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病猫
恐怖的威压一直持续。
中阶冲击高阶十分困难,当初三长老用了半年才从六阶阵修晋升到七阶阵修。
这在修真界中还算快的,听闻中阶冲击高阶异常危险,一个不慎不仅冲击失败,还很有可能境界大跌。
云曜还在看玉简。
反正神尊大人没赶他走,老银狼干脆蹲在旁边不吱声。完全忘了天明峰也是朝月宗的,而整个朝月宗都是他的地盘。
看完了玉简,云曜仔细收好,准备等宁渊晋升完再看。
不过这次他没回院子。
冲击七阶的重要关头非往常能比,宁渊心性再坚定,再不容易受外界影响,可云曜不能赌。
“神尊大人。”
“嗯?”
想多同神尊大大说说话的老银狼斟酌道: “除了宁渊阁下吩咐的事情,目前还有哪里需要朝月宗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或者哪里需要用我的地方?”
“要说用得上你的地方,嗯……”云曜沉思: “还真有。”
老银狼双眼一亮: “小的必为神尊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云曜摆手: “倒也不必。”
他拿出个储物袋,储物袋里装满了玉简。
老银狼一脸茫然地双手捧过: “这是?”
“一些妖修修炼用的功法心得。”
这可是云曜这些天窝在宁渊怀里,每日刻录了好几个时辰才弄好的。
神兽传承中最不缺的就是妖修修炼的功法,偏偏浩如烟海。而如今修真界的妖修血脉断的断,灭绝的灭绝,很多功法他们根本用不了。
云曜必须从数万亿中一一核对挑选出来,可把他累惨了。每次找出一部,他都会趴在宁渊腿上摊成一张虎饼,得要宁渊捏捏揉揉许久才会好。
“功法心得?!”老银狼嗓音一下颤抖起来,双手震惊到战栗,两眼激动得发红。
要知道妖修传承断得太厉害,导致如今修真界中的妖修宗门还有修炼法子的少之又少,比如白岚,他儿子,就根本没有传承。
而他因为血脉越渐稀薄,继承而来的传承只有那招碎月天河。
最令妖愤怒无奈的是白岚因血脉不够纯粹,连唯一的碎月天河都使不出来。修真界中类似老银狼这种勉强还能继承到一点传承的大妖,肯定舍不得把自家功法给出来。
再则,血脉品种不同,给了也不一定能修炼。
长此以往,许多妖修们要么蛮力修炼,所以体魄越发强健,但修为进展越发缓慢。甚至有些妖修迫不得已去修习人修的功法心得,运气好的收获极小,运气不好的直接炸断筋脉。
“这实在太贵重了!神尊大人,这,这简直……”
老银狼没有办法不收下。
其中的影响对于他们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妖修都是巨大的!
尤其在老银狼发现玉简中许多功法不限制血脉,几乎所有妖都能修炼,更是高兴到说不出话来。
抓着储物袋,哐哐哐地给云曜磕了十几个头,软草地的地面硬生生被磕得砰砰响: “神尊大恩,小的势必永记于心!不止小的,还有朝月宗上上下下的全部妖修,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妖修都会记住神尊大人!”
这一通感激的话下来,反倒让云曜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这些功法并无太大作用,毕竟是外物,若自身懒惰不思进取,有了功法也无用。”
“宗内有勤奋上进者,凭借这些功法,兴许能在一年半载内就可小有成就,但还想更上一重楼,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云曜顿了下,实话实说: “此番朝月宗收留我和宁渊,相当于直接和皇朝对上,这些功法帮不了什么大忙,只能勉强算些心意。至于更厉害的功法恕我无法给你,否则日后平息皇朝和万兽宗后,又会再次坏了修真界平和。”
“小的明白!”老银狼忙收好玉简: “神尊大人和宁渊阁下愿在我宗落脚,能为神尊大人做事,是宗门和小的福分,神尊大人无需见外。”
无形的威压还在积聚。
高阶符修,丹修等,在晋升时已经能隐隐窥探天道,不论高阶符箓还是高阶丹药炼制成功时很容易引来天雷。
不过宁渊体内有云曜的心头血,天雷压根不用担心。
云曜取出另一个储物袋,从里面翻出果干,吃了几片,他递给旁边的老银狼: “吃吗?”
生平最爱吃荤的老银狼忙不迭地接过: “多谢神尊大人!”
第三日。
恐怖的威压已经攀升到顶峰,当晚,威压骤如洪水倾泻,天边金光乍起。
云曜站起身,抖落一地糕点碎屑: “成了!”
“这就成了?”
“嗯!”
还未等老银狼反应过来,云曜化作白光直奔院落。
“晋升了?!”
房内,宁渊毫不怜惜地扔掉手上方绘出来的七品符箓,一把接过扑过来的云曜。
云曜搂住宁渊脖颈,像只上瘾的虎崽埋在宁渊颈处陶醉的吸了口,才几日没见,可想死他了!
偏着个脑袋,云曜看见地上的七品符箓: “第一次就绘出中品的七阶符,还不错嘛。”
云曜得意洋洋: “不过比我还差一点。”
宁渊熟稔地托着云曜,擦掉虎崽子嘴边的零嘴碎屑: “自然,曜大人永远是最厉害的。”
“喏,这是银狼送来的。”云曜下颌搭在宁渊肩上, “谢云璟这个白痴,自作聪明,估计以为我们故弄玄虚藏在依附皇朝的势力中。”
“大抵借曜大人之势,身居高位太久,懒得动用脑子了吧。”
“修真界所有人和妖全知道白头叶猿的事,不过谢云璟好像不在意。”
宁渊翻看玉简: “他不屑修真界的常人,加上正急着找曜大人,所以暂时顾不上这边。”看到一处,宁渊动作微顿: “这个应垣倒是挺在乎他师尊,除了一些重要秘境外,他鲜少离开万兽宗,而且……”
“而且?”云曜好奇。
“而且这个假兽尊似乎也在意他这个大徒弟。”比如上次的白头叶猿秘境,假兽尊其实不便出面。
“这有什么问题吗?”云曜不懂。
宁渊摇头: “没什么,只是若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要想假扮成应垣去拿回兽丹恐有被提前发现的危险。这次我们对付应垣需万无一失,毕竟兽丹这等重要的东西,谢云璟即便放在兽尊身上,肯定会下有禁制,一旦谢云璟察觉不对,兽丹他会取走的。”
至于戴了这么多年的假兽尊身体一下取走兽丹会怎样,这个不在谢云璟考虑范围内。
“怎么杀?”云曜只关心这个。
宁渊抬手绘出一张地图,这是他托白岚打探来的: “从万兽宗到醉梦城期间有数万里之遥,应垣合体巅峰修为,纵然这等修为曜大人仅凭白头叶猿兽丹可杀。但假兽尊疼惜他这大弟子,应垣身上保命的法宝灵器定然不少。”
“若他垂死挣扎闹出的动静太大,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必须找一个没有临近势力的地方。你看,这里。”
云曜顺着看去。
“独木岭。”
“对,这里最近的势力相隔尚有几百里,我们得提前一个月动身前往独木岭布置妥善。到时候,击杀应垣的重任就交给曜大人。”
“没问题!”
云曜就喜欢宁渊这样,完全不需要他再想什么,只告诉他怎么做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渊不停地刻画符箓,每一张全是七阶。云曜跟着绘制了些五六品的符箓,还忙着去看老银狼传授功法一事。
转眼就到了启程前往独木岭的日子。
老银狼还有白岚以及朝月宗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全部出来送云曜和宁渊。
尤其老银狼,一双蓝眼通红: “神尊大人,宁渊阁下,万事小心啊。”
他们倒想跟着去,奈何妖越多越容易暴露,还不如留在朝月宗时不时给皇朝和万兽宗找点麻烦,这样至少还能拖住谢云璟,给云曜和宁渊更多可发挥的空间。
换成丑脸的云曜摆摆手: “知道了,快回去吧。”
为了不引起注意,云曜和宁渊先用了传送符确定远离朝月宗后,两人才在最近的一个城镇,乘坐一次可载两百人的元婴期妖兽前往独木岭最近的一个城。
两处隔得远,中间得耗费十二天。
担心云曜不喜欢人多,宁渊特意花几百灵石租了间房,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里里外外清理干净。
谁知道云曜看都不看,听见外面的修士讨论得热火朝天,一息都呆不住,立马跑出去凑到一桌人面前。
这上面的修士修为大多筑基,金丹,为了方便,云曜和宁渊也将修为隐藏至金丹。
刚从绝灵海出来时,云曜迷迷糊糊地窝在宁渊怀里听着这些修士谈天说地,可羡慕了,只恨不得自己加入进来。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哪能放过?
自来熟地抓过一把瓜子,云曜一边磕,一边瞪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正在高谈阔论的那人。
“我看啊,真兽尊现世这消息不一定是假的。”
“怎么不是假的?兽尊出现了两万多年,若白头叶猿秘境中那位是真的,为什么这时候才出现?我看啊,肯定说不定是有妖假借兽尊名义,想对付皇朝和万兽宗!”
“嗤,怎么不能是真的?!除了真兽尊,当今修真界谁还敢对上皇朝和万兽宗?”
“听说姚越都废掉了,这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若白头叶猿里头那位乃真,外头万兽宗那位又是真是假?若假,他身上的白虎威压怎么解释?若真,还能一次出现两只神兽吗?而且皇朝和万兽宗作威作福这么久,真兽尊为何现在才出来?”
一桌子的人沉思。
对啊!
兽尊可是天道宠儿,真身乃神兽白虎,别说一个皇朝,就是十个皇朝,十个谢云璟,代表天道的兽尊不是想杀就杀的吗?
再者,皇朝在修真界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还远没危及天道,没到天道出面的时候。若哪天修真界真的被谢云璟搞得奄奄一息,这时候真兽尊现世才天经地义。
最后,真兽尊是白头叶猿秘境中那位,那么外面这位助纣为虐是的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能是真兽尊被谢云璟害了,所以之前无法出来?”当事妖完全不觉得丢人,一本正经道。
不得不说,这种所有人都在蒙头猜,只有他知道真相的感觉不要太好!
云曜不急不慢地抛出鱼饵,只等这些修士迫不及待地崇拜看着他,然后追问他为什么。
只听一直觉得白头叶猿秘境出现真兽尊一事是谣言的修士开口: “谢云璟害了真兽尊?”
“对啊。”云曜说得头头是道: “皇朝和万兽宗显然关系密切,若谢云璟坑害了真兽尊,用真兽尊之物给了假兽尊,这样不就解释清楚为什么假兽尊身上也有兽尊气息,而真兽尊时隔这么多年才现身吗?”
云曜证据充分。
他倒不怕这些话传开,毕竟修真界这么多人,还不能允许一个脑子聪明的想到这个猜测?
话音刚落。
“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见了什么?谢云璟坑害真兽尊?!哈哈哈哈哈哈!”
“苍天啊,你可真是厉害!”
云曜:???
这怎么和想的有点不一样?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旁桌的听见,连忙追问发生什么事,有人指着一脸茫然的云曜,捧着肚子,笑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说,他,他说,哈哈哈,他说,谢云璟坑害了真兽尊,造了个假兽尊出来,所以才有了今日真假兽尊的谣言。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旁边的人听着也大笑了起来。
“这位真人,你说谢云璟坑害真兽尊?”
云曜点头: “对啊。”
“哈哈哈哈哈!”震天响的哈哈哈冲了云曜一脸。
“真人,纵然我等从未见过真的兽尊,但自小也是听着修真界传闻长大的。或许今日的兽尊与远古时救苦救难扶持人修的兽尊太不相同,不论真假,他都是白虎,你懂吗?神兽白虎!白虎属金,主杀戮。听闻白虎乃四神兽中攻击力最强的神兽,你说,他被谢云璟坑害?!”
“一个区区修士,害了神兽白虎?!”
“若真如你所说,这不是神兽白虎,这是病猫吧!
这些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云曜原本张开还想解释几句的嘴一下顿住。
哄笑声还在继续。
“对啊,这是病猫吧。白虎能被修士害了?还用白虎创了个假的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被嘲笑被质疑的愤怒此时此刻全部消失。
云曜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难受。
不知何时,温暖的手落在他脑侧,遮住不断涌入耳中的笑声。
宁渊看向这些人: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时常养在房中,对外面之事不太清楚,我先带他回房。”
关上房门,云曜顺着埋进宁渊掌心,嗓音低低的,闷闷的: “宁渊。”
“我是最没用的,我把神兽们的脸全给丢尽了,是白虎里面最耻辱的那只病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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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没写完,等全部发出来后,明天再连着之前的一块修改
第52章 真假兽尊
也不知道多难过,掌心微微湿润,连着瘦弱的脊背跟着颤抖。
宁渊没说话,其实他也找不到任何话来说,只是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云曜。
界外界里有大妖照看着,出了界外界,云曜有修为傍身在修真界肆无忌惮,后又有远山寺的和尚们照看着他。
一切的污秽都没有机会入了他的眼,一百多岁,经历少得可怜,连着心眼还没长出来几个,偏偏还是良善的神兽。
别说那时因为天道完善不全,云曜修为压到几乎没有,纵然他有通天之能,也不一定逃得了这一劫。
这个跟头摔得太大,太狠,摔断了虎崽子的所有傲骨。
不知过了多久,宁渊手掌一重,他轻轻喊了声: “曜大人?”
没应。
这是睡着了。
宁渊小心扶着云曜,他看见掌心中的虎崽子睫毛濡湿,鼻尖微红。
揉了把虎崽子的脑袋。
抱起人,放在床上。云曜寻着味,主动地埋进宁渊怀里。
守了云曜一夜。
第二日。
云曜睁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就在宁渊以为云曜还没从情绪中缓过来时,云曜恶狠狠道: “我一定要宰了谢云璟!”
