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S的兽核, 还是5个！
放在狮皇，那是有价无市，都可以买下好几百个星系了！
“啪嗒！”小凤凰的一只翅膀掉了, 接着那勉强拼接的脚也松了螺丝坠地, 可怜的小鸡仔以十级伤残鉴定的凄惨样，以无声委屈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主人。
暮云昭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话说刚才惹来双头蜥火燎全身, 一个劲地上蹿下跳时，这小东西可没有这么叮铃哐当地往下掉零件！
“你倒是学会装可怜了？刚才你跑得比我还快！”暮云昭嗤了一声。
小凤凰吸了吸鼻子，闷闷道：“主人，凤凰受损率达到90%以上了, 处于报废状态, 再不修理，很多破损的零件会因为裸露氧化都不能用了，所以我才到处跑，尽可能地收集有用的材料……”它顿了顿, 又用蚊子叫的音量凄凄惨惨地说，“而且没有能量, 我也没法修复，只能先拧几个螺丝固定着, 在小凤凰诞生的国度, 我一定会其他系统笑话的……”
缺胳膊断腿不说, 主人还不给修，还能找出比他更可怜的系统吗？
暮云昭：“……”这小东西的情感系统还挺丰富的，他气笑了, “你没少下载影视剧吧？”
小凤凰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系统再智能也是程序代码设定的无机质，任何行为都是模仿来的, 面前的小鸡仔可不就是苦情戏里委曲求全的小百花吗？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小凤凰抱着他的腿撒娇道：“主人~您最好了~帮帮小凤凰吧~我真的真的好像要材料和兽核啊~”
暮云昭没辙了，不仅这小东西，就是手腕上的小柳似乎也闻着兽核的味儿，开始苏醒过来，拿着小叶子一个劲地挠他手腕。
“行了，我知道了，你俩别吵。”
暮云昭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不能不问自取，那么……他从岩石另一边缓坡走上去，到了封曦的身后五步停下，清了清嗓子，唤道：“帝君。”
封曦未睁眼，“何事？”
“那什么……您不觉得这里的血腥味有点重吗？这么多尸体在这里，会不会把别的异兽给引过来？要不，我来处理一下？”他小心地观察封曦的表情，见他神情未动，便再接再厉道，“好歹我们也得在这里过上一夜，老是闻着这味道也不舒服，是不是？”
暮云昭也不说垂涎兽核和那五只3S级别的尸体材料，反正封曦一看就是个讲究人，肯定会答应。
果然，封曦道：“随你。”
暮云昭暗暗高兴，“那您忙，不打搅了。”
他一溜烟地跑下来，跟小凤凰打了一个OK的手势，顿时主仆俩兴匆匆地往双头蜥的尸体跑去。
若是小凤凰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么处理这个尸体简直手到擒来，然而……当暮云昭拿起小凤凰递过来的刀，狠狠地砍在尸体上，却只留下一个白印子时，他俩一同傻眼了。
哪怕只是尸体，筑基的妖兽淬炼了骨皮，也不是这位B级身体强度都不如的Omega随便就能劈开的。
暮云昭一连变换了好几个地方，甚至对着眼睛下手，却最多只能戳进去半截，然后卡住了，使劲拔还拔不出来！
“主人，加油！为了你的小宝贝！”小凤凰鼓着气，用力握紧翅膀。
暮云昭气得涨红了脸，他揉了揉发疼的手，喘着气，接着转过头，深深地看向他的小宝贝问：“小柳的兽核你是怎么挖出来的？”
小凤凰想也不想地回答，“是那位大人劈开的呀，我只能挖出那两个。”
暮云昭：“……”所以走狗屎运捡漏了？
暮云昭绕着五具尸体走了三圈，期间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跟小凤凰合力才把尸体的头颅稍稍翻个面，但依旧一个漏都捡不到。
金山宝山都在眼前了，他居然无福消受，真是太可气，也太好笑了！
想到这里他不服输，又问小凤凰要了一把刀，上下左右一通乱砍，可惜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弄得一身腥臭味外，一块皮都没剥下来！
盘坐于岩石上的封曦早就睁开了眼睛，也糟心地看完了全过程，很想就此揉一揉眉心。
他虽然从不过问星恒宫收徒之事，但要是凌虚子在眼前，他必得问上一句：“不求绝世之资，但至少上佳，一个凡人也就算了，这样的体质如何修行？”
哪怕将来专精法修，也需要强健的体魄和强韧的经脉承载灵力，而这位娇少爷，不仅是炉鼎之质，而且经脉脆弱，手脚无力，想要修仙，少不得将来洗髓伐筋，重塑根骨。
当然，这对于鼎盛时期的星恒宫来说不算难事，一颗洗髓丹便可解决，但现在封曦受限于血咒，无法动用法力，而此刻的星球上，现成的丹药妙药也无处可寻。
他孑然一身，除了一串幽皇铃，所有的法宝法器都在同归于尽中粉碎。
这样一想，封曦眉头紧锁，深觉麻烦。
“帝君。”突然，下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封曦瞥下去，只见少年露出一个灿灿的微笑，弯弯的眉眼上沁着细密的热汗，正杵着一把长刀喘着气望着他，满脸写着四个字——有求于人。
封曦没有搭理他。
暮云昭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只是说：“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可否劳动您大驾，帮个忙？”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拿手扇了扇，就这么瞎折腾几下，皇子殿下他累了。
“为何要帮你？”封曦道。
“我好歹也是星恒宫的学生呀，老师临终前托付传承，您作为德高望重的长辈，能不能照顾一下后辈？我给您端茶送水，陪您解闷逗乐，好不好？”
这条件显然不够诱人，封曦不为所动。
暮云昭想了想说：“走了那么久，一个人影也没碰上，这个星球大概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以后互帮互助嘛。”
封曦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心说他能护对方一路，倒没觉得暮云昭能助他什么。
这人可真是一点也不热心，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果然冷漠。
暮云昭干脆在地上学着封曦的模样盘坐下来，只是单手拖着下巴，就这么抬头看着那人。
轻微的风扬起一点衣角和青丝，白色的发带随之晃动，无论怎么看，这人即使跌落凡尘，也仿佛依旧处在云端，触不可及。
“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暮云昭突然说，“我的爸爸，哥哥姐姐，大家都在等我回去。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原路返回，但不管怎么样，我得先修好小凤凰，是它带我来的，也只能是它带我离开。只是它遭受了陨石撞击和高温灼伤，受损严重，所以我们才那么着急需要这些异兽的骨皮血液和兽核来修复。”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说给封曦听，目光落在那张仿佛无欲无求的脸上，忽然转移了话题，“帝君，您死而复生，就没有什么心愿吗？比如，离开这颗星球？”
这个问题一出，封曦的目光终于看了过来。
暮云昭心下一喜，继续道：“小凤凰说，在高等文明世界有一个超脱于世的天恒星极院，他们之中最强者称之为仙，与您似乎关系匪浅，您想不想去看看？”
封曦的视线移到了一旁焦黑的小鸡仔上，迎着那愚蠢的绿豆眼睛，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充满了怀疑。
暮云昭一把捞过小凤凰，拍了拍它的羽毛说：“您别看它长得娇小可爱，它的本体可是比这些双头蜥蜴还要大，只要充满能量，速度可追逐光，帝君您再强，有血咒在，想必靠自己是离不开这里的。”说着，他朝小凤凰使了一个眼色，“来，给帝君看看咱们的实力。”
什么实力？
小凤凰从空间钮中取出自己破损的本体，机械大疙瘩就这么悬浮在空中，虽然断臂断腿，胸口大开洞，机甲壳上更是坑坑洼洼，磨损得不成样，但好在凤凰的威严犹存，这些精密的仪器，高端的制作，满满的科技感看着挺能唬人的。
暮云昭对凤凰的战损魅力有信心，但封曦却一眼看穿了关键，颇为迟疑道：“这能修好？”
暮云昭笑容微微一顿，接着毫不犹豫道：“当然，小凤凰可是超智能系统，一定可以的，是吧？”为了加强可信度，他转头看向身边，寻求认同。
小凤凰：“……”
小鸡仔往他身后缩了缩，一整个心虚，暮云昭见此心下咯噔一声，以眼神询问。
“主人，85%以上的损毁度只有大机甲制造师才能完全修复。”小凤凰小声嗫嗫道。
“大机甲制造师？”
小鸡啄米，“嗯嗯。”
暮云昭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以微妙的语气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觉得这里的两个人……”他指指岩石上打坐的封曦，又指指自己，由衷地问，“谁看着像那个所谓的大机甲制造师？”
暮云昭的神色微微扭曲，有那么点狰狞，要知道他只是个偏远土包星人，生平能摸到最好的机甲就是S级，这种什么行星级，恒星级异兽骨血打造，拥有最尖端高科技术，连课本上都没见过的超智能机甲，别说修了，见都没见过！
至于高岩上的封曦，后者表情淡然，一副超脱于世的模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从未听闻。
机甲是后宇宙时代的产物，这位亿年前的老古董，不懂也没兴趣。
小凤凰想来想去，还是将希望放在了暮云昭身上，晶亮着眼睛鼓励道：“主人，我有全部的图纸哦，相信您一定可以的！”
暮云昭嘴角一抽，“你可真看得起我，那想成为大机甲制造师，需要什么条件？”
“神识至少是行星级，且控微能力达到II度。”
行星级……
“你在开玩笑嘛？”暮云昭干笑两声，“宝贝儿，看来你是没机会修复了，咱们还是报废吧。”
“不不不，主人别急，凤凰理论上虽然只有大机甲师才能完全修复，但是领域级的机甲师神识也可以勉强恢复80%的功能，只要控微能力足够就行。”
暮云昭有些心累道：“控微能力又是什么？”
“因为尖端的机甲内部神经元数量非常庞大，通常能达到10万亿个，材质采用的还是II度极限传递晶石，为了完美地接洽机甲师的精神力达到同步，这10万亿个神经元需要在0.001毫秒内完成切割链接在神经终端上，这就是控微能力。”
小凤凰一边解释，一边通过双眼放出机甲的立体图纸，将神经元分布以光点形式显示出来，遍布了机甲全身，特别是头部密密麻麻，数不清，这几乎与人体结构相类似了，微观操控的能力可见一斑。
见暮云昭眉头锁紧，小凤凰扬起小翅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主人，您拥有3S的精神潜力，在高等文明世界都属于极高的天赋，您不用担心的，您一定能顺利成为领域级强者的！小凤凰对您有绝对的信心！”
“小凤凰……”暮云昭就喜欢这小鸡仔的盲目信任。
“主人……”小凤凰亲昵地跟他贴了贴，“我一定会尽快搜集材料，早日带您离开这里，前往金色光羽帝国！”
忽然，细微的铮鸣声从旁边传来，一人一鸡同时转头，只见白衣翩翩的仙人从高岩上落下，一把将插在地上的刀拔了起来，刀落于他之手，发出了欢唱的铮鸣，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那五具双头蜥的尸体。
“帝君？”暮云昭惊讶地唤道。
封曦微微侧了侧脸，冷淡道：“这次，我可以帮你，但下次，你得自己来。”
暮云昭惊喜道：“您是要指点我吗？”
封曦的目光在对方的手指上滑过，星恒宫的令牌加上那枚乾坤戒，凌虚子的传承无疑。
虽然这少年肉眼可见是个大麻烦，但星恒宫现在只剩他，作为宫内长辈，自是理应照拂。
他说：“若要随我修行，须约法三章。”
暮云昭连忙跟上道：“您说。”
“第一，凡我之令，不可违。”话落，他随手一刀，直接劈开了临近脚边的大蜥蜴脑袋，露出一颗赤色的晶石，血淋淋的看着瘆人。
小凤凰立刻欢呼了一声，赶紧捡起地上的翅膀和脚爪子，拿螺丝快速地拧了拧，一溜烟地跑了过去，不顾脏乱就挖出了一个大兽核，美滋滋地收起来。
尊师重道加上强者为尊，这没什么好说的，暮云昭并无异议，“好。”
“第二，纵使万般艰苦，不可言弃。”封曦的刀光划过天际，暮云昭怎么都劈不开的鳞片，从脊背开始如裂布一般流畅分开，露出肌理分明的皮下红黑的兽肉。
修行如逆水行舟，从踏上那一刻起，便是与天争，与地抢，无从坦途，亦无退路。
暮云昭来到这里虽然阴差阳错，然而他背负着的是整个蓝星，只有他变得强大，才能庇护自己的人民不受强权欺凌，他本就没有退路！
“您放心，只要没死，还有一口气在，我都能坚持！”
封曦点了点头，“第三，修行之人，心存道义，不可以强欺弱。”
星恒宫建立之初，便是为了庇护众生，如邪魔歪道，强夺豪取之流，见之申张正义不容辞。
“我都答应。”少年掷地有声，依旧带着稚嫩的脸庞难得严肃而认真。
封曦挥出第三刀，看似缓慢，然而痕迹所过，落下刀影重重，刀光乍破刺目，暮云昭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一瞬之后，待再睁开时，只见五只双头蜥，已经整整齐齐按照四肢头颅切断。
暮云昭：“……”
封曦回头看他，不冷不热道：“可以了吗？”
还不等暮云昭回答，小凤凰就先蹦跶起来，“能不能把骨头也剔出来，3S的骨头能勉强修复断口，还有这么坚硬的皮，覆盖到机甲壳上，能够防止里面的重要材料氧化！”
暮云昭：“……”小宝贝，那位就那么随口一问，分割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看那一身白的讲究样，就不是个会帮人剔骨剥皮的主！
果然就见封曦眉头皱起来。
“咳咳，帝君，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
“刚挥出那么多刀，为什么你……看起来没有任何事？”这个问题暮云昭想问很久了。
不是说血咒能压制宿主的力量吗？但一路走来，那可怕的锁链和血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同刚才那么激烈地斩杀五只双头蜥，也非常善解人意地没出来找存在感，仿佛初见是的那一幕只是错觉。
封曦闻言，怪异地瞥了他一眼。
暮云昭不明所以，眼中充满好奇。
“我未曾动用法力。”
“哦……”然而余音未绝，暮云昭猛然意识到，“所以这已经是你在血咒压制下的……本身实力？”
封曦颔首。
“骗人！”
封曦：“……”这有什么好骗的，虽无法动用法力，但是亿万年的剑法剑意犹在，内家轻功绝学也在，区区筑基期的妖兽，没有内丹护体，自然不足为惧。
突然，身后传来扑通两声。
他回头，只见一人一鸡已经双膝着地，眼含热泪，少年的眼眸闪烁着真挚动人的光芒，灼灼目光直直地盯着封曦，大喊道：“帝君，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接受您的指导！”
他学着梦境中最高礼节，双手平举过头顶，接着大拜。
而在暮云昭的旁边，看不见脚的小凤凰也努力地拉伸翅膀，以四不像的滑稽模样跟着趴下来。
特别急切，也显得特别虔诚。
32 挥剑三万
封曦那一剑虽然灭了仙宫无垠星海中, 几万光年里所有的星核，吸取了亿万万的生机力量，拼着万劫不复与毁灭魔皇同归于尽, 但终究属于后发制人, 在九重劫之下被后者趁虚而逃。
石破天惊的剑魂，未曾落到实处, 倒是阴差阳错地将仙宫主星保留了下来, 可惜芸芸众生皆亡，已化尘埃。
封曦站在城门之下，望着只剩下石料废墟的浮元城，不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手里有一张泛着淡淡蓝光的卷轴, 这是仙宫主星的全地图, 由暮云昭从乾坤戒中翻找出来的。
其实凌虚子作为仙宫长老，早已经过了下山历练的摸索阶段，不过作为众修仙者向往之地，总有新晋弟子入门, 一旦拜入星恒宫成为他的门人，赠送一张地图总是少不了的。
幸好, 灵虚子有收藏，暮云昭也找到了这份地图, 除此之外, 还有一本册子《炼丹本纪》。
这个星球的地理环境和水土丰茂延续了近亿年, 可沧海桑田，风云变化，很多早已经跟地图上有了出入, 但依照推演和参照总有万变不离的地方。
这座还未完全风化，依稀保留原有建筑的浮元城便是其一。
他翻开《炼丹本纪》, 找到固元丹那一页，上书有配方和炼制方式。
而化元根，聚灵草作为主要灵药，按照记载就在这座城池附近。
浮元城在亿年前便是以盛产丹师闻名，就是因为灵草多，既然城还在，地貌未曾发生太大的改变，那灵草总也能找到的。
封曦合上书册，收起地图，轻轻一叹。
固元丹的作用顾名思义便是强筋健骨，聚灵固血之用，属于最低阶补品类丹药，也是凡人能承受的，最快体验灵力流转的一种，听说所有的炼丹师，都会。
对于早已成仙，久居昆吾的封曦来说，这种凡间修真者才会用到的低级丹药，他平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从未想过某一天自己会亲自炼制这种鸡肋的玩意儿。
可惜，那一场大劫，他一剑熄了地火，凝星恒宫座下所有星域的仙灵之力，挥下毁天一剑，不仅灭了万千世界所有生灵，也让这颗仙宫星沦为了凡星。
直至今日，他从星核苏醒，使地火重燃，灵气这才复苏于这片大地，降下了第一场甘露，草药得滋润染上灵气，成为灵药。
但是年份低，也就只能炼炼这固元丹了。
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凌虚子真是送了一个好徒弟过来。
若是让那小子知道，定然会被好一通嘲笑。
封曦想起那聒噪又臭美的灵体，忍不住抬手轻抚腰间铜铃，过了近亿年，竟依旧有些不习惯耳边没有他的叽叽喳喳声，也不知道被禁锢了力量丢上乾坤破天舟后，到了何处。
想必很生气，定发誓再也不肯原谅自己了吧，不过好在毁灭魔皇被他重创，也没心力再去抓他，总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封曦勾了勾唇角，没关系，等找到了他，再做道歉也是一样的。
只是在此之前……
封曦抬头看了看天色，拧眉，暮云昭怎么到现在都没到？
*
“将我的双脚装上螺旋桨，别忘了打开推进器，勇敢的凤凰之主，冲向那最终的目的地~风雨无法阻挡我，雷电劈不开我坚定的心，我望着天边升起的红日，一路前进，前进，再前进——”
两只翅膀挥舞着三角旗帜，两只鸡爪子变成了滚轮，小凤凰一边在崎岖的山路上愉快地滑行，一边放声高歌，用魔性的曲调为后面腿脚弹琵琶的少年鼓励打气！
暮云昭气喘吁吁地扶着一块大石头，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滴落的汗水，用虚脱的声音色道：“宝贝儿……”
“在呢，主人。”小凤凰的脚轮起伏碾过碎石，瞬间来到暮云昭的身边。
暮云昭看着它脚下不大，却分外灵活的轮子，羡慕坏了。
不愧是高等文明的顶尖科技，弹跳和避震功能杠杠，在这充满原始气息的星球上，甭管是上树，爬坡，过水洼，跳坑，就没有这轮子到不了的地方。
再加上5颗3S级的兽核到手，哪怕分了冰心柳三颗之后，还有两颗补充能量，崎岖的地方，连推进器都敢开了！
简直嘚瑟又奢侈！
“你能不能保持沉默？”暮云昭无力道。
“为什么呀，我唱的可是振奋之歌，专用于竞技赛场上的，特别高昂有激情，您不喜欢吗？”小凤凰不解地问。
暮云昭咽了咽干涸冒烟的喉咙，“水……”
小凤凰从空间扭里取出瓶装水，贴心地打开递过来。
咕咚咕咚，暮云昭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有种喘过气来的感觉。
他认真道：“等哪天你把调音系统修复好，你再给我唱，否则，天黑之前我要是赶不到目的地，那就是你拖的后腿。”
小凤凰眨巴着绿豆眼睛，神情颇为无辜，“可是天黑预计只有3个小时了，而您距离那位大人标注的位置……还有50公里，嗯，这是直线距离。”
