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合一◎

    凄厉的惨叫声彻响病房, 所有病人浑身一哆嗦,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几天前小偷被抓时的情景。

    众人惊恐地转头,便见一个陌生人扶着自己变形的手, 跪在地上惨叫哭嚎。

    在他面前,站着个高大消瘦的男人。

    折叠刀折射着锋利的刀光, 鲜血沿着刀锋边缘往下滑落。

    滴答, 滴答。

    血液很快汇聚成鲜红的一滩,猩红而刺目。

    男人似乎嫌鼠哥的惨叫声太吵闹, 一脚踩在了鼠哥的脸上。

    正哭天抢地的鼠哥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他感觉到男人的着力点,好像在他太阳穴的位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以这个男人的力道, 狠狠一击,他怕是当场小命就没了。

    要是别人, 就算拿刀指着鼠哥, 鼠哥也不害怕。

    在道上混这么多年, 鼠哥见过比他好看的, 比他有钱的, 比他聪明的……

    但当小混混, 最重要的得狠,下得去手。

    他爱玩刀, 这些年, 捅过不少人, 就没见过几个比自己狠的。

    然而今天,却是碰上狠角了。

    几秒的工夫, 手就被伤成了这样。

    这个男人还是半残的情况下, 下手一点也不含糊。

    此时感觉太阳穴被踩着, 鼠哥毫不怀疑, 他再叫下去,男人会直接弄死他!

    虽然痛得浑身颤抖,鼠哥还是咬紧牙关忍住,偶尔才控制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半点大气都不敢出。

    正值中午,大部分医生都在岗,连大忙人纪明远都在隔壁的医生办公室。

    一听到哀嚎,医生们第一时间冲进来。

    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

    男人周身,除了鼠哥和沈惠惠之外,空出了一大片区域,所有病人都后退三尺,离他远远的。

    纪明远看着男人手中滴血的折叠刀,第一时间走到了沈惠惠和男人之间,将沈惠惠护在了他的身后。

    纪明远一动,其余的医生也纷纷上前,一部分负责安抚那些受惊病人,另一部分则跑到鼠哥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鼠哥一直忍着不敢叫出声,嘴唇都被咬出血了,直到看到一声,才忍不住哭嚎起来。

    当看到鼠哥手上的伤,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医生,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手……”

    脱臼无力的胳膊变形地扭曲着,手腕处的伤口鲜血淋漓,十分狰狞。

    身为一名医生,各种刀伤划伤都见惯了,但还是头次见到打架斗殴之后,手部的伤口这么深的!

    刀子捅进了手腕肌腱深处,伤势不容乐观。

    手部肌腱断裂一般可以通过手术缝合固定进行治疗,虽然治好后不如完好的手,但总归可以正常使用。

    前提是,断裂切面整齐,缝合治愈的概率就高。

    撕裂伤是最难处理的,而眼前这个人的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像被人搅碎了一样,别说重新缝合恢复正常了,连找都不好找。

    宁平县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县城,本来医疗资源就很匮乏,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根本没办法做这么精细的手术。

    当下这样的情况,这只手,没有人能救得了。

    这个人,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检查的医生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但四周的同行都是医生,自然听懂了他未说完的话。

    纪明远看着鼠哥手腕上的伤,再看一眼眼前的男人。

    前几天刚做过缝合手术的人,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可以站起来。

    鼠哥这样健全的男人,不仅被他轻松拦下,更是被挑断了手筋。

    将一个人伤成这样后,身为始作俑者,他脸色平静漠然,仿佛被他伤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条无关紧要的小虫子。

    好厉害的身手,好狠毒的手段。

    这时,男人微微侧了侧头,冷淡表情就像冰雪融化了一样,出现了细微的情绪波动,他看向纪明远的身后:“惠惠。”

    沈惠惠被纪明远挡在了身后。

    纪明远虽然老了,个头不高,但沈惠惠比常人更加瘦小一圈,在纪明远有意识的保护下,被纪明远结结实实的挡住。

    听到男人的声音,沈惠惠想要回应。

    也许因为太震惊的缘故,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附近的警察听到动静,纷纷赶到。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一个人跪在地上哀嚎,另一个人手上拿着刀子,刀尖还在滴落着鲜血,谁是凶手,不言而喻。

    对方手里有凶器,虽然只是一把小小的折叠刀,警察警惕地握紧警棍,将男人团团围住。

    男人看着四周的警察,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

    折叠刀在他手上灵活地转了一圈,他换了个握刀的姿势,手指扣住刀柄,只露出了淌血的刀口。

    男人浑身肌肉绷紧,紧紧盯着四周的人,做出了个准备进攻的姿态。

    病房内气氛紧张,一场抓捕战斗一触即发。

    沈惠惠心中一紧。

    折叠刀是鼠哥带来的,鼠哥先动手,他们只是正当防卫。

    但一旦和警察动起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沈惠惠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的肉一下,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在双方即将动手的前一刻,沈惠惠高喊道:“警察先生,我和他一起接受调查!”

    四周一片安静,除了鼠哥的哀嚎之外,只有沈惠惠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众人一愣,惊诧地朝沈惠惠的方向看来。

    纪明远挡在沈惠惠面前,不赞同地看着她,显然不愿意让沈惠惠参与进这件事情中。

    沈惠惠知道纪爷爷的苦心,但这件事因她而起,她不可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局面失控。

    沈惠惠从纪明远的身后走出来,站到了男人的身旁:“我叫沈惠惠,是一名未成年人,之前参与过救助,所以今天领到了两个苹果。”

    她指着鼠哥道:“这个人叫鼠哥,我拿到了两个苹果,他看到后想要强买强卖,被我拒绝后,就尾随我到病房来想要伤害我。”

    沈惠惠说着,又指着男人道:“他为了保护我,挡在我的面前,被鼠哥打伤了,鼠哥还拿出了折叠刀想要捅死他,这把折叠刀就是鼠哥带来的。”

    脚下是一滩刺目的鲜血,不远处,鼠哥手腕上狰狞的伤口看得人心惊胆战。

    因为害怕和紧张,沈惠惠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着,但她还是努力口齿清晰地道:“事情的起因是从食堂领苹果开始的,当时在食堂吃饭的人,以及倒卖馒头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有江岚医生,她也可以证明我们被鼠哥和他手下的小流氓勒索恐吓过。”

    警察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姑娘,再看一眼那个拿着刀的男人。

    自从沈惠惠出现后,男人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那握着刀的手也放下,改成了防御的姿势。

    见男人没有攻击的打算,警察们也松了一口气。

    身为高危职业从事者,他们远比普通人要敏锐得多。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浑身是伤,看着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但那握刀的姿势,一看就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

    真打起来,还真不好说结果如何。

    现在宁平县形势如此严峻,能避□□血事件,当然最好。

    为首的警察当即道:“把他们两个一起带走。”

    有沈惠惠在一旁,男人没再反抗,两人都被带去了警察局。

    警察将人带走的同时,一部分医生也将沈勇抬走。

    剩余的医生看向纪明远。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知道纪明远把沈惠惠当亲孙女,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

    “纪医生,怎么办啊?”有医生忍不住问道。

    纪明远道:“前因后果很清楚,惠惠没有动手,这件事和她的关联不大,应该一会儿就可以放出来了,大家先去忙,做好自己的事,别多想了。”

    医生们闻言,点了点头纷纷离开。

    剩下纪明远看着沈惠惠和警察远去的背影,许久后才叹了一口气。

    沈惠惠长这么大,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进过警察局,这还是头次被带进来。

    一进去,两人就被分开盘问。

    沈惠惠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因此也不怕警察的盘问,警察问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了。

    警察记完笔录后,很快离开调查去了,留下沈惠惠一个人坐着,直到傍晚纪明远过来,将沈惠惠领走。

    沈惠惠一边走着,一边留意四周,直到快走出警察局了,都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沈惠惠忍不住道:“纪爷爷,怎么就我跟着你出来,他呢?”

    纪明远道:“警察局隔壁有个空房,当做了临时病房让他住下,他可以在里头静养,好好休息。”

    沈惠惠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他被关起来了?”

    “不是关起来,不在警察局里,在警察局隔壁的空房里。”纪明远道,“他本来伤得就重,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腹部的伤口都裂开了,这种情况下,再送去集中病房不大方便,警察安排了单独的病房,可以给他提供更好的休养环境。”

    沈惠惠道:“那我现在可以去看望他吗?”

    纪明远闻言,看了沈惠惠一眼,顿时明白,沈惠惠太聪明,根本糊弄不过去。

    见沈惠惠眉头紧皱,显然十分担心男人的情况,纪明远意识到他说的太含糊,反而让沈惠惠想岔了,连忙道:“不是因为你这个事,是别的事情,他最好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多待两天,过两天查清楚了,就会把人放了。”

    “别的事情?他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会有别的事情?”沈惠惠道。

    纪明远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失忆了才麻烦。

    男人沿着河流飘下来,身上所有能够证明他身份信息的东西,全都被河水冲走了。

    醒来后人又失忆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正常情况下,警察立刻就要接手这个事情,将男人的身份调查清楚,至少他以前是不是个犯罪分子,得知道一下,否则居民的安全没法保障。

    宁平县突发天灾,连救人都来不及,哪还能抽出警力去调查男人的过往,这件事暂且这么耽搁下来。

    直到今天,通往外界的路彻底通了,救援大部队正陆陆续续进场,整个宁平县都舒了一口气。

    恰逢病房出事,警察把人带了回去,这不顺道要开始调查了。

    虽然今天这件事,是让警察将他带回去的诱因,但即使没有沈惠惠,没有那个拿着刀的小流氓,这个男人,迟早也会被警察带走。

    毕竟他手术后醒来的第一天,就把一个小偷的手指给折断了。

    第一次是折断,第二次是挑断人的手筋,这样的危险人物,本就不适合放在集中病房里,所以警局上下一致决定,先把他留住,等查清楚了再放人。

    “小流氓这个事情,警察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那个小流氓有犯罪前科,在宁平县名声很差,很多人都被他勒索恐吓过,你们的行为可以构成正当防卫。”纪明远道,“这个男人的手段是过了点,但只要他没有犯罪前科,是个正清净白的人,过两天就出来了,放心吧。”

    男人被留在警察局,沈惠惠和他见不到面,虽然相信警察不会对他怎么样,不过沈惠惠还是十分牵挂,只等着调查结束就能再见了。

    与此同时,宁平县通往外界最重要第一条主路终于挖通。

    伴随着救援人员和物资源源不断地入内,满目疮痍的宁平县重获新生。

    次日一早,江医生就敲响了沈惠惠的房门:“惠惠,醒了吗?”

    沈惠惠连忙穿好衣服打开门:“江医生,这么早?”

    “办公室接到了个电话,有一名叫绣芬的女士自称是你的妈妈,想要了解你的情况。”江医生道。

    沈惠惠一愣,惊喜地道:“电话线修好了吗,可以和外界打电话了?!”

    “看来确实是你的母亲了。”江医生笑道,“昨天半夜刚刚修好的,今天早晨新闻才播出来,为了方便外界寻人,把政府办公室和病房办公室的电话公布出去了,有专门的人负责接电话配合找人,没想到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你的母亲。”

    一边往外走,江医生一边道:“不止是电话线,包括主路都清理出来了,救援人员和物资源源不断进来,领导正在指挥整顿,顺利的话,今天大家都能吃饱饭,很快会有载客车辆离开宁平县,不用几天时间,整个县都能恢复正常秩序……”

    来到医生办公室,沈惠惠根据来电显示回拨了过去,下一刻,电话那头传来了绣芬的声音。

    原来自从宁平县出事后,绣芬就天天守着电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路通了,县里恢复联络,绣芬一看到电视上的电话号码,立刻用客厅的电话打了过来。

    绣芬也没想到,沈惠惠在医院里居然这么出名,一说她是沈惠惠的母亲,接电话的人就大力赞美起来。

    “他们说你坐的火车被泡在水里,你还跟着医生下水,一晚上救了好多好多人,脸都泡白了,大家都叫你沈医生……”绣芬一边说一边哭道,“我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福水村,都是妈妈不好,万一你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沈惠惠听着绣芬的哭声,又感动又有些无措,连忙不断安慰起来。

    和真正的医生比,她还是很舒服的。

    除了那一天晚上辛苦一点之外,其余的时间她都很自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还有单独的房间休息,每天江医生都准点约她一起吃饭。

    她还遇到了特别疼爱她的医生爷爷,还有一个虽然失忆,但是对她很好,把自己唯一的晚餐省下来分给她吃的人……

    沈惠惠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顿了一下。

    绣芬听沈惠惠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奇怪地道:“惠惠?怎么不说话了?你那边还好吧?”

    “我很好,妈妈,您就放心吧,这里的人都非常照顾我,对我可好了可好了,我一点都没受苦,你听我的声音,是不是中气十足,很洪亮?”沈惠惠道。

    绣芬仔细听了一下,听声音确实很有精神的样子。

    想到之前那些医生和她说的话,想来这几天,沈惠惠虽然受困在宁平县,但过得应该还不错。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惠惠将这几天的经历简单和绣芬说了一下,省略了其中遇到的坏人和危险,专挑好的事情和她说。

    绣芬听着听着,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原本绣芬想劝沈惠惠别去福水村,直接打道回府坐火车回别墅,回到她的身边,不过沈惠惠拒绝了。

    她都已经到这了,没有半路放弃的道理。

    电话是公用的,两人也不好说太久,好不容易将绣芬安抚好,沈惠惠挂完电话,朝外走去。

    江医生一抬头,就看到沈惠惠沉默地走出来。

    明明进去的时候还一脸兴奋激动,怎么出来就这么垂头丧气的了?

    江医生奇怪地道:“怎么了,和你妈妈吵架了?”

    “没有。”沈惠惠摇了摇头,看着江医生道,“江医生,你刚才说,离开宁平县的路通了?”

    “通了啊,这次暴雨的覆盖范围不大,主要受灾区域就是宁平县,路也只堵一端。只要我们这边的路通了,去任何地方都和平时一样的。”江医生道。

    沈惠惠点了点头。

    江医生忽然想起,他们当初是在火车站遇到的,彼此都有不同的目的地。

    纪明远团队出差是为了救人,现在在宁平县也是救人,宁平县的情况还更紧急一些,所以肯定要留在宁平县,但沈惠惠就不一定了。

    江医生道:“你要走啊?”

    “嗯。”沈惠惠道。

    之前被困在县里,就算她想离开也出不去,沈惠惠就没再想别的事。

    直到今天,电话线通了,路也通了,宁平县逐渐恢复正常。

    而沈惠惠当初来这儿的目的,是先去一趟福水村,再赶回别墅,跟着绣芬去京都参加白家寿宴。

    白老爷子寿辰近在眼前,沈惠惠已经在宁平县耽搁了这么多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最晚明天,她必须离开。

    可是……

    沈惠惠抬起头,看向宁平县警局方向。

    那个人还在警局里,还没有被放出来。

    ……

    沈惠惠要离开的事,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就传遍了医生办公室。

    其中最不舍的,莫过于纪明远。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他和沈惠惠,本就是萍水相逢。

    两人有缘在暴雨中福大命大地活下来,还在宁平县相处这么多天,已是不易。

    沈惠惠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也有自己的使命,迟早是要分开的。

    宁平县出去的路虽然通了,但出去的车票却不好买。

    纪明远动用了一点关系,用双倍的价格买到了张明天上午出发的车票,在晚饭过后,交给了沈惠惠。

    “旧车站被淹过,泥沙还没清理干净,县里换了个地点当备用车站,位于菜市场隔壁。你明天提早一点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是有人看你年纪小,想要抢你的位置,你就和司机说,让司机来帮你,千万不要和人起冲突,你打不过别人……”纪明远不断叮嘱道。

    沈惠惠听得哭笑不得。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和人打架的人么。

    将车票接过,沈惠惠心里暖暖的:“谢谢纪爷爷。”

    “警察局那位,虽然还没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不过只要确定他之前没有犯罪记录,就算身份不明,也不会把人留下来太久,我估计再过一两天就会放出来了,只要在宁平县,我会帮你照看一二的,放心吧。”纪明远又道。

    沈惠惠点点头。

    虽然纪明远一直强调,就算没有沈惠惠,那个男人迟早也会被警察盯上。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是为了保护她才进去的。

    原本沈惠惠还想等他出来后,她在外头接他一起回来。

    怎么也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此刻见纪爷爷连这件事都帮她考虑好了,沈惠惠忍不住抱住他道:“谢谢纪爷爷,你对我太好了!!”

    纪明远被沈惠惠抱着,嘴上说着这么肉麻干嘛,但手却忍不住,也轻轻揽住沈惠惠的背。

    这次分开,下次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纪明远道:“爷爷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都记住了没?”

    沈惠惠道:“记住了,倒背如流!”

    “回去之后,记得养好身体。”纪明远忍不住叮嘱道。

    沈惠惠乖乖点头听着。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又有工作找纪明远,沈惠惠不敢再打扰他,这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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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二合一◎

    内涝的雨水逐渐排走, 被泥石流堵住的道路也彻底挖通。

    救援人员和物资陆陆续续赶到,整个宁平县重获新生。

    次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 楼下就传来了各种叫卖的声音。

    沈惠惠起身下楼一看,才发现外界捐款的物资已经送到, 有些正在免费发放给居民。

    此外, 不少店铺也重新开张,贩卖各种用品和小吃, 所有人的生活正在逐渐步入正轨。

    见楼下排队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沈惠惠连忙换了套衣服下楼。

    她没有去领那些免费发放的东西, 而是第一时间进入店铺内, 买了当地特色美食。

    卤猪蹄,猪肉丸, 甜鸡翅……

    一口气买了百来块钱的食物, 全部都是荤食。

    老板得知她要把这些东西送去医生办公楼, 大方地打了个折扣, 还借给了沈惠惠一个小推车, 方便她把东西带走。

    这个时间点, 医生正在忙碌中,沈惠惠没有打扰大家, 将食物放在每个医生的办公桌上, 确保他们回来能看到后, 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走出病房后,沈惠惠又去了警察局附近一趟。

    男人被安排在警察局隔壁的病房中, 这里管理比集中病房森严很多, 一般人不能进去, 也无法和里面的人见面。

    沈惠惠分给门卫大哥们一些吃的, 然后拜托他们帮忙把食物交给男人。

    “这么一大袋都是给他的?”门卫看着沈惠惠,意外道。

    虽然外界的物资已经逐渐进来了,但肉依然是稀有食物,前几天是有钱买不到,现在是得花高价才能买到。

    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大方。

    “他受伤了,正需要补充营养,这几天都没吃到什么好的,这些交给他,让他放心吃。”沈惠惠道,“顺道告诉他,我有事先离开宁平县,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即使沈惠惠不给门卫大哥送吃的,他们也会帮忙传话,更何况沈惠惠这么客气,门卫们也好多天没吃肉了,现在跟着沾了光,自然十分好说话:“放心吧,保证帮你的食物和你的话,原原本本都给他。”

    沈惠惠道谢之后,重新回到住所,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前往新车站,准备乘车离开。

    虽然时间尚早,不过新车站内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沈惠惠跟随着人流找到了入口,然后排起了长队。

    期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惠惠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目光炽热,仿佛整个世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沈惠惠一怔,连忙抬起头朝四周看去。

    附近全都是人,放眼望去人来人往,什么也看不清。

    沈惠惠垂眸仔细感受了一下。

    她的感觉不会错的。

    一开始她怎么也找不到男人,总是他先发现她。

    不过几次之后,沈惠惠也慢慢学会感应他的视线,找寻他的目光。

    这种感受只有在他身上才会出现,不会有第二个人再给她这种感觉了。

    想到这,沈惠惠低下头,假装一无所知地继续排队。

    那道目光很快再次出现。

    沈惠惠瞬间抬头,终于在左侧某个角落,捕捉到了男人的脸。

    被沈惠惠发现的那一瞬间,男人一惊,一下子就躲了起来。

    沈惠惠迅速冲了上去,直接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男人被沈惠惠堵个正着,只好道:“惠惠……”

    沈惠惠震惊地看着他:“你不是在警察局旁边的单独病房吗,怎么会在这儿?”