云曜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放完狠话就从床上起来,怒气驱使下精力满满地凑到茶几前,从宁渊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摸出符纸,符笔等物,马不停蹄地开始绘制起符箓。
不过就是之后宁愿让宁渊放个传音符在屋内偷听外面的修士讲话,也绝不再踏出房门一步。
“不如变回原形?”宁渊提议。
“不去!”云曜撇嘴: “他们笑我,觉得我说的都是假话,我才不稀罕听他们说闲话。”
宁渊适时递来传音符,津津有味的谈话从内传出:
“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吧,宗门排名榜上第三百六十位的天一宗,还记得他们的前宗主怎么死的吗?”
“不是渡劫突破大乘的时候,没能扛过雷劫才死的吗?”
“错错错!这是天一宗为了保全颜面的说法,其实啊,这个前宗主是被气死的!”
“什么?气死的?!快说快说,怎么气死的?!”
云曜支个耳朵。
“是被他道侣和他亲徒弟气死的,他正在冲关之际,才知道他的儿子并非亲儿子,而是他道侣和……”
和什么?
云曜整个耳朵都恨不得扒在传音符上,结果迟迟听不见后续,转眼一看,传音符黯淡无光,竟是关键时候灵气用光了。
云曜:??!
顶着云曜幽怨的目光,宁渊:……
他也没想到这传音符居然在这关键时候断了。
一道白光闪过,肩上多了点重量,云曜挥着爪子忙声催促: “快点,快出去!我还没听完呢!”
好在宁渊去得及时,云曜赶上了这个大八卦。
听了这个还不够,又让宁渊带着他去别桌听听。别看,修真界好听的事还挺多。
比如宗主的道侣找了自己的亲徒弟,还和亲徒弟生了个孩子。最后宗主死于天雷劫的心魔中,亲徒弟当了宗主,名正言顺和他道侣在一起。
又比如,有只七尾妖狐同时勾搭了好几个大宗的少宗主,引得这些少宗主为其争得头破血流。
原本窝在宁渊怀里的云曜听着听着,直接蹭到桌上蹲着,旁边宁渊还得及时给他剥爪子一粒粒地递到他口中,吃多了口渴,又得给他倒茶。
讲到兴头的修士见这么一只有灵性,人里人气的白毛团子,一时间愣住。
于是白毛团子不满地蹬蹬爪子,琥珀色的眸子不满催促:快点讲下去!
一只没修为的白毛团子,听闲事还颐指气使的,偏生没人生的起来气,这修士笑呵呵地道了句: “这小猫倒真有意思。”
前一天才被人当面说过病猫的云曜很是不在意。
管它大猫小猫,别磨磨蹭蹭的,赶快讲!
听完这桌换那桌,听完那桌再换一桌,没两天修士们都知道这上面有只胖乎乎的小白猫特别爱听闲话。
偏生还特容易笑,笑得时候两爪捧腹,坐都坐不稳直接倒在桌子上。
不过若这闲话不够刺激,胖猫还不过去听。嘿,耳朵可叼。
于是,一种无形地攀比陡然升起。
“今天小猫去谁那儿了?”
“丁字桌。”
“看来你讲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嘛。”
这些人为了引来云曜,各种犄角旮旯的事全拉出来讲了一遍。
云曜听得很是过瘾,有时候宁渊在房内忙着准备符箓,他听完后,赶忙回房间绘声绘色地讲给宁渊听。
好玩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云曜没听够瘾,就到了目的地。离开时,他还是不肯变回人形,蹲在宁渊怀里,十分热情地给这些修士挥爪再见。
在城内歇息了一夜。
宁渊他们用了三日便赶到独木岭。
先用幻阵转移可能误入独木岭的路人,又布下八阶绝灵阵,至于怎么让应垣进来,宁渊说交给他就行。
云曜坐守大阵。
目光所及一切正常,只有云曜才知道其下涌动着多少杀机。
云曜等得无聊,摘过旁边的野草咬在嘴里,一把捋过及踝银发放在胸前无师自通地编织起来。
头发太顺,手指一不小心松开,好不容易编好的麻花辫就会散开。
云曜难得编到尾,尾尖咬在嘴里。
“曜大人,他们来了。”
“唔。”好。
咬着头发的云曜点了点头,不急不慢在尾端缠了下,用野草插在上面。
欣赏了下自己的手艺,云曜刚放下头发,眼前的密林绿草陡然歪扭,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凭空闯入。
金眸抬起。
没等应垣从谁会布阵中反应过来,恐怖灵压铺天盖地袭来。
应垣半兽化欲做格挡的手臂在看清来人的刹那全部收拢,硬生生承了云曜一击。
“噗!”
应垣在地上足足拖离数十里,口中鲜血直涌。灵气化成的利爪掐住他脖颈,将他从地面提起。
银发一晃来到他面前,应垣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对上这双毫不掩藏打探他的金眸。
“不反抗?”云曜疑惑。
不反抗更好。
灵掌急速收拢,颈骨咔嚓作响。
“你不能,杀,我……”
脸色发青的应垣磕磕绊绊道,但合体巅峰的修为始终没有动用过丝毫,饶是现在命悬一线,他双手仍克制地垂在两侧,没有半分挣扎的迹象。
不能杀他?
云曜灵气再次用力。
“我的魂灯在师尊那里,若,我死了,他会引爆兽丹,和我,一起死。”
云曜眉梢一蹙。
宁渊处理干净随同应垣一起过来的妖,过来时正巧听见了应垣的话。
云曜看向宁渊,眼神询问:怎么办?
宁渊开口: “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们。”
帮他们?
云曜略作迟疑,但从最开始应垣看见他的一瞬间惊讶再到现在,应垣一直十分顺从。
见宁渊跟着点头。
云曜掐住应垣脖子的灵掌一松,应垣狼狈地落回地上。
勉强缓过来后,他看向云曜还有宁渊,垂眼恭敬地对云曜行了个大礼。
云曜:???
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大杀四方,打得这对假兽尊师徒痛哭流涕的样子不太一样?
应垣嘶哑着声音道: “神尊大人若想拿回师尊体内的兽丹和兽骨,我可以帮忙,我会带你们去万兽宗亲自取出兽丹。”
云曜问: “凭什么信你?”
应垣不做犹豫,单掌指天: “应垣对天发誓,若有半字虚言,五雷轰顶,神魂俱灭!”
云曜和宁渊对视,天地誓言已立,不会有假。
“条件。”
“我深知兽尊和谢云璟罪无可恕,我也知道我有罪。我不求二位饶恕我,只是等一切尘埃落地后,二位能否将万兽宗近万年的兽尊罪过记在我身上,放过兽尊体内的残魂?”
放过兽尊体内的残魂?
这与放过假兽尊有什么区别?
云曜不解: “什么意思?”
应垣低垂着脸,向来冷漠肃然的脸上出现几分自嘲: “假兽尊并非假兽尊,原本的假兽尊身子中真正的神魂早已经消散了。”
什么?!
这次云曜和宁渊皆难掩惊讶。
真正的黑银虎已经死了,如今在这副躯体中的是另一只妖的神魂?!
云曜沉下心,黑银虎虽血脉不错,但若要想承载兽血还是远远不够,妖与妖不似人与妖。
谢云璟能承受云曜的兽血,是因为他乃俗人,相斥性不大。而且俗人虽然最弱,但可塑性和成长空间也是最大。所以谢云璟能一步一步慢慢加重兽血的量,最后淬炼出一身甚至能容纳云曜心头血的躯体。
但妖不行。
妖本身有自己的传承,被恶意取出的兽血蕴含了云曜无尽的怒意,更是暴戾异常,即便勉强的短暂融合,日后也会时时遭受兽血反扑。
真正的黑银虎说不定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兽血折磨中,痛不欲生的死去。又或者真正的黑银虎良心发现,想制止谢云璟,但被谢云璟下了禁制,只能自毁神魂。
总之原本的黑银虎死了,躯体却保留了下来。
而谢云璟定然舍不得这副好不容易造出来的躯体,他不可能让假兽尊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所以他只能找新的神魂放进去。
只听应垣道: “木远长我百岁有余,他们五尾狐一族向来聪慧过人。木远又是一只少见的返祖七尾狐,所以爹娘聘他来当我师长,教我习得各种人修间的礼仪文字。”
“谁料,仇敌联合人修势力来袭。全族包括爹娘,为护我逃出生天,不惜自爆而亡。自此,木远带我四处逃亡。但仇敌势力过大,他们穷追不舍,誓要斩草除根。木远本不善对战,为了救我七尾断了四尾,最后迫不得已带着我求上了万兽宗,妄图得到兽尊庇护。”
应垣的声音开始颤抖。
万年前,他不过百岁,只有金丹修为。而温木远也才两百多岁,修为甚至比他还低。
一个没成年的小崽子自认为师长,不离不弃地拉扯着另一个小崽子。
明明那些人目标只是他,只要温木远抛下他,随时随地都能活下去,但没有。
“当时兽尊在修真界中已有百年未现世,其实并非闭关,而是兽尊已经死了。万兽宗本乃谢云璟的地界,我们没见到兽尊,反倒见到了谢云璟。”
不用说,云曜也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七尾狐。
不擅作战,神魂却十分强大,连九品丹修尚且暂避锋芒。
而要承受假兽尊这样强大实力的神魂一定不能太弱。人修中拥有这样神魂的,要么九品丹修,要么九品阵修,符修,无一不有权有势,谢云璟无法轻易下手。
可妖兽生来较人修更弱,找到合适的妖修更难。七尾狐正是少之又少难得符合谢云璟条件的妖。
应垣闭上发红的眼,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谢云璟看上了木远的神魂,虽然木远勉强金丹,修为低微,但他的魂力足够带动整个兽尊躯体。谢云璟本欲强取,木远威胁他除非将他记忆从神魂中抽出,不然只要他有意识,不论他是温木远还是兽尊,第一件事就是自毁神魂。”
“谢云璟不敢轻举妄动,正好留着我可以拿捏木远,于是答应木远的条件,连着我一块带回万兽宗,并且同意木远以兽尊身份收我为亲徒。”
“至于木远本来的躯体,谢云璟为断他后路,当场摧毁。”
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应垣哽咽道: “我们有罪,我们清楚万兽宗就是谢云璟的走狗,我们更清楚醉梦城是在祸害无辜人修和妖修,但我们不管不顾,我更是利用得来的资源修炼至如今。”
“我和木远罪该万死,但我会尽力帮助二位,会帮助神尊大人取回留在兽尊体内的所有东西。事后,若我侥幸留有余命,我会以死谢罪,只求二位在对付兽尊时,手下留情放过体内的残魂一命。”
应垣抬头,再次重重磕了一头。
“求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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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写完,迷迷瞪瞪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明天再一块修一下。
这章没完,之后应该会再补一些内容上,买过的宝贝不用再多花币。
啊——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碰什么复仇,升级之类的剧情文了。
太心累了。
第53章 私心
“如果本尊不答应呢?你又如何做?”
应垣没有任何惊讶,神色平静: “神魂灭,魂灯则灭。神尊可抽出我的神魂,如此木远并不会有所察觉。只是神魂离体太久便会消散,还劳烦神尊将我神魂放在肉身周遭。”
然后等他们对付假兽尊的时候,再用自己神魂伺机救下假兽尊?
不用直说,云曜也猜到应垣没说出来的打算。生剥抽离神魂之痛,应垣说出来彷佛只是吃饭喝水。
云曜看了眼宁渊,宁渊微微摇头,表示全由云曜做主,不会干扰云曜的任何想法。
“起来。”
应垣顺从的起身。
“先去醉梦城还是直接回万兽宗?”
神尊答应了。
应垣沉稳俊朗的脸上喜意一闪而过,恭敬拱手: “多谢神尊!”
“先去醉梦城,若我不去,只怕谢云璟和师尊会生疑。”
“走吧。”
应垣看向宁渊: “请问我的随从还在吗?”
“没了。”
好吧。
最后云曜和宁渊扮作应垣随从,光明正大跟着应垣一同进了醉梦城。
应垣乃兽尊大弟子,平日行事低调,所以这次只带了两位随从进入醉梦城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醉梦城一半为妖修地界,一半为人修地界。
妖修地界特意为小妖准备,这里便是兽尊掌控,然而来这里更多的是人修。
一踏入醉梦城,醉生梦死的奢靡放纵扑面而来。
亭台楼阁,金墙玉瓦,初进时只觉得这是一处无比繁华的大城。
可随着逐渐深入,挂满花灯的高楼层层叠叠。
透过大敞的华丽门扉,云曜看见里面不少衣着单薄,或露出双耳,或露出狐尾,或垂着蛇尾的半化形妖修在里面带着媚俗笑意恭迎不停进去的人修们。
宁渊注意到云曜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拉过云曜,两人换了个位置,正巧遮住云曜的目光。
围绕城内的湖上停着许多笙箫缭绕的船舫,欢笑声不停地从内传来。食肆中飘来食物的香味,云曜闻见其中引得无数人修争先恐后涌入食肆中的香味。
——那是妖修肉。
妖兽未开智,灵气入体不入骨,再如何香味道和裨益都不如妖修。
妖修妖修妖修,已是和人修一样的修士。和人修的骨肉对妖修一样,妖修的骨肉对人修来说也是大补。
在云曜离开修真界前,修真界虽有妖兽肉和人肉,但很少。
无论妖修还是人修,到最后都会摒弃一切,刨除杂念。毕竟自金丹之后,每次晋升一个大阶都会有雷劫。
天雷尚且可以凭借外物抵挡,但心魔劫直面内心。
倘若欲望太盛,再强的修士都会死在雷劫下。为了避免心魔劫,修士们从迈入修真界开始,就要学着抛弃所有的欲望。
色欲。
贪欲。
食欲。
……
可现在,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一种病态的疯狂中。
肆意放纵恶欲,对天道敬畏减少,懒于上进只想着攀龙附凤,寻求捷径。
应垣知道云曜他们不会留着醉梦城,所以以巡查之由带着云曜他们逛遍了这半边醉梦城。
“前面便是斗兽场。”应垣传音道。
云曜顺着望去,醉梦城一分为二,最中心就是两个斗兽场。
“进去吗?”应垣看向两人。
云曜点头。
和外面各种华丽建筑不同,似乎想激起最原始的冲动,斗兽场修建得十分粗暴简单。整个斗兽场呈倒圆,以博斗场为中心,座位一圈一圈如涟漪往上扩大散开。
云曜他们来时,斗兽场内沸反盈天。
应垣带着云曜他们来到斗兽场视野最好的高位,一低头就看见场内正有两只半兽化的妖修搏斗。
其中一只手骨断裂扎破血肉直直刺了出来,整条胳膊仅剩着一点皮肉掉着。右边头顶的牛角从中折断,左边的牛角上还带着鲜血。
另外一只也好不到哪儿去,半张脸血肉模糊,腹部破开一个大洞。利爪上尖锐的指甲翻折。
前面那只是牛妖。
后面那只是猫妖。
无论妖兽还是妖修,这两种都是温顺平和的妖,可此时,他们看向对方的猩红双眼彷佛在看有着血海之仇的死敌。
“二十一号,咬死他!用你的牛角把他内脏顶出来!”
