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活动是一个集宴会、展览、慈善拍卖于一体的名流社交,这注定了公子哥们不会在三楼玩太久。
但陶舒闲是被王远叫过来热场子的,三楼台球桌这边无论来来去去多少人,他都得在这儿。
所以人来人去,无论玩高兴的公子哥里谁招呼他一起走,陶舒闲都一一婉拒了。
后来三楼这边玩儿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又没再有人过来玩儿,剩下陶舒闲一个人,他便挨着桌台刷了会儿手机。
等了会儿,还是没人来,只有侍应生过来收拾餐具桌台,陶舒闲便给王远发了条消息。
王远:[没人了你也不用一直在那儿。]
王远:[来都来了,你就当来玩儿的,随便逛逛吧。]
王远:[我这边这会儿碰巧有点事,走不开,你好好玩儿。]
陶舒闲手机一收,从倚着的台桌边直起身,抬步往外,顺道拎起自己丢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肩上一甩,走人。
玩儿么,他最喜欢了,上辈子没机会,如今来都来了,他也想看看今天这场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他对这儿也熟,电梯都没坐,直接顺着旋转楼梯步行往下。
期间遇到两个侍应生,陶舒闲问他们今天都有什么活动,侍应生回道:“现在二楼南厅的展览开放了。”
展览?
去看看。
陶舒闲便径直往二楼南厅去。
地方大,一时也走不到地方,陶舒闲便边走边给他七哥发了张庄园主宅那玻璃穹顶的照片。
一方面是告诉陶淇臻自己在哪儿,一方面是觉得今天这个场合,他七哥搞不好也在。
果然,陶淇臻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陶舒闲边走边接通:“哥。”
陶淇臻:“你怎么也在。”
陶舒闲笑着,把台球厅客人请自己过来热场的事儿交代了。
陶淇臻幽幽:“你还真是满世界打零工。”
陶舒闲笑着:“闲着也是闲着,赚点零花钱么。”
陶淇臻没就陶舒闲过来热场这事儿多发表什么看法,跟着道:“我在四楼,你过来吗。”
陶舒闲语气轻快:“不了。你今天会来,肯定不是玩儿的,你既然有事,我就先不过去了,你先忙。”
“我听说二楼这边有展览,先逛逛展览,回头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南厅也走到了,陶舒闲顺着走廊和门口的展牌进去,扫眼一瞧,看到墙上依次挂了不少画。
要说正儿八经的画画,陶舒闲不懂,没学过,以前也懒得学;
但要说画作艺术品的鉴赏,好玩儿如陶少爷,还真懂点皮毛。
已经把西服外套穿回身上的陶舒闲来到一幅画作前,平视着默默看了看,笑了——这幅是描摹的一位“表现主义”大师的画作,纯欣赏用的,没有价值,不值钱。
陶舒闲又来到下一幅画作前,嗯,这幅也是“表现主义”流派的,画得倒是还行,可惜细节处理得不是很到位,临摹的意味也很明显。
陶舒闲就这么一幅幅看了下去,遇到觉得画得不错的、自己喜欢的,会拿起手机拍一拍。
就这么走着、看着、拍着,陶舒闲来到了一幅现代主义风格的展画前。
那画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画作有一个明显的不同点,那就是大,很大。
画框高度足有两米多,挂在墙上,不看别的,只尺寸就让画作内容拥有了更占优势的视觉冲击力。
一看到那幅画,陶舒闲上下一扫,便笑了,心道这么眼熟的风格,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画得吧。
垂落视线,在画作右下角一看,果然是他想的那个名字:艾佳。
国内知名现代画女画家艾佳。
而艾佳是个人前用的艺名,她真正的本名叫陶桑,家中排行第三,正是陶舒闲那位系列文主角之一的三姐。
竟然会在这儿看到三姐的画,陶舒闲直接扯唇笑了。
他举起手机,后退几部,把画拍下来,先是发给了陶淇臻:[看,这儿还有三姐的画。]
接着通讯录里翻找,找到备注三姐的联络人,也把照片发了过去。
发过去正要打字,却见聊天页面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和提示: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
陶舒闲:“……?”
陶舒闲意外地睁大眼睛,意识到是三姐把他删了,咸鱼都懵乐了。
不愧是亲姐啊,这还真是亲姐姐才能做出来的事。
陶舒闲边乐边把这自己被删掉好友的截图发给了他七哥,跟着再发过去一个表情包:[狗头吐舌.jpg]
陶淇臻回复:[不错了,你还有过。]
陶舒闲:[?]
陶淇臻:[五年了,我跟三姐的好友至今没加上。]
站在展厅里的陶舒闲捧着手机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正要按手机回复,突然一声低沉悦耳且有点熟悉的男音传入耳中——
“你喜欢这幅?”
陶舒闲按手机的拇指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
一瞬间,那张他并不陌生的面孔撞入眼中。
陶舒闲眼底的瞳孔骤缩——这张脸……来人……
竟然真的是霍铖!