    她刚刚从警察局附近出来,很明确地可以肯定,警察局还没放人。

    可是他却出现在了汽车站……

    沈惠惠惊道:“你偷跑出来的?!”

    自从那天分开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此时男人穿着一身新的衣服,应该是警察局新发的。

    只是这个年代大多数穷人还吃不饱饭,营养跟不上,导致大多数南方人个头不高,身高就一米七出头。

    而眼前这个人,高高瘦瘦的,明显高于平均线。

    这导致了新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不合身,不论袖子还是裤子都短了一截。

    衣服短一点就算了,更惨的是鞋子也偏小,根本穿不进去,脚后跟都露了出来。

    他应该是徒步从警察局赶到这里的,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快步赶路,脚后跟被磨出了一层血,血肉模糊地踩在地上。

    再搭配他脸上身上的伤……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

    也亏得最近宁平县伤员很多,大家都十分狼狈,他这个模样站在人群中,倒也没显得很突兀。

    只是看起来,实在太疼太疼了。

    察觉到沈惠惠在打量他,男人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十分狼狈,有些无措地往后缩了一下:“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看起来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吗?!”沈惠惠气道。

    男人看了沈惠惠一眼。

    只见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板着脸看着自己。

    确实不像是被吓到的模样,反而更像是……生气?

    沈惠惠看着男人,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她能不生气吗?!

    至少沈惠惠早晨去警察局的时候,男人还是被关在里头的。

    应该是门卫大哥把东西送上去后,男人得知了她要离开的消息,就偷跑了出来,赶到汽车站见她……

    没有人想到,他有能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能力。

    更想不到,他会跑来汽车站。

    旧汽车站和警察局都在城区内,距离不远。

    可是他们现在可是新的汽车站。

    从警察局到新汽车站,沈惠惠都是坐车过来的,简直不敢想象男人是怎么跑来的。

    要知道他还是个病患,身上有不少伤。

    更别说那鲜血淋漓的脚后跟了。

    宁平县的水虽然逐渐褪去,但天还没放晴,地面湿漉漉的。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之后,地上全都是脏水,光是碰一下都嫌脏,更何况受伤的脚直接踩在地面……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时就应该叮嘱门卫大哥,晚点把东西送上去的。

    沈惠惠气自己做事不周全,也气男人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更气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就算底子好,也不能这样糟蹋,反反复复多折腾几次,再好的身体也会变差,万一恢复不了怎么办,那不是一辈子带着伤了?!

    沈惠惠看了下四周,找了个有座位的地方,带男人过去。

    待他坐下后,沈惠惠打开背包,从里头找出了酒精棉花和纱布等等东西。

    本来她的背包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还是这几天和医生打交道久了,不自觉也养成了这种习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东西准备好后,沈惠惠在男人面前蹲下:“把左脚抬起来。”

    男人闻言,不仅没抬起来,反而把脚往后缩了一下:“惠惠……”

    沈惠惠抬起头瞪他:“嗯?”

    男人小声道:“有点脏。”

    “你也知道脏啊?!”沈惠惠气道,“知道脏就不应该偷跑出来,乖乖在病房里休养不好吗?”

    男人看着她:“你要走了。”

    “走了就走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沈惠惠说着,话音未落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交通没那么便捷,通讯没那么发达。

    她和纪爷爷之间,好歹还知道彼此的名字,留下了联系方式。

    但眼前这个男人……

    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过往,彼此也没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这次离开,指不定以后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顾男人的反抗,沈惠惠低下头,强行把他的脚抓过来清理包扎。

    脚上的伤口弄好后,沈惠惠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

    好在没有渗血,应该状态还可以。

    处理完毕后,沈惠惠让他先坐着,自己走到一旁的店铺,找老板买了双新鞋。

    本来还想买纸笔的,奈何纸都被泡坏了,只有笔可以用。

    让男人换上新的鞋子,沈惠惠看着他。

    只见他垂头丧气地坐着,宛如一只马上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明明面对鼠哥的时候,还厉害得不得了,在她面前倒是乖乖的……

    沈惠惠也知道,这个人待她,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知道她走后,才会偷跑出来,一路追赶到这里。

    可是沈惠惠不能留下来。

    白家寿宴近在眼前,白琴已经买好了机票,就在别墅里等着绣芬出发。

    如果沈惠惠不及时赶回去,绣芬一个人跟着白琴回白家,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男人,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过往,现在更是被警察列为了嫌疑人。

    只要再关上几天,就可以放出来。

    等宁平县的事情处理完后,警察腾出手来,就能调查他了。

    他必须要留在宁平县,才能恢复清白。

    所以,他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分开的。

    沈惠惠想了想,最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相片。

    这是前阵子苏志宇带她们去照相馆的时候,拍摄的照片。

    由于是苏志宇出钱的缘故,沈惠惠一点也没客气,拉着绣芬拍了十几张。

    有绣芬和沈惠惠的合照,有绣芬的单人照,也有沈惠惠的单人照。

    这次带着照片去福水村,本意是想留下几张放在村里作纪念的,没想到这种时候,反而排上了用场。

    沈惠惠选择了一张自己的单人照,在照片的背面,写下了她的名字,还有省城别墅的地址与电话。

    写完后,沈惠惠又从背包里抽出几百块钱,连带着照片一起交给男人。

    “钱可以用来买吃的买穿的,只能买给自己。你身上的伤没好,接下来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能促进身体恢复。”沈惠惠道,“这张是我的照片,背面写的,是我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想见我的话,就买车票去省城,到这个地址找我。”

    之所以定在一个月后,是因为沈惠惠也不确定,这次去京都的结果会是如何。

    当下不知道,但一个月后,肯定早已尘埃落定。

    到时候男人找上门来,如果沈惠惠在省城自然最好,要是不在的话,别墅里的人也会通知她,如此一来,两人就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见男人迟疑着没有接过去,沈惠惠主动问道:“你会想再见到我吗?”

    “当然。”男人立即应道。

    沈惠惠将钱和照片都塞在他的手里:“那就把这些东西保管好,我们……一个月后见。”

    男人看着手里的相片。

    山水背景图前,沈惠惠面朝着相机,对着他甜甜的笑。

    背面有沈惠惠写下的字。

    见字如见人,她的字秀气舒展,和她的人一样玲珑聪慧。

    惠惠。

    原来是这个惠字。

    ……

    趁着还没发车,沈惠惠抓紧时间叫了一辆三路车,把男人送了回去。

    门卫大哥还在吃着沈惠惠给的食物,压根没注意到男人竟然跑了。

    他们怕担责任,深怕沈惠惠把这件事捅出去,见沈惠惠也希望他们保密,大家达成一致,都装作无事发生。

    沈惠惠和男人郑重告别后,再次回到新车站。

    车站里的人比之前少了点,沈惠惠找了个人数较少的队伍继续排队,期间,时不时有人穿梭在人群中,像是在找着什么。

    见沈惠惠好奇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位大婶凑过来顺口道:“小姑娘,有没有见到个男人啊。”

    “男人?”沈惠惠不明所以,这四周,不到处都是男人么。

    “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一个高高瘦瘦,站在人群里特别醒目,鹤立鸡群的男人。”大婶道。

    沈惠惠脑海里浮现了一道身影。

    结果下一瞬,就听大婶又道:“黑色的头发,眉毛很浓,眼睛深邃,眼珠又黑又亮,鼻子高高挺挺的,长得特别好看,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一看到他,就没办法移开目光,像是所有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让人见一面就忘不了的男人……见过吗?”

    沈惠惠诚实地摇了摇头。

    宁平县还有这等人物?

    她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能保持整洁干净都不错了,哪来这样的仙子啊。

    大婶显然也不觉得宁平县还有这样的人,并没有指望从沈惠惠这儿打听到什么。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要是见到和我说一下啊,提供线索奖励一百块钱,找到人奖励两百块钱。”

    沈惠惠惊讶:“这么多,那个人很重要吗?”

    “谁知道呢,一个有钱小姑娘拜托我们找的,不管找不找得到,反正我有工钱可以拿。”大婶说着,深怕沈惠惠要和她抢工作,机警地道,“你不会也要一起来找人吧?”

    沈惠惠哭笑不得:“我正在排队等着坐着离开宁平县呢。”

    大婶闻言,舒了一口气,确认沈惠惠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放心大胆地和沈惠惠吐槽起来。

    “也不知道哪来的小姑娘,全城找人。据说暴雨的第一天,雨还没停呢,她就开始雇人帮她找人了,这找了好几天,整个宁平县都快被翻过来了,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要是一般人,肯定放弃了吧,但她不仅没放弃,还去搞了什么……慈善捐赠?对,就是这个!每天那钞票,大把大把地花出去,这边雇着人,那边捐着钱,有钱没处花啊!”

    沈惠惠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的是,总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花钱方式。

    上一世她甚至还看到有人站在楼顶,往下直接撒钱的呢。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沈惠惠只当奇闻异事听着。

    伴随着车子准备启动离开,沈惠惠告别了大婶,拎着自己的小包乘坐上大巴车,离开了这座令她难忘的城市。

    大巴车载着乘客悠悠离开宁平县,与此同时,县城的另一端,沈千恩正在和人发生冲突。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故意和我们苏家对着干是不是,我们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我们发馒头,你也发馒头,这是免费做慈善,又不是竞争生意,你何必这样恶心人呢?”一个大婶忍不住叉腰愤怒地道。

    大婶身穿大红色的衣服,后背印了个苏子,头上带着一顶白帽子,上头写了“苏心怜”三个大字,代表苏家和苏心怜,站在街边给人免费发放馒头。

    宁平县通车后,外界各种救援物资纷纷赶到,苏家也是其中一员。

    虽然带来的物资不多,但毕竟是免费发放,宁平县十分欢迎,成功让苏家进入县里,摆了个小摊子做善事。

    来之前,苏小姐千叮咛万嘱咐大婶,一定要态度端正热情,把馒头全部都送出去,不收取任何费用,但必须要让人记住苏心怜三个字。

    大婶谨记在心,将苏家和苏心怜三个字直接缝在了身上,这样别人一拿馒头,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原以为这些馒头会非常抢手,然而让大婶意外的是,过来领馒头的人并不多。

    主要因为这几天政府发放的免费食物,全都是馒头。

    早晨吃馒头,下午吃馒头,晚上还是吃馒头……

    连续吃了这么多天的馒头,大部分人看到馒头都有点儿想吐。

    现在好不容易通了路,县内食物丰富起来。

    不少人宁可花钱去买别的东西吃,也不想再见到馒头了。

    来领取的人太少,大婶完成不了任务,正急着想办法呢,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来“抢生意”!

    她上午在这儿摆摊分馒头,中午吃个饭回来,便见身边不知不觉中,多出了个摊位。

    一样的小摊,一样的分馒头,一样的大红色衣服,一样的白色帽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人的后背写了个大大的“沈”字,帽子额前的三个字,写成了“沈千恩”!

    大婶一看这情景,顿时气笑了。

    她是听说过做生意搞模仿抄袭那一套,怎么也没想到,这年头做慈善还能被人抄袭照搬啊?!

    小姑娘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恶心,大婶当即忍不住喷了起来。

    沈千恩闻言,翻了个白眼,半句话都不想搭理对方。

    她以为她愿意这样穿啊?!

    这丑不拉几的白帽子,这土到家的红衣服,再印上前后的字,简直丑到令人发指!

    但沈千恩也是没办法了。

    来宁平县当天,她就开始想办法找人。

    第一天没找到人,沈千恩可以自我安慰,暴雨期间情况特殊,才刚开始,不着急。

    第二天没找到人,沈千恩可以继续自我催眠,政府还在紧急救援中,霍廷或许被困在某个地方,再等一等就会出现了。

    第三天……第四天……

    沈千恩每天雇佣大批的人去找人,整个宁平县都快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找到霍廷了,沈千恩甚至连霍廷的影子都没看到!

    刚来的时候,她还寻思着给自己省点儿钱,留点家底以后急用。

    然而伴随着一天天过去,手里的钱犹如流水一般撒出去,沈千恩无奈之下,只好加价。

    不指望立刻找到人了,但凡能提供线索的,都给予奖励。

    即使这样,还是毫无消息,半点线索都没有!

    眼看着雨停后,全城恢复正常,路慢慢被挖通,电话恢复通讯,全县重新供电,连外界的救援物资都送进来了……无奈之下,沈千恩只好启动了最后方案。

    找到霍廷很难,但找到苏家的人,却不难。

    既然已知上一世,霍廷是在宁平县收到苏家人给的一个馒头,之后照拂了苏家。

    那么沈千恩只要盯准苏家人就行了。

    在霍廷看到苏家人之前,抢先一步,把霍廷争取过去,如此一来,照样可以和霍廷认识。

    沈千恩早就看透了苏心怜白莲花心机婊的秉性,知道她做很多事情,都是满腹算计,另有目的。

    不过当找到苏家人的摊位后,沈千恩还是忍不住笑了。

    被后写了个大大的“苏”字,脑门上更是直接印上了“苏心怜”三个字。

    这是深怕被救助的人,不知道是她苏心怜做好事是吧?!

    事后把这件事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仿佛是她不经意间做了件善事,得到了天大的回报。

    此刻再一看这大婶的打扮,哪有什么不经意。

    表面装的云淡风轻不需要名利的伪善模样,实际上最贪恋名利的人就是她!

    沈千恩在内心大大地鄙视了苏心怜一番,虽然嫌弃的不得了,但为了霍廷,她只能搞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穿在身上。

    等待的时光无疑是漫长的,尤其是穿了这么丑的一套衣服,站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摊位前,沈千恩完全就靠着找到霍廷的信念支撑着。

    大婶见沈千恩不回应,还以为她心虚了,越骂越大声,越骂越难听。

    沈千恩一开始是懒得搭理,但听多了,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善茬。

    只是一想到霍廷可能随时会出现,沈千恩只能忍着,甚至学着苏心怜的模样,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越扮可怜,一旁的大婶看得就越气。

    反正也没人来领馒头,漫漫长日无聊得紧,索性就靠骂人来打发时间了。

    这一骂就骂了一周。

    一周时间,宁平县彻底焕发生机。

    苏家和沈千恩的馒头,在刚通车的第一天都无人问津,更何况一周后。

    馒头里头没有馅,保存时间会稍微长一点,但毕竟正处于夏天最炎热的时段。

    雨停之后,水汽仍旧残留在空气中,整个县城内氤氲潮湿,到处都是雾气。

    之后两天,水汽浓雾散去,太阳冲破云层,雨过天晴后恢复晴朗,整个宁平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温。

    馒头被水汽打湿,又被高温暴晒一番,放在表面的馒头还好,被晒成了又干又硬的干馒头。

    底下的馒头更是直接散发出了难闻的腐败气味,直接发臭发烂了。

    沈千恩等了整整一周,也忍了整整一周。

    她曾想过无数种可能,无数个结果,但从来没想过,最终竟然是这样。

    全县的灾民都被政府安置好,过上了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生活,百姓们也恢复正常。

    别说现在已经坏掉的馒头,哪怕是新鲜的馒头,都不会有人要了。

    这种情况下,霍廷不可能饿着肚子上街领馒头。

    别说和霍廷相处,以后成为她的妻子。

    她甚至连见都没见到霍廷,连发个馒头给他这种小事,都完成不了。

    也就是说,她所幻想的所有未来,都不可能实现。

    她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满心期盼来到宁平县。

    结果不仅她没有遇到霍廷,苏家也没有遇到霍廷!

    那霍廷人呢,他在哪儿?!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和上一世不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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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二合一◎

    沈千恩上一世怀着怨恨死去, 一转眼重生回到了十五岁。

    当发现只有她回来了之后,之前的痛苦和怨恨,几乎瞬间转化为了欣喜与得意。

    拥有前世的记忆重来一次, 相当于她成为了无所不知的神明,不仅能够重新选择一次, 更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人们对未来, 迷茫,恐惧, 充满了不确定性,只有她, 能穿破云雾, 看到所有细节和真相。

    这怎不令她激动!

    做每一件事情,她都有百分百必胜的把握, 胜券在握的模样, 令她比以往要更加张扬, 更加光彩夺目。

    和村长儿子张凯成为暧昧不清的关系, 从老朱那儿拿到两千块钱的彩礼, 然后来到宁平县。

    截止到暴雨那一刻, 一切都和她所预计的相同。

    为了达成目的,沈千恩把两千块钱全都带上, 做好了全都花掉的准备。

    甚至还计划了ABCD等等方案,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发生, 她得给自己安排退路。

    她考虑得这么周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也没想到, 最终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她可以不信任自己和霍廷之间的缘分, 但为什么苏家的人, 也没有遇到霍廷?!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截止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错过。

    为什么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面,朝预期的方向偏离了?

    要知道,霍廷可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没有霍廷,她虽然可以留在福水村享福,但白家那边,就不能畅畅快快地打脸了!

    上一世,她跟着绣芬去白家,受尽了苦楚后,直到绣芬病死,她才被白家接了回去,成为白家的一员。

    这一世,是沈惠惠跟着绣芬去白家的。

    就沈惠惠那身体……指不定比绣芬死的还快一点。

    万一这两个都死了,她又没有霍廷带路,回白家还得费一番周折。

    不仅享受不到降维打压的快感,反而还得和苏心怜那一家对上。

    就算作为绣芬的女儿,最后还是有希望可以回白家分一杯羹,但得到的,远不如她所预期的。

    更严重的是,如果这件事情没有预测准,那别的事情呢?

