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起身去做了个晚饭,虾仁坚果沙拉配泰式椰奶咖喱鸡,简单却很有营养的一餐。
刚拿起信息。
拾一:【对方是什么人?你对他的品性了解吗?酒吧这种场合不太正式,你确定不会有危险?】
薇薇安是个资深玩咖,挑的相亲地点当然不会太规矩。
林知言坐在餐桌旁,单手打字:【不会的,我们都不想太拘谨。】
拾一再次强调:【高噪环境和酒精会客观影响三代芯片的使用效果,令数据出现一定程度的偏差。】
拾一的担心并无道理,既然做了志愿者,就要秉持严谨科学的态度,对芯片的反馈数据负责。
林知言表示理解,回复道:【放心吧拾一姐,出门前我会将它取下来,好好保管。】
……
周日一早,林知言被断续震动的祝福短信吵醒。
她一一感谢了成野渡和凌妃,继而告诉隋闻自己有约了,要和朋友去喝酒。
最后是薇薇安的祝福短信,顺带发过来一个地址,一家名为“一点钟”的店,看起来像个清吧。
离约定的世间门尚早,林知言悠闲吃了个早餐,先着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她习惯了见缝插针式的充实生活,趁着第四本画集的主题未定,就利用空暇时间门参与了一部奇幻大制作网剧的概念海报设计。今天的任务还算轻松,主要是和影视方相关负责人大概聊了下故事背景和创意需求,提几个粗略的方案设想,等那边将大方向定下来,就可以着手构思绘画。
磨蹭到下午,她花了一点时间门收拾自己,利落的休闲套装配束腿的马丁靴,随即赶去赴薇薇安的约。
林知言记着拾一姐的叮嘱,出门前特意换上了以前那款进口的助听器。她想,她的耳朵真是被养刁了,曾经昂贵又先进的助听器,现在乍一戴上却觉得笨重又膈应,因为无法自己调试舒适范围,导致路上花了好一会儿去重新适应。
这间门清吧很大,分上下两层,穿着衬衣马甲的男女服务生穿梭人群间门,深海般的蓝调灯光将每个人的脸照得梦幻又迷离。
二楼是卡座区,老远就见薇薇安站在角落里,朝她慵懒地挥手。
薇薇安照旧是偏中性的穿搭风格,黑夹克配低腰牛仔裤,耳下挂着两只明晃晃的不规则形大耳环。
林知言走过去,就见她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几近贴头皮的短发,臂上有一圈暗青色的纹身,五官倒是很周正,一身蓬勃的肌肉像是要从t恤下鼓出来似的,直冲眼球的雄性荷尔蒙。
林知言一瞬间门,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
偏偏薇薇安对自己的安排满意极了,一双凤眼满是促狭,拉着林知言给男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知言。林知言,这是我新认识的哥们儿,晟仔。”
“叫我吴晟就行。”
男人站起身,像是一座山拔地而起,两块硕大的胸肌呼之欲出。他伸出一只粗糙厚实的手,主动打招呼道,“你好啊,林美女,你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还要漂亮好多。”
“你好。”
林知言礼貌性地回握,握到了一手的坚硬厚茧,尽量咬字清晰地说,“你也、很帅。”
“是吗,看来我今天真没白来。”
吴晟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目光毫无掩饰地上下扫视,显然对林知言的外貌十分满意。
“都站着干什么?坐下聊。”
薇薇安拿来酒水小吃的单子,以一个大佬的姿态递给林知言,“来,寿星公点餐。”
林知言对酒水并不了解,只点了份小吃拼盘,吴晟接过单子,又加了份披萨,啤酒和鸡尾酒各点了一堆,大有今天不醉不归的架势。
小吃上来后,薇薇安拿出手机道:“来来来,拍一张拍一张。”
林知言配合地靠近些,两人选好角度,按下快门。
灯光模糊,反而拍出了老胶片的质感,镜头里的林知言自带一种闹中取静的安然,不经意间门抬头似的,蓝光下雾蒙蒙水灵的一双眼,红唇微启,似笑非笑,和身侧张扬肆意比着摇滚手势的薇薇安形成鲜明反差,极具氛围感。
美中不足的是,对面吴晟乱入了,好在只拍到了他一只手,无伤大雅。
林知言对这张合照很满意,都不需要修图。
她拿起手机,打开镜头对准看台下抒情低唱的女歌手,将带有店名的灯牌一并拍进去,然后连同薇薇安发给自己的合照一起上传,发了条朋友圈。
没有文案,只有两张图带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表情。
“原来今天是林美女生日啊,薇姐不早说,害我什么都没准备。”
吴晟搭话,端起一杯啤酒道,“这样,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吴晟仰头一饮而尽,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林知言身上瞥,又端起另一杯啤酒递给她,“这一杯,祝林美女生日快乐,事事顺心。”
林知言睁目看着这杯足有自己脸大的啤酒,忙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左耳的助听器,示意自己喝不了酒。
“小伙子,挺会来事儿哈!怎么你眼里就只有林美女,我不算美女吗?”