暮云昭：“……”
“以这山的陡峭程度，和您现在攀爬速度，是肯定来不及的。”
暮云昭的表情顿时茫然，接着突然狰狞起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一把抓住小凤凰，拎起他的翅膀使劲摇晃，“快，把你的推进器拆下来，给我，立刻，马上！”
小凤凰被他晃得晕头转向，但还是清脆地提醒道：“主人，不行的哦~那位大人交代过的，您得徒步到达目的地，安装推进器是作弊的呢。”
吧嗒！
暮云昭双手一松，小凤凰屁股着地，它回头看着自己可怜的主人，正抓着头发悲愤欲绝，“那我怎么办？这怎么可能准时到达？山路这么崎岖，全是石头灌木，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我没从山上滚下去都是我运气好！”
他眺目远方，那座地图上的浮元城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就三个小时……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位难道以为自己跟他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跃上参天大树，轻轻松松就能跳数十米远吗？
“你说我要是准时到不了会怎么样？”忽然，暮云昭问。
小凤凰面带怜悯，“那位大人没讲。”但直觉后果不堪设想。
暮云昭仰天长叹，“你说是不是故意让我知难而退，就是不想好好教导我？”
小凤凰歪了歪头，回想着封曦那冷冷淡淡，惜字如金的模样，的确不像个称职的好老师，于是就问：“主人，要真是这样，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暮云昭目光锋利，眼神带厉，“既然答应指点我，他就别想摆脱我！那玩意儿叫什么来着，轻功？连血咒都没触发，光靠身体的力量就能运用，这么厉害的功夫我一定要学会！走！”
“主人……”小凤凰听着暮云昭这番豪言壮语，不禁心情澎湃！
它摇着小扇子，开着推进器跟在暮云昭身边呐喊助威，“加油，主人，你最棒；加油，主人，你最棒棒！”
暮云昭手指紧抓着岩石缝隙，努力地往上爬，额头青筋直蹦，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摔下去。
“你给我闭嘴！”他咬牙切齿道。
紧赶慢赶五天的路，不是穿梭在丛林灌木，就是攀爬在岩石山壁上，为了躲避异兽，甚至还得绕个远路，暮云昭至今没倒下全靠一股毅力坚持。
可听着这股魔音，他只觉得身体被瞬间打成了筛子，仅存的力气就要漏光了。
“哦……”终于在义正言辞的命令下，小凤凰撅起嘴，消了音。
这过了近亿年的星球，甭管曾经多少繁华，人口众多，现在也荒废成了原始星！
终于，暮云昭看着自己因为抓握粗糙的沙石植被，而被磨得鲜血淋漓的手，以及磨破的脚底不断传来的刺痛，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暮云昭锦衣玉食17年，父亲爱哥哥姐姐宠，凭着强悍的精神力，到哪儿都是最高级别的待遇，就算被骗去狮皇星域，也是以侧妃的礼节相待，什么时候如此艰苦奋斗过？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他现在真想躺在柔软华丽的鹅绒床上，或者被温暖的水流包裹，喝上一杯甜醇的酒，用美梦洗尽全身的疲惫！
要知道他是个Omega！身娇体软，多跑几步都喘的Omega啊！
他一直以为当初为了参加全星域军校联赛，校长命教官给他做的特训已经够辛苦的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有更严厉的魔鬼等着他！
“你就不怕我路上被异兽给吃了？”
封曦迎着他暮云昭担忧的目光，冷淡道：“灵气复苏不久，在外活动的妖兽修为皆不高，你若连这点避让的本事都没有，就不要说是星恒宫人。”
说完，身影一晃，那白衣就晃出了老远，发带飘扬，背影潇洒得令人牙根发痒。
经过三天三夜的赶路，狼狈且疲惫的暮云昭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只剩断壁残垣的灰石城门沐浴在启明之下，是的，第二天了。
他靠着城墙，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背抵着冰冷的石头缓缓滑落，一屁股坐下来，是再也走不动了。
小凤凰飞上城墙，绿豆眼四周围扫描，半晌说：“咦，主人，没扫描到那位大人，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走了就走了，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暮云昭眼皮子激烈纠缠，恨不得粘在一起死死不分开，可全身一松，酸痛的肌肉又集体发难，差点令他当场去世。
他撑着墙壁改变坐姿，目光在周围找寻个舒服一点的位置，然而地方没找好，却发现了墙壁上留下的一道深深的一字剑痕。
这明显是新留下的痕迹，不过这个星球只有两个人，毫无疑问这出自封曦。
暮云昭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忽然发现下方还有一行字，于是喊道：“小凤凰，给我打个灯。”
“来喽。”一道光束落下来，暮云昭终于看清了那行字迹——挥剑三万，痕深如上，明早阅。
暮云昭：“……”不会是他理解的吧？
他抖着手又看了一遍，没错，前些日子刚被灵台通识了一下，这些字他都认得！
所以他刚赶到目的地，还没喘口气，这就开始继续下一个训练？
对着一面城墙……挥剑……三万下？
三万！！！
暮云昭瞪大眼睛，骇然地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眼前都是苍天大地伴随着金星环绕，令他头晕目眩。
这会儿别说挥剑，他连提都提不起来好吗？
“我想回家，我想爸爸，我想哥哥，我想姐姐，小凤凰，呜呜……”少年欲哭无泪地抱住飞到他身边的小宝贝，眼泪汪汪，可怜兮兮。
“主人，不哭不哭，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您得加紧时间。”小凤凰小声地又给予一个打击，它从空间钮里取出一把剑，递过去，“这把是我刚打磨好的，2S级金属打造的，您比较趁手的，可以先用，要是钝了，咱们再换一把。”
暮云昭：“……”
小凤凰递上一瓶营养液，想了想，追加了一瓶，“主人，加油努力，挥剑要用力！补充好能量，上吧！”
暮云昭呆滞地接过营养液，满脸绝望，一阵风吹过，萧萧瑟瑟，无限凄凉。
小凤凰不忍心，鼓励道：“想想那位大人高强的轻功！”
暮云昭眼珠子微微一动，“轻功？”
“嗯嗯，还森*晚*整*理有一根树枝就能切下3S异兽头颅的剑法！”
“剑法？”
“对，他可是绝世强者，您跟随他，一定也能这么厉害！”
暮云昭的眼睛越来越亮，恍如星辰，“我也能成为强者！”
小凤凰双翅握拳，“当然，您一定能行的！”
“好！”暮云昭仰头干了两瓶营养液，用力地把空玻璃管摔在地上，豪气地拿袖子一抹嘴，提起手中剑，气势汹汹地冲着那城墙狠狠地挥了下去——
铛——
伴随着清脆响亮的声音余音悠长，一个屁股蹲儿噗一声撞地。
被反弹的余威震在地上的暮云昭瞠目地望着那风化了上亿年的城墙，“这是什么石头做的，那么坚硬！”他一剑劈下去，一个痕迹都没有，要不要这么离谱？
小凤凰立刻进行扫描，分析材质，最后摇头道：“主人，数据库中未记载，不过这石料的密度极高，坚硬程度能够达到IV度，超越您所认知的3S一个等级。”
能在亿年的风化下犹存的城墙，自然不是普通的石头，修真界的大城池，城墙的砖块都是经过特殊炼制，甚至附纹以加强防御，虽然一场浩劫将符文和阵法尽数毁去，但材质不变。
自从离开了狮皇星域，暮云昭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3S了，这仿佛成了最基础的衡量单位，可问题是他的身体强度连B都够呛！
再看上面那足以插进一根中指的剑痕，暮云昭深深的怀疑自己真的能够达到封曦的实力吗？
这真的不是人，是个神啊！
“你觉得我挥上三万下，能达到这个深度吗？”
小凤凰认真地将暮云昭第一剑劈下的微痕做了微观分析计算，很快得出结论，“主人，三万下不够，您得挥出三百万下才有可能。”
暮云昭：“……”
可这得一天之内完成啊！帝君大人你莫不是在耍我？
他泄气地干脆盘坐在地上，望着那面城墙，双手抱臂深深地皱起眉。
“主人，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时间紧迫，可是暮云昭还坐在地上，小凤凰不解。
暮云昭斜睨了它一眼，“你觉得我挥上六个小时，能在上面留个印子吗？”
小凤凰的翅膀羽毛张开了一条看不见的缝，讪笑道：“可以是可以，就是很浅，大概能有0.1MM这样子。”
“所以，不应该呀……”暮云昭托着下巴思索着。
封曦可不像是个会拿人开刷的人，他既然特地留下这一句话，必然是觉得暮云昭能够办到的，哪怕不能十全十美，也能完成个七七八八。
那么深的剑痕，总不能让他不吃不喝地真挥上三百万下吧？
那他们得在这里逗留多少日子，大半年？而且这单纯的挥剑有意义吗？除了让他炼出肌肉臂，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暮云昭站起来，重新凑到城墙前，手指摸着那道深深的剑痕，心下琢磨着能在超3S的材质上留下痕迹，那位可不像是单纯只靠肉.体强度就能办成的。
封曦身姿挺拔，身材匀称，与爆发力著称的alpha不同，初见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多强的震慑力和攻击性，再加上过于俊美的长相，优雅冷淡的气质，倒是能被归类为Beta，甚至Omega。
但事实上，他一剑就能轻松斩下3S异兽的头颅。
他摸着摸着那道剑痕，忽然手指传来些许刺痛，拿到眼前一看，伤痕累累的指腹又增添了新伤，被划开了皮肉，流了血。
无形的兵刃？暮云昭看着破开的手指，忽然悟了，不，是剑痕中残存的力量。
“我知道了……”
“主人，您又受伤了！”小凤凰眼尖，翅膀尖端立刻变形，伸出一根细长的喷嘴，将杀菌消毒液喷在暮云昭的手指上，接着涂上液态创口胶。
“小凤凰，你让开。”暮云昭拎起剑，重新站在城墙前。
他乌黑透亮的眼眸中缓缓地沁出了紫色流光，精神力通过手臂，延续到了剑上，接着眼睛微微一眯，低喝一声后，奋力劈向了那面城墙！
“铛——”
这次余音更加深远，暮云昭被反震着往后退开了一步，接着定睛看去。
一个欢呼声传来，“主人，有印子了！”
小凤凰灯光聚集之处，出现了一个白痕，虽然深度依旧可以忽略不计，但有明显的印记不是吗？
暮云昭唇角一弯，心说果然如此！
他扬了扬眉，心说那人真是，就不能多说一句提醒一下，幸好他聪明，否则岂不是要白忙活了。
趁着天色未亮，暮云昭振奋道：“我们继续，小凤凰，你给我计数。”
“是，主人！”
33 生化武器
当封曦踏着落日余晖下山, 远远的，他便听到了一声声的金戈撞击，缓慢, 但一下接一下, 富有韵律和节奏。
他眉峰微扬，心说虽晚了些, 但还算勤奋。
等走到浮元城前, 便看到了纤细的少年撸起了袖子，额头绑着一根绑带，把剑挥成了刀，一边喘气, 一边咬牙切齿地往城砖上砍去。
封曦的目光往墙上瞥去, 眼眸一抬，倒也有些意外，短短几个时辰竟能留下小半寸的剑痕。
看来这少年也并非朽木，而是块璞玉, 令他稍感欣慰。
“哐当”一声，暮云昭将剑往边上一丢, 哑着声音道：“再来一把。”
他的边上已经堆了好些兵器，横七竖八地躺着, 有剑有刀, 刃上皆有了钝口。
瞧着数量, 看来是一晚上没睡。
“主人，休息一下吧，您的精神力已经耗尽了。”小凤凰忧心忡忡地说, 不过见暮云昭伸手，只得从空间扭里又递出了一把刀。
暮云昭扬起手抹掉满脸的汗, 眼中的紫色淡得已经看不见，倒是沁满了红血丝，疲倦加精神力枯竭，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凭着一股毅力这才没有倒下。
但他还是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刀，喘着浓重的粗气说：“那家伙不是还没来吗？能砍一剑是一剑……我要让他知道，本殿下……呼呼……只要有口气在，绝对不倒下！”
他依旧凭着为数不多的精神力，狠狠地将刀砍在墙上，身体重重地晃了晃，然后接着再也握不住了，不断抖动的手掌一松，刀和人一起倾倒，然后闷声传来，栽倒在地。
“主人！”
小凤凰着急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只见暮云昭不顾地上的泥灰，直接呈大字躺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将身体全然交给了天地，呼吸带着干灼，可眼睛却被汗水模糊。
“3000下了，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个小时……宝贝儿，他要是没来，你把我叫起来……继续……”
他一边说着，眼皮子一边开始相合，但在彻底黏在一起之前，视线里出现了一袭白衣。
只见封曦淡淡地说：“起来，换个地方休息。”
而听到这个低沉的声音，暮云昭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眼一闭，放空了意识，昏睡得不省人事。
他动根手指头都困难，要换地方可以，只能劳烦这位老人家动手。
封曦皱眉，似有嫌弃地看了一眼满身汗水混泥灰的少年，目光不由地瞥向了一旁的小鸡仔，然而一阵丁零当啷传来，只见小凤凰的翅膀和脚爪子上的螺丝螺帽撒了一地，弹簧和小零件一蹦一蹦，有一颗还跳跃了两下滚到了封曦的脚边。
可怜的小鸡仔露出无辜的表情，残缺的身体顿时一高一低，似乎连走路都十分艰难的模样。
封曦沉默半晌，最终吐出一口气，认命地把地上的少年给抱起，说了一句，“跟上。”就往城内走去。
在他身后，小凤凰暗暗地欢呼一声，一边快速地捡起螺丝螺母大小零件，一边跳着脚扑腾着快速追上去。
*
暮云昭是被疼醒的，那痛细细密密，好似数百万只蚂蚁在啃食皮肤，不算刻骨铭心，但是又麻又痒，通过神经一点一点地放大感官。
他有点难以忍受，便猛地起身，却带起一阵水花哗啦。
没想到他居然是被泡在了水里，氤氲的热气腾腾蒸发，将周围渲染得雾蒙蒙，视线模糊看不清。
听到这阵水花声，小凤凰欢快的声音传过来，“主人，您醒啦？”
“这是哪儿？”暮云昭抬起双手抚摸着手臂，低头一看自己赤身裸.体，顿时诧异地问，“我衣服呢？”
小凤凰挠了挠头上三根呆毛，歪头道：“那位大人把您抱到这里，然后丢进了水池，说是泡药浴，衣服当然是……”
暮云昭心下咯噔一声，刚酝酿起一点害羞，就听到那蠢萌声音继续，“当然是我脱的啦，他一放下您转身就走了。”
暮云昭：“……”真是预料之中，心情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
不过，药浴？
暮云昭吸了吸鼻子，的确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气味，池水黑漆漆的，漂浮着奇怪的植物，他随手扯过几根看了看，发现都不认识。
“主人放心，我都分析过了，这些药草综合起来的确有疏通神经，修复身体劳损的作用，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您有没有发现身体轻松了许多，连后遗症都减轻了？”
“舒服个鬼，我皮肤又痛又痒，简直难受死了。”暮云昭抱怨着，但话这么说，他不得不承认，每当精神力消耗过度，意识海濒临崩溃的时候，他总要昏迷好几天，才能慢慢地恢复精神力，但是听小凤凰的意思，只过了一个晚上，他的感知能力就回来了，而且没有胀痛晕眩的感觉。
这药浴还真有些奇特的功效。
“那是因为您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所以才会有痒痛。”小凤凰解释道。
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暮云昭的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划伤割伤磨伤……不计其数，再加上挥了一天的刀剑，手掌也起了泡，破了皮，凄惨无比。
但是现在，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大腿，只觉得触感光滑细腻，又低头看着挂着水珠的皮肤，莹润剔透，洁白沁粉，毫无瑕疵，这效果，堪比顶尖治疗舱啊！
既然如此，暮云昭把自己往水里又浸了浸，把脖子给淹了，就口鼻露在外头，问：“你有没有记下这些草药？”
“那是当然，我还偷偷藏了一份。”这是小凤凰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它兴奋地不断更新数据库，将封曦找到的每种草药都进行了分类识别，简直忙得不亦乐乎。
这回暮云昭没再说什么，以封曦的实力，小凤凰就算动作再小心，也瞒不过他。
既然没说，那么就是默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左看右看不见人影，便问：“他人呢？”
小凤凰摇头，“在山上，说是等您醒了再通知他，主人，我现在要去找他吗？”
“不不不，我现在不痛也不痒了，我再玩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时间，不想见到他。”
这里似乎是一处天然的温泉，草药的腥涩味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气，三面环山，热量不散，又是活水流入的终端，草药不会流失药性，效果叠加翻倍。
不知道是草药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的皮肤并没有因为长时间浸泡而变皱，反而水润Q弹，美容养颜的效果也是杠杠的。
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暮云昭很珍惜，干脆自顾自地玩水。
封曦站于半山的洞口处，视线透过氤氲的水汽，一眼就见到了游鱼般的少年猛然窜出水面。白皙的脸上，黑发贴在脸庞两侧，衬着脸更小，眼睛更大，弯弯的，跟弦月一般，水珠滚落，笑得光彩夺目，明亮勾人。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
“封曦，封曦，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耳边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带着戏谑道，“我看他们给你张罗了一堆的美人来服侍你呢。”
“你也别老修炼嘛，看看美人养养眼，生活才有滋有味！”
封曦懒得搭理他，“我修的是无情道。”
“对哦，封情绝爱，是个光棍道啊，你不要，那把美人都给我吧，我要！”
封曦：“……”
“我喜欢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啊呀，长得都好看，我都要，你全选过来好不好？”
封曦想不明白一个铜铃需要那么多侍女做什么？是能寻欢还是能作乐？
“我不要挂在你腰上了，我要挂在姐姐们的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嘻嘻……哎哎哎，你劈了做什么呀，这么逼真的影像石很少见的，我还没看够呢！”
封曦的手指往腰间的古铃一弹，暂时封印了这只聒噪灵体的嘴，冷淡道：“等你炼出实体，自己去看。”
古铃叮铃铃一阵乱颤，无声地撒泼打滚，抗议得要死要活，但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硬生生地被迫修炼了两年。
直到某一日在昆吾山巅的寒潭上，封曦才刚脱衣，却见寒气森森的潭水里，一个少年猛然窜出水面，笑眯着眼睛，弯得好似天上的弦月，水珠从他的两鬓滑落，像这样眸光明亮又勾人。