    她还打算利用重生的优势,炒股,买彩票等等……

    现在有一件事情出现了纰漏,那别的事情,还可不可信,能不能信了?!

    越想,沈千恩就越发烦躁不已。

    福水村她想要,白家的那些财产,还有未来炒股买房的钱,她通通都想要!

    这些可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应当原原本本全部都属于她才行。

    现在事情发展变成了这样,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呢?

    沈千恩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言一行,确定自己这边没有出现半点问题。

    霍廷那边什么情况她不知晓,也没能力查到霍廷的行踪。

    那么当下唯一可以查探的,只有苏家了……

    想到这,沈千恩忍不住转头盯着那个大婶。

    莫非……苏家人其实已经遇到了霍廷,只不过瞒着自己,只有自己不知道?

    以苏心怜的心机,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事已至此,没必要再伪装下去,沈千恩一改柔弱的模样,上下打量起大婶,想从她身上找出可疑的蛛丝马迹。

    大婶还在阴阳怪气地谩骂。

    苏家虽然有钱,但对待下人的工资发放,却是非常严格的。

    做得好,奖励的钱多,做的不好,不仅拿不到工资,甚至还可能倒扣钱。

    当初收到苏心怜的消息,让她来宁平县做善事的时候,大婶那个叫喜出望外,几乎所有苏家的佣人都对她羡慕不已。

    做好事,还有钱拿,事情办成之后,还能被大小姐亲自夸赞,甚至万一以后能得了大小姐青眼,像那个张阿姨一样飞黄腾达,跑去伺候白夫人……

    越想越觉得这是美差一件,大婶美滋滋地来到宁平县。

    哪里想到,从一开始就事事不顺。

    馒头发不出去就算了,旁边还有个冒牌货膈应自己。

    这些天,不论大婶骂什么,沈千恩都没回嘴过。

    大婶骂习惯了,自然不把沈千恩当一回事。

    此时见沈千恩上下打量自己,那眼珠子一瞧就是不怀好意,指不定肚子里在冒着什么坏水。

    大婶当即呸了一声,怒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要是之前,沈千恩肯定默默低下头,露出了个泫然欲泣的表情。

    大婶都已经能脑补沈千恩装可怜的模样了。

    然而这次,沈千恩不仅没有低下头卖惨,反而从小摊底下,拿出了根木棍,朝大婶走来。

    沈千恩和沈惠惠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沈千恩身体底子比沈惠惠要好,成长过程中营养补充足够,再加上最近在张凯的帮助下,好吃好喝,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人都圆润了一圈。

    她的个头随了绣芬,比常人要略微高挑一些,平时穿着小裙子,突出了身材的妙曼,大家的注意力只会在S形曲线上。

    现在为了跟风苏家,穿着丑丑的大红上衣,没有凸显出腰身,非常显胖,乍一看过去,反而比平时胖了一圈,有种高高壮壮的壮硕感。

    大婶没想到沈千恩竟然会一反常态,抄起家伙直接朝自己走来,她立刻将手扶在了屁股下的凳子上,警惕地道:“你过来干嘛,你想做什么?”

    沈千恩本来看这个大婶就不顺眼,再看她脑门上“苏心怜”三个字,更是恶心得不行。

    之所以容忍这个大婶一直骂她,是为了等霍廷的出现。

    现在霍廷根本没来,沈千恩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几天下来累积的怒火,更不需要再忍受了!

    沈千恩举起棍子指着大婶,冷笑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苏家是不是还安排了别的人,在偷偷摸摸地做慈善,发馒头?”

    “你谁啊,你问我就得回答你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你也配打听我们苏家的事?!”大婶能够骂沈千恩一周都不带歇的,那嘴上功夫自然了得,立马阴阳怪气地回嘴道。

    沈千恩又道:“苏心怜让你来这儿,是不是有目的性地做慈善,为的就是让某个人记住你们的恩惠,你遇到那个人了没有?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馒头已经发出去了?”

    大婶闻言,脑海中浮现了她出发前,苏心怜的叮嘱。

    确实像是有目的性地在做慈善一样,深怕别人不记得苏家和苏心怜三个字……

    至于目标到底是谁,大婶自然不知道,反正看到有路人就赶紧把馒头发出去就行了,谁还管接到馒头的人怎么样啊。

    大婶的沉默,令沈千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她没有遇到霍廷,是有原因的。

    是苏心怜在从中作梗!

    这个心机婊!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花了大笔的钱找人,买馒头,还站在这儿风吹日晒一周,结果人还是被苏心怜抢了,沈千恩就气得不行。

    上一世被苏心怜压得死死的,怎么也翻不了身就算了。

    重来一次,竟然还是被苏心怜抢占先机!

    越想,沈千恩心中的怒火烧得越旺,她瞪着大婶尖叫道:“你们在哪儿遇到他的,人现在去哪儿了?!给我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大婶就一走神的工夫,再一抬头,就见沈千恩像疯了一样,面目狰狞乱吼乱叫。

    大婶莫名其妙地看着沈千恩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人啊,你疯了吧?要发疯去一边的臭水沟里发疯,别在这碍事,看你这样我就想吐。”

    沈千恩闻言,自然认为大婶为了保密故意不说。

    前世今生新仇旧恨一起算上,这些年这些天累积的怨气,几乎冲垮了沈千恩的理智,她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挥舞着木棍朝大婶挥来,只想速战速决,让大婶招出霍廷的下落。

    大婶一见沈千恩真的要动手,哪里肯示弱。

    她日常在苏家粗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当即往下一蹲,避开沈千恩的木棍,然后抄起椅子,就反击起来。

    两人一人手持木棍,一人手持椅子,在空中各种挥舞,虽然没伤到对方,但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大婶身后的馒头架子,就被砸烂倒塌了。

    这些馒头原本堆在一起,虽然已经臭了,但毕竟被压在最底下,臭味不怎么散发出来。

    再加上她们在室外路边摆摊,风一吹,也就没什么味了。

    然而此时架子被砸烂,成堆的馒头掉出来,一股恶臭的味道袭来。

    大婶一看,这还了得?!

    本来这些馒头都是可以送出去的,因为沈千恩导致自己任务失败就算了。

    等时间一到,整框的馒头直接拖走,往垃圾堆一扔,处理起来也方便。

    结果现在好了,沈千恩把她的馒头架子砸烂,馒头全都掉出来,这么多恶臭的馒头落在地上。

    不捡吧,她是以苏家的名义过来做慈善的,慈善没做成,总不能落下个乱扔垃圾的恶名。

    捡吧……这么恶心这么臭的东西,还要她一个收拾,真当她好欺负的不成?

    “好啊,你这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故意找了个理由来找茬对吧?!”大婶看着满地的馒头,咬牙切齿道。

    就她手里有臭馒头吗?沈千恩难道没有?

    大婶当即拿着椅子,冲到沈千恩的摊子前,不仅把沈千恩的臭馒头全扔了出来,还一口气把沈千恩的摊子给砸烂了!

    期间沈千恩冲过来想要阻拦她,大婶一看沈千恩要靠近自己,连忙把手里的一箩筐臭馒头朝沈千恩倒去。

    沈千恩猝不及防之下,被馒头劈头盖脸地砸个正着,更可恶的是,有一个还差点进了她的嘴巴里!

    看到沈千恩狼狈的模样,大婶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连续骂了一周,她其实早就骂累了。

    骂人这种事,单方面输出其实挺没意思的,还是需要有来有往才行。

    她早就看出了沈千恩是什么性子,算准了她忍不了多久,就等着沈千恩作妖呢。

    现在沈千恩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动手,却怎么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被自己打得哇哇乱叫,大婶高兴得就差没鼓掌起来。

    “就凭你也配模仿我们苏家,提我们大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连我们大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大婶嘲笑道。

    不过她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

    沈千恩被馒头砸到后,浑身上下都沾上了恶心发霉的东西。

    这种东西,她不小心碰一下,得浑身鸡皮疙瘩,跳起来恶心半天。

    但当全身上下都是之后,反而无所谓了……

    见大婶指着自己哈哈大笑,沈千恩弯下腰,将落在地上沾了泥的臭馒头捡起来,也一齐朝大婶脸上砸去……

    不远处的路人看到沈千恩和苏家大婶吵起来,一开始还没怎么当一回事。

    这种小摊商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尤其是那个苏家大婶,连续骂了沈千恩好几天,但凡路过的人都能听得到,这些天大家甚至都听习惯了。

    如今沈千恩爆发,也算在情理之中。

    大家只当吃瓜看戏瞧热闹,随便瞅瞅就好。

    然而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愈演愈烈。

    到最后,不仅两个人的摊子都被彼此砸了,那臭馒头更是满天飞,不少甚至都落到了吃瓜人群的跟前来。

    大伙被吓了一跳,赶紧分分叫喊了起来。

    “打人啦!快来人啊!”

    “报警,报警!”

    “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味,好臭啊,yue……”

    “两个卖馒头的为了抢生意打起来了!”

    “这穿的都一样啊……”

    “可能是同一家馒头店的员工,赶紧叫警察来!”

    警察很快赶到,当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警察,都有些头皮发麻。

    再看打架互殴的两个人,头发乱成鸡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即使是警察来了,也没有停下来,还在死命瞪着对方。

    饶是警察心理素质过硬,遇到这样的人,此时也不想让她们上警车。

    还好宁平县不大,发生在县城里的事,走走路还是能走到的,便押送着这两个人走路回警察局。

    一路上,两人身上散发的臭味让所有人退避三尺,直到被带入警察局,臭味封锁在室内,路上的群众才舒了一口气。

    沈千恩和这位大婶之间的矛盾,事情的起因发展经过都十分简单。

    不到一小时,警察就审讯结束。

    沈千恩和大婶两人看似打得虎虎生风,实则双方倒是没受什么伤。

    只是苦了那满地都是臭馒头的街道。

    警察是暴力执法机关,日常的任务是对付犯罪分子,保护百姓安全,维护城市和平,打扫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不会负责善后。

    因此要求沈千恩和大婶两人必须把街道清理干净,并且赔偿附近居民的清理费和精神损失费,完成这一切后,就能直接离开,否则就留下来坐十几天的牢,留下个案底再走。

    沈千恩原本只想从大婶那里问出霍廷的下落,哪里想到大婶嘴巴竟然这么牢,死都不肯透露出半分。

    此时见警察让她们做出选择,罚款和坐牢二选一,沈千恩自然选择罚款。

    她掏出了口袋最后一笔钱上交出去。

    见大婶拿不出钱,坐在原地欲哭无泪,沈千恩冷笑一声道:“你这么忠心耿耿给苏家办事,倒是让你口里那个善良美丽大方的苏小姐,帮你出钱啊。”

    大婶闻言,眼睛一亮。

    她虽然自己没钱,但毕竟是苏家人。

    之所以回来宁平县,也是为了帮苏家办事的。

    苏小姐那么善良,一定会帮她的吧!

    只要这回帮她赎出去,以后她一定会努力赚钱,报答苏家的!

    拜托警察局把电话借给她后,大婶打了个通往海外的国际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大婶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所以,你的馒头没有全部发出去。”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女-优雅的声音。

    “是的……”大婶心虚地说着,她深怕遭受责罚,连忙将沈千恩是怎么抄袭模仿,怎么碍事,怎么故意捣乱的细节,全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通。

    电话那头的少女越听越沉默,最后缓缓道:“你说,她的名字叫,沈千恩?”

    “没错,沈阳的沈,千金的千,感恩的恩,她把名字写在脑门上了呢!”大婶道。

    “好的,我明白了。”电话那端的人道。

    大婶闻言,心中升起一丝希冀:“那苏小姐,您能帮我出这一笔钱,把我从警察局赎出去吗,我——”

    不等大婶把话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大婶一愣,不信邪地又拨打了几次。

    然而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最后甚至占线了!

    大婶呆呆地看着电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苏小姐是不想管这事了。

    没有钱,她就要被关在警察局里,留下案底。

    大婶心里一凉,彻底瘫坐在地上。

    ……

    在沈千恩和大婶被送进警察局审问的同时,警察局旁的门卫将病人房大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经过几天的休养,他那青紫肿胀的脸略微消下去了一些。

    虽然还是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不过总归没有之前那么惨不忍睹了。

    “呦,看不出,小伙子长得还挺帅啊。”门卫大哥看着他,笑道,“我们头说了,把你留在警察局病房这么多天,一个是因为你和小流氓的纠纷,毕竟这么多人看到,总得有点儿交代;第二也是想查查你的过去,对你,对警察局,对宁平县的老百姓,都有好处。不过查了这么多天,也没头绪,看你也不像会主动犯事的,还是还你自由,让你走吧。”

    门卫大哥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别以为我们把你关着,就是难为你,那几个小流氓,背后可是有团伙的,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肯定会报复你。你在警察局里,没人敢动你,这一出去,可就得小心了,趁着没人知道你出来,赶紧尽快离开吧。”

    “我知道了,谢谢。”男人道。

    “客气什么,你要感谢,就谢谢那天的小姑娘,吃了她几口肉,还不得把事情办好啊。”门卫大哥道。

    男人闻言,想到了什么,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柔和了几分。

    离开警察局后,男人拦下一辆车前往新车站,打算离开宁平县,直接去省城。

    三轮车一开始还在正常车道上行驶,渐渐地,不知不觉中就偏离了路线,朝郊外驶去。

    男人注意到这一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刚从警察局出来,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除了沈惠惠给他的照片和钱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不过他的脑海里还残留曾经的训练记忆。

    男人弯下腰,将鞋带解下,悄无声息地握在手里。

    三轮车行驶到郊外某个空地才停下来,停车的那一瞬间,男人猛地起身,双手拉紧鞋带,直接勒住车夫的脖子往后一拖。

    车夫身体剧烈扭动起来,然而脖子给人控制住,根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就在这时,四周的人纷纷围上来,将整辆车层层包围。

    原本准备朝四周求救的车夫一看到围上来的人后,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反而朝男人的方向躲了躲。

    男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这细节,立马反应过来,车夫和四周的人……是两派人!

    仔细一看,车夫穿着和鼠哥差不多的衣服,腰间虽然鼓鼓的,但拔-出来却是一把没什么用的折叠刀。

    而这四周围着他们的人,明显经过专业的训练,不仅单人身体素质极佳,而且彼此还配合有度……

    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穿着便服的……特种兵!

    男人将车夫的折叠刀拿出来,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对比上次在病房面对警察时,这次他的面色要凝重很多。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了脚步声,一位头发银白,拄着拐杖的威严老人,在保镖的护送下,走到了他们面前。

    “霍廷。”老人沉声道。

    握着刀的男人猛地抬起头,入目便是老人熟悉又威严的面庞。

    他一愣,手上的动作不自觉顿了一下。

    早已候在一旁的人抓准时机,按下手中的麻-醉-枪。

    只听“嗤”地一声,麻-醉-枪精准射中男人,他甩了甩头,虽然极力想要站稳,但终究没抵抗住药效,缓缓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男人倒地后,立刻有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上前,将他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番。

    “全身都是伤……后脑勺有肿块,可能会对大脑记忆造成一定的影响……”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得出专业的结论。

    老人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唯独那双紧紧握住拐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带回去治疗。”听完后,老人沉声道。

    “是,霍先生。”医生们说着,立刻将昏迷的男人抬起来,放进了一旁加长的豪车里。

    倒地的车夫失去束缚后,将脖子上的鞋带解开,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老人威厉的双眼。

    这老头的眼神……

    哪怕宁平县最厉害的头子,都没这老头恐怖……

    车夫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我……我就是听人命令,把他带到这儿的……这一切都是陈哥的主意,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为首的保镖看了旁边一眼,道:“这就是你说的陈哥?”

    车夫闻言,往旁边一看。

    便见平日里在宁平县叱咤风云的流氓混混们,此时全都倒在杂草堆里,乍一看,宛如全都没了气息,全都死了一般。

    陈哥等流氓混混,在宁平县扎根几十年,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鼠哥手被废这件事情,轰动宁平县的地下圈。

    对于陈哥等人而言,不仅仅是损失了一员大将,更是丢尽了脸面。

    男人被关在警察局里,他们得给警察面子,不能动他。

    但人出来后可就不一样了。

    一大早收到了男人今天会离开警察局的消息,陈哥早早派出了好几个人在附近蹲点。

    车夫作为混混圈的边缘人物,本来今天这事,蹲点的人那么多,根本轮不到他的。

    偏偏前方两个卖馒头的商贩打架,臭馒头落得满地都是,不少蹲点的人都被臭馒头砸到,浑身散发着恶臭。

    只有他躲在角落,身上干干净净地还能去办事,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的任务是把人送到就行,别的事情不参与,哪里想到,车子才刚停下,就被人勒住脖子。

    再抬头一看四周,哪还有陈哥的影子,多了一大堆比陈哥还可怕的陌生人!

