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这踏进门来的男子自是秦叙禹, 在得知棠菲芊有事相求时秦叙禹不顾小厮的劝阻执意要来见她,为了保护棠菲芊的身份,秦叙禹特意让属下找了处隐秘的地方, 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秦叙禹专门打点好了一切, 他可不想再受到父亲的鞭打了。
“娇娇呢?”
秦叙禹一经出现, 那坐在梧桐树上的棠果就忍不住捂了捂脸,她是知道自己长姐心气高, 当年挑选夫婿也是费了番心思, 最后才选中了高奕秋。只是让棠果感到不敢置信的是心高气傲的棠菲芊居然会做出和外男厮混的事儿, 这若是被人发现了, 那她还要不要命了?
棠果的目光追随着秦叙禹进了房, 竹筠眼瞅着二人的谈话声她们听不太清楚便凭空捏起一张符箓,指尖控制着身体里的力量将那张隐身符消散在天地间。
棠果还在胡思乱想,忽然就感觉到身体被竹筠抱起,而她们两个正堂而皇之地落在了院子里,这瞬间发生的事情差点让棠果叫出声来,可是棠果很快发现了异样,那就是关上房门走出来的喜鹊好像一点也看不见她们。
竹筠朝她眨眨眼睛, 轻声“嘘”了下表示接下来二人需要噤声了。
棠果傻愣愣地被竹筠抱在怀里,那眼神里的惊讶和崇拜取悦了竹筠, 洋洋得意的竹筠翘起了唇角, 温柔地把她放了下来,手拉着手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地听起了房内二人的谈话。
【嘶】
【小竹啊, 你什么时候买的隐身符我怎么不知道哇?】
“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竹筠漫不经心地回应着857号, 殊不知她的表现已经震住了857号。
【小竹,你全部想起来了?不应该啊, 任务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呢,你怎么可能会想起来呢。】
“一半对一半错吧,我想起的事情不多,并没有全部想起来。”
【那小竹想起了哪一部分呢?】
竹筠声线含笑,狡诈地说道:“不告诉你。”
自从那次与突然出现的力量达成和解后,竹筠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和常人不同了。这种改变令竹筠多少有点儿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喜欢这种力量带来的帮助,这让她更有把握避开剧情杀,而且给竹筠省了不少积分,最起码竹筠不需要花钱再从系统那里购买了。
因为她的脑海里存放着和符箓有关的记忆,所以她之前在方氏马车上画的符文并不是随意乱画,而是在亲手制符。
那时的竹筠手持毛笔又取来胭脂,步骤繁多,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那便是竹筠以手作笔天地为符纸即可凭空画符。
竹筠再一次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藏了很多的秘密,只等着自己一个个去耐心地解开。
不着急,慢慢来。
竹筠耳边回响着857号崩溃地嚎叫声,吵得她根本听不清棠菲芊和秦叙禹的话,竹筠无奈只好哄着857号道:“别嚎,等会回家了再说,你现在别捣乱。”
【嘤嘤嘤。】
不过857号还是很配合地安静了下来,竹筠余光扫过认真倾听的棠果,唇边不自觉地泛起柔笑,忽然她目光微冷,就连那丝丝柔笑都变得富有杀气。
“秦郎,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也陪了你那么多日,我早是你的人了。你还记得从前对我说的神医?若是我再不得救,我活日肯定不多了。秦郎,被梦魇紧紧缠住的感觉太可怕了,我只要闭上眼睛,梦里的我就要被人殴打了,明明都是亲姊妹,但她们完全不把我当人看。我真的快要死了。”
她哽咽地趴在秦叙禹的怀里,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衣襟,好似秦叙禹就是那根能够救她上岸的浮木。棠菲芊唯恐自己的筹码不够吸引秦叙禹,急急忙忙又说道:“我家中的二妹妹嫁给了皇商,秦郎你也是知晓的,请神医出山的礼金我二妹妹绝对拿得出来。如果如果秦郎嫌弃我如今丑陋不似从前娇美,那已经嫁为人妇的二妹妹秦郎也或许能够看的上啊。”
棠菲芊顾不上姐妹情深,她现在一想起梦里的事情就心惊肉跳,要是能把她的怪病给治好,秦叙禹想要什么她都能想尽办法去解决,只要秦叙禹帮她请来那位神医。
秦叙禹一脸沉痛地说道:“娇娇,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贪图美色的男子么?我钟情于你不是因为你已嫁为人妇,而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啊。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会连夜写信派飞鸽给神医传信。”
棠菲芊美目被泪水浸满,她为这样的男子而心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秦叙禹看。她深深地迷恋着秦叙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秦郎,娇娇能够遇上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要保护好你。”
二人情深似海至死不渝,而门外的竹筠和棠果则是动了杀心。
棠果眸光冷漠,看不出一丝难过,她觉得自己真是大错特错,居然为了亲情差点动了恻隐之心,如今看来她确实不如棠菲芊,不如棠菲芊那般冷血无情。
竹筠用小指勾勾她的手,棠果沉默地摇摇头。
她没事,只是有点想杀了棠菲芊而已。
房中很快传来了唇齿交融的暧昧声音,竹筠可没兴趣去看这场活春宫,她搂着棠果的纤腰踩着院中的石凳借力又回到了那颗粗壮的梧桐树上。
她抱着棠果不费力气,身轻如燕地把棠果放在了梧桐树上,那双迷人的杏眸里涌动着寒意,竹筠望着棠果,低声道:“今晚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们残,上次是他们走运。”
棠果想要抓住飞身离去的竹筠,却只抓了个空,她咬咬唇担心地盯着那降落在另一处房顶上的竹筠。
在这场夜色里,月光为她披上了柔光的轻纱,竹筠衣衫飘动,在她阖上双眸催动天雷符的那一刻,棠果看见了她眉眼间那颗凝结出的红色光点,一道气势磅礴的虚影在竹筠的身后出现,那虚影仰天咆哮旋即环绕在竹筠的周围,好似这就是竹筠的守护神。
棠果揉揉眼睛,眼前的画面没有改变,看来这不是她的错觉,一切都是真的。
霎那间,雷火从那张飞到空中的符箓里钻了出来,深紫色的雷光周身还燃烧着赤红的火焰,两者合为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向了那处鸳鸯所在的右厢房里,“嘭”地一声发出了轰炸的声音。
竹筠顿时睁开双眸,遥望着悬停在空中的天雷符,她喃喃道:“这次的天雷符好像比上一次更厉害了啊。”
莫非是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一部分?
恍惚间竹筠想到了这句话,她也并未留意到自己眉心的红光正在悄然散去。
“天啊,夫人和世子爷还在里面呢!”
喜鹊惊恐地叫了出来,这一次她看见了那几道似火又像雷的长龙飞来了院子,它们没有攻击别的地方,直截了当地砸向了棠菲芊和秦叙禹。这让喜鹊想到了之前的那场大火,连续两次遭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喜鹊再大的胆子也要被吓破了,她半跪在地上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生怕那长龙会来取走她的命。
“主子!”秦叙禹的护卫想要冒着火拼了命钻进去救人,可火势太大了,就算他进去也救不了秦叙禹。
这时一个浑身被水浇湿的护卫闯了进去,他知道今晚救不出秦叙禹,那他的全家老小都要陪着秦叙禹一块下葬,所以哪怕他死,也得救出秦叙禹。
竹筠蹙蹙眉心,指尖吹拂出一缕风携在那个护卫的身上,也算是给他带了一场庇护。不过秦叙禹也因此得救了,只是他生不如死,因为双腿被房梁给压断了,他被困在坍塌的架子床上动弹不得,所以秦叙禹在被救出来的时候,这个俊美风流的长宁侯世子已然被烧毁了容颜也断了双腿。
而那个被秦叙禹推到一旁的棠菲芊则是双手双脚都好好的,除了右脸上那大片的火烧痕迹,一切情况都比秦叙禹好上许多。
竹筠挥着衣袖将天雷符吹散,她功成身退,不必再出手了,好戏马上就要登场了呢。
大火莫名地烧了起来,又莫名地被熄灭,瘫倒在地上喘气的护卫感到了深入灵魂的恐惧,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一定是秦叙禹坏事做多了,不知道惹上了哪路神仙啊
“老头子!隔壁走水了!”
“什么?我的酒坛子被人砸了?”
老妻刘氏啐了他一口,这老货又在梦里做着喝美酒的好梦了啊。
她穿好衣裳和儿子还有儿媳妇出来打听情况,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还没等刘氏数清楚那马车上的銮铃有几个便见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被人搀扶着走了下来,刘氏老眼一眯二话不说又拴上了门栓,说道:“走走走,回去回去,这贵人家的热闹可不能看,小心命都给看没了。”
刘氏知道那权贵人家的小肚鸡肠,为了保护家里人的性命说什么也不准他们出去凑热闹,等到天露鱼肚白隔壁的动静才消失了。
刘氏咬断缝衣服的线嘟嘟囔囔道:“可算是安静咯。”
她也是过了好几日从别人的口中听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多情的世子爷又被天火给烧了啊,而这次也终于把那妇人的身份给抖落出来了,竟然还是白鹭书院棠慈海的长女,一时间泸州议论纷纷,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棠菲芊和秦叙禹的缠绵悱恻。
“姑娘姑娘,你听说大姑娘的事儿了么?”丫鬟瓶儿小跑着进了门,她气喘吁吁双手扶在腿上。
棠果目光流转,扬扬眉梢道:“什么?”
瓶儿羞红着脸颊,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儿闹得可忒大了,自己就是出个门采买个东西,一路上都能听到别人在提大姑娘和长宁侯世子的事情。
她神情扭捏地把那件事情给长话短说了,话语刚落瓶儿便忧心道:“姑娘,夫人不会因为大姑娘迁怒于你吧?”
棠果眉眼染了几分厉色,笑说道:“婆母若是真拿我长姐的事儿来贬低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瓶儿听言顿时放下了心,捂着嘴偷笑道:“姑娘你这样子倒让奴婢想起了个人。”
棠果好奇地问道:“谁?”
瓶儿搬来小凳子坐在棠果的身边,帮衬着棠果打络子,瓶儿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竹姑娘啊,姑娘不觉得你俩越来越像了嘛?不是模样像,是气势很相近呢。刚才姑娘那架势,奴婢还以为见到了竹姑娘呢。不过这竹姑娘也厉害得紧,奴婢回来的时候听正院的丫鬟在说竹姑娘又和夫人吵架了。”
“吵架?为了何事啊。”
瓶儿锁锁眉头,言语间颇有几分替竹筠打抱不平的不甘,她说道:“好像是竹姑娘端着黑狗血来找夫人了,一碗黑狗血就泼到了夫人的正门上,我听那几个丫鬟说,那黑狗血还是夫人派人送去给竹姑娘的,要不是竹姑娘提前发现了黑狗血,指不定要被泼一身的。”
她越说越糊涂,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瓶儿抱怨道:“难道真就像那正院的丫鬟所言,姑爷的病都是竹姑娘连累的?所以夫人才想着用黑狗血驱邪啊?”
自从棠果嫁进来便很少出院子,方氏看她心烦,若是没有竹筠搅乱了竹家的平静,或许方氏还会有些耐心劝说棠果和竹天赐同房,但如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那愈发乖张的竹筠,旁的事情倒是引不起方氏的留意,所以方氏已经把棠果遗忘在脑后,一心一意地对付着竹筠。鲜主复
前有带竹筠看大师,后有黑狗血驱邪,方氏都快被急出一头白发了,可她又不能对着外人诉说这份痛苦,只能把近来的异样都推到竹筠的头上,说是她这个妹妹克了同胞哥哥竹天赐。
绣针刺进了娇嫩的指尖里,棠果吃痛地“哎呀”一声,随后又把血珠抹在了绣面上。
刺绣需要心静,但此刻的棠果已经没办法静下心来了。
她放下绣活起身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棠果说道:“小竹还在正院?”
看来自己得想个法子把手伸进正院了,要不然消息总是落后一步。
瓶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应该还在吧?奴婢觉得竹姑娘和夫人的吵架不会那么快就结束。”
至于瓶儿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那都是因为她曾目睹过竹筠的一次掀桌,那时候竹筠不仅掀了桌子,还指着当场的人挨个骂了一顿,别管是不是她亲爹亲娘,先骂了再说,瓶儿在门外听得可痛快了,论起竹筠的贴心,骂人前还把下人赶了出去,这份孝心无人可比啊。从那以后瓶儿更加确认了竹筠是个不好惹的,宁愿捧着她,也绝对不惹她,这可是个连父母都敢骂的女子啊。
“那我们去瞧瞧。”
棠果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她温婉秀美,似平缓稳重的水,亦可湍急地淹没人群,美中带有锐利,当她从做苦活的文儿身边走过时,文儿都有点认不出她了。
文儿呆呆地看着她,这还是那个在棠家经常垂首沉默的棠果么?原来她也会有这副鲜活的模样啊,究竟她的哪一面才是真?
“干活啊!小贱蹄子,别忘了等会去砍柴!”
文儿苦涩一笑,从云端掉下来以后,她的脑子变得清醒许多,她对棠果的轻蔑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奴婢的身份,也忘了棠果才是那个攥着她卖身契的主子。
“知道了,我马上去劈柴。”
文儿的懊悔把她折磨的苦不堪言,棠果已然重新焕发了神采,如同钻出乌云的一道清光暖阳。
一路上有下人的行礼,棠果含笑走过,在她穿过走廊上的空窗时,不远处的竹天赐也看到了这抹惊鸿一瞥。
竹天赐忍住自己的咳嗽声不去惊扰了棠果,目光痴痴地望着棠果,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说道:“元宝,我如今这模样可还端正?”
元宝讨喜地点点头,吹捧道:“公子芝兰玉树,怎能不端正?”
二人缓慢地朝着棠果走去,可是元宝看出了棠果要去的是正院,他咽咽口水,纠结地说道:“少爷,咱还是别去正院了吧。”
“为何?我也有许久没见娘了。”竹天赐心里想着棠果,好似服用了灵丹妙药,他身体变得舒服多了呢。
突然元宝的一句话让竹天赐惊愕不已,他说道:“姑娘在正院和夫人吵闹呢,万一万一少爷过去了奴才害怕姑娘又”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竹天赐听懂了元宝的话中深意,他低头一声咳嗽,勉强挺起的背又塌了下来,哑声道:“我身子好像有点不适了,回吧,恐怕是秋风吹伤了我,等会子你给我熬点清肺的汤药吧。”
“好嘞少爷。”
元宝大松口气,只要竹天赐不去和竹筠硬碰硬,什么都好说。
这一路上棠果畅通无阻,人刚到房门口就听到方氏拍着腿哭喊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棠果看了眼正房门上那残留的黑狗血,丫鬟婆子蹲在那里正在清洗,棠果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这事儿这事儿怎么有点好笑呢。
棠果也真是佩服方氏,吃了几次的苦头怎么就学不到一点聪明呢。
她也是正经主子,没人敢拦,棠果留下瓶儿进了门,不得不说这种把下人都赶出去的画面更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方氏坐在椅子上拍着双腿说道:“不孝女!不孝女!你这是要逼着你娘去死啊?”
竹筠双手揣袖,老神在在地说道:“瞧娘这话说的,我看你最近神神叨叨像是不太正常,我担心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逼你去死啊,所以我才给你端来了那碗黑狗血,专门为娘驱驱煞气呢。”
方氏猛地一起身,指着竹筠恶狠狠地骂道:“你绝不是我的女儿竹筠!你定是被邪祟上了身的怪物,快把我女儿还回来。”
她显然是没了理智,那碗黑狗血浇灭了方氏最后的一点耐心,她真的快要被竹筠给逼疯了。
竹筠讥讽地扯扯唇角,慢条斯理道:“乖顺听话,你就会把我当成女儿。一旦推翻了你的命令,你便觉得我变了,我被邪祟上了身。”
她没有因为方氏的装疯卖傻而退让,朝着方氏步步逼近,在方氏那双眼睛的直视里,竹筠轻笑道:“我当然是你的女儿了,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女儿,你真的狠心把我毁掉么?”
竹筠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让方氏隐隐有着不安的情绪,她总觉得竹筠的话里有话,但方氏很有自信,认为当年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很干净,不会有人能够发现这个秘密的。
可如果竹筠不是人,真的是个邪祟,那当年的秘密能被她得知,岂不是顺理成章?
方氏打了个冷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小竹,娘怎么会狠心毁了你?只要你变回从前的模样,娘对你百依百顺。求求这位大仙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吧,放过我的女儿!”
她固执的认为竹筠身上有古怪,始终不愿相信竹筠是个真正的人。
竹筠漠然地望着她,幽幽道:“娘,你生病了。”
她看到桌上剩余的那碗黑狗血,面无表情地浇在了方氏的头上,方氏顿时发出了尖叫声,只听竹筠说道:“如果不是我之前躲得够快,方奶娘的这碗黑狗血就泼到我身上了。娘既然都生病了,那就该好好的驱驱邪才对。”
“奶娘,您有话好好说,推奴婢做什么呀?”
门外瓶儿机灵地给棠果报着信儿,棠果面色平静地从竹筠手里拿走了那空碗,放在了一边又为竹筠擦了擦手指,随后棠果温柔地把方氏搀扶了起来,温声道:“娘怎么能不小心打翻那碗黑狗血呢?都怪我不好,没能照顾好娘。”
最终听到门被方奶娘推开,紧跟着的瓶儿又关住房门,方奶娘双眼泛着泪光,心疼地说道:“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竹筠掏出手帕擦着眼泪,说道:“大事不好了,我娘她好像有中风的预兆,手抖嘴斜的,那碗黑狗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泼了自己一身,差点把我给吓坏了。”
“嫂嫂,我好怕呀。”
竹筠看方奶娘把方氏给抢了过去,正好棠果怀里空荡荡的,她便扑了过去卖着委屈。
棠果道行不如竹筠,嘴角僵硬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戏,她有点接不住啊!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正院里鸡飞狗跳闹成了一团, 方氏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这让方奶娘又惊又怕地去请大夫,竹筠在旁装着柔弱的大孝女好似也在为方氏担忧, 那水灵灵的杏眸里蕴着泪水无辜极了,任谁都不会去疑心竹筠, 毕竟她都担心的落了泪, 怎可能是恶人呢?
棠果柳眉蹙起,淡淡的忧愁在眉宇间挥散不去, 这番孝心令方奶娘都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难道那碗黑狗血真是由中风导致的?
棠果照葫芦画瓢, 她学着竹筠的模样装模作样地擦着眼泪, 一边还拍了拍怀里竹筠的后背, 安抚道:“小竹莫怕,婆母吉人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竹筠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泪眼朦胧的她看起来十分招人怜,她毫无压力地趴在棠果的怀里,对于方氏的晕厥她满不在乎,这次是竹筠反应的够快, 但凡慢上一步,方奶娘手里的那碗黑狗血可就泼到她身上了, 如今竹筠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愧疚自是不会有。
她乖巧地附和着正在安慰她的棠果,温香软玉抱在怀中, 倒有些许的满足感在心间徘徊。
方奶娘和丫鬟把方氏扶上了床, 已有脚程快的丫鬟去请了大夫,方奶娘让人端来一盆温水, 她则伺候方氏擦洗脸上的污浊还有换上干净的衣裳。
方奶娘在内室里忙忙碌碌,棠果趁时机恰当便小声地问道:“待会儿怎么收场啊?”
竹筠已经想好了退路,轻声细语道:“我这亲娘是个好面子的,就算醒了也不会当着外人跟前骂我的。”
“真的?”
竹筠打趣道:“当然是真的,那可是我亲娘,我还能不了解么?等她醒了若是想继续跟我斗下去,那我也奉陪到底,就看她敢不敢再和我比试了。”
“也是苦了你了。”棠果忍不住摸了摸竹筠的发髻,又用手帕为她擦了擦眼尾的泪水,她们两个皆是命苦的人,都摊上了并不疼爱她们的父母。斗争到底,就是她们与父母的宿命,让人感到心累。而她如今借着嫁人的机会暂时摆脱了家里的束缚,那么竹筠呢?难道也要等到她出嫁么?
棠果双眸翻涌着幽暗的情绪,她不甘心让竹筠走上那条路,嫁人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当时的自己是无路可走,除了死只能选择嫁出去。可是竹筠不同,她拥有着许多条道路,没有谁规定过嫁了人就能万事大吉。
“果果,你是想戳瞎我的眼睛么?”竹筠“哎哟”一声捂着右眼,原来是刚才心不在焉的棠果弄疼了竹筠,棠果歉意满满地说道:“抱歉,你还好么?快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竹筠松开了自己的手,眼尾好似揉散了一团粉红的胭脂,这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甚是显眼。
棠果懊恼地咬着唇瓣,心疼地为她吹了吹眼尾。
女子专注的神情,让竹筠发觉她的眼里只装着自己,霎那间竹筠会心一笑,娇软着嗓音说道:“嫂嫂对我真好。”
棠果长睫颤了颤,在听到她的这声亲昵的称呼时,棠果顿时心领神会,似乎看穿了竹筠的诡计。
好端端的突然喊自己“嫂嫂”,这人若是没有半点的坏心思,那就把自己的脑袋卸下来给竹筠当球踢!
二人之间弥漫出微妙且暧昧的情愫,棠果眼神嗔怪,竹筠却加深了唇边的柔笑,再次说道:“嫂嫂怎么不跟我说话了?还是我哪里惹到你啦?”
棠果有点琢磨不透竹筠的心思,只是觉得她肯定在憋着坏,又听她口中的那句“嫂嫂”,棠果目光看向二人紧牵着的手,还有她们就快要贴在一块儿的距离,谁家姑嫂感情能这般好啊?除非
棠果喉间滑动,脑海里的浮想联翩到此打住,她生出了几分胆怯,不敢再往深处想,唯恐释放出一只凶猛的野兽,到时野兽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就连棠果也无法保证,一旦放出就伴随着危险,极恐怖。
竹筠见她沉默不语,手指勾了勾棠果的下巴,迫使她抬眸望过来。
“干嘛不理我?”
棠果抿抿唇瓣,眼神欲说还休。
竹筠不免轻笑,旋即松开了勾着她下巴的手指,矜持地双手揣在袖里,斜睨着棠果,含笑道:“哼,那我也不理嫂嫂了。”
棠果目露惊愕,手足无措地看着转身就要走的竹筠,被竹筠吊起来的绮念不上也不下,正好卡在中间,这让棠果难受极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竹筠潇洒回头,狡黠的笑容映在了棠果的心间,她说道:“我哪样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哦,嫂嫂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棠果惆怅不已,对啊,她是什么都没做,但是她说了那该死的话啊!竟让自己心乱如麻无法妥善地安排好这些思绪。
【小竹,你真是太坏了!】
竹筠无辜地眨眨眼睛,她好可怜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冤枉她。
“哎。”
【你叹什么气啊!装神弄鬼。】
竹筠气定神闲地站在床边打量着昏迷的方氏,她笑盈盈地说道:“正所谓一物克一物,我克自己的亲娘,而我的克星就是那棠果。”
【我的乖乖啊,这句话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顺序弄错了吧,你才是棠果的克星吧。】
竹筠难掩笑意,反问道:“怎么就不是她克我了呢。”
【你瞧瞧你都把她逗成什么样儿了,她哪是你的对手啊。】
竹筠暗忖,忽而解释道:“算不上是在逗她玩吧,我只是看到她那个样子就很喜欢,情不自禁地就想对她使坏。说句贪心一点的话,我希望她的情绪都与我有关。”
她说完了自己的心里话,眸子便放在了不远处的棠果身上,竹筠朝着她伸了伸手,棠果虽是不情愿,但还是乖顺地走了过来站在了竹筠的身边。
宽大的袖子遮住了竹筠的动作,当她在众目睽睽下牵住棠果的手时,棠果惊慌地看向了竹筠。
竹筠淡笑不语,棠果挫败地垂下眼眸。
和她比起来自己好像还差得远呢。
这人究竟长了颗什么样的心啊,大胆妄为,每次都让人摸不准她的想法。可可偏偏总能哄得自己心花怒放。
棠果用力掐了掐她的指尖,发泄着那四处乱窜的羞愤。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方奶娘立刻给大夫让了路,从始至终方奶娘都没有怀疑是竹筠出的手,在她的心里更倾向于竹筠的说辞是真的而不是骗人的胡话,因为在方奶娘看来竹筠毕竟是方氏的女儿,即便竹筠近来多有怪异,可是前些年懂事的性格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方奶娘的心里,所以她没有想到竹筠会面不改色地把黑狗血泼到方氏的身上,还在单纯的忧虑着方氏的身体呢。
“夫人是受了惊吓,静养几日便可,待会我开一剂安神的,每日服用一碗就能药到病除。”
方奶娘紧锁眉头,又问道:“夫人身子骨可还康健?”
大夫听言又仔仔细细把了把脉,正色道:“夫人贵体康健,无恙。”
“可可是夫人不久前还手抖嘴歪,这是中风的征兆么?”
大夫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方奶娘,觉得这老妇人莫非是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说已经老糊涂了?
他把方奶娘的话当做耳旁风,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药方,一旁的竹筠接过方子吩咐下人去抓药,刚看过那张药方的竹筠咂咂嘴,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医者的笔迹她是一个都看不懂啊,还是把这个麻烦交给名济堂的药童烦心吧。
“大夫,夫人何时会醒啊?”
大夫瞥了眼絮絮叨叨的方奶娘,说道:“半柱香内自会醒。”
方奶娘还想继续追问,但大夫那不耐烦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点多了,方奶娘讪笑着拿来诊费准备送大夫出门。
没有了方奶娘在眼前碍事,竹筠更是自在,她坐在床边给方氏掖了掖被子,温声道:“芳草,我娘今日是被这黑狗血吓出了病,你可知这黑狗血是谁出的主意?莫名其妙的为何要在家里备上这碗东西?苦了那只黑狗啊。”
芳草是方氏身边近身伺候的,一听竹筠的质问,芳草不由得看了看竹筠,她恬静的笑着,如同纯洁的白色山茶花,清澈且纯美。
她跟着方氏多年,熟知方氏的秉性,明白在方氏的心里竹筠就是不受宠的野草,那方氏的心头宝自然是那竹天赐。所以芳草装起了糊涂,她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说道:“这件事儿奴婢并不清楚呢,奴婢就是个伺候夫人的婢子,夫人不想让奴婢知晓何事,那奴婢当然要听夫人的话。”
竹筠不露声色,说道:“说的也对,那我便不再为难你了。等娘醒了我问她就行。”
很好,芳草的避而不答给竹筠排除了一切可疑的人选,她直接确定了是谁给方氏出的馊主意。能让芳草如此袒护装傻的人除了方氏的心头宝还能有谁呢?不过这丫鬟也是个忠心的,明白方氏最看重谁,她又怎会出卖竹天赐呢?
竹筠从芳草身边走过,又停了下来,一声轻笑让芳草冷汗直流。
芳草不安地抖抖唇瓣,姑娘这是何意?怎么自己这心里头有点慌呢?
“姑娘,这就要走啊?不等夫人醒来再走么?”
刚回来的方奶娘迎面撞上了竹筠,她笑眼弯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也让方奶娘露出了一个局促的笑容。
之前方奶娘一直牵挂着方氏一心想不起别的事情,如今再看竹筠,令她忽然回忆起那碗黑狗血。
竹筠淡淡道:“回去瞧瞧丫鬟们清洗好院子了没有,省得被黑狗血的味道给熏着了。”
那碗把黑狗血泼在地上的始作俑者便是方奶娘,此言一出,她尴尬地弯弯腰,再也不敢多言,低声下气地站在了一旁。
只是当她看到棠果也要走的时候,方奶娘脱口而出道:“少夫人不留下服侍夫人么?”
竹筠停下了脚步,转眸望着方奶娘,那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冷冽的寒气,竹筠笑问道:“她娇生惯养的,哪会伺候人呢?让她来服侍娘,那要你们何用?留着来碍眼么?”
方奶娘战战兢兢,不知竹筠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婆母身体有恙,作为儿媳留下来照顾难道不应该么?谁家媳妇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啊?
“老奴老奴有罪。”
竹筠扫了眼仗着是方氏心腹就胡作非为的方奶娘,冷嗤道:“主子的事儿,由不得你来插手,我尊你是娘身边的老人,给你留点儿颜面,别给脸不要脸。”
【啧啧啧,这人真是大笨蛋啊,小竹连她亲爹亲娘都敢打都敢骂,居然还敢来惹你,不怕死欸?】
“被你说的我好像是个好坏不分的反派角色,我再次声明一下,我没有打父母,那是他们心甘情愿替竹天赐承受的,和我可没关系,我揍得可是竹天赐。”
棠果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子正和857号狡辩,她满心欢喜地望着竹筠,从前很好奇被人保护被人偏爱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滋味自然是甜如蜜,让棠果晕晕乎乎地只想为竹筠喝彩。
“过来。”
棠果看了眼憋着气不说话的方奶娘,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了竹筠的身边,就像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所答应的承诺,她会永远和竹筠统一阵线,也会永远地信赖着她。
方奶娘垂头丧气,在竹筠和棠果走后她敲了敲自己的腰背,刚刚猛地弯腰差点让她旧疾又犯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狼狈过了。先住服
“哎,以后可怎么办啊。好好的姑娘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以前的姑娘多好啊,温顺乖巧,会有些小脾气,但特别好哄。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件事儿,那便是她用来哄竹筠的玩意儿都是竹天赐不要且看不上的,最好最精致的早就被竹天赐挑走了。
方奶娘呆愣在原地,她百感交集,心里燃起些许疼意,让她疼得双眼麻木。
所以姑娘是不是知道了当年哄她玩的东西是剩下来的,她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呢?
那,究竟该去怪谁呢?
“小竹,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啊。”
棠果被她拉着手朝前走,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太对劲,虽然棠果对竹家的别的地方不太熟悉,但通往竹筠院落的那条路她熟得很,那棠果便有些好奇,竹筠这是要去哪儿?
竹筠挑了挑眉梢,意气风发地说道:“去见见我那位体弱多病的兄长啊,许久未见了,我这个当妹妹的怎么说也得去关心关心他啊。我俩可是亲兄妹呢。”
“欸?”棠果听着她的阴阳怪气,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对竹天赐的同情,当病人就要有当病人的样子,惹了这煞星最后吃苦头的不还是他么?哎,这煞星可是厉害得很啊,有时候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呢,烦死人了!
棠果腹诽着竹筠,她鼓鼓脸颊,没好气地瞪了瞪竹筠。
“干嘛?”竹筠纳闷地问着话。
棠果怪腔怪调道:“咱们的竹大小姐神通广大,好生威武呢。也不知道谁能有收服竹大小姐的本事呀。”
她显然还在记着之前的仇,凭什么她要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而竹筠就像是个没事儿人,徒留她一人束手无策。
秋日的阳光穿过重叠的叶片洒在竹筠的脸上,也只有她能够得到阳光的宠爱,只身沐浴金灿灿的光芒中。
竹筠含笑道:“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人已经找到了呗。”
棠果黯然着目光,酸涩让她无法支撑起笑颜,棠果只能拿出最后的勇气维持住她的若无其事。
“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竹筠捏着她的下巴与之对视,爽朗浅笑道:“你这句恭喜我怎么觉得不太真诚?”