他大笑着，“我要是炼出实体，才不看那些人呢，要看就看我们的帝君大人，这才是天上地下，绝色无双的大美人呢！”
……
记忆到达这一瞬戛然而止，那个模样在后来调戏了封曦之后，被强烈地禁止，他再也没见过了。
可不知为何，当时的少年和现在温泉中的暮云昭结合在一起，让封曦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时，忽然一个强烈的爆炸声从后方山洞传出，连带着整个山体都出现了震动。
封曦的表情顿时一变，脸色微凝，身影蓦地消失在原地，进入了洞府。
而正在池子里畅游的暮云昭也惊得赶紧从温泉里跑出来，“怎么回事？有异族人发现这里，侵略过来了吗？”
这不能怪暮云昭这么想，因为声响和震动绝对出自热武器爆炸，他来到这个星球之后，除了小凤凰以外，就没见过其他富有科技感的东西。
这里的危机，来自强大的异兽，以及未知的神秘力量。
小凤凰扑腾着翅膀，绿豆眼睛早已经扫描了周围，它奇怪地歪了歪头，神情似有不解。
暮云昭一边快速地穿衣服，一边问：“怎么样？爆炸中心在哪儿？”
“在上方的山洞里面。”小凤凰回答，“但不是来自外部的攻击。”
暮云昭闻言，面露疑惑。
*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封曦没有回头，只是皱眉深深地望着这满地狼藉。
“帝君，我听到好大的爆炸声，发生什么事了？”暮云昭跑了进来，一眼看到了那俊挺颀长的身影，不由地问道。
然而封曦没有回答，可周身散发的温度却硬生生往下低了好几度，显然这位的心情非常糟糕，应该说是恶劣。
暮云昭满脸的问号，回头跟小凤凰对视了一眼，四只眼睛统一的茫然。
他直觉最好不要接近，但是好奇心害死猫，最终他还是探头往里瞅了瞅，接着一人一鸡脑袋共同歪了歪，更疑惑了。
这是什么？
一口三只脚的青铜圆肚大容器如今被炸了个大缺口，似乎爆炸的威力过猛，直接把看起来勉强三人合抱的大缸给掀翻倾倒在地，周围被炸得一片焦黑，滚落碎石无数，而缸口却散发着诡异灰白烟气。
暮云昭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却冷不丁地吸入飘散开来的气体，顿时被呛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咳嗽不止。
“主人，您没事吧？”小凤凰关切地问。
“有谁在这里搞生化武器吗……天哪，呛死我了……咳咳……”暮云昭一边拿手扇风，一边扶着山壁猛烈咳，仿佛要将肺管子都得咳出来。
“你先出去。”封曦睨了他一眼，冷淡的声音响起。
暮云昭听话地往洞口走了两步，然后扒着山壁问：“帝君，这是什么呀？毒气吗？”
“不是毒气。”
“那是什么？”
封曦不说话了。
他捡起地上一根枯枝，走向那只青铜大缸，轻轻一跃，就站在破碎的边沿上，拿枯枝在膛内扒拉。
里面的东西全成了焦炭的黑，黏糊糊地沾在一起，看起来怪恶心的。
封曦面露嫌弃，却还是皱着眉头，忍着不适扒拉出五颗奇怪的珠子，那珠子整个黑漆漆的，油光发亮，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怪味，看起来就很不友善。
他迟疑着，还是把珠子给捡起来，洁白的手指捏着看向洞口的暮云昭，难得不太确定地问：“你吃吗？”
暮云昭：“？”
小凤凰：“？”
少年面露惊恐，脸色瞬间刷白，蹭蹭蹭后退三步，直接躲到洞外去了。
封曦的目光又落在小凤凰身上，后者呲溜一下羽毛，根根倒竖，小心且可怜地问：“它会腐蚀金属吗？它会把我的仪器全搞坏吗？我还能再见到主人吗？大人，小凤凰做错了什么要进入销毁状态？”
封曦：“……不知。”
瞬间，小凤凰尖叫一声，火燎屁股地跑了。
身后传来封曦长长一叹，接着他一把将废丹给丢弃。
他是个无情道的剑仙，一心只修剑意，兵器一途登峰造极，但是符箓、丹药、阵法、机关……却并无任何造诣，看起来也没什么天赋，小试一次，就先炸了炉。
可叹在星恒宫，若他需要丹药或者符文，自有宫内弟子双手奉上，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得亲自开炉炼丹，还是令他嗤之以鼻的低级固元丹！
他揉了揉眉心，抬脚就离开这个乱糟糟的地方，那本《炼丹本纪》早就了然于心，但现在他又有些不确定，于是重新翻找出来，试图找出炸炉原因。
令他疑惑的是，他严格按照书上记载的配方进行炼制，不管是主药，还是副药，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也按着顺序投入草药，进行炉前炉后融合，火势控温，并无差错，但还是炸炉了……
他走出洞口，然后驻足，只见一左一右的少年和小鸡仔正冲着他讪笑。
“帝君，我能问问您要给我吃的是什么吗？”暮云昭脸上带笑，表情却有些忐忑，他心有余悸地往里面瞄了一眼。
“固元丹。”封曦淡言道，“可失败了。”
就算暮云昭没见过真正的固元丹长啥样，但肯定不会是那种散发着要命气质的东西，吃下一颗，绝对嗝屁。
“没事，失败就失败，多练练就好了。”暮云昭安慰道。
封曦也没指望这位能给出什么建议，他看了看天色，只见晨曦尚未露晓，便道：“跟我来。”
“是。”
34 始于炼气
山巅翻腾着暗沉云海, 汹涌潮动，只等着日光挣扎出破晓，照亮这神州大地。
而此刻的暮云昭像是一只壁虎, 四爪紧紧地抓住岩石, 身体绷直，眼睛死死地看着周围突起, 不敢往后瞄一眼, 身怕自己腿一软一个站立不稳就从半山腰掉下去，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封曦抽什么风，天不亮来爬峭壁，可怜他这风一吹就要晃一晃的Omega, 硬生生地趴在半山腰, 喘着犹如老狗一般的粗气，仰头凝望着仿佛触天的山巅，只觉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而在他的身边, 一身白衣的封曦双手背后，在轻功之下, 身体犹如燕子临飞，蜻蜓点水般一脚踩上极小的岩石突出, 然后以违反重力作用的奇迹就这么直线往上, 潇洒轻盈地朝着山巅远去。
没有帮少年一把的意思不说, 甚至还放下一句话，“日出之前登上山顶。”
魔鬼啊！暮云昭并不优雅的脏话被他关在嘴里，以咬牙切齿的扭曲之态往上挪了一步。
小凤凰悬空在他身后, 小翅膀握成拳，“主人, 垂直距离还有100米，加油哦！”
100米……
暮云昭渴望的目光凝聚在小凤凰两只细细的脚下，只见推进器正不断喷射出反作用气流，支撑着这只不会飞的小鸡仔悬浮，要是开大一点，嗖一声就能到达山顶，比封曦的轻功还快！
小凤凰顶着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可怜地提醒，“主人，不好作弊的。”
暮云昭哇一声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他真的只是个Omega啊！要是让他爸爸，哥哥姐姐知道他每天过得如此艰难，一定会心疼死的！
但唯独那一位却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暮云昭吸了吸鼻子，毫无办法，他将精神力凝聚于手上，只能继续艰难地攀登那不可逾越之高峰。
人类作为宇宙中所有智慧种族幻化的形态，便是因为其顶天立地潜力无穷。
所以哪怕在暮云昭看来是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最终还是精疲力尽地出现在了峰顶。
他也不去管这山巅的落脚地只有不到5平方米，直接翻身肚皮朝天，四仰八叉，以吊命般濒死状态大口喘气，真的是累死了……
大风吹拂在他的身上，驱散了全身的燥热，很舒服，过度的疲劳带来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很想睡……
在山顶吹了许久的风，封曦回头，见到少年瘫软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起来，抱守丹心。”
一枚小石子不轻不重地掷于他眉心，暮云昭五官顿时皱在一起，“痛！”
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弱弱地抗议道：“帝君，您就不能温柔一点嘛？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气也不行啊？”
然而封曦不为所动，“破晓之际，阴阳相衡，灵气活跃而清明，是引气入体的最佳时机。你多休息一刻，今日这山就白爬了，你确定？”
当然不确定，你早说！
暮云昭龇牙咧嘴地起身，学着星恒宫修炼的标准姿势，双腿交叉盘坐下来。
封曦的目光略有欣慰，道：“挺背正首，凝神静心，勿思杂念，调匀呼吸。待灵台空明，用心感应天地之气，一呼一吸将其循环入体，流经经脉，汇于丹田，是为养气……切记急躁，缓缓而来。”
这段话，暮云昭有点熟悉，这是凌虚子放在乾坤戒中最下方的一本基础修真书所写，开篇炼气，只是语句更加简约。
自从暮云昭被封曦灵台灌注之后，对于星恒宫的文字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所以抽空便会翻阅老师留下的典籍。
然而这些文字简介晦涩，没有师友指点，自己看是非常难懂的，这本书暮云非翻过好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现在结合现在的情景和封曦的寥寥数语却令他恍然大悟。
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微一动，彻底明白了封曦的意图，原来这么快就要开始引导他踏上仙途了吗？
帝君果然是好人！
“勿思杂念，凝神守一！”
封曦站于一旁，看着暮云昭不自觉地勾唇带笑的表情，眼皮底下的珠子转来转去，一看就在胡思乱想，忍不住眉头拧紧提醒。
暮云昭瞬间收好表情，敛了下颌，一副认真的模样。
“修仙之途，始于炼气，只有学会引气入体，才有资格逆天而行。这气指的便是灵气，灵气虚无缥缈，凡人难以感知，唯有清浊变化，冷热交替方能窥探一缕，破晓之际，最为明显，你细细感受。”
此刻，昏暗的夜幕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遥远的光从天际云海的缝隙中泄露进来，越来越多，慢慢勾勒出山峦的轮廓，渲染出深浅浓淡的笔墨。直至，破晓的红日挣扎出水平线，仿佛一瞬间，天光水色，雾海浓云在拂晓之下彻底清明于眼底。
阳愈盛，阴愈衰，封曦清晰地感觉到沉睡的灵气复苏，翻涌，水雾般游离于周围，亲昵地聚拢过来，通过他的一呼一吸进流转于体内，以大小周而运行。
再看暮云昭，凡人看不见的灵气自发地于他身侧盘旋萦绕，从远出缓缓流淌而来，仿佛受到了吸引，在少年的身边徘徊不去。
嗯？
封曦微微惊讶，这小子体质虽差，没想到却是个难得的灵质体，结合对方超于普通人的神识，那可化有形之物护持自身的强度，就算见多识广的帝君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资质过于奇特。
可惜灵气虽自发地环绕在暮云昭周围，但却迟迟无法通过内息进入他的体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灵气隔绝于外。
天地之气，素来钟爱灵物，但也要后者正确引导沟通，方能为其所用。很显然，暮云昭还没找到引气入体的法门，不得要领。
倒是他手腕上的冰心柳，则舒展开来，趁着灵气最为浓郁之际，吸收修炼。
不过不打紧，暮云昭的灵根极佳，受灵气青睐，引气入体只是早晚的事。
天色越发明亮，直至阳光完全照在暮云昭的侧脸上，引得他薄如蝉翼的眼睫微颤，在眼底留下一小片阴影。
日头开始变晒了。
错过了阴阳交汇最好的时机，灵气的活跃度会下降，在封曦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这只是第一天，他并不指望暮云昭能一蹴而就，修仙的门槛高，即使过了一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引气入体，都算是天之骄子。
“今日就此为止，每日于破晓前在此山巅引气，一个时辰之后方可下山。”
清冷的声音一响，暮云昭就睁开了眼睛，只见那乌黑透亮的双眸在眼光下洒着一把细碎的金色，奕奕有神。
他颇为神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腹，说：“虽然还没感受那股灵气，但我的精神却好多了，四肢的酸痛也不见了，身体有种热热的感觉，帝君，我是不是很快就能成功了？”
自信是好事，封曦没有嘲讽他，只道：“但愿如此。”
暮云昭问：“我现在又有力气了，那接下来干什么？”
封曦瞥了他一眼，“昨日的剑挥完了？”
暮云昭：“……没有。”
“痕迹多深？”
小凤凰悄悄地抬起翅膀，将两根羽毛几不可见地张了张，勉强让一丝丝阳光穿透出来，表明就这么深。
“继续。”说完，封曦身影一晃，直接下了山。
暮云昭长长一叹，抬手遮了遮日光，准备起身原路下山。
然而之前为赶时间匆忙没有仔细观察周围，如今看着脚下不到5平方的场地，那绕着浅淡云雾，四周深不可侧的陡崖峭壁，他的眼前一阵晕眩。
不是吧？
“小凤凰……”
“主人？”
“你说我怎么下去？”爬山那时候天黑还没觉得，现在视野清楚，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太吓人了！
封曦究竟怎么找到这种好地方？
刚站在这里的时候还觉得山巅的风大归大，但是吹在身上很舒服，可现在，暮云昭的腿不争气地软了，生怕一不小心给吹下去。
他不是没上过高空，他连太空都去过，但那时因为有飞船，有星舰，有机甲，很有安全感，不是这样弱小无主地双脚踩在土地上，战战兢兢！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身体趴下，将脑袋挪出去一丢丢，没敢怎么睁眼睛对着封曦消失的方向大喊：“帝君，我能乘小凤凰下去吗？”
他喊完，过了半晌，除了呼啸的风，没人回答他，那位早就已经不见了。
暮云昭深吸一口气，放心地回头道：“小凤凰，帝君没说不可以。”
小凤凰歪歪脑袋，“好叭。”
*
暮云昭充满干劲地站在城墙前，抬起手里的刀，凝聚精神力丝丝缠绕上刀刃上，接着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劈了过去。
“3001！”
“3002！”
……
“4998！”
“4999！”
“5000！小凤凰！”
小凤凰放下磨了一半的剑，颠颠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主人，这2000下的时间比昨天足足缩短了一半呢！”
暮云昭也有点感觉，“看看痕迹深度。”
“好嘞！”小凤凰细致地扫描下，通过精密计算，非常高兴道：“痕迹加深了5MM哦。”
暮云昭顿时满意了，“果然，泡过澡，爬过山，凝神打坐两个小时后，我的精神力释放速度加快了不少，而且力量也有所增加，挥剑顺畅了许多。”
“主人，您真是太厉害，太棒了！”小凤凰握拳，“小凤凰好崇拜您哦，您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主人！”
暮云昭有一个吹彩虹屁的智能系统，说得他眉开眼笑，忍不住冲小鸡仔飞了一个吻，“你也是我的亲亲小宝贝呀！”
小凤凰乐的双颊晕红，屁颠屁颠地跑回原地，任劳任怨地替主人磨着被砍钝的刀剑。
……
“9997……”
“9998……”
“9……9……9……9……”
“主人，还有最后一下，到1万了！”
“1万！”噗通一声，暮云昭再一次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虽然全身再次被汗水湿透，力气抽干，森*晚*整*理精神力枯竭，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他侧头看着小凤凰测量痕迹的深度，心说至少完成4分之一了！
“主人，达到4CM了哟！按照这个递增的速度，再过三天，您就可以完成任务啦！”小凤凰凑在他面前，兴奋地说。
“三天……”暮云昭缓缓地抬起手，张开手指对着天上渐渐升起的圆月，用力一握，“我一定能行的！”
话音刚落，忽然，“轰——轰——轰——”接连的爆破声从城中传来，暮云昭蓦地坐起身，“什么情况？”
好家伙，这是一下子炸了一串吗？听着声音强度，那爆炸的威力一个比一个大，连他们在城门都感觉到了地面的晃动。
一人一鸡张望了许久，直到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后续的响动，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主人，要不要去看看？”小凤凰提议道。
暮云昭有心想去探探究竟，但又一想，立刻摇头道：“不去不去，这会儿他的脸肯定冰冷冰冷的，咱们凑近去不得冻僵？万一看我不顺眼，加大难度使劲折腾我怎么办，还是不去触霉头了。”
小凤凰：“……”
“干嘛呢，不说话？”暮云昭转头，忽然僵住了。
白靴，不，蹭了点黑灰，失去了原本的整洁，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暮云昭震惊，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轻功未免也太出神入化了吧！跟鬼一样，吓死个人。
“帝君，晚上好……”暮云昭瞬间变了个脸色，露出灿烂的笑容，再配上一副关切的模样，“您没事吧？”
封曦看了他一眼，肉眼可见的凉凉。
“都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孕育的过程都是分外艰辛的，您不用在意，加油，努力，只要坚持一定能胜利！”暮云昭化身小凤凰，努力找补，眼神真诚得不行。
可封曦依旧没搭理他的屁话。
暮云昭嘴角一抽，心说这也太尴尬了，他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便问：“对了，我们在这里还要呆多久？我再三天就能完成你的任务了！”
本以为照旧得不到回答，却听到封曦说：“等我炼出固灵丹。”
暮云昭想也不想地说：“那看来得挺久了。”
然而话一出口，他心中叹息，完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位摆明了是跟那破丹杠上了，不炼出来不罢休。
果然封曦的眼神更冷了，跟冰冻了一样。
只见他径自走向城墙，瞥了瞥暮云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砍下的浅浅痕迹，接着抬手按在前日他留下的字迹上，缓缓一抹，在一人一鸡瞠目结舌之下，只见那个深刻的“三”字就这么轻松被抹去！
接着他手指张开，脚下那把被暮云昭砍钝的剑就无视重力作用，倒飞上去，被他轻巧握住，然后剑影一晃，一个崭新的“五”字锋芒毕露地代替了原本的“三”，字迹苍劲有力，犹如虬龙腾飞，漂亮至极。
之后封曦随手一抛，只听到铮一声，剑斜插在小凤凰面前，入土三寸。
他的口吻依旧非常冷淡，“三日内完成。”
暮云昭：“……”他傻眼了，膝盖一软，顿时噗通跪倒在地。
小凤凰夹紧了屁股，呆若木鸡，屁也不敢放。
而封曦说完，则轻轻一掸衣袖，将上面的残存黑灰抖落，长发一扬，潇潇洒洒离去。
暮云昭抖着脸皮也不敢反对，只是默默地冲着那背影露出凄楚的目光。
*
三万改五万，还得在三天内完成，暮云昭再也不敢在池子里多泡了，争分夺秒地把一身疲惫洗净，待恢复精神力之后，就冲向那座云雾山巅，吭哧吭哧地爬上山，然后盘坐在山巅那方寸之地，迎接着旭日东升，努力感应那玄之又玄的天地灵气。
接着靠着小凤凰的推进器快速下山，来到城墙前，一遍一遍地刷新痕迹深度。
把喝水喝营养液的时间都空出来，主打一个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三点一线，终于掐着第四天的太阳升起前，把这五万下给挥完了！
挥完了！
暮云昭坐在地上，含泪看着小凤凰测量深度。
一阵扫描过后，小凤凰惊喜地告诉他，“主人，您的痕迹比帝君大人留下的还深了2CM哦！”