“一百号别怕,用你的牙齿,用你的利爪!”
人修们叫嚣着,嘶吼着,比斗兽场内搏斗的妖修还要疯狂。
不知是谁先动,下面两只妖修再次厮打在一起。
最后以牛角顶入猫妖胸膛,而猫妖借此机会穿透牛妖心脏,一把掏出牛妖血红跳动的心结束。
随着牛妖庞大的妖身到底,全场呐喊和怒吼声同时响起,猫妖以胜利者的方式高举心脏,最后生生嚼了这颗心。
对于死掉的牛妖,没人多看一眼。
甚至有赌牛妖赢的人修恶狠狠地瞪向牛妖,大骂废物。
没几息,场地清理干净。
巨大留影石投放出接下来出场的两只妖修,人修们又开始新的一轮下注。
应垣带走云曜和宁渊。
他道: “上场的每一只妖兽,只要赢了,他就可以分得百分之一的报酬。”
斗兽场太热,来这里的几乎全是大宗门势力,不缺灵石的人修。
每一轮斗兽场最少几百万灵石进账,几百万,百分之一就是几万灵石。如今修真界被各方势力瓜分,散修更加难以生存,饶是元婴散修在修真界中一年也不一定得到一万灵石。
可想而知,这几万灵石对上场的修士来说是多么巨大的诱惑。
“但几乎没有妖和人走出斗兽场。”应垣道。
“不管是自愿来到斗兽场还是被掳来卖到这里,他们本身的天赋实力就不强。为了观赏性最强,他们每一轮都会挑选实力相近的上去比斗。即便活下来,也会身受重伤。他们拿到手里的灵石还没有捂热,就要买疗养的灵药,不然下一次上场就是他们的死期。”
可斗兽场内的灵药比外面价格贵了不止一层。
几万灵石,只能买几样成色不好的灵药。
“实力更强的妖修或者人修呢?他们一场的价格应该不止几万灵石。”
“确实不止。斗兽场为了留住他们,会多给他们分成。加上客人打赏,很多时候一场下来,他们拿到手的灵石可以上百万。”
一场上百万灵石,足足比得上一个中等势力的一年收入。
“这时候,就算赶他们走,他们也不愿意走。”
宁渊目光微闪,只是一下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但显然聪明有余,可还是高估了修真界,尤其如今这样一个资源极其不平衡的修真界的人性的云曜一时没明白。
“什么意思?”云曜蹙紧眉: “不是可以赎身吗?挣了这么多灵石不走,那且不是活活耗死?”
应垣没回话,他带着云曜他们来到城主府。
进了书房后,案桌上早已摆满了近些年的醉梦城各项收入开支。
“确实会活活耗死,但至少比去了外面死得更慢。”应垣没有看关于醉梦城收支的玉简,而是拿起笔,在刻满许多名字的竹简上勾画。
一边划掉名字,他一边回道: “少部分能挣到许多灵石的妖修中又有少部分能保持初心,不仅攒够灵石为自己赎身,更是能留下大笔灵石。这些人最开始离开斗兽场时,确实风光无限。所以慕名而来许多妖修人修,试图从斗兽场这里找到出路。”
“但其实只要细心调查,就会发现这少部分离开斗兽场的修士,短则几个月,长则四,五年,他们总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比如目中无人招惹了其他宗门势力,又比如不幸被魔修盯上,再或者不小心死在秘境中。”
云曜不解: “是谢云璟做的?”
以谢云璟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允许这些人带着这么多从斗兽场得来的灵石离开。
应垣摇头: “不是,这些灵石还不足以让谢云璟耗费心力出手。”
“斗兽场虽然血腥,却也是一个舒适的牢笼。他们以为自己在斗兽场称王,却忘了斗兽场本就是为了容纳无处可去的修士存在,他们的天资修为本就不佳,在外面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所以只要进了这里,就没有任何活路。”
应垣沉默良久,点头: “对。”
妖修这边是这样,人修那边亦是如此。这边是人修的天堂,那边就是妖修的天堂。
进来的人和妖或许有的只是冲着短暂的利益,但有的或许看透了,可仍旧进来。
斗兽场是死路又如何?修真界被瓜分,他们在外面抢不到任何的资源,不也迟早是个死?与其在外面死得悄无声息,至少来了斗兽场还能搏出点价值。
心里的沉闷再次扩大到极致,云曜垂眼看着应垣勾掉的名字: “这是?”
“红色的名字是自愿卖身进入斗兽场的妖,灰色的名字则是被拐来卖入这里的。”
“你划掉这些灰色的名字是?”
“拒收。”应垣手中毛笔再一动,又划掉一位。他的声音还是很平淡,像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自愿进来的妖很多,没必要再赔上多余的命。”
“这种直接影响斗兽场妖兽数目的事情,谢云璟会同意?”
以谢云璟的性子巴不得修真界越乱越好,这种事情他只希望多来一些。
果不其然,应垣回道: “不同意。”
“那为什么?”
“是木远。”饶是之前被云曜掐着脖子时仍旧坦然自若的应垣捏紧笔的手无声一紧: “木远自进了兽尊身子,收我为亲徒,知我性命无忧后,除了谢云璟要求他做的事情外,他并不干扰醉梦城和万兽宗的事情。来醉梦城是我主动要求的,这些名字也是我自己划掉的。”
“醉梦城这一半说是万兽宗掌管,其实全是谢云璟的人。我第一次做手脚就被谢云璟发现,谢云璟大怒,他准备强行废掉我的修为,让我做个废物,反正当初他只是答应木远保全我的性命。后来……”
应垣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到后面根本无法抑制,他只得搁下笔: “木远求了他几日。”
他永远记得昏暗无光的暗牢中,木远顶着布满青紫吻痕的兽尊身躯进来时,他被打得全身鲜血躺在地上,双眼被血糊住。
似是想为他拂去脸上的血,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又收了回去。
应垣问温木远,为什么谢云璟只是打了他一顿出气。
温木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谢云璟多在乎这具身体啊,他伤你,我就伤这副身子呗。
真的这么简单吗?
应垣不太确定,可温木远告诉他,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划掉这些被掳来的妖修,温木远劝说谢云璟,说万兽宗未统一妖修势力。如果醉梦城带来的坏影响太大,恐怕会伤及兽尊威名,毕竟修建醉梦城少不了兽尊的推动。反正自愿来斗兽场的妖修不计其数,少了几个心不甘情不愿进来的,根本无伤大雅。
谢云璟思索之后,觉得确实如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应垣不能做得太过分,因为这些被卖进来的妖修全是醉梦城私下花钱买来的,在尽最大努力拒收这些妖修后,如果拒收妖修太多,应垣还需要自己贴补一定的灵石。
处理完这些琐事,应垣递给云曜和宁渊几幅卷轴: “这是醉梦城和万兽宗的布局图。”
云曜展开一看,在醉梦城布局图上连坐阵的修士在哪个方位都标注好了。
“木远问过,谢云璟在醉梦城下布有两个九品大阵,但不知道阵眼在哪儿。”
应垣又递给云曜他们几块留影石,这上面记载的是留守醉梦城几位修士的信息,具体到他们每个人有多少护身法宝,使用何等功法全部标注得一清二楚。
“万兽宗看似厉害,实则内里虚空,里面的大乘修士全驻守在皇朝。”
应垣取出一个储物戒: “谢云璟对我和木远有提防之心,我们从未进去过皇朝最里。皇朝布局图我无能为力,这里是近万年来我自己整理的,加上从木远口中得来的一些皇朝修士记载,兴许会有用。”
云曜打开一看,储物戒内放满了书架,其上堆满了玉简,玉简有新有旧,一看就只并非一朝一夕能整理好的。
“有劳。”
“私心罢了。”
五日后。
应垣带着他的两位随从悄无声息地折回万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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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修。
争取尽快过完修真界,然后好让崽子们去仙界谈恋爱,写写日常什么的,再写剧情真的要蔫了……
第54章 还能怎么办?
在赶回万兽宗的途中,云曜没骨头的靠着宁渊,翻看起应垣给他们准备的皇朝内部修士信息。
看着看着他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应垣,近万年皇朝可有飞升的修士?”
应垣想了会儿: “不确定,因为皇朝内有许多阵法,这些阵法遮天蔽日,外人无法窥得里面。不过雷劫动静太大,靠近皇朝附近的势力许多次听过皇朝内雷声浩荡。”
“引起雷劫的除了飞升,还有晋升,布阵,绘符,炼丹,这些都会引起雷劫。听见雷声不一定是飞升,你可亲眼见过皇朝内的大乘修士飞升过?或者你知道皇朝内明确飞升的修士名册吗?”
应垣摇头: “没有亲眼见过,更说不上哪些修士飞升。”
“难道你是觉得……”
云曜道: “单这些记载上面,皇朝内的大乘修士明面上就有几十位,一位大乘修士何其难得?就算皇朝建立了五万多年,也不应该有这么多。 “
“这些大乘和假兽尊一样。”
宁渊和云曜异口同声。
听着这边动静的应垣没忍住: “二位的意思是,皇朝能有这么多的大乘修士全因为他们和兽尊躯体一样?只是留下来了带有这身修为的躯壳?”
“对。”
知道云曜懒,宁渊主动帮云曜解释: “既然谢云璟能造出一具不能飞升的兽尊躯体,为什么不能再造出大乘躯体?只要定期更换里面的神魂就够了。”
应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黑银虎能被造成假兽尊是因为他自身血脉顶级,所以修为并不会相差太远,但凭空造出一个大乘修士,这只怕太过匪夷所思。”
“凭空造出个大乘确实不能,但若将渡劫提升至大乘,又或者将合体提升至大乘呢?”
应垣突然想起谢云璟给温木远,用来收拢大势力的丹药。
那些丹药不知从何而来,不仅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妖修的修为,还能延年益寿。
“若这些大乘修士也是谢云璟用我的兽血弄出来的,反倒是件好事。”
宁渊接过云曜手里的玉简,云曜顺势蛇般往下一滑,躺在宁渊腿上,丝毫不在意应垣。
“怎么说?”
“因兽血淬炼而来的躯体,我的兽血早已融入他们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个心念就能引得他们自爆。”
现今他们正在妖兽身上,饶是宁渊特意用灵气罩帮他遮住狂风,但还是有阵阵微风。
云曜捉住宁渊的一缕长发缠在食指上,他看向应垣: “如果我们杀了谢云璟,你会死吗?”
应垣没动。
“会的吧。”
云曜替应垣回答。
“依照谢云璟的性子,他知道温木远在意你,想来会和你签订契约,又或者在你体内布下阵法。他若死,你也活不了,这样温木远才会尽心尽力帮他做事。”
“我猜,还不止。”云曜道: “温木远,就是假兽尊身上也被他动过手脚。”
“对。”提到温木远,应垣的话总会多一些: “兽丹和兽骨都被做为阵眼,用阵法禁锢在兽尊体内。不论取出兽丹还是兽骨,这副躯体都会瞬间分崩离析。”
“木远原本的躯体已毁,一万年前,他本就重伤找上的谢云璟,又自抽神魂。神魂受创严重,若兽尊躯体没了,木远神魂坚持不住半盏茶。”
“你找到容纳他神魂的办法了?”
“嗯。”应垣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取出一物: “养魂木。”
养魂木?
居然还能找得到养魂木?
这东西蕴养神魂,是炼制提高神魂的最好灵药,不论对妖修还是人修裨益甚大。早在五万多年前,修真界这东西就已绝迹。
云曜难得起了精神,抬眼望去,只见应垣手中那一截仅有拇指大点却生机勃勃温和异常的绿木。
“这是四千多年前,偶然在一处秘境中得到的。”应垣小心地拂着养魂木: “上天到底给了我们一线生机。”
“你找到养魂木的事情告诉温木远了吗?”
应垣点头。
云曜想了下: “所以即便你已经为你们做好了退路,但温木远还是舍不得交出兽丹?”
不然若温木远真的想明白,愿意主动将兽丹交给他们,在他们找到应垣时,应垣根本不会拿自己作为筹码,而是直接说出来。
应垣握着养魂木的手顿了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木远说,他离不开那副身体。”
离不开那副身体?
是怕谢云璟?怕死?怕被再次追杀?
还是离不开假兽尊带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遭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中。
良久,云曜跟宁渊传音: “宁渊,你说一只妖,会变得这么快吗?”
明明万年前,才两百多岁,以七尾狐年岁来看不过人修几岁的小孩,就能不离不弃,不顾生死甚至硬生生断掉四尾。
七尾狐的尾巴在关键时候可以当作另一分/身,每断一尾,不仅修为大损会承受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更是相当于丢了一条命。
最后更是为了应垣自抽神魂,甘愿困在别的躯体中足足万年。
这样的妖,真的会迷失在受人钳制的权势财富中吗?
宁渊理着云曜微乱的头发: “曜大人想做什么就做,问心无愧便是,不然日后徒留遗憾。”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又帮出一个谢云璟。”
“不会,也不怕。”
云曜没好气地拍开宁渊的手,他是要听这个吗?他是要让这人阻止他的!