    那么厉害的男人,当场就被麻-醉-枪放倒,看他们的态度,和男人似乎是一伙的。

    那肯定不会放过他……明年的今天,看来是他的祭日了,没想到他没死在暴雨里,反而要死在这荒郊野地中……

    车夫尖叫一声,当场眼皮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为首的保镖见状,直接让人把车夫抬到了陈哥的身边。

    然后回到老人身边,躬身道:“霍先生,这些人……”

    “老头子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事,不如带回去,让李局长处理。”老人道。

    老人声音不大,语调缓慢平静,然而保镖听完,却神色微敛,脸上的表情更加恭敬谨慎。

    霍家虽然是华人出身,但在海外扎根数年,早已有了雄厚的根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海外财阀。

    嫡系唯一继承人霍廷于日前在国内失踪,不仅霍家震动,国内高层更是头疼无比。

    尤其是一把年纪的霍老爷子亲自动身,回国找孙子,吓得领导人连忙指派了一群精锐的保镖随时保护老爷子,深怕出了任何意外,引发国际问题就麻烦了。

    根据线索显示,霍廷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宁平县附近,恰逢宁平县百年一遇的大暴雨,全县死伤无数,乱成一团。

    原本担心霍家会发难,不顾一切下令要找人,没想到在天灾面前,老爷子反而沉着冷静。

    不仅配合政府行动,连跟随老爷子过来的霍家顶级医疗团队,都下去参与救援,半点也不添乱。

    一直到宁平县与外加复联,宁平县警方调查霍廷身世,他们才确定,霍廷正在警方的手里。

    确定霍廷安全,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原以为老爷子会第一时间把人给接回来,然而霍老爷子却再次做出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宁平县警方为了救援,劳心劳力,霍老爷子不想给警方施压,任由他们扣押霍廷,尊重警方的一切决定,不论警方什么时候愿意放人,老爷子都愿意等。

    底下的县级警察,想要调查出霍廷的底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霍家这些年都在海外行动,霍廷国内履历一片空白,对于权限不够的人而言,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根本没有过往。

    谁也看不透老爷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尊重一个县的警察,霍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在县外慢慢等,若干省长局长一把手……也只能跟着他一起等。

    直到今天,人终于出来了……好家伙,不仅等到了霍廷,还等到了这一群小流氓……

    保镖看着昏迷中,陈哥那不知死活的脸。

    在这么多大人物眼皮子底下犯事,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霍老爷子今儿要是一枪直接毙了他们,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结果人家老爷子遵纪守法,还要把他们交还给李局长……

    在李局长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丢人都丢到海外去了,简直就是丢尽了脸面,李局长能轻易饶过这群人就怪了。

    保镖已经能想象李局长脸色发绿的表情了。

    不过大人物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保镖能操心的。

    为首的保镖当即毕恭毕敬地道:“是。”

    【📢作者有话说】

    又解锁了一位新的老爷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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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一更◎

    一辆载满客人的大巴车从宁平县驶出, 沿着公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雨灾范围集中在宁平县区域内,越往外,阳光越发明媚灿烂, 地上连雨水的痕迹都没有。

    受困于宁平县数日的乘客们,看着热烈的夏日阳光, 也逐渐从暴雨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伴随着大巴车停靠,众人纷纷下车, 各自前往自己的终点。

    沈惠惠从大巴车上下来,原以为从县里到福水村, 和外头一样转车就行。

    让她意外的是, 从县里到村里暂时还没有公共交通,必须要自己联系私人车辆才行。

    而由于福水村不发达, 人口少的缘故, 愿意载客去那儿的人很少, 要么自己有关系, 找得到人, 要么只能碰运气了。

    没有想到九十年代进村, 还这么困难。

    难怪绣芬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沈惠惠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倒是不慌, 她现在人在车站, 手里又有钱, 总能想到办法。

    于是她索性抱着背包,站在车站外头候着, 看到有空闲的司机, 就随口问问, 这个不同意就问下一个, 总能问到想要接生意的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惠惠?是惠惠吗?”

    沈惠惠转头,便看到一位眼熟的大婶站在不远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周婶!”沈惠惠欣喜地道。

    这位大婶不是别人,正是沈惠惠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拉住沈惠惠提醒她快点回家的好心大婶。

    “是惠惠!”周婶激动得大喊道,“老徐,老林,快过来,我遇到惠惠了!”

    片刻后,几个皮肤晒得黝黑的男人跑过来,竟然全都是福水村的村民。

    当看到沈惠惠的模样后,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只见沈惠惠手里拿着沈家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包,穿着一件脏到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土色短袖,下半身穿的裤子,也是破破烂烂的,裤脚甚至都开线裂开了!

    脚上那双鞋子更是不得了,竟然是好多年前流行的解放鞋。

    哪怕是贫困如福水村,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出门,都开始穿小白鞋了。

    解放鞋这种款式的鞋子,那都是中年人干活的时候穿的,哪有小姑娘穿着这样的鞋子到处跑。

    “惠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你们不是去城里了有钱人家享福了吗?”

    “你妈妈绣芬呢?”

    大家忍不住询问道。

    沈惠惠道:“妈妈有事要忙,让我回村看看大家。”

    周婶等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全都诡异地沉默下来。

    在福水村住了这么久,别的不敢说,绣芬和沈惠惠是什么性子,他们还是知道的。

    绣芬这个人,为了孩子,忍受了沈勇无数年,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吃苦耐劳,性子好,对孩子那是全心全意的疼爱,整个福水村上下,没有不同情敬佩的。

    而沈惠惠虽然是双胞胎中的一员,但和她的姐姐沈千恩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她性格内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平日里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爱乱走动。

    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绣芬这样的女人,放心让沈惠惠这样的孩子单独出门?

    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下,用得着让沈惠惠穿成这样,简直和大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其实周婶早就看到沈惠惠了,一开始她以为是讨钱要饭的小乞丐,压根就没在意。

    还想着这个小乞丐够傻的,要讨钱要饭,也得找那些开店铺的老板要,怎么会去找司机要呢,开车的司机能有几个钱啊。

    小乞丐瘦瘦小小的模样,让周婶想到了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沈惠惠,正惦念着不知沈惠惠如今过得如何呢,结果下一刻就见到小乞丐转过头来……

    这讨饭的小乞丐,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沈惠惠嘛?!

    看着沈惠惠这身衣服,竟然比福水村时穿得还要破烂,大家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当初那个周先生开着小汽车来福水村,多么风光无限。

    有人感慨绣芬终于苦尽甘来,找了个好男人,嫁入了豪门,不用过苦日子。

    也有人在背后讥笑,一个二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对方也许一时贪图绣芬的美色,指不定哪天厌烦腻味了,就把绣芬赶出家门,到时候,下场怕是比在福水村还要惨淡。

    尤其是沈勇,更是天天诅咒绣芬和沈惠惠流落街头,不得好死。

    周婶等和绣芬关系不错的,一开始只当他们是嫉妒。

    不过当沈千恩都开始赞同这种话后,周婶他们,顿时就有些担心起来了。

    沈千恩是绣芬留在福水村的大女儿,当初绣芬本来是打算先把沈千恩带走的,结果沈千恩为了彩礼钱,死活不肯离开福水村,绣芬就把沈惠惠带走了。

    当着全村人的面,沈千恩表露出了对钱财的贪婪,导致她在福水村的名声,一下子就臭了。

    为了挽回一点儿自己的形象,沈千恩便透露了一些未来给村民,告诉所有人,有钱人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踏进去的。

    绣芬和沈惠惠看似是去过好日子了,实际上多么辛酸和痛苦,只有她们才知道。

    她就是因为舍弃了钱财,才会留在福水村。

    否则明眼人都知道去城里享福的机会,远比两千块钱要更加珍贵。

    她沈千恩也不是傻的,为什么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选择留在福水村这样贫穷落后的地方呢?

    因为她对福水村有感情,因为她喜欢这里。

    真正贪财的人不是她沈千恩,而是绣芬和沈惠惠。

    也许现在大家不相信她,但等上个几年,自有结果。

    身为绣芬的女儿,沈惠惠的姐姐,沈千恩竟然如此笃定,大家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大部分村民并不希望绣芬和沈惠惠下场凄凉,但又说不过沈勇和沈千恩,恰好最近村子里忙着摘果子,大家索性跳过这个话题,直接不提这两个人了。

    前些天沈千恩拿到了老朱的彩礼后,从福水村偷跑离开,怎么着也找不到人影。

    村长家的儿子张凯知道这一切后,更是要死要活的,差点儿为了沈千恩上吊。

    整个福水村被闹得鸡飞狗跳,最近福水村的人外出时,时不时就会朝四周张望看看,能不能找到沈千恩的踪影。

    结果周婶怎么也想不到,没找到沈千恩,反而把沈惠惠给找回来了?!

    看着沈千恩瘦小的身躯,穿着如此破烂的衣服,甚至差点儿被认作了小乞丐,周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看着沈惠惠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爱。

    不仅周婶如此,另外几个村民,也都是从小看着沈惠惠长大,对沈惠惠颇有感情的。

    此时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内心感慨万千,又不好对着孩子多说些什么,只能纷纷从怀里掏出好吃的。

    “回来就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管外面怎么样,福水村永远是你的家。”

    “大不了以后跟周婶一起!”

    “惠惠,来,徐叔这有个馒头,你要吃吗。”

    “你那馒头又干又硬的,惠惠哪里咬得动,惠惠,来我这,今儿赚了点钱,给我家小子买了几颗棒什么来着,棒棒糖?是叫这个吧?来,也分你一个!”

    大家围着沈惠惠,各种嘘寒问暖地关心。

    沈惠惠总觉得大家对待她的态度有点儿奇怪,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儿异样。

    她今天给医生们买肉食的时候,给自己也带了点儿,刚刚在车上已经吃饱了。

    婉拒了大家的馒头和糖果,恰好周婶等人要回福水村,沈惠惠便坐上他们的拖拉机,一同朝福水村驶去。

    这个年代拖拉机使用的还是柴油,启动之后浓烟滚滚,还好处于室外空间,伴随着拖拉机行驶,微风拂过,将浓烟吹到后方,坐在前头的人倒是不怎么遭罪。

    每次启动拖拉机,都要耗油,这对农村人来说,可是一笔大开销,沈惠惠有些好奇地道:“周婶徐叔你们怎么会一起到县里,要做什么买卖吗?”

    “卖果子啊,你忘啦。”周婶道。

    沈惠惠努力回想了一下,从原身的记忆中翻找出一些画面,这才恍然大悟。

    对于村民来说,卖果子是一件大好事,周婶等人当即和沈惠惠分享起最近卖果子的心得。

    按照福水村的规矩,大家一起采摘完果子后,每家每户派出人轮流出去卖果子,这两天正好轮到了周婶徐叔。

    伴随着外界居民消费水平提升,果子一年比一年好卖,今年的收入又比去年高了一些,每户人到手的钱,估计可以高达十元。

    十元……

    沈惠惠穿过来后,在福水村待不到一天,就去了省城的别墅。

    白琴的消费水平不用说,远远高于普通人,都可以赶得上上一世的沈惠惠了。

    要知道九十年代的货币价值,可要比后世要值钱得多,可见白琴一家的日子过得多么逍遥快活。

    习惯了别墅这样的消费,再回到福水村,看着村民为了几块钱这么辛苦,为了十块钱而高兴,沈惠惠心里五味陈杂,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她注意到拖拉机后面的巷子里,还放了不少果子,沈惠惠道:“这些没卖完的,先带回来,明天在带出去卖掉吗?”

    “哪能啊。”周婶立即道,“夏天天气热,果子烂得快,摘果子花一天的时间,拿出去卖一天就差不多了,再隔夜放下去,大部分都烂掉不能吃的了,别说卖给别人,送人都没人要,所以我们还得把果子给拖回来,找个地方埋起来,来年当化肥。”

    沈惠惠瞪大眼睛:“这么麻烦啊?”

    “可不是。”周婶笑道,虽然嘴上这样应着,不过一想到赚到手里的钱,倒也不觉得辛苦。

    沈惠惠看了看后面一车尚未腐烂,却卖不掉的果子,陷入了沉思。

    从县城到福水村距离较远,拖拉机车速又慢,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沈惠惠一行人才终于回到福水村。

    对于这个时节的福水村而言,卖果子可是大事。

    大老远地听到拖拉机的声音,不少村民已经站在村口等着,只等拖拉机到了后,把果子卸下来埋好,这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伴随着拖拉机越来越近,车上多了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是我看花眼了吗……感觉好像惠惠啊……”

    “惠惠不早就跟着绣芬去城里享福了,怎么可能是惠惠。”

    “可是还有别的人长这样吗……你看那蜡黄的小脸……”

    “哎呦喂,好像真的是惠惠啊!”

    福水村本就不大,看热闹的村民多,嗓门又大,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沈惠惠重回福水村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周婶一下车,就对所有人使了眼色,然后将他们和惠惠偶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至于他们内心对沈惠惠的猜测,自然是半点都没有提。

    不仅没有提,周婶还背对着沈惠惠,再次对所有人使了使眼色,那神情,就差明晃晃地说出来,不准大家乱说话,免得伤害到沈惠惠了。

    周婶在福水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

    此时见她将沈惠惠护崽子一样的护在怀里,旁边还有老徐老林当左右护法。

    村民们心里就算有再多想法,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纷纷对沈惠惠表示欢迎。

    沈惠惠自然注意到大家怪异的神情,不过没有人在她面前透露过半句,她也没有读心术,哪能猜得出大家在想什么。

    反正想说的,总归是藏不住,她迟早能知道。

    沈惠惠便也不急,乖乖配合周婶。

    把果子处理完毕后,伴随着晚饭时间到来,今天所有参与劳作的人,都聚在一起吃晚饭。

    沈惠惠还没真正参加过这种全村的聚会,只觉得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模样,有点儿像以前喝喜酒吃席似的,倒还挺热闹。

    只是伴随着入座的人越多,一旁的周婶反而越发紧张起来。

    最后甚至直接握住了沈惠惠的手,把她牢牢牵在身边。

    沈惠惠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婶,沿着周婶的目光朝前方看去,便见走在最前端的,是福水村的村长。

    村长身后跟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沈惠惠本人没和他接触过,根据记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村长的孙子张凯。

    张凯后方,是李翠苗等村子里的大姑娘。

    当和沈惠惠对视上时,李翠苗那脸上的神情,同样十分诡异。

    惊讶,同情,怜悯……

    各种情绪在她的脸上呈现,十分的复杂。

    沈惠惠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凑到周婶的耳边,小声道:“周婶,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别管别人怎么想,你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子,哪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周婶知道,你学习成绩好,和你姐姐不一样。”周婶道,“放心吧,我刚刚已经和村里的人商量过了,你一个小女孩,能吃多少米饭,大不了我们几个凑一凑钱,大伙一起养你。”

    养她??

    沈惠惠一惊。

    她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朝这么奇怪的方向发展。

    这误会大了,她只是回来完成绣芬给她的任务,可不是要常住福水村啊!

    沈惠惠连忙拉住周婶,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完沈惠惠的话,周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你说什么?!你和绣芬,你们——”

    周婶话没说完,一个人从远处跑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收到消息的沈勇。

    半个月不见,沈勇不仅瘦了一圈,比之前更加肾虚的模样,脸上甚至还多了几道被人殴打的黑印。

    不过看到沈惠惠后,沈勇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绣芬被有钱人扫地出门了是不是,她是不是死在外头了?!背叛我沈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活该,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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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二更◎

    沈勇声音很大, 压过了在场所有的声音,村民们就算想装作听不到也不行。

    要是之前,周婶早就跳出来护犊子了, 不过她还沉浸在和沈惠惠的对话中,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老徐老林见周婶一反常态地沉默下来, 还以为沈惠惠和周婶说了怎样残酷的真相, 令周婶这样厉害的女人,都惊呆了。

    虽然周婶暂时指望不上, 但其余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老徐和老林,他们今天和周婶一起把沈惠惠带回来, 也答应了以后一起抚养沈惠惠, 自然见不得沈勇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

    老徐当即道:“沈勇,正吃着饭呢, 说这些做什么。”

    老林也跟着道:“白天叫你一起去卖果子, 你不是说你身体不好, 爬不起来吗, 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么精神了?”

    “你要这么有活力, 明天和大伙儿一起干活, 别偷懒啊。”

    老徐和老林将话题扯到了摘果子上,原本旁观吃瓜看戏的村民, 纷纷赞同地点头起来。

    对于大部分村民而言, 吃瓜看戏虽然有趣, 但怎么也不如手里的钱实在。

    往年沈勇一家,沈勇向来不肯参与干活, 只有绣芬带着两个女儿摘果子, 大家看她们母女可怜, 平均分钱的时候, 没和她们计较就算了。

    今年绣芬带着沈惠惠离开,只剩下了一个没什么用的沈千恩。

    沈千恩干活期间,一直偷懒,被人告状了无数回。

    这就算了,最近索性连人都失踪了。

    一眨眼,沈勇一家四口,现在留在福水村的,只剩下了沈勇一个人。

    而沈勇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果子相关活动中的。

    那今年这钱,是分给沈家好呢,还是不分好呢?

    分吧,不甘心。

    没干活没出力就算了,沈勇和沈千恩的态度还十分惹人嫌。

    要是像以前那样钱少也就算了,今年生意明显比往年要好,这样的情况下,还得给沈家分一杯羹,大家顿时就有点舍不得了。

    但不分吧,又有点儿说不过去。

    沈千恩虽然没做什么事,但好歹人也去过几回,现在人都走了,就剩下沈勇一个光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要抓着这个事情不放大闹起来,最后被烦到的也是他们。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人也不好把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放到台面上。

    别的话不好说,那就只能跟着老林一起附和起来。

    “我今晚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好,大伙儿天亮了就起床干活啊,沈勇,你也来吧。”

    “南边那个山头,野草长得也太茂密了,前阵子才刚割了一茬,最近又长出来,果树没营养,果子长得比别的地方都要慢点儿,明天估计还得先除个草,再摘果子。”

    “除草……除草可不轻松啊,果子还没全熟吗?”

    “没呢,只熟了一半。”

    “那先摘一半,剩余的一半过几天再摘。”

    “沈勇明儿是除草还是摘果子啊。”

    “他这刚上手,摘果子估计不行,就除草吧,沈勇,南边那个山头的野草,就交给你了啊。”

    沈勇还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喜悦中,正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奚落绣芬和沈惠惠,扬眉吐气一番,顺道让全村的人都看看,背叛他沈勇的下场,最好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唾骂绣芬那对狗男女,就更好了。

    哪里想到村民们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南边的山头去,还直接给他分配任务了??!!

    他虽然整日不干活,但好歹也是农村出来的,对农活也是有几分了解。

    别听除草说起来简单,但最最辛苦的,就是这个活了。

    福水村土地肥沃,随便种下几个种子,来年就有收获。

    连人工培育出的种子,都这么好生长,那更不用说生命力顽强的野花野草了。

    那些从大自然中厮杀出来的植物,哪怕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都能野蛮生长,更何况在福水村这样肥沃的土地上,简单的拔草,根本解决不了它们。

    必须要挖下一个深坑,将草叶连根拔起,并且直接烧掉,才能杜绝后患,否则只砍掉表面那一点点,晚上雨一下风一吹,不出两三天就冒头了。

    挖土,拔草,清泥,焚烧……哪一样不是累死人的体力活。

    这群人竟然安排他去除草,简直用心险恶!

    要是之前,沈勇肯定就和人吵起来了。

    不过看着坐在桌子上的沈惠惠,沈勇当即道:“我沈勇是村子里的一员,当然要遵守福水村的规矩,只要是村长下达的任务,就算我躺在病床上,爬都爬不起来,也一定要好好完成。”

    大家都做好了沈勇狡辩推诿的准备,哪里想到竟然等来了这样爽快的答案。

    难道老婆和人跑了,女儿也一个一个离开了他之后,沈勇反而转性了?看着不像啊……

    就在村民疑惑的时候,下一瞬,大家便听沈勇道:“南边的野草,就交给我们沈家,惠惠,明天起你跟着大家一起去山里干活,山上的野草,就全都交给你了。”

    村民们闻言,这才明白了沈勇的意思。

    敢情这是女儿回来了,就把所有脏活累活都交给女儿,自己拿钱享福啊!

