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流芳阁后,姑母不放心宁姝的脚伤,又拿着药油过来看望她。
看着丫头给侄女抹了她带来的药油,宁氏才放下心来。
坐在床边,看着侄女已经消下红肿的脚腕子,宁氏有些心疼道:“委屈你了,秦琅那小子惯是个不好惹的……”
虽当事人都没有说,但宁氏也在那,跟秦老夫人一样,从蛛丝马迹中也猜出了侄女受的伤跟秦琅有关。
但侄女闷声不说,想来是受了人家的欺负,这让宁氏心里有些难过。
宁姝本来还想哼个小曲,看见姑母一脸愁容的模样,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因着什么,一听还是秦琅那事,她扬起眉头宽慰宁氏道:“姑母千万别这般,你不晓得当时我将他气成什么模样,头发都快要冒烟了也不敢怎么着我,扭伤了脚也算是意外,我可是狠狠骂了他好些话呢!”
宁姝虽脚扭伤了,但情绪上并不觉得亏,反而整个人身心舒爽。
宁氏闻言,又看见侄女得意洋洋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斗胜的公鸡,顿时笑了出来。
至少侄女不觉得委屈,甚至还很开心,宁氏觉得宽慰了许多。
“国公爷和长公主快要回来了,届时便有人能压住那混小子了,要是他再敢冒犯你,便告到国公爷那去,保准他再不敢再犯!”
顺着姑母的话点了点头,宁姝笑盈盈地将人送走了。
莺声和燕语将盥洗用品送到宁姝床边,侍候了主子洗漱,也去睡了。
……
四月的天,热意愈来愈明显了,宁姝是个火气大的姑娘,又褪下了一层衣裳,满身轻快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初夏。
可惜就是脚伤还未痊愈,宁姝只能耐心在流芳阁待着。
知道她暂时不能乱跑,秦家姐妹时不时回来寻她玩,这让宁姝枯燥的时光多了几分乐趣。
英国公府中很快也迎来了意外之喜。
英国公秦进和长平长公主归来了!
为何说是意外之喜,只因一开始传回来的信上还说要隔几日才能回来,然第二日就有兵丁来报,说国公爷明日晨间便能到盛京城门了!
秦老夫人乍听此事,高兴地连午觉都不睡了,连忙吩咐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接风宴。
宁姝在流芳阁也听到了这事,然无论是去府门口迎接英国公还是晚上的宴席,都与她关系不大。
本就不是秦家的人,又加上伤了脚,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去。
因而在第二日清晨,秦家小辈们都困得打哈欠还得站在家门口候着时,宁姝酣睡在流芳阁,好不惬意。
秦琅随着兄长一同立于秦家人中,困倦和无聊席卷他的心头,秦琅目光转了一圈,发现没有那个扬州泼妇的身影,他诧异地挑了挑眉。
秦珏余光看见弟弟探头探脑的模样,低声斥道:“乱看什么,规矩些,父亲就快回来了。”
秦琅也不在意兄长说他,佯装随口问道:“怎么没瞧见宁家那丫头,我们在这苦苦等,她在被窝里睡觉?”
秦琅看起来有些不忿,似乎是不满宁姝可以偷懒不来。
秦珏作为二人矛盾的见证人,秦珏自然清楚弟弟喜欢找宁家表妹的茬。
“你脑子坏掉了?宁表妹是怎么伤着脚的你不记得了?而且她又不姓秦,不是我秦家人,不来也很寻常,你在计较些什么?”
有理有据地说了一通,秦珏不再理会弟弟。
许是也觉得不占理,秦琅撇了撇嘴,没争辩什么,正巧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等了一个多时辰的秦家人心头皆是一凛,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英国公府满府的荣耀,几乎都系在国公爷身上,整个国公府无人不敬服这位家主。
伴随着哒哒马蹄声而来的,还有整齐划一,军容肃正的甲胄将士们,手持长矛,一行一步间有金铁碰撞之声……
队伍中央,一辆华贵的车驾被护卫着往府门前来,一看便知是位贵妇人的车驾。
毫无疑问,是英国公回来时将长平长公主也从青龙寺接回来了。
“我儿……”
秦老夫人看见儿子自骏马上翻身下来,立即迎了上去,话语中满是舐犊之情。
英国公秦进看见母亲迎上来,立即就要上前磕头,秦老夫人赶紧将其半跪的动作止住,将其扶起。
“母亲,儿子回来了,劳母亲挂心了。”
英国公是个同老国公一般征战沙场的武将,身形自然也生得高大魁梧,气宇轩昂,让人见之便心生敬畏。
武将多数粗犷,不比文人清俊昳丽,然英国公却生得极为俊朗,眉目间仍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姿。
若不是这般,当年的长平长公主也不会一眼便在世家公子中瞧中了当时还是少年郎的英国公。
就在母子说话的空档,那驾富丽的车驾中走下一个仙姿玉貌的美妇人,被婢女扶着下了车驾,笑盈盈地朝着丈夫和婆婆走来。
“母亲。”
长平长公主笑盈盈地唤了一声,并未行什么大礼。
她是当朝的长平长公主,身份尊贵,自不用寻常儿媳的姿态。
秦老夫人也知道这一点,也不会跟身份尊贵的大儿媳计较,毕竟大儿媳也是个通情达理、讨人喜欢的。
“阿芷在青龙寺也辛苦了,正好都回来了,今天晚上好好热闹热闹!”