“誒!”云曜不爽地喊了声前面的应垣。
“神尊?”应垣不解。
“喏。”云曜手起爪落,两缕雪白发丝落在掌心,看似很随意的递给应垣: “看在这些年你们救下的那些被强卖到斗兽场的妖修们,这给你了。”
“这?!”
应垣知道神兽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乃世间至宝,但此时他并未有太大的波澜,更准确来说,他对于这些别人梦寐以求的天材地宝都没有欲望: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云曜蹙眉。
这还是第一次,他想给别人东西,结果还被拒绝了的。
宁渊道: “收下吧。”
见应垣还是犹豫,宁渊又道: “神尊感应天道,不会无缘无故送你。”
不知应垣想到什么,还是收了下来,对着云曜和宁渊行了个大礼: “多谢神尊大恩。”
云曜矜持地点了点头,随后闷声闷气地捏着自己那一缕又少了大半截的头发。
“心疼了?”
云曜没吭声。
宁渊笑着勾过云曜那一截又少了头发,手指灵活地穿梭,几息后,那一缕被割面目全非的头发藏在了别的头发下,完全看不见了。
*
有应垣在前,云曜和宁渊进入万兽宗格外顺利。但他们没想到,谢云璟居然也在万兽宗。
而且很巧合是的,在应垣带着云曜他们去见兽尊时,正巧遇见兽尊送谢云璟出来。
“见过皇尊,见过师尊!”
应垣连忙行礼,兽丹未得,云曜和宁渊完全没有和谢云璟对上的实力,双方垂着脑袋,怯懦着跟着行礼。
“这次是这两个随从同你一起去的醉梦城?”兽尊突然开口。
应垣去醉梦城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他每次去都是轻车简从,身边带的随从全是温木远亲自选的。
温木远这样问,肯定是看出来随从已经被替换。
这话一出,云曜明显感觉到谢云璟的目光在这瞬间依次扫过他和宁渊,并且停在他身上。
三个人心里跟着一沉。
如果温木远当场拆穿,谢云璟加上假兽尊,以及万兽宗的妖修,云曜和宁渊只怕兽丹不得,还得赔了自己。
“是的,他们两个话少,懂事,所以这次带他们的过去。”应垣神情不变。
温木远轻笑了声,就在云曜和宁渊准备温木远拆穿他们这瞬间,先下手为强对付谢云璟时,他道: “我与徒儿还需商讨醉梦城的各项事宜,皇尊需要留在这边听听吗?”
又在温木远身上发泄了一通迟迟找不到云曜的怒火,谢云璟没心思浪费在这里,一把拽过温木远,谢云璟在人耳边低声警告: “记住本尊说的,护好这具身体,不然你该知道下场的。”
温木远双眼一弯: “自然。”
谢云璟方离开,温木远收起笑容,看向三人: “进来吧。”
房内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残留气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温木远坐到床边,指尖幻化出一面水镜。
脸上的幻术渐渐褪去,露出下面黑银虎俊朗的原容。
温木远看向应垣: “你不是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吗?过来。”他抬起下颌: “帮我弄回以前的模样。”
“师尊……”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应垣歉意地看了眼云曜他们,而后来到温木远面前,他蹲下身,指腹一点点勾勒出温木远最开始模样。
“神尊?”温木远斜了眼这边。
云曜也懒得藏了,直接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
他好奇地凑到温木远面前,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这副假身体。他捏住一缕雪发,在指尖摩挲: “果然就是假的,摸起来都不一样。”
说完,他还邀请宁渊过来: “你捏捏看。”
宁渊摸了摸鼻子,笑着摇头拒绝。
反倒温木远十分不介意,他好奇地反捏住云曜的银发,仔细揉搓了几下: “好像确实不一样。”
“对吧。”
“你的像丝绸,冰冰凉凉的。”
“温木远。”
对于云曜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温木远一怔,随后恢复最原本模样的圆眼一弯: “嗯?”
“你不是舍不得这副身体吗?方才谢云璟在的时候,为什么不戳穿我们?”
“对啊,舍不得。”温木远似是有些累了,他搭在应垣掌心,丝毫不在意这样很不方便应垣动作。
“可是这个蠢货都把你们都带到我的老巢来了,我还能怎么办?”
————————
下章解决谢云璟,再下章弄好修真界,再再下章飞升去仙界!
完美!
啊,剧情写得我有些晕头转向,想看日常的宝贝们可以暂停追更,等下一卷仙界(我会在目录标出来)出来后,再追更就行。正好可以省点jj币
第55章 你不怕死吗?
“你不怕死吗?”
“怕啊。”温木远道: “我不仅怕死,我还怕疼。不过他不是准备好了养魂木吗?”
云曜看着说得轻飘飘的温木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了。”应垣应了声,却并未抽回手。
温木远抬起脑袋,对着水镜中的自己左瞧右瞧,他又站起身,上下比划了番,很是不满道: “我没这么高。”
可惜身子没办法调动。
说着,温木远侧头去瞧云曜: “确实比不上神尊,不过我更喜欢这张脸。”
“挺好看的。”
温木远笑了: “我也觉得好看。”
云曜没有安慰温木远,他夸他好看说的是实话。温木远原本的脸确实十分出色,大抵因为两百多岁神魂就进入这副身子,所以温木远的相貌和神魂一样,停留在了他最开始的模样。
狐妖一族,相貌皆偏魅,可温木远身为返祖七尾狐,不知是本性如此加上尚且年幼,又或者带着应垣自己的想法。所以温木远相貌十分干净,像未经人事的小少爷。
“兽丹和兽骨都在身子里,不过兽骨只放了一半。”手指落在腰带上,温木远看着云曜: “劳烦二位先转过身,身上脏,总不好污了二位的眼。”
“脏也是谢云璟脏,与你何关?”
温木远笑道: “神尊说得对,不过终究不好看,神尊还是转过身吧。”
云曜还是不动: “黑银虎整个身体就是一个阵法,兽丹和兽骨镇压在里面,除非破阵,不然根本取不出来。你准备怎么做?”
“神尊可是小瞧人了吧。”温木远眉梢轻扬,眼尾间带出几分少年意气: “好歹我也在这副身子里待了一万年,若连个九品阵法都搞不定,且不是白白耗费时日?”
云曜直觉不简单。
从九品阵法中取出兽丹,真的这么容易吗?
看着宁渊和云曜背过身后,温木远看着应垣: “你也转过去。”
应垣皱眉,眼中全是不赞同。
温木远并未意外,他道: “虽然身体并非是我的,但神魂在这里面一日,五感便在,难道你想亲手帮我取丹?”
“我……”
“你下得了手?”
应垣抿紧唇,实诚地摇头。
他下不了手。
“听话,转过去。”
在这一刻,应垣突然萌生了悔意,他不应该答应云曜他们,甚至带云曜他们过来!他突然不想管任何人任何妖,就算对不起别人又怎样?只要木远好好的,只要木远安然就行!
木远为他断尾,为他自抽神魂,现在又要生剖兽丹。
“转过去!”
陡然变得强硬的声音击碎应垣一切疯狂的想法。应垣强行稳住呼吸取出养魂木,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里,彷佛养魂木就是支撑他的力量来源。
解开衣带,衣衫滑落露出布满痕迹的身子。
温木远双手掐印,调动灵气,手指分别点中气舍穴,云门穴,而后往下,灵墟,神封,最后来到天枢。
像解开一个巨大的封印,血色阵纹从血肉中显现,阵纹盘根交错,如大树根系一样蔓延到四肢百骸。
而在正中心,阵法缠绕处,一颗金色的兽丹急速转动着,似是察觉到了一房之内的云曜,兽丹不停地冲击着阵法。
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得阵纹闪动,温木远不得不调用更多的灵气暂时稳住兽丹,然而温木远越动用灵气,兽丹就会反扑更厉害。
“神尊,快安抚兽丹,不然谢云璟会察觉异样。”
云曜一个心念,果然得到云曜示意的兽丹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止撞击。
温木远勉强松了口气,掌心翻转间,一把灵气幻化成的匕首出现。在匕尖对准腹部的兽丹时,温木远又看了眼应垣。
见人并未发现,温木远手起刀落,灵匕瞬息没入腹部。
在触碰到阵纹,即将遭受阵纹抵抗的刹那,残缺不全的神魂蜂拥而上,如水般团团包裹住匕首。
匕首不断深入,其中不停触碰到阵纹,然而这些阵纹全无反应。
最后灵刃分别幻化成两只手,一只抓住兽丹,一只抓住当初谢云璟取走的那一对肋骨的其中一半。
温木远的脸已经苍白得不成样子,额边冷汗直掉,之前就重伤的神魂在这万年内更是耗损得所剩无几。
神兽兽丹岂是这么容易压制的?
几乎每几十年,兽丹就会暴动一次。兽丹和九品阵法不停对抗,这时候温木远就会趁虚而入,在九品阵法效用大减的时候,将自己的神魂放进去。
兽尊体内的九品阵法乃叠加阵法,布置极其复杂,所以每次阵法效用大减,谢云璟只能在原本的阵法上修补。
一次要等几十年,一次只能放一丝神魂,而且每一丝都需要从神魂上撕下来,相当于活生生割掉一块肉。
温木远就这样坚持了七千多年,连谢云璟都没发现兽尊体内的九品阵法早已将温木远的神魂视为一体。
已经完全嵌入血肉中,融为一体的兽丹和兽骨被慢慢取出。
温木远驱使灵气的手已经颤抖到不行,他咬紧牙,生怕发出丁点声音引起应垣的注意。
在兽丹转移出来的同时,云曜快速打入一颗早已经备好的妖丹进去。
“神尊。”
兽丹和兽骨上的血渍被细心地擦掉,颤抖着递到云曜手中。
“你怎么回事?”
像房屋倾倒,海水干涸。
兽丹离体,云曜清晰察觉到眼前这具身体的生机快速流失。
之前应垣说过,云曜并不意外,可温木远的生机为何跟着一块消逝?
“只有兽丹才能带动这副用兽血淬炼过的身子。”
不。
不是这样的。
是神魂!
“快走。”温木远打断云曜没说口的话: “谢云璟在万兽宗下埋了十个九品阵法,阵阵相连,这枚兽丹只能坚持半盏茶,一旦发现兽丹不在了,他会立马引爆这些阵法。”
“走!”
“保重。”
宁渊拉过云曜,云曜看向应垣。
后者完全没再理会他们,一把揽过已经虚弱到站不稳的温木远。
“你不走吗?”
“谢云璟在我体内下了子母禁阵,我走不了。”
放置进去的兽丹已经开始龟裂。
阵法和兽躯同样出现密密血纹,温木远的瞳孔开始涣散: “是啊,你走不了,既然走不了,那你就在这里陪我吧。”
“好。”
应垣搂紧温木远,丝毫不在意流出来的血晕染了他的法衣。
他将养魂木取出来: “木远,还有力气吗?能自抽神魂进来吗?”
温木远看着这可怜巴巴的一小截养魂木: “好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神魂吧。”
“抱歉,只能找到这么一点。”
“没关系。”温木远没力气了: “我们挤挤说不定能挤下。”
应垣下颌蹭着温木远: “好,你先进去。你进去后,在谢云璟引爆阵法前,我自抽神魂试着进来。”
“你过来点,用你的神魂接接我好吗?”
“好。”
额头抵着温木远,应垣没有任何防备的敞开神魂,就在这瞬间,撕心裂风的痛陡然从神魂刺入。
“木远?!”
细若蛛丝的神魂缠绕住应垣神魂,应垣惊慌中才发现,万年前庞大如泰山的神魂竟是这样弱。
更可怕的是,就是这微弱的神魂还在以恐怖的速度不停消散。
应垣所有理智冷静轰然崩塌。
兽丹和兽骨哪有这么容易取出?
明明这副身体上还有九品阵法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认为木远拿出兽丹不用给出任何代价?
原来木远根本没有骗他!
他不是不想离开这副身子,而是真的离不开。
可笑他先前居然还以为木远被权势迷了心窍。
他算什么?
万年前就被木远护在羽翼下,这么多年还是一直被护着。
他是什么?是废物,是畜牲,是最无用的人!
应垣动了下,结果这一动,温木远本就细弱的神魂倏然断裂。
应垣再也不敢动了。
他想挣扎,如果不挣扎,温木远的神魂会全部消散。
可他又不敢挣扎,一旦挣扎,温木远的神魂只会消散得更快。
细细弱弱的神魂就这样一点点牵引着应垣的神魂落入养魂木中。
沉重的哀伤,后悔,痛苦,憎恨……如巨山层层压来,让温木远本就奔溃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原来虚无缥缈的神魂也能承载这么多的情绪。
温木远抿了下满是血腥的唇,取出一个玉盒,小心翼翼地将装有应垣的养魂木放在盒子中。
咔嚓!
只来得及将盒子放好,体内的兽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炸裂开来。
万兽宗千里之外。
坐在软轿中小憩,正思索着云曜还有可能藏身何处的谢云璟脸色陡然大变。
他急忙展开手掌,只见掌心中的血阵轰然断裂,光芒一下消失。
兽尊体内用来禁锢兽丹的阵法没了!
兽丹!
是国师!
电光火石间,谢云璟脑中出现跟在应垣身后的随从。
“该死的,应垣!”
轰!