    但凡沈惠惠是个成年人,村民们都不会搭理什么。

    父亲使唤孩子,天经地义,谁叫他们都姓沈呢。

    可是看着沈惠惠那瘦小可怜的模样……

    一旁的沈勇还在对着沈惠惠叫嚣:“沈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绣芬把你带走,就相当于断送了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想要重新回来,得看你表现,另外你朱叔叔过两天会来我们家做客,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见见他吧。”

    大家闻言一愣,这才明白沈勇突然这么兴奋赶来的原因。

    整个福水村上下都知道,沈千恩答应嫁给镇上那个杀猪的老朱,结果拿了人家的彩礼后跑得无影无踪。

    因为这个事情,沈勇气得差点没把家给砸烂了。

    只是以前有绣芬供他发泄暴力,把家里给砸烂之后,还有绣芬和孩子会把家里收拾干净,现在整个沈家就他一个人。

    沈勇把家里东西都砸的差不多后,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人管他。

    他欠了一屁股债,连老朱的彩礼钱都被沈千恩给骗走,导致向来嗜赌如命的人,最近几天夹着尾巴做人,别说去赌钱了,连福水村都不敢出去。

    今天收到消息后,突然这么兴奋地跑过来,大家都还以为他只是出一口恶气而已,没有想到,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镇上的老朱杀猪一辈子,虽然年纪大,看着粗鄙,但却攒下了不少家底。

    光是彩礼钱,就能拿出两千,结婚布置新房,办喜酒,甚至以后生娃养娃,可全都需要花钱,这些老朱早就拍胸脯保证过,所有钱全部他出,可见还有不少存款,就等着娶到老婆后一步到位。

    结果谁也没想到是,沈千恩骗走两千块钱彩礼钱后,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勇本来就欠了一屁股债,等着拿到彩礼钱,和老朱当亲家之后,靠老朱帮他还债。

    如今伴随着沈千恩逃跑离开,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种时候,沈惠惠回来,简直可以说解决了沈勇的燃眉之急。

    双胞胎姐妹,虽然因为身体底子不同的缘故,长相差距非常大。

    但毕竟本身长得一样,沈惠惠只是现在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如果养好了再长个几年,指不定就和沈千恩一样了……

    只是,要是在沈千恩骗走彩礼之前,姐妹互换就算了。

    现在都到了这一步,再姐妹互换。

    沈惠惠在沈家要干农活,还要负责嫁到老朱家帮沈勇填债,这也太惨了吧?!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平时聚在一起聊聊天,说着闲言碎语惯了,一般有村民的地方,都十分热闹,叽叽喳喳地说话。

    可这一刻,所有人几乎都停下来,看着沈勇没有说话。

    饶是打好主意要吃瓜看戏的村民,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惠惠这孩子的命,也太苦了一点,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父亲呢。

    沈勇也察觉到大家对他的态度很微妙。

    不过他连老婆都打了这么多年,被村民指着鼻子戳脊梁骨骂了这么多年都不当一回事,更何况卖个女儿而已。

    绣芬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沈惠惠一个人回福水村,他的这个当爹的给女儿找个老朱这样的好归宿,难道有错吗?!

    周婶因为沈惠惠的话,短暂震惊片刻,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等到了沈勇这样无耻的话!

    哪怕沈惠惠这次是真的一个人回来,她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惠惠被沈勇这样糟蹋,更何况一切和大家所猜测的截然相反。

    周婶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沈勇,你这好端端的又去见老朱做什么,怎么,老朱也想要来我们福水村摘果子吗?”

    沈勇嗤笑道:“瞎说什么呢,老朱怎么可能看得上摘果子那点儿钱,老朱以后,可是我们沈家的亲家。”

    “亲家?难道老朱也想认惠惠当女儿?”周婶又道。

    沈勇人虽然贪婪好赌,但也不蠢。

    这么多年来,周婶一直怜惜沈惠惠身体不好,对沈惠惠始终照顾有加。

    此时她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那护犊子的姿态,俨然把沈惠惠当她家姑娘了。

    开玩笑,这个老婆娘自己生不出女儿,还想把他的女儿拐了去不成?

    一个女儿可以卖多少钱啊……

    周婶如此姿态,四周村民看他时,表情也十分微妙。

    要是大家一起反对的话,虽然阻止不了他,但肯定会造成一定的麻烦。

    沈千恩已经跑没影了,这沈惠惠可千万不能再让她逃脱了。

    最好能联合村民,一起逼沈惠惠嫁给老朱才行。

    沈勇这样想着,也不和周婶做无意义的争吵,当即对所有人道:“福水村就这么大,我从小在福水村长大,和大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老沈家里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看得一清二楚,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大家。”

    沈勇道:“当初千恩答应嫁给老朱,在场的人可都听到,你们都是证人,也是千恩和老朱的媒人。结果我怎么也想不到,千恩竟然会拿着两千块彩礼跑了。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娃,怎么有这胆子,拿着两千块钱,又能去哪儿?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教她,煽动她,千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村民们闻言,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道:“沈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勇道:“我的意思是,我和老朱都一致认为,凭靠千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肯定有人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想要独吞那笔彩礼钱!”

    沈勇话音一落,村民顿时不干了:“怎么,你家女儿受不了你,拿着钱跑了,你不从自己身上反省问题,反而来怀疑我们?”

    “你觉得有人哄骗了沈千恩,为了那笔两千块钱的彩礼?沈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说这种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啊。”

    “还是说,你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直接说你怀疑谁不就得了!”

    沈勇见村民果然因为他的话而愤怒起来,心中越发得意。

    这些话自然不是临时起意的,他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只是他在福水村风评不好,又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是随便把这些话说出来,岂不是得罪了村民。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正是说这些话的好时机。

    见有些看他不顺眼的人,当场撸起袖子,站起身恨不得要和他打一架,沈勇道:“这不是我说的,这些都是老朱说的!大家想想啊,如果你们是老朱,等了大半辈子,终于准备结婚,彩礼钱都给出去了,一夜之间,新娘子突然不见了,彩礼钱也没了,你们谁能受得了这打击?!”

    沈勇继续道:“我是福水村的人,我当然不会怀疑大家,但是老朱肯定是要上门讨个说法的。我沈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朱要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就怕连累了大家,那我真的是良心难安了……”

    村民闻言道:“你的意思是,老朱娶不到媳妇,要和我们整个福水村作对?”

    “作对倒不至于,只是希望大家交出窝藏沈千恩的凶手……如果实在交不出,又没有新娘子赔给老朱的话,那就只能做好赔钱的准备了。”沈勇道,“老朱是隔壁村的,真的闹起来,他们村里的人可不比我们村子要少,到时候两个村都有损失,得不偿失啊……”

    村民们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勇,所有人都被沈勇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合着他答应了老朱把沈千恩嫁过去,结果沈千恩拿着钱跑了,老朱找上门找沈勇算账,沈勇要把这事甩锅到所有村民身上,让福水村为他家里的事情买单?!

    村长见事情闹到这一步,显然已经上升到了整个福水村,刚想站起来主持公道。

    沈勇就像是早就预料到村长要说什么似的,直接看向张凯道:“前阵子,据说千恩和张凯走得比较近……”

    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村长闻言,顿时语塞。

    何止是走得比较近,沈千恩失踪后,张凯找不到她,直接在家里大闹了一场。

    福水村就这么大,村长家位于最中心,张凯吵吵嚷嚷着寻死觅活,直接就传遍了全村。

    孙子不争气,连带着老村长都丢了面子,沈勇要是拿这件事来堵他,村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村长被堵了回去不发话,剩余的村民被沈勇气得无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场一片安静,倒是营造出了一副沈勇打遍无敌手的假象。

    自从绣芬离开后,沈勇在村子里,彻底抬不起头来。

    沈千恩的失踪,更是令他人生跌落谷底,沈勇天天求神拜佛,希望上天能再拉他一把,只要这一回翻身,他一定好好珍惜机会,将来赚到大钱,请人给佛祖菩萨修金身。

    昨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有个金元宝掉进福水村,落到了他家门口,沈勇顿时有了预感,自己的人生,怕是要迎来转折了。

    没有想到,今天沈惠惠就回来,解决了眼下无数个麻烦。

    想到这,沈勇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周婶倒吸一口气,发出了惊诧的声音:“……一千块钱?!”

    沈勇一听到钱,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婶。

    一千块钱?什么一千块钱?!

    不止沈勇,许多村民的目光,都忍不住聚焦在周婶的身上。

    毕竟对村民来说,一千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周婶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到钱的事呢?

    下一刻,便见周婶什么也没说,而是从原地站起来,走到了村长身边,在村长耳边耳语了几句。

    村长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好几秒后才震惊道:“……一千块钱?!!”

    两人前后相差几分钟,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

    四周的人看着他们神神秘秘的模样,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人当即忍不住道:“什么一千块钱,村长,周婶,你们在说什么啊??”

    沈勇虽然没问出口,不过也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这一千块钱是否与自己有关。

    村长和周婶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走到了沈惠惠的身边,将她护在了身侧,确保她的安全之后,周婶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周梅在这儿先和大家道个歉,有件事不小心让大家误会了,希望大家能原谅我。”

    “周婶,到底什么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有话快说啊!”四周的村民忍不住催促道。

    “今天在车站,我是第一个发现惠惠的人,也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在回来的路上,我没有问清楚,自己瞎蒙,瞎猜,擅自做主,想要和老徐老林几个人,凑一凑钱,把惠惠养大,但实际上,是我们误会了,惠惠根本不需要我们养。”周婶道,“绣芬在外头过得很好,做母亲的想念女儿,所以让惠惠回来看看千恩过的怎么样,明天惠惠就要离开福水村回去省城过好日子,不会再这儿久留,关于惠惠的问题,就不劳烦某些人操心了。”

    周婶说着,还特意瞥了一眼沈勇。

    “误会?”

    “绣芬还在省城,惠惠还打算回去?”

    “没有被人赶出来吗?”

    “哎呀,就说绣芬这才离开福水村半个月,哪有才半个月就把人赶出家门的道理……”

    “可是惠惠这一身破破烂烂……”

    “穿这么一身衣服在省城过好日子,这……不是我们不信,实在是……”

    自从沈勇出现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沈惠惠回答道:“我是从省城做火车到宁平县准备转车回福水村的,恰好遇到了宁平县的雨灾,我的衣服鞋子都在暴雨里泡坏了,现在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宁平县的好心人送我穿的。”

    大家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福水村虽然落后,但最近大家频繁出去卖果子,消息比平时要灵通不少。

    宁平县距离福水村不算远,隔几个县就到了。

    雨灾这事上了全国新闻,各地老百姓都在讨论这事,福水村的村民自然有所耳闻。

    宁平县作为中转站,沈惠惠从省城回来,路过宁平县,不论从时间还是情理上来说,倒也说得通。

    原来一切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绣芬在外头,日子过得好着呢。

    不少村民舒了一大口气,如此一来,倒也不用担心沈惠惠会落入沈勇的手里了。

    沈勇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了下去,没有想到绣芬居然还没扫地出门!

    不过对比绣芬和沈惠惠在省城的生活,此刻的沈勇更关心的,则是另一件事。

    他等了老半天,都没村民再提问,无奈之下,沈勇只好自己问道:“刚刚你们说的一千块钱,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惠惠道:“是这样,妈妈担心姐姐在福水村过得不好,所以让我回来看看姐姐,顺道给她一点儿生活费,让她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沈勇眼睛一亮,怎么也没想到,沈惠惠这一趟回来,竟然会带回来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啊!

    虽然填不上沈千恩那两千块钱的彩礼钱,不过反正彩礼是被沈千恩拿走的,和他沈勇有什么关系,老朱要找,就去找沈千恩要吧。

    倒是这一千块钱,就在沈惠惠这个小丫头手里。

    给沈千恩的,那不就相当于是给他的了!

    沈勇当即冲到沈惠惠面前,伸手朝她抓来:“千恩不在,把钱给我!”

    就在他即将抓到沈惠惠的那一刻,沈惠惠身旁的周婶等人,同时出手把沈勇给拦下。

    沈勇虽然是个男人,但这些年日夜颠倒,抽烟赌博酗酒样样都不落下,身体早就垮了,哪比的上周婶这些成日干农活的人力气大。

    更何况沈勇就一个人,沈惠惠身边,可是有好几个人同时出手。

    导致沈勇不仅没碰到钱,反而被往后推了两步。

    沈惠惠被众人护在中间,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这就是她早就有机会反驳沈勇,但一直没有开口的原因。

    她敢一个人带着这么一大笔现金出门,仗着的无非就是自己身体瘦弱,脸色蜡黄,不管怎么看,都是穷苦家庭出来的孩子。

    没有人相信这样的小姑娘身上,会携带两千块钱现金在身上。

    而一旦被人知道她身上有这么多钱,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易地把她手里的钱夺走。

    所以沈惠惠一直守口如瓶,从省城到福水村一路下来,基本没人知道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直到确认周婶是安全可靠的,沈惠惠才将自己身上有一千块钱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当场将钱交给周婶,让周婶帮自己保管,并且护她周全。

    周婶哪见过这么一大笔钱,见沈惠惠把一千块钱现金塞进她的手里,当场就吓傻了。

    所以她刚刚才忍不住惊叫出来,然后第一时间把钱交给了村长。

    村长哪里想到,沈

    惠惠居然能掏出一千块钱出来,也被吓了一跳。

    这才是这两个人大惊之下不小心喊出来,并且第一时间站到了沈惠惠身边的真正原因。

    沈勇看着这几个护在沈惠惠身边的人,摆明了不准备让他靠近。

    硬的不能来,那只能用软的。

    沈勇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脸,对沈惠惠道:“惠惠,你姐姐还是小孩,不懂事,而且她现在人也不在,不如……把钱交给爸爸,由爸爸先保管,等千恩回来后呢,爸爸再把钱交给她……”

    沈勇磕磕巴巴地说着,因为是临时想的理由,这段话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假了。

    正在他苦思冥想还有没有什么新的借口时,却听沈惠惠笑眯眯地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沈勇一愣,一股狂喜涌来,刚想再次冲上去让沈惠惠把钱交出来。

    下一刻却听沈惠惠道:“可是您刚刚说了,姐姐拿了彩礼钱逃离福水村,您不想管这个事,朱叔叔迟早要来找福水村的麻烦,到时候全村人都要赔钱,所以我决定,就拿这一千块钱填补全村人的损失。”

    说着,沈惠惠抬高音量,对所有村民道:“钱我已经交给村长了,一千块钱,全村人平分,也算是感谢这些年,大家对我和妈妈的照顾。”

    沈惠惠话音落下,所有村民脸上都流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只有沈勇呆在原地,彻底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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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二合一◎

    沈惠惠回福水村就是代替绣芬看看沈千恩过得如何, 没想到沈千恩压根就不在福水村内。

    此时天已经黑下,没有什么车辆通往外界,索性便留在福水村住一晚。

    沈勇都打算把她卖掉了, 沈惠惠自然不可能回沈家,在周婶的邀请下, 直接去周家住了下来。

    同样在福水村内, 不同居民的房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沈勇住的一直都是老房子,家里居住环境停留在了几十年前, 九十年代本来就不发达,沈勇家又比普通九十年代的房子要更加破烂一些。

    相当于在九十年代的人, 住着六七十年代的房子, 可不就居住环境恶劣么。

    周婶家近几年重新装修过,虽然和城里的房子没得比, 但不论是采光还是房屋结构上, 都更贴近现代化, 房屋整体也崭新许多。

    唯一令人遗憾的, 就是厕所问题了。

    有过上一次在福水村待过的经验, 这回沈惠惠不至于二次被吓到, 不过内心还是忍不住怀念起城市的房子来。

    沈惠惠所在的后世,经过几十年的发展, 大部分农村都已经实现了现代化, 新农村建设, 家电下乡等等政策扶持,令后世不少农村看起来, 宛如世外桃源。

    这一切不仅仅和全国经济发展有关, 与当地居民的经济收入也挂钩, 也不知道福水村有没有这个发家致富的机会。

    因为在农村住不习惯的缘故, 次日一早,沈惠惠就醒了过来。

    让她意外的是,福水村的居民起得比她还要更早。

    沈惠惠走出房门的时候,不少村民已经坐在路边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当看到沈惠惠出来后,当即招呼着沈惠惠吃点东西,准备出发离开。

    沈惠惠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是要除草摘果子装箩筐放到车上,然后用拖拉机运出去卖吗?”

    “对啊。”徐叔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对沈惠惠道,“弄完了啊。”

    “弄完了??”沈惠惠瞪大眼睛,沿着徐叔手指的方向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拖拉机上已经重新装满果子。

    对比昨天卖剩下的果子,今天重新放上去的果子新鲜脆嫩,一看就是刚刚采摘下来的。

    “县里早晨有早市,逛早市的人多,早点把果子拖到县里去卖,卖出去的多一些,赚的钱也多一点。”徐叔解释道。

    为了能赶上早市,原本天亮后才集结的村民,改成了三班倒。

    也就是说,一部分村民深夜就得山上开始干活摘菜,在天亮之前就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再由另一部分人带去县上。

    这样辛辛苦苦地劳作,只为了能多赚几毛几块钱。

    沈惠惠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直观地感受到,农民们赚钱的辛苦。

    更让她震撼的是,整个福水村,似乎只有她觉得这样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大部分村民都十分满足于现状,毕竟在此之前,他们空有满身的力气都没法赚钱,现在好歹能赚个几毛几块,也算改善生活了。

    “人的力气,是最不值钱的,只要吃饱了饭就有力气,干点活又算得了什么呢。”徐叔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个憨厚满足的笑容。

    今天还是周婶徐叔林叔去县里卖果子,恰好村长有事要去县里,跟着沈惠惠一起乘坐了一趟顺风车。

    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村子里的活,村长同样要参与,他刚刚和大伙一起处理完野草,爬上拖拉机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不少草根叶片。

    见沈惠惠正看着他,村长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杂草一股脑抓下来,扔到了一边,然后对沈惠惠道:“老徐说你有事跟我说,什么事啊?”

    沈惠惠盯着那被村长扔到一旁的杂草。

    “惠惠?”村长见沈惠惠发呆,又叫了一声。

    沈惠惠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指着那被扔在路边,已经看不清模样的杂草,道:“那些草是……”

    “南边山头的杂草,挖了一晚上,才挖空了一小片,明天还得继续,否则一个不小心,又长了出来,这些草吸收土里的营养,搞得果树都长不大,必须除干净了,才能有好收成。”村长道。

    刚刚村长跳上车的时候,沈惠惠抬头一看,隐约瞧见了那挂在村长身上的杂草,叶子呈圆盾形,微微皱褶卷曲,表面有金黄色的网状图案分布,不像是普通的杂草,倒是像名贵草药金线莲。

    然而还不等沈惠惠看清,村长就已经把身上的杂草全部摘下,扔到了路边。

    拖拉机已经开始行驶,距离福水村越来越远,那被丢在路边的杂草,自然渐渐看不见了。

    村长见沈惠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询问道:“怎么了,那些杂草有问题?”