暮云昭嘴角高高的勾起，化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么说，我这是完成任务了？”
“是的，恭喜主人！”
“走，我们去交差！”暮云昭顿时一扫身上疲倦，兴致高昂地走向城中。
35 炼丹端倪
亿年的时光, 让这座城池风化成了废墟，除了坚固的石料还保存着，其余门窗装饰等都已经没有了, 有些轻轻一碰就化为了尘埃。
这是真正的古文明遗迹, 没有任何人类的活动，植物开始侵占这片土地,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除了一些青苔和低矮的灌木要死不活地生长着，城中并没有高大的树木或者藤蔓。
白石矮墙坐落，小凤凰飞到上空，将整个布局扫描呈现立体, 然后放大在暮云昭的面前。
“这么大的城池, 帝君会在哪儿呢？”这几天暮云昭光顾着挥剑，都没机会好好逛逛这座城池。
小凤凰摇了摇头，“他的气息隐蔽，我无法探测。”
暮云昭也没为难小凤凰, 他一边走一边在两旁观察，根据布局, 他们走得是宽阔的街道，直接通往中心城区。
远处的中央建筑虽然也只剩下石墙, 但是围墙更高, 石柱更粗, 似乎还有好几层，暮云昭瞧了瞧，推测, “我猜那地方应该是城主住的，我们去那儿看看。”
小凤凰问：“您觉得帝君大人在那里吗？”
暮云昭说：“99%的概率, 你有没有发现他出现之时，身上除了一串铜铃，什么都没有。炼丹的草药可以上山找，那炉子呢？老师的地图上给这座城池的标注就是一个大炉子，说明这是浮元城的特色。石头还能保存下来，那炉子质地更加坚硬，火烧不坏，刀砍不破，肯定也都在。最好的嘛……绝对在城主府里。”
小凤凰听了面露崇拜，“好有道理哦，您真厉害！”
暮云昭笑了笑，望着前面的建筑残骸露出怅然之色，“这固元丹应该是给我用的，也难为帝君大人了。”这位一看就是个人形兵器，绝对干不来这种细致活，炼一炉炸一炉。
小凤凰沉思了一会儿说：“他是个好人。”
“哈哈，是的。”不管那位看起来有多冷冰冰，但救了他好几命是事实，暮云昭心里非常感激，“我要尽快变强，有能力才能报答他。”
*
“轰——”
再一次炸炉之后，封曦的脸色阴沉得相当可怕了，手指差点把那本《炼丹本纪》给捏爆了，他想不明白究竟哪儿错了？
再难的剑法剑谱，他看上一眼就会，但是这玩意儿他照着书一个字一个字地来，却还是错的！
初级丹修什么时候那么难了？明明只是最低级的丹药，都不涉及灵力炼制！
挫败感油然而生，封曦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不稳，于是盘腿坐下运气，捏诀按下心底的烦躁。
他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资质不行，那就是炉子的错。
这是最后一任浮元城主的密室，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丹炉，因为在密室里，所以大战之后保存的相对完好。
封曦不记得他的名字，却也知道这位是渡劫期的炼丹师，可炼出天阶的丹药，他留下的丹炉自然是顶好的，如今全被他炸了，只剩下最后一个，看着浮纹品相还次了一等。
破铜烂铁堆到一旁，叠了高高一座山，山下散落着上百颗黑漆漆的药丸，全是要命的废丹。
说来，过了亿年，再好的东西想必也不顶用了，毕竟他一剑吸收了全部的灵力，包括所有的器皿都失了灵，可能因此就不能用了，哪怕只炼制最低阶的丹药。
只是，究竟上哪儿再去挖一个好用的炉子？封曦犯了难，他眉头锁紧，犹如到了瓶颈。
密室的入口出现两颗脑袋，下面一只鸡，上面一个漂亮的少年，一同往里面张望，只见封曦盘腿而坐，闭眸入定，良久，他们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忽然脚下一顿，暮云昭低下头，看见了那熟悉的漆黑丸子。
暮云昭歪了歪脑袋，问小凤凰要了一把镊子，夹起了一颗，凑在眼前。
腥臭味儿，闻着头晕目眩，表面漆黑，油光发亮，充满了不善的气息，毒药无疑，他想了想，让小凤凰给收起来。
他看见封曦旁边还放了一本蓝皮册子，被封曦灵台灌输之后，暮云昭已然能够听懂古语，看得懂文字，显然这是那本炼丹书。
他拿过来翻看，找到了固元丹的记载，撇开那些闻所未闻的草药名称之外，他看着炼丹所需的其他因素。
“真火为佳，这真火是什么？”他低声问。
“蕴含灵力之火皆为真火，灵药的药性，非凡火可炼化。”封曦突然开口道。
暮云昭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哦，那您用的是……”
“地火。”地火重燃，灵气复苏，整个仙宫星，方有灵物诞生，暮云昭也算赶上好时机，那第一场灵雨落下，草药染了灵性，年份一夜之间至少增加数十年，固元丹的材料才能在段时间内都找齐。
听起来就不是普通的火，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暮云昭继续往下，“我看这里记载有些药性会产生冲突，需要有兼和之物，那您……”
“凡是所需，皆已找全，所制步骤，皆按所写。”作为门外汉，就算是成仙，封曦也不会自负地省略步骤自由发挥，绝对按图索骥，严格落实，连时辰都掐算得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
暮云昭沉吟道：“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
封曦抬眼看他。
“要么，是您原材料找错了，要么，这本书记载的方法是错的。”
封曦闻言皱眉，“《炼丹本纪》是丹修必备之物。”几乎人手一本，跟教科书一样，固元丹更是烂大街最不会出错的丹药！
“那……”
草药出错？只是这种最平常的灵药，封曦怎么会认错？
但似乎有点道理。
封曦不是个固守自负之人，他于是取出一份灵草放在暮云昭的面前，道：“识灵认药，是修真界的基础，凌虚子的须弥戒中必然有图鉴，你找出来。”
“好。”
一份玉简，一本书册出现在暮云昭的手中，他没有灵力，暂时无法运用玉简，便又收起来，只能翻找书册，按照书中所画和描述，一一对应。
一株一株地看过去，暮云昭又闻又摸又看，发现特征气味触感都能对应上，似乎也没错。
那怎么回事？
他在思考认草药的时候，小凤凰也没闲着，正忙不迭地将图册内容和实物一同扫描对比，然后收录到数据库中，两只眼睛放出立体影像，快速且精确地将有细微出入的地方标识了出来。
暮云昭问：“小凤凰，你有没有发现图册和实物有差别的地方？”
小凤凰回答：“有哦，所有植物的根部都有黑色的小斑点哦，出现概率达到90%，不确定是不是正常现象。”
人的肉眼会模糊一些细微差别，但却逃不过机器的扫描，一旦某种特征出现频率过高，就会被直接标注出来。
而此言一出，封曦立刻细看过去。
的确，那些黑色的斑点很小，就在根系上，有些草药的根还是黑褐色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灵草本来就有，还是……”
封曦拿起一株，忽然指尖闪烁一点灵光，丝丝缕缕地钻入那根系上，接着那仿佛自然生长出的黑斑，像是一颗颗休眠的虫卵被激活了一样，开始扭曲，甚至好像要孵化。
暮云昭看着面色骇然，“这是什么？”
“魔种。”下一瞬，一道血痕凭空出现在封曦的手腕上，划拉出好大的口子，鲜血蜿蜒而下，一下子染红了宽大的衣袖。
暮云昭一惊，“你……”
封曦似乎并不在乎血咒的反噬，他的神色很可怕，又冷又沉，全身肃杀，目光饱含憎恶和愤怒，手上一用力，那黑斑连同草药一起粉碎在他的手中。
这是暮云昭第一次看到他动了杀念，无声之中引动怒火，仿佛被动了逆鳞。可又因为这股力量，牵动了血咒更激烈的反应，腰间古铃震动，传出锁链的拖拽之声。
暮云昭想也不想地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疯了！”
血咒这玩意儿他不懂，但是灭族的怨气凝结的诅咒，必然对身体有巨大的伤害，能不触动就不要触动！
暮云昭还记得封曦被锁链穿刺后血淋淋的样子，实在太触目惊心！
“小凤凰，治疗喷雾！”
手上的力量被打断，清凉的水雾喷洒在伤口上，稀释了血液，直接染红了半边衣袖。
“咦，怎么没效果？”这可是蓝星最好最方便的治外伤药物，有加速凝血的作用，只要不是皮开肉绽，骨头分离，再大的口子一喷也会在10秒钟内敷上一层止血薄膜，然后快速凝固，是军方常备的特效伤药。
封曦的手腕伤口不算特别深，但是喷雾之下，却完全没有止血的作用。
“主人，还是用绷带吧。”小凤凰递过来一个药箱。
然而不等暮云昭打开，封曦却将手抽了回去，“不必。”
“那这伤口……”
“等上面的怨气吸够了血，消停了，自会愈合。”他将手负于身后，神情淡然。
仙人之躯，若无咒力，顷刻间便能自行恢复，一般的药物当然没用。
这听着怎么这么残忍，暮云昭眉头深皱，“那得什么时候？”
“一两日罢了。”说完，封曦不愿再于此事多言，他直接朝外走去。
“您去哪儿？”暮云昭跟小凤凰对视了一眼，最终一番犹豫后，也跟了上去。
*
封曦走得并不快，一件萦绕心头亿年的迷雾似乎慢慢揭开了。
但就算如此，暮云昭追赶得也很痛苦，那叫做轻功的功夫，前者只需轻轻一踏，就能临空窜出十多米远，远远望去，白衣翻飞，踏雪无痕，主打一个身姿轻盈，随心所欲。
而暮云照还在起步阶段，刚把心法背熟，还不会融会贯通，所以只能靠两条腿奔跑在古街上，一边绕开倾倒的拦路大石，跳过断裂的墙壁，一边还得看紧人的方向，别跟丢了，实在累得够呛。
要不是这几日天天超负荷运动，完事药浴再巩固恢复，山顶上虽然没参悟引气入体，但身体却在无形中淬炼了一番，把那娇气的皮肉硬生生地炼出了耐力，否则还不一定能追上！
人家都是alpha追着Omega跑，做为蓝星最娇艳的玫瑰，他是倒过来的！
终于他追到山脚下，跑不动了，扶着一块大石头喘气，咬牙切齿道：“我总有一天，一定也能学会这个……跑死我了！”
小凤凰停下推进器，疑惑地问：“主人，我们为什么要跟来？”
暮云昭吐出一口浊气，说：“我在匿世界依稀看到过老师的记忆，当初星恒宫沦陷，以至于星域毁灭的原因就是那个叫……毁灭魔皇带来的劫难，魔种魔种，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沾了魔字，这玩意儿就关系到那场大劫。”
作为仙宫第一人，封曦看着庇护的子民一一惨死在自己的眼前，最终不得不选择同归于尽，设身处地一想，暮云昭都无法想象其中的悲愤。
一死了之也就罢了，然而这位神祇却重生醒来，直接面对这满目疮痍，死寂的星球，背负起万千道血咒和怨恨，何其残忍！
结果这惨烈的一切还存在猫腻，这等滋味……暮云昭只要想一想，都如烈火煎熬，千刀万剐般难受。
他记得那艘船上幸存的星恒宫人说过，仙宫出现了叛徒，而凌虚子提及之时也是面露悲愤。
“虽然以我的实力，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里就我跟他两个人，哪怕说说话，一同商量一下也是好的。小凤凰，神也好，人也罢，都需要倾诉的。”
暮云昭说到这里，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重新抬起脚步，走上山。
这是连绵的山脉，山上植被茂盛，极难走路，而且盛产灵药的地方，必然少不了垂涎的妖兽。
暮云昭才刚到半山腰，就遇到了硬茬，一头蛇形异兽。
十多米长，黄复眼死死地盯着他，闪烁着凶恶的光，鲜红带黑的信子一吐一吐，似乎在考虑是绞死这个弱小的人类还是咬死他！
“主人，初步估计等级，2S。”小凤凰拍了拍翅膀，他的重型武器系统损毁严重，已经无法开启，唯有粒子激光枪，在能量充沛下，还能正常使用，“您可以先跑，我不好吃，我牵住它！”
开什么玩笑，临阵脱逃就不是暮云昭的风格，他冷笑一声，“才2S而已！”
小凤凰翅膀变换成双炮管的动作一顿，惊疑地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这可是2S的异兽，主人飘了？
然而，暮云昭没开玩笑，他说：“给我一把剑。”
三天三夜的修行结果，暮云昭觉得有必要验收一下。
话落，终端溢出流质的银色金属，顺着手臂攀爬上他的全身，穿上战甲的那一刻，他握住了小凤凰递过来的剑，严阵以待。
这弱小的人类不跑，竟然还挑衅它，蛇形妖兽腹部鼓胀起来，鳞片倒竖，显然是被激怒了。
它怒吼了一声，立刻张大嘴巴以极快的速度咬了过来，暮云昭眼神一凌，精神力瞬间释放，然而并非形成护盾在面前，而是以3S碾压2S，以精神侵略的方式，直接攻击对方的脑域世界。
那凶恶的蛇眼忽然变得呆滞了一下，连带着咬合的动作也迟疑了起来，借此机会，暮云昭精神力凝聚于手中剑，以劈城墙的力度狠狠地对着七寸砍了下去。
剑刃撞在鳞片上发出刺耳的金戈之声，直接把鳞片翻了起来，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黑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暮云昭眼睛都亮了，他居然能砍伤2S的异兽！
太牛逼了！
这说出去，谁信？
可蛇形异兽吃痛，呆滞的眼神就立刻恢复残忍，接着愤怒地扬尾扫来。
“主人，小心！”
那长尾粗壮有力，带着破风之声，速度极快，暮云昭这拖后腿的身手，直接被当胸扫到，顿时倒飞了出去，撞击在了一块岩石上。
“唔……”
他的五官皱在一起，疼得龇牙咧嘴，幸好这件流银战甲看似柔软，防御性却非常不错，没让他的五脏六腑当场错位。
只是蛇形妖兽却不会因此放过他，见他还能动弹，立刻游曳过来，张开獠牙朝他猛扎。
暮云昭赶紧避让，狼狈逃窜。
虽然他的精神力高于这条异兽的等级，可惜身体不够灵敏，异兽凶恶残暴，不似人那么好控制，很快他连停下来影响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凤凰在一旁看得着急，两管炮筒左右上下对齐，准备在旁协助，可刚酝酿出能量，一只手直接按住了它。
小凤凰一回头，“大人？”竟然是封曦。
早在暮云昭碰到这只蛇形妖兽的时候，他就出现在附近了。
本是要出手的，但是暮云昭的实力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有些奇怪，身体那么弱，怎么就先学会了灵识攻击的手段？
说来，当初碰到双头蜥，明明没有灵力的少年却能以灵识形成结界抵挡，虽然一击就碎，脆弱不堪，但的确像模像样。
有点意思，于是他干脆阻止了小凤凰，在一旁观看，只是一条连筑基都没有的蛇，不算什么危险。
然而暮云昭没听到小凤凰的咋咋呼呼声，眼睛的余光下意识地往那儿一瞟，然后就看到了这副画面，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担心对方跟着上山，没想到遇到危险，这位却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好戏？
所谓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底来，他气沉丹田，对着那血盆大口，直接往里头丢了一颗黑漆漆的玩意儿。
咕咚一声，大蛇毫无征兆地咽下。
封曦皱眉，面露疑惑。
然而三息之后，追着暮云昭满山跑的大蛇，忽然十来米长的身体仿佛得了羊癫疯一样颤抖起来，痛苦难忍的模样，直接盘成了一圈不停地扭动，大蛇伸着脖子翻滚，绞痛半晌最终还是将脑袋往岩石上一撞，口吐白沫，僵直了，一股腥臭气弥漫开来。
暮云昭：“……”我去，这效果也太惊人了！
小凤凰：“……”天哪，凶残到自残，可怕！
一人一鸡齐齐看向了封曦。
只见这位帝君大人抬头望天，袖手而立，恍若高人。
36 隐幽庇阴
堂堂2S异兽, 做梦都没想到他不是死在仙道第一人的剑下，也不是在其他妖兽的口中，而是被一颗废丹送了西。
小凤凰忙活地挖出那颗兽核, 又准备剥皮拆骨, 将能用的材料给收集起来，简直美滋滋。
而暮云昭则随着封曦来到了那片采灵药的山谷。
这一片似乎是亿年前浮元城培育灵药的地方, 气候温暖事宜, 湿润的空气带着充沛的灵气，暮云昭光呼吸都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自然，洗礼过灵雨的草药也带了灵气, 所以灵草长势极好。
那条蛇的修为不入流, 根本没资格进入这个山谷，只能逗留在谷外，贪一丝一缕的灵气。
而不知是感受到封曦的气息不好惹，或者已经被打怕了, 那些更高级别的妖兽直接蛰伏在暗中，老老实实地都没敢出来找存在感。
但饶是这样, 暮云昭摸了摸后劲竖起的汗毛，还是感到了一股心悸, 心说要是没有身边这个人, 他估计怎么死都不知道。
封曦随手一挥, 数十株灵植便连根拔起，暮云昭蹲下来查看根系，发现每一株或多或少都有点点的黑斑, 灵气越充沛的地方，黑斑就越多。
“这说明什么？”暮云昭问。
封曦望着这一片灵药谷, 冷然道：“这里曾经被种下大量的魔种。”
“这玩意儿是……”
“蕴含魔气和邪念的种子，一旦进入血肉之躯，便会自发寄宿丹田，盘踞灵台，肆虐地吞噬仙灵，将人变为只会杀孽的失智魔物。”
暮云昭觉得这个描述有点熟悉，忽然他说：“我好像见过类似的。”
封曦回头看他。
暮云昭不确定道：“我刚进入老师的秘境时，就遭到了一种黑蛇藤蔓的袭击，我有不少同伴一时不察，被钻入体内，然后开始无差别地袭击周围队友，这东西人传人的速度很快，而且特别凶残。”
封曦闻言颔首，“魔种需寄身，遇血肉则孵化，看来凌虚子仙逝，并非重伤，而是受了魔气倾蚀，无法拔除所致。”
暮云昭轻轻一叹，“是的，老师也没办法，所以把我送出来后他便炸了秘境。”
如今一想，他当真后怕不已，冰心柳要是抵挡不住，让这些可怕的魔物从匿世界里跑出来，那一整个08号古星的参赛队伍，乃至狮皇军方都会被污染，到时候有谁能对付呢？
暮云昭不敢想下去了，他问：“可这玩意儿还有活性吗？毕竟已经过了亿年。”
封曦道：“魔种若找不到宿主，便会进入地下休眠，亿万年不灭。”
暮云昭惊了惊，“这东西真可怕！”但问题来了，“既然如此，怎么会寄宿在这些植物里？”
“地火带来灵气，一场灵雨唤醒魔种，以灵草为媒，蛰伏等待血肉之气。”
可血肉不仅仅是指人类，还有可能是异兽！异兽吞食灵药，为了增加修为，却阴差阳错地将魔种吞下，就此孵化。
这样一想，暮云昭顿时看向正努力将那条大蛇切断剥皮的小凤凰，立刻喊道：“宝贝儿，等等！”
“主人？”小凤凰不明所以地看他。
“帝君。”
暮云昭一唤，封曦道：“把那颗兽核取出来。”
2S的兽核那也是大宝贝，小凤凰第一时间就藏了起来，闻言就不太愿意，但碍于这位的实力，只能掏出空间钮，期期艾艾地递过来。
封曦二话不说拿过暮云昭的刀就对着兽核劈了下去。
“哎哟，我的能量！”小凤凰心都要痛了。
被劈开的兽核，能量失去了外层壳的保护，很快就会游离逸散，小凤凰还来不及准备好吸收，青色的光芒大盛之后就快速淡去，变为了普通的晶石，已经无用了。
但他们观察的并非是兽核，而是中间那个如同蝌蚪一般正在蠕动的黑色虫子，它已经生长出了黑色的触手张牙舞爪，等兽核的能量一消失，便立刻像蛇一样窜向暮云昭的面门。
显然，相比起强大的封曦，暮云昭更加弱小，好寄身！
暮云昭瞳孔一缩，下意识地释放精神力屏障抵挡，然而在此之前，如影随形的刀尖已经划过了那条黑蛇，瞬间一分为二，接着黑蛇化为了黑雾，消散在了空中。
封曦淡然道：“已孵化的魔种，可通过血肉转移，若一炷香内找不到其他宿体，才会跟着消亡。”
暮云昭眨眨眼睛，缓和了一下心情，“那若是休眠的虫卵状呢？”
“用真火灼烧，逼出天魔气，可毁。”
这样一说，暮云昭瞬间明白了，“所以您的丹药一直都失败，是因为里面混有魔气。”
“正是。”
丹炉隔绝了魔息，封曦不察，等炸炉之后，魔气也已经被地火灼烧殆尽，自然也无从发现，只是可惜了那一炉又一炉的丹药，被逸散的魔气侵染，就成了要命的废丹，威力还相当惊人。
暮云昭忽然想到自己，“对了，我每天都在泡药浴，会不会……”
一想到这种可怕的魔种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自己的体内，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封曦瞥了他一眼，“魔种只对修士有反应，凡人的血肉除非吞食否则无法孵化它。”
暮云昭嘴角一抽，他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只是这么可怕的魔种，是谁种的呢？与那场星恒宫浩劫又有什么关系？