陶舒闲根本没想过会在这一世这么早的时候就遇见霍铖,惊愕得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
幸好他反应快,几乎在霍铖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一下敛起面上的神色和眼中的风暴,手里的手机也一下攥紧捏住。
霍铖已经抬眸,看向了男孩儿身侧墙上的那幅画。
他用沉稳而平静地语气道:“这一幅倒是用色大胆、表达奔放,艾佳的风格还真是多变。”
陶舒闲挪了挪脚步,脚尖向画,转身的同时抬眸轻瞥身边的霍铖。
他装得有模有样,神色是寻常的,一闪而过的眼底却有明显的戒备——
上一世,霍铖是那个陶舒闲用尽手段攀都攀不上的“高枝”。
那时候陶舒闲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个仗着家里有钱、爱挥霍、还惯会作死、与人假意逢迎的二世祖。
二世祖当年可不止爱玩儿,也爱瞎折腾瞎倒腾,人生理想就是做出翻自己的事业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说白了就是好高骛远。
所以陶舒闲那时候是非常喜欢边玩儿边应酬边结交世家子弟的。
霍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陶舒闲其实并不清楚霍铖真正的详细的底细,但他姓霍,与那个赫赫有名的豪门霍家同一个姓氏,进进出出接触的人也都颇有身份脸面,陶舒闲在一个名流满地的社交场合通过另一个二世祖知道了这个人,便动了心思。
后来认识是认识了,可惜霍铖根本懒得搭理他。
陶舒闲几次在霍铖那儿吃瘪,生气归生气,但还是舍不下这人脉,又几次舔着脸贴过去,霍铖的态度则越发冷淡,甚至开始对他视而不见。
陶舒闲那时候多混账啊,他看上的人,谁不理他,他还偏要交好。
于是有次喝多了,他竟然上前,当众扯着霍铖的领子说:“你凭什么对我这个态度,少爷我哪里让你看不上?!啊?哪里!?你说!”
酒气喷在了霍铖的下巴上,陶舒闲最后得来的除了霍铖垂眸的冷瞥,便是霍铖身边保镖的擒拿。
那次的陶舒闲真是人前丢尽了脸,事后酒醒他倒是反思了,反思的结果却是他觉得自己没错,是霍铖这人不识抬举、狗眼看人低。
后来……
后来陶舒闲就死了、重生了。
如今在这重来的一世与如今年轻几岁的霍铖面对面,再回忆起上一世的过往,陶舒闲尬得鞋子里的脚指头都恨不得抠出二里地。
他想他上一世还真是又自负又脸皮厚,他到底是怎么在别人懒得搭理他的情况下还去扯着对方的领子质问的?
陶舒闲十根脚趾都蜷了起来,默默抬手扶额挡脸,现在都觉得自己当初很丢人。
而如今的陶舒闲早已不是从前那惯会作死的二世祖。
他都变咸鱼了,哪里会想在这一世继续和霍铖结交。
结交了干嘛,他一个咸鱼,攀上高枝挂上面晒成渣吗。
陶舒闲甚至都没听霍铖说了什么,也没细究上一世不爱搭理自己的霍铖这一世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好了,挡着脸挪动着脚步就要往旁边撤。
撤出了几步,陶舒闲扭头转身,故作困惑地嘀咕了句:“唉?卫生间在哪儿来着?”
说着便利索麻溜地闪人了。
闪完甚至用上了跑的——霍总嘿,上一世都过去了,这一世就你当你的大佬、我当我的咸鱼,咱井水不犯河水。
那边,画作前,霍铖扭头看着陶舒闲溜掉的方向:“……?”
跑了?
?
陶舒闲离开展厅,很快坐电梯下一楼。
从电梯出来,想到自己刚刚溜得飞快,好像生怕再跟霍铖有什么瓜葛那样子,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他想他跑什么,人霍铖现在不也一样不认识他么,只是刚好在这个名流汇聚的场合碰巧遇到罢了,他炸什么毛。
意识到是自己反应太大,陶舒闲自嘲一笑,又很快自我开解——嗨,还不是这一世的自己给上一世的自己买单呗。
跑都跑了,就这样吧。
陶舒闲胳膊抬起,大咧又舒服地往后脑一枕,把刚刚那一幕幕通通抛到脑后。
恰逢有侍应生端着盘子打自己身旁经过,陶舒闲伸手取了盘子上的一杯香槟,侍应生连忙止步。
陶舒闲抿了口,随意地问:“一楼有吃的吗。”
侍应生:“有的。”
陶舒闲把香槟放回侍应生手中的盘子上,又问:“自助?”
侍应生:“是的。”
陶舒闲松了松肩膀便往一楼那间最大的厅走去:来都来了,吃饱了再走。
于是当霍铖再见到陶舒闲,便是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二楼,看见一楼的厅里,年轻男孩儿鱼似的游走在各个自助桌台前,这里拿点儿,那里拿点儿,手里的盘子摆得满满的。
霍铖看得有些好笑,他当他跑了是去干嘛,原来是下来吃东西来了。
再看过去,只见陶舒闲端着满满一盘的餐食在大厅一侧的桌边坐下,坐下了之后也没直接吃,而是摸出手机横屏举着,对着餐盘一通拍。
举止说不上幼稚,但也绝对不算成熟。
霍铖心嗔: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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