    沈惠惠缓缓摇了摇头。

    金线莲又名金线兰,金草,药理研究显示有保肝、抗炎、镇痛和镇静的作用,现在临床用于治疗肺结核咳血,糖尿病,支气管扩张咳血,风湿病,泌尿道结石等等,运用范围极广,素有“药王”,“鸟人参”,“神草”等美称。【注①】

    沈惠惠虽然不是学医的,上一世也没有管理过家族企业,但金线莲盛名在外,即使沈惠惠没有涉猎相关领域,也算有所耳闻。

    作为名贵药材,金线莲又有人工种植和野生品种的区分。

    根据品相的不同,也划分出了不同的价格区间。

    人工种植的功效远远弱于野外自然生长的草药,因此价格最低,根据品相分档,便宜的大概两三百一斤,品相上佳的,大概五百到七百元左右。

    野外的就不一样了,即使是品相较差的野生金线莲,一斤价格也要两三千,普通的野生金线莲,卖到三五万都有可能。

    由于研究表明金线莲还有一定抑制肿瘤的作用,因此品相好的野生金线莲,简直可遇而不可求,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而那些杂草……

    根据村民所说,生长在福水村附近的杂草,生命力非常顽强,必须要连根拔出后焚烧得彻底,才能彻底除掉杂草,否则风一吹,雨一下,分分钟又生长出来,和果树抢占土地的营养……

    身为“神草”的金线莲,应该不至于如此顽强,覆盖了福水村的漫山遍野吧……

    脑补一下那个画面,满地的野生金线莲,简直就和满地的金子差不多了。

    沈惠惠甩了甩头,将这个浮夸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不至于不至于,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认得金线莲。

    沈惠惠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和村长讨论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在她看来,村民们每天这么辛苦的种植采摘果子,只能拿去县城里卖一天就收回来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卖不出去的果子虽然不够新鲜,但也不至于变成坏果,从县城把剩余的果子拖回来掩埋,更是费时费力。

    与其如此,不如到了晚上,直接把卖不出去的果子低价处理,但凡能多卖个五毛一块,也总比拖回来要好一些。

    村长闻言,摆了摆手道:“这个我们也考虑过,但现在正是夏天,全县都是水果丰收的季节,大家水果吃多了,不差这一点,就算降价也卖不出去,白送的话,连带着第二天新鲜的果子都不好卖了。”

    “水果太多,居民人数不够,导致供过于求,这种时候降价,不仅不能回本,反而容易扰乱市场,影响以后的销售。”沈惠惠恍然大悟地总结道,片刻后又道:“那可以换一下目标群体吗,南省气候潮湿温暖,但不同的县气候差距很大,也许在福水村卖不出去的果子,去别的县就能卖出去呢?”

    这点不是沈惠惠胡乱揣测,而是根据她这几天的实践得出的结论。

    南省山多,不同的市县镇,隔着个山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候。

    宁平县雨灾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暴雨只汇聚于宁平县境内,出了宁平县,外界一片阳光灿烂,别说暴雨了,连毛毛细雨都没有。

    福水村所在的县城盛产果子,供过于求,但换个地方,可就截然不同了。

    至少这种果子,沈惠惠在省城和宁平县内,都没有见到过。

    不仅新鲜的果子可以运到异地零售,而且还可以和食品加工厂合作,将果子卖给饮料公司进行榨汁售卖等等……

    做生意初期最困难的就是起步初期,一需要囤积大量货品,增加成本;二则是需要亏本让利,打出名气。

    福水村的优势就是,完全没有这两个困扰。

    果子不需要太多人工培育,就能自然而然长成,村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摘果子,完全没有成本问题。

    亏本让利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个价格,已经是超级超级低的价格了,村民们对金钱压根就没有野望,都不需要别人砍价,他们就已经提前让利了。

    “别的地方,太远了,一来一回,一天都过去了,大家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被别人欺负的……”村长道。

    沈惠惠闻言,怔了一下,没再往下说了。

    做生意的那些困难,放在福水村都不算困难。

    但福水村却有一个自己建立起的最大障碍。

    村民对外面的世界,是充满担忧和恐惧的。

    他们的思想束缚住了他们的脚步,令他们并不想去新的领域,去做大胆的尝试。

    这种时候,需要有一个人带头,给村民们打个样,取得初步成功之后,再号召村民一同勇敢地迈出福水村。

    当初如果沈千恩选择去豪门,把沈惠惠留在福水村的话,她也许可以当这第一人。

    毕竟沈惠惠上一世真正的家里,是做生意发家的。

    她虽然没亲自下海做过生意,但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做生意这种事并不排斥。

    如果生活所迫,没钱吃饭没钱上学,她肯定要努力赚钱养家。

    但现在,绣芬还在省城等她。

    沈惠惠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城市中。

    她手里有白琴给她的钱,足够负担她和绣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对于现在的沈惠惠而言,找到一所好学校学习,才是更要紧的事。

    拖拉机载着人,缓缓离开贫困的小山村。

    沈惠惠扭过头,最后看一眼福水村,将心中那些想法和遗憾,暂时都压了下去。

    ……

    傍晚,沈惠惠回到省城。

    当沈惠惠重新走进别墅的时候,与此同时,沈千恩交完钱,从宁平县的警察局里浑浑噩噩地走出来,乘坐车辆朝福水村驶去。

    这一趟行动,对沈千恩而言打击甚大,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为过。

    不仅没有找到霍廷,钱全都花完,和苏家大婶打了一架,除了去警察局挨一顿训斥,交了一笔罚款之外,没有半点儿好处!

    霍廷这条路子走不通了,为今之计,只有重回福水村,抱紧福水村这棵发财树才行。

    车站内人来人往,沈千恩被困在宁平县数日,不仅没洗澡,浑身上下还被臭馒头光顾了一遍,整个人都臭烘烘的。

    此时太阳一晒,不仅浑身的污垢都快结痂了,还奇痒无比,恨不得找个水池跳下去彻彻底底洗干净才行。

    遭受了宁平县的雨灾后,沈千恩对比了一下,竟然觉得福水村竟然也不错了。

    有吃有喝,还可以穿小洋裙美美地打扮着,气死那群妒忌她的村姑。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片刻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徐,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那个人……怎么有点儿像惠惠?”

    “惠惠?我看看……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有点儿像……但这体型……”

    “这不是惠惠吧,这个像是大一号的惠惠……”

    “大一号的惠惠那不就是……千恩?”

    沈千恩听到“惠惠”两个字,就已经抬起头,当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更是直接站起来朝后方看去。

    只见福水村的周婶老徐老林等人,正站在她的身后,震惊地看着她。

    然而沈千恩脸上的表情,却比他们要更加震惊。

    “惠惠?你们看到沈惠惠了?!”沈千恩说着,立即走上前问道。

    伴随着她起身走动,连带着一股恶臭飘来,周婶等人被吓得,忍不住后退几步。

    “我问你们,你们看到沈惠惠了?沈惠惠回福水村了吗?!”沈千恩紧张地道,深怕沈惠惠在豪门待不下去,要回福水村和她抢这个机遇!

    苏心怜那个贱人技高一筹,把霍廷抢了去,她不是对手,错过了这个时机,沈千恩无奈之下,只能认了。

    但沈惠惠要是敢和她抢福水村,她可不干!

    沈千恩带着浑身的恶臭,满面凶恶地质问,周婶等人想躲都躲不掉,无奈之下只好把之前沈惠惠回村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沈千恩越听越震惊:“你说,她带了一千块钱回来给我?”

    “对啊,说是代替绣芬回来看看你。”周婶道。

    “不可能!”沈千恩道,绣芬什么性子,怎么可能让沈惠惠坐这么远的车,独自一人回福水村。

    沈千恩想到一个可能,脸色怪异地问道:“沈惠惠脸色看起来,怎么样?”

    周婶被沈千恩身上的恶臭熏得快吐了,多余的话半句都不想说,只好匆匆回答道:“和以前一样,小脸蜡黄蜡黄的。”

    “那就对了。”沈千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惠惠虽然身体底子不好,但毕竟活到了十几岁,这个年纪的人,是最好调养身体的。

    但凡沈惠惠最近日子过得好一些,都不至于还是蜡黄小脸。

    只有一个可能,她们在豪门的生活,和她猜测的一样,过得痛苦无比。

    绣芬之所以没亲自过来看她,也许已经生病了,病得走不动路了……

    这样一来,她们能拿出一千块钱,也解释得通了,也许这钱,是白琴施舍给绣芬看病的。

    绣芬担心她在福水村被人欺负,所以挤出了这一笔钱,让沈惠惠带回来给她。

    想到这,沈千恩不由得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猜测。

    上一世她一直怀疑,绣芬去豪门后,暗地里一直接济在福水村的沈惠惠,不然就沈惠惠那没用的东西,哪能被福水村宠上天。

    这一世她留在福水村,果然,绣芬让沈惠惠带钱回来给她,不仅证实了她上一世的推测是成立的,更证明了,她这一世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沈千恩回忆了一下,上一世这个时候,绣芬虽然已经开始生病,但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这一世没有她在身边,沈惠惠果然靠不住,直接加速了绣芬的死亡。

    上一世绣芬死后不久,福水村就开始发财了,也不知道这一世万一绣芬走得早,福水村能不能提前暴富……

    两千块钱在宁平县挥霍一空,沈惠惠带来的一千块钱,也没进到她的口袋。

    沈千恩心里虽然很遗憾,但一想到福水村有可能提前发财,这股喜悦又瞬间充盈全身。

    接下来很可能将是福水村暴富的关键时刻,既然霍廷那边没有缘分,那她也不用再过多关注,还是把注意力先放在福水村里,千万要把握住这一笔横财,死也要留在福水村,跟着福水村一起飞黄腾达!

    明确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沈千恩又恢复了干劲,无视周婶等人对她的嫌恶,催促着周婶快点收工把她带回去。

    拖拉机吭哧吭哧启动,上午刚载着妹妹离开福水村,晚上又将姐姐载了回去。

    姐妹两擦肩而过后,再次一南一北背对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向自己选择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注①】摘自医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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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一更◎

    沈惠惠出去了一趟, 在别墅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又打回了原形。

    回福水村那天,坐在拖拉机上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人甚至还黑了一圈。

    再搭配她那一身由宁平县居民赠送的衣服,领口袖口都被磨损得破破烂烂的, 人又黑又瘦, 看起来甚至比当初刚来别墅时还要更凄惨一点。

    这可把绣芬给心疼坏了。

    沈惠惠和她说千恩的事情,要是以往, 绣芬心中指不定会怎么胡思乱想夜不能寐。

    但看着瘦小的小女儿,一想到她差点儿命丧宁平县, 绣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千恩能在沈勇的眼皮子底下, 拿走彩礼成功逃脱,足以证明了她的生存能力。

    倒是沈惠惠, 再这样折腾下去, 指不定身体真的要被拖垮。

    接下来几天, 绣芬恨不得24小时都候在一旁, 亲自仔细地照顾沈惠惠。

    绣芬爱女心切在情理之中, 但令人意外的是, 看着沈惠惠那瘦小的身体和蜡黄的小脸,白琴竟然也一反常态, 嘘寒问暖起来。

    某天早晨, 她甚至给沈惠惠送了一支人参补身子。

    那人参小小的一截, 约莫成年人小指头那么大,表皮坑坑洼洼, 品相很差, 一看就是人参中的残次品。

    但不论如何, 总归还是人参, 好歹也是名贵药材。

    白琴和绣芬沈惠惠之间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

    在绣芬和沈惠惠看来,沈惠惠这趟出去,遭了大罪,白琴不拍手称快都算客气的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好心,送一支人参过来给沈惠惠补身子。

    别说绣芬了,沈惠惠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对方既然送了,她们收下便是。

    别墅内生活安宁,每日充分休息,饮食营养均衡,几天下来,沈惠惠虽然没法立即恢复元气,不过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白启智大寿近在眼前,距离飞机起飞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某日清晨,三人吃完早餐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出发离开别墅,前往京都。

    临行前,沈惠惠趁着四下无人,叫住了张阿姨:“张阿姨,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小忙。”

    张阿姨哪里想到沈惠惠都准备去京都了,还会临时把自己叫住,这段时间,她在沈惠惠身上吃了不少亏,对沈惠惠报以十二分的警惕。

    此时张阿姨充满戒备地看着沈惠惠道:“沈小姐聪慧过人,哪有什么事能用得着我老婆子……”

    “我们几个都不在,只有你留在别墅,这个帮还真只有你能帮得上。”沈惠惠笑眯眯地对张阿姨道,“过阵子会有人拿着我的照片,来别墅找我,到时候你帮我招待一下。对方看着和志宇哥哥年纪差不多,长得高高瘦瘦的,照片是我的单人照,背面还有我亲笔写下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只有这几个条件全都符合的人,才是我的客人。”

    “男人?”张阿姨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男人,还把照片给别人了?!”

    “这就不劳张阿姨操心了。”沈惠惠道,见张阿姨眼珠子乱转,显然在打什么坏主意,沈惠惠道,“别墅里留下的佣人很多,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找别人,偏偏就找你吗?”

    张阿姨还在心里纠结着,沈惠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飞机快起飞,人都快走的时候才说。

    白琴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得抓紧时间告密才是。

    结果听到沈惠惠这句话,张阿姨顿时吓了一跳。

    对啊,别墅里留下的佣人这么多,沈惠惠明明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比和她的关系要好,哪怕交给丽莎都比交给她靠谱一点,为什么不找别人,单单只找她?!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沈惠惠的用意,但本能告诉张阿姨,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张阿姨只好戒惧地看着沈惠惠道:“沈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我也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折腾……”

    沈惠惠笑道:“因为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非常感谢你的,毕竟当初我和妈妈初入别墅的时候,第一个给我们开门的,可是你啊。”

    张阿姨想到当初绣芬和沈惠惠刚来时的情景,脸色变了一下。

    那段回忆对张阿姨而言,可不是一段美好愉快的记忆。

    准确来说,自从沈惠惠来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张阿姨都觉得自己生活在噩梦里,没一天消停的!

    沈惠惠道:“第一个帮我们开门,领我们进别墅,平时照顾我们的起居,各方面都尽职尽责,志宇哥哥离开后,也没有在白夫人面前告密,直到白夫人回来,她才发现别墅里发生的一切……张阿姨这样守口如瓶的好品质,是我非常敬佩,也非常放心的。”

    张阿姨听完,脸都要绿了。

    当初是她不想找白琴告状吗?!

    白琴离开,把苏志宇留下,苏志宇是她儿子,是这个家的主人,有什么事,苏志宇自然会告诉白琴,哪轮得到她啊?!

    结果谁能想到,苏志宇身为亲儿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半句话都不说,直接跑了,导致白琴毫无准备回到别墅。

    那天白琴回来,被沈惠惠当做煮饭大妈的事,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白琴心中一直都有芥蒂。

    虽然嘴上说着责怪苏志宇,但苏志宇毕竟是白琴的亲儿子。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责怪,肯定是责怪她张阿姨更方便了,天下哪有做母亲的,会永远仇恨自己的儿子,把仇恨转移到保姆身上还差不多。

    张阿姨正这样想着,偏偏沈惠惠还火上浇油:“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任务,我不告诉别人,偏偏只告诉了你。你要是把这件事告诉白夫人,你猜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太信任你了,那这份信任,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是不是她之前不在家的那段日子,你联合我们,一起让志宇哥哥离开……”

    张阿姨闻言,脸色一变。

    还别说,以白琴的性格,要是思来想去找不到理由,指不定真的会这样想!

    沈惠惠成功看到张阿姨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她再接再厉,幽幽道:“省城栋别墅只是苏家人度假时过来小住一阵,张阿姨是白夫人从京都带回来的保姆,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回去京都,白夫人却只买了三张机票,张阿姨竟然被留下来守着别墅……可能在很多人心里,张阿姨已经是我和妈妈的人了吧。”

    张阿姨瞪着沈惠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沈惠惠笑了一下,痛快放出最后一招:“所以,我是非常相信张阿姨能帮我妥善处理这件事的。当然,如果张阿姨一定要辜负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白夫人,也没有关系,反正白夫人不是我的母亲,只要我妈妈不介意就行了。只是一旦这样的话……以后张阿姨要是再想得到我的信任,可就难了。”

    沈惠惠如果把这件事藏着掖着,偷偷摸摸不敢让人发现,被张阿姨看到后,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告诉白琴。

    但当沈惠惠光明正大地告诉她,张阿姨反而被约束了手脚,不敢放心大胆地传递消息了。

    沈惠惠说得没错,她是从京都被带来这边的,可是这次白琴离开,却没有把她带走。

    张阿姨本就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直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然而听完沈惠惠的话之后,张阿姨就算想忽视这件事情也难。

    明面上,她是白琴的人。

    现在沈惠惠给她抛出了橄榄枝。

    这两个人,一个是白家的真千金,一个是白家的假千金。

    而别墅,是白家送给女儿的嫁妆。

    所以,两个人都有一定的胜率。

    这种时候,作为佣人,不得罪两边,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毕竟她每天辛辛苦苦干活,为的也只是想要那份工资而已……

    只有到手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张阿姨握紧拳头,这一刻,她彻底打消了告密的念头。

    告密和利益,往往是画等号的。

    人之所以会告密,为的就是告密完之后获得的好处。

    很显然,此时的张阿姨,看不到告密后任何好处。

    如果白琴全身心信任她,张阿姨肯定也是站在白琴那边。

    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和白琴之间,早已有了嫌隙……

    白琴先放弃了她,那也不能怪她不忠不义了。

    与其冒着风险得罪两边,还不如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从两边人手里捞到好处。

    想清楚这一点后,张阿姨最终谨慎地冲沈惠惠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谢谢张阿姨了。”沈惠惠说完,转身离开,朝主楼走去。

    期间偶遇了园丁大叔,沈惠惠又和园丁大叔说了片刻小话。

    确定安排得万无一失,沈惠惠才拎着背包,安心跟随白琴和绣芬前往机场。

    绣芬没坐过飞机,全程都很紧张,好在有沈惠惠陪伴在一边,母女两挨在一起,伴随着飞机缓缓落地,终于到达了京都。

    华国人口众多地域辽阔,导致不同区域的人民,贫富差距极大。

    这一点在经济腾飞的九十年代,显得尤为凸出。

    福水村里贫困农户,还过着与六七十年代没什么区别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间出行需要点亮蜡烛,连电灯都没有。

    等未来国家开展扶贫助农的活动之后,很多农村被重新建设,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京都则不同。

    作为全国的最中心,历经无数风雨的核心城市,中心区域的建设早已完善,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依旧是这样。

    看着四周越来越熟悉的建筑风景,沈惠惠心中五味陈杂。

    南省省城只是她暑假时偶尔去小住一阵子的地方,这里才是她从小长大,上一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乡。

    时隔这么久,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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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二合一◎

    原以为下飞机后, 白琴会带着沈惠惠和绣芬直奔白家,但令人意外的是,白琴竟然把她们带到了她常去的美容会所。

    “我是这家美容会所的至尊会员,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保养一下,尤其是从外地回来, 赶了那么久的路, 脸都灰了,必须好好护理一下, 才能回去见人。”白琴带着绣芬和沈惠惠往里走,一边按下电梯, 一边道。

    这家美容会所位于市区某栋大楼的三层。

    伴随着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立即有服务员迎上来打招呼。

    白琴显然是这家美容会所的老熟人,服务员一看到白琴的脸, 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热情地道:“白夫人, 好久不见, 您这是……度假回来了?”

