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我们对你有愧,但是现在别无他法。”
“你不用委屈太久,只要你一年之内配合我们,让厉家倒台,我们就送你出国,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
“我知道,爸爸。”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画面拉近,竟是自己的脸,却透着不属于自己的深沉冷静,“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纪眠仿佛像是在看电影一般,无法自主说话,眼前迅速流转过一幅幅画面,直至定格在婚礼上,他和一个看不清脸的陌生男人,毫无声音起伏地宣誓。
“砰!”
后背一阵疼痛,纪眠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滚下了床。
床高,无意识掉下来,摔得腰疼腿疼屁股疼,纪眠的眼眶瞬间红了,疼得呲牙咧嘴,眼泪汪汪。
他小声吸着气,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扶着床腿站起身,连忙去看一旁的镜子。
镜中人眼睛很大,鼻梁精致高挺,长而密的睫毛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皮肤白的病态,为这张脸平添一丝病美人的柔弱味道。
这是他的脸。
纪眠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头皮发麻,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左眼眼尾。
那里本应光滑,现在却出现了一枚红痣。
魅惑、勾人。
用纪眠的话来说,就是让他本来清澈中透露着一丝愚蠢的脸突然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他忍不住勾唇邪魅笑了一下。
——哦哦哦哦哦!!
好像一个反派喔!
他激动凑近,从没见过自己看起来这么聪明过,宛如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土拨鼠。
但没来得及高兴两秒,倏地,他忽然定住,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出来时见到的古怪画面。
机密文件、出国、结婚、宣誓。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房间,无数证据在心中汇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穿书了。
穿到了一本睡前看过的《钓系美人是豪门真少爷》的小说中,成了里面替主角受嫁给反派的同名炮灰。
小说中主角受是纪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爷,而炮灰受是养在纪家的假少爷。
炮灰受天资聪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更是信手拈来,在真少爷主角受被找回后,炮灰受就被家族送到了纪家老爷子的身边进行培养,作为打倒厉家大少爷,也就是反派厉沉舟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纪眠神色凝重——
他现在,就是那把雪白锋利的刀。
纪眠:“……”
怎么办啊,有点不太想当。
在穿书前,他是一名刚进入社会实习一周的脆皮大学生,虽然只是一周,但已尝遍牛马艰辛。
纪眠一时间心情复杂。
喜的是明天不用再去上班实习,仇的是说到底不就是换了个地方打工,而且工作难度直线buibuibui上升!
纪眠:焦虑地啃手手.jpg
他忧愁地拿出手机,随便查了查自己账上的余额:
五张卡,加起来一共270万。
纪眠:?!
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困了啊。
他非常善于变通地安慰自己:不就是打工嘛,也不是不能打。
而且……
穿都穿了,更何况华国人自古有句老话:
来都来了。
任务,已经接了。
婚,已经结了。
人,已经被调包了。
那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纪眠垂着眉眼,转身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修长双腿交叠,开始为以后的任务沉沉思考。
沉沉思考的第一分钟:
他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沉沉思考的第二分钟:
他发现遗忘了什么重要信息。
沉沉思考的第十分钟:
他脑中灵光一闪,为数不多的智商终于占领了高地。
他好像、不对、是确定以及肯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商科储备知识。
更要命的是,他十八般武艺,竟是……
样、样、不、精、通。
咔擦——
英雄梦碎,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点穿书的实感。
要完。
要完要完。
这种惊慌中带着一丝茫然的感觉很熟悉,像是上学那会儿本是你同桌在回答问题,老师“啪”的一下,让本在吃瓜的你站起身。
毫无准备,且大脑一片空白。
正当纪眠拼命思考对策时,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纪眠浑身一僵,宛如一只警觉的兔子,“咻”地一下转过头去。
门内,本是空荡荡的柜前站了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深邃、眉眼锐利,像是没想到他会坐在椅子上,一边眉梢正略带惊讶地微微挑起。
纪眠的心不受控制地“咚咚”跳了两声,“咻”地一下又转过头来。
哦某。
哦某哦某。
这人怎么长得和bl漫里的眯眯眼变态一个样啊!
“嗯?”
许是觉得他的反应有趣,身后人极轻地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怎么了?”
咕咚。
纪眠咽了一口口水。
说实话,他本身有一丢丢的社恐,这会脑中的小人正在“卧槽!是长相狗比的陌生人!”和“动起来,动起来,为了保命浪起来~”之间疯狂拉扯。
最终,求生的意志略胜一筹。
他的指甲扣进掌心,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转过脸来,看向厉沉舟。
男人见他转身,像是不在意他的沉默,随手脱了西装外套,剪裁良好的衬衫包裹在上身,肩膀很宽,脖颈线条修长,胸前被撑出一个饱满但不夸张的弧度。
纪眠的目光瞬间一滞。
……有、有点东西。
小说中,对厉沉舟的描写是:长相极为英俊,身型挺括俊朗。
现在一看,确实如此。
虽然长得看起来就是个坏比,但不得不说,坏得还挺符合审美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撕漫男。
厉沉舟脱完外套,长指一勾,拽下领带,纪眠又抠了抠掌心,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勇敢地迈出第一步,跟随剧情浪起来吧!
他轻咳一声,仔细揣摩了十遍“冷静深沉、智慧过人”的样子,嘴唇微启,就要说出自己的第一句台词。
厉沉舟动作一顿,也抬眼淡淡看过来。
……
两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纪眠微红的小脸上展现出一丝绝望的颤抖,仿佛仅仅半分钟,就被抽干了灵魂。
原书……就特么压根没写这一段!