明白暮云昭的疑问，又仿佛无人诉说，心头实在压抑，封曦便不吐不快，“这世上有修仙者，便有修魔者，但自古邪不胜正，魔再如何肆虐，在正道面前亦翻不起风浪。可惜我辈还是大意了，在我迎接九重大罗之劫时魔皇率领座下九大天魔攻打仙宫界，七十二仙君迎敌，却全部身死魂灭。”
暮云昭一怔，“仙君？那都是仙的级别呀？竟然全死了！”
“魔皇与我的修为相当，他座下的九大天魔虽然凶残，但实力与他相去甚远，七十二仙君虽无金仙之境，但仙之上的斗法，极少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即使不敌魔皇，也有神通逃离死手，再不济，不至于全灭。我虽疑惑，但眼看此间世界毁灭在即，也无力探明真相，只能挥剑破开壁界，匆忙送幸存弟子离开。”
之后便是乾坤破天舟上所见，留下来的帝君聚星海万千之灵，灭无数星辰，以自身为剑，试图与那位魔皇一同长眠。
“您是觉得他们死的蹊跷？”
“自然，不仅如此，三千大世界，千万修士不敌修魔大军，大战方起，便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可谓是屠戮。”
随着寥寥数语，暮云昭恍然间回到了幻境中看到的景象。
黑雾重重翻滚，浓稠如乌云，天地间一片灰茫，倾倒的辉煌宫殿，蜿蜒着不干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全睁着眼死不瞑目，仙域如此，人间熊熊黑火燃烧，盘旋着怨气憎恨，更是成为炼狱。
即使强者如帝君，也无力挽救，唯有一同毁灭方能结束修罗。
“老师说，星恒宫出现了叛徒。”
封曦颔首，“我后知后觉，可已是晚矣，只是疑惑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我明白了。”
暮云昭的目光落在这些被魔种附着的灵草上，说：“魔大举进犯之时，仙宫应有所准备吧？”
“我应劫九重大罗，提早闭关，法力和境界被雷劫压制，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作为仙界第一人，当封曦的力量被限制，整个仙宫星域就有了弱点，魔怎么会不利用？
暮云昭轻轻点头，“而备战的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森*晚*整*理方，物资最重要，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便是医药，所以这些被种下魔种的灵草，成了丹药，送往了各处。”
封曦显然也已经想到了，所以方才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他说：“浮元城乃丹修圣地，出产各种灵丹妙药，备战之际，玄女受命，收天阶地阶丹药供于星恒宫，地阶之下援助修仙者。同时，她耗尽仙力，闭关炼制七十二枚回仙妙灵丹，于开战之际赠与七十二仙君。”
“没给您？”
封曦道：“给了，但以她的修为，再精绝的丹药与我亦是无用。”
所以封曦弃之如弊，而七十二个仙君却各个中招，然后全军覆灭，最终这位尚有余力舍命相护，与星辰一同陨落。
这是暮云昭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的问：“她是什么人？”
封曦目光悠远，充满无限冷意，“她曾是我的侍女，后为仙宫长老，以一炉九转生春丹飞升成仙，是天下第一丹师。浮元城为玄女管辖之地，我记起来了，最后一任城主姓陈，为玄女族亲之后，供奉的便是她。”
那女人的面目容貌封曦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自蛮荒巨兽中将其救下起，玄女就一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边，安分守己地做着分内之事，凡他之令，皆办得妥妥当当，令人放心。
后来随着修为提升，封曦破障化道，以凌霄破天一剑成就第一位剑仙，接着创建星恒宫，庇护天下众生，被人尊称为帝君，而她也依旧站在他的身后，从不言苦邀功，连星恒宫长老也是封曦给封的。
这样的人竟然会勾结天魔，给同门同道背后下魔种，当时的封曦觉得不可思议，却已经无法再询问。
玄女为什么背叛星恒宫，又是怎么在其中做手脚，至今为止封曦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炼出了一炉接一炉的废丹，发现了遗留亿年的魔种，又找到了这片山谷，这才恍然大悟。
“我还有一个问题。”突然，暮云昭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这魔种被炼进丹药里，所以才会造成帝君你炉炉皆炸的原因，那为什么那时候还能炼出以假乱真的丹药？”
封曦没有回答，只道：“跟我来。”
他们离开了这处山谷，一直往腹地去，随着越来越接近山腹，空气的湿度也越来越高，有种粘之即腻的触感，但同时又非常的阴冷，大片大片的宽叶乔木遮蔽了天空，日光照耀不进，显得更加阴森森，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要不是前面的封曦走得稳稳当当，仿佛溜达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没有任何迟疑，暮云昭怎么也不敢再往里面走，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将小凤凰抱在了怀里，勉强有个安全感。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更加凹陷地方，成聚宝盆的模样，下方沼泽冒着黑漆漆的气泡不断上涌，水腥气加土腥气浓重，暮云昭一走近就想远离，感觉所有的温度在无形之中被吸走了。
“这是哪儿？”他抚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
封曦道：“养尸地。”
顾名思义，暮云昭理解之后，面露震惊，“尸体？”
“嗯。”
蓝星作为后宇宙时代的初等文明，还没听说过尸体还有用处，便问：“养尸体干什么？”
“炼制傀儡，化僵驱使之用，或者凝聚怨气，喂养毒虫诡物。人是众生之长，躯体承载灵智，本就有诸多神奇之处。”
暮云昭面露茫然。
封曦不愿多谈，只道：“已经过了亿年，阴气再重的尸体也已经腐化，新死的不成气候，你不用怕。”
似乎什么都在这位嘴里显得轻飘飘的，哪怕血咒加身，修为不足原来的万分之一，却照样自信从容，让一旁的少年不由自主地缓和了紧张的心情。
他大着胆子打量周围。
“咦，帝君，沼泽边上还长着奇怪的东西，上面蓝色的一点一点是……花？”一丛丛的，很小，花枝黑褐，与沼泽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封曦颔首，“这叫隐幽花，有隐蔽阴邪之气的作用。”
暮云昭似懂非懂，“如此神奇，那么照您的意思是，如果把这花一同放心丹炉炼制，是可以隔绝魔气干扰，然后顺利成功地炼制出丹药？”
封曦眼底露出一丝赞赏，“嗯。”
“可您怎么知道？”
“机缘巧合罢了。”
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说来也巧，封曦极少离开昆吾，可若是某天他下了山，入了世，必然是腰间那只聒噪的灵耐不住寂寞穷出幺蛾子，闹得他头疼才遂了其心愿。
凡间修真者众多，各大门派之间时常有盛会举行，有底蕴的大门派甚至会请星恒宫仙人前往观礼。
那回他们经过一座小城，正好城主独女娶新招赘，宴请附近的门派修士，贵人新客共同观礼，弄得排场极大，附近的修真者皆前往参加。
封曦对此并无任何兴趣，但架不住他腰间的灵想凑热闹，所以絮絮叨叨，逼逼赖赖，撒泼打滚，持续两天两夜用难以抵挡的噪音，终于迫使他抬脚迈入了城主府，还送上了一件上品法器作为贺礼，成为了座上宾。
新娘子好不好看，新郎英不英俊，城主府里有什么阴私，封曦现在统统都忘了，至于现在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最后那场婚礼变成了灵堂，满座宾客接二连三化为了僵儡，新郎当场杀死新娘，血溅三尺，将她活生生地炼制成了人傀之后，生撕了自己的父亲。同时，淋漓的鲜血激活了城主府下方的聚阴阵，将整座城主府转为了森森鬼府。
小城主的贵宾，修为最高不过金丹，所谓元婴老祖轻易不露面，是以，当茶汤被加入了阴狠之物，阻挡了灵力运转，那么满座宾客就成了待杀的羔羊，怒骂请求哀嚎轮遍，无法逃脱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喜袍换成丧服的新郎，执起三炷香与众牌位前行哀悼之礼。
封曦隐约记得那新郎是来报城主灭族夺宝之仇的，但复仇的手段太过残忍，殃及了无辜，差点将这一城沦为鬼城。
也是这位运气不好，碰到了帝君大人，于是一切魑魅魍魉在他的一剑之下，皆无处遁形，烟消云散。
此事不大，但帝君出现在小城中却是个大事，主城听闻，立刻派修士前来善后，连同星恒宫弟子也接到调令觐见帝君。
这事如何处置，封曦并没有置喙，但是有一点他很在意，那聚阴阵虽然隐蔽，却连他都没有感应到，这实在颇为蹊跷。
封曦说：“一般修诡道之人更喜用庇阴石，只是庇阴石效用有限，无法逃过高阶修士的感知。所以我留了下来，事后拷问新郎，便发现了这隐幽花，此花并不为人所知，星恒宫中亦无记载，仿若不是此间之物。只是再如何搜魂夺魄，都无法从新郎口中得知来历，便只能作罢。”
暮云昭恍然，“看来这花不仅有隔绝阴气的作用，还可以隐藏魔气。”
封曦点头，“我将隐幽花之事告知玄女，命她彻查。她乃丹仙，最擅长分辨药草，知道这花有巨大隐患，便下了星恒令，命天下修士见之即毁，后来我再未听说有此花的消息。只是过了百年，偶然间我发现她的丹房内依旧有几株隐幽花，那时候没多想，只当她在研究其药性，但如今想来，她这是监守自盗，拿这花入丹，以藏魔种。”
封曦的目光扫过这一片隐幽花，带着愠怒和对自己识人不轻的可笑道：“众所皆知，魔气惧火，烧之去邪，更何况是丹炉里的真火，是以无人想过这些丹药会包藏祸心，断送了所有人的性命。”
暮云昭道：“但这些都是您的猜测而已。”
没错，于是封曦抬手挥出一剑，接着束袖一收，这些开在沼泽边的蓝色花朵便尽数归于他之手，他看着这些不太起眼的花，眼神冰冷，“回去一炼便知。”
37 火烧山谷
暮云昭和小凤凰蹲在密室一旁, 等着封曦炼丹。
连续三天的挥剑，又追赶着封曦进了山，去了腹地, 暮云昭精神已经非常紧绷, 这一松懈，疲倦感袭来, 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 见周围依旧悄无声息，便扯了一下旁边的小凤凰一把，低声问：“宝贝儿，炸了没？”
小凤凰用同样的音量回答：“没有哦, 距离最长的炸炉时间已经过去2个小时了！主人, 您这一觉睡了10个小时呢。”
暮云昭微微一愣，这么久？
他的目光立刻望向了密室中央守着最后一只丹炉的封曦，只见白衣男子盘坐于地，敛眉垂目, 犹自入定。
忽然，炉中之火一暗, 封曦顿时睁开眼睛，接着长袖一挥, 彻底熄了火, 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那丹炉孔中逸散出来, 暮云昭吸了吸鼻子，顿时精神一振。
封曦起身，打开炉盖, 一阵青火白烟袅袅升起，炉口出现一层清润光膜, 一直到烟气散去才消失。
不等封曦动作，一人一鸡就蹭蹭蹭移到了炉前，睁着一个比一个圆溜的眼睛使劲往里面瞧。
“哇哦，好漂亮，像珍珠一样！又大又圆！”小凤凰惊叹了一声。
“而且好香啊，看着就特别好吃。”这跟之前炼出来的毒药完全两码事！被营养液折磨了一个多月的暮云昭又是一个深呼吸，神情不免有些陶醉。
封曦见这俩扒着炉口，双眼放光，一副嗷嗷待哺就差流口水的模样，心下觉得滑稽，难得玩笑道：“吃吗？每人一颗，管够。”
“吃……”暮云昭下意识地要点头，然而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摇头，神情不免幽怨道，“我还不想死啊，大人。”
封曦勾了勾唇，没有勉强。
暮云昭把目光重新落回丹炉里面的白润发亮的圆珠，惊叹道：“这就是固元丹吗？”
封曦捏了一颗放在眼前，用挑剔的眼光看，这丹药依旧完美无缺，心下满意，“嗯，品相尚可。”
就说，虽然他不是丹修，但堂堂剑仙炼个低级丹药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会接二连三地炸炉？
然而话音刚落，那圆润剔透犹如玉珠的固元丹忽然表面出现了裂纹，顷刻间爬满了周身，接着砰一声碎裂成渣，从封曦的指尖簌簌落下，灵药香溢满了整个密室。
暮云昭不明所以，忙道：“大人，您小心点，别用力捏……”
可他话说了一半，炉内接二连三响起了砰砰声，只听到小凤凰叫起来，“啊啊，这里怎么也都炸成粉了，不是成功了吗……”
一只手一把捂住小凤凰的鸟喙，将后面火上浇油的的尖叫声掐灭。
暮云昭抬头偷偷看封曦，只见成竹在胸的帝君大人正望着丹炉内的丹药碎渣，目光死寂，那一黑一白的脸色，非常之不友善。
室内温度陡然下降了八度，暮云昭生怕这位一个恼羞成怒，把他俩都灭了。
但已经排除了成因，结果还炸……暮云昭和小凤凰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低头，不约而同地得出同一个解释，大概帝君大人天生跟丹药犯冲吧！
有点想笑怎么办？
小凤凰抬起翅膀，非常贴心地摁在主人的嘴上，将他的笑声死死地关住。
冰冷地目光从他俩身上扫过，只听到低低的“哼”了一声，很有风度的帝君大人最终维持不住甩袖走了。
*
封曦炼固元丹的初衷本就是为了给暮云昭强身健体之用，顺便让他感受灵力在体内流转的过程，尽早找到法门，以便引气入体。
既然这里的草药皆无法炼丹，就无需再继续逗留于浮元城内。
不过在此之前……
无声无息的炽红地火点燃了山谷，很快便席卷了一大片。
这些长势极好，在灵雨滋润下生灵的草药快速地翻卷发黄，连同那片沼泽边开满的隐幽花都烧成了灰烬。
灰黑雾气自火焰中弥漫，浮在上空，暮云昭似乎在里面看见了无数扭曲而狰狞的人影，他们仿佛身在炼狱，灵魂不断被灼烧，痛苦煎熬，只能冲着他凄厉地尖叫，绝望着朝他伸出恳求的手……恍惚中，他不禁往前了一步。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掌遮挡在他的眼前，接着低沉的声音传来，“凝神，勿看。”
暮云昭眨了眨眼睛，小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忽闪，剐蹭着封曦的手心，他说：“我好像见到了爸爸。”
“不过是蛊惑幻象，垂死挣扎罢了。”
魔种受不了地火焚烧，唯一能救它们的只有血肉躯体，是以蛊惑一旁的人类进入火焰中，最常用的便是心中难以割舍的牵挂。
暮云昭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封曦立刻收回了手，负于身后。
“对了，这些植物里的魔种被烧毁，那已经进入异兽体内的怎么办？”
兽类不似植物只能停留在原地，他们可以活动，交流、□□、捕食、追击……只要互相有接触，便会加重魔种的传染，届时整个星球又会重新被魔气所包围。
这个问题，显然封曦早有考虑，他回头睨了这少年一眼，吩咐道：“你即刻下山。”
“现在？”暮云昭疑惑道，“做什么？”
封曦微微思索道：“回城中找寻能用的丹炉，等我将此间之事处理完毕，再与你离开。”
暮云昭点了点头，“好。”
他按照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往回走，纤细的背影在地火的映照下，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忽然，他顿了顿，跟在他身后的小凤凰奇怪地问：“主人，怎么了？”
“没事，我们继续走。”
小凤凰扫描出一条最快下山的路，箭头指示向浮元城，很快他们绕出了山谷路口，然而暮云昭却突然窜进了旁边的巨石背后。
小凤凰惊讶地问：“主人，您干什么呀……”
话未说完，暮云昭一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巴拉进了怀里，低头轻嘘了一声，“我们在这里，他应该感觉不到了吧？”
小凤凰瞪大眼睛，满脸迷惑。
暮云昭自言自语地说：“我想来想去，他想要解决异兽被污染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办法。”
小凤凰问：“什么办法？”
“全部杀光！”
小凤凰：“！！！”它的绿豆眼完全竖起来了，满脸的惊叹，“这么厉害的吗？”
暮云昭笑了笑，“你还记得他刚出现时候的模样吗？”
那毁天灭地般的一剑，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直接将围困在暮云昭身边的不管是S，SS，SSS还是更强大的存在，全部绞杀干净，堪称一键清空。
暮云昭想到这里，并不觉得热血沸腾，反而有些担忧，“这些异兽的死活我不关心，但是那血咒的反噬……我总觉得不单单只折磨他的肉.体，弄得他遍体鳞伤之外应该还会有强烈的后遗症。”
小凤凰明白了，它搜索着数据库资料，回答：“据不完全统计，血咒的印记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加深，那些背负灭族诅咒的强者无一例外都不长寿，最终都走向疯狂，自我毁灭。不过他们最高只有九道血咒，像那位大人一样满身都是，就无法判断了。”
暮云昭扯了扯嘴角，“肯定只会更加严重，只是这位总是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显得不在意而已。”
小凤凰似懂非懂，“可您为什么留在这里，以您的实力，我们也帮不上忙呀。”
“谁说帮不上了，我有武器！”
“哈？”
暮云昭伸出手握成拳，张开，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就躺在洁白的手心里。
小凤凰顿时面露崇拜，“主人，您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被您想到了！”
那条2S的蛇形异兽为例，想必3S中招也得趴下！暮云昭对封曦炼制的绝命丹有信心！
“虽然那家伙严厉得跟魔鬼似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谁让我尊老爱幼呢，他要是出事，我还能跟谁学本事去，是不是？”
暮云昭说完，凝神将精神力释放出去。
这边，封曦估算着少年已经走远，便抬起手掌，猛然一握，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就滴落进了还未熄灭的地火中。
血液一接触火焰，就迅速蹿高，那些还未被灼烧殆尽的黑雾疯也似的要冲向他，可惜被无情的地火所阻隔，只能挣扎着消散。
仙人的血，对魔种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其中蕴含的充沛仙灵之气，吸食一口就足以让它们发芽，成型，成为强大的魔物！
在灵气消亡的亿年间，魔种急切渴望灵血的滋润，是以根本无法抗拒，很快安静的山谷开始无声地躁动起来，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带来窒息的感觉。
暮云昭的精神力还没释放多远就被迫地收了回来，饶是这样，他的脸色也依旧刷白。
“天哪，主人，好多的异兽啊啊啊——我们被包围了！”小凤凰双眼放出山谷的立体图像，代表着未知危险的红色惊叹号正快速地显现出来，然后逼近。
精神力如入泥潭一般被吞噬，可见威压有多恐怖，数量之多，暮云昭都难以分辨，更可怕的是，小凤凰的扫描图像上还有神秘莫测的问号显示，更大更鲜红。
“有领主级别的异兽，主人，至少三头！”小凤凰惊恐地尖叫道。
暮云昭的手脚麻了，心也慌了，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领主级别？还三个？
“主人，怎么办，越来越逼近，我们已经逃不走了！”小凤凰着急极了。
