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珍久低头搅着碗里的绿豆沙,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时,一双笔直修长的月退先映入视线。


    黑色的西装裤剪裁合身,走动时恰到好处地显露出男人月几肉的勃|发。


    那双月退多有力,苏珍久很早以前便知道。


    她想起刚刚自己说过的话,顿觉尴尬。


    怪只怪苏女士坑女儿的本事不减当年。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那边坑女儿而不自知的苏代茹惊喜万分:“阿桦回来了!”


    她不似对着女儿那般随意,面对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时,连她自己都能感知到自己的小心翼翼,像捧着易碎的玉。


    “要不要吃碗绿豆沙?”


    尽管知道南光桦从不吃糖水,苏代茹晶亮的眼眸还是带了些期盼。她下意识碰了碰苏珍久,示意她打声招呼。


    苏珍久没有抬头看人,闷闷地叫:“大哥。”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拉开了她对面的餐椅,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南光桦冷白的手腕上还戴着那只古董表,苏珍久愣了片刻,没能听见他是否回应她叫的那声大哥。


    她本就不在意,只是装乖,给阿妈面子而已。


    南光桦在苏珍久的对面坐下,这才回应苏代茹:“好。”


    苏代茹喜不自胜,“吴姨给阿桦盛碗绿豆沙。”


    去年过年人不齐,仙仙去了雪乡旅行,阿桦说要忙工作。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家人大团聚。


    她又报菜名一样嘱咐:“吴姨,今日要多做几个菜,香茶白灼虾,烧牛肉,清蒸桂鱼……”


    苏代茹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要一碗水端平。


    香茶白灼虾,是仙仙最喜欢的。


    烧牛肉,是阿桦会多夹两筷子的菜。


    怕吴姨做的不够精心,苏代茹索性转动着轮椅跟去了厨房。


    餐厅里只剩下汤勺触碰碗底的声音。


    苏珍久吃完了最后一口绿豆沙,推开碗,准备上楼。


    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下,从南光桦的身上一扫而过。


    黑色的衬衣衬得他冷白如玉,蓝宝石的衣扣扣得严实合缝,饱|满又坚|挺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轻微滚动。


    她的眼睛没在他的脸上多做停留。


    快两年没见,和记忆里一样,没有人如他一样一眼惊艳。


    苏珍久一面朝着二楼走,一面大声道:“阿妈,我先回房。”


    她踏上木质楼梯,还没有转弯,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苏珍久快走几步,二楼右转,回房,啪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南光桦听见那声急促的关门音后,顿了下步子,慢条斯理地转身下了楼。