书中只一笔带过,新婚之夜后,纪眠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聪慧,正式获得了厉沉舟的青睐。
怎么获得的,没写。
什么胆识,没写。
哪个聪慧,也没写。
……你们作者要不要这样留白啊!
这可让他怎么编!
难度瞬间从“根据剧本演演戏”变成了“随机来段freestyle”。
打工之旅频频受挫。
纪眠嫩红的唇瓣几次张合,用眼神和身体全方面演绎了什么叫做:迷茫,弱小,且无助。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勉强勾唇,对着厉沉舟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哈…哈哈。
白炽灯明亮的光线撒在厉沉舟狭长的眉眼,黑眸幽深,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疑问。
“你刚才想说什么?”
“呃……”纪眠有些磕巴,“没、没什么。”
今天的第一句台词。
厉沉舟的视线一顿,眉头皱起,口吻依旧很淡:“怎么坐在这儿?”
纪眠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嗯……有点累。”
“有点累?”厉沉舟缓缓挑了下一边的眉梢,点头,“那就睡吧。”
那就睡吧。
睡吧。
吧。
这就睡了??
纪眠猛地抬眼,小脸上写满了即将被逼良为娼的惊慌与绝望。
他还没表演才艺呢…!
……这就要步入正戏了?
纪眠喜欢看小说和漫画,男男有时也看,对于一些简单的活塞运动也略有耳闻。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零星香艳的画面,还没说话,白皙的脸蛋便红了个彻底。
守护男德的强烈渴望让他忍不住腾地站起身,差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夺门而逃。
但拖鞋中的圆润脚趾却牢牢抓在原地。
不行。
不能逃。
纪眠一边看着地面,一边不断地安抚自自:
现在逃了肯定被抓,厉沉舟可能没什么,如果被抓回纪家,可能会因为智商与平时严重不符,被当成鬼上身带去电击疗法——
算了算了。
来都来了。
纪眠再次安慰完自己,想象了一下画面,当即下了决定。
剧情,是一定要走的。
人设,是一定要艹的。
谁规定笨蛋不能当卧底?
纪眠鼓起勇气,顶着厉沉舟灼灼的目光,抿了抿唇瓣,轻轻走上前……
——既然没什么才艺,那就先干点别地缓解一下氛围……
比如、解个皮带扣什么的……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展现勾搭技能:“我来………唔!!”
下一秒,他就猝不及防地被地上铺满的氛围感薄纱绊了个跟头!
下坠的0.01秒中,他安详地缓缓闭上双眼。
挺好,就这样死了吧。
总比社死强:)
但迎接他的,却不是坚硬的地板,反而是淡淡的冷杉香气。
男人肩膀宽阔挺拔,扣着他腰肢的手修长有力,让人莫名的有安全感。
纪眠的心脏砰砰直跳,身体僵硬,鼻尖像是盈满了这催人的香气。
沉默片刻。
他抬眼。
撞进厉沉舟探究玩味的目光中。
纪眠心头蓦地一跳。
“……”
纪眠:qvq
“……”厉沉舟淡淡,“还不起来?”
低低的嗓音,带着点催人的沙哑。
他不可抑制地脸红了,低低说了声“谢谢”,连忙起身,就差没直接弹出来。
这时,他才开始感恩原主的人设。
沉稳体贴,婉转勾人。
说白了,不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装哑巴。
他轻咳一声,努力忘掉刚才尴尬的一幕,继续自己要做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软声道:“……我帮你吧。”
细长的手指下移,扣住皮带。
他正要动作,厉沉舟忽然抬手,钳住他的手腕。
男人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粗粝,纪眠吓了一跳,倏地抬眼,对上厉沉舟垂下的黑眸。
漆黑的眸中染上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声音又懒又沉:“着急?”
眨了眨眼,长睫也跟着微微颤动,纪眠很想说出点影视剧中,勾得人欲/火焚身的话,好来稳固自己的人设,但搜肠刮肚,愣是没找到一句。
——都怪他看这种桥段的时候家长在身边。
于是搬出万能语句:“还行。”
“……”
男人没再说话,纪眠松了一口气,细长的手指开始磨磨唧唧地解皮带扣。
他装得专心致志,实则在思考怎么拖延时间。
为了不被拉去电击,他也不是不可以献身一下。
虽说男德男德歪瑞古德,但在电击疗法面前,还是略逊一筹。
但到底怎么获得反派的青睐?
凭借不得了的xx功夫?
……这老师也没教过啊。
不如他跳一段惊鸿舞吧,就这个他还记得……
正当他胡思乱想神游之际,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穿越之前,他刚刚大学毕业,每天在公司不是端茶倒水就是点头哈腰,穿着衣服去上班已经是他最后的尊重,更别提穿西装了,对于皮带扣的认知,仅能从本命年拿到的红腰带了解。
但红腰带是针扣。
他还有一条,是自动扣。
那眼前这个黑咕隆咚,看起来就很贵重的长方块是什么?
纪眠:o.o
他一时间抓耳挠腮,不动声色地这里按按,那里抠抠,捣鼓了半天,就差上嘴咬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忽然。
“啪嗒。”
解开了。
纪眠的心也随着这声轻响颤了颤。
他无言地抬头,心砰砰直跳,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
厉沉舟垂眸,漆黑的眼瞳像是浸润的夜色,口味极淡,像是非常随意:“接下来呢?”
接下来?
纪眠脑子卡了一下,刚刚占领高地的智商,现在已经因为尴尬和过量的思考而迅速离家出走。
厉沉舟面无表情地垂眸与他对视。
纪眠下意识地拉过他的手,又被温度过高的粗糙指腹烫得一颤,耳尖莹白的皮肤红得透明,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拉着男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那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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