棠果撇唇,冷哼道:“挑三拣四,就没见过你这种要求高的人。”
“那你就不好奇我说的是谁么。”
棠果眸光微动,坦诚地说道:“好奇,那你会告诉我?”
竹筠收回了手,慵懒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告诉你咯,反正她是个笨蛋。”
“你为何要骂人家。”棠果忿忿不平。
竹筠长叹口气,扫了她一眼,“我骂的是你。”
话音刚落,竹筠便双手揣怀地往前走去,乌发垂在腰间,身段曼妙,自有一番潇洒恣意,好似捉不着却可以感受到的风,遨游于天际,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姑娘,你傻呀,她说的是你啊!”
棠果迷迷糊糊,望着一脸焦急的瓶儿,棠果问道:“什么呀?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瓶儿气得跺跺脚,这难道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么?挺聪明的一姑娘怎么就在这事儿上犯傻啊。
瓶儿推推她,解释道:“她口中的笨蛋就是姑娘所说的可以收服竹姑娘的人,刚才竹姑娘又说她在骂你,这是在告诉姑娘你是收服她的人呐!”
棠果被推得脚步一踉跄,她急忙稳住身形,头脑有瞬间的清明,棠果开朗地绽放出笑容,小跑着追上了竹筠。
那飞扬的发丝还有飘荡的裙袂,皆在宣告着她的愉悦。
棠果一把勾住竹筠的手臂,喜气盈盈地说道:“我就是那个笨蛋?”
竹筠忍俊不禁,唇角上扬着,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你刚刚都不等等我,说走就走了。”
竹筠斜睨道:“还没开始宠呢,你就恃宠而骄了?”
棠果二话不说就要收回手,气冲冲地丢下竹筠独自朝前走着。
“哎呀,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跟谁学的。”
“来来来,继续勾着我的手臂。”
“欸?你干嘛不理人呢。”
“姑奶奶,算我求您了,理理我吧!”
竹筠小声求饶着,围着棠果转来转去,就像那“嗡嗡嗡”的蜜蜂,吵得棠果终于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嫌弃地捏着竹筠的袖角,傲慢地哼了声。
“就这?刚才还抱我手臂呢。”
“那算了。”
竹筠连忙把自己的衣袖塞进她手里,说道:“别介别介,都听您的!”
棠果忍住笑意没有暴露自己已经消气的事情,让她长个记性,看她下次还会不会那样说话了。
她们两个和好如初,但一直跟着她们的丫鬟瓶儿却愁眉不展,一颗心好似沉在了海底。
“少爷,清肺的汤药煎好了,趁热服用吧。”元宝从耳房端来一碗汤药,那竹天赐就躺在房檐下的藤椅上晒太阳,闲情逸致,甚是惬意啊。
竹天赐现在对于喝了多年的汤药不再有抗拒之意,他已是成了亲的男子,棠果那姣好的容颜让他念念不忘,竹天赐也想快点好起来,最起码不能让棠果看轻了他。
突然便传来踹门的声音,竹筠站在门口,那柔柔的笑容也抵挡不住她对竹天赐的杀气。
竹筠喊了声“哥哥”就步步生莲地走了过来,竹天赐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从藤椅上坐了起来,他连长靴都忘了穿,好比见到了猫的耗子,一看就是干了亏心事的做派。
竹天赐甚至都没看清楚竹筠是什么来到自己面前的,他就发现领口一紧,竹筠已经提着他又回到了原处,就这么轻轻一丢,竹天赐便僵硬着身体瘫在藤椅上。
“用黑狗血来恶心我是不是?”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我另外的手段。”
竹筠朝他嘴里丢了一张真言符,这种人只有吃符箓的待遇,所以竹筠拿起元宝刚才煎好的汤药往他嘴里灌,一边还笑着,说道:“想用黑狗血吓我,那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呢?”
“你你这个怪物!”
很快竹天赐就摔掉了那药碗,在元宝的保护下逃了出来。
竹筠擦着手指,若不是她刚才故意松开了手,仅凭一个元宝可救不了竹天赐。
她莞尔一笑,慢条斯理道:“怪物再可怕,也比不过人心的恶。连可爱的小黑狗你都舍得杀,那我是自愧不如的。”
今晚,你就等着汪汪大队来寻仇吧。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竹筠她心平气和, 面对竹天赐的叫嚣她好似当做了耳旁风,吞了真言符的竹天赐根本不需要竹筠再次动手,只要他心存了恶念, 那竹天赐便可自取灭亡。所以竹筠悠悠哉哉地笑看着竹天赐的破口大骂,犹如天籁之音, 他骂得声音越大, 竹筠就越高兴,毕竟真言符已经发挥作用了呀。
“你这个贱人, 你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我告诉你, 这些年来爹娘对你的冷漠都是我故意的, 因为都是你抢走了我的好身体!如果当年娘只有我一个儿子, 那我定是个康健的!何必活成如今的窝囊废模样?”
“竹筠, 是你欠我的!都是你欠了我!”
“我要把你嫁出去,嫁到那破落户里,让你的夫家整日折磨你!而我将会守着万贯家财痛痛快快的过完一生。哈哈哈哈,竹筠,就算你活蹦乱跳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夫家生吞活剥?这是你的命,你不认也不行啊。谁让我才是竹家唯一的儿子呢!”
竹天赐神情错愕,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回事?原本要骂竹筠的话怎么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心里话?这简直太奇怪了,完全不受控制地吐露了心声, 这这难道和竹筠有关系?
竹天赐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那张被竹筠塞进嘴里的符箓,竹天赐浑身止不住的开始了颤抖。
他赶忙跪在地上去挖自己的喉咙, 希望这样可以帮他摆脱竹筠的威胁, 但这都是竹天赐的异想天开,符箓已经在他的体内开始发挥效果了, 又怎么可能被他轻轻松松地解决呢?
竹天赐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做无用之功,他阴毒的双眸紧紧盯着竹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有一种死尸的腐臭感觉,让竹筠不适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好似快要被他身上的臭味给熏出泪了。
他本就消瘦枯槁,面颊凹陷眼神无力,卧病在床多年的竹天赐像是长不出血肉的干尸,英俊潇洒他是半点不沾,倒是有些阴鸷恐怖,这也是为何方氏在谈论起竹天赐的亲事时没敢让他出来见人的原因之一。
竹天赐怨气冲天,不顾生死地指着竹筠骂道:“贱人!你这个贱人!当年娘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我恨啊,我真恨!爹娘他们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我,如果真的在意我这个儿子,为什么不把健康的你送出去给别人养着?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见到你有多么的嫉妒,恨不得动手就掐死你!”
“对,掐死你,怪就怪我六岁那年力气太小了,我真应该把你掐死在梦里,从此以后我就不必再去嫉妒你,而你也不会成为我的心魔了!”
“竹筠,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竹天赐每说一句话,面目就会变得更为狰狞扭曲,从起初发觉说出心里话的惊慌,到如今的无所畏惧说就说了。
竹天赐开始肆无忌惮地对竹筠进行着疯狂的谩骂,待心里的不安消散后,竹天赐很快就意识到他才是家里最珍贵的那个人,即便他骂了竹筠又何妨?反正爹娘都不会怪他的,毕竟他可是家里的独子!谁都越不过他的地位。
竹筠居高临下地望着竹天赐,看样子此刻的竹天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不过听到他如此的嫉妒自己,竹筠不由得露出了些许轻快的笑意,慢悠悠地渡着步来到了他的跟前,高高在上的态度令竹天赐咬牙切齿,竹筠说道:“憋了这多年的怨气,现在发泄出来是不是蛮痛快的?你对我的恨意我都全盘接收,因为看到你这么恨我却打不死我的样子可真好玩儿,我还怕你真是个善良的兄长呢。”
目前的竹天赐在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同胞兄长,可即便如此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若是等到竹天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难怪他会面不改色地直接让人用一抬小轿子把自己送去了长宁侯府。
竹筠扫了眼在旁战战兢兢的元宝,轻嗤道:“起开。”
“姑姑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少爷吧!他身子骨虚弱,经不住您的手段!”元宝是个忠心的奴才,自幼跟着竹天赐,所以看到竹筠的步步紧逼,元宝还是硬着头皮出来维护竹天赐了。
但竹筠还没来得及说话,竹天赐第一个开了口,口不择言道:“贱奴,你平日总在我耳边念叨我身子虚弱活不久,若不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早就让管家把你给发卖了!也是你运气好,小时候我让你爬树偷鸟蛋居然没摔死你,再不济也得把你给摔成个瘸子,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晃悠你那副好身板!凭什么偌大的竹家只有我一个废人!”
竹筠惊喜地眨眨眼睛,好家伙,自己人先打自己人啊,这都不用出手了呢,哎呀,这真言符可太有用啦!改明儿一定要多捣鼓几张,就是颇费精力了,感觉这符箓比隐身符还要消耗力量呢。
元宝一听泪洒现场,他跪在地上失望地看着竹天赐,还以为那时候是主子亲近自己,所以每次都愿意为了他的吩咐豁出命,因为是竹天赐在诸多下人里挑出了自己,避免了那些脏活累活,让自己活成了其他下人眼里的人上人。
原来原来他早就存了让自己去送死的念头啊。
“少爷奴才”
元宝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只能闷声对竹天赐磕了个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磕头的力气用得太大了,元宝额头溢出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竹筠挑起眉梢,无辜地说道:“我的好兄长,这可是你自己做的孽,和我没关系啊。”
竹天赐火冒三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人虽然狼狈,但傲骨犹在,他冷哼说道:“竹筠,你就是个会给人带来厄运的妖孽!就应该把你给烧死!”
这时候在门口等了半天的棠果忍不住了,之前竹筠叮嘱她在旁看戏即可,千万别来掺和,棠果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竹筠的累赘,她的确听从了竹筠的话选择作壁上观。
然而棠果她忍无可忍,一听到竹天赐骂竹筠是妖孽要烧死竹筠,棠果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竹天赐的院子,她没有暴跳如雷,平淡地说道:“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得如此难堪呢?兄妹之间有矛盾很正常,不如我们请公爹和婆母来评判一二吧。”
她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发了疯病的竹天赐怎么能只伤害竹筠一个人呢?既然竹筠已经铺垫了前戏,那接下来的好戏就让她来主导吧。
“瓶儿,带上我的吩咐去见管家,必须让管家马不停蹄地去把公爹请回家。就说婆母与天赐出了大事儿,急需主心骨回来稳住局面。再不回来,他的这对儿女可要都完了,到时恐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棠果神情沉稳冷静,急中生智的她耀眼又明亮,一双眼眸里满是坚定,她正在克制着心里的愤怒,也在替竹筠打抱不平。只因竹天赐的怨恨来源于他自身的问题,是竹天赐自己小肚鸡肠便迁怒了竹筠,他口口声声都在质问着竹筠为何要存在,那为何不想想他给竹筠带来了怎样的伤害呢?
棠果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加深了想要做寡妇的意愿。
这种薄凉的男子,还是死了吧,留着喘气只能成为祸害。
竹筠明媚一笑,遥遥和她对视着,娇俏的笑颜里有几分对棠果的打趣,没想到这女子也是个蔫坏儿的啊,不过也巧了,正好都往一处想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竹筠眼神安抚着棠果,随后看向准备逃走的竹天赐,只需要竹筠的一个动手,手无缚鸡之力的竹天赐便被竹筠扯着领口往外走去。
“眼瞎的奴才们!你们都是死了么!看不出少爷我正在被竹筠折磨么?你们还不快来护着?小心我让娘把你们全部发卖出去!”
竹天赐气急败坏地冲着院子里的下人吼叫,但竹筠轻笑道:“你这人啊,难怪病了这么多年还不见好,心思如此歹毒,能好才怪呢。我说这些年来你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怎么每月都要换,合着都被你撒气卖出去了啊?做人啊,要有良心。”
竹筠看了眼其他的下人,温和道:“我哥若是把你们发卖了,我自会找人去买了你们,从此放你们自由身。怎么样?诱惑够不够大?我好歹也是竹家的嫡女,这点事儿办不到,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下人面面相觑,别管他们脸上是何表情,心里其实已经朝着竹筠倾斜了。他们知道竹筠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近来这段时日里竹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竹筠再也不是从前的处境了,现在她都敢踹开竹天赐的门,那为何不尝试着去信一信她的话呢?万一真的可以恢复自由身呢?
脱离奴籍的承诺太让他们心动了,一个两个的都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没有打算去帮助竹天赐,毕竟阴晴不定的竹天赐他们也受够了,连那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元宝都落了个这种下场,他们又何必为这种主子效劳呢?
竹筠笑了笑,轻而易举地拖着竹天赐出了门,路上还觉得他十分吵闹,一个手刀劈了下去,顿时清静了不少。
她又望向棠果,笑意浅浅,甚是甜美,问道:“都说了让你站在一旁看好戏,现在你掺和进来,就不怕被我爹娘指责?”
竹筠一边说着,一边招唤来几个小厮,让他们抬着昏迷不醒的竹天赐去正院,小厮们一头雾水,不知道体弱多病的竹天赐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且怎么还不见他身边常跟着的元宝呢?
小厮们不敢多问,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竹天赐,就像是抬着一头待宰的猪,就等着过会竹筠动手杀猪。
棠果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线道:“你一声不吭地就对竹天赐动了手,你连他们的心肝宝贝都敢折腾,你绝对是存了搅乱这个家的心思。我没有什么本事,但出手帮一帮你我还是能够做到的。况且我也不想独善其身。”
这人就像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自己哪舍得让她被压在五指山下呢?就算失败了,自己也能替她去受那五指山的镇压,只要让这只本领高强的孙猴子逃出去,自己迟早也能被她给救出来。
所以啊,掺和就掺和了,反正这天啊,已经被她捅破了。
竹筠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温润的目光总有种让棠果失神的能力,竹筠轻声道:“谁说你没本事呀,明明你的本事大着呢。”
“就别油嘴滑舌了,你还是想想等会怎么办吧。”
竹筠缓缓开口,“这事儿啊,一点也不难。只要竹天赐正常发挥,咱们两个就等着看狗咬狗一嘴毛吧。”
棠果捏了捏眉心,只有桀骜不羁的竹筠才敢这般形容双亲吧,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正院,方奶娘见到竹筠的时候她率先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可是她又见到了被抬过来的竹天赐,方奶娘的心在瞬间被高高悬起,只听竹筠淡淡道:“奶娘,今日若不是他对我说了实话,我还不知道我的亲哥哥自幼时就盼着我死呢。奶娘,这件事儿,我得讨要个说法,如果竹天赐不向我认错,从此我与他恩断义绝,我俩绝不再是亲兄妹。”
竹筠逆光而站,眉眼淡漠不苟言笑,霎那间方奶娘心神晃动,有了一种大祸终于降临的感觉,她勉强撑住笑容,卑微地说道:“姑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是亲兄妹,哪有隔夜仇呢?夫人还没有醒,所以还望姑娘看在夫人的面上消停消停,行吗?”
竹筠讽笑道:“事到如今还指望让我认错让我息事宁人呢?”
她一甩广袖,挡在门口的方奶娘就被推在了一旁,竹筠失望地说道:“冥顽不灵。”
如果怀柔的手段有用,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掀翻头顶上的这片天呢。
现在是黑狗血,明日就是杀了自己,所以自己也懒得跟他们兜圈子了,既然都在发疯发癫,那她就奉陪到底!
“姑娘!姑娘!夫人还没醒呢。”
竹筠一脚踹开了门,方氏头戴抹额地躺在软榻上歇息,她矫情地认为架子床上总有股黑狗血的腥味,自从醒来就固执地要离开内室,现在被竹筠一开门,便被她捉了个正着。
方氏一见到自己这个女儿,顿觉得两边的太阳穴在抽疼,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竹筠!你又想做什么!”
竹筠看都不看她一眼,命令小厮把竹天赐放在地上,他依旧昏迷着不醒,竹筠提着茶壶就往他脸上浇,瞬间两道尖叫声冒了出来。
方氏心疼地捂着脸,竹天赐则是被烫得直接叫了出来。
“下三滥的玩意儿,你找死!”
竹筠客气地抬了抬手准备拉竹天赐一把,但这手上就是不听使唤,朝着他的脸就挥了一巴掌,当场把竹天赐打了个眼冒金星。
方氏赶忙离开软榻跑到了竹天赐的身边,什么头痛欲裂,此刻全部消失不见,没有什么比竹天赐更重要了。
可是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竹天赐却忍不住怒火骂了出来,说道:“你这个不中用的老货!都怪你没有保护好我,才连累我体弱成了个病秧子,这都是你的错啊!我这些年的痛苦全部都是你带来的。因为你我这一辈子都毁了,而且你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下来个健康的妹妹啊?我到底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儿子了?你若是真对我好,就应该把竹筠给淹死在澡盆里或者丢出去才对!”
竹天赐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失去了使用它们的权利,现在哪怕动手捂住嘴巴都让他无能为力,所以他冷汗直流,手脚冰凉。
他也想让自己闭上嘴巴,可是常年积攒的怨气在真言符地帮助下被他全部讲了出来,竹天赐死死咬住嘴,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场荒唐的折磨。
方氏被吓得语无伦次,双手都不敢去接触竹天赐,喃喃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小竹的亲娘,我怎么可能会杀了我的孩子啊?”
竹天赐额头青筋蹦出,他心里的话就像是忍不住地咳嗽,直言开口道:“那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多疼疼我?你都爱了我这么些年了,我什么要求你都能满足我,现在我只是要求你杀了竹筠,你居然都不答应我?好!不杀了竹筠也可以,我要你们把她嫁出去!嫁给嗜赌成性的男子,给她丰厚的陪嫁,一旦男子没了银子去赌,他就会鞭打竹筠索要她的陪嫁!这样才能一解我多年的恨!”
方氏瞠目咋舌,竹天赐的话语让她后背一阵发凉,她她这么多年的养育到底养出来了一个怎样的人啊,她好像有点不认识眼前的孩子了。
方氏是恶毒,但她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女儿过上这种惨绝人寰的日子,她也承认对竹天赐多有偏爱,可为什么竹天赐还会恨竹筠,为什么要去恨这个无辜的妹妹呢?
方氏不蠢,她当然知道竹筠受了很多的委屈,但她没办法啊,竹天赐病弱的身体就是让她偏爱的原因,所以她一心一意地对待着竹天赐,到头来却听到了竹天赐的这番话。
他要让自己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这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呢?
竹筠看着呆若木鸡的方氏还有方奶娘,她牵着棠果的手坐在了凳子上,又端来摆放在软榻边的精致糕点,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没有夺走方氏的视线,足以证明此刻的方氏有多么的震惊。
棠果微声说道:“你对竹天赐做了什么呀?他现在这样根本管不住嘴巴呢。”
竹筠懒洋洋地托着腮看戏,“真言符咯,竹天赐此时此刻说的全部的话都是他的心里话,就让爹娘好好的听一听他那孝顺儿子的心里话吧。”
“夫人!夫人!您别吓唬老奴啊。”方氏突然软了双腿跪坐在地上,方奶娘赶紧过去保护方氏,下人早已被方奶娘赶了出去,这里冷冷清清,竟有些许的寒意在这几人的身边回荡。
竹天赐看到被自己吓坏的方氏,他呆愣愣的,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双眸里有着汹涌的恨意,薄凉地说道:“我之前就对你说过竹筠是个怪物,是个妖孽!你看,是不是被我猜对了?如果没有竹筠,我怎么会说出我的实话,而娘也不会遭到惊吓。是你不听劝,不去找来大师降伏竹筠这个妖孽,非要用那黑狗血驱邪。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娘,你别怪我说了实话,是你动作太慢给了竹筠机会!”
这时竹筠揶揄道:“你错了,娘真的去带我见了大师。”
竹天赐猛地扭头,瞠目结舌道:“怎么可能?见见了大师以后你为什么还活着?”
竹筠一语道破真相,“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怪物啊。”
“可是你的这些手段怎么解释!”
竹筠笑眯眯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老天爷觉得我过得太委屈了,专门赐福在我身上所以我才拥有了这些能力呢?而你,我的好哥哥,说不定你才是真正的邪祟怪物呢。要不然我的这些手段怎么只对你有用呢?旁人好似都没中过招呢。”
棠果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差点就咬到了舌头。
棠果侧目打量着面不改色的竹筠,要不是她见识过竹筠的本事儿,那她绝对会相信竹筠所说的话。
哎,自己真的能收服这只无法无天的孙猴子么?好像不太容易呢。除非她选择自投罗网!
方氏用眼神示意方奶娘,让方奶娘把她扶起来。
二人离得竹天赐远远的,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竹天赐见状放声大笑,凄惨又可怜。
与此同时一脸焦灼的竹丰昌也赶了回来,他看到正院的下人都围在了一起,又听到竹天赐的笑声,他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当失魂落魄的方氏见到竹丰昌时,仿佛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她惊讶地说道:“老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竹筠默默举手,道:“我喊爹回来的。”
竹丰昌紧锁眉头,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正在和商会里的人交谈要事,那可是关乎我们竹家皇商的大事!你们今日若是不给我讲出个满意的解释,我家法伺候!”
皇商与商会顿时戳痛了竹天赐的心,这让他再次受到了真言符的刺激,竹天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老不死,何时让我接手商会?每次我问你,你总拿我的身体当推辞,活该你这老不死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话语刚落,竹天赐便抽搐着嘴角阖上了双眸。
竹筠憋不住地轻笑出声,指着竹天赐说道:“爹,您的好儿子盼着您早点死呢!”
真是孝死了!不愧是他的好大儿呢。
棠果这次是真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哎哟,这糕点好甜,欸不对,应该是竹天赐这张嘴好“甜”呀。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要论起大逆不道, 这罪名只能留给竹天赐,之前竹筠对竹丰昌等人出手,好歹也避开了下人, 给家里的长辈留了颜面,如今大门敞开, 竹天赐的义正言辞被下人听了个清楚, 他们的鸦雀无声好比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竹丰昌的脸上,所以竹丰昌火冒三丈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这个儿子给毁掉了, 幸好管家懂事地关上了门挡住了下人们的视线。
“去去去, 散一边去, 有活干活, 没活找活去干, 愣在这里作甚?是不是想被发卖啊!”
管家一脸正色地驱赶着下人,他也没敢继续逗留,擦着额头的虚汗也一同退下了。
临走前管家还回头看了眼正院,他打了个颤抖,嘀咕道:“最近这府上真是没有一日是安生的,哎,这事儿闹得, 别回头又让老爷找上我的麻烦,那可就呜呼哀哉咯。”
竹丰昌面色铁青, 儿子竹天赐的话让他感到内心里一片悲凉, 可是竹丰昌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就算竹天赐说的是实话, 那他怎么可能会有胆子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霎那间, 竹丰昌找到了重点。
他压低眉头,不由分说地将矛头引在了竹筠的身上, 竹丰昌沉声道:“竹筠,又是你在捣鬼?”
“爹,我可没逼着竹天赐说那些盼着你早死的话。”竹筠笑脸相迎,面对竹丰昌的逼问她毫不胆怯,泰然处之的模样让竹筠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竹丰昌的出现而焦头烂额,她游刃有余的态度令竹丰昌咬紧了下颌角,滔天的怒火向竹筠砸来。
竹丰昌指着竹筠训斥道:“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搅得家里鸡犬不宁!我竹丰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真应该在前年就把你嫁出去,都怪我听信了方氏的胡言乱语,竟然对你心软把你留在了今日!”
方氏听言反驳道:“老爷,您说的那户人家就是个破落户,说什么祖上留有家业,其实都被那纨绔给挥霍一空了!小竹嫁过去能享什么福气?老爷,当年您都同意了,如今又何必把旧事重提呢?”
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有竹筠的位置,毕竟是亲生的女儿,不管怎样方氏都不想见到女儿的后半辈子过得不顺,因此在前年竹丰昌提出那户人家后,方氏就派人去打听了他的事情,这一打听就让方氏吓了一跳,这哪是嫁女儿啊,分明就是在害人啊。
这件事竹筠倒是第一次知晓,她杏眸掠过惊诧,下意识看了看据理力争的方氏,竹筠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让躺在地上装死的竹天赐蠢蠢欲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装了一只恶鬼,它在诱惑着自己的心灵,想要霸占身体为它所用。竹天赐的抵死挣扎就是一场小打小闹,恶鬼终究还是取得了胜利,所以竹天赐死死咬紧的牙关被张开,他不受控制地说道:“爹说的对,这件事都怪娘!我好不容易让人找到个快要败光祖业的纨绔子弟,我都已经说服了爹,哪知道会被娘拦了下来!我恨竹筠,也恨娘!恨所有让我心气不顺的人,你们通通都该死。”
竹筠不再和瓷盘上的糕点做斗争,体贴地把瓷盘推到了棠果的手边,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望了过来,竹筠便温柔地笑了笑,低声道:“喜欢吃就多吃点,看好戏哪能少得了美食作伴呢?”
她含笑起身,目光冷然地看着竹天赐,竹筠朝着竹天赐走来眨眼间便用脚上的绣鞋踩着竹天赐的脸,这一幕令竹丰昌大发雷霆,怒骂道:“竹筠,你真是太放肆太不懂事了!你居然敢这样对你兄长?小心我对你上家法!还不快点放开天赐!”
竹筠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说道:“家法?你觉得家法对我来说有用么?你亲儿子盼着你死,你却冲着我发火?我喊你一声爹,真以为我的命就随你摆布啊?”
她随后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望着不知悔改的竹丰昌,幽幽道:“对你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看来竹天赐的真言符只对方氏管用,或许也和方氏知晓竹天赐的身世有关,所以方氏在听到真言符的话后,二人已经有了离心的迹象。但是竹丰昌不同,在他的心里,儿子高过一切啊。
那么竹筠就有点好奇了,竹丰昌到底是更爱儿子,还是更爱自己呢?
竹丰昌看着执迷不悟的竹筠还敢来挑衅自己,他怒火中烧,竹天赐的浑话也被竹丰昌算在了竹筠的头上,他指着竹筠冷笑道:“好好好,今日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不孝女!”
他沉着脸离开,除了棠果她们都知道竹丰昌要去拿什么东西,方氏顿时惊恐地对竹筠说道:“小竹!你还不快点走么?真等着你爹打你不成?你这个死丫头,平日里我见你不是挺机灵的么?现在傻愣着等死啊。”
方奶娘也慌乱不已,她安顿好方氏便准备拽着竹筠离开,若是再不走,那她就要吃苦头了。
竹筠趁机多踹了几下竹天赐,听着耳边的骂声,竹筠一脚踢向了竹天赐的下巴,疼得他干呕一声,再看地上的鲜血里有着牙齿,这让竹天赐崩溃地大喊大叫道:“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方奶娘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去劝说竹筠,还是应该安慰饱受折磨的竹天赐。
竹筠单手掐着腰,漫不经心地斜睨着方氏,轻笑道:“娘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是邪祟么?我又怎么可能会被爹打死呢?”
方氏麻木着双眸望着竹筠,她唇瓣颤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此时,竹筠又道:“再者,我爹真的舍得打死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么?”
她目光清亮明澈,如一道光穿过了方氏浑浊的双眸,方氏沉痛地阖上眼睛,泪水浸湿了脸颊。
果然果然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这孩子真的知道了天赐的身世。
“你你都知道了?”
竹筠勾唇笑道:“娘,我是邪祟,小小的秘密会难倒我么?”
此刻的方氏一点也不愿意相信女儿是个邪祟,她大吼道:“你不是!你是个人!”
竹筠笑容不变,那精致姣好的容颜竟让方氏觉得有几分恐怖,因为眼前的她识破了那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娘,你真是矛盾,以前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认为我是会害你的邪祟。现在我承认了邪祟的身份,你又改变了主意。你以为否定了我的话,就能掩盖你的秘密么?”
方氏自乱阵脚,方寸全无,她惊恐地看着竹筠,摇着头祈求道:“小竹,你你不能”
竹筠莞尔道:“我绝不会说出去,我巴不得他一辈子留在这里呢。”
“什么?”方氏大惊失色,怎么都没料到竹筠会说出这句话。
但是竹筠已经不再解释,她对这家人没有太多的耐心。
这时的竹丰昌从书房拿来了戒尺,长且笔直,挥舞起来还会夹杂着风声。这把戒尺传了几代人,是族长才能拥有的东西,每次竹丰昌拿出戒尺,那便宣告着他已经对那人忍无可忍,对付这种不孝的人,唯有戒尺打在她身上才能让竹筠醒悟。
竹丰昌冷肃着脸,眼神里满是对竹筠的厌恶,对于竹筠的出言不逊,他早已记在了心中,今日竹丰昌就要竹筠明白,他才是一家之主!
“我竹丰昌会有你这个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啊!快快给我跪下,我今日非要把你打醒了不可!”
竹丰昌挥动着三指宽的戒尺朝着竹筠的手臂打去,凶狠的神情好似竹筠是他的仇人,这副大义灭亲的态度让棠果大喊一声:“竹筠!你快躲开啊!”
然而竹丰昌的威严并未将竹筠镇压,反而助长了竹筠的气势。
竹筠反手推开了竹丰昌,也不知碰到了竹丰昌的哪处地方,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麻意,让他直接没有了知觉,就连手指都握不住那根戒尺了。
戒尺从他手中滑了下来,竹筠鞋尖轻巧地把它踢了起来,她顺势接住戒尺,揶揄道:“还真别说啊,拿着这把戒尺我好像浑身充满了打人的力量啊。”
话语刚落,竹筠便用戒尺抽在了竹丰昌的身上,一下接着一下,“砰砰”地敲打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竹筠边打边骂,说道:“让你偏心眼!让你打我!让你在我面前耍威风。真以为当了个爹就是我祖宗啊?我还就非打你不可了,不就是不孝么?我还就不孝了,你能拿我怎么办?不得不说,你真是我亲爹啊,光打女儿不打儿子的,等你老了,瞧我怎么对付你。欸,我好像说错了,就算你没有个七老八十,现在也可以针对你啊。不过说实话啊,这戒尺打人感觉好顺手啊,难怪你那么喜欢用戒尺。”
竹丰昌东躲西藏,抱头乱窜,落在身上的疼令他面目狰狞,而竹筠手里的戒尺让她舞得虎虎生威,方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冲过去就想拦下竹筠,还说道:“别打了,别打了,他可是你爹啊!”
竹筠笑颜灿烂,指着竹丰昌说道:“对啊,不是我爹我还不打呢,都是自家人,哪有隔夜仇呢?今日打了,明日就忘了,没事儿。”
这话竹筠听得最多了,现在被她用来堵住方氏的嘴,使得方氏哑口无言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又听竹筠说道:“娘,莫非你也想试试戒尺的滋味?”