薇薇安豪爽地夺过吴晟的酒杯,一口气将一扎酒喝光,杯子往桌上一顿,“这杯我先喝。”
这种夜场本来就是放纵情绪的好地方,喝了一轮,彼此都有些放开了,索性坐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林知言这才知道吴晟是做健身教练的,满打满算和薇薇安认识不过三天半。
聊了半小时,吴晟起身离席。
他一走,在角落默默啃薯条的林知言立即拉过薇薇安,没忍住口语和手语齐上阵,比划问:“薇薇,你不是ri,介绍,相亲吗?”
“是相亲呀!肌肤之亲也是亲嘛。”
薇薇安勾着林知言的肩,朝吴晟离去的方向一抬手指,“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样的极品,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还特别玩得开……你不是喜欢这种会撩人的,刺激的类型吗?”
“过于、刺激了,有点晕。”
“晕什么?晕-奶啊?”
薇薇安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放心吧,他很干净的。不靠谱,我也不敢介绍给你。”
林知言哭笑不得,轻声说:“还是算了呃。”
“为什么算了?来都来了。”
“他看起来,很会玩,不适合我交往。”
大概态度过于坚决,林知言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口气将这么复杂的句子说出来了,还说得挺清楚。
“谁说让你和他交往?”薇薇安瞪大凤眼。
“?”
林知言也迷惑了:不是相亲,那为什么介绍男人给她认识?
“okok,这事是我没说清楚。”
薇薇安伸出两根手指,“‘介绍男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介绍男朋友,以及床上搭档。我指的是后者。”
“……”
林知言反应过来,拿起包起身,“我走了。”
“不许走!你给我坐下!”
薇薇安一把拉住林知言,一副人生导师的霸道口吻,“林知言,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人欺负吗?因为你的道德感太强了,给自己施加了很多不必要的枷锁,总是牺牲自己的快乐,去迁就别人的眼光。别人的看法算个屁!你就算操翻这个世界又怎样,爽到了就行,谁敢说半个‘不’字?”
林知言嘴唇动了动,说不出反驳的话。
薇薇安欺身凑近,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呼吸间门带着女士香烟的淡淡水果味,“你以为你那个精神洁癖的标准是在要求男人吗?不,你只是在为难你自己,因为男人们最先取悦的永远是他的欲-望,永远不会按照你的标准委屈他自己。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过得像个尼姑似的清心寡欲。我只知道,如果你没勇气抛下束缚,迈出那一步,你的灵魂将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林知言震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正视身体的欲-望”说得这么伟大。
摆在她面前的,是尹甸园里那只红艳艳的禁忌苹果,咬或不咬,全在一念之间门。
可有人追求肉,就有人追求灵,林知言还是没办法跨过心理防线。今晚的这只“苹果”实在太硬了,她怕消化不良。
正要开口,薇薇安却伸指按住了她的唇,“他回来了,你就当多交个朋友。好不容易过次生日,干嘛要委屈自己?”
说着,她松开手,朝前方的吴晟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回来得正好,你们聊,我去找找有没有合口味的小帅哥。”
薇薇安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给递给林知言一个“不许逃”的眼神。
吴晟手里提着一个四寸的草莓小蛋糕,应该是临时去楼下买的。
他顺势坐在薇薇安腾出的那个位置上,随即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蜡烛,给她过起生日来。
吴晟极尽殷勤,侃侃交谈,与林知言的距离也越挪越近。她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就见桌上的手机震动。
隋闻:【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和朋友在一点钟庆生?】
林知言瞥了眼身侧喝酒的吴晟,咬着吸管回复:【在相亲,正想找个借口开溜。】
“在和谁聊天?”是吴晟靠了过来。
林知言眼皮一跳,将手机塞入包中,微笑说:“朋友。”
“你说话挺有趣的,有点外国口音。”吴晟继续套近乎。
林知言在心里反驳:听障人士学说话很难很痛苦的,一点也不有趣好吗。
“喝点酒吧,干巴巴聊天多无趣啊。”
吴晟越凑越近,林知言拗不过他,喝了两杯度数较低的莫吉托。
吴晟面露喜色,还想再点两杯酒,林知言摇头说:“会头晕,不喝了。”
“这里面空气不流通,人又多,确实容易头晕。”
吴晟一条手臂绕过林知言的肩,见气氛差不多了,直奔主题地问,“要不,我们去楼上找个清净的地方聊聊?”