整个万兽宗主炸掉的同时,应垣身子同样被阵法笼罩血肉炸成碎末,兽尊身体化成一具虎尸。
不知意识到底有多强,被放置在玉盒中的养魂木竟是动了起来,不要命地冲撞着盒子顶部。
温木远已经弱到无法成型的神魂在空中逸散。
就在随着整个万兽宗和假兽尊一起湮灭时,躺在地上已没了反应的应垣怀里两道白光一闪而过。
一道白光扯散,如雪网般从上覆下,笼住如萤火虫四处逃窜的散魂。
另一道则将这裹挟着神魂光点的白光送入玉盒内的养魂木中,似是感应到了,一直躁动的养魂木终于平静下来,最后这道白光覆盖住了整个玉盒。
————————
预估错误,可能下章谢云璟才能死。
没修,等我赶完之后再慢慢修吧。
第56章 万兽宗已毁
宁渊护着云曜方冲出万兽宗几里地,身后成立两万多年的万兽宗轰然倒塌。
十个九品阵法叠加,瞬间摧毁的力量,纵然是云曜拿回兽丹和兽骨,在他还未调养好的情况下,倘若迟了一息,照样会重伤。
不得不说,谢云璟确实狠。
花费这么多心血打造出来的万兽宗,仅为了云曜,都能够眼也不眨地瞬间摧毁。
万兽宗内还有许多全然不知情的妖修,谢云璟做事狠绝,九品阵法一个叠一个,生怕这一天从兽尊这里得到兽丹的云曜逃脱,九品阵法完美覆盖万兽宗每个角落。
今天并不是个特殊的日子。
万兽宗中的妖修并不少,可就在这一瞬间,所有妖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万兽宗全部爆炸。
修为低的妖修还没察觉到痛苦已经神魂俱灭,有些修为高的,在第一个阵法自爆前还在挣扎,可随之而来的阵法就彻底碾碎他们的想法。
哀嚎一时骤起,穿破整个云霄。
云曜舔了下唇,怔怔看着瞬间夷为平地的万兽宗。无数前一息还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刻化作齑粉,连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找不到。
他无声抓紧宁渊的手。
纵然有千般感言,但二人不敢多待半息: “走。”
谢云璟知道云曜拿回兽丹兽骨,纵然拿回,但云曜先前亏损太重,可以说对于之后的云曜来说,现在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加上这么多九品阵法自爆,说不定重伤了云曜。
这是谢云璟最后唯一可以制住云曜的机会。
他很清楚,云曜也清楚。
所有谢云璟一定不会放过!
但这次不像上次从绝灵海中逃出,谢云璟还未离开万兽宗多远,所以他只会来得更快。
如今云曜他们还不能直接同谢云璟对上,不管云曜还是宁渊他们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云曜他们不可能再用上一次的办法。
“曜大人,白头叶猿兽丹。”
云曜二话不说交给宁渊。
双掌结印,符箓同时运行。
一息。
两息。
三息。
……
天边乌云滚滚,骇人威压如万重巨山直直盖下。
撕裂空间急速赶来的谢云璟高立于半空中,数里之外一眼看见立于废墟前的两人。
平平无奇的相貌扔在人群中,一眼就找不到,正是前不久跟随着应垣一起来到万兽宗的两个随从。
身上的幻形还未去掉,但气质已然和先前跟在应垣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国师!
真的是国师!
谢云璟体内的血液再次翻滚。
然而下一息阴狠地看向云曜身前,不动声色半身遮挡住云曜的宁渊。
戾气溢满,这还是谢云璟第一次直面这个几次三番戏耍了他,更是直接将云曜从他手里抢走的人!
由于在绝灵海被坑骗过了一次。
这次谢云璟特意留神这两道身影,发现并非阵法后,遮天蔽日的灵掌从顶空盖下。
神行符同时撕裂,宁渊和云曜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万兽宗倒塌的石柱上。
在谢云璟冲近的刹那。
宁渊单掌翻开,符阵乍现。
“砰!”
藏在掌心阵法下的白头叶猿兽丹炸开,与此同时,云曜以灵气激活数张传送符。
大乘巅峰期的兽丹爆炸,饶是谢云璟眼前视野跟着受阻。等谢云璟运起强大灵气当即扫平周围,强行压制下来时,面前徒留一个大坑。
至于先前的两个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周遭全是传送符所留,谢云璟试图捕捉残余灵气最强的那道痕迹,想找到云曜和宁渊逃走的方向,最后锁定两人灵气最多的东南方。
谢云璟不容多等,当即消失在原地。
万兽宗外仍旧一片平静,突然,一炷香后,去而复返的谢云璟凭空出现。
“真的不在这里。”
谢云璟凝眉,神魂寸寸扫视这一片地方,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的地方。
这次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翻找所属皇朝和万兽宗的势力,结果一无所获。
谢云璟后知后觉自己估计又被国师身边的人骗了,下意识想到白头叶猿秘境外面的一鼠一虎。
可差人去打听的时候,听说那两只已经死了——还没抵达朝月宗,刚上云舟就死了。
兜兜转转,谢云璟还是对国师的去处一无所知。
以国师身边那人的心思深沉来看,纵然时间再紧迫,也绝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留下他们离开的动向。
谢云璟再次感应空中残留的灵气痕迹。
既然没有藏在原地,难道是灵气最弱的地方?
不。
不对。
或许他们去的就是灵气残留最强的方向。
但真的这么明显吗?
还是说他们本就是随意挑选的一个方向?
谢云璟越想越烦躁,根本没有半点头绪。
在几次落于下风,分明兽丹,兽骨,心头血全取走了,等同于一只废物,加上整个修真界几乎全是他的地界。
可这样也完全找不到半点国师的痕迹。
国师不蠢。
甚至在一些方面敏锐得令人可怕。
不过可惜,国师的缺点更为致命。
太心软,过于天真。
谢云璟不信仅凭国师能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只能是当初救国师出去的那个人做的。
这样谨慎细微的人,会怎样做?
谢云璟想不出来!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他无法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饶是变成那样的国师,他也见过神兽白虎真正的恐怖力量。
一旦兽丹重回国师体内,这次他要怎样才能压制住国师?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
谢云璟停留半盏茶后快速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之前谢云璟站立地方的九里外,一处焦黑的废墟下,突然沙砾轻滚。
一只沾满黑泥的毛爪子推开土堆,随后一个黑不溜秋的猫猫头跟着钻出来。
“阿嚏!”
连打好几个喷嚏,变成黑煤球的虎崽子捧着兽丹,爬出来的同时不忘往后扒拉了下下面的小黑耗子。
“这次真的走了。”
云曜暂时收好自己的兽丹,兽骨和兽丹离体太久,又被阵法束缚,他还得找个地方好好调整一下。
宁渊变回人形,也不嫌脏地抱起黑煤球,一点点给虎崽子拍干净。
“宁渊。”
“嗯?”
云曜看着完全变成废墟的万兽宗,尾巴尖垂着,耳朵尖也垂着,蔫蔫的: “温木远和应垣他们死了吗?”
这种程度的爆炸,大乘巅峰也难逃,更何况假兽尊身子已经完全废掉。神魂所剩无几的温木远,还有仅合体巅峰的应垣,明显会一直陪着温木远的应垣。
几乎没有活路。
但宁渊没有亲眼看见,他摇头: “抱歉,我不知道。”
“他们该死吗?”
这次没等宁渊说话,云曜回道: “如果谢云璟当初没有来到修真界,他们的结局是怎样的?”
云曜自顾自说了起来: “可能温木远护不住应垣,他们也许会一起死。应垣血脉不错,温木远也是少见的返祖七尾狐,他们也可能会找到真正刚正不阿的妖修门派,说不定会双双拜入一只有善心的妖修门下。更或者,他们会绝处逢生找到真正的机缘。”
“不管哪一样,温木远总不会自抽神魂当上假兽尊,甚至为了应垣委身谢云璟身下,受尽折辱。我不知道这万年来,温木远帮着谢云璟做了多少坏事,也不知道应垣如今的修为中有多少是靠踩在众妖尸体上从而日渐庞大的万兽宗提供给他的。”
“他们本来有无数中结局,偏偏走上最不好的那条。”
云曜转头看向宁渊: “他们如果该死,那我呢?”
“云曜。”
这是云曜清醒时,宁渊第一次这样直呼云曜。
云曜从几欲溺死的情绪中勉强挣脱一点: “什么?”
只见温润的眸子映满了他,眼中他看不懂的情绪几欲溢出。
在云曜怔愣之际,有温热落在他额间。
金眸倏然瞪大。
没有一触即分,持续了几息,宁渊才往后微微退开。
“我们先回朝月宗,和宗主他们商量对付皇朝的事好吗?”
云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点没点头,直到折回朝月宗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宁渊简简单单用嘴碰了一下额头就晕晕乎乎,不知道做什么。
分明上次他不还追着宁渊吗?
为什么宁渊主动吻了一下他,他会这么不对劲?
不过云曜没有时间多想。
他们刚回朝月宗,假兽尊身死,万兽宗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
白岚看准时机,又在修真界中大肆宣传真正神兽白虎现世的消息,说万兽宗就是神尊对付的第一个!接下来皇朝也会跟着完。
虽然兽尊和万兽宗是没了,但在修士心目中,兽尊还是比不过皇朝和谢云璟。
毕竟谢云璟可是压在他们头上几万年,如今的谢云璟可以说是修真界的神。
这个压榨无数修士的神真的会倒吗?
“难道真的是神尊现世?万兽宗真的是神尊铲除的吗?”
“无稽之谈!怎么可能会有神尊?!”
可不久,有皇朝附近的势力传出小道消息,说皇尊在万兽宗没了后,匆匆忙忙赶回皇朝至今未出,不知道在做什么。
朝月宗暗中加大火,一瞬间皇尊惧怕神尊的传言深入人心。
云曜闭关,外面的事全权交给宁渊。
兽骨和兽丹悬在半空中,纯色的兽丹金光柔和温润,一旁的兽骨更是剔透如玉。
指尖还未触碰,兽丹和兽骨已经迫不及待向云曜奔来。
放开身子,这几万年来在假兽尊体内横冲直撞,恨不得击碎禁锢的兽丹此时听话得不像样。
兽丹缓缓回归丹海,枯竭的大海水源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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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骨镯
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兽丹涌出,滋润着干裂的经脉。
先前生抽的经脉隐隐做疼,无论再多灵气也无法再生,此时慢慢新长出来,又疼又痒。
兽丹尚好,可兽骨便有些麻烦了。
断裂的骨头不似血肉经脉,无法一下长出来,更没办法将已经断的接回去。
云曜看着手中弯月般的肋骨,稚嫩的骨头还没食指长。这东西不能随便乱放,毛发尚且可以送人,但血肉骨骼这种东西可不能轻易给。
先不说神兽之骨有逆天改命之能,再则与毛发不同,毛发只是馈赠,送人并不会影响太多。
可骨头……
云曜没再想下去,灵气落在肋骨上,原本坚硬的肋骨如软泥延展伸缩。
闭关间,云曜不知时间流逝,更不知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在云曜闭关前,宁渊特意给云曜录下的神兽白虎留影石已经在外疯传,影石中的神兽白虎足踏灼灼炽焰,背生双翼,金眸如烈日。
饶是隔着留影石,随意往下瞥来,无边神威骤生。
不少修士在看见留影石时,竟是难掩心中激撼,当场跪下朝拜。
曾也有修士见过假兽尊的真身,但跪下的并不多,只有修为低的被威压强行压跪。
如今仅凭一个留影,就能让无数修士发自内心跪拜。
真假兽尊显而易见。
万兽宗彻底垮了,谢云璟至今还在皇朝中未见人影。按理说别的势力已经开始着手瓜分醉梦城这块大饼,但至今无任何势力敢动,即便是投靠万兽宗和皇朝的宗门也一声不吭。
天道使者,神尊现世。
他们这些凭借皇朝和万兽宗在修真界作威作福的人和妖,一时之间心惊胆颤。
朝月宗借势而起,老银狼跟着现身,并且由他去说服那些臣服或者还没臣服万兽宗的妖修势力一同联合对抗皇朝。
白岚则去人修势力,游说各大人修宗门,其中他去的第一个就是郑呈星所在的天衍宗。他还没取出先前白头叶猿秘境中长老给云曜的令牌,天衍宗宗主已经十分恭敬地迎他进去。
天衍宗告诉白岚,自上次秘境中出来,见神尊虎毛帮助郑呈星成功融合白头叶猿妖筋,并助得郑呈星修为大增后,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在等这一天。
之后又由郑呈星陪着白岚一起去别的人修宗门。
不管归没归顺皇朝,许多人修宗门全答应了白岚,即便许多从谢云璟那里得到好处又或者因自身原因被诸多利益牵扯,他们也没敢直接拒绝。
他们当初做了多少恶,现在就是最佳偿还的机会。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然而白岚没想到居然在傀儡大宗——承运宗这里碰了钉子。
“万兽宗没了就没了,你们想对付皇朝就对付,我们虽然也看不惯谢云璟,但凭什么和你们联手?”
承运宗这株墙头草又在皇尊这事较上了真。
他们看不惯皇朝,自家创始人老祖宗的名头被什么狗东西占了去,拿不回来本就是耻辱,结果大好机会送到他们面前,如果还要靠别人帮忙,他们还配叫承运宗,配修行傀儡一途吗?!
都是对付皇朝的,若别的宗门白岚或许会放任他自己。但承运宗不同,他们的傀儡在这次对付皇朝的大战中,尤其对付皇朝内的俗人能起到奇效。
白岚还想劝说,结果一行人全被赶出承运宗。
迫于无奈,白岚绞尽脑汁只能想到求助自家父亲。几日后,老银狼还是没有回音讯。
不过宁渊来了。
“宁渊阁下?”白岚他们看见只身前来的宁渊,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来此?”
已经和皇朝撕破脸,宁渊没必要藏着掖着,温雅俊美的容貌饶是顶级大妖老银狼,见了之后也惊艳了许久。
宁渊身着一袭浅蓝锦袍,带着笑来到满是苦闷的白岚面前: “宗主让我过来试着劝说承运宗。”
“父亲怎么会让阁下过来?”白岚不解,宁渊阁下虽然厉害,但多是在幕后。
除了他们朝月宗,几乎没人知道宁渊阁下。
承运宗不像别的宗门,这宗门见风使舵时变得是真的快,但若不符合他们心意,犟也是真的犟,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宁渊也不清楚为何老银狼会让他过来,一开始他在一边守着云曜,一边忙于统筹对战诸项资源。
因有些东西需要找老银狼核对,没想到收到白岚传讯本愁眉苦脸的老银狼见到宁渊双眼猛地一亮,二话不说让宁渊过来。
“总归来了,试试看吧。”
白岚耷拉着眉眼,发愁地指着承运宗正门: “可我们现在连进都进不去了。”
话刚说完,巨大的动静由远及近,是一艘云舟。
承运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舟首上,并排着数个丈高的魁梧人形傀儡。
“云舟装饰华丽,其上的人形傀儡修为均在金丹,只怕这云舟上的都是些内门弟子。”白岚身边的长老道。
云舟速度极快,转瞬来到跟前。
傀儡们行动自如,动作灵活地依次走下云舟,而后一个身着长白云衫的弟子伸着懒腰从舟内而出: “万兽宗没了的好消息师父怎么不传讯告诉我?”