方氏当即躲开,赶忙摇头道:“不不想。”
竹筠拍拍她的肩膀,道:“那就闪一边去。”
竹丰昌勃然大怒,“蛇蝎妇人!你好歹毒的心啊。”
竹筠一听他还有力气打人,抬手就是一击,瞬间便让竹丰昌眼冒金星倒在了地上,竹筠不耐烦地测了测他的鼻息,故意吓唬别人,说道:“哟,只是晕了啊,没死啊?”
方氏捂着心口恨不得给竹筠跪下,她胆战心惊地恳求着竹筠,说道:“小竹,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火气儿肯定消了吧?你啊,就别跟你爹还有还有天赐一般见识了。”
亲娘啊,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遭遇上亲女儿打亲爹的事儿,这真让人心惊肉跳啊。
方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竹筠的神情,她吞咽着口水和方奶娘对视了一眼,方氏还想继续劝说竹筠,但是方奶娘余光留意到了那个眼巴巴望着竹筠的棠果,一瞬间方奶娘找到了救星。
方奶娘对方氏默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去激怒竹筠,这可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
所以方奶娘很有先见之明地去求了棠果,棠果感觉自己袖子被人拽了拽,回头一看是方奶娘,只见她对棠果小声地说道:“少夫人,老奴活了这么久,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老奴一眼就看出姑娘对少夫人不一般,求求少夫人去劝劝姑娘吧。让她收手消消气吧,万一万一闹出什么大事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从前的方奶娘哪会这般替竹筠考虑呢?她向来都希望让竹筠做那个牺牲者。如今的态度转变,那也是她看出了竹筠的非同寻常,觉得此人绝不能惹,只能高高捧着,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安度晚年。
棠果饶有深意地笑了笑,“奶娘原来也是会关心小竹的呀?”
方奶娘老脸通红,讷讷地站在一边。
棠果不再奚落方奶娘,她来到了竹筠的身边拉住了竹筠的手腕,声音温柔地说道:“小竹,公爹和婆母一样都犯了中风,看来我们得请个大夫了。”
竹筠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竹丰昌,冷漠地说道:“不必请大夫,娘之前喝得那碗安神汤再给他煎一碗就是了。”
一时间方氏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最为凄惨的那个,虽然秘密被发现了,但是女儿承诺过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女儿还为她请来了大夫,所以在女儿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竹天赐则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竹筠看不见的东西,他是真的怕了竹筠,连那座屹立不倒的巨山都被竹筠打得毫无反击之力,这让竹天赐还怎么去狐假虎威呢?
竹筠笑盈盈的,从头到尾脸上的微笑就没有消失过,她说道:“娘,这边的事情就由你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娘愿意为小竹操劳。”方氏拘谨地低着头,好似个低声下气的奴婢。这个模样的她只在竹丰昌面前出现过,如今她害怕的角色从竹丰昌换为了竹筠,这道横冲直撞的秋风终于刮断了那棵老树,只留下一地疮痍。
“那竹天赐”
方氏眼皮子猛跳,急忙接话道:“从今往后娘会派下人盯着他,绝不留给天赐去冒犯你的机会,我会让他好好的待在院子里修身养性。天赐啊,娘在为你好呢,你日后可不能再去得罪小竹了。”
由于竹天赐体内还有真言符的存在,不论他想不想认怂,但心里的骂声可不会让他认输。
“登不上台面的贱东西,迟早我要给你好看!你今日打了爹,明日就等着让爹收拾你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威风多久。这竹家做主的人可不是你!”
竹天赐痛哭流涕,嘴里的骂骂咧咧让他无比的痛苦,偏偏他又管不住心里的所想,他对竹筠的怨言再次脱口而出。
方奶娘心里也埋怨上了竹天赐,要不怎么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这什么什么符箓现在让他好受了吧,瞧瞧他的惨样,哎哟,日后可要小心伺候着姑娘,别到时候她又大显神通地让自己遭了磨难。
她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捂住了竹天赐的嘴,赶在竹筠发火前朝着棠果求救,赶紧让这位姑奶奶离开吧,这一大家子人真的再也经不住竹筠的折腾了啊。
棠果强忍笑意,勾勾竹筠的手指,说道:“突然想到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竹筠了然一笑,收起戒尺对方氏开了口,“娘,这戒尺我拿走了哦。”
方氏哪敢说不啊,赔笑道:“好好好,都听小竹的。”
“那我明天再来找娘。”
“啊?”方氏大吃一惊,她她有什么事么?
竹筠扑哧一笑,转身对着方氏敷衍地摆摆手,“娘,我开玩笑的。”
方氏拍了拍胸口,这哪是开玩笑啊,分明是在要自己的命啊。
“奶娘,你你快来扶扶我,我腿软走不动道了。”
方奶娘扶着她苦笑不已,二人眼里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氏小声说道:“真是个妖孽啊。”
“夫人!”
方氏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不提了不提了,以后啊,安安生生的听她的吩咐吧。”
方奶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说道:“老爷这边怎么安排?”
方氏头疼地长叹口气,“等他醒了再说吧。”
幸好她这女儿没有赶尽杀绝,哎,她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呢?
罢了罢了,不提这事儿了
晚霞是落日最后的温柔,但在众人眼中无与伦比的晚霞却比不上棠果身侧的她。
棠果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竹筠,目光里有揉散的星光,让人沉溺。
“瓶儿,你先回去吧,我和小竹在后花园这里散散心。”
瓶儿福了福身,听从了棠果的吩咐离开了此处。
“果果,你会不会嫌我太凶啊?”
二人漫步在小路上,竹林不再懒散,它被秋风晃动着。
棠果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唇边,揶揄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竹筠尴尬地把双手背在身后,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她窘迫地说道:“刚刚我想了下,人干的事儿我是一点也不沾边,不是带你去放火,就是让你看见了我暴打亲生父亲的画面,总觉得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了最好的形象了。遥想我与你拜堂时的文质彬彬,再看现在的我,简直是糟糕透了!”
这个世界让人感到压抑,发疯是最快乐的解决方式。竹筠也乐在其中,还是刚才857号的话提醒了她,这才让竹筠立刻对棠果进行了反思。
棠果起初还能忍住,随着竹筠的话语她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棠果专注地凝望着她,温声道:“怎么会糟糕呢?这样才是真实的你啊,我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这个模样。”
“真的?”竹筠的担忧很快被棠果抚平,由857号带来的紧张在瞬间被解除。
【啧,那真是太可惜啦,女主居然没被小竹吓到欸,不愧是本世界的女主哈~大风大浪在她面前就是小菜一碟啦。】
857号的阴阳怪气深受竹筠的影响,杀伤力极强。
竹筠感觉自己的心脏被857号猛戳了好几下,不死心地问道:“我真的很吓人?”
【不吓人,但对古人来说,你娘还有竹天赐他们才是最正常的反应,你再看看棠果,现在还跟你有说有笑的,只能说你俩都不是一般人呀。】
竹筠傲娇地哼了哼,“我勉强接受你的这句夸奖啦。”
【??】
忽然间,棠果的手指托住了她的脸颊,二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因为棠果离得很近,就像她在主动钻进竹筠的怀里一样。所以近在咫尺的她让竹筠慌乱地眨眨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竹。”
“嗯?”竹筠的声音很轻很轻,好似站在眼前的棠果是一阵烟雾,她害怕自己的鲁莽会把棠果吹走。
棠果指尖抚摸着竹筠的面颊,不急不忙地说道:“别人会害怕小竹,但我永远也不会。不管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与我拜堂成亲的人是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竹筠喉间滑动,压制着自己的紧张,脸上的酥麻感让竹筠再无冷静。她道:“你说。”
“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模样,这样才能达成我自私的心愿。当别人都畏惧你时,只有我守在你的身边。”
棠果鼓足勇气,她想要抓住眼前的美好。
“我好像,对你心动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让人感到意外的一句回答却给竹筠带来了无尽的甜意, 惊喜之余还有些惶恐,仿佛是天赐的礼物令竹筠受宠若惊。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竹筠腿还没软,人先软了三分, 声音藏着羞怯,好似身处高空, 一不留神儿便会掉下来。她有点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女主棠果会对她说出表明心迹的话语是竹筠从没有想过的发展, 可事到如今, 竹筠并无一丝抗拒, 甚至还会有一种窃喜的情绪在心间来回荡漾。
棠果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她的眼神里有着竹筠, 一切情意都装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
棠果拿她没办法,不久前还张牙舞爪的竹筠现在成了一只可爱的软脚虾,这让棠果失笑不已,惊叹着自己的本领强大,看来自己还真是降伏她的那个人呢。
“我说,我心悦你。这句话我已经重复第二遍了,难道小竹还想听第三遍第四遍?不过怎样都好, 只要你愿意听,那我就愿意说上一辈子。”
“你不要觉得我轻浮草率, 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太多主意的人, 我也没有能力做到不露声色地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忍不住, 克制不住。我想过了, 在我们拜堂成亲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被月老的红线绑住了, 我们注定是分不开的。”
棠果是豁出去了,她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对竹筠倾诉一番呢?
竹筠望着她,二人对视许久,在忽然间,竹筠伸出双臂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叹道:“傻姑娘。”
棠果僵硬着身体待在竹筠的怀里,神情恍惚,强烈的兴奋让她暂时缓不过神儿来,只能呆呆地任由竹筠摆布。
“你说的对,我们两个早就被月老牵了红线啦,要不然你怎么能成为我的嫂嫂呢,欸不对,不能这么说,这样会显得竹天赐好像很有功劳。我应该说谢谢你勇敢地嫁进竹家,让我遇见了你。”
竹筠默默搂紧了棠果,飘荡的心好似找到了归根处,这大概便是尘埃落定的感觉吧,已经超越了避开剧情杀所带来的满足感,就像做任务是次要的,而找到她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当竹筠在垂眸沉思的时候,她没有留意到自己眉心处的红色光芒一闪而过,她的心神已然被另一种情况吸引,那就是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虚幻缥缈。而她就是藏在花苞里的蕊,在经过一层又一层花瓣的剥落后,她才能逃离那座伤害不了她,却能困住她的牢笼。
世间万物停止了运转,秋风不再吹动竹林,竹筠也听不见棠果的呼吸声,只留她一个鲜活的生命。
水纹自她脚下散开,好似站在碧波之上,当她脚腕被水龙缠上涌入碧潭水中时,竹筠的眉心飞出一道虚影,像是她最忠心的守护战神,能竭尽全力的保护着竹筠。
【小竹!】
857号的声音闯入竹筠的脑海中,模糊的意识在顷刻间被竹筠找回,她缓缓睁开那双碧波荡漾的眼眸,眉心红点凝结而成,仿若清纯绝美的茶花滴入了一颗胭脂血,甚是明艳高贵。
她看了眼一直飞来飞去的857号,竹筠眼眸顿时有了神采,那是被注入情感的模样。
竹筠好似重新见到了阔别许久的老友,亲切地问候道:“这些年来你还好么?”
857号头顶的天线疯狂地转动着,它趴在竹筠的脸上惊喜地问道:【啊啊啊,你都想起来了?】先驻府
此言一出,竹筠懊恼地歪歪头,“好像并没有。”
【吼,亏人家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呢,你就爱捉弄我!】
竹筠窘迫地皱起眉头,干笑道:“一看见你,我下意识就这么问了。”
857号高冷地又离开了竹筠的脸颊,飞来飞去,上下打量着竹筠。
人嘛,还是那个人,但模样已经有了变化,黑色的眼瞳变成了生息浓郁的梅子青色,这和857号记忆里的那个人越来越像了,真是让857号感到怀念啊。
【喏喏喏,赶紧戴上你的美瞳遮遮眼睛,别到时候吓着棠果。】
竹筠一头雾水,急忙问道:“什么和什么啊,我还没质问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把我拉回系统空间呢,现在怎么又和美瞳扯上关系了。”
857号直接扛着一面大镜子飞到了竹筠的面前,一边对她指指点点道:【谁拉你进来的呀,明明是你自己突然闯进来的,你这样是非常不礼貌的哦,你得尊重我的私人空间好不啦?】
竹筠睁眼一看,对着镜子摸摸脸又纳闷地反问着857号,说道:“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人啊,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噗,哈哈哈哈。这我也不能说啊,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呀。看见没?你如今的变化就说明了某人留在你身上的禁锢越来越弱啦,你很快就能变回原型啦!】
“某人?原型?难道是我的仇人?”竹筠敏锐地留意到了857号话语里的重点,再联想到“禁锢”二字,自然觉得那人会是她的仇人。
【咳咳咳,这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我是无辜哒!】
857号开心地飞来飞去,就像一只黄色的小蜜蜂,“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竹筠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这让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陌生,黑发绿瞳,高贵冷傲,待竹筠扯扯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后,那张精致如画的容颜这才显露出淡淡的纯美之色。
“闹了半天,我不是个人啊。”
“唔,还挺漂亮的,嘿嘿。”
【啊笨蛋!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子很奇怪咩,按道理说这个世界不可能会出现意外的啊,该不会又有坏人盯上我了吧!不是吧不是吧,我就是一个工具人啊喂,不要再来折腾我啦!】
857号仰天干嚎了几声,竹筠一把抓住857号用手包住它,只有这样竹筠的耳朵才能恢复清静。
竹筠无奈地说道:“其实意外早就出现了,之前我看见了棠果葬身于火海里,后来还有奇妙的力量帮我,也就只有你这个反射弧超长的857号才会在今天反应过来。”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竹筠今日的异样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早已埋藏好了伏笔。
【嘎!?】
【那那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啦?】
【你等等我哦,我得赶快寻求一下场外援助!】
在一般情况下857号自是不能联系天道的,但如今状况频繁出现,857号担心会有大事发生最终会导致任务的失败,所以它必须要联系天道了。
857号努力从竹筠的手指里钻了出来,它继续盘旋在竹筠的身边,一阵星辉洒落,这是857号在向天道传递竹筠此刻的情况。
竹筠还在观察着镜中的自己,拼命地动着脑筋在想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竹筠拽拽自己的脸颊肉,谁能想到自己还不是个人呢?
这时857号落在了竹筠的发上,它神秘兮兮地吊着竹筠的胃口。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小竹想听哪个呀。】
竹筠直截了当道:“一块说,我全都要。”她还在烦恼身份的事情,哪还有心思去和857号绕弯子呢。
【你可真无聊,好消息就是你大概可能会立刻想起来全部的事情,差差不多就是这样。】
竹筠把它抓了下来,无语地望着它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讲废话文学么?”
【人家人家也不太确定嘛,只能这样告诉你咯。】
“这他喵就是你的好消息?我还没见过谁的好消息还带有不确定因素的。”
【那那接下来的坏消息绝对是可以让我拍着胸脯向小竹打包票的!】
竹筠决定再给857号一次机会,咬牙切齿道:“快说!”
【坏消息就是,由于你本体太叛逆,早早地冲破的禁锢,所以接下来的任务旅途里,你会重新再经历一次当年的痛苦。】
竹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承认我破防了,因为我这辈子最讨厌谜语人了!什么叫我需要重新经历一次当年的痛苦,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真的一句也听不懂。”
【所以我为你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啊,等你想起来了,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竹筠提起一抹顽强的笑意,问道:“那万一我想不起来呢。”
【那不还有我嘛,我从很早就说过了,我就是小竹的金手指呀,哪怕你想不起来,我也会给你传送剧情的呀。】
竹筠冷笑几声,“也就是说我能不能想起来,其实这件事并不重要。而我的本体反而给我带来了麻烦,换而言之是我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对呀,真相就是这样子啊。你别生气,因为小竹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啊,能干出这种事儿,完全合理。】
“这不合理!”
【那是因为现在的小竹没有最初的那份记忆,所以经过人类驯化的你会在如今认为这不合理。】
竹筠品出它的话中意了,干笑道:“我曾经是个混世魔王?”
【唔,无法无天吧,比现在这个世界位面的你还要嚣张一百倍。】
“那那这么嚣张的我为什么还会被人设下禁锢啊?”
【孙悟空五百年前还大闹天宫呢,结果咧?】
竹筠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她把857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片刻后,她忽然问道:“我是做错了事情么?”
【不,小竹也是受剧情所迫。】
所以才会有人孤注一掷地把全部心血倾注在小竹的身上,只为让她重来一次,改掉宿命。
“那我应该怎么配合你?”
【小竹只需要乖乖地避开剧情杀就可以啦,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呢。在我心里呢,小竹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当初你愿意花掉所有的积分只为和我解除绑定,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不就是陪嘛!我857号心甘情愿!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怨恨那个被困在某个地方的本体。】
沉睡的小竹是害怕这次的孤掷一注会失败吧,所以小竹才会拼尽全力的想要醒过来。可她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太晚了,命运已经开始轮回逆转了。
竹筠双手掐腰,镜子里的她笑颜洒脱明媚,说道:“我才不会恨我自己呢,我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那就让我来摆平吧。”
“事在人为嘛。”
“对吧。”
857号忍不住冲过去贴在她的脸上,呜呜撒娇道:【对呀对呀!这才是我的好伙伴小竹!】
永远的向阳而生,永远的灿烂耀眼。
“我要回去啦。”
【等等,小竹你的眼睛还没戴美瞳呢。】
竹筠一听笑说道:“我自己的眼睛难道还做不了主么?”
纤细的手指从她面前划过,那双让人惊艳的眼瞳再次变回了墨瞳,任谁也看不出竹筠的瞳色是梅子青。
【快些回去吧,我害怕时间暂停的太久会对棠果有影响。】
“嗯。”
温暖的光圈呈现在竹筠的眼前,她轻松一跳便告别了857号,刚刚还热闹的系统空间让857号有些不适应,它无精打采地飞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事情结束了,一定要让她们好好陪陪我,我这个工具人也是出了蛮大力气的哦!】
系统空间的屏幕画面不再停滞,857号松了口气。
【真是差点吓死我了,没想到小竹的力量强大到这种程度,天灵灵地灵灵,保佑她们要顺顺利利呀!】
这时的竹筠感受到了耳边的风声吹拂,还有棠果那紧张的呼吸声,刚才与857号的交谈恍若她做了一场梦,待回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只是竹家的女儿竹筠,那复杂的秘密皆与她无关。
“果果,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害羞呢。”
竹筠松开了双手,眼含温柔地望着那娇羞垂首的女子。
棠果没好气地捶了下她的肩膀,嘟囔道:“知道我害羞,你还要戳穿我,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竹筠戏谑道:“能觊觎嫂嫂的人,你以为是个好人啊?”
棠果听言脸颊的羞红浮上了耳根,她怒瞪着竹筠,恼怒道:“你你每次喊我嫂嫂是不是故意的?”
难怪每次都觉得竹筠怪怪的,原来她喊自己“嫂嫂”是真的在使坏!以前没戳穿那层窗户纸还能把她的称呼当做是真的在喊自己,如今看来这人根本就是在捉弄人!
竹筠扑哧笑了出声,又害怕自己的笑声会激怒棠果,她还贴心地捂着嘴,但没什么效果,棠果照样还是生气了。
她急忙追上气鼓鼓的棠果,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呀。”
棠果咬咬唇,带着火气的眼神格外俏丽,就算是带刺的花朵也挡不住花儿本身的美丽。她暗暗掐了掐竹筠的手臂,小声说道:“你净学坏,还是说竹家大小姐瞧上了我就是因为我这个身份?当我不再是你嫂嫂,你还能抛弃我?”
“姑奶奶,你怎么就想到这一步了?我好好一个单纯姑娘家,哪有你想的那么坏啊,我只不过是在调戏你,看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玩儿,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大家都是女子,我们何苦相互为难呢。”竹筠着急忙慌地灭着火,不敢怠慢棠果丝毫,唯恐把她给气跑了。
棠果不满地冷哼了声,嫌弃道:“故意气我的是你,伏低做小来哄我的还是你。竹筠,你到底在图什么呀。”
竹筠偷偷摸摸地去拉她的手指,面上讨好道:“图你呀。”
“油嘴滑舌。”嘴上埋怨,但手还是让竹筠给牵上了。
其实竹筠也知道棠果的症结在何处,她贴在棠果的耳边,低声道:“你不必纠结,竹天赐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哥哥,我才是竹家唯一的女儿。不过这件事情我不会对外宣告的,因为我还要借用他的名字呢,从此我是竹天赐,亦是”
她趁机握紧了棠果的手指尖,柔声道:“亦是你的竹筠。”
棠果瞪圆了眼眸,大惊失色地捂住了唇瓣。
“所以我才会一直对付他,我怀疑竹天赐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竹筠混淆了真相,将剧情里的罪责提前挪动,只有这样棠果才能肆无忌惮地抛下负罪感不必因身份的事情为难。竹筠愿意为棠果去当一个坏人,只要她过得轻松快乐,那便足够了。
“他好坏!”
竹筠赞同地点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他很坏!”
棠果怜爱地安抚着竹筠,心疼地说道:“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对啊,我可太苦了呢。那果果准备怎么疼我啊。”
棠果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她很聪明地把问题踢了回去,结果正中竹筠的下怀,竹筠笑眯眯地说道:“想吃果果的拿手好菜。”
“我记下来!”
“还想让果果为我画眉绾发。”
竹筠狡黠地转了转眼眸,顺杆子往上爬,直言道:“更想让果果哄我睡觉。”
“哎哟,你打我干嘛。”
棠果淡淡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竹筠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
二人手拉着手,竹筠把手顽皮地晃来晃去,两个人的影子在晚霞里逐渐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是甜蜜。
*
“梨花姐梨花姐!还真让主子说对了,那白胡子老头被我给逮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头小子掀开布帘就往里面冲,突然出现的小胖子让小梨花打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翻了个白眼,刚算到哪了?
“等等,你说主子要找的人出现了?”小梨花猛然回神,算盘往桌上一放,急急忙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她对二牛说道。
二牛点点头,嘴上还有着糖葫芦的糖渍,这让小梨花嫌弃地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又问道:“现在谁盯着他呢?”
“王大哥盯着呢,梨花姐你就放心吧,王大哥出手,绝对一个顶俩。”
小梨花笑说道:“不止是力气一个顶俩,饭量也是如此。行了,这件事儿咱们得快点给主子说一声,主子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得嘞!”
街道上的叫卖声一个高过一个,坐在马车里翻看医书的张九龄开了口,他慈眉善目,眼神清明,问道:“那小子的红颜知己的病我治不好,我也不会治。若不是那小子曾和我有缘,我今日也不会来这泸州城。你随便寻个客栈把我放下来即可,回去把这封信交给秦叙禹,等他看完了再来见我。”
赶车的护卫愁眉苦脸,在听到张九龄的话后他很是为难,说道:“神医,侯爷已经在府上为您备好了宴席,这普普通通的寻常客栈哪配得上您啊。”
张九龄摆摆手,不屑一顾地说道:“我不过就是个大夫,不是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大罗神仙。秦叙禹的双腿究竟能不能治,需要我亲眼见了才知道。至于那不安于室的妇人,我是不会搭救的。能救秦叙禹也是看在从前的缘分,别的交情我们可没有!”
秦叙禹和棠菲芊的事儿张九龄已经听说了,得知二人还因为那场天火受了难,张九龄更为不齿,能愿意踏足泸州城已经是张九龄做出的妥协,他绝不会再忍让一步。
“神医”
“我意已决。”
张九龄随便选了一个客栈就让护卫停下马车,这个执拗的老人独自背着药箱入住了客栈,而这一幕也被对面乞讨的乞丐看在了眼中。
护卫惆怅地挥着车鞭离开了此地,一想到长宁侯府的阴云不散,护卫不由得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待夜深人静时,不速之客特地来亲自拜见了神医张九龄。
棠菲芊头戴帷帽,挡住面上火烧的痕迹,她人憔悴再无从前的娇艳。
当她低头打算敲门的时候听见旁人的说话声,这让她紧张地躲在了喜鹊身后,唯恐会被人发现她是棠菲芊。
“张大夫小女有事相求,恳请您救救我。”
那人一走,棠菲芊便开了口。
这一张嘴,惹得857号嘎嘎大笑。
【小竹小竹,你记不记得现代很流行的那个表情包?】
【宝娟,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
竹筠强忍笑意,果断屏蔽了857号。
呼,清净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夜里秋风微凉, 棠果起身关了那扇窗,也不知是谁的脂粉香味竟透过窗吹来了屋里。那好似花香的胭脂味让棠果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捧杯喝茶的竹筠身上,若说这世间最好闻的香气, 那一定是趴在她怀里嗅到的清雅檀香。
棠果羞怯地拧了拧手帕,红着面颊对竹筠轻声说道:“今夜咱们真不回去了?”
“来回奔波, 果果不嫌累呀?”竹筠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又朝棠果勾勾手。
棠果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面不改色的竹筠,打趣道:“抱着我四处飞来飞去的竹大小姐居然也会有累得一天呀?你怕我会累着不过是借口罢了。”
竹筠坦然地点点头, “对啊, 果果说的没错, 还是你最了解我。”
棠果实在没眼看她, 矜持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坚决不给竹筠调戏自己的机会。
但竹筠的胆量怎么会被棠果的拒绝而退缩呢?她霸道地握住了棠果那柔若无骨的手指,故意凑近在棠果的身边,高深莫测地问道:“你晓得我今晚带你出来是为了何事嘛?”
“我怎么会晓得,我又不是你竹大小姐肚子里的蛔虫。”棠果往回拽了拽自己的手,拽不动,干脆就随了她的意,不和竹筠较劲了。
棠果带有倦意地揉了揉眼睛, 慵懒妩媚的神态好似娇艳欲滴的芍药花,这份媚态也只会在竹筠的面前展露, 只因竹筠是住在她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竹筠温润一笑, 揽她入怀,手指略施小计, 那棠果便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听力好像变得很灵敏, 就连隔壁房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
竹筠娇俏地眨眨眼眸,灵动的狡黠令她甚是调皮, 惹来棠果宠溺地摇头失笑。
棠果瞥了她一眼,说道:“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反正你这女子最是神秘,我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吧,当个普通人就好。”
问了又能怎样呢?不论是邪祟还是神灵,那都是她的竹筠呀。
棠果含笑的容颜流露出些许惊讶,那是因为她听到了长姐棠菲芊的声音,棠果抓紧了竹筠的袖口,询问道:“隔壁究竟住了谁?”
“你还记得秦叙禹他们口中的神医么?”
这事儿棠果当然记得,那可是她第一次跟着竹筠做坏事儿,眼睁睁地看着天火降世,也是在那一天,棠菲芊好秦叙禹的厮混被人堵了个正着,那晚连长宁侯夫人都惊动了,由此便可得出秦叙禹受了很严重的伤。
棠果小声地开了口,唯恐自己的说话声音也会被隔壁听见。
她说道:“我这位姐姐是想求神医救救她?为何要在夜里来拜见神医呢?难道难道是因为神医不愿意?所以棠菲芊才会亲自来找神医。”
“对呀,你姐姐现在的日子可不太好过,父母厌弃,夫君休弃,只剩下秦叙禹这个多情种护着她。”
棠果感慨万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棠菲芊的荒唐事儿,若说后悔,那棠果自是没有,棠菲芊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才是真正毁了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
“小竹,她能和秦世子修成正果么?”
竹筠想到成为废人的秦叙禹,她迟疑了片刻,说道:“兴许有点悬,就算和秦叙禹修成正果了,那以后的日子也只会惨上加惨。你觉得长宁侯夫人会放过棠菲芊么?”
棠果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会放过,我爹娘不也是因为害怕这一点才和棠菲芊断绝了关系么?”
“从前他们有多宠爱棠菲芊,如今就有多恨她。大女儿没有了作用,他们便想起我了。我手里压了好几封信,有爹娘的,还有小妹,甚至棠菲芊也给我写了封信。说句实在话,我爹不愧是白鹭书院的山长,文笔果然不错,比起另外的几封信更能打动人。我那单纯的小丫鬟可都落了泪呢,差点就被我爹糊弄过去了。”棠果觉得自己不愧是棠家人,都是一脉相承的薄凉,在看到那一封封的信,棠果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无趣。这迟来的亲情比纸都薄,轻轻一戳就能破,棠果又何必为他们牵肠挂肚呢?
竹筠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这事儿怎么不见你跟我说啊,你好能忍啊,真让我刮目相看呢。”
棠果吃吃一笑,竹筠这场火气属实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了,她拍开竹筠作怪的手,无奈道:“都是一些糟心的烦人事儿,我说出来只会给你增添烦恼,你帮了我那么多,哪舍得让你再为我费心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不为你费心我为谁费啊,别到时候某人又犯了醋劲儿,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只□□一人的心吧。这么说吧,我就是受累的命,你不让我给你做事儿,我还觉得你心里没我呢。”
竹筠胡搅蛮缠,也只有她能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番不讲理的话了。
然而棠果极为受用,好似被泡在了蜜糖罐子里,她觉得自己现在都快要成一个甜果子了。
“我心里还没你啊?貌似是我先对你表露了心意吧。”棠果强忍着羞意去反驳竹筠,只为让竹筠收回那句话。
“好像是这个样子哦。”竹筠多多少少有点理亏,尴尬地抿唇笑了笑。
棠果不雅地横了一眼,嫌弃的神情使得竹筠哼哼唧唧地撒起了娇,说道:“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会不开心的。”
棠果敷衍地抚抚她的背,就当做顺毛了,“好好好。”
怎么感觉她越来越幼稚了呢,每次都需要自己好好的哄着她。
棠果垂眸望了望竹筠,菱唇加深了上扬的弧度。
没办法,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先动心了呢,那就哄着吧。
忽然之间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女子怯怯地啜泣声。竹筠就听见喜鹊跪在地上磕着头,棠菲芊也跪了下来,可惜张九龄不为所动,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你们走吧,我不会救你。我张九龄是人,也逃不开私心这一劫,要怪就怪你没有守住本心吧,如果你只是个良家妇人,我张九龄绝会出手相救。可我答应过我的女儿,像你们这种野鸳鸯,我只能放任你们自生自灭。”
棠菲芊悲戚落泪,染湿了衣襟,她柔柔一拜,哽咽道:“神医之意,我已明白。但我还有一事相求,我爹娘还有小妹皆得了一种怪病,夜不能寐,时常会被梦魇缠身。实不相瞒,这种怪病我也得了,所以恳求神医救救我们一家人。”
张九龄听言双目迸发出精光,他被人称为神医不是虚名,一生最爱钻研疑难杂症,因此医治了不少身患怪病的病人,这才被世人称为神医。他行医多年,还从来没听过因为做梦而睡不安稳的怪病,他沉思片刻,最终对棠菲芊说道:“把手伸出来。”
棠菲芊欣喜若狂,嗓子容颜在性命的面前都是次要的,棠菲芊知道自己若是再睡不上一次好觉,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棠菲芊有意先提出自己被火烧伤的脸还有那熏坏的嗓子,她从秦叙禹那里知晓张九龄对她的见死不救,这让棠菲芊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她暂时还不敢得罪张九龄,只能使用手段了。
张九龄答应了棠菲芊的恳求,这使得竹筠惋惜地摇摇头。
棠果也听见了棠菲芊说的那个怪病,她问道:“小竹,那位神医能治好么?”
