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某栋商业大厦上。
时钟指向了十点十五分,会议室内坐满了人,气氛格外的沉默凝滞,无声的对峙中大致划分为两派。
在顾溢之对面坐了一排中年男人,他们态度散漫,看不出半点严肃的样子。
“这个提议综合了市场部调查结果,如果你们能点头同意,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将来的利润化……”
“行了!”一个光头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
他刻意压低嘴唇的时候,三层下巴十分明显,发型油腻。
“我也不是有心跟你唱反调,但是你自己看看那地方……之前建造的几个商业区,哪一个负责人最后不是放手不管,债台高筑了!”
“是啊!我说小顾,你就听吴董的意思换个地吧。”旁边的一个梨形脸男人,打着场面话。
“那您觉得,应该定在哪儿?”顾溢之转过头看他。
梨形脸男人登时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说:“吴董亲自挑选的地方,用心良苦,你看看?”
顾溢之看着他拿出来的文件,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这些人全都私下商议好了,对他的方案一致否决,所谓的理由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吴文进等人提出的方案明显带有“私心”,有关利益方面的水很深,似乎是料到顾溢之也不会同意,于是每次商谈都在扯皮耗时间。
眼看着项目工程时间迫在眉睫,他们拿准了要冷处理逼他妥协。
顾溢之扫了他们一眼,温和地笑道:
“如果董事长在这里,他支持这个方案,你们一定会通过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倏地一静。
吴文进浑浊的眼里掠过轻蔑,他仰着下巴不以为然地说:
“他现在人在国外,身体不便,恐怕没空处理这种琐事。”
其实,他心里完全不认同顾溢之的话。
毕竟阮景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小侄儿”,虽然没有看着长大,但是和阮父当年的情分在,就算阮景现在出现也得给自己三分薄面。
吴文进看了看身边的人,别有深意地说:“我希望公司的这点小事,不要去烦董事长……如果实在无法解决,必要时我能勉强帮上忙。”
他的同僚听出其中意思,连忙附和道:
“这公司不能没有吴董啊!”
“吴董是公司中流砥柱。”
“……”
这些奉承话明显在踩顾溢之,吴文进面上谦让内心舒坦至极。
顾溢之看了看钟表,凝思不语。
吴文进也察觉他有些着急,于是抬头指了指钟表,得意地笑道:
“还有十五分钟,没有别的话要说就散会吧。”
今天过后,这个方案就废了。
吴文进心里打好了算盘,已经当成了既定事实,这个公司他已经摸透了,只要徐徐图之,不久之后……
突然,门口传来了车轮碾过地板的细微声响。
其他人满脸莫名,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唯有顾溢之面露欣喜,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董、董事长——”有人惊呼道。
阮景被李秘书推进来。
他在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面对各位股东,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各位早上好。”他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
“我知道出现在这里,会让各位感到突然,但正是因为今日的会议非常重要。”
当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噤声。
吴文进也表情很精彩,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说:
“董事长,你这就见外了,回来了还不通知一声呢……”
阮景目光落在他脸上,在猜测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真的不熟?
吴文进被他沉默盯着看,莫名就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来的匆忙。”阮景简单明了地说。
后面还有几位股东,还想上来跟他寒暄,阮景对此避之不及,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
一副别打扰我干正事的样子。
他们准备拖延时间的主意泡汤,因为阮景很快就把话题拉回了会议上,那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气场让人下意识追随他的思路。
赶在会议最后三分钟,突然出来救场的阮景把顾溢之提出的方案板上敲钉,基本上只需要后续相关人员跟进了。
但是,吴文进明显很不服气,他冷冷一笑,说:
“我可以同意,但前提是开发区的工程能顺利进行。”
阮景有些疲于应付了,心里早就想回酒店,不过面上还得维持霸总的人设。
他认为对方在提出建议,于是虚心请教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顺利?”
吴文进一听,脸色变了变,心想他这是在质问讽刺自己?
那种高高在上、胸有成竹的傲慢感,令他内心颇为恼火,几日不见这小子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给自己。
吴文进怒极反笑,他放下了手中文件,说:
“那就拭目以待吧。”
“……”
阮景的视线落在对方光溜溜的脑袋上,忽然想到了一颗发光的“卤蛋”。
但凡吴文进多聊两句,他可能要蚌埠住了。
会议结束后,顾溢之高兴地和他商讨后续细节,然而一切都是纸上谈兵,阮景仔细思量过后决定亲自去该地看看。
顾溢之坦言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开发区的“灵异传闻”,他后续会请相关人士帮忙解决。
……
此时此刻,公司的走道上。
那个梨形脸男人姓赵,也是股东之一,他瞟了一眼会议室门口,随即小声地说道:
“吴董,你瞧见了没?那小子现在可神气了,将来肯定要指着你的鼻子说话。”
私下的时候,他们不用再装模作样,而是直接抒发心中不满。
吴文进面色发青,冷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是刚才被当众下了面子,现在又被他点了一遍心情实在不妙。
“赵董说的哪里话,董事长既然回来了,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使公司更上一层楼。”
“可拉倒吧,你真是这么想的?”
“……”
赵董还浑然未觉得罪人,侧过头露出回忆的神情,絮叨地说道:
“说起来也奇了怪,他刚一见门我恍惚以为是老董事长。这去国外疗养一趟,不知道搞了什么法子,变化可真大啊……”
等他回过头,吴文进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吴文进走到空无的楼道间,光线昏暗中,他的表情有几分阴狠。
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不多时就开口:“阮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面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应该是……前天晚上。”
听到这个消息,吴文进终于控制不住怒火,他紧紧握着手机的手发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永远回不来吗?!”
“……”
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脖子上的一条黑色细绳掉了出来,挂着一只造型特殊的小牌子。
吴文进很快又把它收进领口,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然后大步离开了楼道。
他刚向前迈出一步,后面就掉下了一条黑色的“不明物”。
它从天花板上通风口探出,此时略作思索,似乎是想到了某个“嘱咐”,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小克苏鲁几条触手附着在管道内,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走远。
原来……阮景并不如它想象中“人见人爱”。
身边不少人都在勾心斗角使坏,甚至还想要他去“死”,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小克苏鲁触手尾端慢慢缠绕通风口的缝隙。
它忽然感到了一丝怒意,还有些许异样的酸涩。
片刻后,触手才缓缓松了力道,消失在黑暗寂静里。
那个通风口的钢铁缝隙,看上去没有变化,实则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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