“师兄此次带队入险境,大概师父怕扰乱师兄心绪吧。”
“师父就是想得多!近日听来的消息,想来皇朝也要倒了,大快人心啊!皇尊?哈,谢云璟是个什么玩意也配自称人皇,让人叫他皇尊?!哟,有客人?”
这弟子随意往下一瞥。
突然——
噗通!
刚才还大放厥词的弟子双膝直直跪下: “皇,皇,皇尊。”
“师兄?你在说什么?喊什么皇尊?又不是咱们的老祖宗,可别随便……祖,祖宗!”
紧随其后的承运宗宗主亲传四弟子看见自家师兄跪下了,正要打趣,结果顺着他师兄所朝方向一看,当即瞪大双眼,本能驱使跪了下去。
“你们跪在这里干什么?”承运宗一个长老出来了。
然后——
“老祖宗!”长老瞬间双眼通红,无比熟稔地跪下,激动得双手颤抖: “老祖宗显灵了!”
才被承运宗轰出门的朝月宗一行人干愣愣地看着转瞬跪满的乌泱泱一群承运宗弟子。
白岚:???
这发生了什么?
老祖宗?
宁渊眼尾轻动。
承运宗的老祖宗,是谁?
宁渊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结果对面承运宗的人脑袋齐刷刷跟着他挪动。
宁渊:……
好的,这个老祖宗似乎是他?
“长老请起。”
“如今傀儡一途没落,我们承运宗实在无颜面对尊者。”
“想来长老是认错了人,我名为宁渊,乃一名妖修,并非你口中的老祖宗。”
“不!”白发苍苍的长老泪水满眶: “小的认得,阁下就是我们的老祖宗!”
被这么位老者跪下喊老祖宗,实际上自降生到现在连长老年岁零头都没有的宁渊实在受之有愧。
他双手扶起长老: “此次前来,是想与贵宗商讨一同对抗皇朝之事,长老能否为在下引见?”
“见宗主?!好好好,尊者请,宗主见尊者前来定会欢喜异常。”
长老好似只听见了见宗主三个字,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请着宁渊他们进去。
白岚和随同的朝月宗长老们呆愣愣地跟着一起进去。
等他们看见之前还趾高气昂,各种阴阳他们,对他们冷脸相待的承运宗宗主噗通一声跟着跪在宁渊面前时,竟然发现他们都能平静接受。
这时候的宗主可没一句重话,宁渊扶都扶不起来,听见宁渊与他商量一同对付皇朝,承运宗宗主直接掏出宗主令牌,恨不得塞到宁渊手里。
宁渊无奈: “宗主确实认错了人,在下只是区区一只寻常黑鼠,并非数万年前一手创建傀儡的那位皇尊。”
为了避免承运宗宗主不信,宁渊主动放出自己的气息,在场修士瞬间察觉出宁渊身上再普通不过的黑鼠妖修血脉。
白岚小心地打探了着承运宗宗主以及承运宗别的长老脸色。
虽然他敬重宁渊阁下,但宁渊阁下的血脉对于有些人修来说,确实不如何。
方才他们又跪又拜的,纵然宁渊阁下一直在解释认错了人,可若他们恼羞成怒在这里打了起来也不无可能。
承运宗宗主一把鼻涕一把泪: “难道尊者是遭遇了什么大变,才在多年后竟是沦落至此?但以区区黑鼠之身,竟修炼之如今,尊者不愧为真正的皇尊。”
白岚:完了,好像更说不清楚了。
“仙界不与修真界相通,皇尊早已飞升仙界,偌大修真界中,兴许是在下颇有福分,所以勉强与皇尊长得有几分相似。”
谁料,承运宗宗主一听这话,眼亮得跟明晃晃的灯笼一样。
“对!对对对,果然就是尊者,连说话推脱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看似谦虚又敬畏,实则一听,莫名带着几分肆意随性,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张狂。
宗主连忙复述了一遍倒背如流的《皇尊录》: “万道本殊途同归,缘何不能齐修?在下虽然比在座诸位修得更多更好又侥幸没死,不过运气好罢了,这铲除魔修的大任还是得交给专修一道,修为稳固的前辈们来才行。”
这段记录出自魔修横行时,仙道聚在一起讨论如何铲除作恶魔修。当时皇尊年少,加上天赋太高,在场不少德高望重的大能想打压皇尊气焰,故意说他心太乱,当心灵气相冲而死。
皇尊笑眯眯回了他们一段。
十分谦虚有礼,就是听着总觉得不太舒服。
见解释不清,宁渊无奈放弃,不过好处就在之后无论安排承运宗做什么事都无比顺利。
掐算着云曜出关时间,宁渊离开承运宗时,还是没忍住好奇,提出想看看皇尊的画像。
先前连老银狼想看画像留影都不允的承运宗宗主这次无比爽快,二话不说带着宁渊前往藏宝阁。
画卷虽然精心保存,但时隔太久,画布早已泛黄,笔画模糊,连脸也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出点轮廓。
但就是这残留的寥寥几笔,一个气质斐然,温文儒雅的翩翩君子形象跃然纸上。
宁渊呼吸微顿。
一旁的宗主道: “人有千面,或相似或不同,但气质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的。小的看了尊者画像已有几千年,绝不会认错一手开辟自家道途的老祖宗。”
“宗主,你所说的《皇尊录》可否能借我一看?”
这《皇尊录》乃是当年皇尊飞升后,有修士收集整理的,大多记载皇尊为俗人俗世,修士修真界所作贡献,其中不乏皇尊身世来历,一共四百余卷。
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仅剩半卷还在,这半卷记载的是一些旁人所记录的皇尊言行。
*
云曜一出关,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宁渊。
“感觉怎样?”
云曜避开宁渊目光,点了点头: “还行。”
宁渊似是没注意到云曜不太自在的动作,自顾自道: “现今已集齐大部分妖修和人修势力,共有大乘修士七十余名,渡劫修士三百余命,合体修士五千余命。只要多加注意谢云璟藏在皇朝内的俗人,便可彻底铲除皇朝。”
“嗯。”眼见能击杀谢云璟,但今日的云曜总有些心不在焉。
宁渊并未追问,只道: “曜大人,明日你带朝月宗以及天衍宗等十个大宗前往醉梦城,我带承运宗等人去皇朝。”
“你去皇朝?”云曜不同意: “不行!谢云璟融合了我的兽血,又压制修为五万多年,别说你,就算再来一百个大乘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曜大人可是低估了自己?”
“什么意思?”
宁渊笑道: “谢云璟在阵法一途颇有造诣,皇朝内外也布满了阵法,若靠蛮力只会平白耗费自身实力。醉梦城阵法定然不比皇朝,以曜大人如今的实力,铲除醉梦城不过几日。”
“我阵法已晋升九品,由我带领阵修们先行一步去破掉皇朝外面的阵法逼出谢云璟,届时曜大人再赶过来帮忙对付谢云璟,且不是正好?”
云曜皱紧眉。
这样算下来时间是最快的,修真界被祸害了这么久,没必要再拖下去。
可他还是担心宁渊,迟疑了好半晌,云曜不情不愿道: “宁渊。”
宁渊看着白皙耳尖微微发红的云曜。
“喏,这个没用了,给你。”
温凉触感从腕间涌来。
宁渊诧异低头,只见一个雪白剔透的骨镯戴在了他手腕上。
————————
第58章 摧毁醉梦城
是云曜刚拿回来的那节肋骨。
宁渊握住腕间的骨镯,若他没记错,神兽血肉骨骼极为贵重,不仅只是因为其中蕴含的庞大灵气,更是因为赠送骨骼的意味非同一般。
他记得云曜给他的传承中就有记载,神兽赠骨只在道侣之间。
道侣。
宁渊手指微动,看向目光始终不直视他的云曜。
“不是说明日启程吗?走吧,去准备。”
“好。”
云曜勉强压住有些发红的耳尖,幸好宁渊没问骨镯的事,不过说不定宁渊已经忘了呢?
不对!
他不过就是怕宁渊不小心死了,他为什么要心虚?
对啊,宁渊这么一只小耗子,无依无靠,弱不经风的,他不就得多照顾照顾,给块别人用过的骨头怎么了?
云曜来了底气,倨傲地看向宁渊: “自己去醉梦城小心点,可别死了浪费我的骨头。”
宁渊弯眼: “多谢曜大人关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毕竟曜大人还差我一个要求。”
云曜想了一下。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当初宁渊救他出绝灵海的报答。
“记得就好。”
翌日。
云曜带着白岚他们前往醉梦城。
坐守醉梦城的大乘修士别说抵挡,见到云曜那一刻就已经腿软,至于醉梦城的阵法全让云曜暴力摧毁。
疏散所有妖修人修后,所有人和妖匍匐在地,仰头望着辉煌大城上如神明般的人。
金眸熠熠生辉,视线在掠过脚下的醉梦城时,有对逝去生命的悲悯,有无奈,有愧疚……
抬手间,偌大的醉梦城顷刻倒塌,连着里面所有罪孽一道埋葬,狂放带起银发,云曜垂眼,看着从醉梦城中出来的妖修人修们。
这里面还有刚从斗兽场下来,满身鲜血伤痕的。有从倌楼中出来,衣着单薄的。
“醉梦城已毁,尔等无论自愿来此还是被迫,从今往后天高海阔任自腾飞。修真之路长且艰难,从无捷径可走。天道自公,望尔等日后固性守心,多行善勿作恶,自有功德。”
“谨听神尊教诲!”
待云曜带着众宗门走后,跪在地上的修士们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们以前是怎样对着假兽尊一口一个兽尊的喊啊?
就算两人相貌相同又怎样?明明两人气质差别这么大。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见过神尊他们的再回想起假兽尊的模样,瞬间只觉自己瞎了眼。
离开醉梦城,云曜马不停蹄赶往皇朝。
抵达皇朝时,云曜没想到宁渊速度会这么快,皇朝外城全部攻破,连里面的内城外墙也已经打了下来。
“谢云璟还没出来吗?”
“没有。”
内城是最弱却也是最强的,谢云璟果然再次用了毫无修为灵气的俗人。
他用俗人守城,这样一来,所有修士无不束手束脚。
不过这次有宁渊。
宁渊利用阵法,再结合承运宗新做出来的傀儡,自动抓取俗人却不伤及他们性命。
谢云璟见俗人接连变少,不敢再让俗人上来,只是再次布下阵法。
不过这次的阵法竟是以俗人为阵眼。
“以俗人为阵眼?”只能说不愧为谢云璟,还是这么下三滥不要脸。
“扔了?”
云曜突然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蕴含了多少埋怨和不满。
“在这儿。”宁渊笑着捏住脖颈下用大乘金蚕编织的细绳,带出玉白的骨镯。
“灵气无眼,总怕不小心弄坏了,所以戴在这里会更放心。”
云曜压住上扬的唇角,很是嫌弃: “胆子真小,这可是神兽骨,哪有这么容易坏?”
“纵然不会坏,但若磕着碰着我也舍不得。”
“油腔滑调。”云曜撇嘴: “用俗人做阵眼的阵法你能破解吗?”
“有点麻烦,可能需要些时日。”
时间是云曜现在最不缺的。
得到兽丹的他修为远非寻常,有他坐守在这里,论谢云璟有通天本领都逃不掉。
但谁也没想到,还没等宁渊破阵,从引爆万兽宗阵法后,一直躲在皇朝内的谢云璟主动出来了。
“国师。”
没人挡得住谢云璟,直到云曜出来。
夜空中,两人相对而立,谢云璟贪婪地上下打量云曜。
“国师,许久未见。”
再次看见谢云璟,恶心感直击大脑: “谢云璟,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
谢云璟颇为不在意: “若我藏在朝中,国师就能放过我?”
他摆手: “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死得干脆一点。”
云曜眉眼轻动。
谢云璟这种贪生怕死,恶欲横生的人真的会引颈受戮吗?
“国师,我朝中百姓还有数万,你知道这些年他们多想你吗?”谢云璟深情道: “五万多年前,他们舍不得你走。所以我给了他们梵文,告诉他们只需日夜诵念便可留下你。”
云曜神情发冷。
“哎,说到底他们有什么错呢?”谢云璟掸了掸衣袖: “因国师相助,尤其在我登上皇位后,原本贫瘠穷苦的堼国日益富裕。百姓们舍不得国师离开本就无错,我告诉他们朝中颁发的梵文只是祈愿,说只要他们诚心祷告,多加诵念,国师乃神人降世,自会感到他们的心意。”
“他们多听话啊,于是一日一日念着,每夜每夜祷告着,只是脑子有些蠢笨,不清楚这梵文竟是锁链用来锁住国师的,不过确实也将国师留在我身边几万年。”
云曜金眸尤似起了寒霜。
“谢云璟,你真不是个东西。”
“国师过奖了。”谢云璟抬手,皇朝内城景色凭空出现: “说来也巧,今日正是国师当初来到堼国的日子。”
内城中与外面截然不同,许多大人牵着小孩,他们手里捧着花灯,来到湖边,满脸欣喜地将花灯放在水上。
云曜清楚看见花灯上的图案正是在绝灵海锁灵链上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倒转梵文。
“娘亲,国师真的还在吗?”
妇人揉了把小孩毛茸茸的脑袋: “在的呀,皇上说了,我们能有今日多亏了国师。纵然国师不在朝中,但因为有我们的祈愿,所以一直庇佑着我们。花灯节就是为了记住国师来到我们这里才有的,好让我们永记国师的恩情。”
“那我们再去放好多好多花灯!”
“好。”妇人刮了刮小孩的鼻子: “再祈求国师保佑你功课满分好不好?”