竹筠浅浅笑着,从容不迫的神情很快就给了棠果解开谜题的答案。
竹筠道:“那不是病,怎么治得了?”
棠果非常好奇竹筠是在什么时候对棠家的人出手了,她反复想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只听棠果问道:“那小竹你是用什么方氏让他们每晚都睡不好的?”
竹筠得意地挑起下巴,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敬的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他们那时候喝的心安理得,那我就偏偏把棠家搅得鸡犬不宁,让他们没有个好日子过!我是个小气的人,得罪过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棠果恍然大悟,万万没想到竹筠从回门的那一日就开始计划帮自己报仇了。
她心乱如麻,笑眼弯弯地望着竹筠。
被竹筠搅得天翻地覆的何止是棠家啊,还有她呢。
棠果揉揉她的脸颊,温柔道:“疾恶如仇的小竹真是太厉害了。”
竹筠还想装矜持,但实在没能忍住,所以她扭捏地撅撅嘴,说道:“一般一般啦。”
她像是担心棠果会于心不忍,专门解释了句,“他们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再过几天缠梦丝便会失效。”
“缠梦丝?”
“对呀,无色无味,害人必备之物呢!”
棠果蹙起了眉心,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画面闪过,但消失的太快让棠果没能抓得住。
“你怎么啦?”竹筠看出了端倪急忙问道。
她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当你提到缠梦丝的时候我好像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
棠果虚弱地靠在了竹筠的怀里,浑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走,她的情况不太对劲,这让竹筠立刻抱着她去了床榻上歇息,在帮棠果取下发簪的时候竹筠也顺手将她的听力恢复正常,生怕棠菲芊等人的动静会吵扰到她。
“果果,张嘴。”竹筠拿出一颗回春丹喂在棠果的唇边,棠果迷蒙着双眸,她轻声道:“这是何物?”
“回春丹,对你有益,别怕。”
这丹药的名字在棠果的舌尖上跳跃,她无声念了几遍,缓缓道:“好熟悉啊,不管是回春丹还是缠梦丝,我似乎我似乎见过它们。”
竹筠愣了愣,旋即抚着她的面颊笑道:“傻姑娘,别管有没有见过它们,你快些服用了才是正事儿。”
棠果依偎在竹筠的怀里,温温暖暖,当棠果的双手穿过竹筠的腰间时,她说道:“你是仙女么?”
“哈哈哈,你有见过这么坏的仙女么?我不是仙魔妖怪,我只是竹筠。”
那颗回春丹没有被棠果吞下,而是被竹筠一个转手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等到她含着带有清甜香味的回春丹吻向棠果的那一刻,二人的相拥变得更用力了些,这颗丹药没有一丝的苦味,当唇齿咬开丹药爆发出甜味,棠果觉得自己摇身一变好似成了那颗丹药,正在被竹筠一点一点地吞入肚中,让她毫无反抗的力量。
床帐被放下,人影成双,分不清是谁在为谁解开了衣裳,但月光与风儿都不敢来打扰她们,全部静悄悄地躲在了窗外,只留下那盏烛光无私地奉献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她吹灭了那盏快要燃尽的烛光,月色为她照亮了回去的路,也给竹筠披上一层朦胧的月纱。
微凉的秋夜,竹筠系上了肚兜儿的绳结,刚刚还松松垮垮的藕粉肚兜儿很快被她用里衣遮住,棠果帮她拉出压在衣领里的长发,从后面拥着她的纤腰,声音有些暗哑,低声道:“没有伤到你吧?”
竹筠随意绾发,她的唇嫣红娇艳,好似被人吻了许久,她嘟囔道:“现在才知道来关心我啊,晚了。不过我肚兜儿的用料都是最柔软的料子,我才不会疼呢。”
她话语间带着几分火气,哪怕棠果伸手帮她整理了长发,竹筠也不领情。
“怎么还气上我了?”
竹筠瞥了她一眼,“以后再也不心疼你了。”
之前棠果发生了异样,这竹筠还怪担心的,即便是主动吻她的时候,那也是百般体贴甚是温柔,可到头来却得到了什么?得到了被棠果的无数次欺负,竹筠也真是郁闷极了,没想到聪明一世的她在这个时候翻了船。
“我向小竹好好赔罪。”
“哼,不必。”
竹筠傲娇地抬起棠果搂着她的手臂,转了个身背对着棠果准备睡个好觉,但棠果哪敢真的信了竹筠的违心话呢?再不哄着点,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你干嘛。”
“搂搂你。”
竹筠不满地哼了哼,最终也没有反对她的靠近,二人的心在此刻无比的亲昵,没等多久,竹筠又转了回去,和她面对面地搂在了一起。
“睡吧,等天一亮,我就带你回家。”
棠果暖心一笑,她蹭了蹭竹筠的脸颊,轻声道:“好,那就多多辛苦小竹了。”
“知道我辛苦就对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抱歉,我我一不小心就”
棠果的唇被竹筠果断捂住,这话不用详细说出来,因为竹筠的脑海里很快就浮现了那一副画面,这让她面红耳赤,忍不住骂道:“平时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是小竹先凑上来的啊,我我就”
竹筠羞愤道:“闭嘴睡觉,烦死人啦。”
“噗。”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偷笑啊。”
棠果阖上双眸,慵懒地说道:“我才没有呢,我要睡觉了,得乖乖地听小竹的话呢。”
竹筠情不自禁地又啄了啄她的唇,称赞道:“好乖。”
这一晚很短,但她们的情很长,足够弥补这点遗憾了。
月光冷冷然然,棠菲芊心如死灰,她平静地靠在喜鹊肩上,在被神医长叹一声说出“无救”的时候,棠菲芊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流,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这些日子她哭了太多太多次了,向父母跪地,向高奕秋道歉,还有向长宁侯等人请罪。
棠菲芊颤了颤眼睫,幽幽道:“喜鹊,我是不是亲手毁掉了我的一切?”
“夫人你别这样吓唬奴婢啊,这哪有什么毁不毁的,夫人还年轻呢,说一切还太早了。”喜鹊抱着她瘦弱的肩头,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出来。
棠菲芊苦涩道:“可是喜鹊,我这辈子真的要完了,我被休,还被爹娘赶了出来,如今秦郎也自顾不暇,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啊?”
当她提起秦叙禹的时候,晦暗的眼神有了瞬间的神采,她已经无路可走了,那么她一定要牢牢地抓住秦叙禹这根救命稻草。从前的棠菲芊从来不敢奢望成为秦叙禹的妻子,可是现在她有了这个念头,那是因为她已经不是高奕秋的妻子,她有资格和秦叙禹结为夫妻了,况且就秦叙禹那个模样,除了她,还会有谁不嫌弃呢?
棠菲芊死死咬住唇瓣,还是喜鹊先发现了唇瓣的血,这才慌忙地阻拦着棠菲芊的自虐,她说道:“夫人,快松口快松口啊!”
“喜鹊。”她的手被棠菲芊紧紧攥住,棠菲芊哑声道:“敢不敢陪我再赌一把?”
喜鹊迷惘地问道:“什什么?”
“我要当世子夫人!”
喜鹊被吓得分寸大乱,还以为是棠菲芊中了邪,她说道:“世子爷他他是个废人啊!”
“废人又如何,秦郎救了我,还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怎么不能嫁给他?”棠菲芊还想着自己身上的怪病,唯有权贵人家才能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要不然自己如何养活得了自己?更别说还有怪病拖着后腿。
她意已决,喜鹊是劝不动的,所以喜鹊长叹一口气,问道:“那老宅那边需不需要奴婢去通报一声啊?这怪病就连神医都治不了,那日后可怎么办啊。”
棠菲芊冷笑几声,训斥道:“他们的事儿和我又有什么干系,不就是睡不着么?多喝几副安神的,又喝不死他们。以后莫要提那群人,我和他们已经断绝了关系!”
喜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听了棠菲芊的话。
回家的路途漫漫,马车里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
“翠环,我这出去一趟,你猜我听见了什么事儿?”
“好红缨,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跟我说说吧。明知道我好久没出府门了,你还这样吊我胃口,该打!”
红缨掩唇轻笑,眼睛不自觉地扫了扫那假山后的竹天赐,她说道:“我听人说长宁侯府最近可热闹了,世子爷和那妇人的事儿我就不必再提了,不算什么稀罕了。若说现在最稀罕的事儿要属长宁侯那个被偷走的幼子了,听说是在三月初八那天被下人带走的,那下人的尸体后来是找到了,可那幼子不见了踪影,算算年月,那孩子今年也该十七岁了,也不知道长宁侯突然把这件事报了官是因为什么。”
“瞧你这猪脑子,那肯定是现在的世子没用了呗,长宁侯这才着急忙慌地打算找回当年的幼子。”
翠环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道:“你说侯府上的那些庶子能愿意把位子留给那位没见过的兄弟么?”
红缨晃晃手帕,道:“不愿意又能怎样?侯夫人的娘家可不是吃素的,你以为侯爷为什么会这样做啊,那绝对是抱着让嫡子继承的念头,估计也瞧不上他的那些庶子吧。”
“行了,咱俩别在这儿停留了,我怕被管家发现。”
红缨和翠环感情好,亲昵地凑在一块儿离开了这里,而那个偷听了全部的竹天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个念头,当商贾之子哪比得上当侯爷的儿子呢?如今的竹家早被竹筠只手遮天,他的这条命迟早会死在竹筠的手上,为何不找个机会逃出去呢?到时候他成了权贵子弟,从此和竹筠井水不犯河水,这样才是上上策啊。
身在穷途末路的竹天赐迫不及待地等要抓住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为了远离竹筠,这般异想天开的念头都敢幻想,由此可见竹筠给他带来了很深的阴影。
这日竹筠的院子里来了位客人,那便是行色匆匆的方奶娘,她随手拽了个丫鬟,问道:“姑娘呢?”
丫鬟解释道:“姑娘在少夫人的院子呢。”
方奶娘拍拍脑门,瞧她这脑子,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呢。
她甩下丫鬟就往外跑,身子骨好似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溜烟儿便没了影子。
“竹姑娘,方奶娘来了呢。”瓶儿敲敲门,随后推开房门露出半张脸来。
竹筠舔舔红唇,她身边不见棠果,她还掩耳盗铃地自己解释了句,“你家姑娘回屋上妆了,口脂被她吃没了。”
“啊?”奴婢什么也没问啊。
竹筠尴尬地撑着头,让瓶儿去把方奶娘请来,哪知方奶娘直接跪了下来,小声道:“姑娘,帮帮忙啊!少爷少爷他想回侯府了,这事儿可不能如了他的愿啊,要不然夫人就惨了!”
竹筠眨眨眼,扑哧笑了出来。
这事情越来越好玩了呢。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肃穆的正院弥漫着一股药味, 竹府近日请了多位大夫上门问诊,只因竹丰昌和方氏都病倒了,这才让正院的每个人都苦着一张脸, 生怕主子们出点意外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竹筠身姿娉婷玉立,如一支雨后粉莲, 她的出现让伺候竹丰昌的下人们大松口气, 以前竹丰昌身体硬朗中气十足,为人还算和气, 好歹没有让下人们太为难, 可是如今竹丰昌瘫了半个身子, 这人一旦生了病脾气也就跟着变坏, 每次竹丰昌都要给他们找点麻烦事儿, 摔碗吼叫,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般喜怒无常的竹丰昌居然会害怕竹筠,只要竹筠端着药碗给他喂药,那竹丰昌便会紧绷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喝完那碗药,所以见风使舵的下人们顿时明白了谁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位,纷纷对竹筠献起了殷勤。
“姑娘,不先去看看夫人么?”
竹筠瞥了神情焦灼的方奶娘, 端起了架子,死死拿捏着面前这个老货, “瞧奶娘这话说的, 我既然人都来了,为何不先去探望探望我爹呢?”
方奶娘脸皮抖了抖, 她哪是不让竹筠去探望竹丰昌啊, 她是怕竹筠去对竹丰昌坦白了竹天赐的身世。从前的方奶娘还能仗着自己是方氏的心腹便对竹筠倚老卖老,然而现在的竹筠不吃她这一套, 如果方奶娘敢违背竹筠的意思,那竹筠可不管她是不是方氏的心腹,先把她打服了再说,招式虽然野蛮,但胜在管用。
方奶娘低声下气地说道:“姑娘误会老奴了,老奴哪敢帮姑娘做决定啊。”
这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把她惹急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啊。
竹筠看不惯方奶娘,淡漠地点点头就去见了竹丰昌。
那竹丰昌说来也是倒霉,当日被女儿暴打一事让他醒来后便急气攻心地又晕了过去。幸好请来的大夫不是无能之辈,几针刺了下去,竹丰昌迷迷糊糊地醒了,不过这次的苏醒换来了他半个身子的偏瘫。这位被竹天赐盼着早点入土的竹丰昌在短短时间内成了个瘫在床上的废人,竹筠得知此事后满不在乎,竹家有的是钱,好好养着他就是了。
“爹。”
女儿温和的呼唤得来了竹丰昌一个厌恶的眼神,竹筠轻轻一笑,竹丰昌便不安地抖了抖唇瓣勉强收起了自己那不满的眼神。
竹筠坐在了丫鬟搬来的圆凳上,她气色红润,五官好似变得更为俏丽,那发髻上的珠翠光彩照人,这才几日不见,竹丰昌觉得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像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了。
“我爹今日喝药了么?”
“老爷刚打翻了一碗,小岚正在耳房里重新煎药呢。”丫鬟急忙解释,对竹筠不敢怠慢,毕竟如今的竹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被她管在手中,竹丰昌和方氏的这次卧病在床成就了竹筠,当然也这是竹筠的有意为之,她真是看烦了这两个人,上蹿下跳不适合他们,还是安安稳稳的养病吧。
竹筠双手懒散地揣在袖中,她慢悠悠地问道:“爹要好好养病,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呢。”
“天天赐呢,我要我要见见他。”竹丰昌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仿佛花光了所有的体力,他躺在床榻上急促地呼吸着。
竹筠看了眼方奶娘,意味深长地笑说道:“竹天赐正在我娘那里呢,他们娘俩感情一向很好,爹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竹丰昌吭吭哧哧道:“他他是你的兄长。”
他目前的状况无法支撑他说完全部的心里话,但竹丰昌知道竹筠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那双浑浊发黄的双眸死死地紧盯着竹筠。
说到底还是担心竹筠会去伤害竹天赐,也害怕竹天赐这棵竹家的独苗苗会毁在竹筠的手里,竹丰昌如今是有心而无力,瘫痪在床的身体就是他的拖累,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人自然是竹筠,这让竹丰昌深深怨恨着这个女儿。
竹筠忍俊不禁,她看到了竹丰昌眼里的愤怒,但那又如何?她就要竹丰昌一辈子活得憋屈,活得不甘心。
“爹,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兄长啊,他啊,一辈子都只能是竹天赐呢。”
女子姣好的容颜动听的嗓音,明明是笑着的,可一旁待着的方奶娘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那寒意正无情地攥着她的脚腕,好似要把她拉入无间地狱中。
然而竹丰昌满意地笑了笑,僵硬的面容甚是可怖,竹筠只看了一眼就没心思再看他了。
对于竹丰昌这位父亲,竹筠没有太多的感情,因为在竹丰昌的眼里她连竹天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爹,好好吃药,我该明儿再来探望你。”
“好好!”
竹筠出了门,方奶娘心惊肉跳地跟在她的后面,竹筠没让丫鬟贴身伺候,所以她的话是说给方奶娘听的,她说道:“奶娘,我娘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因为竹天赐的身世来求我吧。”
“姑娘夫人当年会那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竹筠目光含笑,澄澈见底,回头望向方奶娘,并未开口,但足够让方奶娘吓破了胆。
方奶娘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请姑娘恕罪!”
“娘有苦衷,这一点我承认。可这并不是让她来伤害我的理由,以前怕我怕得恨不得立刻灭了我,现在有了困难便想起我来了。我这位亲娘真是墙边的草,随风倒啊。”
方奶娘有苦难言,她真是后悔啊,当年若是劝回了夫人,也不至于让这母女俩成了仇人。就算那竹天赐是个儿子又如何?到底也不是亲生的啊,居然都能想到那种馊主意,这不就是养了头白眼狼么?
竹筠嘲弄道:“你可别当着我的面前哭,我受不起。”
她裙摆荡漾,不再逗留。
方奶娘赶紧站起来追了上去,擦擦眼泪怜爱地望着竹筠。
瞧瞧,这才是亲女儿呢,即便心里怨着夫人,但夫人一有麻烦她还是着急了。
方氏独自住在正院的东厢房,在走过抄手走廊后,竹筠挥退了门口的丫鬟,她带着方奶娘进了房,绣鞋刚踩到地面上便听到方氏的一声声嚎啕,竹筠戏谑道:“娘什么时候也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夫人夫人也是心有悲愤罢了。”
竹筠轻嗤道:“她有什么悲啊,活该。”
方氏哭声一顿,再哭就有些底气不足。
竹筠撩开珠帘,高挑着黛眉,笑眯眯地说道:“哟,怎么不见你那位亲儿子了。”
方氏涨红了双眸,小声道:“我让他先回去了,留在这里反而挺碍事的。”
“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吃了他呢。”竹筠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言语嘲讽,故意往方氏的心口上捅刀子。
方氏忍不住用帕子挡着脸哭了起来,骂道:“小竹啊,娘就你一个依靠,你不能不管我啊。这天赐跟我说的话,让我心里慌得很,我越来越觉得他就是长宁侯的幼子,若是让长宁侯查出来我就是那个带走他儿子的人,岂不是要把我给千刀万剐了?但这事儿真不是我指使的啊,是那贱蹄子找上了我,说是被主家糟蹋了身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还梳着妇人发髻,我就以为她是真的受到了迫害,哪知道哪知道我才是那个苦命人啊。”
竹筠茶盏用力地一磕,扫了眼哭哭啼啼的方式,锐利的目光逼停了她的哭声,竹筠淡淡道:“长宁侯的事儿是我让人专门说给竹天赐听的。”
“啊?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方氏惊愕道,再一次对竹筠升起了惧意,她怎么事事都能预料到呢?这真是个可怕的人
竹筠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单刀直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体验一下煎熬。就好比一颗心放在了油锅里,这火候我会一直盯着,小火还是大火全凭我的心情。”
她加深了眼底的笑意,让方氏头皮发麻,仿佛已经意识到了竹筠对她设计了怎样的折磨。
竹筠说道:“而你就是帮我烧火的那个人,你如果不想事情败露,就好好地盯着你的儿子,要让他一辈子的留在竹家,哪儿也去不了。如果你想撒手不干,那没关系,长宁侯会亲自来见你的。”
她神情天真,娇俏地托着腮,笑望着脸色煞白的方氏,反问道:“娘不是很心疼竹天赐么?那我就给你个照顾他一辈子寸步不离的机会。怎么样?我这个当女儿的是不是很贴心呢。”
挑唆竹天赐对长宁侯府动心思的过程比竹筠想象的还要顺利,接下来的步骤一切水到渠成。
竹筠为方氏的茶盏里添了温茶,幽幽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方氏哆哆嗦嗦,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眼前的女儿好似讨命的恶鬼,可方氏毫无反击之力,她只能听从竹筠的吩咐,因为她不想死在当年那场亲手制造的错误里。
她喝了茶,衣襟被温茶浸湿,然而方氏没有任何的反应。
竹筠看了看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的方奶娘,道:“好好照顾我娘,没什么紧要的事儿少来找我。竹天赐你们可以放心,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遵命。”方奶娘心服口服地磕了个头,之前她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狼狈又可怜,原来这一切都是竹筠的计划,每一步都被她算到了。
脚步声渐渐离去,方奶娘被双手冰凉的方氏扶了起来,二人对视眼中含泪,方氏啜泣道:“奶娘,我真的后悔了啊。”
长宁侯好似一把悬在方氏脖子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而她的女儿竹筠便是会砍下她脑袋的刽子手,当年的一念之差让她用后半辈子来偿还,若是时光能流转,方氏绝不会再去做那件错事儿,她一定会好好地对待竹筠。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竹筠回去的时候她还特意去竹天赐的院子门口转了一圈,听到元宝那敷衍的怠慢态度,竹筠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元宝正在朝着刁奴的方向进军着,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竹天赐一定能受到他的虐待。
“今儿个可真高兴呀。”
竹筠揣着手望向天空,耳边是轻柔的秋风,鼻尖萦绕着桂花的香气,她忽然说道:“好想吃红糖桂花糕啊。”
她说做就做,兴味盎然地提着裙迎着风去见了窝在软榻上的棠果,竹筠活泼地推开窗,探出小脑袋,率先露出那发上的珠翠,她说道:“果果!我们去摘桂花吧,我想吃红糖桂花糕了。”
棠果慵懒地撑起身子,抚了抚鬓边的步摇,她明眸善睐,嫣然浅笑道:“你可真是个泼猴,想一出是一出。”
“去嘛去嘛。”
“你进来,等会再去,外面都起风了。我先前让瓶儿去找了你,但你人不在院子,可是婆母那边又有事了?”
竹筠单手撑在窗框,身姿轻盈地跳了进来,如同展翅的飞燕,人进来了,窗儿也被她顺手关上。竹筠转身坐在了棠果的身侧,笑搂着她的纤腰,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把竹天赐的事情又处理了一遍。”
棠果亲昵地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柔声道:“他真是长宁侯的幼子?”
“嗯。”
棠果百感交集,说道:“这世间的有些事儿,还就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啊。”
竹筠靠在她的怀里,手上还不忘了拨弄棠果的耳坠子玩,那对小巧饱满的粉珠是竹筠买来送给她的耳饰,如今看她的佩戴,竹筠得意道:“我就知道这对耳饰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她手指拨来拨去,闹得棠果有些痒,气得棠果干脆取下来塞进她的手里,说道:“这下你肯定能玩个够了。”
竹筠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不玩就是了,凶人家干嘛啊。”
她又极其乖巧地为棠果戴上了那对粉珠,目光流转在棠果那白嫩的脸颊上,竹筠情难自控地轻轻吻了吻她的脸,又啄了啄那菱唇,低声道:“再凶我,我就咬你。”
棠果娇纵地横了她一眼,悠悠道:“谁让你玩我的耳坠子,痒死了。”
竹筠勾唇一笑,那杏眸里有着揶揄,深邃的目光让棠果不自然地抿抿唇,反问道:“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憋着坏呢。”
竹筠欣喜道:“果果太了解我了。”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竹筠偷亲了她一口,起身弯腰替她找来绣鞋,打趣道:“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的耳朵和腰侧都很怕痒。”
棠果听言,恼羞成怒地踢了她一脚,“休要胡言乱语!”
竹筠无辜地拧着眉头,“我也没说床榻上的事儿啊,你打我干嘛。”
“呸。”
“乖啦,陪我去摘桂花,我给你做红糖桂花糕吃。”
棠果被竹筠抱了起来,站在原地转了几圈,那笑声清脆悦耳,听得竹筠眉眼弯弯,问道:“现在开心了?”
棠果就像那小孩一样,扯扯她的袖子催促道:“再来几圈。”
“不来了不来了,我有点晕。”
“你骗谁呢。”
竹筠耸耸鼻尖,“骗小狗呢。”
棠果柳眉倒竖,冷哼道:“那你也是小狗!”
二人默默相视,旋即开怀大笑。
竹筠把她搂得很紧,“小狗配小狗,天生是一对。”
“拜堂成过亲的两个人,怎么不是天生一对呢?”棠果贴在竹筠的肩窝处,依偎在她的怀里。
“走咯,摘桂花去。”
竹筠刚转身要走,余光便扫见了软榻上的一抹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道:“果果,我觉得我可以伺候你换身衣裳了。”
“嗯?”粗心大意的棠果顺着竹筠的目光看了过去,她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我我说我怎么有点不舒服呢,下午一个劲儿的犯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笨蛋。”
“喂,你别进我内室啊,我自己可以换的,实在不行你找瓶儿来。”
竹筠一听怒了,这衣裳她非换不可了!丫鬟什么的,哪有自己伺候得好啊。
棠果郁闷地倒在了她的怀里,哎,这几日一定要和竹筠分床睡,要不然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吃苦头了,这不公平!
“你啊,干嘛愁眉苦脸呢。或许我的葵水也会在最近几日来呢。”
棠果眸光一亮,对啊,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竹筠亲亲她的唇,柔声道:“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的玄妙,我们同吃同住,连这件事情也是默契得很。”
“有人陪着我一块偷懒,想想也不错啊。”棠果勾着她的脖颈,笑说着。
所以能和她走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呢。
此后的自己再也不用忍受孤独了呢。
“想和你一辈子都待在一起。”
“一辈子可是很短的哦,那你要多多珍惜我呀。”
*
“东家,东家!您慢走啊。”
酒楼的掌柜客客气气地送东家离开,他满目敬佩,再想到东家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才干这让掌柜更有干劲了。
这掌柜是个体型宽胖的男子,眼神正气,逢人就笑,所以他才会被竹筠安排在这家酒楼里。
而在掌柜身边的竹筠身型颀长,玉冠束发,清俊的眉眼与含笑的唇角皆是她动人的魅力所在,一袭烟青色直裰,腰间系着丝绦坠着玉佩,举止潇洒自在,随着作揖地抬手,携带着淡淡的清雅香气。
“不必送了,快回吧。”
“好嘞好嘞。”掌柜热情地目送着她,见她上了马车又看到那美妇人的温婉侧颜,掌柜这才匆匆收回了视线不再留恋于那辆马车上。
一个打杂的店小二机灵地跑了过来,献媚地说道:“咱东家这通身的气派,也难怪会惹来不少千金的青睐。”
“莫要胡言乱语,女子们的名誉是你我能说得起的事儿么?”
不过掌柜在心里则是赞同了店小二的话,他的东家一靠样貌;二靠对少夫人的体贴,这才得到了那几位姑娘的青睐。要不是东家对外宣称此生只有少夫人一位妻子,估计那竹家的门槛都能被人踩烂了,当个皇商竹家的姨娘,也不是多丢脸的行为。
“欸?这位老人家,你站在这里已经许久了,怎么还未离开?”掌柜转身要回酒楼里,就看见那老人还站在门口未动分毫,他上下打量老人的衣着,也不像是个要饭的乞丐啊。
张九龄沉吟片刻道:“刚才那位少爷是竹家的哪位啊?”
掌柜忍不住笑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那当然是我们老爷唯一的儿子竹天赐竹少爷啊。”
张九龄捻着长须,不对,绝对不是个男子,他行医多年一双眼睛肯定不会出错,男子与女子走路的姿势便能看出区别,刚才那人一定是个女儿身。
掌柜好奇地问了句:“老人家,您这是进去用膳还是怎的?我都看您站在这里老半天了。”
张九龄儒雅一笑,解释道:“我这次再来泸州是为了给人看病的。”
“原来您是位大夫啊?那您这许久不动身,莫非是迷了路?我在这泸州生活了大半辈子,您说是哪家人户,我说不定还能给您指指路呢。”
张九龄回忆着那人的名字,迟疑道:“掌柜的可知那棠家?就是后来长女嫁给长宁侯儿子的那个棠家。”
掌柜一听,双手一拍,说道:“我还以为您来泸州找谁家呢,原来是棠家啊。这巧了不是,那棠家就是我们竹家少夫人的娘家。不过您恐怕治不了他们的病了,他们去年搬到京城了,这一走就没再回来了,因为家里的小女儿出嫁了,嫁给了表哥,所以少夫人的爹娘就留在京城了。”
这棠芯蕙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被那王氏看不上眼的表哥,婆母难缠,日子过得凄苦。而王氏到底不是那生意人,那间用棠果换来的制香坊被她经营不善,只好转手又租了出去,每月靠着租钱还能挣点银钱。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差,但有时夜里总会想起另外的两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圆圆满满的一家人莫名其妙地就散开了。
如今王氏和棠慈海最恨的不是对他们冷漠的棠果,而是那个因为她惹了祸最终导致他们离开泸州去京城的棠菲芊。
长宁侯夫人同意了棠菲芊和秦叙禹的亲事,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棠家的人离开泸州,如此一来棠菲芊就必须依靠侯府,没有娘家的儿媳,只会对她的儿子更为上心。所以棠家等人便去投奔了京城的亲戚,此后再无回泸州的可能。
张九龄叹了叹气,说道:“从前我得知棠家患了怪病,但我那时无法医治,如今我有了把握,哪知他们已经不在泸州了。”
张九龄告别了掌柜,他骑着自己的小骡子,隐约听到店小二地说话声,“掌柜,那人是个大夫,刚才一直盯着东家看,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东家身体是弱,但一定能长命百岁呢。”
“嘿嘿,咱们东家果真厉害,身子骨好起来了,还把生意带的愈发红火了。”
有些话店小二还是没敢说出来,自己这位东家哪哪都好,就是长得有点秀气了,听别人说和竹家大姑娘有点像,不过想想也对,二人可是同胞兄妹,自然是相似的呢。
张九龄不再耽搁时间,一路问人来到了长宁侯府,那高高的院墙让人闷得透不过气,他没有停留,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追上了刚出门的采买婆子。
“要我说还是夫人的手段更高明一点,治得少夫人现在乖得像只兔子。”
“嘁,就咱们少夫人以前的荒唐事儿,若不是世子爷护着她,少夫人哪能活到现在啊。”
“哎,说起来世子爷也真够可怜的,以前风流倜傥,如今狼狈不堪。夫人也是一窝子心头火,找不到幼子,只能往世子爷后院里塞人,你瞅瞅少夫人那气色,肯定受了不少窝囊气。”
“没办法,这是她选的路啊。”
张九龄挥了挥鞭子,小骡子快步跑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对于秦叙禹的伤势他无能为力,大夫不是神仙,没得救就是没得救啊。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张九龄尝过了很多次,如今他已年老,不知还能尝个几年呐。
他往前走着,目光看向了坐卧在长溪上的那座拱桥,张九龄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那位东家,他骑在小骡子上,眼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竹筠。
“在看什么呢?”棠果从袖口牵着她的手。
竹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在看一个白胡子老头。”
“谁啊?”棠果来回张望,然后又被竹筠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竹筠温柔道:“又不重要,看他做什么。”
竹筠没有为难张九龄,得知秦叙禹的伤他救不了后,竹筠便把他抛在了脑后,一转几年过去,他竟然又来了泸州。
“呀,下雨了。”
竹筠慢条斯理地撑开了油纸伞,牵着她的手一同下桥,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哼,那说明是我的天气预报够准!】
“嗯嗯嗯嗯。”
【敷衍的小竹!】
竹筠撑着伞从张九龄的跟前走过,那伞下二人亲密无间,待竹筠扶她上了马车后,那把油纸伞便被她放在了车辕。
竹筠勾唇与那张九龄含笑,随后钻进了马车里。
而一个娇俏小丫鬟跑了过来,她塞给张九龄一把伞,道:“少爷让我给您的。”
张九龄谢过那小丫鬟,撑起了那把油纸伞。
管她是男子还是女子,情是真的那便够了。
人生百态,各有滋味呢。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古老又繁荣的城市具有着历史的沉淀, 某棵树,某片瓦砾,都有可能来自过去的某个朝代, 所以这座城市吸引了很多对历史感有兴趣的人们,她们将奇妙地汇集在一起, 成为同事以及朋友。
“凝安, 上班去啊?”