秦老夫人上了年纪,最想看见的便是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如今儿子儿媳回来,一家子才算完整,她心里头熨帖地不得了。
“先进去,歇歇气,洗漱收拾一下,吃饱了饭再说别的。”
承着一大家子,尤其是小辈们崇敬的目光,英国公秦进携着妻子长平长公主进了门,进门前一瞬特意瞄了一眼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子,给了一个老子马上来关怀你的眼神,将秦琅懒洋洋的状态彻底打破了。
完了,老家伙铁定又要检查他的功课了!
可昨天他才把夫子给气着,这下死定了!
秦琅苦哈哈地跟着兄长回到了濯英院,根本不敢摆平日的派头,老老实实地滚回芙蕖阁抓紧背书了。
他知道,父亲和母亲肯定是要先去拜会祖母的,等拜会完了祖母才能轮到他,他要在临死前挣扎一下,至少能背出昨日夫子教授的文章。
秦珏透过窗子,看着弟弟临时抱佛脚的模样,为弟弟即将迎来的劫难轻叹了一声。
秦进夫妻二人稍作洗漱,又简单吃了些,在屋子里磨叽了一会,秦进携着脸蛋微红的妻子出来了,在外面守着的长公主婢女琳琅看见自家公主闹了红脸,便知在屋里又受了国公爷的欺负,她想笑,然这不是她该偷笑的时候,低头敛住了笑意,上前侍候。
“正厅那边快备好宴席了,老夫人先前遣人来催了,要公主和国公爷先过去说说话呢。”
“知道了,这就去。”
秦进讶然地挑了挑,觉得母亲这回倒是急切了许多。
携着妻子的手,两人赶到了延寿堂,到了秦老夫人屋里。
“母亲。”
问安完,夫妻两人坐下,感受着延寿堂喜气洋洋的气氛,与秦老夫人说了几句家常,不禁问道:“母亲这回怎么召儿子召得这么殷勤,是有什么事要讲?”
秦进虽是个武夫,但心思也算细腻,笑呵呵地问道。
“瞧你说的,娘就不能是想你了……”
秦老夫人笑斥了儿子一句,让秦进连连告罪。
“其实老婆子还真有个事,是关于大郎的……”
秦老夫人笑呵呵地,目光落在儿子儿媳身上,语气带着商量。
毕竟大郎是他们夫妻的长子,又是世子,婚事上马虎不得,秦老夫人想,自己就算是相中了宁家丫头,也不能越过儿子媳妇擅自做主,还得商议商议。
“大郎?不会是婚事吧?”
长平长公主稀奇地跟着问了句,心中直觉告诉她有可能是长子的终身大事。
秦老夫人见儿媳猜对了,笑容满面答道:“不错,我相中了一个姑娘,觉得配大郎很是合适……”
“是哪家的姑娘,母亲说来听听……”
长平长公主也不是什么专横迂腐之人,若婆婆真的给长子寻了一个般配的好姑娘,长子若能点头,她自然乐见其成。
“这姑娘说来也是亲戚,是老三媳妇娘家的,宁家的女儿,单名一个姝字的,模样俊,爱说爱笑,知书达理的,我瞧了便喜欢。”
秦老夫人乐呵呵地说着,将人夸了一通。
“扬州那个宁江的千金?”
英国公秦进身在仕宦,自然也听说过这一号人,比他小几岁,当年探花游街,可是迷倒了不少盛京闺秀,当然,秦进不只是因为这点而记得人家,实则是每年都要听他那大舅哥夸上几嘴,都是赞扬宁江功绩的,圣眷颇浓,瞧出征前大舅哥的意思,怕是今年就要升迁。
多方考虑了一下,秦进给了妻子长平长公主一个眼神,紧接着道了一声不错。
长平长公主也是细想了一番,忆起宁家满门清贵,也顺势夸了一嘴。
秦老夫人见儿子儿媳都没有什么抗拒,便再接再厉道:“阿芷是皇家出来的,老婆子也不拐弯抹角了,如今我英国公府已是富贵煊赫,无几家能相比,再没理去配那重权在握的人家,宁家很好,清贵人家,太傅也是一等一的清流名士,深受陛下尊敬,宁江治理扬州多年,政绩瞩目,为人又是同其父一般高洁清隽,若是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是我国公府之幸,阿芷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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