    “嗯。”白琴道, 脸上适当露出了有钱人的矜持和疲惫, “刚下飞机,过来放松一下。”

    “您最近不在, 大家都可想您了, 韩经理上次还说, 要抓紧时间好好培训一下,下次您回来, 让您感受一下我们的进步呢。可惜今天韩经理有事不在, 您是稍等片刻, 依然指定她为您服务, 还是换个人?小李这次店内培训比赛拿了冠军,要不让试试她的手艺?”服务员道。

    白琴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她吧。”

    “那还是以前的老项目,头部按摩,面部护理,背部刮痧,卵巢保养……”服务员道。

    “就这些。”白琴说着,示意了一下她的身后,对服务员道,“这两个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

    伴随着白琴的到来,立刻有三四个服务员赶来围着白琴服务。

    她们其实早就看到跟在白琴身后的绣芬和沈惠惠。

    但由于这两个人看起来面生,而且绣芬看起来,实在是太漂亮了,明显比白琴要出色太多,职业敏感度让这群服务员反而不敢早早表明态度。

    直到此刻白琴发话,立即有两个服务员来到绣芬和沈惠惠身边,并且热情地开始夸赞起来。

    “原来是白夫人的朋友,果然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

    “刚刚乍一看上去,我还以为是女明星来我们店里了呢。”

    “也不是没有女明星来过,我看呀,白夫人这位朋友,比很多女明星还要更漂亮一点。”

    “皮肤好白啊,鼻梁这么高,是混血儿吗?”

    绣芬从来没到过这种场合,更没有和美容院服务员打过交道。

    服务员站在她的身旁,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将绣芬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遍,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绣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夸得满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

    服务员见惯了白夫人这样有钱的上等人,绣芬这样的还是头次见到。

    她好像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个美女,被一通赞美之后,害羞得恨不得缩起来。

    泛红的脸颊,秋水一样的眼眸,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却一点也不影响美貌,甚至多了几分这个年龄的人没有的淳朴和干净。

    绣芬越是腼腆,服务员夸得就越起劲。

    和绣芬截然相反的,就是站在沈惠惠身边的服务员了。

    沈惠惠看起来,明显还没成年。

    虽然五官很好看,但这消瘦的身躯,蜡黄的小脸……

    最终,服务员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对沈惠惠道:“小妹妹,我们这有很多糖果巧克力饼干,你要吃吗?”

    “谢谢姐姐,暂时不用了。”沈惠惠礼貌地道。

    服务员年纪不大,但步入社会工作后,基本就默认是个阿姨了。

    沈惠惠这声姐姐,叫得服务员心花怒放,忍不住笑着道:“那一会儿你有需要,记得和姐姐说哦。”

    沈惠惠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琴将身后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

    她亲自带着人过来,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看服务员绕着那对母女团团转的模样,脸色也忍不住慢慢沉了下来。

    白琴当即看了眼手表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开始吧,保养完后还要化妆挑衣服,忙得很呢。”

    白琴发话,服务员不敢耽搁,立刻将人一一领了进去。

    绣芬原以为她们只是陪着白琴来的,没有想到穿过走廊之后,服务员竟然要把她单独带走,绣芬顿时就慌了。

    “我们……我们只是陪同一起来的,不是你们的顾客。”绣芬谨慎地道。

    “您是白夫人的朋友,当然是我们的顾客了。”服务员笑道,“放心吧,白夫人是我们的至尊会员,今天的消费全都记在她的账上,您只要负责享受就行了。”

    绣芬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白琴竟然舍得花钱,带她们一起享受?

    此时白琴已经进房间了,绣芬满心的疑惑无处问询,正当她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旁的沈惠惠拉住绣芬的手。

    沈惠惠对服务员道:“我想和妈妈一起,可以给我们安排个双人房吗?”

    “当然可以。”服务员笑道,领着两人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安排两人入座后,服务员走到外间去做准备工作。

    趁着服务员不在,绣芬有些不安地道:“白琴好端端的,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会是一家黑店吧?”

    沈惠惠将四周都打量了一遍,缓缓摇了摇头。

    她年纪不大,还没到需要保养的年龄。

    不过高三课业压力大,经常久坐低头写作业,肩颈腰椎等等位置,经常酸痛不已。

    沈惠惠偶尔会去做一下推拿spa,稍稍放松一下肌肉,晚上睡觉舒服一些。

    期间各种按摩馆,美容院等等,她都尝试过。

    白琴带她们来的这家美容会所,沈惠惠上一世没有听说过。

    不过会所位于较为中心的位置,将三楼一整层全都租赁下来,室内装潢是当下最流行的风格,非常土豪奢华,显然花了不少钱装修建造。

    会所内,所有员工统一着装,服务态度极佳,显然都经过了良好的培训。

    一路走进来,沈惠惠注意到,这里只有女性员工,似乎也只招待女性顾客。

    房间很多,结构布局上,很注重客户的隐私,而且给客户使用的产品,也都大大方方摆在架子上,全都是价格不菲的品牌……

    再结合白琴和服务员相处时的态度。

    种种细节表明,这家会所消费档次不低,白琴也确实是这里的常客。

    沈惠惠将自己的分析整理了一下告知绣芬,绣芬听完,脸上的神情更疑惑了:“我们只是来京都参加寿宴的,她没有必要带上我们……”

    绣芬虽然和白琴没有在明面上撕起来,不过她也不傻,早就透过张阿姨丽莎还有苏志宇的态度,看清了白琴对她的态度。

    前阵子沈惠惠不在,绣芬和白琴各自生活着,几天都不一定见上一面,就算见到了,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可以说关系非常微妙。

    这种情况下,白琴一到京都,立刻带着绣芬和沈惠惠进美容院享受。

    消费记在了她的卡上,相当于白琴花钱请客,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情里透露着古怪。

    沈惠惠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之前白琴给她的那支人参。

    小小的一截人参,不值多少钱,但白琴赠送的,那就意义不同了。

    又是给人参补身子,又是带来美容院护肤,似乎深怕她们不能风风光光出场似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做好准备工作的服务员准备进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做什么,就让她做,我们静观其变。”沈惠惠对绣芬道,“这些是有钱人才消费得起的,我们平常可没机会来,既然她请客,那我们都接着就是了,大大方方享受,等她露出狐狸尾巴。”

    沈惠惠的镇定和冷静影响了绣芬,绣芬点了点头。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

    沈惠惠因为还没成年的缘故,很多美容护肤手法并不适合她,简单做个面膜和肩颈按摩就结束了。

    绣芬和白琴享受的是一样的套餐。

    一套流程下来,从头保养到脚。

    对于白琴这种经常保养的人来说,这种事已经成为了日常,保养完后浑身松快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绣芬就不一样了。

    她粗糙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到前阵子进别墅,才开始用护肤品。

    自那之后,一天比一天漂亮。

    一般这种改变,是有个周期的。

    刚开始使用的时候,人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但当达到某个顶峰后,便停滞不前。

    比如绣芬最近吃好喝好之后,看起来又白又美,但已经生长出来的皱纹,不可能再次消失不见。

    她看起来虽然美丽,但无法掩藏已经生长出来的各种斑点和纹路,和白琴站在一块儿,虽然颜值略胜一筹,但如果判定两人的年龄的话,大部分人会觉得白琴的年纪比绣芬小,皮肤也更紧致一些。

    不过经过美容院这么一保养,顿时又不一样了。

    专业的手法,长达两个小时的护理,虽然不至于让人返老还童,但刚刚保养完的绣芬,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

    再和白琴站在一块儿,年龄差距逐渐缩小,颜值更是直接碾压……

    能取得这么惊人的效果,哪怕美容院的人也很震惊。

    一般这种时候,工作人员都会开始宣传自己的手法技术产品,但看着绣芬的脸,最终那个服务绣芬的美容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同样的产品,同样的美容师,不同人呈现出的效果完全不同,这和每个人的天赋有关,您的身体,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太让人羡慕啦!”

    绣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有些陌生,她有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美容师身为专业人员,一眼就看出了绣芬以前从来没有好好保养过,正打算多叮嘱几句,让绣芬自己也注意一下呵护自己的脸,结果一旁的白琴,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

    三人离开美容会所后,接下来,白琴又带着绣芬和沈惠惠去了大商场,白琴亲自刷卡,给绣芬和沈惠惠一人买了一套礼服,最后甚至还请了个化妆师,给三人化了淡淡的妆。

    如果说在美容会所里,变化最大的是绣芬,那么化完妆后,变化最大的,莫过于沈惠惠。

    她的长相随了绣芬,不论骨相还是皮相都十分完美,奈何身体底子不好,气色一直很差。

    化妆直接掩盖掉她最大的问题,涂上淡淡的唇彩后,发白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整个人都瞬间明亮起来。

    绣芬看着这样的沈惠惠,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沈惠惠年纪不大,化妆师给她画的妆容非常淡,只上了一层粉底和唇彩,眼妆修容什么的,全都没弄。

    因此毫无疑问,妆后的沈惠惠,就是她原本真实的模样。

    母女两站在一块儿,简直堪称赏心悦目。

    不仅服务员和化妆师连连夸赞,连门外路过的人惊鸿一瞥,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在两人的衬托下,原本长得就不大好看的白琴,越发显得黯淡。

    即使她穿着最贵的衣服,脸上的妆价格也比绣芬和沈惠惠要更贵一些,但就像是背景板一样,所有目光第一时间被绣芬和沈惠惠吸引走,令人很难再注意到她。

    没有女人愿意被这样比下去,尤其是她和绣芬之间的身份如此微妙。

    面对绣芬的时候,白琴一直是很有优越感的。

    即使在别墅里,被沈惠惠夺了权,但在白琴看来,这件事苏志宇和张阿姨要负主要责任,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别墅里的佣人都是有眼色的,虽然很听沈惠惠的话,但也从来不敢怠慢了白琴。

    尤其沈惠惠不在的那阵子,别墅里只有绣芬和白琴两人,只要她想,分分钟可以碾压绣芬,只是寿宴在即,白琴懒得在横生枝节罢了。

    然而今天不同。

    四周的人,许多都是路人。

    他们不认识绣芬和白琴,彼此没有利益关系,发出的赞美,也是发自内心的。

    白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绣芬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为什么上天不给她一张这样的脸,老天爷实在是太过不公了!

    白琴只觉得胸口又堵了起来,她努力忍着忍着,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用手轻轻捶打着胸口。

    直到手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白琴低头一看时间,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

    她们清晨乘坐飞机出发,一下飞机就进美容院保养,折腾到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

    寿宴将在傍晚准时举行,马上就要开始了。

    如果一切按照心怜预计地进行,那么此时此刻,将是绣芬和沈惠惠最后的高光时刻。

    尽情地开心,尽情地笑吧,寿宴过后,就彻底结束了。

    “老爷子的寿宴原本是打算在家中举办的,不过想来的宾客太多了,最后决定租一个场所,邀请各路亲朋好友,好好热闹一场。恰好织星园的老板和我们老爷子有几分交情,所以这次寿宴,在织星园举办,上到各大豪门世家,下到公司员工,加起来林林总总上百人,都会来参加。”

    车上,白琴对绣芬和沈惠惠介绍道。

    “人一多,自然要好好安排分配,每个人的请柬位置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你们也知道,我最近在南省度假,京都的事情不归我管,老爷子大寿的安排,主要交给了另外几个人……”

    白琴说着,通过后视镜看了后面的绣芬一眼,道:“对了,你们应该知道家里的情况吧?”

    不等绣芬回答,沈惠惠立即道:“不知道。”

    当初是周先生将绣芬和沈惠惠从福水村接出来的。

    周先生守口如瓶,绣芬那是半点消息都没收到,以至于进了别墅后,还把张阿姨认作了自己的亲妈。

    他们连白家人都没见到,怎么可能知道白家人的情况。

    后来沈惠惠掌管整个别墅,倒是有机会询问白家详细资料,但她已经对白家失去了兴趣,也懒得过问了。

    白琴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希望绣芬能够参加这场寿宴,为了让两个人来京都一趟,白琴甚至不惜花费巨款。

    机票钱,两万块现金,再加上今天这美容保养,礼服化妆,白琴这回可是大出血了。

    有人比她们更迫切希望她们参加寿宴,沈惠惠自然是懒得操心,因此一直到现在,她们对白家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

    沈惠惠这理直气壮的回答,顿时把白琴给无语到了。

    沈惠惠看透了她的心思,故意端着拿捏她,白琴又何尝不知道。

    好在马上就到织星园了,她的任务即将完成,白琴忍着恶心,笑道:“爸妈一共生了四个孩子,用琴棋书画命名,我的年纪最大,叫做白琴,老二和老三都是男的,分别叫白棋和白书,老四是个妹妹,叫做白画。”

    “这次寿宴,主要负责人就是白棋和白书,白棋和白书是男孩,从小被老爷子寄予厚望,可惜天资平平无奇,学习不行就算了,经商也不行,在人情世故上,也有很大的毛病……一会儿见了他们,希望你们能多多包容一下,毕竟他们是男人嘛,身为女人,总是要让着点的。”

    白琴说完,又瞄了一眼后视镜。

    这回看的不是绣芬,而是沈惠惠。

    要是以前,沈惠惠听到这话,怕是当场就能冷笑出来,怼到她心梗。

    但奇怪的是,此时沈惠惠低着头微微皱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难道她压根就没仔细听自己的话?

    白琴心里有些不爽沈惠惠对自己怠慢的态度。

    不过没关系,一会儿见了面,自然会有好戏看了。

    恰好这时,车子缓缓停下。

    只见前方伫立着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匾额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织星园。

    字的上方,还刻有“御笔之宝”方印一枚,足以彰显拥有这栋楼的人多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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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一更◎

    织星园位于京都东城, 占地面积极大,隐于闹市间。

    园外一条浅浅的河流环绕而过,两岸林荫郁郁葱葱, 古色古香的建筑伫立于一片绿意盎然之中,寓意着生机勃勃, 财源滚滚。

    与白琴那栋别墅仿古建造的中式庭院不同, 织星园之所以独特,在于园内大部分建筑, 都是实打实历经过岁月考验的古建筑。

    据说园子老板的先祖,曾是帝王跟前红人, 年老后在京都偏远地区买了个园子颐养天年。

    帝王念在其多年陪伴, 闲暇时偶尔会过来探望,赐名“织星园”。

    “御笔之宝”这个印章, 只有帝王能使用。

    毫无疑问, 匾额上“织星园”三个大字, 乃是当年帝王御笔亲书。

    岁月如流, 斗转星移间数百年过去, 伴随着王朝更迭, 天灾战乱,织星园也曾多次损毁修葺, 唯独这片匾额, 在园子主人后代的拼死保护中, 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伴随着现代经济发展,京都人口越来越多, 不断往外扩张, 当年位于偏远地区的园子, 不知不觉中, 渐渐地反而成为了繁华区的中心。

    这个世界和沈惠惠上一世的世界,就像是平行空间,许多时间建筑重叠,唯独人不大一样。

    织星园在沈惠惠上一世的世界里也是存在的。

    据说园子的主人觉得地方太大,常年就家中几口人住未免太过冷清,于是和人合作,将园子开发成小众景点。

    又因为里面提供的饭食太过好吃,后期逐渐演变成了私人饭馆。

    因为园内许多东西都是古董建筑的缘故,为了保护不被损坏,织星园不对外开放做生意,采用的是邀请制,每天能进去吃饭参观的人,都有一定人数的限制。

    沈惠惠最早对于御厨私房菜的概念,就来源于织星园。

    她上一世家境不错,以她家中财力,拿到织星园的邀请名额不难,不过想将织星园完全租下来举办大型宴会,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仅仅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更是涉及到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

    从这个角度来说,白家能在租到织星园,在里头风风光光举办寿宴,确实有几分本事。

    伴随着车辆停靠,织星园的大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门外层层工作人员伫立,有指挥车流的,有登记车牌的,还有拿着警棍随时戒严的安保人员。

    所有进入的人,都必须手持邀请函,才能入内。

    白琴的车辆没有事先登记,差点儿被人拦下来。

    对于这种情况,白琴似乎早有预料,她直接将车内的车窗摇开,对绣芬和沈惠惠道:“你们先在车上坐着别动,我下去安排一下。”

    说完,白琴打开车门下车,站在了工作人员的面前。

    “大、大小姐……”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白琴,有些震惊地道,“您怎么来了……”

    “我来参加父亲的寿宴,怎么,有问题吗?”白琴道。

    “当然没有,请进请进。”身为白家的工作人员,自然不可能对白琴说什么。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放行,然后赶紧拿出对讲机,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片刻后,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头匆匆走了出来。

    他们年约三十五左右,身着得体的西装。

    一个个头偏高皮肤偏白,眼睛与绣芬有几分神似。

    另一个个头略微矮一点,肤色也黑一些,下半张脸有点儿绣芬的影子。

    两人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礼服准备入内的白琴,不约而同地都皱起了眉毛。

    “白琴?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这是……要参加寿宴?”

    两人脸上都写满了不欢迎的态度,不过白琴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半点都不介意,对着两人笑道:“我人都来了,当然是来贺寿的。”

    其中一个男人立即道:“不是说今年要在南省度假,一直待到九月才回京都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原本是这样商量好的,但是志宇这个孩子太孝顺,死活要回京都陪老爷子过寿辰,我这个做妈妈的,总不能被儿子比下去吧。”白琴道,“志宇人呢,在里面吧?”