邻居的问候让棠凝安抬起了头,细长的手指扭动着钥匙关上了家门, 她含笑点了点头, 说道:“王阿姨, 今天的早饭还是老样子啊。”
王阿姨无奈地笑着, 她把手里提着的早点晃了晃, 说道:“我家那口子就喜欢喝豆浆再吃上几个灌汤包,哎,我是非常佩服他的,一模一样的早饭他能吃上几十年。我看你们这群人啊,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执着。行了行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凝安呀,这杯豆浆你拿去喝, 我特意让老板多加了糖呢。”
王阿姨的善意让棠凝安每次都能感受到长辈的照顾, 她收下了那杯豆浆,笑说道:“那就谢谢王阿姨了。”
“没事没事。”
棠凝安把钥匙放进背包里, 打算先把豆浆给解决了, 要不然等会可就没办法骑车了。
她来到这座城市已有三年了,祖辈都是陶艺大师, 从小耳濡目染的棠凝安就有着极高的天赋,在她成为文物修复师的那一刻起,棠凝安发现自己总能在梦里梦见一个女人,梦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棠凝安无法书写下来,因为一旦梦醒,她将会忘记所有的故事,只记得又梦见了那个女人。
棠凝安边下楼梯边喝豆浆,等她到了一楼,那豆浆已经见了底,棠凝安随手扔进垃圾桶便推着自己的电动车往上班的地方赶去。
她站在早晨的阳光里,熠熠夺目,黑色的长发温润的气质,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一切美好的词汇。
“早上好啊,凝安。”
同事的声音让棠凝安对她招招手,说道:“房芳姐,早上好。”
房芳打了个哈欠,眼底有着倦意,她口吻熟稔,问道:“稍我一段路吧,懒得骑车了。”
“行啊,上车。”
房芳忍住笑意,打趣道:“得亏咱们离上班的地方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要不怎么说咱们的领导有先见之明呢,把单位家属楼盖在这里,只需要骑个车就能到。”
她摸着下巴,风趣地说道:“上次有个外卖员跟我打电话的时候问我家里啥条件啊,都能住进皇宫了,哈哈哈哈。”
棠凝安弯起了眼眸,那双漂亮的眸子流淌出温和的笑意,这让房芳上下打量着棠凝安,一口酸溜溜的语气说道:“不知道谁的运气会那么好,能把你抱回家。”
棠凝安不自然地眨眨眼眸,问道:“房芳姐,你千万别和常哥一个想法啊,我真没有谈恋爱那个心思,你别和常哥学习。”
房芳一听不屑地撇撇嘴,鄙夷道:“常欢那家伙介绍的人都不行,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没看上。模样不出挑也就算了,一个个拽得跟个大爷似的。你没发现常欢最近都没敢跟你说话了么?他心虚!”
她一屁股坐上了电动车,她们两个待会要走员工通道,所以电动车就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在这里上班待遇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常年和枯燥作伴,她们需要和那群不会开口的文物沟通,将已经残破生病的文物慢慢复原,所以这个工作讲究一个耐性。
棠凝安听着房芳吐槽着常欢,她说话方式很有意思,每次都能逗得人哈哈大笑,就算是挨了一场骂,但人的心里没半点儿难受,这全靠房芳是个会说话的天才。
“就说那老秃瓢吧,妈呀,那头发稀的好像被除草机伤害过一样,就他那一脸德行还敢让你辞职回家当全职主妇?好大的狗脸啊,咱不是说全职主妇不好,而是他为嘛有那么大的自信心觉得咱能为了他辞了工作不干活啊?”
“你的那群宝贝们还等着你去临幸呢!你走了,它们怎么办。”
棠凝安忍俊不禁,“什么宝贝们啊,按年龄来说都是我的祖宗们了。”
“不说那些糟心事儿了,反正常欢那死男人给你介绍的都是点辣鸡,改明儿让姐姐我给你攒个带劲的局,什么小鲜肉小美女,通通都是俊男靓女,美得很呐。”
房芳是书画修复组,同事常说她这张嘴没去上新年晚会真是太可惜了,有了她的出现,那语言类的节目绝对一个赛一个的好看。但也有人说了,就她这张嘴啊,估计刚开口就能让节目组的审核员给毙了,因为一点也不文雅,就像个街溜子。别管房芳能不能上晚会,首先她欢乐喜剧人的人设是稳的。
棠凝安赶忙开口,说道:“姐,房芳姐,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啊,我有点害怕。”
“嘁,真不去啊?”
“不了吧。”
房芳惋惜地摇摇头,“凝安啊,不是姐唠叨你,是你真没眼福啊。”
棠凝安以前就上过一次当,这次说什么也不上当了。
她坚定地说道:“我不仅散光我还近视,是我注定没有眼福,房芳姐,您别为我感慨了,咱已经到地方了。”
“凝安啊,打工人的一天都要开始了。”房芳委屈巴巴地靠在她背上乱蹭,让棠凝安无奈地停下了车,恭恭敬敬地搀着她的手臂,把她送去了书画小组的办公室里。
“哟,今个儿是小棠子伺候啊?房芳,你身边的大太监小常子呢?”一个三十岁刚出头的俊朗男人开了口,房芳白了他一眼,“少跟我提他,小心明天我让你变成小石子。”
石朗还真没兴趣变成个太监,他装模作样地在办公桌上找了找工具还有刚打印出来的资料,他没敢多留,抱着刚找到的东西又去忙活手头上的工作了。
房芳推着棠凝安往外走,小声道:“那石朗的眼神一直在你身上打转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那小子可是离过婚的,你俩不般配啊。”
棠凝安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她骑车穿过宽敞的道路,仰头看着那一片片树叶带来的残影,这条路的景色棠凝安看了很多年了,但每次欣赏都能带来新的体会,让她的心也随之变得平静。
上班的地点远离游客,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当游客欣赏古色古香的建筑时,棠凝安已经来到了陶瓷修复室里。
此刻呈现在棠凝安眼前的是几百片的陶瓷碎片,她需要耐心地复原这只碎掉的瓷瓶,这也是棠凝安不久前刚接到的任务。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的一片对着灯光用心地观察着,又用特殊的工具剔除碎片上的泥土,棠凝安认真且严肃,那双温和的双眸透过镜片在轻柔地注视着碎片,她不禁感叹道:“虽然还没有开始拼凑复原,但我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它最初的美丽。”
棠凝安将它的轮廓画在了纸上,随后写上了编号,接下来的工作将会是复杂的,可棠凝安没有一丝的不耐,仍旧平静地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上。
她黑色的长发被盘了起来,这次不会再有调皮的碎发来捣乱她的视线了。棠凝安身穿紫薯色的毛衣,包裹住她纤长的脖颈,显露出她的成熟与温柔。
良久,她取下了眼镜靠在了座椅背上,眼睛有点累了,棠凝安想休息休息。
但灯光一改往日的柔和,变得有些刺眼,棠凝安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可眼前残留的光圈还存在着。
“奇怪。”她说道。
这并不是棠凝安第一次用这种姿势休息,为什么这次竟给她带来了另外的感受?还是说她盯着的时间太久了?
棠凝安用手捏了捏眉心,叹气一声打算戴眼镜。
“欸,我眼镜呢?”
棠凝安摸了摸桌,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她惊讶不已,等她低头看了地上再回头看桌上的时候,那副眼镜又出现了。
棠凝安沉默了,她是有点散光也有点近视,但她不是瞎子啊,刚才这里的确没有眼镜,所以她才会弯腰去看地上有没有东西。
她拧着眉拿起这个消失了又出现的眼镜,来来回回地看了又看,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的那副眼镜啊,就连眼镜腿上的磨痕也在,我上次不小心踩了一脚,都准备拿去换新的了。”
那么,自己的眼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或许刚才的自己真的瞎了?
棠凝安心里泛起了嘀咕,犹豫了下还是戴上了眼镜。
然而这一次的新变化让棠凝安瞪大了眼睛,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办公桌上凭空出现的那道人影,心脏都好似停了几秒。
“HI,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长长的裙袂垂地,一袭天青色,她娇俏的笑着,好似与常人没有区别,但棠凝安很清楚,她绝非人类。
棠凝安屏息静气,默默地望着她,直到那人离开了办公桌飞到了棠凝安的手边,这才使得棠凝安眨了下眼睛,收敛了刚才的惊愕。
“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你就别装啦。”
“我摊牌,我不是人类,但你千万别害怕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容浅浅,甚是天真烂漫,说道:“我叫竹筠,你呢。”
【好好好,扮演起傻白甜了是不是?人家能看见你,还不是你在捣乱啊。】
竹筠心平气和道:“你可闭嘴吧,我现在火气旺着呢,谁来惹我,我就去烧谁。”
竹筠不气也不行啊,这次的她是一个寄生在古窑青瓷里的灵体,一般人是看不见她的,所以竹筠的生活本该是无人来打扰的。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当她被女主棠凝安修复好了瓶身后,竹筠跟随着古窑青瓷来到了一个男人的家里,他便是男主李清祉。
李清祉是个收藏家,他的名下有着一家私人的博物馆,当年他的父亲耗费了多年才找齐了一套遗失于国外的文物,并且无私地捐给了国家,因此李清祉也喜欢上了父亲的爱好,收藏了很多精美的陶瓷。
但是竹筠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家到底依靠了什么手段才富到了至今,他的祖上曾出过一位奇人异士,可通过吸取古董宝物上的灵体换来巨大的财运,与此同时也会有另外的影响,那便是李家人的命都短。有利则有弊,这是世间万物的相生相克。
所以竹筠想要逃脱,不想死在李清祉的手中。可惜李清祉没能放过竹筠,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要竹筠的命。
从那时起,竹筠便消失了。她觉得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那死了也不会引起人的留意吧。
不过她想错了一点,那就是还有人记得她。
那个一手将她复原的女人始终都没有忘记这只高贵优雅的古窑瓷瓶,天青色的瓶身,让人感慨这种颜色不愧诞生于梦中,是那般的美丽不可思议,棠凝安又怎会舍得忘记呢?
后来经过棠凝安的多方打听,她知道这只瓷瓶属于收藏家李清祉的藏品,二人也因此相识。
这个世界的剧情便到此结束,之后的故事竹筠便不再知晓。
所以竹筠为了改变剧情改变回到李清祉手中的命运,她决定让棠凝安见到自己。
竹筠眼神期待地望着棠凝安,没有一丝恶意,那纯粹清澈的目光让棠凝安又一次地眨了眨眼睛,她紧张地说道:“你你好,我叫棠凝安。”
竹筠满心欢喜地拍了拍手,亲切地说道:“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人,我真的好开心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孤独,一人待在瓶子里一待就待了好久好久,我都无聊到快要发霉长毛了!”
棠凝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刺激,让她晕晕乎乎的。
她指了指桌上的碎片,缓缓道:“你是说,你就是这个碎掉的瓷瓶?”
“对啊,我是摆在皇帝寝宫里的瓷瓶,是由古窑最厉害的匠人烧制出来的,那个皇帝很喜欢我,就把我摆在百宝架里每天都要来看我几眼,没事儿就对着我画个画,作作诗。其实你别看他是个皇帝,私下里就是个啰哩啰嗦的糟老头子罢了。”
竹筠轻飘飘地坐在棠凝安的办公椅扶手上,转了转水灵灵的眼眸,笑问道:“你是在复原我嘛?”
她活泼爽朗,话痨的一面不过是为了平复棠凝安心里的慌张。
竹筠垂在腰上的乌发晃来晃去,惹来棠凝安不自觉地收回了手,那是因为竹筠背对着她而坐,那乌发好似划过棠凝安的手背,让她担心自己的手会惊扰到这抹幽魂。
棠凝安颔首道:“是,我在修复你。”
竹筠扑哧一笑,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道:“你别怕,我伤害不了你的,顶多就是一个话有点多的寄生灵。”
“寄生?”棠凝安不解地反问道。
她点点头,说道:“对啊,寄生。陶瓷是死物,怎么可能会激发出凝结的灵魂呢?准确来说我的诞生是和那位创造我的匠人,还有那位喜欢我的皇帝有关。所以我才会出现,然后和陶瓷结为了一体。你看我都那么破破烂烂了,怎么可能还会是个厉害的角色呢。”
棠凝安感觉到了新奇,渐渐的,她有些听入迷了。这些前所未有的故事让棠凝安打消了对竹筠的恐惧,她抿抿唇,问:“那么我为什么能看见你呢?”
竹筠装糊涂地摊摊手,“我也母鸡呀~”
棠凝安却怀疑上了这副眼镜,一切的古怪都因为戴上了眼镜才出现,那么如果把它取下来呢?
她有了意向,竹筠尴尬地笑了笑,“她可真聪明哈。”
【我猜小竹现在一定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动她眼睛的本事。】
“哎呀,你快闭嘴吧!”
就如竹筠说的那样,她都那么破破烂烂了,还能有什么法术呢?这次能让棠凝安通过眼镜看见她,是因为竹筠从系统商城里买来了万物皆可看的通灵符,几套连招对着眼镜施了法,这才有了今天棠凝安看见竹筠的事情发生。
棠凝安取下眼镜后,眼前恢复了往常,她松了口气,看来有问题的是眼镜不是自己。
她手指摸着眼镜腿,垂眸沉思着。
安静的修复室里,她是唯一的鲜活生命。
过了片刻,棠凝安下了决心,她选择戴上了眼镜。
被动和主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棠凝安希望自己不要太过于被动,所以她很庆幸问题出在眼镜上。
当棠凝安戴上眼镜的时候,文弱的书卷气息让她愈发的恬静,她的视线对上了竹筠,低声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应该和你保持联系。在以前工作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我有和文物沟通的能力那该多好,修复也能事半功倍啊。可当我真的看见文物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怕的,转念一想,我猜你也会害怕我,毕竟,我们都是对方的陌生人。”
竹筠座椅扶手上跳了下来,欣喜道:“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呢。”
棠凝安含笑,“作为修复师,能见到你,是我的幸运。”
竹筠眸光闪了闪,她发现自己有点小瞧棠凝安了。
她歪歪头,说道:“你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难怪她会在剧情里一直惦记着自己。
棠凝安在瞬间干劲十足,在她摆脱了恐惧后,棠凝安又想到了自己的工作,她说道:“你能在旁边辅佐我修复么?”
竹筠弯眸浅笑道:“荣幸之至。”
【我还以为小竹要发挥一下自己的嘴炮功力呢。】
竹筠也是一样的念头,她看着那专注工作的棠凝安,竹筠勾唇道:“她的心思很单纯,也很善良呢。”
【可惜咯,要被小竹辣手摧花了。】
竹筠身子晃了晃,她真是要被857号的成语给气死了,什么叫她“辣手摧花”啊?她明明什么还没做呢。
竹筠不愿意搭理857号,顺便点开系统面板拉黑了857号,然而她的眼睛又一次地留意到了被屏蔽的称号。
她泛起了嘀咕,也不知道名字后面的称号到底有什么含义,而且它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来呢?
“你你好?”
棠凝安客气地喊了声竹筠,让她瞬间飞到了棠凝安的身边,笑说道:“喊我小竹就好啦。”
棠凝安会心一笑,拿起手里的碎片,问道:“这块是不是你侧腹的碎片?”
“我瞅瞅啊,其实我也不太认识,算了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应该就是你说的地方吧。”
竹筠一脸单纯地望着棠凝安,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还眨眨眼睛追问道:“怎么不说话啦?”
棠凝安迟疑了片刻,干笑道:“你好像对自己的瓶身不太在乎呢。”
“碎了几百年了,伤心什么的早就没有了。”竹筠懒洋洋地坐上了桌,踢着双足晃来晃去。
棠凝安蹙了蹙眉头,说道:“抱歉,我不该说出那句话。”
竹筠满不在意,笑盈盈地说道:“干嘛跟我说抱歉呢?我这瓶子碎了就碎了,可能在一开始会有点难过,毕竟我那么漂亮。但我现在不是有你么?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给我的。不对,应该是第二次的新生。”
棠凝安愣在了原地,恍惚一笑,眉眼间有着动人的神采,因为她得到了文物的回应呢,使命感倾注在她的心头,棠凝安说道:“你说的对,一切有我呢,我会把你变回从前的。”
竹筠眼眸亮晶晶的,让棠凝安甚是动容。
“那你能不能把我买下来呀?”
竹筠不想见到李清祉,最起码不是现在见到他。竹筠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着一道封印,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总归是疑云重重。
棠凝安瞪大眼眸望着竹筠,待顺利放下手里的碎片后,她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因为竹筠的话真的吓到她了。
“不是我不想买你。”
“可你是个由名窑烧制而出的天青色瓷瓶,这世间都少有,我买不了你啊。”
棠凝安苦笑扶额,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辜负她的坏女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时针滴滴答答地转动着, 很快便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她提着外卖敲响了修复室的房门,陆珂先把手里的外卖放在了一旁, 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杂物,她细心地收拾了起来, 女人那漂亮的五官是经过女娲的精雕细琢, 她年轻貌美,是位打扮时尚的都市女性。
“还没吃饭吧, 我特地给你带来了万味香的招牌菜, 快吃吧, 别让胃病又犯了。”
陆珂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 棠凝安披上了长款的外衣,温和的笑意有着独属于她的慵懒气质,棠凝安推了推眼镜,神情淡然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你。”陆珂一见到棠凝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认真打量着她的容颜,叹息道:“一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才出差多久啊, 半个多月吧,你怎么又瘦了?”
棠凝安解开了袖子上的纽扣, 又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那纤细的手腕, 陆珂目光转向她的手上,笑容变得有几分无奈, 问道:“怎么不戴我之前送你的那条手链。”
棠凝安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几包坚果, 她没有动陆珂带来的外卖,随便找了个办公桌用腰倚着, 她吃着腰果,说道:“太贵重了,不太适合让我上班戴着。”
“凝安,你是我妹妹,当姐姐的送你一些贵重礼物,难道不应该么?”陆珂面色凝重,她愿意对棠凝安好,愿意对棠凝安上心,但这不代表她能够忍受棠凝安的划清界限。
棠凝安弯了弯眼眸,没有丝毫的嘲讽,只是感觉有点好玩儿。
她道:“陆珂,我们没有血缘,只是我妈妈嫁给你的父亲而已。所以你的礼物我受之有愧,你没必要送,我也没必要收下这份礼物。”
棠凝安的目光看向陆珂,但很快露出了异样,她勉强稳住脸上的表情管理,然后快速地扭过头不去看陆珂,唯恐下一秒会笑出声来。
陆珂见状伤心地说道:“我长得有那么丑么?让你这么嫌弃!”
这次陆珂真的误会了棠凝安,就算棠凝安的心里有着对陆珂的埋怨,可她的性格与修养都无法让棠凝安对陆珂说出绝情的狠话,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棠凝安暂时还不想和母亲那边的关系闹得太僵硬。
所以刚才棠凝安的表现是有另外的原因,谁让她可以通过那副神奇的眼镜看见竹筠呢?
那青衣女子飘在陆珂的身后,偶尔从她的脑袋后面伸出两只手充当兔子耳朵,又或者把陆珂当作了藏身的工具,而竹筠就利用这个工具来做掩饰,对着棠凝安做完鬼脸后便藏了起来,十分幼稚地玩起了捉迷藏。
棠凝安差点被嘴里的坚果给噎住,她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在嫌弃你。”
陆珂委屈地跺跺脚,抱怨道:“那你怎么都不看着我?”
棠凝安纳闷极了,她单纯地反问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么?还是说你是在装傻,看不出来我想离你们家远远的?”
棠凝安快速地吃完了这几包坚果,量不多,根本不能填饱她的肚子,至于那被陆珂带来的招牌菜完全被棠凝安给忽略了。
竹筠“嗖”地一下飘到了棠凝安的身边,走到哪儿就坐到哪儿,可见是有着一副懒骨头的。
她歪歪头,八卦心爆棚,她问道:“这女人是你姐姐啊?看起来你俩关系不太好哦。”
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陆珂的单方面讨好。其实棠凝安也不明白陆珂为什么要对她如此热情,毕竟她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实在不算友好。
陆珂沉着脸,不再强撑着笑脸,她不甘地说道:“你明明楚姨的女儿,怎么就没遗传到楚姨的精明呢?我爸都答应我了,同意你进公司,年薪百万还有分红,你居然不答应这件事儿,偏偏跑来吃这碗饭!你能不能学学楚姨的聪明劲儿啊。你待在这里一辈子,估计也赚不到公司里的一年年薪!”
她总是清高又孤傲,像是不能被污浊沾染的雪莲,在这个世界里,钱就是最好的东西,自己都上赶着给她送钱来了,可凭什么她要拒绝自己的好意?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不为所动将自己衬托的愈发市侩奸诈,所以她为什么不能变成楚姨那个模样呢?
棠凝安深吸一口气,双目满是惆怅,“我都说过了,我对你家里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有自己的工作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有必要为了钱去妥协你么?我又不是赚不到钱。”
竹筠猛回头,天啊,从今天起,别人她都不服,她只服棠凝安一人!那可是几百万啊,那都是钱啊。
【你别太羡慕了,就算给你一个亿,你也花不了啊。】
竹筠双手揣怀,绷着脸生起了闷气。
她和陆珂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棠凝安淡淡道:“我妈妈跟你父亲过得很幸福,这就足够了,我只是她前夫的女儿,你没有义务来关照我。请你不要再来我工作的地方了,万一被领导发现了,我还要写检查来解释。”
“写什么检查?我可以赞助你们啊,多大点事儿。”
棠凝安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了,“OK,你随意。我还要忙,就不出门送你了。”
陆珂望了望她,难过的神情被她藏了起来,陆珂冷哼一声提起拿来的外卖就丢进了垃圾桶里,这个举动不仅让棠凝安感到崩溃,竹筠也无语地皱起了一张脸。
“她她这是干嘛呢?”
陆珂高傲地甩头就走,办公室的门被她用力的关上,棠凝安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其他同事看到这一幕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有个大大咧咧的同事因为那股诱人的香气便心动地去征求了棠凝安的意见,问道:“凝安,这垃圾袋可是我刚换的,里面干干净净的,要不我把外卖拿出来?这可是万味香的招牌菜,反正我是不舍得去这家百年老店里吃饭,贼贵。”
棠凝安一听就猜出了同事的想法,她主动捡起了外卖,精致的外卖袋还有打包盒都把美食保护的很好,所以她打开了这几道菜,香味顿时充满了办公室,棠凝安说道:“难怪是百年老店。”
这味道做的简直能把人的馋虫给勾出来。
刚才说话的同事嘿嘿笑着,揶揄道:“你跟你姐过不去,但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啊,要是你实在不想吃,我不介意帮你处理掉的。”
棠凝安笑说道:“只要你不介意被丢过垃圾桶里就行。”
同事拍着胸脯道:“这算啥啊,我没来这里上班前我可是干考古的,自从干过这一行啊,我是啥都不怕了,我给你们说啊,以前我”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的嘴巴就被人给捂住了。
那人是个寸头的硬朗面容,不爽地说道:“薛亮,你要是再给我们讲鬼故事,信不信我把你脑子卸了当球踢。”
薛亮挣脱他的铁掌哈哈大笑起来,这人看起来人高马大,没曾想是个害怕听鬼故事的人。
薛亮躲开同事的攻击,脚底抹油跑到了棠凝安的跟前,他撕开了筷子的包装,笑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棠凝安内敛地点点头,给他们让开了位置,随后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雨伞,说了句:“你们先忙,我出去一趟。”
竹筠笑盈盈地跟在了棠凝安的手边,打趣道:“要是他能看见我的话,我真想过去吓吓他呢。”
棠凝安翘了翘唇角,轻声道:“你就别调皮了,你要不要躲在我的伞里啊?”
记得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像这种幽魂都是躲在伞里避开阳光的,所以竹筠应该也要如此吧?
竹筠猛地撞上了棠凝安的后背,在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烟雾腾起,又在棠凝安的眼前结出了实体。
她双足踩着烟雾,袅袅青烟仙气飘飘,竹筠腼腆地扯了扯搭在双臂上的披帛,说道:“这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棠凝安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尴尬一笑,顿时觉得自己把雨伞拿出来真是一件大错事。谁没事会在秋天撑着一把伞走来走去啊,又没下雨。
“那你待在修复室等我回来?”
大概是觉得竹筠只能被她看见,这就让棠凝安有了责任感,仿佛丢下竹筠不管不顾也会给她带来愧疚的情绪,所以棠凝安哪怕是出个门儿,都得对竹筠通报一声。
【根据本系统的探察,再过五分钟,就要下雨啦。】
“真的假的啊?现在可是艳阳天啊。”
竹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857号的话,可很快她见到了乌云遮住了阳光,暖洋洋的天气在一瞬间变得有几分秋意浓浓的阴凉。
“”
【嘎嘎嘎嘎嘎!】
竹筠装起了神秘,说道:“马上要下雨了。”
棠凝安也是颇为意外,她没有去怀疑竹筠的能力,只是展颜笑了笑,撑起了手里的伞,那目光里的柔和催促着竹筠快点进来。
竹筠落在她的左手边,飘荡着跟随着她。
“凝安,你这是要去哪啊?”
房芳骑着自行车,迎面看见了她,又见她古怪地撑了把伞,房芳双臂搭在车头上,揶揄道:“你这是干嘛呢,躲太阳呢?”
“我觉得快要下雨了,所以出门就拿了把伞。”
房芳自信地撇撇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可是看过天气预报的女人。”
然而下一秒雨珠就滴在了她的脸上,房芳呆若木鸡,她看了看天空,嘴角抽了抽,呢喃道:“不是吧?来真的啊。”
棠凝安笑逐颜开,“快走吧,别愣着了。”
刚刚还在笑话棠凝安的房芳腿上加速地蹬起了自行车,狼狈的身影在越下越大的雨幕里消失。
此时风儿吹来了一滴雨珠溅在了棠凝安的脸颊上,好似晶莹的泪珠,竹筠侧目看了看她,邀功道:“能看见我还是有点好处的吧,要不是我,你肯定不会出门拿伞的。”
棠凝安眉眼温柔,附和道:“是啊。”
竹筠得意地抬抬下巴,全然忘记了这份功劳属于857号。
“问你个比较私人的话题。”
“你是想问陆珂吧。”
竹筠点点头,又害怕棠凝安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分寸的,便又说道:“如果你不想说也是可以的,我这人就是有点八卦,但绝对没别的意思啊。”
棠凝安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头,“她是我妈妈的继女,出身良好,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公主。我妈妈和她父亲结婚后,我就认识了她。但是陆珂蛮奇怪的,总想着和我交朋友,拿着一副对我好的口吻来教导我。说句实在话,她是个没有恶意的人,可她的做法让我感到窒息。我同事也都知道她,毕竟我都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
她眉心被缠上了忧愁,加大力气握紧了伞柄,低声道:“我妈妈以为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她,害怕我这个前夫的女儿会死缠烂打。她想错了,我只是为了梦想,和她没有关系。我又不是个笨蛋,哪能看不出她对我的敷衍呢,她的心里早就没我的位置了,我怎么会因为她来这座城市呢。”
在突然间,棠凝安的眼前划过天青色的披帛,那是竹筠吸引她注意力的手段,当披帛被竹筠收回的时候,那阵阵烟雾化作一张绘声绘色的古市街景,那个朝代的人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这让棠凝安眸光专注地看着这片美景。
竹筠的手掌搭在棠凝安的肩头上,笑说道:“这里好看吧?我就诞生在这个朝代里。不过经过百年的流逝,我所在的朝代已经变成了你的时代。哎呀,我好像真的老了呢。”
棠凝安被她夸张的语气给逗笑,“不老,一点也不老呢。”
“哼,不给你看了,因为我有点伤心了。”竹筠小气地散去了这景色,娇气地抿抿唇,这让棠凝安强忍笑意,果然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身份的女人,都是非常在意年龄的呀。
竹筠嗔怪地说道:“你还没问你要去哪里呢。”
“去跟门卫的大爷说一声,下次陆珂再来就给我打个电话,我知道大爷挡不住陆珂,那就让我来对付吧。”
竹筠意味深长道:“你真的很讨厌她呢。”
棠凝安苦恼地解释道:“她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她的。交流都是个困难,那就不要做朋友了。”
竹筠挥荡起披帛,雀跃地问道:“那我嘞那我嘞!”
棠凝安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坏笑,等她回答竹筠的时候,那唇边的笑容已经被抚平,这让她看起来仍旧是一本正经的。
她道:“我们是朋友啊,你是个很特别的朋友。”
“特别?哪种特别呀。”竹筠亲昵地贴了贴,伞外的雨没有影响到她们,以前觉得很长的路,如今棠凝安却发现这条路很短很短,她还没有和竹筠说上几句话呢,居然到达了目的地。
她站在房檐下,收起伞抖了抖雨水,以防被人听见,所以她的唇擦过了竹筠的耳畔,她说道:“你好啊,我的文物朋友。”
竹筠呆站在那里,这句话莫名有一种奇妙的魔力,掀翻了竹筠的冷静,打落了一地羞涩。
奇奇怪怪的,为什么自己会有点紧张啊!
是因为她温柔的声音,还是因为自己从她的唇上感觉到了人类的体温呢?
竹筠缓缓靠在墙上,她踩着一团烟雾看不清双足,她没有继续跟着棠凝安,一个人待在外面赏着雨。
这里处处都是现代化的设计,而她就犹如一张水墨画里的倩影,突兀地闯了进来,像是找不到回到画中的路,她神情里尽是惘然。
棠凝安一出门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深深地望了望她,随后又撑起那把伞,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哪怕是握不住她,也想要做出牵手的举动。
“我们走吧。”
竹筠双眸找回了灵动,她贴在了棠凝安的身边,甜甜应道:“嗯嗯!”
棠凝安扬起唇角,今天是个不太寻常的工作日呢,因为她多了一位很特别的朋友
“凝安啊,还不下班么?”
陶瓷修复组的同事关心地问了句,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查了一天的资料可累死我了,以前的古人未免也太聪明了吧,有些古法制作直到现在都没被我们攻破,哎,要是那些古法没有被失传就好了。”
棠凝安刚想要取下眼镜揉揉眼睛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靠在椅背上捏了捏脖子,“我也要走了,干不动了,太累了。”
“你肯定累啊,又在修复文物。欸对了,这张老从哪里搞来的古董啊,都碎成那样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复原。”
棠凝安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只负责复原那只瓷瓶。”
同事惋惜地说道:“那可是天青色的瓷瓶啊,珍贵着呢,就是碎了,哎,要是没碎一定又是件镇馆之宝,不过那瓷瓶的价值也不低,只要能遇上喜欢它的收藏家。”
“她碎了,那我就复原咯。这话你可别说了,小心让她给听见了。”
同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她摸摸手臂,笑骂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和薛亮一样坏了?别讲鬼故事了,我要下班了。”
棠凝安无声一笑,她看向修复室的房门。
自己哪是在讲鬼故事啊,而是那只瓷瓶真的会听见。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散去,棠凝安特地熬到了最后,等到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起身拧开了修复室的门,轻声唤道:“竹筠。”
话音刚落,那道人影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明眸善睐,聘婷秀雅。
竹筠用手指搅动着披帛,说道:“你要下班了?”
