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城堡里的几名保镖就出现了,他们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及时把死里逃生的阮景护送回去。
管家满脸愤恨,在不停咒骂该死的萨沙。
阮景身上披着西装外套,头发湿漉漉的,眼神略微闪烁,婉拒了对方帮忙。
一个佣人把他推到了洗浴间门口,他独自滑动轮椅慢慢进去。
以前原主食衣住行,包括洗澡上厕所,都有佣人帮忙处理,阮景觉得不太适应,后面自己上手。
城堡里的设施明显改装过,方便双腿不便的原主生活,他自己洗澡没有问题,只是过程比较缓慢。
他上半部分腰用劲,身体从轮椅转移到浴凳上。
混杂着泥水草叶的脏衣服被丢到地上,升腾的水雾充斥整个浴室,阮景的视野再次变得朦胧不清。
直到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
“你去哪了……刚才湖边发生了什么?”
【雷暴产生强大的磁场,你和我的联系被意外切断,可以确定的是刚才空间出现裂缝,让一只“异常”生物跑了出来,它吃掉了几个人类。】
阮景挤出洗发露揉搓头发,闻言质疑道:
“你确定我能……净化它?”
【当然,现在你还活着就证明这一点。】
阮景自然不信,心想应该是侥幸。
“换一个目标吧。”他退而求其次,说。
【不行,你已经选择“锁定”它。】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净化这只未知生物。
【检测到该生物处于幼体状态,而且受了重伤,净化难度极低,前提是你要先抓住它。】
阮景用毛巾擦拭后背,白皙的肌肤浮现淡淡粉色,残余的晶莹水珠至发梢滴落,在灯光下闪烁光芒。
他稍稍倾下身时,水珠沿着漂亮的肩胛骨没入腰线。
身后的墙壁砖缝出现细长黑影,不知何时蔓延至天花板,像是老树的根茎在纵横交错地生长、占据。
白灯光有一瞬间变微弱,淡淡的阴影将空间内的人类笼罩。
阮景对此毫无所觉,他心里充满了遗憾。
可惜被它跑了。
【不,它跟着你回来了。】
“……”他直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珠小心地移向眼角,可见区域有三分之一黑暗而模糊。
【别回头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阮景本能感到恐惧,他只能在心里暗示自己冷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淡定地拿过更换的睡袍,穿衣速度比平时快上一倍,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收拾好,自然地准备滑动轮椅。
当他转身面向门口前一秒,门上盘踞的黑影突然如潮水般褪去。
阮景目不斜视,慢慢地从门口出去。
身后的浴室天花板、地板和镜子,都被黑色的粘液覆盖,细小的“水泡”在其中沸腾,随着浴室门关闭而消失。
浴室外面是一条走廊,阮景深吸了口新鲜空气,驱散了心中那种粘稠压抑的感觉。
“先生。”一个女佣经过这里,朝他微微躬身。
阮景微笑着点头,然后下楼。
女佣正在低头打扫走廊,忽然余光中有黑影一闪而过,那是走廊黑暗安静的拐角处。
她吓得浑身一机灵,抬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后面,阮景去了大厅里,管家刚刚招待了客人。听说是几个来调查的警员,那个湖泊附近一夜间失踪七人,当时仅有阮景在现场,言语间都认为他嫌疑最大。
不过完全没有证据,最后他们悻悻离开了。
管家说会彻底查清此事,给他一个交代,表明立场的态度非常坚决。
对此阮景本人相信他,管家叫弗纳尔。原主小时候在城堡住过几年,弗纳尔对他非常的疼爱,他落魄时也曾出手援助。
但是,阮景经过仔细考虑,还是没有告知他城堡里多了颗“定时炸弹”。
从他回到城堡之后,四个小时内都没有发生怪事,一直到他上.床准备睡觉,心里不安的感觉不减反增。
房间内陷入无声的黑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心情有些紧张,因此辗转反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滴答——”不知从何方,传来了水声的滴落声。
在寂静的气氛中,水声若有若无,如幽灵般在耳边游荡。
阮景脑海里想象怪物出现的场面,恐怖的、血腥的、奇异的……加上白天的遭遇,各种信息乱七八糟地涌现。
但是,周遭始终保持平静。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与他对峙,对方很沉得住气,等待着他露出一丝破绽。
阮景到底还是没撑住,他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渐渐就睡着了。
……
所有佣人都相继入睡了。
房间外面的走廊墙壁上,附着了一层黑色的粘稠物质,如有生命般汇成一股,神不知鬼不觉滑进了门缝。
温度骤然降低,寒气像是无孔不入一样。
【注意,异常生物出现!】
“……”
床上的人类无所察觉,他像是被禁锢在沉重的梦魇里,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向外呼出道道冷气。
那种湿冷粘稠的感觉再次袭来,地板上流淌着黑色的液体,混杂着血腥的气息,四周空空如也。
“滴答——”
华丽图纹的天花板坠落一颗“水珠”,转瞬间与黑水融为一体。
紧接着,那附着在天花板上的黑色物质,仿佛连通着另一个空间,一条手臂粗的黑色柔软触手从边缘探出来。
触手表面透明的暗色膜质组织下,隐约泛着冷血的磷光,紧接着中间有更多触手“爬”出来,几十条全在半空中迟钝地蠕动、扭曲,并逐渐向下扩散。
一条移动较快的触手半蜷曲身体,纤细灵活的尾端伸到人类面前,像是某种兽类在细嗅其气味。
——上次没有吃掉这个人类,是因为不确定能否“食用”。
触手拥有超乎想象的感官,能够轻易辨别出一个生物身上的“电波”,以此来确定其是否在自己的菜谱上。
这个人类的电波频率过高,简单来说就是不合胃口。
正当它犹豫之际,阮景却皱紧了眉头,他半夜发起高烧,意识烧得迷迷糊糊,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感觉身上很热很难受,本就残存不多的力气迅速流失。
阮景低低喘息着,红晕从脖颈蔓上脸颊,他从被子里艰难地伸出手指,泛红的指尖颤巍巍地去按墙上的呼叫器。
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凭直觉摸索,没有……怎么没有?