画面消失。
谢云璟叹了声气: “国师,你瞧,他们至今都还惦念着你呢。”
云曜眉目越发的冷: “谢云璟,你什么意思。”
谢云璟俊美的脸上浮现笑容: “没什么,只是国中百姓还需我这个皇帝,我暂时不想死。”
云曜气得冷笑: “你不想死?那这些年修真界被你残害的修士又该死吗?!”
灵气攻向谢云璟,后者竟是展开双臂不闪不避。无数诡异的血纹以谢云璟为中心,如蛛网团团裹住他脚下的皇朝。
“国师可认得这是何物?”
“化骨碎魂阵。”灵气堪堪停在谢云璟额前,扬起碎发,疯狂的眸子中倒映着云曜手掌。
他吐出的几个字,生生定住云曜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化骨碎魂阵,阵法一毁,生抽魂魄,血肉碾碎。”谢云璟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最恶毒的诅咒: “哦,对了。”
谢云璟勾起一缕不知是哪个百姓的血丝: “我的修为正好可以维系他们。若不小心……”
谢云璟话音一顿,云曜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竟是往自己出了一掌。
灵气骤然受损,看不清的密布血丝断裂数根。
云曜看向皇朝内城,恍然间好似听见了凄厉的哀嚎。
流动的血纹在谢云璟皮肉下蠕动,难怪这些日子谢云璟闭门不出,他藏在皇朝中就是为了布下这化骨碎魂阵。
以所有皇朝中数万的百姓为阵,阵眼在他。
“得益于国师,皇朝一日比一日繁华,昨日国内还新添了许些婴孩,既是我的百姓,该当同生死。你说对吗?国师。”
和之前一模一样。
云曜仿佛又回到当初自己好不容易挣脱锁链,结果因一时心软,再次被谢云璟囚禁在绝灵海海底的那日。
一念之差导致修真界更多的人丧命,变成如今这样荒唐的样子。
他还要再犯一次错误吗?
可这些方出生婴孩呢?那些懵懂无知的幼童呢?
云曜的手再次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
“曜大人,出手。”
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无条件的信任让云曜不做怀疑,直接对谢云璟出手。
“你怎么会……”
谢云璟还在震惊云曜真的敢对他出手,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血纹消失了。
阵眼!
阵眼从他身上转移了!
是谁?
谁能悄无声息这么快改动他的阵法?
谢云璟强吃了云曜一掌,内脏俱毁。好在他有法宝支撑,勉强拖延一息后,自爆了半副身躯,趁着云曜闪避之际,利用灵气冲击如流星砸向皇朝。
饶是刚才面对拿无数堼国百姓做筹码,也只是有些犹豫的云曜瞬间慌了!
宁渊!
不知什么时候混进去,修改了谢云璟阵法的宁渊还在下面。
谢云璟压制了五万多年的修为堪比两百个大乘,即便受了重伤,只剩半具躯体,一旦自爆甚至比当日十个九品阵法叠加瞬间炸裂的威力还要大。
他自知云曜不会轻易放过他,与其活活受尽折磨不如鱼死网破,拉上皇朝所有人还有那个一直给他下绊子,破坏他计划的人一起死!
“宁渊!”
抱着必死决心时的谢云璟冲得很快,云曜速度虽然更快,但他们与皇朝距离太短了。
云曜只来得及祭出兽丹,正要用兽丹试图罩住整个皇朝时,谢云璟已经自爆。
天地颤动,波动足足蔓延出几千里。
清冷月色下,一切彷佛又归于了平静。
云曜跌跌撞撞落在顷刻化为焦土的废墟上,玉足踩着尖锐的石子,这次没人细心用灵气替他裹好。
“宁渊?”云曜轻轻地喊了声。
还是没人应答。
无声张开的唇不禁颤抖,云曜茫然地捂住没有受伤却疼得厉害的心口。
第一次铺天盖地的后悔完全淹没他。
“神尊!”老银狼的声音响起。
云曜像看救命稻草般看着老银狼,他抓住老银狼: “宁渊呢?宁渊是不是还在外面?”
老银狼垂着眼,没吭声。
“没听见吗?!我问你宁渊是不是还在外面!”
“神尊,其实早在你们抵达这里时,宁渊阁下已经能独自进来。”后面赶来的承运宗宗主抹了把脸,因为宁渊要求,他不得不把挂在嘴边上的老祖宗,皇尊,尊者等一系列称呼改掉。
云曜松开抓住老银狼的手。
宁渊何其聪明。
他早算到谢云璟不会轻易伏诛,皇朝中的俗人就是他最后的依仗。所以宁渊其实早就能进来了,说不定还早对化骨碎魂阵做了改动。
等谢云璟对上他时,趁谢云璟自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一举破掉阵法。
“神尊。”承运宗宗主捧着一个精致锦囊递到云曜面前,落下的弧度映出一轮弯月。
是他的骨镯。
“神尊,宁渊阁下让我告诉你,说他惜命得紧,不会死的。”
骗子!
怎么可能不会死?!
如果不会死,为什么会托人把他的骨头还给他?!
突然,不远处有微弱的动静。
云曜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冲了过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掀开上面的废墟。
一个阵法闪着亮光。
而在阵法下,小心护着数千个临时转移过来,懵懂无知的婴孩。而在婴孩的旁边,伫立着一个缠满血线的人形傀儡,这些血线的另一头就是这些婴孩。
云曜在上面察觉到了自己心头血的气息。
化骨碎魂阵足足用了谢云璟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让宁渊破解?
所以宁渊根本没有破除阵法,而是修改了阵法,不动声色地将原本在谢云璟身上的阵眼转移了。
谢云璟之所以能用自己做阵眼承载万数人的性命,是因为他有云曜的心头血和兽血。
转移阵法的宁渊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抽出云曜赠他的那滴心头血融入傀儡中,以此作为阵眼,护住一部分人。
看似仁义的同时,又藏了私心,他只救下了从未念过倒转梵文,从未伤害过云曜的方出生的婴孩。
不管谢云璟做了再多的恶,但小孩终究是无辜的。
婴孩一个一个被抱走,最后在角落里,双眼通红至今茫然无措的云曜看见了一个禁锢阵法。
云曜伸手去探,里面禁锢着的不是别的,竟然是留着谢云璟意识的残魂。
分明自身难保,却还记得他说过要让谢云璟血债血偿,不让谢云璟这么轻易死掉的话。
云曜甚至不敢想,自抽已经融入骨血的心头血的宁渊是怎样凭借着合体巅峰修为,硬生生扛着谢云璟自爆的冲击,不仅拘留了谢云璟神魂,还启动转移阵法,用阵法护住这些无辜婴孩,最后才神魂躯体尽数湮灭。
“蠢货。”
“蠢货蠢货蠢货!”
云曜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泪水不停从指缝中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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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修真界的事情写完了,好好好好好!
接下来就是仙界了哇,不过再写仙界前,我得把这几章好好修一下,不然等以后完结了,肯定会不会回来修文的。
嗯,大概后天或者大后天更新仙界叭!
第59章 神兽崽
皇朝内死掉的俗人因果全部算在谢云璟头上。至于宁渊救下的婴孩,不知为何,功德给了云曜。
这一战赢得干净漂亮,整个修真界虽满目苍夷,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重获新生的幸福。
带领此次对战的云曜也得到无数庞大的信仰和功德。
本来无比困难的一件事好像轻易就完成了,云曜没有受伤,更没有因他的迟疑,无谓的善心,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只有宁渊没了,宁渊把所有的事情一人承担了下来,自己最后却落了个尸骨无存,神魂尽散下场。
好像从这只小黑鼠莫名掉入绝灵海海底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带他从绝境中出来,现在帮他解决一切困难后又离开了。
承运宗的人坚持说宁渊是他们的老祖宗,是数万年前的人皇,真正的皇尊。
可据记载,皇尊早已飞升,先不说仙界不与修真界相通。再则,即便那时的人皇不知缘何留下一缕神魂投生成如今的宁渊,这样的说法更加离谱。
一缕微末的神魂怎么可能足足等到数万年之后再转生?还偏偏转生到一只黑鼠身上。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功德攒够了,无所留恋的云曜本可以直接去到仙界,但他还不能走。
皇朝和万兽宗已除,各方势力齐头并进,为避免有人趁乱作恶抢占资源再弄出个万兽宗和皇朝,云曜必须暂时留在修真界。
谢云璟的神魂五感尚在,意识尚在。
这是宁渊用命留下来的,云曜定然不会放过谢云璟。他将谢云璟的神魂放入傀儡中,以锁魂顶钉死在绝灵海海底的洞壁上,让这畜生每时每刻受尽神魂撕裂之痛,永不见天日。
之后云曜找到了他被生拔的虎牙和谢云璟拿走的另一块肋骨。
谢云璟本想炼化作为法器,奈何神兽骨除非用神兽自己的灵气,就像云曜给宁渊做的骨镯,不然寻常人炼化十几万年也炼化不了半点。
不过炼化不了不代表不能用,当初谢云璟就是用云曜的兽丹和兽骨强行撕开俗世和修真界的结界,又用虎牙和阵法依次将皇朝转移进来。
他的牙还是幼齿,在神兽传承记忆中,神兽若有长辈,长辈会仔细收起幼崽的幼齿。
云曜没有长辈。
所以他将两颗虎牙埋在了远山寺下,继筋脉化灵脉后,一颗化成了最坚固的天然阵法用以庇佑远山寺,一颗化成了第二条永远不会断了灵气,独一无二的灵脉。
浑浑噩噩中,云曜竟也独自将每一样事做到极致,不到一年便重塑好谢云璟弄得摇摇欲坠的修真界。
原定的仙门聚会因对付皇朝往后拖延。
在整顿好修真界的五年后才正式举行,就只有五年,修真界焕然一新,此次不同等级的比赛中,竟是冒出许多拿下优秀名次的散修和血脉低下的妖修。
尤其这次的元婴魁首之争,更是由一个方晋升元婴不久还没半百年岁,相貌清秀的小和尚抢走了。对战之中,各种失传已久的佛学功法层出不穷,振奋人心。
问及传承门派,小和尚眉眼低垂,颔首道: “远山寺。”
此人正是明清。
消失已久的远山寺一战成名。
在给各个魁首奖励时,一直寡言少语的明清看着如今宛如真正清冷神明,眉眼间全是漠然的云曜,他道: “多谢。”
云曜知道他说的是虎牙和筋脉,远山寺地处贫瘠,纵然修真界大变样,但短时间内想得到支撑远山寺走下去的资源还是十分困难。
“不必。”
仙门聚会完美结束,恢复生机的修真界一片欣欣向荣。
功德已然集齐,云曜飞升时并未告诉任何人。他想了想,其实好像也没有需要告别的。他们都有自己的爱人亲人朋友,只有他空空荡荡孑然一人。
又想起那个刻意藏起来,不敢去触碰的名字,云曜鼻尖一红,恶狠狠地攥紧手里的骨镯: “臭耗子!”
*
仙界,飞升大道处。
仙人登记处的小仙瑟瑟发抖缩在角落,看了眼守着飞升通道的两方。
他区区一介小仙何德何能见得了这等大阵仗?!
实在难解心中震惊,这个小仙用眼神对自己同伴示意: “仙界一共百来位神兽,怎么一下子全守在这里?他们不是向来独居一隅,最懒得理会仙界之事吗?”
他的同伴同样用眼神示意: “听说好像天道给了暗示,说修真界又有只小神兽诞生,不日就要飞升了。”
“啊?!修真界不是早不诞生神兽吗?”
“这哪能说得清呢?”
原来是又来了只小神兽啊!
这就不怪这些神兽们迫不及待早早聚在这里守着了。
神兽乃应天道而生,自数亿万年前平息修真界动荡,助人修和血脉低下的小妖修崛起后,飞升入仙界。
奈何神兽实在太过强大,寿命又无穷尽,十几万年都难诞生下一代。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四神兽一共加起来才这么百来只。如果修真界真的又来了只小神兽,不敢想象这群太久没见过小辈的神兽多激动。
不过……
小仙又偷偷看了眼与神兽互不干扰的另一边。
那人身着简单玄青法袍,颀长身子如青松翠竹,气质文雅温和,脸上总带着令人舒心的笑容。
可小仙看向这人的目光中比看向对面一百多个神兽聚在一起还要敬畏。
仙帝!
二十多万前,仙帝飞升。仙帝飞升时正值仙界各方争抢地盘,乱成一团的时候。仙界风气尤为糟糕,土生土长的仙人看不起飞升上来的仙人。
他们分裂成两派,随时都在打架。
当时仙帝骨龄不到五百,更是触发天道金光,满满功德几欲从身上溢满而出,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此人天赋恐怖。
飞升上来的仙人们想拉拢他,原始仙人们忌惮他。
结果仙帝哪一方都没有加入,最后用了不到三百年把两派全部收服,将原来的仙帝取而代之。自此,仙界再无争斗!
与仙帝春风般的俊雅相貌截然不同,仙帝奇诡手段层出不穷,做事狠辣果决。在他一统仙界途中,但凡不识好歹挡路者,最后下场都惨不忍睹。
仙人确实不会死,但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可多得很。
“仙帝怎么也来这里?仙帝不是很久不理仙界之事,早已闭关清修吗?”
“不知道啊!难道仙帝也想来看看这次的小神兽?”
“哈!怎么可能?仙帝和神兽互不干扰,仙帝连仙界的事都十多万年没理会了,一只小神兽而已,在仙帝眼里算得了什么?”
……
“他来这里做什么?”神兽那边就不像小仙们只敢用眼神对话,一个头发火红,相貌绮丽的少年道。
另一个留着短银发的女人,金眸地忌惮看了眼仙帝: “大概是来接应新飞升上来的修士?”
“修士?什么修士值得仙帝亲自前来引接?”有着双苍翠眸子的男子道。
“既然修真界能诞生一只小神兽,想来下面并不太平,再飞升一个天资不同凡响的修士也无可厚非。”身着青绿长衫的男子慢慢悠悠道: “只是不知这次来的是哪族的小崽子。”
“不管哪族,来了就是好事,我可太久没见过幼崽了。”
突然飞升通道处金光大闪。
不知谁大喊了声: “来了!”