棠凝安含笑点头,“对啊,来跟你道个别,然后我就要走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人聊聊天,可惜整日下来棠凝安身边一直有人,竹筠连她的身都近不了,无奈之下只好回到了修复室里无聊发呆。所以竹筠失落地低下了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棠凝安神情犹豫不决,那句“再见”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是竹筠却替她做出了决定,笑说道:“我是很想跟人说说话,我也非常舍不得你,可我懂事啊,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珍惜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惹你生气呢?你放心好了,我过一会儿就能开心起来,反正我已经孤独几百年了,和以前比起来,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她像是为了表达出自己话中的坚定,竹筠还用力点了点头,那姣好的容颜满是笑容,她乖巧地摆摆手,道:“明天见啦。”
【我都害怕棠凝安半夜起来打自己一巴掌,后悔没跟你多待会儿。】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竹筠狡猾地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她目视着棠凝安,一边还催促着她快点回家休息。
棠凝安心里酸涩极了,刚转身走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竹筠。
一阵轻风刮来,房门被竹筠关上。
【你就不怕棠凝安真的走?】
竹筠没有把握地摊摊手,“怕啊,主要我一个人呆着真的好孤独啊!”
【好家伙,是我不能陪你说话嘛!】
竹筠露出浅浅的唇边弧度,这种感觉857号一定不会懂,就像一个被困在家里的孩子,若是给孩子一天放松的玩耍时间,那孩子怎么会舍得早早回家呢?一定要玩个痛快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竹筠便是那个贪玩的孩子,就看棠凝安愿不愿意当那位溺爱孩子的家长了。
棠凝安关了办公室的灯,一片昏暗,只有外面朦朦胧胧透射进来的微光。
她在想着竹筠说的那番话,她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忽然动作一顿。
如果她摘下了眼镜,那她就不会再看见竹筠。
可她毫不犹豫地戴上了,所以从她们相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对竹筠心软。
棠凝安拧开了房门,身后是淡淡的月光,缱绻温柔。
她说道:“竹筠,要不要跟我回家。”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早上六点半的闹钟重复的响着, 打断了棠凝安的一场梦境,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手指用力地穿进发丝里, 棠凝安虽然醒了,但思绪仍然沉浸在那场梦里, 这让她浑浑噩噩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中。
她伸了伸懒腰, 每次做梦都让棠凝安感到神与心的疲惫,她低声说道:“我梦见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啊?”
那张带有睡意的容颜如出水芙蓉般娇美, 她略有凌乱的长发自然蓬松, 慵懒随意, 当棠凝安拿起床头柜的冰水后, 那樱唇得到了水光的滋润, 愈发的诱人饱满。
这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而那双眼镜的佩戴则赐予她知性的成熟美。
棠凝安起了床,她一开门就看到拿着大喇叭在门口叫喊的竹筠,那是个古韵绰约的女子,乌发被发带简单的束着,清丽动人。然而这样一位女子却手拿大喇叭,现代与古装的碰撞着实混搭, 这让棠凝安捂着耳朵笑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竹筠手里花样繁多,大喇叭什么的已经消失了, 等那烟雾散去, 一把唢呐被她吹响,这画面逗得棠凝安靠在门框上哈哈大笑。
“你干嘛啊。”
“哎哟真是急死我了, 都六点半了你还不起床, 我这不是怕你迟到嘛!”
竹筠属于是干着急,她在外面吹拉弹唱了许久, 可没有戴上眼镜的棠凝安是完全看不见她的,所以她自娱自乐了好半天,这喇叭的音量确实很大,震得竹筠都快失聪了,就是可惜房间里的人没有个动静。
棠凝安柔和着双眸,笑望道:“这么早就让你为我忙碌,真是太抱歉了。我今天做了个梦,有点起不来了。”
竹筠甩手丢掉了唢呐,双手掐腰道:“这就是你起床晚的理由啊?是不是昨天偷偷熬夜了?”
棠凝安摆摆手,“我熬不熬夜,难道你还不清楚啊?”
“哼,反正你眼镜一摘就看不见我了,就算被我发现了你在熬夜,到时候你再故意把眼镜摘掉,那我的谆谆教诲说给谁听呀。”
棠凝安站在原地不动,她注视着竹筠,在听到竹筠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后,她浅浅翘起唇角,无奈地说道:“你啊,没事少冤枉我,比什么都强呢。”
她态度纵容,语气温柔,那双盛满着笑意的眼睛无比的耀眼动人,竹筠不自在地鼓起右脸颊,嘀咕道:“我才不干那些冤枉你的事情呢。”
“是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么?”棠凝安气定神闲,那张笑脸竟让竹筠感到几分心虚,刚才还嚣张的竹筠立刻选择改邪归正,她端庄地站着,严肃正经道:“友情提示,如果棠小姐帮我细数罪孽的话,恐怕您今日会迟到吧,所以我怎么会忍心让棠小姐上班迟到呢?”
“罪孽?那可算不上。顶多就是熊孩子闹人事件。”棠凝安关上了房门,她从竹筠的身边走过,还顺势用眼神打趣了竹筠。
竹筠她不乐意了,像只缠人的小蜜蜂围在棠凝安的身边,她不服气地说道:“我怎么就是熊孩子了?我比你大好多好多岁呢,你不要以为你帮我塑造出了人设,你就能占我便宜了。”
棠凝安好脾气地倾听着竹筠的抱怨,她看着镜中竹筠的倒映,温声地提醒了句,“先等一下,我需要洗个脸。”
她转头与竹筠对视,又道:“先请你按下生气的暂停键,等我洗完脸,你可以尽情的吐槽我。”
竹筠撅撅嘴,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拿起臂弯上的披帛,准备当场表演个用披帛缠死自己的好戏。
她发现了一个真相,越和棠凝安相处,越能发现这是个让她束手无策的女人。
竹筠原本准备和棠凝安来场对峙,舞台已经被竹筠摆好了,就等着她登场了,哪知道这个对手在临上场前还那么温柔,这让竹筠觉得棠凝安一定是个绝世高手,还没出手呢,胜负就已经揭晓了。
所以竹筠烧出来的火气便被棠凝安这场春雨安抚熄灭,让竹筠哑口无言。
“你这是在虐待自己?”棠凝安擦干了脸,刚戴上那眼镜就笑着问了出来。
竹筠傲娇地说道:“这是在自我消遣,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全靠自娱自乐呢。”
她推了推眼镜,含笑道:“那小竹真是太厉害了呢。”
竹筠自虐的动作当即停了下来,她垂头丧气地捂住胸口,哽咽道:“857号,棠凝安这句话但凡换个人说,我都觉得那人是在阴阳怪气我。”
【可她并没有在阴阳怪气你哦。】
竹筠语重心长道:“这叫什么?这就是真诚能克制一切啊!”
【也包括小竹咩?】
竹筠嘴硬地反驳道:“括弧,除了我以外,她什么人都能克制住。”
棠凝安见她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关心地问道:“小竹?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呢。”
“听见啦,不就是在夸我厉害嘛。”
棠凝安颔首道:“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
【小竹要是没听见,又怎么会跑来跟我吐槽呢。】
“你快点闭嘴吧!烦死个人了。”
【小竹又不是人。】
竹筠翻了个白眼,今天真是不顺心啊,一个两个都在给自己找气受,哼。
由于棠凝安起迟了,她也没有吃早饭的心情了,所以当棠凝安锁了门以后,她小跑着下了楼梯,而竹筠便缩小了身形躲在她的背包里,没有下雨撑不了伞,那背包就是竹筠最好的选择了。
“凝安,上班去啊?”
“对啊,阿姨,我上班要迟到了,改日再聊。”棠凝安急急忙忙,竹筠幸灾乐祸地说道:“谁让你没事儿做梦呢,现在好了吧,起晚咯。”
棠凝安装作调整背包的样子,她对竹筠小声说道:“我这梦都连续做了好几年了。”
“啊?”
棠凝安神情复杂,眼里有些困惑,她又开了口,“而且我每次都会梦见一个女人。”
“啊??”这次竹筠的声音变得更大了,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呢。
棠凝安无奈地叹了叹气,“这事情说给别人恐怕都没几个人能信,可我的的确确梦见了一个女人,我还可以肯定一直梦见的都是同一个人。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了?”
竹筠摸着下巴,这事儿没见剧情里写过啊。
“我觉得可以,你改天约个医生吧。”
棠凝安应了声便抓紧时间往工作的地方赶去,一路上阳光明媚,是个温暖的好天气,除了树叶枯黄,一切都好似春日。
轮胎辗过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而竹筠就靠在背包里假寐着,像这样的陪伴已经持续了多日,自从她被棠凝安带回了家里,她们两个每日都形影不离。
棠凝安在上班的时候,竹筠就保持着安静,亲眼见证她修复瓷瓶的每一幕画面。线祝敷
等到她下了班,竹筠又成了那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围着棠凝安转来转去。
二人的生活很和谐,但有一件事情竹筠没有告诉棠凝安。
当她在尽心修复着瓷瓶的时候,她肯定不知道这也是个与竹筠说分别的信号。
棠凝安把车停好,她背着包进了办公室,疏离的笑脸在见到那位白发老人时,她欣喜道:“张老,您怎么来了?”
那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张老放下了手里的绘本,这是棠凝安用来随手画东西的绘本,上面有很多文物,不仅限于陶瓷,还有精美的首饰与宝石盆栽。
张老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棠凝安坐下来,二人以前是师生的关系,也是棠凝安工作上的老前辈,只不过在棠凝安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张老早已退休了,他们就像是一种传承,老人退去,将会有新鲜的血液替补上来。
张老慈爱地看着棠凝安,问道:“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吧。”
棠凝安想了想,随后歉疚地说道:“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恐怕是要让您失望了。不过等我这阵子忙完了,我一定上您家去拜访。”
张老不介意地笑了笑,“你们忙点好,积压了那么多需要我们修复的文物,说实在话,我们可不能闲着啊,让它们等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修复。”
棠凝安赞同地附和道:“张老说的对。”
这次张老来自是还有着别的事情,他说道:“那只古窑青瓷进度如何了?”
“粘接和补色还需要我再仔细斟酌斟酌,估计得几个月的功夫才能复原。”棠凝安没有多心张老的提问,只是说出目前的情况问题。
张老了然地点点头,安慰道:“本来这件事情不需要我来问你,可我受人之托,只能来见见你了,好让李先生得到个准确的日期。”
“李先生?他是”
张老一拍腿,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他解释道:“我给你的瓷瓶碎片就是我从李先生手里得到的,他是咱们国内有名的收藏家,我一提他名字你肯定知道。他叫李清祉,当年他父亲捐赠的文物可谓是轰动了全国啊,他的儿子李清祉也继承了父亲的意志,一心想着从国外找到那些遗失的文物呢。”
棠凝安恍然大悟,但是当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后,棠凝安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问道:“您说那只瓷瓶是李先生的?那那我复原了瓷瓶李先生会带走么?”罐李号貳仵韭仵笆仵貳龄杉仵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呢,那是李先生的收藏品,只是托我帮忙修复,这件事情你们领导也是同意的,所以等你修复好瓷瓶,那自然要回到李先生身边的。”张老出声大笑,第一次见到聪慧的棠凝安问出了让人忍俊不禁的事情,这令张老感到颇为稀罕。
棠凝安神情变得僵硬,她忍不住再三追问道:“这这是李先生的藏品?”独属于个人,而非国家?
张老皱皱眉头,关心地问道:“凝安,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感觉不太对劲。”
棠凝安慌乱地眨了眨眼眸,含糊其辞道:“我没事,我没事。”
张老和蔼地安慰着她,“是不是最近累着了?哎,你们虽然是年轻人,也得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是本钱,不能出事的。”
“好好,我知道。”
棠凝安不记得张老之后说了什么话,她一度变得失魂落魄,她以为张老交给她的这个任务就像从前的文物一样,当她修复好了,那文物就会摆放在场馆里,有时候她还能在上班的期间作为一次游客去参观那些文物。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次张老托付给她的竟然是李清祉的个人藏品,那以后她该去什么地方见竹筠呢?
棠凝安心不在焉地去送了送张老,这位老人看出了棠凝安的异样很是担忧,在临走前张老伸手拍了拍棠凝安的肩头,问道:“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心里真要是有什么事情不要憋着,不还有老师么?”
自从棠凝安入职以后,张老就很少提起以前的师生关系,这是担心会有人在背后议论棠凝安的能力,所以他们的师生关系只有简单的几个人知晓。
棠凝安稳了稳心,深呼一口气,说道:“那能不能麻烦老师给我李先生的联系方式。”
“嗯?这当然可以,只是凝安,你到底要做什么?”
棠凝安弯了弯眼眸,内心里的慌乱被她逐渐压了下去,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现在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在听从自己心声的吩咐,棠凝安说道:“我想问问李先生能不能忍痛割爱,这个瓷瓶修复的难度太高了,有的碎片还是残缺不全的,我可以用现代的技术将瓷瓶恢复原样,但这其中的价值绝对会大打折扣。李先生的名气我有过耳闻,他的藏品各个都是完美的珍宝,所以我没有想过瓷瓶会是李先生的藏品。”
竹筠只能被她一个人看见,且这只瓷瓶还是经过她手修复,因此棠凝安便动了占有瓷瓶的念头。
张老惊讶地瞪了瞪眼睛,沉吟片刻说道:“凝安,李先生的联系方式即便给了你,我猜他也不会把瓷瓶让给你。”
棠凝安着急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清祉这人她听说过,个人藏品众多,像这种碎成那么多片的瓷瓶他不会有想要收藏的心思,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珍贵的古董瓷器,哪怕修复了,这只瓷瓶的价值也比不上他家中的瓷器。
张老沉声道:“这只古窑青瓷具体的来龙去脉我不太了解,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当初摔碎瓷瓶的人是他的一位祖先,好像是个三品大官,所以李先生祖上辉煌,那他何必要留一只已经成了碎片的瓷瓶呢?”
“除非这瓷瓶对他们很重要。”
张老感慨道:“是啊,就是这个道理。”
棠凝安的一颗心坠入了深渊,一切的发展都偏离了她的想象,碎片残痕也经过仪器检验过是几百年前就被人破坏的,那么张老的解释有一定的确信度,这瓷瓶很有可能就是被李清祉的祖辈摔碎的。
张老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不要买这瓷瓶了,价格是小事儿,重点是李先生不会卖啊。”
棠凝安苦涩地挽起笑容,强撑着说道:“好,我明白的。”
“那你去忙吧。”
“那那老师再见。”
棠凝安心事重重地回了办公室,晨光洒在她的身上,却让棠凝安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她只是想不通这件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上。
“凝安,你可算回来了,刚才书画组的常哥找你了,好像有事呢。”
棠凝安面无表情地说道:“琴姐,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去跟常哥捎句话,我今天有点忙,恐怕是见不了他了。”
琴姐点点头,“是张老催你修复瓷瓶了?”
棠凝安无力地说道:“算是吧。”
“那行,等会我过去找常哥说声。”
“谢谢。”
她顾不上和同事多交谈,快速地进了修复室的个人房间,反手还把门给锁上,她一转身便看见坐在办公桌上的竹筠。
竹筠顽皮地晃着双腿,淡淡烟雾遮住那双足儿,展现出她异于常人的身份。
她甜甜地笑问道:“怎么啦?灰头土脸的,该不会挨了骂吧?”
竹筠的笑容让棠凝安感到难过,她问道:“你知道李清祉么?”
“谁?”
竹筠跳了下来又飘到棠凝安的面前,杏眸水灵澄澈,她想要伸手去摸棠凝安的脸颊,可是手指却穿过她的身体,带来了一场空欢喜。
竹筠挫败地放下了手,笑说道:“这人是谁啊。”
棠凝安惊讶不已,又问道:“那小竹,你还记得是谁把你摔碎的么?”
她歪歪头,拧眉想了半天,“不知道欸。”
“857号,你知道嘛?”
【咳咳咳咳】
本来只是竹筠的随口一问,可857号演技实在不过关,它的表现很快让竹筠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
竹筠冷笑道:“好好好,现在你不仅瞒着我天道为何会屏蔽我记忆的事情,还瞒了我一些剧情以外的故事啊。857号,洗干净你的脖子,你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棠凝安望着她那单纯的模样,心里竟有几分抽痛,棠凝安怜爱地说道:“小竹,你应该失去了一些记忆。”
“好像是的。”她迷茫的双眼正愣愣地看着棠凝安,下一秒便委屈巴巴地控诉道:“我我怎么那么可怜啊!被人摔了,我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坏事!最好别让我找到那个人,要不然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了不可!”
棠凝安急忙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他早就死了,但我们的小竹还活得好好的呢。”
不得不说棠凝安的这句安慰非常有说服力,竹筠的情绪很快高涨起来,她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棠凝安看她这么好哄,不由得宠溺地笑了笑,低声道:“笨蛋。”
“我才不笨,我只是脑子没转过来而已。对了,你问我这些事情干嘛,难道说你知道是谁害了我?”
棠凝安坐上了办公椅,竹筠觉得自己反正是个轻飘飘的体重,坐哪儿都一样,她就近找了个地方,那地方正好是棠凝安的腿上,如果她们能够相互触碰到对方,棠凝安一定会紧张地浑身僵硬。
她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这让竹筠急性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小竹,我觉得扶手也是个不错的位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哎呀,我坐哪都一样,你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
棠凝安暗忖道:怎么会一样呢?她如果坐在扶手上那自己怎么可能还会紧张呢。
她垂下长睫,开了口,“李清祉就是收藏你的那个人,也是他的祖先将你摔坏的。”
“什么!”合着自己从很早的时候就被李家的人给盯上了啊,只不过李清祉的祖辈没有成功,直到李清祉这一辈才终于成功了。
棠凝安柔声道:“你别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别!李清祉这人你最好别去接触,我总觉得这家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直觉可准了呢!而且你别担心,等我变强了,一个小小李清祉,他绝不是我的对手!”竹筠运用了夸张的手法故意向棠凝安描绘出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她之所以会在棠凝安的身上用通灵符,是因为她想改变命运避开剧情杀,更因为她希望见到棠凝安,想要告诉棠凝安不要为了她去认识李清祉。
她弯下了腰,眼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竹筠又一次地用手去抚摸棠凝安的脸颊,她像只扑火的飞蛾,哪怕知道了结果也愿意再去尝试。
她说道:“我的直觉还告诉我,他会把你抢走哦。”
棠凝安被她的眼神吸引了心神,旋即笑道:“那我的直觉也告诉我,我不会被他抢走。除非”
她坚定道:“除非是这个世界崩坏,而我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因素。”
竹筠微微睁圆了双眸,扭捏地说道:“哼,女人的嘴。”
骗人的鬼!
【好像你才是那个鬼吧。】
“我是鬼怎么了?不行你报警呀!哼。”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在胡同里的苍蝇馆子虽然不够宽敞明亮, 但有着百年的老味道。这条老旧的胡同热闹喧天,总有游客会来这里光顾,因为不远处便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景点, 所以今天的房芳可是提前预约了位置,这才从无数游客里杀出了一条路来。
“凝安!凝安!这边这边啦。”房芳热情的招呼着站在门口观望的棠凝安, 手臂还不由得捣捣身边的朋友, 小声说道:“我这姐们儿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什么样的美女在我眼里都比不上凝安, 不得不说啊, 这气质挂的美女就是耐看啊。”
朋友喝了口没有什么茶叶味的茶水, 慢悠悠地说道:“这就像是文物, 即便流传了百年, 我们仍然会被它惊艳,哪怕是破损了残缺了,也是独一无二的。”
“哟,今天怎么学会说人话了?能从你嘴里听间夸人的话,这可不得了啊,说吧,你这是对我姐们儿有意思吧?我说今天约你怎么那么简单, 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陆亦尴尬地咳嗽了声,打趣道:“没有的事儿, 还不是因为我那妹妹啊。”
房芳不爽地瞥瞥嘴, 这世界的确很大,但有的圈子就是很小, 转来转去发现都是熟人,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陆亦居然是棠凝安那继父女儿的姐姐,这关系十分绕口, 不过陆亦没有陆珂那么娇纵傲慢,这才让房芳继续跟这位朋友有了往来。
房芳眼见棠凝安往这边走,她用手遮挡了唇,提前警告道:“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别把你妹那丧门星给我扯出来,要不然小心姐姐我的拳头警告。”
陆亦不免轻笑,“知道了,别威胁我了,小心被棠凝安看见了。”
她刚说完话,棠凝安便坐在了她们的对面,只听棠凝安说道:“抱歉,路口堵住了,幸好我骑了单车,要是我开车过来,估计这顿饭我是吃不上了。”
房芳揶揄道:“旅游旺季嘛,我懂我懂的。”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棠凝安从容地颔首一笑,装作不知道陆亦身份的样子,态度疏离地说道:“上次见面好像是前几个月吧,你家里的那只柯基病好了么?”
陆亦温和道:“多亏了你朋友的救助,牛奶早就痊愈了。”
“那就好。”
二人的交谈到此结束,棠凝安装着糊涂不去戳穿陆亦,其实棠凝安在陆家见过陆亦,只不过她没有发现站在二楼的棠凝安罢了,所以那次房芳打电话要兽医朋友的电话时棠凝安才知道房芳居然认识她,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对了凝安,你那位兽医朋友内个了嘛。”
棠凝安推了推眼镜,她的眉眼间失去了轻柔的微笑,没有了往日的松弛感,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说道:“哪个?”
“房芳的意思是说他有没有女朋友。”陆亦替房芳开了口,戏谑的眼神让房芳难为情的红了脸。
棠凝安惊讶地挑了挑眉梢,“他结婚了。”
房芳一听瞬间崩溃了,“我就说嘛,一脸人夫样,气质还颓颓的,不可能没有女人要的啊!哎,我下手还是晚了一步。”
棠凝安笑道:“他们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了婚,我会认识他是因为他们之前的一次下雨,没地方躲了,他们就邀请我进去避了一会雨。”
“怎么不打车走啊?”
棠凝安淡淡挽唇,那上扬的弧度有着清冷寒意,她道:“背包忘在我妈妈车上了,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
房芳乖巧地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去追问棠凝安为什么不坐母亲的车离开,因为她清楚棠凝安和母亲之间的矛盾,若是再问下去,那实在是不配做朋友。
“这家的干锅排骨做的很地道,你可以尝尝看。”
房芳轻哼道:“你这就不了解了吧,这家店还是凝安推荐给我的。你这属于班门弄斧了。”
陆亦爽朗一笑,她明媚的笑颜有着陆珂不曾有的高贵大气,如果说陆珂是最娇气难养的蝴蝶兰,那她一定是艳丽端庄的牡丹花,说起来她和棠凝安也算是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棠凝安含笑沉默着,她托着腮失神地盯着面前的茶杯。
“凝安?”
“嗯?”她眨眨眼眸,望向房芳。
房芳满怀关心地问道:“你这几天怎么有点怪怪的,精神一点也不集中,我可是听琴琴说了,你这几天都没去修复室忙活。这太奇怪了吧,工作狂魔居然会偷懒了?”
同事都是善良的,而棠凝安的异样也被他们有所察觉。
棠凝安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解释道:“我没事,就是那瓷瓶修复难度太高了,我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彻底断绝修复出来的痕迹。”
“能被你说难度过高,那情况一定特别糟糕。那瓷瓶该不会碎成粉末了吧?”
棠凝安失笑道:“没有那么严重,但也确实碎的很很凄惨。我想她被人破坏的时候一定会很痛吧。”
她这一句感叹竟让房芳瞪圆了眼睛,房芳说道:“我看你真是疯魔了,文物没有生命,哪来的痛感啊。不过有时候看到被破坏的文物,我心里面也挺难受的,哎。”
棠凝安想到了什么人,她眉眼间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温柔,她有些窃喜,也有得意,因为只有她能看见竹筠呢。
她勾唇浅笑,在热闹的饭馆里,她就是最亮眼的一抹色彩。
她说道:“或许文物就是拥有着生命的吧。”
只是可惜没能把竹筠带出来。
棠凝安忍不住惆怅地叹口气,她一直以为竹筠是能够自由活动的,所以今天她照常带着竹筠出来,哪成想刚从员工通道离开那座庄严的皇城时竹筠竟然被困在了那里,好似有一扇没有锁的门,没有任何解决方法,竹筠寸步难行。
那一刻棠凝安的心被高高悬起,唯恐竹筠会受伤,幸好她安然无恙。
她不能离开那座城,那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
还是说竹筠的被困是因为不能离本体瓷瓶太远呢?
迷雾重重,找不到一丝光芒。
“不是我说啊姐们儿,你这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真的很像失恋啊。”房芳憋不住就笑着吐槽了一句,棠凝安忍俊不禁,反驳道:“哪有人让我惦记啊。”
房芳请哼了声,“那你这是在想谁呢。”
“想那只瓷瓶呢。”
房芳哈哈大笑道:“你也太热爱这份工作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想心上人呢。”
棠凝安窘迫地抗议着,“没有。”
这时陆亦插嘴问道:“那凝安打算什么时候考虑考虑自身的感情问题呢?”
这句话问的漫不经心,但棠凝安的脑海里却迅速的划过一道身影,她眨眨眼睛,含糊其辞道:“暂时暂时没考虑过。”
陆亦一针见血,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你绝对有情况。”
棠凝安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当然没有,我才没有对她”
话说一半,棠凝安就闭上了嘴,感觉有点不打自招了。
房芳嘿嘿坏笑了起来,指着棠凝安八卦道:“老实交代,别让我严刑逼供哦。”
棠凝安一时间百口莫辩,她迟疑道:“真的没有情况,我和她就只是朋友,不过吧,她的状况很特殊,导致经常会让我牵挂她,也会下意识地为她考虑。”
房芳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和陆亦对视一眼,她调侃道:“你的确没有对你那位朋友动感情。”
棠凝安喝了口茶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然而房芳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她觉得这口茶水还不如不喝。
房芳说道:“但你已经在喜欢她的路上了,还是那种踩着油门一路狂奔的速度。”
“不可能!”棠凝安涨红着脸回应着房芳。
房芳十分体贴地不去和棠凝安较劲,敷衍道:“好好好,没有没有。”
这人就嘴硬吧,坐等给棠凝安当知心姐姐的那一天。小样儿,到时候还不是需要姐姐给你指点迷津啊,哼,走着瞧吧。
陆亦在旁笑着,看到棠凝安的红脸,她解围道:“凝安和老板娘熟悉,不如就让凝安催催她快点上菜吧。”
“我这就去!”
房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了眼陆亦,说道:“你倒是成了个好人,把我衬托成了个咄咄逼人的大坏蛋。”
陆亦斜睨道:“你本身就是反派角色,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
这家饭馆的老板娘在见到棠凝安以后很是惊喜,简单聊几句后棠凝安便混在人群里溜出去透风了。
她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狂跳的心脏总算是安稳了下来,她放空自我地盯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观望,人越多,越能让棠凝安想起那个孤零零待在修复室的竹筠。
外面的热闹并不属于她,只有那无尽的孤寂在陪伴着她。
棠凝安取下了眼镜,沉默地打量着。
突然好想她啊。
“哎呀,你等等我啊,别把我丢下。”一个女生追着前面置气的长发女人,她小跑着追了上去,也不知道女生对她说了什么悄悄话,哄得对方绽开了笑颜,而那个女生也活泼地亲了亲她的侧脸,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甜蜜。
棠凝安眸光流转有着波动,原来她们不是朋友啊,是自己猜错了关系。
她又重新戴上了眼镜,转身回了饭馆。
什么时候她和竹筠也能这样呢?不被自己一人看见,而是能被很多很多人看见,如同自己羡慕着这对情侣一样,她们也能让人羡慕着。
“还以为你穿越了呢,菜都要凉了,你可终于回来了。”
棠凝安入了座,笑道:“抱歉。”
房芳捋了捋袖子,开吃了起来,当然也没有忘记之前的那件事情,意味深长地说道:“到时候别忘了让我见见你说的那位朋友呀。”
棠凝安坚定道:“我努力。”
秋意浓浓,有着思人的情愁。
竹筠坐在棠凝安经常待着的办公椅上,她慵懒地翻看着桌上的东西,清丽脱俗的模样,她裙袂垂地,好似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咦,这是什么。”
在她不经意地挪走桌上那绘画本的时候,一页被压在绘画本的纸掉了出来,竹筠正要放回去,哪知这页上画着的人像居然是她。
竹筠腼腆地抿抿唇,认真地回想着这是棠凝安在什么时间画出来的自己,可惜她没有一点苗头,找不到线索。
铅笔勾勒出竹筠的五官轮廓,那流畅的线条让人一眼便看出棠凝安的功底扎实,她将竹筠的神韵描绘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用心观察了竹筠,她是无法画出这页画像。
只是竹筠不知道她为何要把这一页撕下来,如果不是竹筠碰巧拿起她的绘画本,可能这件事情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竹筠傲娇地说道:“画得一般般啦,给她打个八分吧。”
【十分制?】
“那必然是百分制啊。”
【啧啧啧,得亏棠凝安听不见你的话,要不然得多伤心啊。】
竹筠坐在办公椅上,她用法术拿起这一页画像,笑得眼眸弯弯,嘴上逞强道:“我又不是笨蛋,这种话怎么可能会让棠凝安听见呢?你也太小看我的本事了。”
【这倒也是哈,毕竟咱们的小竹是有着嘴甜的设定呢,哪会说一些让棠凝安难过的话呢~】
竹筠动动手指,画像打着圈飞来飞去,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反正现在心情十分的美妙,所以她不跟857号斗嘴。
“哼,偷偷摸摸干这种事儿,看不出来棠凝安还有着这一面呢。”
【闷闷的,骚骚的。嘿嘿。】
竹筠无语地扶了扶额头,怎么办,她快要被857号的形容给气死了,好好一个气质大美女,形象全没了!
“快闭嘴吧,别破坏棠凝安的形象了。”
【本来就是嘛,就像那小心翼翼想要觊觎主人的小狗,把她的东西给藏起来,然后只留给自己一个人看。啊~多么感人的故事啊。】
竹筠忍不住红了耳根,盘旋飞着的那页画像也失去了控制它的那根线,飘飘荡荡地落回了桌上。
她羞愤道:“再胡言乱语,我就拉黑你!”
【凶巴巴,哼,不准我发挥想象力啊。】
竹筠觉得自己还是屏蔽天马行空的857号才是最好的主意,有了刚才的那支小插曲,竹筠不敢再看那页画像,她急忙用法术翻开那绘画本,想把画像还回去,省得让棠凝安发现了她的绘画本被人翻看过。
可突然房门被拧开,竹筠顿时收回了手不敢惊动。
而进来修复室的便是棠凝安的同事琴琴,她是来拿资料的,刚才已经和棠凝安通过了电话,所以她直奔办公桌的那叠资料册。
“这是谁啊?”
