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哥的?那你怎么不跟着他一块下地住去?”宋二花每每被宋清雯气个半死,依然顽强地骂人。


    宋清雯一脸很可惜地摇头:“妈,我是很想跟我哥一块住地下,但那不是你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然后又跟刘叔硬生生把我气活吗?哎,说起来,全都要怪妈你啊。”


    宋二花一口气不上不下,这一次,她被气到连话都想不到要说什么,只是怒目瞪人,全身发抖。


    坐在牛车上的牛叔吓得嘴里叼着的草根啪嗒掉了,这是他能听的吗?


    “牛叔,我跟我妈这两天在家就这么吵架,不碍事,咱可以出发了吧?哎哟,说起来,我长这么大,一次都没去过公社,就只能在咱小宋村附近随便走走,要不是妈你不让我跟大哥去随军,我也是去过琼岛的人,哪会等到现在才出个远门,我还是被逼着去的,没妈疼的人,连根野草都不如,凄凄惨惨哦。”


    宋清雯小嘴一张,唰唰唰往宋二花身上又射了几箭,把人伤得实在不轻。


    牛叔尴尬地干笑两声,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说:“成,你们坐稳,咱现在可以出发。”


    “妈,你还没付车钱。”宋清雯好心提醒正在愤怒中的宋二花。


    宋二花嘴唇猛地抖了一下,掏出五分钱交给牛叔,牛车是村集体的,坐牛车一人交一分钱,但现在算是包车,多出来的车钱宋二花全付,五分钱是很优惠的价格。


    牛叔把钱收好,笑呵呵地说:“坐好啦,送你们去公社,回来我直接去公社办公处接这回下乡的知青,你们选的时间真是巧了。”


    宋清雯好奇:“叔,这回到咱小宋村大队的知青有几个?”


    牛叔:“听大队长说是三个,希望这回分到咱村的人是能干活的,不会干活咱老农民也能教会他们,不过他们不愿意也没法子,肚子饿了,自己就会主动干活,咱村可不养闲人。”


    这几年有几批知青下乡到小宋村,除了刚开始那三批知青充满建设农村的热情和志气,后来的知青都老老实实挽起袖子裤腿下地干农活,有再多的志气都被日复一日干不完的农活消磨掉,哪还有精力想着搞建设?用小宋村人的话来说,知青们不给他们添麻烦,不抢他们口粮才是对他们有大大的帮助。


    继承原主所有记忆的宋清雯清楚这些事,原主不觉得整日干活辛苦,身为旁观者的她仅仅只是看着都觉得累,如果让她去种地,估计比刚下乡的知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二花对宋清雯翻白眼:“这些城里知青身娇肉贵,都在城里享福,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活,他们是城里人,但下乡后,那可由不得他们不种地,二丫你没他们那么好命,别整天想东想西的不去上工,你勤劳能干能吃苦,才是好姑娘,人家才愿意娶你,不然就是懒姑娘。”


    宋清雯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


    宋二花以为自己说到她心坎里,也对,不管咋样,二丫年纪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只是还没等宋二花高兴多久,宋清雯又给了她狠狠一刀——


    “宋香上工时磨洋工,在家时贪吃偷懒啥也不干,她就是妈你口中说的懒姑娘,难怪媒婆都不愿意帮她介绍好对象,宋丰也差不多,偷奸耍滑,整天不干正事,没有好姑娘愿意嫁他,妈,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放纵他们,你放纵了十几年,把宋丰宋香害得太惨了,以后他们一个娶不到媳妇,一个嫁不到好人家,咋办啊?”


    宋清雯说到激动处,深深感慨:“哎,我当姐姐的,真是为我的两个弟弟妹妹日夜担忧,妈,你比我更担心吧,真是苦了你了,还要继续操心他们一辈子,苦啊,真苦,妈你下半辈子还要继续苦下去,真可怕,我都不敢嫁人了。”


    越听越上火的宋二花:“……”


    一直默默听着的牛叔有点点激动:所以,还有什么更惊人的话可以让他听吗?二丫会说就多说点,赶紧的!


    宋清雯很疑惑:“妈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是一直都在担心宋丰宋香两个人的婚事?”


    牛叔赶着牛车,还竖着一只耳朵听八卦,是啊是啊,小宋村谁不知道宋二花着急宋丰松香的婚事?可惜没人愿意帮宋二花牵线搭桥,一般人真受不住宋丰宋香两人,还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说,真帮忙介绍对象,那不是害人家姑娘/小伙子吗?他们可不敢干这缺德事。


    没等宋二花发飙,宋清雯紧跟着又说:“妈你也不用太担心,总归家里有个漂亮的砖瓦屋,你手上也因为大哥有钱,就是冲着家里的好条件,肯定会有人愿意嫁和娶的,所以,你安心等着人家上门就行。”


    牛叔听了想笑,但想到宋二花,假咳好几下,装作无事发生。


    冲着钱来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但有多好心肠难说,宋二花压根看不上这样的人,不然宋丰宋香早就定亲了,但宋二花看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宋丰宋香,这就是个死循环。


    “宋二丫你给我闭嘴,我说一句,你回十句,有完没完?”宋二花重重喘气。


    宋清雯:“妈,我肯对你说这么多真心话,全都是因为我为你着想,要不是你是我妈,我才懒得说呢。”


    宋二花顿时一噎,这话好耳熟,这不就是她以前总挂在嘴边的“你是我女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巴拉巴拉……”


    “你!你是故意的!”


