【不用。】
她下午和柚一一起去吃饭。
现在好多了依旧没什么胃口,幼宜心不在焉,饭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她又看了眼手机。
伏城没再给她发消息过来。
幼宜突然问:“柚一,你失恋过吗?”
柚一正往嘴里塞一大口米饭,听她问这个,饭还鼓在腮帮子,她摇头,对幼宜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表示疑惑。
“我塌房过。”柚一把饭咽下去。
“结合今天声声的表现,我觉得她失恋和我塌房一样,属于同一个难过程度。”
“不过后来塌多了,其实也没什么,这个心理流程我都已经走明白了。”
柚一啧啧两声,觉得她们这个失恋次数还不一定比得上她塌房次数。
幼宜好奇问:“什么心理流程?”
柚一掰着手指。
“否定,愤怒,抑郁,接受。”
柚一:“都是小场面,没事。”
按这个看,声声现在已经发展到“抑郁”阶段,马上就能接受了。
柚一喝了口柠檬水润嗓子,提议说:“月末我生日,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顿好的,给我过生日。”
等那时候声声差不多也好了。
“好啊。”幼宜没精打采的答应.
楼道的灯光照得有点冷,门口静悄悄的,幼宜按密码时,回头往902看了一眼。
下午她回了那条微信后,伏城没再发消息来。
她也不知道是想看他发消息还是不想,晚上一直盯着手机看,可下午那时候他发了,她又不想回。
任性的,过分的。
还莫名。
幼宜进门,刚放下东西没多久,门铃响了。
她顿了下,走到门口,从猫眼那看了一眼。
是伏城。
其实不看也猜到是他了。
今天总不回消息她有点心虚,虽然还隔着一道门,已经能猜到伏城冷冰冰的模样和冷肃的语气。
头一回跟他生气时就是这样,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闹得很僵。
但时候他们完全不熟。
和现在又不一样。
幼宜知道,这事单方面堵在她心里,都没跟伏城问明白,到底也因为,她自己心里不明白,所以连问都不知道要怎么问。
心里边跟乱线头一样,这头断了那头扯不出来,最后缠在一起一团乱麻。
幼宜还是开了门。
从伏城敲门到她开门中间有两分钟。
显然是她开门的慢。
幼宜低头没看他,站在门口没动,问:“什么事?”
“没事了?”伏城站在门外,视线落了下来。
他在打量她。
幼宜能察觉到。
她轻“嗯”了一声。
伏城:“还是不乐意理我?”
他语气没想象中那么冷,听着反而像是在顺着她,幼宜愣了几秒,抬眼被头顶的灯光刺到,她闭了闭眼,躲开这灯光。
看到他的脸,幼宜心虚的否认:“没有。”
她说没有,伏城没再反驳她。
“给你带了喝的。”伏城手里是一份银耳玫瑰小丸子,正温热的,是他刚打包带回来的。
消息她没回,他就自己给她挑了点吃的买回来。
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
幼宜也喜欢吃甜的。
伏城要进来,幼宜下意识往旁边拦了一步,伏城顿住,淡淡掀起眼皮。
“都不让我进来了?”
于是他停住。
“那自己拿着。”伏城把袋子递给她。
幼宜接过,小声解释:“我例假还没结束。”
例假,还没结束。
这句话的意思是——
现在,做不了。
他没有进来的必要。
伏城眸光压了压,冷硬的眉骨收着股气,他挺直的站在她面前,看她低着头甚至都不看他。
“我得罪你了是吧?”他冷冷问道。
气氛凝结,冷了几分。
幼宜低头,只看到他手指指腹在轻轻摩挲过虎口,往后站了点,甚至把头顶那道光都挡住。
幼宜不看也猜到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她莫名的退避显得在无端给他定罪。
一秒、两秒。
……
一分钟。
气氛死寂一般的凝住。
幼宜后背僵直,她手握了握,正要开口,伏城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幼宜的视线随着那个盒子,于是话也停住。
“给你买了礼物。”伏城暗哑的声音像一枚石子投进了黑沉的深潭里。
他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条玫瑰金的素纹手镯,小天鹅尾链,这个颜色会很衬幼宜的肤色。
伏城把手镯拿出来,盒子放回口袋,然后去握住她的手腕。
幼宜小躲了下,被他握住后,就没动了。
伏城轻轻把手镯给她戴了上去。
尾链绕了一圈,被他扣好。
他的手很少做这样细致的活。
适合她腕骨的镯子在他手心显得格外的小。
“知道这种时候心情都不好,不愿意搭理我的话我也少烦你。”
伏城声音暗哑,却是带着柔意的,“别碰凉水,别喝冰的,饭记得按时吃,就算没胃口多少也吃一点。”
他顿了顿。
“得罪了你的话,我给你赔罪。”
“行吗?”
特地买了礼物来跟你赔罪。
就别跟他生气了。
幼宜抬眼,心尖掐着酸。
其实算是她的无理取闹,原以为伏城会生气,结果他说和她赔罪。
明明是在敏感期间同样踩在尖上敏感的心思,却被他一双宽厚的大手安全的捧了起来。
他在这段关系里,无止尽的后退,和她妥协。
幼宜甚至意识到,伏城这是在……哄她。
他冷肃着脸训人时的模样都历历在目,幼宜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哄人。
尽管没有很多甜言蜜语,花言巧语的话,语气也不是那么温柔。
却真真切切的,在用他的方式,想哄她高兴一点。
伏城没打算进去了。
“今天晚上睡觉就别开空调了,毕竟也不冷。”
抵抗力低的时候最容易着凉。
伏城最后嘱咐她这一句,后退一步,转身要进门,又想起什么。
“要我抱着睡觉的话,给我发消息。”
他关上门,幼宜抬眼,头顶的光又朝她刺下来了。
却变得柔和很多。
她摇了摇手上的手镯。
绕上尾链后手镯成了叠戴的款式,尾坠上的天鹅,缀着晶钻,仰着细长的脖颈,贴在手腕上凉凉的,却是极其好看的漂亮。
肯定是他花了很多心思挑选的。
幼宜关上门,还站在门内,后背靠着门,明明坠痛的是小腹,却觉得胸口位置也同样坠得疼。
晚上幼宜入睡得早,恍然间醒来做了噩梦,她摸了摸眼角有点湿,懵懵的拿出手机就给伏城发了一条微信。
——【我睡不着。】
现在是凌晨三点,伏城却从对门过来,他没开灯,借着纱帘外微弱的夜光,看见幼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只不敢抬头的鸵鸟。
他在床边坐下,去拉了拉被子,指尖碰到她柔软的脸颊,触碰到一片湿意。
幼宜心尖发酸,莫名就哭了。
“怎么了?”伏城俯身,以为她又肚子痛,担心的想抱她起来,手却被她抓住,委屈的抓住他几根手指。
“你怎么还不睡?”幼宜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
伏城:“怕你给我发消息。”
在等消息,所以没睡。
“伏城,你好像对我很好。”被子里的鸵鸟声音带着哭腔,她握到他手指的老茧,按在自己手心,才有了伏城真在她身边的实感。
“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她难过又委屈。
伏城把被子拉了拉,让她露出脑袋来,怕她不好呼吸。
“我对别人可不妥协。”
“为什么?”
白色的纱帘落在地上,他身影落在宽大的床上,一双更黑的瞳仁收进不见底的幽深。
“因为你是丁幼宜。”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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