她歪了歪头只为看清楚平放在桌上的画像,不免惊艳道:“还没上色就这么漂亮,不愧是美院毕业的天才。”
琴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凝安这画的是谁呢,还是说这是她创造出来的呢?”
竹筠在旁嘀咕着:“我才不是被她创造出来的呢,我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棠凝安的臆想。”
【但小竹目前只有棠凝安能看见呀,在外人看来不就是她的臆想么?】
竹筠欲言又止,却又无法反驳。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到连触碰棠凝安的能力都没有,那可真是太失败了。
“呜呜呜,我是废物。”
【小竹?小竹!哎呀,你别伤心了,肯定会有办法的呀。】
竹筠唉声叹气道:“我身体里的那道封印都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我严重怀疑那封印就是控制着我不能离开本体太远。他喵的,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
她在抱怨这体内的封印,随着琴琴的离开,修复室再次恢复了安静。
从前的修复室里有着棠凝安,但现在只留下竹筠一个人,这让她哀怨地说道:“我一定是生病了。”
【啊?都成魂了,还能生病?】
【那小竹生了什么病呢。】
“相思病。”
她有点想棠凝安了,这难道就是朝夕相处所带来的后遗症?
竹筠望着窗外,心里在期盼着她快点回来。
这一等就让她阖上了双眸,思绪变得飘忽不定,好似躺在了柔软的棉花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对了,自己是灵魂,怎么还会睡着呢?
莫名陷入昏睡的竹筠发生了异样,那熟悉的眉心红点是沁在肌肤之中的,当红点显现出来的那一刻,竹筠双足上的白雾也好似被风吹散了,变淡了些许,薄薄的能够看见竹筠的脚踝,而那道虚影也仍旧忠诚地围绕在她的身边,严严实实地保护着竹筠。
她感到身体暖洋洋的,就像是被注入了能让她获得新生的力量,竹筠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美梦,竟让她感到有些心安。
竹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她吸收完身体里的所有暖意后,她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变暗了。
她睁开惺忪的双眸,坐起来伸了个舒坦地懒腰,竹筠面色红润,气色极好。陷猪富
“醒了?认识你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你休息呢。”
棠凝安从资料里移开视线,温柔娴静的容颜在灯光下更是动人心魄,竹筠怔怔地望着她,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轻轻一笑,眼神里多了一些幽深的情绪,拥有着淡雅气质的她居然变得强势危险,那是种很迷人的气息,她在尽情的引/诱着眼前这位刚睡醒的迷糊鬼。
竹筠揉揉眼睛,拘谨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又睡了多久啊。”
棠凝安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她缓缓道:“小竹问题有点多,想听我回答哪一个呢。”
竹筠不假思索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两个问题里选择了一个和她有关的,这让棠凝安愉悦地加深了唇边的柔笑,她朝着办公椅走来,竹筠打了个哈欠飘了起来,非常贴心地给她让了位置。显竹府
棠凝安挑挑眉梢,她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坐啊。”
“嗯?”竹筠漂浮在半空又落在棠凝安的身边,她好奇地问着:“真的让我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棠凝安坦然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咯。”
竹筠宛若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腿上,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纳闷道:“奇奇怪怪的你。”
棠凝安本是淡然的,可是腿上的感觉又让她失去了镇定。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竹筠,那指尖藏有胆怯害怕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棠凝安紧张地用手碰了碰竹筠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欣喜若狂。
这不是错觉,是真的!
竹筠的呼吸没有了节奏,她慌乱地眨着眼睛,拼命地去回想刚才所感受到的温暖,她小声地说道:“你你是不是能碰到我了?”
竹筠在问出这句话后,她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去抚摸棠凝安,这一次她没有再穿过棠凝安的身体,而是真真实实地托住了棠凝安的脸颊,这种不再让人空欢喜的感觉简直是泪腺的大杀器,竹筠鼻尖泛滥着酸涩,她说道:“这算什么嘛,从天而降的惊喜么?这是在搞我心态吧!”
棠凝安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微微的凉意入手柔滑,棠凝安声线温柔道:“我终于可以抓到你了。”
竹筠喜极而泣,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出息了,她笑说道:“我也终于可以动手揍你啦。”
她无奈地蹙蹙眉头,幽幽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浪漫呀,触碰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居然选择了揍我,还是说我特别让你不满意啊?”
竹筠点点她的眉毛,又点点她的鼻尖,竹筠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就算是做鬼,也要做个舒心鬼嘛。
“谁让你今天丢下我自己去玩的。”
“我倒是很庆幸今天出门了。”
竹筠气愤不已,刚要甩开棠凝安的手掌,又听她说道:“正因为出了门,我才知道我对你的牵挂竟然那么深。”
“那你呢?”
“你有没有想我。”
黏人与高冷,自己选择了黏人。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呢。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黏人是对还是错, 相信竹筠的心里有着最正确的答案,她看出了棠凝安和以往的不同,不论是主动的贴近, 还是那让人害羞的话语,竹筠都以真诚的态度回应了她。
棠凝安想让她坐到腿上去, 那竹筠自然是乖乖地听了她的话, 而棠凝安口中的思念也得到了竹筠没有躲避的点头,她对棠凝安说道:“我也有想你呀, 整日都像个背后灵一样的缠着你, 冷不丁和你分开了大半天, 我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呢。”
竹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与人接触的感觉, 只不过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后, 眼前的情况令她无法用肢体的语言来传递心里的欢愉。
如今她好不容易再次找回了久违的感觉,竹筠满心欢喜,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她搂着棠凝安的肩颈,像是讨要小鱼干的猫咪蹭来蹭去,她说道:“哇,暖洋洋的大活人我可终于是抱到了。棠凝安呀棠凝安, 我现在可不是一般水平的寄生灵了哦,我进化啦, 哈哈哈。”
“什么寄生灵, 我看你就是个调皮鬼。”一语双关的揶揄让竹筠轻哼了声,棠凝安双手围着竹筠的腰身, 她有些天真的想利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竹筠, 可惜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竹筠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闪身飞到了一边, 裙袂荡漾出弧度,好似一圈圈水纹的涟漪。
棠凝安双手搂到了空气,她紧锁眉心,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竹筠,是我弄疼你了?”
“怎么可能呢,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因为个搂搂抱抱就让我受伤啊。”
她身形飘逸地坐在了办公桌上,翘起个悠闲的二郎腿,竹筠笑说道:“我刚刚想起来我身体的温度会伤害到你,以前你碰不到我,所以我是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可现在不同啦,我得照顾好你呀。”
棠凝安舒展了眉心,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惊扰了竹筠呢,原来只是这件小事啊。
“我不在乎的。”
“大不了我穿厚一点。”
棠凝安放柔了目光,眼神里流动着让人沉醉的专注,她展开了双臂,耐心地劝导着竹筠,又说道:“才抱了一下你就离开,未免太狠心了吧。”
“喂,你真不讲理,明明我在心疼你好不好,我还怕你受了凉呢。”竹筠羡慕嫉妒恨地抬起了下巴,不爽地说道:“人的生命很珍贵,你是一点也不惜命呀。哪像我,我巴不得活过来呢,但这只是个天方夜谭。”
棠凝安笑容不变,执拗地保持着动作,说道:“只是抱抱你,哪有什么危险啊。”
竹筠冲着她翻了个白眼,笑骂道:“行行行,看我怎么冻死你。”
嘴上不留情,但扑进她怀里的动作却很小心翼翼,似乎在担心棠凝安的身体会承受不了她的体温。
然而棠凝安果断地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她轻笑道:“你没有那么可怕,何必庸人自扰呢。”
竹筠觉得天道一定是在捉弄她,以前盼着可以像人类那样做到肢体上的接触,如今这个愿望是实现了,可随即而来的烦恼给她带来的新的麻烦,那就是冷冰冰的像是个冰块,虽然衣服可以抵挡寒冷,但又能拖延多久呢?
她沮丧地把脸放在棠凝安的肩头上,委屈地说道:“你就别哄我了。”
“哪有哄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哼。”竹筠捏着她的衣服故意紧紧地贴着棠凝安,竹筠的躯体是带有凉意的,可曲线所呈现的柔软让棠凝安差点就忘记了那份冷意。
棠凝安忍不住舔了舔唇瓣,此时备受煎熬的她只能依靠话题的转移来分散注意力了,她问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大变样了呢。”
“也许是因为我做梦啦?”
棠凝安对这个“梦”字很敏感,几年来总能梦见一个女人的事情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又听到竹筠的变化源自一场梦,她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事人竹筠也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让她找不到一点头绪,所以竹筠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欸,反正就感觉自己做了个梦,让我很舒服很暖和,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包裹住了,我没有害怕,没有紧张。很奇怪,特别奇怪,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
竹筠无奈地说道:“咱俩是什么倒霉蛋啊,居然都被梦境玩弄于股掌之中!”
棠凝安失笑不已,“还没那么严重呢,最起码梦里的事情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竹筠蔑视地扫了她一眼,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颊,揶揄道:“的确没有坏处呢,都能让你每天梦见漂亮女人呢。”
“我都看不清楚她的脸,怎么就会是漂亮女人了呢。”
竹筠阴阳怪气道:“那谁知道呀,你会梦见说不定就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分呢。”
棠凝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紧喊停只为打住竹筠的奇思妙想,她解释道:“我清清白白,又是个恋爱史为零的人,我可不接受这种梦里做媒的行为啊。”
“你是零?”
棠凝安严肃道:“请你不要缩减我的用语,我是恋爱史为零。”
“噗。”竹筠笑得花枝乱颤,那乌黑的发丝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她双手撑在棠凝安的手臂上,目光带着俯视,那唇角噙笑的姿态颇有几分高贵的冷艳,似乎在审视着棠凝安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恋爱过。”
棠凝安拘谨地抿抿唇,“我可以认为是你在称赞我么?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以前忙于学业,毕了业以后身边又是一些长辈,圈子就这么大,当我固定了人际关系就更加没有了接触别人的机会。所以我是真的没有经验,也会有点笨。”
竹筠刮刮她的下巴尖,笑吟吟地说道:“笨笨的才会更可爱呀。”
棠凝安不太肯定地反问道:“真的?”
“我从来都不说假话哦~”
棠凝安总算是露出了轻松的笑颜,她们两个窝在办公椅上,氛围倒是温馨,只是上了锁的房门很快传来了动静。
棠凝安和竹筠对视了眼便失落地去开了门,等她看见门外的人是房芳时,棠凝安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凝安呀,今晚我睡你那边吧!咱们好久没有彻夜长聊了呢。”房芳眨着媚眼,她希望自己的美人计可以成功,因为她实在是太好奇那个能让棠凝安牵肠挂肚的人了,作为知心姐姐,她这可不是八卦啊,只是为了棠凝安好,这不是害怕棠凝安会被人骗么,所以她是个好人呢。
棠凝安柔柔一笑,房芳看到了人生的盼头,她觉得这件事绝对稳了!
“不行哦。”
房芳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她幽怨地盯着棠凝安说道:“你从前都不会拒绝我的,还说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怎么滴,是我现在不能回自己家了么。”
棠凝安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那精致的眉眼染上了淡淡的羞涩,她说道:“家里不太方便让你来住。”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果没发生之前在饭馆子里的事儿,那房芳只会往别的地方想,毕竟她和棠凝安即是同事又是朋友相互非常了解,所以棠凝安的感情状况她是知道的。
那么棠凝安的借口就会被房芳认为是别的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棠凝安好似有了红鸾星动的征兆啊!
房芳若无其事道:“有人在啊?”
棠凝安点点头,“嗯。”
“男的女的呀。”
棠凝安毫不犹豫道:“女人。”
“哦,女人啊,漂不漂亮啊?”
她眼神微微斜了下,又很快恢复了镇定,棠凝安说道:“漂亮。”
房芳依旧平静,像是一点也不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入住了棠凝安的家里,她道:“就你吃饭时提起的那个?”
“嗯,欸,不对!不是不是!”
棠凝安没有一丝警惕,全然被房芳之前的提问给迷惑了,等到房芳这次的语出惊人她也没能反应过来,这陷阱她是自觉跳进去的。
房芳嘎嘎直乐,坏笑道:“被我套出来了吧,小样儿,还在姐面前装呀。行啦,既然她会在,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本来还想晚上带你继续去搓一顿呢,要是你下午那会儿没回来,我今天说什么也要带着你去讹陆亦一顿。”
棠凝安拼命的掩饰着表情上的失态,她眼神躲闪,因为竹筠听到房芳的话后她便用那双明澈的杏眸盯着棠凝安,本来还能维持冷静的棠凝安顿时乱了分寸,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心虚的地方啊,可这心里头怎么乱七八糟的,就像是闯进来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家伙,把这里折腾的混乱不堪,人仰马翻。
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房芳多讲,都怪这个损友!
但是房芳好似没有看见她眼神里的杀气,不就是恼羞成怒嘛,怕啥,为了得到情报,她连死都不怕呢。
房芳揣着怀倚着门框,笑问道:“你知道陆亦今天为什么会来和咱俩吃饭么?”
棠凝安没好气地哼了哼,“对她我没什么兴趣。”
房芳眼底掠过精光,她看穿了棠凝安的心思,道:“你果然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陆亦和陆珂的关系。”
“世界上姓陆的人那么多,要不是我在陆家见过陆亦,我是不会把她们联系在一起的。”棠凝安说出了真相不再隐瞒,本身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以前房芳没有提起罢了,那她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提起陆家的事情呢。
房芳解释了下,说道:“咱俩关系多铁啊,我之前是想着跟陆亦淡了关系,不过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她和陆珂不太像,所以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联系。你走了以后陆亦跟我说了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房芳收敛了嬉笑,严肃道:“你跟你母亲的关系不是什么大秘密,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陆家的人,所以那些豪门纠纷都离你远远的。可我听陆亦那意思,有人在打听你了。还挺巧,这人你也认识。”
棠凝安反手指了指自己,甚是不解,问道:“那圈子里的人还会来打听我?”
“李清祉,这人咱们都不陌生啊。”
棠凝安眼底掀起了波澜,惊讶地呆愣了几秒,她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人打听我干什么?”
“具体的事情陆亦也不清楚,这是陆珂让她转达给你的。”
绕来绕去,棠凝安没想到事情又回到了陆珂的身上,她口吻笃定,“陆亦是不是还说了,如果我想知道来龙去脉就和陆珂打电话?”
房芳默默伸出了大拇指,表示对棠凝安的赞同,她打趣道:“这陆珂如果没有那古怪脾气的话,其实人还不错啊。”
“不错?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她指着我鼻子骂野种的事情。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我又不是受虐狂,干嘛要委屈自己呢。”
房芳一听急眼了,火冒三丈道:“什么玩意儿?她竟然这么对你啊,嘿,我刚刚真是夸错了人啊。”
棠凝安无奈地摊摊手,“所以别管她现在变得有多好,我都只当她是陌生人。”
“凝安,这事儿你不用去问陆珂,姐给你打听!”房芳能认识陆亦说明也有那个圈子的人脉,她又听到了棠凝安当年的委屈,哪还舍得让棠凝安再去面对陆珂啊。显驻赋
棠凝安看到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房芳,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可更多的是悲凉。因为连朋友都愿意维护自己,可她的母亲却摸着她的头告诉棠凝安要息事宁人,理由是陆珂还小若是被继母教育了怕被人误会怠慢了陆珂,那么到头来忍下酸楚的人只有棠凝安一人。
这时她的手背有点冰凉,棠凝安温柔地翘了翘唇角,她看到竹筠正在心疼地牵起了她的手。
棠凝安眼底闪过得逞了笑意,再抬眸便消失不见。
她说道:“房芳姐,这事你别插手了。”
“干嘛?我们是朋友,别说插手了,两肋插刀也行啊。”
棠凝安解释道:“就算李清祉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见他一面。”
此言一出,房芳大吃一惊,她好奇地追问道:“你没事儿去找李清祉干嘛?那人神神叨叨的,不是我在背后说他坏话啊,我看过李清祉的采访视频,总觉得这人阴气森森的,特别是那一脸苍白,感觉就跟那几百年没见过阳光似的,让我觉得特别不舒服。就这模样还有人在网上吹他是什么病弱贵公子,我滴个老天鹅啊,这得是多饿啊,这种模样也吃得下啊?”
棠凝安忍俊不禁,“他有这么恐怖么?”
“不是恐怖,就是觉得没点阳气。你说他好歹是个大男人吧,没有气概也就算了,那笑起来的样子就跟恐怖片里的反派大BOSS害人时一模一样!”
她的吐槽很快就迎来了听众竹筠的强烈赞同,竹筠如捣蒜般点头,说道:“对呀对呀,可不就是嘛,你这位朋友看人很有眼光哈,值得夸夸!”
竹筠心想着:觉得他阴森那就对了啊,指不定修炼什么邪门妖术呢,要不然他们老李家为何要利用古董里的寄生灵呢?这李家为了发财那是连命都不要了啊。可这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儿啊,这不义之财是不能让李家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迟早要凉凉。
房芳忍不住出言劝诫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去见李清祉了,我怕你吃亏啊。”
“不见不行啊,你看见那碎片了么?这是他委托张老让我复原的瓷瓶,指名点的我,再加上他还在打听我,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房芳倒吸一口凉气,她刚才还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现在她感觉到了诡异。“这李清祉干嘛会盯上你啊?”
棠凝安淡笑道:“这也是我的疑问。”
她的眼神从竹筠的脸上划过,好似看到了竹筠便能给她带来无穷的信念,她说道:“所以我必须要去见李清祉。”
棠凝安的手指被竹筠拽得有点疼,竹筠说道:“你你你太可恶了!”
之前说好的不和他有来往,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竹筠清楚自己的火气有些蛮不讲理,但她就是不想让棠凝安见到李清祉。
那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的紧张呢?
是因为害怕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是怕她会被男女主的身份设定而强迫呢?
她加重了摸着棠凝安手指的力度,棠凝安微微一笑,“房芳姐,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和陆亦交朋友,能认识你这位朋友,我一直都很开心。”
向来爽朗的房芳变得面红耳赤,她望着那张真诚的笑颜,好似在棠凝安的眼里自己就是个无价之宝,这吓得房芳连忙摆手,说道:“你太吓人了,我我要走了,明天见明天见啊!”
她同手同脚僵硬地朝外走着,一边还在感慨着这人的魅力。
美女杀人,真是一刀就能封喉啊!
修复室的门被棠凝安关上,下一秒她的怀里就多了个调皮鬼,只听竹筠说道:“让你不听话,冻死你!冷死你!”
“我死了,你会不伤心?所以我还是不要死了,省得让你难过。”
竹筠听着她胡搅蛮缠地在耍赖,点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是非要见李清祉不可嘛!”
“为了我,也为了你,我必须要见他。”棠凝安柔情似水,不急不躁地安抚着竹筠,她的眼神犹如永不会熄灭的温暖明灯,她毫不吝啬地替竹筠照亮着回家的路,只愿竹筠能够摆脱迷路的困境。
她手指缠绕着竹筠的一缕乌发,低声道:“李清祉的祖辈摔了你,又在这几代传承里保护了你。明明是他们破坏了你,如今又找来我帮你修复,这其中的原因只有李清祉明白。为了你和我,我不能不去见他。”
竹筠鼓了鼓脸颊,她当然知道棠凝安的话是正确的,可心里头总是过不去那道坎,她看了看两个人相牵的手,又抬眸望了望棠凝安,最终她选择了妥协,竹筠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因为这个李清祉来跟你吵架,你们可以见面,不过要让李清祉来这里。我得盯着他,要不然我不放心。”
棠凝安忍不住把她拥在怀里,笑道:“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呢,我成天那么忙,修复室就是最好的见面地点。”
竹筠露出了甜甜的笑脸,她不太放心地问道:“那李清祉他能乖乖听话么?”
她抚着竹筠的长发,幽幽道:“他家中祖传的宝贝在我这里,我随便寻个借口就行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竹筠一个肘击打了过去,凶巴巴地反驳道:“我才不是李家的宝贝呢!你别污蔑我。我清清白白一瓷瓶,我不要当李家的宝贝!”
棠凝安轻声揶揄道:“那你准备当谁家的宝贝呢?”
竹筠下巴抬起,一脸傲娇道:“那就要看看谁对我最好咯。”
既然自己是文物是宝贝古董,那就得被那人捧在手心里才对呀。
她挑挑眉梢,趾高气昂。
棠凝安意味深长道:“那你做好日久见人心的准备了么?”
“当然。”
棠凝安拍拍她的头,其实要说比耐心,没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呢,那就拭目以待吧。
*
秋天的风带有几分凄凉,阳光也不再灿烂。
棠凝安刚刚结束工作,正在清洗着双手,那清水流淌过指尖,缠缠绵绵不愿分离。
她半扎起长发,背影慵懒曼妙,当她偏过头躲开竹筠那沾了水的手指时,棠凝安听见了敲门声。
竹筠身形一闪穿过了墙,一半在外,一半在内。
她嫌弃地说道:“你的客人来了哦。”
棠凝安擦拭着手指,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醋味?不应该呀,难道是我嗅觉出现了问题?”
竹筠单手掐腰,十分不客气地挥开了那扇门,浑身冒着寒气站在了李清祉的身边。
“嘶,怎么有点冷?”
竹筠似笑非笑,她对李清祉最大的祝愿便是二人尽快成为同类,也算是她为人类铲除了一个危害呢。
所以您何时死呢?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夕阳从窗户那里爬了进来, 好似倾洒了一片浓艳的色彩,余晖映照在棠凝安的身上,她沐浴在晚霞中让人惊艳。
在棠凝安见到门口的身穿西装的斯文男人时, 她目光有了片刻的恍惚,仿佛透过李清祉的皮囊看到了一位熟悉的朋友, 这种感觉很玄妙, 哪怕是轮转了百年,她也能从人群里发现深藏在李清祉皮囊里的老朋友, 这不是缠绵的宿命, 而是一种要让他死的执念。
“棠小姐你好, 我是李清祉, 很高兴能在今天见到你。”他扯出一抹儒雅的笑容, 文质彬彬,是个举止优雅的绅士。但很可惜的是李清祉气色很糟糕,就像是没有了鲜活的生命气息,让人第一眼见到李清祉的时候便感觉到不适。
棠凝安淡淡道:“这只古窑青瓷瓶是李先生的个人藏品,所以我只好劳烦李先生来一趟了。”
李清祉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目视着棠凝安,眼神里没有惊讶, 好似早就知道了棠凝安的样貌和性格,他口吻客气, 说道:“这百闻不如一见, 棠小姐的能力我已经从张老的口中得知,照理说棠小姐的水平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 可你的一通电话让我明白天才并不是全能的。抱歉, 我太冒昧了,还请棠小姐原谅, 我只是觉得这只瓷瓶应该不会给棠小姐带来麻烦的。”
李清祉看起来平易近人,和他眉宇间的阴鸷郁色有着鲜明的对比,这就带来了很强的矛盾感。
棠凝安听完了他的叙述,含笑着反击道:“李先生太高看我了,这一行学无止境,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前辈们学习。”
李清祉整理着袖扣,他低垂着眼睑让棠凝安看不见他眼底的傲慢之色,他说道:“棠小姐实在是太谦虚了,也让我颇为意外,还以为全世界的天才都是清高孤傲的,没想到棠小姐会是个例外。”
棠凝安莫名觉得他口中常说的“天才”二字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她勾了勾唇角,拿出早就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李清祉,棠凝安淡笑道:“目前国内能向李先生保证烧制出天青色釉的人屈指可数,即便在当时的那个朝代里,也没有任何一位匠人可以百分百的做到每一炉都能烧制出天青色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算我是个天才,也不能做到重新为这只瓷瓶上釉,能做到的只是尽可能的用现代颜料去填补缺口的残缺颜色。所以我今天和李先生见面是来跟你商量颜料的选择。”
李清祉蹙起了眉头,他刚才已经扣上了袖口,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阵阵冷风钻进来呢?
他环视了四周,这里只有他和棠凝安二人,再无别的异样。
李清祉抿抿薄唇,他凝视着那个面容精致的女人,不容置辩道:“我要求棠小姐必须去窑口定烧,这只瓷瓶非同一般,不能用寻常的价格来衡量,普普通通的勾兑颜料怎么能配得上它?我愿意将瓷瓶交给棠小姐,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你放心,等你修复了这只瓷瓶,我一定有重金酬谢。”
棠凝安摊了摊手,“我的工作性质不准我接私活,可谁让李先生说服了我的领导呢?这让我有幸见到了这只精美绝伦的瓷瓶,但李先生的要求我不能接受。我这几天去窑口定烧了,成品没有一样是满意的。我个人能力有限,这古窑青瓷还请李先生另请高明吧。”
她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暖了暖肚腹,总算是赶走了体内的寒意。不得不说竹筠这次的冷气攻击还是有点厉害的,这室内温度估计已经暴跌了,瞧瞧李清祉那没有血色的脸,棠凝安咂了咂舌。
幸好竹筠平时没有这样对待自己,要不然自己哪能受得了这份刺激啊。
李清祉一副已经认定了棠凝安的态度,他缓缓道:“棠小姐就不要推脱了,这瓷瓶除了你旁人可都烧制不出来,你也不用再谦虚了。等棠小姐修复好了,我给你两百万的酬谢礼,够你花上半辈子了吧。”
他说完还故意露出腕表,看了看时间,好似还有下一个行程在等着他。
棠凝安抬抬眉梢,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自己没人能烧?这未免也太相信自己了吧。
这一次和李清祉的见面,棠凝安特意找了个难度最高的理由来刁难李清祉,想要从交谈里得出更多的信息。既然已经察觉出李清祉的图谋不轨,那棠凝安就更是好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盯上了自己,所以棠凝安干脆铤而走险,直接说她不能修复,如此一来便能堵住李清祉的所有退路,让他在慌乱中原形毕露。
棠凝安再次喝了口茶,饶有深意地笑了笑,“李先生真是财大气粗啊。”
自己都再三拒绝了李清祉,可他仍旧一意孤行,那便说明在李清祉的眼中竹筠究竟能不能被修复根本不重要,如果他珍惜这只瓷瓶,又怎会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呢?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就像李清祉说的那样,只有自己可以修复这只瓷瓶。不过这也太荒谬了吧,他如此深信不疑的选择了自己,还是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这只会让自己感到恐怖。
棠凝安的话在李清祉听来是一种称赞夸奖,他自得地耸耸肩膀,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在明晃晃的告诉棠凝安他很喜欢这句赞扬,李清祉优越感十足,说道:“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罢了,我还得感谢他们。哎,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寂寞,害怕身边的人都在为我的家产而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棠小姐可能不懂这种感觉,其实我真的很累。”
“”棠凝安疏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干笑道:“那或许李先生过得非常辛苦吧。”
“非也,我的人生充满了乐趣。”
棠凝安良好的修养在遇见李清祉之前从来没有崩溃过,哪怕是面对母亲和陆珂的时候,她都能保持微笑。然而此时此刻的棠凝安觉得自己的修养还需要再练一练,因为她现在失去了表情管理。
李清祉爽朗笑了起来,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看穿棠凝安的模样,说道:“你们女人啊,就是容易害羞,我还没有展现出我的魅力呢,一旦我提起了钱,你们便动心了。不过”
他目光幽深,望着棠凝安就像是餐桌上的一盘好菜,充满了贪婪和欲/望,他继续说道:“不过我准许棠小姐对我动心。”
“咳。”棠凝安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狼狈地用纸巾擦了擦唇瓣,呛出水雾的双眸欲言又止地看向李清祉,一瞬间她脑子里飞过了无数句国粹。
“你他喵的癞/□□/想吃天鹅肉是不是?”
“吃我一击猫猫拳!”
“你这个狗东西,我在旁边散了半天冷气了,怎么就没冻死你呢?”
竹筠对着李清祉一顿拳打脚踢,要不是为了日后的计划着想竹筠都想显身跟他打一架了。
没错,现在的竹筠贴了隐身符,因为剧情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竹筠李清祉那双狗眼能够看见她,所以竹筠提前准备了隐身符。只是从他刚进门时竹筠就在观察,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通灵的本事,莫非是时机未到?
这时李清祉情不自禁地颤了颤牙齿,刺骨的寒意让他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男人的优雅气度不见,尽是狼狈。
他搓搓手,询问道:“棠小姐,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啊?怎么感觉阴气森森,绝对有不祥之物!”
棠凝安反问道:“这还真是奇怪了,我在这里待了几年都没有出现过李先生的情况,或许是李先生你的问题。”
这句话顿时让李清祉打了个激灵,他干了不少亏心事儿,包括祖上也干了很多,所以棠凝安的这句质问仿佛踩到了他的尾巴,这男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左顾右盼,精神紧绷着,身处在惊恐中。
他手忙脚乱地从领口里拽出了一块好像是玉的东西,随后李清祉拿着那玉珏放在了他的眉心处,有了这玉珏的保护,神经兮兮的李清祉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守护神,他长舒一口气,再次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围没有什么状况便安心坐回了椅子上。
他的这一通表演被棠凝安和竹筠看在眼中,棠凝安留意的是他这个人,而竹筠却注意到了李清祉手中的玉珏。
竹筠冷笑道:“原来好东西在这儿呢。”
她勾勾手指,只听百叶窗“嘭”地一声摔了下来不再卷起,修复室内的光线在瞬间有了变化,本就坐立难安的李清祉已经流下了冷汗,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不敢置信。
那平放在台面上的一片片瓷瓶碎片正缓缓升起,它们随着竹筠的手指来回飞舞,当李清祉被吓得汗流浃背时,那碎片居然围出了一个大大的“李”字,他神情惊恐地浑身发抖,强烈的恐惧让李清祉张不开嘴。
棠凝安回头看了看那飞舞的碎片,笑问道:“李先生怎么了?脸色变得好难看啊。”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
棠凝安的假装没看见使得李清祉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你没有看见?”
她勾唇浅笑道:“李先生可真有意思,你要我看见什么呢?”
李清祉颤声道:“有有鬼啊!”
棠凝安拧上了保温杯的瓶盖,神色不虞道:“李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讲这种话,你真觉得有意思么?”
李清祉急得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鬓角的短发,他那快要停止工作的心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挂在脖子上的玉珏。
李清祉用玉珏死死贴在眉心,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棠凝安听不懂的语言,竹筠见状放下了自己的手指,那些碎片也安静地回到了桌面上。
“李先生?”
随着棠凝安的话语传进了李清祉的耳中,这让低头的李清祉渐渐挺直了腰背,他还是那张脸,但是那双眼镜里展露出的侵略感蕴藏着浓浓的危险,就像一只蛰伏的凶兽,随时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李清祉放好自己的玉珏,整理着衬衫的领口,声线暗哑地说道:“棠小姐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么?”
棠凝安一头雾水道:“修复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的,还能有什么东西是我看不见的呢?”