封曦显然已经预料到，一旦动手无法照顾到这个少年，所以才让他速速离开，没想到暮云昭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仙宫星上的妖兽能成长到多强大，所以自作聪明地选择留下来，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只能充当一下累赘呀，呵呵……”暮云昭转身就朝着山谷内跑去。
当封曦见到一路尖叫，火烧屁股的一人一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脸顿时全黑了。
“帝君，我错了！”暮云昭当场一个滑跪道歉，态度之诚恳，除了揍他一顿以外，无法消气。
然而现在也并非算账的时候，作为这个星球上唯二的人类，又是星恒宫的弟子，是封曦离开此地的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这个少年。
可金丹妖兽的气息已经临近，已无法再全须全尾将人送出去，只能……他极为不愿地扯下腰间的铜铃，掷向暮云昭，命令道：“拿好，靠近地火站着，不要动。”
封曦重生归来孑然一身，只有这串古铃相伴，平时无论如何走动挥剑都不曾响一声，唯有触发血咒才会叮铃铃作响。
这铃一看就不是凡品，即使对封曦施加的锁链和咒印来自这串铃，但他依旧爱护有加。
暮云昭早就好奇不已，此刻入手，以为古旧铜制，触手冰冷带着邪性，没想到却是温温的，有种被呵护的熟悉感。
咦？暮云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将这串古铃翻来覆去地查看，连上面的铜锈都看清楚了，却记不起究竟哪儿见过。
*
此刻，被魔种驱使的妖兽，在仙人之血的诱惑已经包围了整个山谷，他们有大有小，有成群结队，也有独霸一方，长相各种狰狞，眼睛都是没有瞳仁的漆黑一片，呆滞而残忍。
暮云昭初降仙宫星，虽然被沙漠上的各种异兽包围，但那时天黑，等级最多也不过S，2S……3S压轴都没有近身，就被封曦的一剑剿灭。
但现在，火光之下，朗朗白日中，他清晰地看到这些可怕异兽露出尖锐的獠牙，整个人鸡皮疙瘩齐齐立起来，让他的脚变得虚软。
咕咚一声，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然而这极轻的声音却仿佛一个信号，下一刻，所有的异兽都朝那袭白衣冲了过去，凶戾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撕碎吞噬！
隆隆声音在山谷中响起，震得悬崖峭壁都落下了巨石。
封曦手中执剑，面色沉静如水，剑身一横，反射出慑人的利刃之光，哪怕这剑平平无奇，不过是从暮云昭手里拿过来，由小凤凰打磨的众多武器当中的一把。可他以剑入道，以剑成仙，乃是剑道第一人，即使现在他不动用任何法力，手中所握也并非灵剑，但照样有剑仙不输天下的气势。
剑意深深，厚重如山，剑意涛涛，似海浪拍岸，他过于单薄的身影，在此刻却有着万夫莫开的威慑力。内家心法一起，他一人穿梭于妖兽包围之中，身影飘忽，短短数秒时间，剑光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自重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大开杀戒，那素来波澜不惊的神情顿时有了兴奋。
一袭白衣，一把长剑，不论面对的事何种可怕的妖兽，有脚没脚，一头还是一群，是爬行的还是会飞的，统统干净利落地直指要害，毫不留情地划开了头颅，剖开腹部，将兽核挑出来。
他以一人之力吸引了所有妖兽的怒火，愤怒的咆哮和痛苦的哀嚎在山谷里不断响起。
暮云昭和小凤凰彻底惊呆了，直接陷入了失语之中。那些对暮云昭来说，极为恐怖的异兽在封曦的剑下，竟然直接变成了待屠宰的家畜。
这还是对方连血咒都没有触发的前提下啊！
很快，妖兽的血染红了整片山谷，封曦每一步都踩在关键点位上，每一剑挥得毫无多余，只是妖兽的数量太多了，身上的白衣终于还是沾染了血迹。
红梅在雪中盛开，充满了艳丽之美，暮云昭看得目不转睛，激动紧紧捏住铜铃，他忽然对小凤凰说：“快，开启高清摄像！”
这样的身手不拍下来回头看上个百十千遍，怎么好意思说跟人学本领？
小凤凰得令，双眼立刻转化成两个摄像头，不断调整焦距和角度，积极地将整个过程都给拍下来。
“主人，这要是放在光羽帝国，绝对是世纪大片，播放量超过亿万亿！”它兴奋道。
然而暮云昭却冷笑了一声，“这要是放在蓝星，不，狮皇，绝对遭到投诉下架。”
小凤凰不解，“为什么？”
“太假了，哪个强者会这么离谱？电影也得拍得实际点。”
小凤凰恍然大悟。
这边奇怪的动作引起了封曦的注意，他目光瞥过来，似乎不知道这俩嘀嘀咕咕在做什么。
而这一分神，一头巨型闪电黑豹悄无声息地从岩壁上扑了下来，瞬间出现在了封曦的背后，张开了獠牙，同时，另有一只长毛巨猿抬起千钧双臂砸向了他。
“小心！”
封曦一剑斩向巨猿的双臂，然而后者筑基期的皮肉堪比铜墙铁壁，他这一剑砍进了一半的深度，可剑身就直接卡在了里面。
封曦皱眉，果断地放开了剑，提气登云踏在巨猿的胸腹上，脚下用力将它一脚踹开，然而黑豹的獠牙已经避无可避。
剑客以少对多，受伤在所难免，封曦侧身躲开要害，以手臂相挡，忽然，一颗漆黑的珠子自耳侧擦过，射入了黑豹的血盆大口中。
封曦一愣，什么东西？
接着他就看到了那只凶恶的筑基期黑豹，身体有一瞬间的凝滞，流畅的妖力变得紊乱。
而这一停顿，给了封曦反击的机会，他一拳砸在黑豹的下颚上，只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黑豹哀呼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口中有白沫出现。
这可不像是他的拳头造成的，而是……封曦想到了什么，回头，只见暮云昭张开手掌，一颗颗黑漆漆的药丸就出现在他的手指缝中，满满当当。
封曦的那些废丹，在那条2S的大蛇自残死亡之后，暮云昭就让小凤凰默默地都收集起来，以防万一。
封曦见此，眼皮子不由一跳。
“放心，毒药管够，弄不死它们！”暮云昭恶狠狠地说。
封曦：“……”
此情此景，他竟无言以对，只能道一声，罢了。
他一把握住剑柄，剑身一横，直接将巨猿的手臂切下，接着回首一剑，砍下了巨猿的头颅，一分为二，将里面的兽核一并切开，摇曳的蝌蚪状魔种刚裸露在空气中，就在一束粒子枪炮下烟消云散。
只见暮云昭吹了吹枪口，朝封曦送了一个略微得意的笑容过去，“我们来助你！”
说完，一颗毒药嗖一声从枪口飞了出去，他专门找口牙非常好，特别喜欢张嘴撕咬的大型异兽作为目标，哪怕他枪法不准，8环开外都射得进去。
不过不是每只异兽都这么配合，但没关系，小凤凰去吸引注意力，暮云昭凝起精神力一刀砍过去，虽然不像封曦那样砍瓜切菜般容易，但是划拉出一道口子，让其吃痛怒吼是办得到的，等到嘴巴一张，他就熟练地往异兽长大的嘴里扔了一枚废丹，就等着它全身抽搐起来，然后轰然倒地，一套连招配合之下，轻松安全，效果杠杠。
暮云昭兴奋地冲着封曦喊：“帝君，来开个瓢儿！”
2S的妖兽皮糙肉厚，靠暮云昭挖兽核，封曦那头杀都杀完了。
封曦侧身让开了面前的凶恶一咬，虽然很看不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也算是本事。
他随意挥来一剑，精准地切开了脑袋，连同兽核一并被击碎，暮云昭对着黑色“蝌蚪”一刀刺下去，魔种就化为了黑雾，烟消云散。
这些都是3S及以下，筑基期和炼气期的妖兽，还没有形成妖丹，实力并不强。
在三方配合之下，等到这批妖兽被杀得差不多了，就算被魔种控制也无法抵挡那种恐惧产生退缩之时，一声嘹亮的狼吼声自山腹深处响起。
这一声，却让暮云昭的心脏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头隐隐作痛，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声波所攻击。
他蓦地看向山腹，“那是……”
“是领主级别的异兽！”小凤凰快速地解释，接着紧张地说，“完了，激怒它们了！”
伴随着这一声狼嚎，接着漫山遍野响起来呼应的狼声，是头狼带着狼群围上来了！
“咕咕呱——咕咕呱——”在狼嚎结束之后，另一侧却响起了奇怪的青蛙叫，伴随着卵泡不断爆裂的粘腻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发毛。
三股可怕的气息呈三足鼎立之势逼近。
“还有一个是什么……”
然而话未说完，“闪开！”封曦一把握住暮云昭的胳膊，将他带离在原地，而他们离开的那刹那，雪白细密的蛛丝从天而降，罩在那方寸之地，底下传来哧哧的腐蚀声，充满灵力的土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焦黑。
“蜘蛛……”暮云昭惊惧地看着一只透明的巨型蜘蛛出现在那比强力腐蚀剂还要厉害的蛛丝上。
四对过于纤细的鳌足灵活地攀在蛛丝上，腹部十几只眼睛不断转悠打量周围，似乎在观察猎物，最终其中一只找到了树上的人类，接着所有黑漆漆的眼睛都盯在了封曦身上。
显然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与地火中的灵血一样！
38 激战金丹
领主之所以为领主, 便是因为拥有了领域的力量，是可独占一个星球的强大异兽！
3S与之相比，简直差了一星系鸿沟, 它巨大的兽核反而缩小, 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兽珠，可蕴含的力量却更加精纯, 甚至它们可以通过这颗兽珠引动天地灵气, 将元素化为己用，也拥有了相当的智慧。
而领主级别的异兽在仙宫星上被称为金丹期妖兽！
若是普通的金丹期妖兽，怎么都不敢过来惹封曦，然而被魔种控制下, 出于对仙血的垂涎, 浮元城外这处灵谷山脉中，称王称霸的三只金丹妖兽终于带领着众多妖兽出现了。
叮铃——暮云昭握在手上的古铃响了一声，一层淡淡的紫光结界便覆盖在他们身上，及时地挡住了来自密林的鲜红长舌。
暮云昭一愣, 低头看向这个铜铃，熟悉的感觉重新萦绕心头。
黄绿色的蟾蜍传出鼓胀着两腮从密林里窜出来, 巨大的水泡眼覆盖着漆黑的薄膜，一翻, 露出猩红的眼白, 滴答着紫黑的口水紧紧地盯着树上的人。
在它的身上, 绿色的卵泡不断鼓起爆裂，游曳出无数黄绿色的蝌蚪，带着恶心的粘液, 这些蝌蚪顺着血腥味，从这金丹蟾蜍身上如弹丸般弹起, 伴随着无数“咕咕呱”的声音，精准地趴伏在死于封曦剑下的妖兽尸体上，然后灵活地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很快，那些缺胳膊断腿，或者断头少尾的妖兽又重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朝这星球上唯二的人类逼近！
再看外围，幽绿带黑的眼森*晚*整*理睛一双双出现，体型巨大的灰狼领着徒子徒孙将整个山谷包围。
这前有金丹蟾蜍大军，后有金丹妖狼围困，冷不丁的还有金丹蜘蛛暗下黑手……暮云昭和小凤凰忍不住往封曦身后躲了躲。
封曦侧了侧脸，瞥向这见怂的俩货，冷然道：“怕了？”
一左一右俩脑袋齐齐点头。
帝君大人云淡风轻道：“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暮云昭顿时想哭，忽然叮铃哐啷一下，只见小凤凰将打磨的所有刀剑都噼里啪啦都掏出来，全部展现在封曦的面前。
“帝君，您的武器钝了，要不重新挑个趁手的？”暮云昭殷勤道。
封曦看了一眼，皱眉，“你没有附灵的武器吗？”
对付金丹，这些凡铁之物，钝跟不钝，根本毫无影响，作用其实跟树枝差不多。
暮云昭一愣，附灵？
封曦脸色微沉，“凌虚子的传承既然都在你身上，里面必然有上品法器，借我一用。”
每个仙者大能，谁手里没点好东西？就算当初仙宫星域沦陷得过快，来不及将所有家底带在身上，可最宝贝的东西必然都会放在芥子空间内，暮云昭都拿到了乾坤戒，肯定也有高阶法宝。
封曦重生归来虽然两袖清风，但也做不出夺人宝物的事，平时更是问都不问，但如今生死存亡之际，暮云昭再藏着掖着，就令人不悦了。
然而暮云昭却抬起手指说：“您说的是这戒指里的吗？可我没有灵力，根本打不开宝库的门。”
这倒令封曦有些意外，“拿不到？”
暮云昭委屈地重重点头，“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进不去，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暮云昭这么一说，封曦立刻明白了，这也算是凌虚子的苦心。
凌虚子已死，以执念托孤，自然无法再亲手教导徒弟。暮云昭只是一个没有踏入修仙途的凡人，毫无自保之力，若是再随便他拿出高阶法器宝物，招摇过市，必然会引人觊觎，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等待机会。
可当暮云昭拥有了灵力，这便不一样了。
要么已经找到师门，得人指点，有人庇护；要么自学成才，天生聪慧明悟，定懂得怀宝不露的道理，这个时候，再托付宝物，只会成为暮云昭成长之路上的助力，而不是引来杀人夺宝的祸端。
可谓是良苦用心了。
然而凌虚子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小徒弟那么厉害，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师门，而且一找就找上了老祖宗，众仙景仰的帝君大人。
明明是最强靠山，可惜这位大人却深陷血咒之苦，法力受限，一身修为被压制，靠着超群的剑法和武功才维持住强者的形象，可遇到金丹期的妖兽，在对方强大的妖力之下，明显吃力。
若不引动血咒，封曦也不过是个武功绝顶的凡间江湖人罢了。
既然如此，封曦也无法强求，他拎起了手中剑，正要迎上去，忽然，他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他侧身回看。
“帝君，要是打不过，我们不如先撤，等将来我学会运用灵力，打开宝库后，我们再回来弄死它们？”暮云昭是真实地评估了双方实力，诚恳地给出建议。
然而封曦却摇头道：“不妥，此地灵草具毁，若无法杀死这些妖兽，魔种必然四散，再无法聚集。”
虽然仙宫星上已经没有了人世间，但这是他出生且为之守护的地方，天地灵气充沛，假以时日，必能孕育出再一个繁华天地，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钟灵神秀的地方，魔物泛滥，乌烟瘴气，成为一个死星？
封曦并非不知道这里有金丹期的妖兽，无非是需要付出点代价罢了。
暮云昭看着封曦一脚踏出古铃的保护结界，顿时着急了，他下意识地再次拉住了人。
“暮云昭。”封曦的语气变冷。
暮云昭却说：“有，我突然想起来了，有附灵的武器。”
封曦一怔，目光落在暮云昭的乾坤戒上，脸色越发难看，刚才让他拿出来……
“你别误会，不是老师给我的，而是……小凤凰，他的原形配备了冷兵器，我记得最低是领域级别，这些以异兽身上的部位打造的武器算不算附灵？”这是暮云昭急中生智下才想到的。
“领域？”
“就是金丹期，换算过来还有行星级的元婴期，恒星级的出窍期。”暮云昭幸好抽空补了修真界的常识，跟小凤凰提供的高等文明等级划分结合起来，才勉强一一对应。
封曦颔首，“可，拿来。”
暮云昭一边指挥小凤凰掏出武器，一边解释道：“小凤凰的原形很大，所以这武器的体积也不小。”
说着，一把与机甲等高的熔魄刀，二十米多长的龙鳞鞭，一把十米长的破云重甲剑，以及两把五米长的闪电奔雷匕首，四种武器的轮廓悬浮现在了封曦的面前。
凤凰机甲的缺胳膊断腿原形封曦是见过的，但饶是如此，还是被面前这些散发着凶兽怨邪的武器给惊了一下。
小凤凰一挺胸，暮云昭勾了勾唇，期待地问：“怎么样，您能用吗？”
给机甲配备的，就重量跟体积，人光靠自身的力量根本难以驱使，也从来没听说过！
然而封曦却有些一言难尽道：“妖兽的恶念都没驱除，这些武器难道只是半成品？”
暮云昭：“……恶念？”
小凤凰傻眼了：“……半成品？”它顿时尖叫起来，“怎么可能，凤凰是高端配置的机甲，这些武器都是大机甲制造师精心打造，拥有自己署名的作品，就算放在高等文明的大小拍卖会上都是压轴出场！每一把至少上亿的星币！”
凤凰二代的冷兵器虽然不如凤凰一代，但作为替代品，品质也是相当出色，金色光羽帝国四大家族之一的秦家嫡长子，秦明昊手上的资源皆是帝国顶尖。
但这位大人竟然还嫌弃，这让引以为傲的小凤凰很是受伤。
封曦不为所动，说：“妖兽死前最浓烈的怨恨和邪性都留在尸体上，不消除它直接炼制成武器，不论谁使用，都会受到嗜血暴虐的冲击，除非用境界压制，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后患无穷。”
话落，一人一鸡一同沉默下来。
暮云昭想到逃离狮皇星域时，他无奈之下动用了熔魄刀，只是通过机甲神经控制了那么几十秒，都让他的脑域沸腾灼烧，差点被反噬成了傻子，原本还以为是越级使用的后遗症……
幸好福大命大，他摸着小凤凰低落的脑袋表示安慰，然后看向封曦，“那，您可以用吗？”
封曦眼神凌厉，废话不多说，一把握住龙鳞鞭，只听到一声金戈般的破空响，直接甩动鞭子横扫了出去！
“啪——”二十多米长的鞭子在他单手之下竟抡出了一个饱满的圆，隐隐形成一条银龙盘旋，这些让蝌蚪控制的异兽尸体，凡是被一鞭子抽到，瞬间拦腰断裂。
无数的碎尸纷纷落在地上，黑血染了一地，腥臭的气味扩散开，令人作呕，但这一点也不影响那勃发的英姿。
“哇哦——”小凤凰一扫低落，忍不住惊叹，不等暮云昭吩咐，就咔咔咔一顿拍照。
说实话，能徒手甩动机甲武器的，小凤凰只见过这一个。
封曦脚踏乾坤，一脚遁地，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这回他放弃了缥缈的功夫，将蛮横的力量化为精准的掌控，把这沉重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风。
鞭子虽然软，但是足够长，凡是有所靠近，直接绞个粉碎。
被蝌蚪寄生的妖兽尸体没过多久就成了尸块，再也拼凑不起来。
“咕咕呱！”这显然激怒了金丹蟾蜍，猩红的舌头犹如激射的利箭直朝封曦射去，封曦迎鞭而上，那舌头不闪不避，与龙鳞鞭相碰。
然而带着涎水的蛙舌无惧鞭子的力量，仿佛软若无骨般伸长，一圈圈地绕在鞭子上，粘腻的涎水顺着舌头流到鞭身，犹如强力胶一般凡是鞭子碰到什么，都会牢牢地粘固，连同大大小小的异兽都被迫粘在了鞭子上。
封曦以单纯的人力甩动鞭子已经吃力，这重量继续增加，让他的手腕不由地沉了下去，然而他又不能停止挥鞭，否则伺机等待捕食猎物的狼群就会一拥而上！
暮云昭看得分外着急，握着古铃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一声龙吟响起，只见鞭子上隐隐浮现出银色的鳞片，迅速凝固起冰凌，封曦回首甩出，鞭子上附着的尸块尽数随着冰裂落地，重新恢复正常的鞭子直接甩向黄色的金丹蟾蜍。
这是龙鳞鞭上附着的异兽特性——冰冻。
蟾蜍有力的后退一蹬，蛙舌从口中射向封曦，后者旋身躲开。蟾蜍鼓胀起两腮，忽然张嘴喷出黄绿色的雾气，很快这片山谷就失去了视野。
模糊之中，细细索索的声音进入耳朵，小凤凰虽然看不清，但是感应扫描却是全开的，它立刻叫道：“有上万的生命体靠近，S，2S……3S！”
上万？暮云昭愣住了。
忽然，古铃微微震动，紫色的结界显示有东西袭击了他们。
暮云昭的精神力释放出去，然而在金丹期的妖兽震慑下，他的精神力无法探测到具体的东西，可模糊之中，有一根头发丝状的东西横在面前，丝线？
那不是……他顿时骇然，“小心蜘蛛！”
雾中，五官会因为粘稠而降低，却是这些悄然杀手的最好时机。
封曦的神识强大到无人能及，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只是这些蛛丝并没有生命，悄无声息的布置之下，已经织成了天罗地网。
同时狼嚎声由远及近，上千头巨狼集体吼叫，可震彻山谷，音波攻击在古铃的结界上，发出波纹般的震荡，也干扰着封曦的判断。冷不丁的，被暗中偷袭，即使身手矫捷，依旧免不了带上了伤。