楼上是一家连锁酒店。
对方的酒气几乎拂上脸颊,林知言忍受不了,立即起身。
她顿了顿,在吴晟诧异的目光中说:“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门。”
她走后,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响了一轮又一轮。
林知言平时怕漏接电话,特意设置了“来电闪光灯”的功能。此时灯光一闪一闪,吴晟实在没法忽略,拿起手机看了眼,接通道:“喂?”
隋闻愣了一秒:“林知言呢?”
吴晟:“去厕所了。”
隋闻皱眉:“麻烦把她卡座区的位置告诉我,谢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兄弟?你是她什么人?”
“……男性朋友。你又是她什么人?”
吴晟直接挂了电话,兴味索然地将手机丢回林知言包里。
“靠。都有男人了,还出来玩什么?”
……
林知言走到洗手间门门口了,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包。
这会儿也不好折回去拿包,林知言索性靠墙缓缓酒劲。
狭窄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她总有种被人窥视的不安,然而扭头看去,又好像什么也看不真切。
二楼有三间门单独的洗手间门,没有分男女,谁占谁上,因为人多,这会儿都占满了。
林知言挨个叩了叩门,等了起码有五分钟,最里边的房间门终于从里打开,一对气息凌乱的男女勾肩搭背走了出来。
“……”
林知言有点为洗手间门的卫生情况担忧,总觉得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退了出来,转而拧开盥洗室的水龙头。
正弯腰洗手,忽而感觉身后有谁靠近。
林知言下意识抬头,还没看到什么,就听见“吧嗒”一声轻响,盥洗室的灯被人按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远处人声嘈杂,音乐断续,她猝然被人拥住,拽入一个清冷硬实的怀抱中。
谁?!
林知言吓得心脏骤停,脑中第一反应是遇到性-骚扰了!
她用力挣扎,呼救的话还未喊出口,就被人捏住下颌,炙热的吻几乎是狠狠撞上她的唇,堵住那声未成形的呜咽。
对方一声不吭,径直撬开她的齿关,舌头顶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侵袭,林知言根本顾不上去揣摩对方的身份和动机,唇舌沦陷的愤怒侵占了她的全部理智。
下巴酸痛得快脱臼,血液上涌,她的头皮在这种羞愤交加的耻感中,绷得快要炸裂开来。
偏偏掠夺者比她更要愤怒,如一堵墙般冷冷伫立,任凭她或打或闹,箍在腰上的手臂宛若铁钳般收紧。
林知言不得不后仰身子,腰臀磕上冰冷的盥洗台,退无可退,仿佛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要窒息了!
她胡乱挥舞着手臂,台面上的瓶瓶罐罐被扫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声响,然而却无人在意。
或许是被淹没在喧杂的人声中,又或许走廊外的人对这些动静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略显强势的吻,仿佛压抑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舌尖被肆意勾缠,林知言的灵魂也仿佛被勾了去,某些遥远的记忆正随着这个深吻苏醒。
身体正在逐渐背叛她的意志,不住地往深处沉沦堕落。
这种感觉令她恐慌,意识濒临崩溃。
不行!不行!
大概是她的呜咽过于绝望,黑暗中的男人从失控的掠夺中稍稍回神,攻势变缓,像是惊涛骇浪后的风平浪静,依依不舍地舔吻,撤离。
黑暗中一片死寂,连呼吸都是克制的。
终于,腰间门的桎梏消失了,脚步声远去。
林知言喘息着回过神时,面前一片黑黢黢的晦暗,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热辣的唇舌和下颌酸痛提醒她经历了什么,她几乎以为方才的狂风暴雨只是一场幻觉。
肆虐过后,满身狼藉。
她到底……到底被一个什么东西强吻了?
不会染病吧!
林知言转身掬了一捧水,吸入唇间门漱口,像是要将残留的感觉一并冲刷干净般,以手背用力擦着嘴唇。
擦着擦着,动作慢了下来,思绪一片混乱。
她不可抑止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压根不该在此时此地想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吧嗒一声灯亮,镜子中照出她潮湿泛红的脸。
“林知言?”
隋闻维持着开灯的姿势,讶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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