    “已经进去了,和苏家人坐一块儿。”

    “爸妈也来了吧?你们两不用招呼我,先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白琴说着,提着裙子就准备进去。

    两个男人见状,一同将白琴拦住。

    其中个高的男人看着白琴,终于忍不住道:“白琴,今天是爸爸的大寿,为了今天,我们准备了整整大半年。你原本说了不来参加,现在突然冒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诉求,直接说吧。”

    “怎么,你们两个现在是连让我参加寿宴的资格,都要剥夺了?”白琴立即道。

    个矮的男人看了看四周,见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当即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到底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非得我们把话挑明吗?”

    白琴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在心里冷笑。

    作为家中的长女,白琴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直到两个弟弟的出生,原本全家最娇宠的女孩,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姐姐。

    白琴不喜欢两个弟弟,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欺负他们,甚至还时不时离间两个男孩的关系,令他们只听从她的命令。

    白琴比两个弟弟大上几岁,在童年时期,不论体力还是智力,基本都是碾压的存在,两个弟弟哪里敢反抗,多年下来,都任由白琴欺负。

    直到白画出生,整个白家的格局,瞬间就变了。

    白画长得像白老夫人,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

    不仅白老爷子喜欢这个最小的女儿,两个弟弟也把她当做了世界的中心。

    为了呵护白画,他们两个愿意握手言和,一起当白画的护花使者。

    甚至当白琴流露出要欺负白画的意向后,两人更是一起抱团,鼓起勇气反抗白琴。

    白琴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家人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宠爱白画。

    就因为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吗?!

    白老爷子喜欢幺女就算了,两个窝囊废弟弟,竟然也为了白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白琴差点儿将白画毁容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这么多年下来,白家姐弟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得到改善,甚至越演越烈。

    白琴并非白启智亲女儿这件事情爆出来后,虽然能瞒得了白老夫人,但却瞒不过两个弟弟。

    可以说,整个白家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们两个了。

    这也是今年白老爷子寿宴,白琴不仅完全不参与,甚至差点儿直接不来的最大原因。

    自从知道白琴不是亲生的之后,这两个人就恨不得把白琴赶出家门。

    就像此时,三人才刚见面不到两分钟,他们就已经张口闭口,提醒白琴注意自己的身份了。

    有什么身份需要注意的?无非就是她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罢了。

    这两个人不是很在乎这层血缘关系么,那行,现在让他们体验个够。

    想到这,白琴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用只有三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我明白了,你们两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参加寿宴,那我身后的这个人,总有资格了吧?”

    白琴说着,身体微微侧了一下,指向自己身后的车子。

    白琴下车之前,特地将车子的车窗摇开。

    此时,从他们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坐在车子里的绣芬。

    绣芬正低着头,和一旁的沈惠惠说些什么。

    从白琴等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得到绣芬的侧面。

    但光这侧面的惊鸿一瞥,已经足以让两个男人震惊了。

    “白、白画?你带白画一起来的?”

    “怎么可能,白画前阵子刚生病在医院,昨天医生还说了她需要静养,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而且怎么会跟白琴一起来……”

    两人震惊地道。

    或许是二人的目光过于专注,原本低着头说话的绣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朝他们看来。

    当看到绣芬正脸的瞬间,两个男人顿时反应过来。

    这不是白画,而是一个和白画长得很像的女人。

    白画生的晚,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女人最青春靓丽的年纪。

    眼前的女人,脸上已经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和白琴更像是同龄人。

    白琴走到车边,亲自为绣芬和沈惠惠拉开车门,然后用前所未有温柔的语气道:“绣芬,惠惠,我们到了,赶紧下车吧。”

    “这是周先生亲自接出来的人,绣芬,还有她的女儿沈惠惠。”白琴说着,对绣芬和沈惠惠道,“这两位就是白家最受瞩目的男丁,个子高一点的这个是二弟白棋,皮肤黑一点的这个是老三白书。”

    绣芬性格内向,不太擅长社交,听完白琴的介绍后,对二人说了句:“你们好。”

    白棋和白书呆呆地看着绣芬和沈惠惠,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当绣芬和沈惠惠从车上下来后,毫不客气地说,连四周的光线仿佛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绣芬虽然上了年纪,但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那些细纹斑点,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更平添几分普通女人没有的成熟风韵。

    而沈惠惠几乎就是缩小版的绣芬,淡淡的妆容掩盖了她脸色蜡黄没有血色这个缺点,几乎将她五官上的精致秀雅,完美地呈现出来。

    白琴看着两人呆怔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苏心怜让白琴把人带去参加寿宴后,为防止白琴办不好事情,给白琴安排了个详细的计划。

    包括但不限于,帮绣芬和沈惠惠调养好身体,花钱给她们保养,买礼服,带她们化好妆,以最好的姿态参加寿宴。

    一开始白琴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心里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在她看来,这对母女就是来抢夺她一切的吸血虫,她没把人赶出去都算好的了,凭什么还要掏出钱包,继续给她们花钱。

    把她们打扮的美美得参加寿宴,让这两个人出尽风头,那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苏心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老半天,白琴才逐渐明白其中玄机,这才勉强答应。

    花了那么多钱,为的,可就是这一刻了。

    想到这,白琴立即对白棋白书道:“绣芬是我们四个里,长得最像母亲的一个,比白画还要像。可惜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否则如果没有抱错的话,绣芬从小在白家长大,就是家中的长女,爸爸看到她,肯定最疼爱她,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到她手里。”

    白琴话音一落,白棋和白书瞬间回过神来,脸色一变,再看向绣芬时,目光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戒备和审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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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补更◎

    “绣芬, 沈惠惠是吧……”白棋缓缓道,“这次来参加寿宴,是你们要求要来的?”

    不等绣芬回答, 白琴立即道:“你们和绣芬可是血亲关系,做父亲的过大寿, 女儿想过来看看, 不是人之常情么,正所谓血浓于水, 你们可是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啊。”

    自从知道白琴不是白家人之后,白棋没少拿这种话给白琴添堵, 没想到有朝一日, 白琴会原话奉还。

    白棋被白琴一堵,顿时说不下去了, 白书见状, 道:“亲人之间想见面,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不早不晚, 正好赶在了这个时候……”

    但凡早一点, 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好做安排。

    或者晚一点, 寿宴结束,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也有空来梳理绣芬的事情。

    可是偏偏早不来晚不来,正好赶上了寿宴当天, 准备开席的时候空降, 还是跟着白琴一起来的, 有何居心?

    白琴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两个人在想些什么,见自己的目的达到,白琴别提多开心了,嘴上仍然背诵着苏心怜早早给自己拟定的台词。

    白琴道:“怎么,血亲之间见面,还要挑选时间,找个黄道吉日啊?我看今天这日子不就很好吗?白棋白书,不是我说啊,绣芬自从知道自己是白家人之后,到今天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个期间,她只见过我和周先生,我们就算对她再好也没用,毕竟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人。真正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是一个都没见过。”

    “也许你们觉得,不见就不见,对你们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但好歹也考虑一下你们血缘上长姐的心情吧?这么多年来,她都一个人生活在贫困的乡村里,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现在知道自己真正的亲人都在白家,想过来看一眼,难道你们要把她拒之门外?”

    白棋脸色微变,连忙道:“我们可没说过不让人进家门,你别胡编乱造。”

    “既然没这个意思,那就让我们进去啊。”白琴道。

    白棋和白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嫌恶。

    当得知真假千金的真相之后,两人第一反应都是庆幸白琴不是他们的姐姐。

    他们从小生活在白琴的阴影之下,最厌恶的人就是白琴,但碍于血缘关系,到底是一家人,只能忍着恶心假装姐弟和睦,实际上恨不得白琴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如今白琴真的要出局了,两人开心还来不及。

    苏心怜请求白老爷子,让绣芬住进白琴别墅这件事情,白棋和白书略有耳闻。

    但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

    南省那么远,被错换人生的也不是他们,白琴看到真千金,心里膈应得不行,白琴不开心,他们就开心了。

    至于绣芬?

    他们从来没见过绣芬,对绣芬自然是没什么感情,绣芬面对白琴时是怎样的心情,自然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毕竟绣芬年纪比他们还大,都中年人了,总不可能和小孩子一样,样样都需要别人替她操心吧。

    怎么也想不到,绣芬居然长得和白老夫人还有白画这么相像。

    什么“一个人生活在贫困的乡村里,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看看这母女两,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哪有半点乡下人的贫穷寒酸。

    指不定日子过得比他们都好,毕竟白画现在还在医院呢。

    白家虽然对比普通人是有钱人家,但和真正的豪门比起来,总归有些差距。

    京都这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见识过更多厉害的豪门,再看自家那点儿钱财,顿时就感觉有些少了。

    更烦人的是,白家家产不如别人多,子孙后代倒是不少。

    四个儿女,儿女下面又有小的。

    好不容易白琴带着她的孩子出局了,又来了个带着孩子的绣芬。

    现在白琴带着绣芬来参加寿宴,白琴是名义上的大小姐,绣芬是血缘上的大小姐,这两个人联手,岂不是又要给他们找不痛快了?

    一想到这,白棋和白书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连带着看绣芬也不顺眼起来。

    能和白琴联手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这两个人在,白家怕是没法过太平安稳的日子,以后有的恶心了……

    白老爷子作为寿星,又上了年纪,不可能在门口迎客。

    白棋和白书就是今天接待贵宾的负责人。

    此刻时不时有宾客入内,只有工作人员招待,白棋和白书都不见人影,显然是不妥当的。

    再加上白琴在旁边不断地催促。

    最终白棋咬牙道:“彩锦楼内的座位有限,尤其是内场,一人一把椅子,都已经排满了,你们要进去的话,只能坐在看台上……”

    说完,白棋警惕地看着白琴和绣芬,深怕她们不同意,闹着要内场的位置。

    织星园主楼名为彩锦楼,一共三层楼,目前只有一楼对外开放。

    虽说是一楼,但实际上有普通楼房三层高,越靠前的雅座位置越宽敞,代表能坐这个位置的人,身份地位越高。

    若是钱财权势不够,只能靠后坐。

    如果连后排的位置都挤不上,那就只能去二楼的看台上呆着了。

    看台虽然能够俯瞰全场,但距离中心却很远,平常吃个便饭倒是无所谓,但这种特殊场合,坐的位置越边缘,代表身份地位越低。

    要是平时,白琴肯定不干的。

    以她的身份,至少要坐第一排,敢让她去看台,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今天她倒是格外地好说话,笑了一下道:“放心吧,我们也是讲道理的,这临时过来,确实有些仓促,有地方坐就不错了,不会要求太多的。”

    白棋和白书有些意外地看了白琴一眼,不过难得白琴这么配合,他们没多说废话,立刻安排了个工作人员过来,把白琴绣芬和沈惠惠一起领了进去。

    看台空间不大,安排的都是小桌,每张桌子坐六七个人,桌子和桌子之间,距离很近,不少人几乎是背靠背坐着了。

    白琴一看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就不想进去了。

    白老爷子过寿,请了不少人来,因为人数过多的缘故,质量自然也参差不齐的。

    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坐在内场,只有不入流的才会安排在看台。

    别说坐进去了,哪怕和这群人擦肩而过,白琴都觉得掉价,毕竟她身上的这身礼服,可不便宜。

    这种场合,不适合她,倒是适合绣芬和沈惠惠这两个乡下人。

    白琴这样想着,假装咳嗽了两句,对绣芬和沈惠惠道:“我有点儿不舒服,先去外头透透气,你们先进去坐下吧。”

    说着,白琴深怕绣芬和沈惠惠挽留她,不等绣芬和沈惠惠回话,白琴又道:“我答应带你们参加寿宴,现在已经兑现了诺言,等一会儿寿宴开始后,你们就能看到老爷子了,能不能进白家,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不管结果如何,可都别怪我。”

    说完,白琴似乎被四周人群的臭气熏到,有些嫌恶地用手扇了扇,然后捂着口鼻离开看台,朝下方走去。

    绣芬看着白琴远去的背影,缓缓低下头。

    离开福水村到省城的时候,绣芬以为自己能见到亲人,她幻想了无数和亲人团聚的温馨画面,没想到等到的是张阿姨和苏志宇。

    离开省城来到帝都,这回绣芬不敢再妄想了,只盼望能够安安稳稳地和亲人见上面,大家坐下来,一起说些体己的小话,就是绣芬最大的愿望。

    白棋和白书在容貌上,与她有五六分相似。

    他们一出来,绣芬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刚刚他们拦住白琴说话的那会儿,绣芬坐在车上,紧张得快呼吸不过来了。

    还是看到了一旁的沈惠惠呆呆地坐着,有点儿不对劲,绣芬的注意力赶紧转移到女儿身上,才镇定下来。

    下车后,她不擅长社交,不善言辞,只能充满期盼地看着白棋和白书。

    这两个人,是她的弟弟,在她之后出生。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绣芬应该是他们的长姐,看着他们出生和长大的。

    绣芬从小在崖子村长大,那个年代的农村人没什么优生优育的概念,秉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家中亲族往往住的很近,婚后也努力生孩子,不管大家庭还是夫妻组成的小家,都热热闹闹的。

    绣芬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父母待她不好,村子里的小伙伴也不怎么爱跟她玩,大家都有兄弟姐妹,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会儿,绣芬就很希望自己能有年岁差不多的亲人,不管是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都行,她都很开心。

    如今小时候最期盼的事情成了真,两个弟弟就站在自己眼前,虽然没法参与他们的过去,但相认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绣芬含笑地看着白棋和白书,没有想到换来的,却是他们戒备嫌恶的眼神。

    当她被找回来后,父母没有第一时间见她,把她安排在白琴的别墅里不闻不问。

    原想着父母年岁已高,也许想法和自己不同,同龄的兄弟姐妹,总归会好上一些。

    没想到两个弟弟竟然也是这样的态度。

    绣芬浑浑噩噩地跟着工作人员一同朝里头走去,直到差点儿被人撞到,还好有沈惠惠扶着,包里的东西才没调出来,绣芬这才回过神来。

    沈惠惠一手扶着绣芬,一手接住绣芬的包,关心地问道:“妈妈,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磕到,痛不痛?”

    绣芬摇了摇头:“没事,不痛。”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脸上的失落还是十分明显。

    沈惠惠因为一些事情占据了思绪,刚刚没怎么参与进白琴白棋白书的谈话中,不过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此时再看绣芬的表现,她稍稍想了想,就明白绣芬为什么会这么失魂落魄。

    毕竟绣芬和她不同,十分渴望亲情,而白棋和白书的表现,未免也太过冷血,太伤人了一些。

    沈惠惠只好道:“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白琴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对我们这么好,花那么多钱在我们身上,现在算是看清了,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在绣芬和沈惠惠下车之前,白琴和白棋白书简短地交流过。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绣芬和沈惠惠虽然听不清,但距离不远的缘故,能看得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很显然,白棋白书都知道真假千金的真相,他们和白琴的关系并不好,当发现白琴并非真千金后,这两个人明显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绣芬和沈惠惠一直到今天,才知道白琴和白家人的关系如此恶劣。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家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姐弟亲情存在。

    同样,白棋和白书看待绣芬和白琴时,肯定觉得白琴是假千金,绣芬是真千金,两人还被白家安排住在一起,如此微妙的关系,正常情况下,两人肯定相处不好。

    事实上白琴和绣芬之间,确实不存在任何情谊,甚至隐隐敌对,只不过因为有个存在感更强烈的沈惠惠,白琴的怨念都冲着沈惠惠去了,没怎么对绣芬动手而已。

    白琴最近的举动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实打实地现金花出去,没有人会舍得拒绝。

    白琴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将钱都花在了绣芬和沈惠惠的身上,才换来了今天的惊艳登场。

    绣芬和沈惠惠以为白琴和白家人关系很不错,结果出人意料地恶劣。

    白棋和白书以为白琴和绣芬的关系很恶劣,结果出人意料的“友好”。

    双方在这样意外的情况下会面,绣芬和沈惠惠无意中,成为了白琴手中的利器,刺向了白棋和白书。

    白棋和白书当场就把绣芬和沈惠惠当做了白琴的盟友、他们的敌人。

    利用双方不对等的信息差,使出了这样出人预料的一招。

    即使沈惠惠在看到白棋白书的那一瞬间,立即就想明白了白琴的阴谋,但已然无济于事。

    不仅如此。

    绣芬和沈惠惠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沈惠惠蜡黄的小脸,和绣芬满脸的皱纹,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琴让她们风光亮相,将这些年的苦难全都抹去。

    然后再在白棋和白书面前卖惨,几乎当场就激发了白棋和白书的逆反心理。

    待两人对她们三人厌恶最大化之后,白琴以绣芬的名义提出进寿宴……

    明知白琴在挖坑等着他们跳进去,沈惠惠还不能阻止。

    因为她们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就是为了参加寿宴,不管白琴用什么办法,至少现在,她们确实进来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多么巧妙地挑拨离间。

    沈惠惠可以确定,以苏志宇和白琴的智商,不可能想到这么阴毒的谋算。

    白琴与白家人关系不睦,那么最有可能出谋划策的,就是苏家人了。

    苏家人口简单,除了白琴苏志宇之外,还有白琴的丈夫苏涛,以及在海外求学的大女儿。

    会是在商场沉浮的中年男人苏涛,还是那个张阿姨口中,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犹如天仙下凡一般的少女?

    沈惠惠将白琴的谋划用意和绣芬说了一通,绣芬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十分黯然。

    早在之前,她们就看清了白琴的为人,白琴会做这样的事情,并不算意外。

    最重要的是,白琴不是绣芬的家人,真假千金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天然的利益冲突。

    绣芬不在乎白琴用心有多险恶,她只是被白棋和白书的态度给伤到了。

    沈惠惠看着这样的绣芬,有些伤神地蹙了蹙眉。

    毕竟在她看来,那白棋和白书也不是好东西。

    白琴计策能够成功的前提,就是绣芬对自己的血亲还有期盼,以及白棋和白书对绣芬毫无感情。

    否则要是换做沈惠惠,就算来帝都,也不会找白家人,就算勉强来找白家人,一看到白棋和白书那脸色,当场就直接走人了,哪会给白琴施展的机会。

    白琴算准了人心,绣芬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渴望亲情,而白棋和白书也如她预计的那样,没有良知,对绣芬这个血缘上的姐姐,没有半点关心和爱护。

    这样的亲人,有血缘关系也没什么意义,整个白家压根就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沈惠惠发自内心看不上白家人,就很难说出贴心的话安慰绣芬。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能不能用点别的办法转移绣芬的注意力。

    令她意外的是,这回绣芬反而很快自己走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再想白棋白书的事,对沈惠惠道:“对了,惠惠,刚刚在车上你就心不在焉的,一直呆呆地低头在想些什么,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请假了一次,本章补更鸭,谢谢大家的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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