仙帝如湖水的黑眸亮起光芒,泛起点点柔和涟漪看了过来。还有所有的神兽,以及聚在远处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仙人们。
“快快快!快变回原形。”电光火石间年岁最长的一位玄武前辈想起,赶忙大喊。
为了让新来的小崽子有归属感,他们一定要拿出原形,用最好,最熟悉的姿态迎接他!
金光刺眼,瞬间挡住视野。
待金光消失时,原形可遮天蔽日的神兽们纷纷四处寻找。
上面没有。
眼前没有。
右边没有。
左边也没有。
噫?
他们的小崽子呢?
最后不知是谁低头看了眼,终于眼尖发现傻愣愣站在地上,还没他们一根脚趾头大的白毛团子。
似是被惊吓到了,肥成小圆球的白毛团子一屁股栽到地上,漂亮的金眸呆愣愣地看着他们。
神兽们:??!
这,这这这,这就是幼崽吗?!
好可爱!
向来臭美的朱雀茫然用翅膀揉了揉鼻子,怀疑他一时没忍住,有鼻血流出来。
肥嘟嘟的白毛团子还没从金光笼罩住的暖流中缓过来,四爪便已踩到地上,待双眼睁开时,只觉面前乌泱泱一片黑暗,光芒全被挡住透不进半点进来。
还没等云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天道出了问题,自己落入什么深山洞穴中时。他迷茫抬头,威武庞大只能在传承中出现的神兽兽身一具具映在眼里。
尤其好几只白虎前辈也围着他。
是他做梦都梦不出来的神威凛凛的样子!
在发现前辈们纷纷垂头看向他,云曜吓得踉跄几步,连路都走不稳。
正当他脑子嗡鸣,窘迫得爪子都不知道怎么放,急冲冲想变出巨大虎身挽回一点颜面,结果因太着急灵气走岔了好几次时。
“曜大人。”
好听醉人的熟悉嗓音响在耳边,云曜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像得到失而复得的至宝,全身都僵住了。
随即,温热的掌心捧起慌乱的云曜。
“曜大人。”
这一喊,什么尴尬不堪全部消失,金眸一红,委屈瞬间淹没云曜。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滚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止都止不住。
“对不起。”
云曜气呼呼避开宁渊的手,结果发现一百多位神兽前辈干愣愣盯着自己,羞耻又冒了出来,云曜赶忙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们。但是他还生着宁渊的气,也不想看宁渊,最后整个脑袋埋进爪子里,谁也不看。
宁渊笑着用袖子心疼地遮住云曜,看向对面还在发呆的神兽们: “曜大人方来仙界,暂时不太适应。待过了几日,我再带曜大人前来拜访诸位前辈。”
直到仙帝走了。
其中一只白虎才堪堪回过神: “这是小神兽崽吧。”
朱雀: “还是只白虎崽。”
玄武: “真的是只幼崽啊,才五万多岁,还没成年呢。”
青龙: “小崽子是不是在修真界受委屈了?虽然还是幼崽,但五万多年的骨龄不该这么小一只的啊。”
白虎皱起眉: “灵气和修为也有些不对劲。等等,”白虎后知后觉: “这是我们的白虎崽吧。”
嫉妒都快冲昏头脑的朱雀很是不耐烦: “不是你们白虎崽难道还是我们朱雀崽吗?”
“可为什么仙帝把崽带走了?!”
神兽们: “?!”
对啊!
这不是他们的神兽崽吗?!
————————
第60章 一线生机
数万年不出的仙帝出来了,还抱走了神兽们日盼夜盼的神兽崽?!
不止神兽们愣住了,远处看热闹的仙人们也呆住了。
“仙帝抢别人家的崽子干什么?”
“仙帝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我还记得当初有人用妖兽贿赂仙帝,结果连人带妖一块扔了出来。”
……
外人如何讨论,云曜和宁渊并未在乎。
宁渊抱着白毛团子,原以为云曜哭着哭着会停下来,没想到哭到抽噎,浑身一颤一颤的还没停止的迹象。
回到寝宫,宁渊拂开衣袖,看着藏成一团的云曜。
“曜大人。”
宁渊戳了戳白滚滚的虎屁股。
“别碰我,你个臭耗子!”带着哭腔的愤怒嗓音响起,云曜挪开屁股,不让宁渊碰。
那肯定是不能不碰的,不然一旦等云曜哄好了自己,那宁渊可真就哄不好了。
宁渊的寝宫乃是仙界的一处小岛,岛面四周环水,玉竹密布。宁渊喜静不喜奢华,房屋均以竹搭建而成,很是清幽静谧。
“我是臭耗子,大人有大量的曜大人不和我这只臭耗子计较了好不好?”
“这里为曜大人备了好多仙界的糕点,曜大人飞升上来肯定累坏了,我们先尝一点好吗?”
紧哄慢哄了许久,云曜好不容易才松开爪子,露出湿漉漉的金眸。
宁渊这一看,本就发疼的心更是软了下来。
“你瞧,我是不是好好的?没有骗你。”
宁渊把小团子放在早已铺好软绒的竹桌上。
带着红的金眸一眨不眨地上下打量着宁渊,在宁渊往后退开几步,想让云曜看得更清楚时,云曜一个猛虎下山飞扑进宁渊怀里。
爪子勾着宁渊衣服,云曜埋在宁渊脖颈里,温热的泪水打湿衣襟,宁渊托着白团子,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云曜脊背。
“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可以这样!”
“你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活下来,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做出这样的决定?!”
完全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如果宁渊不是仙帝呢?如果他们真的只是长得相似呢?那宁渊就会彻彻底底死掉。
“对不起。”
宁渊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他不会不告诉云曜。
“臭耗子!”
“嗯,我是最臭的耗子。”
“自以为是的蠢老鼠!”
“嗯,我最自以为是,最蠢了。”
“不想理你了。”
顺从的宁渊反驳: “这不行。”
扑哧!
云曜终于笑开了。
见勉强哄住了人,宁渊用额头蹭着虎脑袋: “曜大人原谅我了吗?”
云曜哼了声。
“既然这样。”宁渊很是厚颜无耻: “曜大人可以把骨镯还给我了吗?”
“什么还给你,本来就是我的。”
“可是曜大人已经送给了我。”宁渊耍无赖。
小心眼的云曜立马揪住不放: “你不是不要吗?”
“没有不要,只是怕不小心弄坏了。”
宁渊软磨硬泡,好歹从云曜那里磨回了那块骨镯。
“既然你这么求着我,那就给你吧,反正没用了。”云曜扬起下巴,施舍般道。
“对,是我赖着曜大人求来的。”宁渊揉了把虎脑袋: “作为报答,我带曜大人去见位故人可好?”
“故人?”云曜愣了下: “是绿树精他们吗?”
宁渊抱着云曜笑而不语。
推开内室,光线昏暗的竹屋内摆放简洁,唯有正中心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古朴的铜鼎。
在云曜茫然之际,宁渊将他放在地上,对铜鼎道: “出来吧。”
谁?
宁渊在对谁说话?
一道几近透明,似轻烟的残魂从铜鼎中飘出来。
宁渊轻轻推了下不知所措的虎崽子,始终还没明白情况的云曜顺着力度往前踱了几步。
残魂落地,轻烟缓缓垒成个佝偻人形,双腿习惯地弯下,和地面的毛团子齐平。
透明白胡在空中无风自动,沧桑慈祥的双眼弯起,眼尾布满温和的褶皱。
“曜大人,好久不见了。”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曜呼吸骤然停滞。
是故人。
不仅是故人更是时隔了五万多年的故人。
云曜第一眼竟是无措地回头看向宁渊,见宁渊冲他点头,好似才确认这真的不是幻觉。
“老和尚?”
老和尚笑得更开心了: “曜大人平安归来,真好。”
云曜走上前,他嗅到老和尚的气息,是一缕很弱很弱的神魂。
虎崽子局促地坐在地上,爪子无意识收缩。好几息后,在老和尚始终和蔼注视下,彷佛才鼓足了勇气伸爪去碰老和尚的衣角,蹲着身的老和尚熟稔地去接住虎崽子的爪子。
爪子穿过骨瘦如柴的手掌。
老和尚没有失落,第一次无礼地隔空揉着云曜脑袋: “看见曜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威武,我就放心了。”
云曜嘴巴一扁: “对不起。”
老和尚微愣,随后笑道: “曜大人缘何要说对不起?”
云曜闷声闷气的: “远山寺过得很不好,还有明远,他自废了修为并在体内打下无数拘魂阵,活得如行尸走肉,不人不鬼。明清也把事情全揽在身上,欲要再振兴远山寺。远山寺是因为我才被群起围攻,明远也是因为我才自伤其身。连你……你也是因为我,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老和尚没有打断云曜,只是安静地听着云曜说话。
在云曜说完后,老和尚只道: “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曜大人从未对不起我,对不起明远,对不起明清,更没有对不起远山寺。”
掌心不舍地从虎头上挪开: “还能再见到曜大人,我心愿已了。”
明净说着,看向守在云曜身后的宁渊: “多谢仙帝。”
“你要去哪儿?!”
发现老和尚本就透明的神魂再次变淡,云曜着急地想抓住老和尚。宁渊抱起试图想留住老和尚的云曜,轻抚着云曜脊背,道: “他的神魂在强行借助天道破开修真界和仙界屏障时,就已经弱到几乎没有,能留到现在全凭执念和养魂鼎。如今他看见曜大人平安无事,执念已消,自是离去。”
宁渊叹了声气,指腹擦过云曜润湿的眼角: “想来明净大师不愿看见曜大人伤心的,我们不哭。”
云曜吸了吸鼻子,透过模糊视线中,他看见老和尚担忧的目光。
他连忙抱住宁渊的手指,狠狠地擦干泪水。
“你爱走就走,我才不会想你。”云曜撇开头,眸子始终盯着那边。
老和尚笑弯了眼,目光从云曜身上移开后,又感恩地看了眼宁渊,最后彻底消散。
欣喜还没来得及蔓延就全变成了失落,脊背塌了下去,连虎须都无精打采的。
“曜大人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云曜抬眼。
宁渊没忍住揉了揉云曜脑袋。
原来自云曜离开远山寺后,明净占出云曜此次前去大凶,乃九死无生。
奈何明净无法直接干涉云曜一事,之后他上山入海试图为云曜求来一线生机,却发现只要修真界中就无法可解。
所以明净逆天改命,自抽神魂,凭借窥见的一丝天道,强行以脆弱的神魂之躯破界来到仙帝清修之处。
神魂残缺,修真界中的躯体自然坐化。
至于一介修士如何以神魂进入仙界,还恰巧来到了仙帝这里,就得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天道了。
这时的明净神魂早已微弱到了极限,全凭执念支撑。
宁渊自平息仙界动乱后,本无暇理闲事,在发现天道送来的修真界残魂后,只是顺手将人放入养魂鼎中,至于明净求他去修真界帮一只神兽的事,并无闲心理会。
神兽顺应天道而生,纵然救了这只小神兽还能让天道和神兽那边欠他一个大人请。可惜,宁渊没那心思,不屑这点人情。
于是明净这老和尚天天求日日求。
之所以能成为仙帝,宁渊的想法若别人能随意动摇,他也不会成为仙帝。
所以明净求了许多年,也没求出个结果。
直到一日,明净神魂彻底溃散,连强大的执念也无法支撑。宁渊听了这么多年这老和尚的诵经,一日不念,反倒不太习惯,干脆出手助人维持住堪堪消散的残魂。
结果在维系残魂时,竟是不经意看见明净残魂中的记忆。
——银发黑眸的人被无数宗门势力团团围住,逼入万丈悬崖之上,脸上带血,分明已处绝境,清美眉眼间全是倨傲。
随后画面一转,拳头大点的白毛团子在菩提圣树上伸着爪子去够那铃铛,身后的长白尾巴摇得好不欢快。
待明净醒来时,仙帝已自取一点微末神魂投入了修真界。
仙界之人无法再入修真界,饶是神魂也不能,毕竟飞升之人丁点神魂就已强过修士数百倍,更何况这乃仙帝。
仙帝的一缕神魂,只怕全修真界的人加起来都比不过。
所以仙帝只取了微末一点,让天道摒除所有记忆,却把自己的意识放入其中,自此仙帝真身陷入沉睡。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仙帝身死,神魂当即返回仙界。
天道攥着仙帝这丁点神魂,只等时机到来。
仙帝太强,饶是留有这连投人胎都办不到的微弱神魂,天道也不敢随意使用,不然一个不慎,神兽崽没救出来,反倒又给修真界放入一大修炼天才。
算着时间差不多,天道将仙帝神魂放入一只幼鼠中。
趁着绝灵海百年一次的灵潮,空间被庞大灵气撕出裂痕,天道顺势而为将这裂痕所在方位往幼鼠那里移了点。
到此为止,天道能做的只有这么些,至于之后只能看宁渊和云曜自己。
若云曜心性不纯,在谢云璟前来时没有护住这老鼠,或者任由其冻死饿死,又或者不愿将心头血给宁渊,助宁渊脱胎换骨,云曜都不会有机会从绝灵海海底逃出来。
当真因果相连,一环扣一环。
云曜听完后,脑袋埋进宁渊怀里。
原来宁渊真的是来救他的。
是老和尚拼死为他求来的一线生机。
宁渊揉着白毛团子: “我还是来得晚了,也没能留下明净大师,抱歉。”
云曜摇头。
他知道的,老和尚的神魂已经碎到几乎没有,若非有天道护送和之后宁渊助老和尚稳住神魂以及给了养魂鼎,只怕早已消失,根本不可能再见到老和尚。
至于宁渊……
先见明净坐化,再见宁渊尸骨不存,如今又一次看见老和尚彻底走了。
云曜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爪子抓着宁渊,心里全是失而复得和后怕,他仰头认真道: “不晚,只要你还在,就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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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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