暮云昭口中苦涩，若非封曦将古铃给他，面对这样的处境，弱小无助的他根本无法存活，除了累赘还是累赘。
而最终封曦还是得触发血咒，只是不知道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得想想办法，这个毒雾实在太烦了，得先吹散。
吹散……
“对了小凤凰，把推进器开到最大，不计能量消耗，把这雾给我吹开，能行吗？”
小凤凰立刻计算起来，3秒后回答：“可以，不过要从机甲上拆下来，重新搭建能源。”
“马上行动！”当机立断，暮云昭下达了指令，“你需要多少时间？”
小凤凰说着开始变换形态，打开了空间钮，“5分钟，不过主人，拆下推进器重建能源，会加大损伤凤凰原有的能源系统，提升您修复的难度，请问接受吗？”
“接受！”
“是。”
小凤凰的眼睛呆滞起来，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从它的眼睛里划过，不断推进进度。
同时，庞大的机甲开始进行拆解，很快双脚的推进器和相连的能源装置给剥离了出来，而且为了加快速度，采用的是比较粗糙的方式，直接将无用的配件去除！
5分钟后，凤凰牌推进器所改造的超大叶风机就搭建完了，能量一激活，顺着传输线转化为动能，将推进器直接开到了最大！
呼啸的飓风盘旋在山谷中，蟾蜍所产生的浓雾哗哗吹散，很快吹拂到上空，甚至连黑暗中的蜘蛛布下的蛛网，不够坚韧地也跟着吹走了。
封曦怔了怔，回头看着叉腰站在大推进器旁边的暮云昭，少年带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朝他眨了眨眼睛。
浓雾和蛛网吹散，立刻激怒了蟾蜍和大蜘蛛，令人毛骨悚然的蜘蛛们似乎放弃了充满诱惑的仙血，朝着胆敢坏它们好事的暮云昭逼近。
古铃震动地越发密集，甚至有些烫手，看着密密麻麻不断堆叠起来的巨型蜘蛛，暮云昭头皮顿时发麻。
“这铃能抵挡的住吧？”他忍不住后退，到了石壁前，退无可退。
这时，封曦的鞭子挥了过来，打散了蜘蛛墙。
但下一刻，一直旁观的狼群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那只头顶月牙的金丹巨狼利爪瞬间挥出，三道凌冽的风刀打在鞭子上，顿时掀翻了鞭子上浮现的龙鳞。接着身影迅速变换，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五米长的身体伸展，张开森森獠牙就咬了下来。
封曦放开鞭子，伸手一够，横过熔魄刀顶了上去。
巨狼的獠牙一口咬在刀面上，只听到吱嘎一声，威武霸气的熔魄刀面出现了两个窟窿，接着裂开了缝，竟然被硬生生地咬破！
巨狼额头月牙发亮，产生了巨大的蛮力，将封曦逼退，土石翻动，一路直接逼到了山壁上，那十来米长的熔魄刀，反向将封曦禁锢在了无法动弹的境地！
暮云昭看到这里，惊得心脏骤停。
而且这还不够，一条猩红的蛇头卷了过来，上面充满了倒刺，这要是被舔一下，皮都能被撩下来！
“小心！”
此刻，显然已经由不得封曦再有保留，他的眸光染上冰雪的幽蓝，横手一扫，巨狼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险，数十道冰蓝剑气从地下穿刺而出，它额头的月牙越发明亮，澎湃的妖力激发，正想逃走，然而空间却仿佛被禁锢了一般，竟找不到一丝逃离的机会，刹那间剑气凝成实质，于上空将它扎成了一只刺猬。
与此同时，封曦一把握住熔魄刀，只见刀背上立刻溢出火红如血的岩浆纹路，仿佛激活了血管不断鼓胀，炽热的温度扭曲了空间，蟾蜍的舌头一碰触，直接粘连于刀背，接着熔魄刀的红浆血管好像有了自我意识，反向沿着蟾蜍舌头烧了过去。
哧哧的响声下，蟾蜍发出尖利而凄惨的声音，将舌头乱甩试图收回来，然而苦于黏性一时无法挣脱，最终竟然直接扯断了舌头，转身就跑。
封曦回首就把这十来米长的刀掷了过去，对着蟾蜍的头部直插而下，精准地将它钉在了山壁上！
短短数秒，两大金丹妖兽轰然倒塌。
然而此刻，古铃却被迫激烈地震动起来，“叮铃铃——”
本是温热甚至有些烫手的古铃，此刻仿佛被附上了一层古怪的阴冷，刹那间变得刺骨起来，接着那熟悉的赤红锁链从铃铛的口中挣脱而出，仿佛触手一般张牙舞爪地抓向前方浴血的白衣仙人。
“糟糕！”
暮云昭紧紧地抓着古铃，下意识地想要把锁链抓回来，而他这个动作，却也真的扯住了链子！
封曦见此，微微一怔，转头趁着锁链还未缚上来的间隙，抬手一扬，小凤凰打磨的那些刀剑在无形的力量下开始震动，接着旋转着倒飞上天，每一把刀剑皆凝聚上一层冰蓝的剑光，转瞬间，幻化出无数的剑影，虚虚实实，成千上万，对着金丹蜘蛛的徒子徒孙，包括残留在山谷中的妖兽，齐齐射下！
“噗噗噗——”大大小小的蜘蛛被一箭穿心，蜷缩着足肢翻转了腹部，金丹蜘蛛快速地织网，顺着蛛丝迅速逃跑，他感觉到面前的人气息已经完全不同，即使被魔种寄身，它依旧产生了一种臣服的冲动。
然而两道闪电划过天际，刺啦出耀目的电光，一前一后的两把巨型奔雷匕首如两道屏障立在了它前后，阻挡了它前进后退的道路，另一侧是岩石陡峭，金丹蜘蛛唯一能走的方向，便是封曦手持十来米长的破云重甲剑，接着毫不留情地将它一剑劈开！
至此，三个金丹妖兽皆死于封曦之手！
可这个时候，“快走啊——”暮云昭再也抓不住血红锁链，让它们从手中挣脱出来，以更加凶恶的速度，如封曦降临的那日一般，从四面八方残忍地穿刺过他的身体，那般强悍的帝君竟是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顿时鲜血喷溅，白衣顷刻间染成一片血红。
不仅如此，无数的黑色咒文如扭曲的恶毒面具，从铃.口顺着锁链快速地蔓延攀爬过去，张开贪婪的嘴，狠狠地咬在淋漓的伤口处，仿佛泄愤般地撕扯，丑陋而狰狞。
“天哪天哪！”小凤凰惊惧地大叫起来.
暮云昭顾不得自己被冻伤的手，急急忙忙地想要捂住铃.口，阻止恶咒继续纠缠上去，可是那咒文似乎却只对一个人生效，竟毫无阻碍地透过他的手背，似噩梦般钻入封曦的体内。
哐当一声，那太过巨大的破云重甲剑砸在地上，惊起一阵尘土，封曦的脸色逐渐惨白，转瞬灰败，然而嘴角溢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刺痛了暮云昭的眼睛。
似乎比第一次更加严重了，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接着单膝跪地，任凭锁链的咒文将他淹没，连一贯的风度都维持不住了。
长发散落到身前，他低声且虚弱道：“走……”
大概连封曦自己也没有料到，血咒的反噬会如此严重，他说完，便再也坚持不住，不省人事。
落下的瞬间，被暮云昭抱了个满怀。
39 引气入体
等封曦醒来, 睁开眼睛，不禁怔愣了许久，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封闭的环境中。
地方狭小, 就算睁眼也看不清在何处, 可耳旁持续不断地响着“滴——滴——”古怪而机械的声音，这一切令他非常陌生。
封曦不动声色的蜷动手指, 却发现十根手指尖被夹了奇形怪状的东西, 不仅如此，连同胸腹，四肢，包括头顶都有连接的细管, 有微凉的液体通过这些管子缓慢进入自己的身体。
怎么回事？
他回忆起自己拼着最后的力量将灵药谷中所有被仙血吸引过来的妖兽灭杀干净, 按理，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暮云昭呢？莫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封曦的目光变冷，浮现一丝担忧，正要抬起手掌拍开这个容器出去看个究竟, 忽然，“卡啦”一声, 面前的液压舱门被打开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帝君大人, 您总算是醒了！”少年手压着舱门, 弯着眉眼对着他笑。
封曦见到他的那一瞬间, 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全身戒备却没有因此放下，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暮云昭无力地一叹, “我的帝君大人啊，您满身的伤, 深可见骨；到处是血，这白衣变红衣，试问我能怎么办，自然抱着一身是血的你想办法给治疗呀！”说着他拍了拍舱门，“这是顶尖无菌治疗舱，通过管子输入您体内的是有效活性造血因子和促骨骼基因修复酶，帮助恢复伤势的，对身体没有副作用，您放心。”
虽然听不懂暮云昭说的话，但也知道少年尽力在救他，封曦于是缓和了语气道：“多谢，不过这些对我无用。”
“的确没用，可是你全身血淋淋的，除了脸，没一个完好的地方，我实在不知道该把你安置在哪儿？好歹治疗舱里柔软舒适，没有风沙灰尘，当张床绰绰有余，另外仪器精密，虽然治不了你，但改造一下检测您的身体状况，以及受损程度是没有问题的。”暮云昭双手抱胸靠在舱门上，意有所指，“还挺严重的。”
封曦垂眸道：“这些东西你自己打开，还是我扯开？”
这些东西指的是封曦身上插满的管子和检测探头，显然这位并不想多谈关于他的伤势。
暮云昭扯了扯嘴角，回头打了一个响指，“宝贝儿。”
小凤凰立刻驱动治疗舱的控制系统解除治疗监测状态，收回了这些软管和探头，它有些担忧道：“大人，您的伤势虽然暂时恢复，但请务必注意，并未痊愈。您的体内尚有不明灰色能量残留，经过分析，99%的概率出自血咒，可惜小凤凰无法替您去除，这灰色能量正在缓慢吞噬您的生命力，加剧破坏您的内脏器官和神经，而且随着您使用法力的次数增加，会呈指数形式爆发，所以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您务必谨慎使用超级力量。”
说到最后，小凤凰的声音都严肃了起来。
封曦听着，点了点头，“多谢。”他伸出手，取过一旁的法衣披上，把长发从衣领里撩出来后，法衣已经自动穿好了，接着走出了这个破败的城主府。
暮云昭看着他的背影，往小凤凰那边偏了偏头，问：“宝贝儿，你说，这位刚才有听进去你的建议吗？”
小凤凰认真地分析道：“根据大人的面部表情和惯用语气推断，他只是在礼貌地敷衍我。”
暮云昭伸出大拇指，“理解得非常正确。”
突然，前面的背影顿了顿，两个凑在一起嘀咕的一人一鸡顿时站直了身体。
然而封曦还是转回来走到少年的面前，伸出了手。
暮云昭露出疑惑的表情，正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就听到来人冷淡道：“把东西还给我。”
暮云昭抬到半空的手，顿时尴尬地绕了一个圆，接着若无其事插进口袋掏了掏，取出了那一串古铃，这个动作让封曦的眉头拧了起来。
“咳……我本来要放进戒指或者小凤凰的空间钮里，但是这铃很奇怪，两个地方都收不进去，所以我就只能放口袋贴身带着，没有不尊重它的意思。”
封曦没有搭理他，正要把古铃拿走，却听到暮云昭又道：“帝君，这个铃能不能再借我两天？”
封曦闻言，眉宇皱得更深了，摆明了拒绝。
暮云昭无视他的冷脸说：“很奇怪，我摸着这铃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算什么理由，封曦无动于衷。
“而且，这两天我拿着它在山顶修炼，感到了灵力。”
此言一出，封曦扬眉，“你能引气入体了？”
“那还没有，但是快了，我已经感觉到灵气的存在，只要一个契机，就能引入体内，怎么样，这可省了你炼制固元丹的功夫。”少年眉飞色舞，一脸可靠真诚。
若是真的，作为一介凡人，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进入到炼气期，这资质已经不能用上佳来形容，而是逆天了，甚至他都还没炼出固元丹让他感受何为灵力，如何流动。
可什么时候幽皇铃有这个作用？封曦心中诧异，忍不住再一次打量暮云昭。
“啊呀，你别不信，大不了我先还给你，等我上山顶修炼时你就在边上看着，这样总行了吧？我真的只差临门一脚了。”暮云昭退而求其次道。
封曦思忖片刻，收回了手，说：“只这两日。”
“好。”
“两日之后出发。”
“明白！”暮云昭脚跟一靠，皮靴击打出清脆的重响，并怪模怪样地行了一个军礼。
简直没眼看，封曦转身就走。
*
这是他们留在浮元城最后一个晨曦，当拂晓驱散黑暗，从天际交接处溢出第一缕光，封曦敏锐地感觉到环绕在暮云昭身边的灵气开始躁动。
仿佛已经等待太久了，它们迫切地想要亲近少年，进入他的体内。
只见他手心朝上，双手呈莲花状捧着古铃，一阵轻微的叮铃触动，暮云昭的气息突然随着铃声变得缓慢悠长，一吐一纳间富有了特定的韵律。
而小凤凰则不断替暮云昭记录他身边变化的力量场，只见那杂乱无章的各种波纹线条，明明找不到任何的规律，却在某一瞬间，暮云昭散发出来的特定精神力与周围未知的某一奇特能量，频率奇特地达到了同步，进而引发了共振。
小凤凰顿时激动地握紧了翅膀，它正要上前，却被封曦一把拎了回来，只见男人低沉道：“凝神守心，记住，这引入体内的第一缕灵气，正是拓宽你经脉，重塑丹田的最佳灵药，缓缓图之，切骄切燥。”
暮云昭没有回答，他正沉浸在这玄妙之中，那灵气一缕缕，一丝丝，温热柔软，如水流一般听从他的心意，顺着张开的毛孔进入他的体内，缓慢、安全、有序地沿着特定轨迹，在身体内循环流动。
好舒服……暮云昭只觉得身体轻盈，仿佛要飘起来，他眉目放松，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但是很快，进入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那股舒畅也逐渐转变为了凝涩，经脉一胀一缩，努力容纳着灵气，在后者的滋润和挤压下，开始拓宽，变得强韧，却也带来了疼痛。
他眉头皱起，开始品尝这种脱胎换骨的滋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光从东升斜照，到正午当头，接着又往西边坠落。
小凤凰紧张地将检测开到最大，它能观测到暮云昭全身处于灵光之下，肌肉骨骼包括血液内脏都充斥着能量，不断吸收不断变化，而这股几乎饱和的能量却还在持续增加，甚至突破极限，让内腑出现了细微裂痕。
暮云昭脸上的痛苦越发浓烈，已经到了咬牙的地步。
“大人……”小凤凰担心道。
封曦就站在暮云昭的身边，目光锁定，未曾离开，他淡淡道：“忍着，继续。”
这第一次引气入体，对修炼者最为考验，暮云昭筋骨脆弱，本就无法吸收多少天地灵气，若是稍感痛苦就放弃，那么他最后能凝聚丹田的气海就不会太大，后续的筑基，金丹，元婴……恐怕就跟他无缘了！
这么好的资质，可不能葬送在这里。
越来越多的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往暮云昭身边聚拢，浓郁得令封曦诧异。
“唔……”而这时，暮云昭终于忍受不住痛苦，溢出了呻.吟，额头的青筋凸起直蹦，他的经脉出现了裂痕，身体似乎到了极限。
封曦渐渐拧眉，但一直没有出声打断。
忽然，一阵微风吹动古铃作响，他终于道：“凝气闭感，将全身的灵气压入丹田。”
引气入体不单单只是吸收灵气那么简单，还需要储存并留在体内，经脉是灵力流转的通道，而丹田才是气海形成的最终归宿，第一次汇入的灵气越多，拓宽的气海就越广，这基础也就越夯实。
暮云昭开始尝试着将全身的灵气都凝聚起来，压入自己温热的腹部，这个过程依旧相当痛苦，仿佛一个饱满的气缸，硬生生地将里面的气体再次压缩，逼迫着进入一个更小的容器。
挤压的灵气不断冲击着经脉，造成破裂，又在其滋润之下修复，这样裂了恢复，恢复了再裂，灵气终于开始往丹田汇聚。
可惜暮云昭身体素质弱，丹田都比常人要小，可容纳的灵气也少，很快就趋于饱满，然而经脉中的灵气依旧源源不断地进入，一股灼热的刺痛从腹部传来。
“啊……”他咬着牙，唇角溢出了血。
小凤凰看得心惊肉跳，鸡爪子在山巅这小地方来回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爆了……
看来还是太勉强，封曦身影一晃，出现在暮云昭的面前，一掀衣摆同样盘腿坐下，他将手按在少年的下腹，正要引导着将灵气回流而出。
这时，幽皇铃颤了颤，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暮云昭捧住的双手进入他的体内，一直流入丹田之中，在即将被灵气差点撑爆的丹田上形成一层淡淡保护，然后融入丹田之中。
堪堪破裂的丹田瞬间变得强韧起来，趁此机会，暮云昭大喝了一声，一鼓作气将灵气完全压入，丹田自有丹火而起，炼化着这些游离的灵气。
封曦惊讶地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幽皇铃。
而暮云昭丹田内也乾坤大变，游离的灵气逐渐转为了一片旋涡，初步形成了一团稳定的气海。
至此，这引气入体就结束了，而暮云昭也终于踏入了修仙的门槛，成为了一名修真界的炼气期修士。
他睁开眼睛，望着天上星辰闪烁，惊讶道：“还没日出吗？”
小凤凰顶着一头露水，直接扎进了他的怀里，激动道：“主人，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啦，您终于成功了！呜呜呜，小凤凰都担心死您了！”
是的，凶险的时候，它一度以为暮云昭要被能量给撑爆，它要成为无主的智能系统了！
暮云昭揉着小凤凰毛茸茸的脑袋，微笑地亲了亲它的脸颊，温柔道：“宝贝儿，我没事了，谢谢你守着我。”
“主人~”小凤凰黏糊糊地贴着他，两只眼睛露出幸福的形状。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我坐得好累，对了，你有没有一股臭味？”
小凤凰眨了眨眼睛，歪头。
暮云昭吸了吸鼻子，“好像什么东西馊掉了。”
这时，负手而立的封曦说：“走森*晚*整*理吧。”
“帝君，多谢指点！”暮云昭看见他，忍不住笑着行礼，同时也将手里的铃递了过去。
封曦颔首，接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铜铃，很是珍惜。
暮云昭瞧在眼里，忍不住问：“这铃究竟有什么作用，它刚才保护了我，可之前又会释放出血咒来对付你。”
封曦将铃重新系回腰间，微微飘荡，无端有种沧桑感。
他说：“幽皇铃是固魂养灵的仙品法器，它只是替我收容了那些可怜的魂魄罢了。”
亿万的残魂，失去了家园，没了安身立命之地，只剩下满腔浓烈的怨恨，若是无人收留，只会不停地游荡，戾气愈重，业障愈深，再难以转世投胎了。
暮云昭闻言一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无法收进空间钮，也放不进乾坤戒……”
数万种族的仇恨下，这位被血咒缠身的帝君，竟然还没有放弃，反而温养在自己身边。
一时之间，暮云昭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神祇当初挥出那一剑，虽是决绝，却也是无奈之举，心中一直充满歉意吧。
他有些难过，便问：“那血咒能去除吗？”
别看封曦站得笔直，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但健康程度实际上令人担忧，被损伤的内腑恢复很缓慢，血咒的后遗症似乎一次比一次严重。
“等这些残魂了却执念，自然就会消失。”封曦说完，横了暮云昭一眼，不等他说话，便问，“还不走？”
“走走走，别催啊，说来，我现在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好像地心引力在我身上减了一半的作用，配合上轻功，我是不是能飞了？”暮云昭一扫低落，期待地凑上去，很显然想让这位夸两句。
然而封曦却眉头一皱，将头直接偏到另一边。
暮云昭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蓝星最娇艳的玫瑰站在面前，这么嫌弃是什么意思？
封曦冷淡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馊味。”
“闻到了，怎么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赶紧去沐浴，熏着旁人？”封曦说完，身影一晃，就这么离开了。