    宋清雯立刻点头:“妈,你终于听出来了,我一直都是故意的。”


    宋二花气又不顺了:“……”


    被气得太多,宋二花索性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怼宋二花很爽,但宋清雯也不想一直浪费口水在她身上,她转而跟牛叔聊天侃大山。


    牛叔真遗憾,咋二丫这么快就不说了呢,二丫说话多有趣啊,一套一套的,难得看到宋二花被二丫堵得话都不会说,这可是小宋村其他人办不到的事,大家伙都是被宋二花斗倒过的人,牛叔决定,接完知青回去,他肯定会好好为二丫宣传宣传,二丫也是为他们出了口气。


    牛叔把宋清雯两人送到公社,正好赶上第一轮公交,坐上车,宋二花自己找售票员买了两张票,宋清雯全程都没碰到过宋二花的钱,车上人多,只能站着,气味也不好闻,宋清雯都能忍受,她看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带着好奇心。


    宋二花看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丢人,骂她:“别丢人现眼!”


    宋清雯坦坦荡荡回:“我新人生的第一次坐公交,还不许我瞧一瞧过瘾?”


    宋二花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管不住嘴?


    宋清雯:“哼。”


    在公交上摇摇晃晃到县城,又转车到市里,兜兜转转一天,宋清雯终于在傍晚挤上晚点的火车。


    宋清雯蔫嗒嗒地坐在硬座上,不想说话,她已经灵魂出窍。


    就算她穿越后身体表面看似弱不禁风,但内里壮得像头牛,也受不住这样的奔波,一句话,她想穿回去,至少交通便利不知道多少倍!


    宋二花常年在地里干活身体也好,但上了年纪,此时坐着,都提不起精神骂人。


    一时,宋清雯和她倒是相安无事,各休息各的,但没想到有人不想他们休息。


    “大哥,你看,那不是宋涛他妈吗!”忽然,车厢里有个女人响起一道惊呼。


    女人口中的大哥也道:“真是宋涛他妈,她果然也要去琼岛,我们竟然在同一班火车遇上,太巧了。”


    听到有人说宋涛,宋清雯掀开眼皮看过去,只见两个有点眼熟的人,但原主记忆关于这两人的少得可怜,她一时没想起是谁。


    宋二花却立刻反应过来,警惕地盯着两人:“好啊,我就说柳玉芳不安好心,她竟然还把你们两个叫过去,你们是要去帮她撑腰是吧?你们一家真是不要脸,也对,真要脸你们当年也不会赖上宋涛,逼他娶柳玉芳那个女人。”


    车厢里的乘客听到这话,纷纷朝这边投来好奇又带着异样的目光,说话的男女两人顿时满脸尴尬。


    女人连忙说:“婶子,当年宋涛跟我们家玉芳可是情投意合,我知道你对宋涛有意见,但也不能这样给我们玉芳泼脏水,再怎么说,宋涛也是你儿子,这是二丫吧?二丫你也跟着去琼岛啊,真好,我们路上有伴了。”


    宋清雯歪头:“大姐,你是谁?”


    女人脸上客套的笑变得很僵硬:“……二丫,我是柳玉芬,是你嫂子的大姐,也对,我们都没怎么见过面,你不记得也不奇怪,这是你嫂子的大哥柳显宏,这回你总不能再忘记了吧?”


    宋清雯微笑:“那很难说,毕竟我只是个小学毕业的村姑,记性可能不是很好,下次我忘记了,又得麻烦大姐你重新自我介绍喽。”


    柳玉芬心惊肉跳,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她心思敏感,爱多想,宋二丫话中有话,而且这些话全都是她暗地里跟妹妹柳玉芳嘀咕过的,宋二丫竟然一清二楚?


    宋清雯:“大姐,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难道你这个大学生记性也不好?”


    柳玉芳继续僵笑,这话让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宋清雯轻瞥柳玉芬和柳显宏一眼,这对兄妹长得人模狗样,谁想到竟然人品低下呢,自诩为清高的知识分子,原著里没干过一件好事,心肠黑透了,宋嘉泽童年过得那么悲惨,这两人一个都逃不掉,她懒懒地挪开视线,人渣看着太伤眼。


    但更巧的是,柳玉芬两人座位就在宋清雯和宋二花对面,一时间,宋二花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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