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终于碰到了实质物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它。
“……”入手有些滑腻,像是沾了水渍似的。
阮景无法继续深想,身体各个部分在叫嚣疼痛,他喉咙干涩焦躁,连咽口水都像是在吞刀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是他的幻觉吗?呼叫器在掌心挣扎,像是长了腿想逃。
那条被抓住的触手变得僵硬,一方面是由于猎物的反常举动,另一方面是因为接触的瞬间“动不了”了。
是从人类掌心传递来的某种奇怪力量。
触手身上的粘稠黑色液体,迅速渗入了白皙的掌心肌肤。
【恭喜宿主成功接触“异常生物”,活力值+1、+3、+9……+30,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较低,自动兑换为生命点。】
“……”阮景听不清系统在说什么。
他觉得入手的物体十足冰凉,半晌没有松手。
次日。
天空泛起鱼肚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阮景。
他神清气爽地起床,捯饬完毕坐着轮椅出去,只见门外围满了人,弗纳尔和一位医生还有其他佣人,他们的目光都很关切。
“先生,佣人昨晚发现您状态不对……”
弗纳尔眼睛含着泪光,看上去非常担心他出事。
此刻,窗外艳阳高照,已经日上三竿了。
阮景头发稍显凌乱,不过面色透着红润,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他避开众人视线,手指扣紧轮椅扶手,说道:
“我没事。”
为了让弗纳尔安心,他同意让医生做个简单检查,过了一会儿,医生惊叹地说道:
“真不可思议,您的身体在自我痊愈,各项健康指标比平时更好。”
阮景默默将手收回袖口里,他的确感觉身体轻松许多。
“那真是太好了……”弗纳尔笑中含泪,喃喃说道:
"感谢上帝。"
阮景隐约觉得并非上帝的功劳。
见他没有大碍,医生和佣人们都回去了,弗纳尔临走前想起了一件事,对他说道:
“对了,听说您近日遭遇劫匪,诺少爷早上特地打电话来,称过两天要过来看望。”
阮景敛下眼底讶异,“嗯,知道了。”
诺少爷就是他的堂兄阮诺,原文里的一个小反派,将来他染病去世后,会代替接手所有遗产。
他想起了萨沙和那帮匪徒,忽然觉得这件事有某种微妙的关联。
阮景自己推着轮椅回到了房间,他轻轻关上了房门。
然后,目光在里面扫过一圈,深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到了什么?】
阮景沉默了一下,回答:“我梦到自己发烧了,好像在油锅里反复煎炸,还好后来天上下起冰雹,连天花板上都结了密密麻麻的冰锥。”
【……然后呢?】
阮景表情紧绷,“有一块大冰雹想跑,但是没门,我聪明地抓住了它。”
【聪明,大聪明。】
阮景觉得像是被骂了一样。
然后,系统没敢告诉他当时真实情况,只是贴心地嘱咐一句:
“你做好心理准备。”
阮景得知异常生物跑进了房间,很可能“陪”着他睡了一晚上。
他左右扫视一圈,最后来到了衣柜旁边。
木质的衣柜和墙壁之间有条缝隙,是个光照不到的角落,阮景自己做好应对准备。
然后他谨慎地伸出手,曲起食指轻轻叩动侧面的木板。
没有反应。
阮景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看到黑暗的边缘多了个“东西”。
像是某种小生物探出脑袋,警惕地观察外面的世界。
他嘴角露出浅浅笑意,上半身缓慢地向前倾,在兽类眼里相当于某种“挑衅”姿态。
下一秒,一颗“飞弹”朝自己冲过来。
阮景知道触碰对方不会出事,又预判好了高度和攻击方向,当即使用“工具”拦截该生物。
半空中透明玻璃罩的光芒一闪,他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合上盖子。
阮景低头一看,不禁疑惑道:
“煤炭精灵?”
这只异常生物被黑雾缠绕,根本看不清鼻子眼睛,在玻璃容器里缩成小小一团。
就是这玩意儿……吃掉了湖边的几人?
阮景眼里流露出几分质疑,然后感觉手腕一痛。
一条细小的触手缩回了“煤炭精灵”里,眨眨眼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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