暮云昭呆呆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左右闻了闻，一股汗臭加馊臭丝丝缕缕地钻进了鼻子，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脸都绿了，他竟然顶着一身臭味跟封曦谈笑风生？
*
暮云昭下了山崖，在温泉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将皮肤滋润得水嫩嫩，将所有不和谐的味道都去除了，这才清清爽爽地穿好衣服去找人。
白色的衬衣，修长笔直的军裤，精瘦的腰身被皮带勒出纤细的轮廓，他踩着包裹到小腿的军靴，走到封曦的面前，清脆带笑地唤了一声，“帝君。”
封曦正用城中翻捡出来的茶具，坐在还算完好的石桌前喝茶，闻言抬起头看，目光落在少年看起来柔韧颀长的身体上。
这位显然刚从水里出来的，尚未烘干的头发湿漉得贴着脸颊，色泽分明，黑愈黑，白愈白，令人移不开眼睛。有型的衬衫开了领口两颗纽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衬衣染了水印略显透明，贴在皮肤上露出令人遐想的一段，空气中隐隐有股甜腻的香味，若隐若现，此情此景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有些勾人。
暮云昭脸颊不知道是因为被温泉蒸的，还是有了什么念头，总之红晕飞霞，一双带笑的眼睛吟吟地望着封曦。
封曦端着茶具的手缓缓放下，然后轻轻搁在石桌上发出细微的响声，淡淡道：“既然已经学会引气入体，用灵力把头发烘干，总会吧？”
衣衫不整，头发湿漉来见师长，帝君大人就差把不成体统四个字说出来了。
暮云昭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封曦皱眉，“不会？”
那倒不是，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打扮成这样的？
蓝星上有专门为Omega开设的用来吸引alpha的课程，从小被众星拱月的六殿下对此毫无兴趣，但为了学分或多或少听过一些，这核心的技巧叫矜持的吸引，便是将小心机隐藏在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诱惑上。
一同上课的Omega实操练习后会彼此交流心得，听说似乎再怎么高傲的alpha都无法拒绝，除非对方心有所属，情感专一。
暮云昭虽然对此不屑一顾，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不过一旦他有这个想法，不论对面是谁，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他有这个信心。
现在他已经度过了一次热潮，身体成熟而且躁动，是可以考虑另一半的。
但……他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封曦，挫败感油然而生。
封曦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眉间不由越发深刻，提醒道：“所有星恒宫弟子皆需背诵弟子手册，你也一样。”
算了，有些人没啥情趣，他早该知道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固定时间打抑制剂吧。
暮云昭无力地笑了笑，“是。”他抬手干脆利落地将衬衫上面刻意留出的两颗扣子给系上，接着气运丹田，引导灵气流向全身，很快便将头发和身体烘干了。
40 传承宝藏
白雾朦朦的静谧空间, 四周点点烛光映照着漂浮在空中的典籍，暮云昭的面前出现了熟悉的白玉门，门扉上悬浮着星罗棋盘, 星子环绕——藏宝阁。
暮云昭伸出手, 指尖凝聚一点灵光，触碰的瞬间, 点亮了环绕的星子, 接着整片棋盘宇宙都亮起了明亮的光，星辰自动排列，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咒纹，之后咒纹化为金色的粉末, 片片消散。
沉重的玉门自动地往里面开启, 暮云昭终于有机会查看凌虚子留给他的各种宝物。
凌虚子成仙多年，居星恒宫长老之位，哪怕为了应对魔皇大军带来的浩劫，几乎耗尽了所有高阶法宝, 但留下来的依旧非常可观。
首先……
“哗啦——”一阵白光充斥在整个密室中，耀眼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凤凰当场就尖叫起来, “天哪！天哪！好充沛的能量！啊啊啊啊——”
它激动地扑了过去，张开翅膀贴在灵石山上使劲地蹭, 作为诞生于高等文明世界的顶尖机甲智能系统, 拥有庞大的数据库, 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再惊讶，也不至于这么激动, 却差点宕机。
但是……暮云昭掏出来的是一座山啊，无比纯粹, 无比庞大，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晶石山啊，数量都快把这密室给充满了！
每一颗都有相当于3S兽核的能量，而且更加精纯，毫无杂质，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发财了！一直苦于没能量的小凤凰终于体会到了一夜暴富的感觉。
“主人，这是送给我的吗？”它泪眼汪汪地凝望着暮云昭，双翅还死死地扒在灵石上，悄咪咪的，已经开始一块一块地往自己的空间扭里藏。
而沉睡的冰心柳显然也被这庞大的灵气给唤醒了，迫不及待地绕下从暮云昭的手腕，一边延伸，一边分出枝丫，以网状的形式蜿蜒地攀上了那座灵石山，如爬山虎一般牢牢扒住，贪婪地吸收！
一鸡一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没见过世面，再瞧瞧旁边的封曦，端坐得四平八稳，在璀璨夺目的成山灵石前，眼皮都没掀一下，显得兴趣缺缺。
暮云昭忍不住凑过去问：“帝君，您要不要？”
封曦闻言，随手捞过滚到脚边的一块灵石，看着成色，说：“就这些？”
“嗯，我清点了数量，足足有百万！”他在百万加了重音，有些不可思议道，“而且品相非常好，这都是上品灵石吧？”
封曦点点头，“是上品灵石。”
“那你要吗，我可以分你一半！”他的老师留了实在太多了，多的暮云昭都大方起来，小凤凰听了都没了意见。
然而封曦却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感慨道：“看来那场大战下来，大家都把家底打光了。”
他将这块灵石抛回了山尖尖，刚巧砸在小凤凰的脑门上，后者正要恼怒，然而看到灵石，顿时眉开眼笑，麻溜地丢进了自己的空间扭里。
可暮云昭却嘴角一抽，“你这还嫌少呀？”
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高品质能量石好吗？运回蓝星的话……他爸估计得幸福地晕过去！
封曦瞥了一眼前面快要被灵石山给淹没的两小只，说：“先不论那只奇怪的禽鸟，单是你那株玲珑冰心柳，以现在勉强筑基的修为，一日三颗灵石喂养，五年后方有可能突破金丹。”
一年三百多天，一天三颗，差不多得要五千灵石，暮云昭算了算，对于拥有百万巨款的人来说，他觉得这真不算什么。
封曦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哂笑一声又道：“等它结丹之后，这灵石便要以三百为计，百年内才堪堪能到金丹圆满，有机会冲击元婴。”
暮云昭怔住了：“……百年？”
“正是。”
暮云昭人都傻了，这百万灵石他在冰心柳突破金丹后，竟然连十年都供应不起？要不要这么夸张！
小凤凰听着更是脸绿了，它重新看向冰心柳，目光简直在看饭桶没什么两样！就算在高等文明世界，潜力再大的灵兽也没有这么能吃的！
封曦看着他俩的反应，纳闷道：“玲珑冰心柳乃是天地灵物，凌虚子平日里以数十条上品灵脉供养，方能渡劫随他飞升，怎么，他将伴生灵物转增于你，却没有助灵物恢复的灵脉吗？”
灵石这东西，坐到星恒宫长老这位置，数量多少早已失去了意义，他们就算要赏赐弟子，送的也只会是灵脉，甚至品质太低还拿不出手。
然而暮云昭却苦笑着摇头，“当然没有，要真有这样的灵脉，在秘境的时候，小柳就不会冒险穿过壁界进入08号古星偷取那100颗能量晶了。”
估摸着那百万年间，为了对抗魔种，它已经耗尽了灵脉，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让狮皇发现它的存在。而这百万灵石，也是凌虚子从牙缝里省下来，为了搏一搏那渺茫的弟子传承才留下的。
封曦微微一怔，“原来如此，是我想当然了。”没想到幸存的星恒宫人流浪在宇宙中，日子过得竟如此艰辛。
暮云昭问：“对了，若是没有灵石喂养，小柳还有办法恢复吗？”
封曦道：“它已滴血认主，自然也可以你的灵力为食，只要你实力足够。”
暮云昭：“……”这方法简直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那我现在是什么实力？”
“炼气二阶。”
暮云昭干笑了一声，“我都有二阶了，挺好。”
虽然他这点灵力，给小柳塞牙缝都不够。
其实这点连封曦也想不明白，他抚摸了一下腰上的古铃，昨日情景历历在目，暮云昭的丹田是支撑不住那样多的灵气，若他不引出一些，只会爆体而亡。
可在危险之际，却是幽皇铃的一缕生机进入少年的体内，不仅能完美地融合，甚至还强韧了他的丹田，暮云昭这才能凝聚出上品气海，一举进入炼气二阶。
而且，不仅是丹田，残留的生机融入骨血经脉之中，也变相地改变了暮云昭的体质，增加了韧性，这个好处，会一路伴随到筑基，甚至金丹。
封曦从来不知幽皇铃还有这样的作用，究竟是面前的少年特殊，还是另有原因却不得而知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
忽然，一串玉坠出现在了封曦的面前，简单漂亮的系结下，挂着一枚剔透的玉环，不知用什么材质织成的流苏，触手微凉，整个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封曦抬头，看向少年。
暮云昭说：“你的铃已经没有坠子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换上这个吧，应该是一个防御法器。”
暮云昭一眼就看中了这串流苏，只觉得跟封曦非常相配，冰冷冷的，像雪一样。
他记得幻境之中的帝君，当时腰上的这串铃是有极为漂亮的流苏坠子，随着衣袂一起飘荡，说不出的飘逸好看。
见封曦没动，他又说：“你现在动用不了法力，还是小心一些好，接下来还需要大人多多指点呢，所以烦请您收下。”
少年话说得诚恳，封曦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接了过来，“多谢。”
他熟练地将坠子系在古铃下面，然后重新系回腰上，接着轻轻一拂，拨弄了一下，他站直身体，侧身于前，仿佛揽镜自照，这个动作无比流畅自然，似乎做过了多次。
迎着少年惊讶的目光，封曦清咳了一声，不太自在地别过脸。
他差点忘了，幽皇铃里的灵体已经被他送走了，再也不会吵着闹着要他更换漂亮的流苏，在水镜前臭美了。
“凌虚子还留下什么？”封曦问。
“哦，那多了，还有……”暮云昭一一地将宝库里的东西搬运出来。
封曦一一辨认。
“青鸾长鸣刀，以化神期巅峰的灵鸟青鸾骨血所炼，配合神行功法为佳，如今以你的修为，不可驱使。”
“后土蛮锤，以渡劫期后土巨灵犀的腿骨打造，适合炼体的修士，你抡不起来。”
“月影寒晶剑，寒潭星晶虹鳟锻造而来，若抵御不了千年海冰的寒气，勿动。”
“赤炎劫魂鞭，抽取赤炎巨龙的筋骨所铸，三昧火加持，我记得凌虚子从一渡劫魔修手中得来，修为不够不可动。”
“雪兰琉璃灯，穿梭壁界之用，天阶法器，每一次使用消耗大量灵气，你无法支撑。”
“绿蕊芳心簪，万年枯木逢春树心所炼，防御法器，倒是没有修为限制，不过有些损伤，勉强能用。”
“昆仑摄魂镜，出窍之下可摄魂，以你的修为，使用它与找死无疑。”
“冰魄追魂针，可破化神金身，不过当前与你只能当绣花针。”
“五行禽羽扇，群体攻击法器，以你的修为，勉强能给丹炉扇点风。”
“不破金钟，防御法器，已破，无用。”
“碧海潮声琴，东海苍龙须所制琴弦，百万年蚌贝为琴身，以逐浪为音，你会音律吗？可弹奏？”
暮云昭摇了摇头，这种乐器他连见都没见过。
“那便无用，胡乱弹奏，只会伤人伤己。”
“紫晶玄鎏鼎……”封曦多瞧了两眼，想到了自己炼什么炸什么的体质，最终还是没开口要过来，放到了一边，“丹师所用。”
……
随着一件一件的法器拿出来，又被一件件否定，暮云昭几乎抓狂道：“那这个呢？”
“十二弧连丝刃。”
暮云昭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这是一个刀刃弧盘，由十二把刀匕首尾相连构成，尾部连有若有似无的丝线，是难得需要技巧的武器。
封曦说：“此乃暗器，可用于刺杀，也可用于防身，倒是对修为并无要求。”
难得有一件没要求的，暮云昭的眼睛亮了。
然而封曦又说：“只是这十二把刀刃，锋利无比，连接刀盘的牵引丝来自万年冰蚕皇，细如毫毛，却坚韧不催，一旦发动，若无法精准控制，那跟找死无甚区别。”
话落，只见他手腕微微一甩，十二把弧刀瞬间展开，在封曦腕劲之下，从四面八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飞射而出，只听到一阵叮叮叮的金戈脆响，弧刀接连先后射入墙壁，石桌，器具……十二把弧刀皆深深没入，这还不算，凡是弧刀飞射的途径之物，皆拦腰而断，仔细看，却是被那透明的丝线给瞬间切割的。
暮云昭：“……”
小凤凰：“……”
封曦的手腕再次灵巧翻转，十二把弧刀在丝线牵引之下瞬间回归弧刀盘，恢复了原来小巧玲珑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杀伤力。
暮云昭转头悄悄问：“你拍下来了吗？”
小凤凰自豪道：“自动摄像一直都是开着的！”自从不为能量发愁后，它就开始奢侈了。
暮云昭：“宝贝儿，干得好！”
小凤凰：“嗯啊！”
说完，一人一鸡目光灼灼地看着封曦。
封曦嘴角一勾，把这弧刀盘放在桌上，“想学可以，不过是练上三年下盘，三年腰劲，三年臂力，三年腕力……等什么时候摘叶飞花可伤人，差不多就能勉强使用了。”
暮云昭：“……”
“兵刃之道，一通百通，以你现在的身手和力量，什么都不要想，基础为上。”
暮云昭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来，“是。”
既然武器不要肖想，那别的呢？
暮云昭把一盒符咒递了过去，封曦接过来瞄了几眼，又放在一边，“五雷轰顶，万里神行，碧海潮生，烈火灼阳，岳山撼动，这五行符，以你现在的灵力，榨干了都引动不了……一张。”
暮云昭：“……”
一排灵丹妙药一一摆放在桌上，熠熠生辉，幽香浮动。
封曦望过去，忽然轻轻一叹。
“怎么？”
“这些丹药皆非固元疗伤之用，服用都有要求，而且……竟没有一颗是洗髓丹，看来你是没法重塑根基了。”
暮云昭：“……那会怎么样？”
“没怎么样，无非需要更加勤奋修炼罢了。”反正封曦一路练至成仙，都不是靠丹药，只是过程凶险很多罢了。
“哦……”
封曦继续问：“还有吗？”
“有啊，可那些我都拿不到，高高悬浮于头顶，周围光芒亮瞎我的眼睛，任我怎么召唤，它们都不来。”
封曦并不意外，“应是仙器，你的师尊凌虚子乃玄仙大能，手上自然有几件仙品法器，只是你一个刚炼气的小东西，还是不要妄想为好。”
暮云昭一听，顿时好奇道：“玄仙？我一直想问仙里面还能分出等级呀？”
封曦觉得给暮云昭讲这些还太早，不过既然话赶话，那说说也没什么。
“修仙等级以渡劫为界，渡劫之下为修真者，虽岁数悠长，有呼风唤雨之能，但依旧脱离不了六道轮回，生老病死。渡劫之后飞升成仙，可超脱凡世之外，不过修仙无止尽，没有生老病死，却有天人五衰，天仙之上，尚有真仙，玄仙，金仙，大罗，合道之圣。”
在一旁这摸摸，那抓抓，每一样法器都令它眼花缭乱，恨不得全扫描一遍收进数据路去的小凤凰，此时一听顿时记录起来。
在高等文明世界里，天恒星极院中最强大的存在也不过只用了一个仙字统一概括，从来没听说过往上还有分级，这是全新的认知，小凤凰的数据库疯狂更新。
然而对暮云昭来说，他连筑基都没有，仙这概念简直飘在云端，摸都摸不到。
但这一点也不耽误他对凌虚子的推崇，“我居然有个这么牛掰的老师，简直太荣幸了！”暮云昭咋了咋舌，然而看着面前的封曦，他忍不住又问，“那您在哪个阶段？”作为仙宫之主，伟大的帝君阁下，应该更厉害吧？
封曦闻言眸光闪动，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道：“金仙大圆满，离大罗之境只剩一步之遥。”那时帝君意气风发，试问天下有谁能奈他何？
“这么厉害……那现在呢？”
封曦那浅浅的笑容顿时僵了僵，眼眸暗了下来，恢复波澜不惊，“什么都不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罪人罢了。”
这声音很轻，不知为何却仿佛化为了一根刺直接扎进了暮云昭的心口，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看向封曦腰间的铃，有些无所适从，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过了半晌，他换了个轻松的语调道：“你说老师留下那么多东西，我现在能用哪个？”
封曦眼神一瞥，看了一眼被暮云昭随手放下的一艘小舟，巴掌大，便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神行舟，飞行法器，只需灵石驱动，可用。”
“就这？”
“还有就是那百万灵石，搭个聚灵阵，每日勤加修炼，也能用很久。”封曦恢复了他一贯冷淡的语调，顿了顿说，“以你的修为，也就如此了。”
暮云昭：“……”
“万物生灵，皆有性格，更何况凌虚子手中的皆是上品灵器，你现在是入不了它们的眼的，莫要自取其辱。”封曦以最后一句定音。
暮云昭深深一叹，“看来是我给老师丢人了。”
封曦一哂，很有自知之明。
灵虚子是仙人，他留下的东西哪有什么低阶的法器，星恒宫的弟子都是从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中挑选的佼佼者，本就不会有从炼气期开始的低级弟子。
“对了，还有一样，你帮我看看。”
一把平平无奇的银光剑出现在暮云昭的手中，然后递给了封曦，“这放在老师藏宝阁的最中央，可奇怪的是它身上没有一点灵光，看起来跟小凤凰给我打磨的刀剑一样，但总觉得不该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封曦见此，一愣，“君子别无。”
“啊？”
封曦伸出手，抚摸着这把银光雪剑，颇为怀念道：“这是我的佩剑。”
暮云昭瞪大了眼睛，“你的武器？”说完，他一愣，“不对啊，我见过你的剑，不是这一把。”
幻境中，封曦手持的长剑，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物，威力也恐怖的惊人。
“这是我踏入修仙道之前的佩剑，只是用普通的陨铁打造而已，不算灵器。”封曦成仙不知多少岁月，再次见到老朋友，内心很是触动，他看了又看，轻轻抚摸。
“为什么你的佩剑会在老师手里？”
封曦说：“星恒宫建立之初，我将此剑悬于正殿，以此警示天下修者莫忘来处，莫失本心。大战之时，可能是凌虚子匆忙之中解下带走的吧。”
暮云昭看他很是珍惜的模样，不禁道：“那正好物归原主。”
然而封曦重新递还给了暮云昭，“凌虚子的藏品其他武器你尚不能用，但这把却可以。”
“可这都不是灵剑。”
封曦微微一笑，“就算是凡铁，日夜悬挂在星恒宫大殿上，沉浸着仙灵之力，这剑也有了灵，不过这剑随主，强愈强，弱愈弱，你若天下无敌，它便横扫千军，你若心存怯意，它只能折剑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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