    整个二楼,以楼梯为分界线,苏珍久住在右边,左边是南光桦的地界,没人会轻易越界。


    但楼梯的拐角处,逼仄的小空间,隐藏着许多她和南光桦不可告人的赌约。


    房间内,苏珍久仰脸环视一周,摆设如她上次回家时一样。


    苏女士从来不会动她的东西,只会让吴姨每天上来打扫一下卫生而已。


    认真讲也并非完全不动,苏珍久走进衣帽间,果不其然,衣帽间里多了许多春夏的高奢单品,好几件都是限量版发行。


    苏珍久年幼时过分张扬,吃穿用度一应要求顶级。


    澳港两地的豪门追求多子多男,如南家大房这般子嗣单薄,出门参加个舞会也能听见旁人的风言风语。


    旁人讲,南家大房没有男丁。


    她就抢那人的高定礼服,亚洲限量一件,抢完了还要发仅那人可见的朋友圈,嘲这件衣服好难看,放在家里当抹布还嫌硬。


    旁人又讲,南珍久牛什么牛,南氏财团的下一任继承人绝不会是她,成年后也就是每月领一两百万的生活费,到时候看她还拿什么买限量版高定。


    她就让晏景铖开着机车载那人走山道,逼的那人哭爹喊娘花了妆容,还要拍照投给港城的八卦小报。


    南珍久是港澳两城名缓公认的不能招惹的恶女。


    后来,她从南珍久变成了苏珍久,穿几十块钱一件的白t恤,坐过海巴士挤公共交通,由奢入简,她奢靡了十六年,又花了八年的时间适应简单生活。


    只有苏女士,还一厢情愿地当她仍是那个骄纵张扬的小女孩。


    苏珍久没在衣帽间呆多久,慢慢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登陆微博帐号。


    一年多前,临近毕业的她和韩迁做了一个名叫“豪门粉碎机”的八卦号。


    这年头的八卦记者并不好当,兢兢业业做了这么久,八卦号也不过八十几万粉丝。


    苏珍久上线后发布了一条微博动态:【明晚八点,直播千万粉丝f姓男顶流塌房。】


    评论不多时便来了。


    【才千万粉丝算什么顶流!】


    【说吧,是娱乐圈又要多孩子了,还是又灭孩子了,反正就这点事。】


    【这次的料到底行不行啊?再不行,就找个电子厂上班吧!】


    【已知f姓的千万粉丝男顶流有:房敬宣,范子路,樊雨笙,方澈,方一丁。】


    【抱走我家子路不约。】


    【天呐,我们家澈宝儿出息了,居然被八卦号造谣会拱白菜了,妈妈好欣慰。】


    【单压一个方澈。】


    ……


    已知f姓的男顶流都有谁那条评论是韩迁用小号烘热度。


    各家的粉丝以及对家很快赶到,评论区瞬间成了修罗场。


    苏珍久给韩迁发微信,【昨天的视频剪好了吗?】


    韩迁:【一会儿发给你。】


    【嗯,你明天放假,后天工作室见。】


    为了避免撞见南光桦,苏珍久本打算明天一大早离开,现在……倒没必要再躲。


    没多久,苏珍久收到韩迁发来的两段视频,一段是毫无技术可言的偷拍,另一段则是在札记糖水铺拍的美食记录,属于精良制作。


    八卦不是天天有,加上有时偷拍顺手拍到的素材,两人在做八卦号的同时,还有一个画风正常的短视频号。


    不过没人知道,“逐云”这个视频号背后的人就是“豪门粉碎机”。


    毕竟一个自由烂漫,一个只爆真料,风马牛不相及。


    按照惯例,两个小时后,苏珍久会再发布一到两张手绘图当做线索,作为网友们讨论的依据。


    她的线索图,跟其他八卦号的ai制图不一样,由她亲手绘制,国风画风,堪比制作精良的动漫。


    正是因着她的一手好画工,“豪门粉碎机”才能在一众八卦号中脱颖而出。


    不过,要是让南誉知道,他千辛万苦请来名师教导她国画,最后没让她开画展,而是做了八卦爆料,估计会大骂她一声“衰女”,揭棺而起。


    苏珍久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画了两幅国风漫画。


    一幅是举着话筒装叉的古装男,另一幅是两女一男,场面极度撕扯,戴着烟紫色拳击手套的古装美女,一拳ko了装叉男。


    【破案了,f姓男顶流是歌手,不是演员。】


    【已知f姓的男歌手有方澈,樊雨笙,方一丁。】


    【居然是个一脚踩两船的贱男!】


    【不是吧,不是吧,比恋情瓜还劲爆。】


    ……


    苏珍久只负责埋雷,至于雷会以什么样的轰烈形式引爆,不负责任的她下楼吃饭了。


    最后一道菜刚刚上桌,看样子,吴姨正要上楼叫她。


    苏珍久坐在了餐桌旁。


    苏代茹叹了口气,转动着轮椅,到了她的旁边。


    苏珍久明知故问:“南光桦呢?”


    苏代茹没再纠正她的称呼,语带怨念地说:“外面的台风那么大,你大哥又有事出门了。”


    苏珍久才不会讲,她画到一半,在雷电声中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的心情不错,吃了大半碗饭,就连南光桦爱吃的烧牛肉,也尝了两口。


    “仙仙……”苏代茹欲言又止。


    仙仙小时候就是个吃饭困难户。


    长到一岁,这也不吃,那也不食,她气急败坏地讲:“你什么都不吃,是要成仙吗?”


    谁料,软嘟嘟的小丫头嘟着红润的小嘴儿,拍着自己,牙牙学语:“仙……仙……”


    她的乳名来得有些晚,便是由此得来。


    不爱吃饭的小孩,离家几年,变得不再挑食,外面的日子该有多苦!


    苏代茹放下筷子,眼泪汪汪:“阿妈跟你讲过的,你爷爷是取消了你的继承权,但你不要省,阿妈的房产、珠宝,还有户头里的钱,都是留给你的……”


    苏珍久手执着筷子哭笑不得,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快乐干饭:“阿妈,我养得活自己,我前几个月还提了车……”虽然是为了方便跟拍。


    *


    雷电敲击着窗户,这不是一个好天气。


    方澈心烦意乱地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忽然收到经济人的信息。


    【你最近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方澈随手回了一句:【没有,我很乖的。】


    又问:【怎么了?】


    他不由想起昨天挨的那巴掌,心头一跳。


    方澈点开微博的时候,经济人的信息又来了:【那就好,我等会让公司发个辟谣公告。】


    豪门粉碎机的爆料预告已经被各路粉丝炒上了热搜,居高不下。


    方澈看着那两幅线索画,眼睛瞪得很大。


    是巧合吗?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死女人,敢找人拍他!


    他是不是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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