李清祉倚靠着椅背,阴郁不散的眉宇再次皱起,他幽幽道:“棠小姐接触文物古董也有好几年了吧,不知棠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寄生灵,顾名思义便是有脏东西寄存在文物里,损坏古董不说,还会伤及人类的性命。”
他轻飘飘地为寄生灵定下了罪名,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棠凝安,当看见她一副郁闷又迷茫的表情时,李清祉确信棠凝安目前还没有察觉到那只瓷瓶里的那个她。
竹筠双手揣怀,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李清祉,难怪李清祉从进门以来就表现的和常人无异,原来秘密都在这玉珏里啊。好好好,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这人是真狠啊,连他自己都骂。
棠凝安轻嗤道:“破坏文物?伤害人类?李先生,你在编故事?不管你是不是在编故事,古窑青瓷我修不了。”她又重提了这件事情,意在威胁。
她一腔愤怒在拼命的克制着,要不是看见了竹筠给她使了眼色,怕是棠凝安都要忍不住骂人的冲动了。
她和竹筠朝夕相处,不仅身体倍棒,还每天都心情愉悦呢!哪像李清祉说的这么严重,一听就知道是污蔑!
李清祉扬扬眉梢,那个喜欢炫富的油腻男人变得霸气冷静,眼神地扫视带有威严,但很可惜棠凝安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有领会到他那目光里的情绪。
李清祉突然鼓起掌来,他欣慰地说道:“棠小姐不为金钱折腰,一如既往的纯粹啊。”
他那双如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很强的压迫感,他说道:“棠小姐,我之前就说过了,这青瓷整个世间只有你能修复。在三百年前,我的祖先摔碎了这只青瓷瓶,你知道为了什么吗?”
“为什么。”
他薄唇掀起轻蔑的微笑,道:“这青瓷里有一个寄生灵,她杀害了很多无辜的百姓,最后还是我的祖先出手镇压了她,只有碎了她的本体瓷瓶,她才能被我祖先封印。”
棠凝安大为吃惊,那惊愕的神情再次验证了李清祉心里的揣测,看来她没有遇见瓷瓶里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没有能力出现在棠凝安的面前。这让李清祉心中暗喜,看来一切都来得及。
棠凝安沉声道:“那你现在让我修复瓷瓶的意义是什么?”
李清祉加深了微笑,他起身走向了棠凝安,又从怀里掏出了名片递给了她,“瓷瓶的故事很长 ,下次的讲故事时间应该在一顿烛光晚餐时进行,就是不知道棠小姐愿不愿意赏脸了。”
竹筠当了许久的围观群众,她抬起手臂,宽大的广袖滑落下来露出她纤细的手腕,再看那嫩如葱段的指尖夹着黄色符箓,电闪雷鸣在符箓上来回跳跃,恨不得现在就劈向李清祉的脑袋。
【小竹啊!!冷静冷静!你千万要冷静啊!这天雷符砸下去,整个修复室乃至陶瓷修复组的办公室都要完蛋!你忘了上个世界的秦叙禹了嘛!好吧,你确实忘了,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啊,别劈别劈!】
857号的一张脸紧紧贴在系统空间的投屏上,唯恐竹筠一个冲动就动了手,当然它也没有忘记去查系统空间里的天雷符数量,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啊。
现在存放在系统空间里的天雷符还是上个世界的数量,没多也没少,那么问题来了,竹筠此刻手里捏着的天雷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857号飞快地运转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因为这一招它并不陌生。
心念成,符箓便成。
这就是曾经的竹筠。
不过此刻的竹筠正醋意大发,她捏着天雷符眉眼含霜,甜美的笑容杀气腾腾,她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棠凝安呢,死了一个李清祉无所谓,但连累了棠凝安可不行。”
【对对对!我的乖宝,快点放下符箓哦~】
竹筠夹着天雷符的二指动了动,一张全新的符箓凭空出现,竹筠唇边的弧度变得耐人寻味,想什么就来了什么,突然很期待还会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到时候可千万别让自己失望了呢。
【这个行,这个不错捏~】
她挥出那手里的那张霉运符,待那符箓消散在李清祉的体内,竹筠勾起满意的微笑,只是她很快便发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涌动,谁也不服谁,想要争个高低,可这就害惨了竹筠啊。
竹筠当务之急就是藏起来,她闪身消失在棠凝安的面前,那瞬间神情的异样没有被棠凝安察觉,可竹筠的隐身不见还是让棠凝安担心不已。
棠凝安不爽地看着挡在身前的李清祉,拧着眉心反驳道:“我工作很忙,没时间外出应酬。不过李先生执意让我修复瓷瓶,那我不如给李先生出一道选择题吧。你究竟是要我继续修复,还是要我答应你的应酬呢?”
这一招就叫做用魔法打败魔法,棠凝安机智地避开了李清祉的陷阱。
李清祉低声笑了起来,那磁性的声音将他对棠凝安的欣赏完全的暴露出来,他说道:“棠小姐很有趣,既然不喜欢听故事,那就拜托棠小姐修复瓷瓶吧,这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重要?我看李先生很随心所欲,一点都不怕我弄坏了那古窑青瓷。”
李清祉把名片收回,狭长的眼眸里有着笃定之色,“你不会的。”
他慵懒地颔首示意,说道:“今日和棠小姐的聊天让我很放松,我就不多逗留了。”
李清祉潇洒转身单手插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左脚一不小心就绊住了右脚,只听见沉重地一声,便看见李清祉摔在了地上,脑门都被磕出了一个红印。
棠凝安咬住唇瓣,抬眸默默望着天花板。
李清祉难堪地捶了下地板,他快速地爬了起来,连门都顾不上,他快速地疾跑着。陷主付
忽然又听见一声响,同事惊呼道:“哎哟,我刚擦过门啊!抱歉抱歉,是我擦的太干净了,让你没看清楚这是扇玻璃门。哥们儿,对不住啊,对不住。”
“噗。”
“哈哈哈哈哈。”
棠凝安赶紧关上门,背靠着墙捂着脸哈哈大笑,她忍了好久呢。
“对了,竹筠!”
“竹筠,你怎么不见了啊,你跑哪里去了?”
哪怕是亲眼见到了李清祉的社死现场,棠凝安也没有忘记那件和竹筠有关的事情。
她呼唤着竹筠的名字,上看看,下翻翻,就连办公桌上压着的资料册都被她拿起来看了看,这里显然没有竹筠存在的痕迹,那这个人到底跑到哪里了呢。
棠凝安焦灼不安,她生气地说道:“竹筠,你再不出来,我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我说话算数!”
话音刚落,那个被棠凝安寻找了许久的竹筠终于是露面了。
她强撑着笑脸,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掩饰竹筠那不对劲的脸色。
她黛眉轻蹙,如同一支被折下来快要失去水分的百合花,她摇摇晃晃,双足上围绕的烟雾再一次的变浅变淡,而这一次棠凝安也彻底看清楚了她脚踝处的诡异墨纹,就像束缚住她的锁,沉甸甸的。
“竹筠,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棠凝安一把搂她入怀,扶着她半跪在地上。
竹筠靠在棠凝安的怀中,翘唇浅笑道:“我没事,你别看我现在惨兮兮的,其实我特别开心,因为李清祉刚才那么倒霉都是我做的大好事儿呢。”
她声线有着藏不住的颤抖,便知她正在压制着怎样的痛苦。
“你别哭呀。”
这眼泪滴滴答答的,怪让人心疼的。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从棠凝安认识竹筠以来, 这个充满着神秘气息的她总能引来棠凝安的目光,她活泼恣意,笑容明媚如阳, 看不见一丝的阴霾。但有时候的竹筠也会情绪低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可她又格外乖巧, 经常坐在那里注视着棠凝安的忙碌,而她的视线也始终追随着棠凝安, 让这个奇妙的生灵不知不觉就住进了棠凝安的世界里, 最终处处都有着她的痕迹。
所以棠凝安看到这般脆弱易碎的竹筠时, 她哪能忍得住眼眶里的泪水呢?
棠凝安手足无措, 她很想冷静下来不要那么慌张, 可是竹筠的体温已经泛着刺人的凉意,让她忐忑不安,要知道竹筠每次和她的接触都会有意的控制着这一点以免伤害了棠凝安,此刻的失控也令棠凝安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程度。
她哽咽道:“竹筠,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竹筠不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吃力地抬起手臂抱了抱棠凝安,眨眼间便离开了棠凝安的怀抱。竹筠虚弱地扶着墙,她说道:“几百年前李家的人想要封了我, 我都没死,何况是现在这点小打小闹呢?”
她强忍着体内两股力量的搏斗, 她好似一个容器, 那两股正在拳打脚踢的力量才是真正的主角,就连竹筠都不清楚它们何时才能停下战斗给她留个全尸还她一个安稳。
棠凝安双目含泪, 忧心忡忡地望着竹筠, 她根本就不在乎竹筠的那点伤害,她现在更担心竹筠的身体。
“你别过来啊!”竹筠拿她实在没办法, 忍不住又说了句:“安安,你乖一点,我现在都成了个病号,万一你再生病了,到时候谁来照顾我呀。我反正是死不了的,但你不行啊,我怕等会我身上的冷气泄露把你给冻成个冰美人。”
竹筠说话有些费力,喘了喘气,她捂着心口喃喃道:“真是要命啊。”
【小竹,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离死就差最后一步了。”
她在和857号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棠凝安,她嗓音温柔,语气缓慢道:“安安,取下眼镜吧。”
她这次主动来到了棠凝安的面前,那娇颜被痛苦折磨露出些许的疲惫,但竹筠的眼神仍然是棠凝安熟悉的澄澈明亮。
竹筠的话惹来了棠凝安的激烈反抗,她说道:“我不靠近你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我看不见你?”
竹筠无奈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躲起来了,我害怕之后的事情可能会更糟糕。安安,我我是寄生灵,死不了的。我不想在你面前变得特别狼狈,我只想让你记住我最好的一面。”
【好矫情一女的。】
“哎呀!你快闭嘴吧!”竹筠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已然不是之前那个仙气飘飘的绝美形象了,但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再见到棠凝安的泪水,看到棠凝安哭的时候,竹筠心里闷闷的,找不到发泄的地方,甚至比身上受得那些痛苦还要难受百倍。
“所以你就要剥夺我能看见你的唯一途径么?”棠凝安已经止住了眼泪,她倔强地质问着竹筠,她的表情很平静,静得有一种暴风雨快要来临的感觉。
竹筠敏锐地察觉到了棠凝安话语里隐藏的危险气息,她眉头不自然地跳了跳,急忙安抚道:“我没有剥夺,这只是建议,我对安安的小小建议。当然了,选择权在你手里的嘛,我是不会逼你的,大不了就让你看到我丑丑的一面咯,其实这也没什么啦。”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棠凝安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哪有什么已经止住了眼泪,这都是棠凝安的逞强。
棠凝安沉默地朝着竹筠走了过去,在竹筠不赞同的眼神里她固执的伸出了双手,棠凝安艰难地维持着声线上的平稳,她说道:“你说了那么多废话也没能劝住我,那是因为我有权利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你不让我抱,我偏要抱,你建议我取下眼镜,那我只能说你的建议不如别提。”
“哇,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凶我!”竹筠侧目望着她,眼底装着动人的神采,她可以再次逃离棠凝安的怀抱,但是她选择了退一步,原因很简单,她怕棠凝安真的会生气,毕竟都这么凶了,竹筠哪还敢再惹棠凝安呢。
棠凝安紧紧地搂着她,低声道:“你要是乖一点,我干嘛凶你呢。”
竹筠嘟囔道:“笨蛋。”
她看了看棠凝安的脸色,感叹自己真是个行走的冷冻库啊,瞧瞧她都冷成什么样了。
竹筠嗅了嗅她的发香,再最后感受一下她的温暖,哪怕竹筠贪婪成性,那也必须要松开了。
冰凉的指尖捏了捏棠凝安的脸颊,她轻声道:“不能再抱下去了,你真的会生病的。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眼前,你陪陪我吧,好么?”
棠凝安双臂扑了个空,就连那丝能够钻进骨缝里的寒意都离她远去。
棠凝安望着竹筠那张苍白的脸庞,她心疼地点点头,“嗯,我也哪里都不去,待在这里守着你。”
竹筠弯起漂亮的杏眸,莞尔一笑。
此时的晚霞还没有在天地间彻底消散,淡淡的晚霞聚在竹筠的身后,好似从天而降的披帛,它拥有着灵性,飘荡在竹筠的臂弯处,也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多了些许的容光。
“竹筠!”棠凝安失态地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因为这一幕的竹筠犹如腾空飞天的神女,下一秒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竹筠歪歪头,体内的痛意好像有所适应了,没有之前的那般痛苦,所以竹筠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棠凝安用力地攥着手,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棠凝安拉上了百叶窗,再无一丝晚霞,而竹筠还是那袭青衣,完全没有发生棠凝安担忧的事情。
“安安,我身上这阵鬼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要不然我看你工作吧,分散分散我的注意力。”
棠凝安愣了愣,随后纵容地说道:“好,我都听你的。”
竹筠飞到了她的工作台边,上面摆放着残破的碎片,而另一边有着一只已经被棠凝安按照原型比例捏制出的瓷瓶,只是还没有进窑烧制。
棠凝安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往常的心情,但这于事无补,她的心照样还是慌乱的,无奈之下她便放弃了。
她打开了工作台的灯,光线明亮地照耀着那些按照顺序摆放的碎片,棠凝安双手撑在台边,佩戴了眼镜的双眸里映照出竹筠的身影,她说道:“之前我对李清祉说的并不是实话,天青色釉的确难烧制,但是国内的陶瓷修复师,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敢说能够百分百的烧制出天青色釉。所以李清祉有一点的确没有说错,只有我能够将你复原。”
她拿起碎片,继续说道:“这些碎片我已经清理过了,你的原型我也捏了很多次了,那么接下来就要进行粘接的这个步骤了。本来我是打算后天再动手粘接,不过今天我听你的,加个班。”
竹筠就站在她的对面,静静地凝视着她,欣赏着棠凝安在修复自己时的专注与认真,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仿佛穿山越海经历了无数年轮,最终她们还是因缘相遇了。
棠凝安全神贯注地忙碌着手里的工作,一片又一片的粘合在一起,这是个充满神圣的工作,用双手将腐朽化为神奇,所以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待在舒适圈里的棠凝安也在这份热爱的工作里渐渐找回了内心的安宁,不再浮躁,不再恐慌。
这果然是个能让人分散注意力的好主意,因为竹筠看着看着就失了神,连体内的痛意都好像没有了动静,她眨眨眼眸,不知为何眼前的女人竟变得似曾相识,只要见到棠凝安就犹如找到了残缺的灵魂。
碎片在有条不紊地节奏里进行着拼凑,当棠凝安拼好了瓷瓶的底足时,她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瓶身的部分了。
她难得露出了幼稚,棠凝安冲着竹筠炫耀道:“你看,就连落款上的字都拼出来了。之前我就查过这个人的资料,但我发现史书上完全没有记载过这个匠人的名字,你曾跟我说过喜爱你这只瓷瓶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你还记得这个匠人么?”
棠凝安抬头问道:“你还记得云瑶么?”
竹筠双眸涣散着,她重复地念了句:“云瑶?”
“对,你底足上的落款就是这个名字,应该是当初烧制你的那位匠人。”
她双眸持续无神,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个人的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好奇怪,好难受,一定要想起来!为什么要忘记她呢?
竹筠缓慢地仰着脸,用灯光刺激着眼球,但她不畏惧这点光线,她只是想用外界的力量来逼迫自己想起棠凝安问出来的那个名字。
云瑶?
突然间,竹筠抓到了灵感。
“857号,系统空间里存留的那些东西好像都出自一个叫云瑶的人?”
【啊阿巴阿巴。】
竹筠扯唇笑了笑,云瑶这个人的存在好像已经伴随自己好久了吧,那她又是谁呢?和自己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她低声轻语道:“云瑶?”
棠凝安下意识地应了句:“嗯?什么?”
竹筠闭上了双眸,她温声道:“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云瑶是谁。”
她语毕心里落下无尽的苍凉,又有着挥散不去的悲痛,她遗忘的事情有很多,那以后呢?会不会连自己都忘记了呢。
或许这份不甘已经积攒了许久,一旦爆发那将是滔天的骇浪,竹筠忍不下去了。
“我现在很生气,超级超级生气。”这是竹筠特意说给857号听的。
857号把自己的身体包成一团,脑袋上直挺挺的天线也耷拉了下来,它都不敢再看屏幕了,因为它害怕惹火烧身。
竹筠的那句“不记得”让棠凝安居然鼻尖燃起了酸涩,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使得棠凝安紧抿了唇瓣,她垂头不语,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瓷瓶底足。
棠凝安发了会呆,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对竹筠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她舒了口气,振作了精神,温声道:“不记得没关系,迟早会想起来的。她其实没有被你遗忘,只要你存在,那么她也会存在。因为你是她的用心之作啊。”
棠凝安再次对瓷瓶进行了粘接,连眼睛都不敢多眨,唯恐会出现纰漏,她虔诚地修复着,侧颜轮廓描绘出了她的精致昳丽。
而专心修复着瓷瓶的棠凝安完全不知竹筠现在的变化都因为她这个人,光线如圣光,她在救赎着残破的竹筠。
竹筠的双眸仍未睁开,垂在身侧的手指毫无知觉,她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身体里的那两股能量带来的波动还没有平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结束。但竹筠决定不再惯着它们,这是她的身体,只有她可以掌控,何况竹筠还有着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正好可以用来收拾它们。
她犹如一条灵活的鱼儿钻进了身体里,两股力量好似谁也不服谁的湍急海流,当竹筠来到那波涛汹涌的海水中,一朵朵巨大的浪花被海流撞了出来,那是在阻拦竹筠。
霎那间海面顿时激荡晃动,但竹筠还是勇敢地深入了海底也顺利的见到了潜伏在深海中的怪物,她这条渺小的鱼儿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越游越大,只因这深不见底的大海是属于她的家。
她来势汹汹勇往直前,更让竹筠感到意外的是另外的那股力量没有成为怪物,仍旧是海流,甚至还对她伸出了援手,也使得竹筠瞬间明白这股海流不是为了霸占这无垠的大海,而是为了陪同自己抢回那个家园。
有了力量的协助,她如鱼得水,不顾一切地对回击着那只怪物,当她快要被怪物吞入腹中的时候,沉浸在战斗里的竹筠听到了棠凝安的安抚。
她的菱唇牵起微笑的弧度,那被怒火赶走的理智终于回来了。
棠凝安的话给她指了一条通往新生的道路,她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可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解开缠绕在身上的这些谜团,任务很重要,谜团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迷失自我。别忘了当初因为什么和857号达成合作,那是因为她要活下去,坚守着这份心念,一步一步地稳稳走下去。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竹筠喉间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那唇边的鲜血被她抹掉,她忍不住吐槽道:“妈呀,我的血居然还是红色的?!”
“嗯?”棠凝安猛地一抬头,一下子就看见了可怜巴巴流着血的竹筠,她惊慌道:“是不是伤势又加重了?我应该怎么帮你?”
竹筠无辜地眨眨眼睛,瞬变送上一个笑脸,说道:“我已经没事啦,我打赢了!我就说嘛,我超厉害的!”
棠凝安皱着眉心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没事了?”
“对呀,蹦蹦跳跳身体倍棒儿。”
棠凝安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她对竹筠发起了身体的检验程序,那便是拥抱。
“那让我抱抱你。”
竹筠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她满心欢喜地飞到了棠凝安的面前,随后便弯下了腰搂住了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人,她窃喜道:“我没骗你吧?”
棠凝安压在心上的石头被彻底搬走,她欣喜若狂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突然出现的伤势又突然的痊愈,她啊,总能让自己有着操不完的心。
棠凝安仰眸望着她那没有擦净的唇角,宠笑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竹筠露出讨好的笑容,“有安安在真好,还能帮我擦血呢。”
她的体温不再失控,虽然有凉意,但并不会伤人。
竹筠费了一番功夫处理了身体的两股能量,说出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啊,她坐在工作台上,晃着双足抱怨道:“我还以为它们都是坏蛋呢,可是我想错了,有一股力量是在帮我呢,多亏了它,要不然我哪有现在这么轻松。”
棠凝安握住了她的手,“还好你没事了。”
“嘿嘿,对不起呀安安,把你吓到了。”
棠凝安扶了扶镜框,腼腆地说道:“我其实胆子没那么小,我只是很担心你,所以才会那么慌张没有镇定。”
她躲开竹筠含笑的眼眸,脸颊垂下犹如被阳光惊扰的娇花,只因那光芒太耀眼,让她不敢直视。
那晃晃荡荡的双足变成了棠凝安的观察点,那柔嫩白皙的脚踝上围绕着墨纹,独特的墨纹是棠凝安从没有见过的,像是一双怪异的手指紧紧束缚着竹筠的双足令她不能逃走。
“你脚踝上的墨纹是怎么回事呢?”棠凝安强迫自己从这份诡异的美感从逃离,她好奇地询问着竹筠。
然而竹筠的话使得棠凝安心里一紧,她道:“墨纹?在哪呀?没有啊,我看不见啊。”
棠凝安大惊失色,她的眼神给竹筠带来了答案,竹筠挑了挑眉梢,“我的脚踝有东西?”
“是的,我现在给你画下来。”
棠凝安手指抓住她的脚踝半蹲在竹筠的腿边,那目光在她的肌肤上打转,因为有淡淡的烟雾遮挡着,所以之前棠凝安看得不够清楚,这次她在近距离的观察着墨纹,可随着她的打量,棠凝安意识到这片神秘的墨纹不止脚踝有。
“我能掀开你的裙袂么?”
竹筠坐在工作台上,她垂眸望向棠凝安,那个女人半蹲着,曲起的膝盖支放着竹筠的双足,女人的指尖温暖轻柔,竹筠明白她正在专心致志地观看着那不知为何物的墨纹,可是竹筠根本做不到心静无波,谁让那份她贪恋的暖意在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呢。
竹筠抿抿唇,小声地说道:“你干嘛掀我裙子。”
“墨纹不止在你的脚踝,我想看看别的地方。”
竹筠不自然地忽闪着双眸,之前不怕痛不怕流血的她居然生出了几分胆怯。
棠凝安摸个脚踝都这么让人难受了,若是摸了别的地方,那自己还能受得了么!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棠凝安眯了眯眼眸,半翘起眼尾将妩媚揉开,她摩挲着脚踝的肌肤,低声道:“不行,这墨纹你看不见我却看得见,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我害怕有问题,我得尽快画下来去查资料。”
竹筠撑在工作台上的双手敲了敲,用来掩饰她的紧张。
棠凝安的双手托着她的小腿,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那份温暖简直在诱动着竹筠的心。
“呜呜。”
“别装哭。”
棠凝安不解风情地拆穿了她的伪装,气得竹筠恨不得用脚踹她一下。
“摸摸摸,不就是摸嘛!随你咯!我不怕。”
棠凝安愣了下,旋即失笑道:“不是摸,是掀开,用意不同,你怎么能说是摸呢。”
竹筠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抱怨道:“你在那儿翻来覆去的看墨纹,但我看不见那鬼东西啊,我就觉得你在看我的脚还摸我脚踝!痒死了!”
棠凝安的脸颊一瞬间浮上了红晕,在她看到自己的手指正下意识地摩挲竹筠的肌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
把心里的烦心事儿给摊开说出来以后,竹筠反而自在多了,她主动提起了裙面露出白皙纤长的小腿,说道:“看咯,你干嘛不看?别装正经啦,快点!”
棠凝安一把按住她那还在往上提的裙面,急忙说道:“够了够了,我觉得墨纹应该只画到小腿的位置了。”
“那好叭。”
【你还挺失落?】
“你怎么还没闭麦?”
【嘿嘿。】
棠凝安的猜测没有问题,墨纹在竹筠的小腿处再次的出现了。
可是很快棠凝安便紧张地舔了舔唇,她欲言又止地看向竹筠。
这副表情竹筠很眼熟,所以她单纯地问道:“你被打脸了?”
她恼怒地点点头。
小腿处并不是墨纹的终点,她猜错了。
“那可怎么办呀。”
万一还有别的地方呢?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工作台上的灯柱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至上而下地倾洒在这二人的身上,丝丝缕缕的情意在她们的眉眼间传递,竹筠难掩娇羞, 毕竟她的双腿正被棠凝安束缚着不能动弹,她看不见棠凝安口中的墨纹, 只能看得见棠凝安那专注的眼神。哪怕竹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如今的她也战战兢兢,觉得这该死的墨纹一定是她的克星。
女人柔软温热的指尖在肌肤上划过, 留下一阵阵的酥麻颤意, 棠凝安神情严肃, 她心无旁骛地观察着那出现在竹筠腿上的墨纹, 专心致志的模样并不知道她给竹筠带来了怎样的折磨。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她甚至都能看到竹筠那嫩白肌肤泛滥起的粉红羞意,不知是被她的力度所致,还是因为竹筠她本就在害羞。
匀称纤细的小腿握在她的手中,神秘诡谲的墨纹盘绕在如玉的肌肤上,棠凝安的指尖停在了竹筠的膝盖侧部,她微微收紧指尖能让她一把捏住竹筠的圆润膝盖。
那来自掌心的温暖一点点的侵蚀着竹筠, 让她咬了咬嫣红的唇瓣。
棠凝安眸光深邃幽暗,她低声笑道:“在害怕我?”
竹筠气鼓鼓地说道:“我又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害怕你是正常操作。”
“我又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为了记住你腿上的墨纹而已。”
她说的义正言辞冠冕堂皇,好似抚摸着竹筠肌肤心里掀起层层波澜的人不是她。
棠凝安的话语在竹筠听来不过就是一场狡辩, 竹筠动了动自己的右腿, 小声说道:“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还不如让你看不着也摸不着呢。”
棠凝安吃吃笑着, 一边帮竹筠抚平起了褶皱的裙面,当双腿被裙面覆盖不能再观赏的时候,她眼底闪过失落,也更加珍惜手指上残留的触感。
她说道:“现在能够明确的一点就是这个墨纹的存留面积很大。”
她单手撑在工作台面上,另一只手撩了撩竹筠耳边的碎发,那胖嘟嘟的耳垂上没有洞眼,所以竹筠的装扮很是素净,也更能衬托出她那清雅秀丽的容颜。
棠凝安问道:“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着另外的联系。”
竹筠抿唇笑道:“那你可真够自恋的哦,我一个几百年的老古董,和你能有什么关系呀。”
“那我为什么能够看见你腿上的纹路呢?”
竹筠眸光流转,仰眸望了望那个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女人,竹筠开口道:“可惜我的记忆遗失了一部分,没有办法解决你的疑问。”
这时棠凝安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知道你在脸红么?”
女人的声线慵懒低哑,露出挑眉打趣神情的她多了几分痞气,哪还有什么正经的模样,分明就是在调戏竹筠。
竹筠当即捂住了脸,恼羞成怒地瞪了眼棠凝安,一声冷哼后便从棠凝安的眼前消失了,走之前她也没忘记给棠凝安留下一个惊喜。
霎那间,修复室里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只有那百叶窗里透出微弱的光线。
棠凝安轻笑道:“生气了?”
竹筠有了小脾气,哪还会有心情去理睬她呀,所以棠凝安无奈地叹叹气,只是等她开灯的时候发现没有一个灯泡愿意听她的话。
棠凝安拨了拨百叶窗,她看见外面的办公室一片通明,显然修复室里的意外没有殃及到其他人。
“一气之下弄坏了灯泡?”
“哼,现在是灯泡,以后就是你!最好别惹我,要不然有你倒霉的那一天。”
棠凝安推了推眼镜,眼神里的情绪晦涩难懂,她缓缓道:“我会倒霉呀?”
“对的!坏掉的灯泡就是送给你的小小教训。”
竹筠双手揣袖站在了一旁,这点黑暗没能难倒竹筠,只能为难住身为人类的棠凝安。
她显然还在气恼棠凝安刚才对她的戳穿,觉得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过分,亏她以前还觉得棠凝安是个温柔美好的女人,如今看来那都是她被棠凝安的伪装给欺骗了,其实这个女人特别可恶!
忽然一声杂物落地的声音让面无表情的竹筠揪起了眉心,她飞快显身在棠凝安的跟前,双臂有力地抱住了她,也幸好有了竹筠的怀抱才让棠凝安避免了被杂物绊住摔倒在地的事情。
“小心!”
竹筠抱着她离开了这里,棠凝安迷茫地问道:“刚刚我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笨蛋,那边是置物架子,你怎么往那边走啊,也不怕磕着碰着?”
棠凝安讪讪道:“没了光线,我什么都看不清。”
竹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话说回来这件事还都怪自己啊。
她敲了个响指,刚才不听话的灯泡全部亮了起来,棠凝安惊讶地望着竹筠,温声道:“不生气了?”
竹筠撇撇嘴,看到她这一脸惊喜的样子,竹筠没好气地说道:“还生什么气啊,都差点让你摔倒了呢。”
棠凝安温润地笑着,对于刚才的事故她不以为然,柔柔道:“没关系的,是我做错了事情呢。”
吃软不吃硬的竹筠很快就落了下风,她开始自责自己太冒失,幸好棠凝安没有出事,要是摔疼了她那可怎么办啊。
竹筠主动和棠凝安和好,也不再记仇之前棠凝安戳穿她心事的举动。
竹筠勾勾她的小指,晃了晃,难为情地说道:“我已经跟你和好也原谅你了,不用再说什么做错事了。”
棠凝安垂眸望着她的手指,唇边上翘的弧度展露出她计划成功的心满意足,她点了点头。
“哼哼,我简直是太善良啦。”
棠凝安加深了眼底的笑意,对啊,很善良,所以善良的人都很好骗。
【不是吧小竹,你难道看不出棠凝安在耍什么把戏?她在修复室里待了那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哪是哪,你真以为她看不见路啊?】
竹筠下意识看了眼笑意浅浅模样恬静娴雅的棠凝安,她嘟囔道:“我知道呀,但那有怎样呢?”
反正她们目的都一样,只想和好。
【啧啧啧。】
857号发出吃瓜群众的鄙夷声,惹来了竹筠的一句吐槽,她说道:“你怎么还不闭麦?最近别来我眼前晃荡,我有点嫌弃你,趁我还没拉黑你的时候,请你快速下线,OK?”
【嘤。】
“恶心人呢?”
【哼,我再也不要理小竹啦!】
857号丢下一句狠话后火速下线,竹筠一头雾水地眨眨眼睛,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吧,怎么857号看起来更委屈呢?好好好,先发制人是不是?
竹筠再一次见识到了857号的狡猾,决定要对857号进行一个星期的冷战!
“凝安,你没事吧?”
修复室的房门被人敲响,同事琴琴随后推门而入。
棠凝安摇头笑问:“怎么了琴姐?”
琴琴解释道:“刚看见你这里灯灭了又亮,我还以为又跳闸了呢。”
“没事,我是后来又想到忘拿东西了,所以开了灯。”
琴琴走进来看了眼棠凝安的工作台,那粘接好的底足让琴琴勉强能够看清楚上面的落款,她念了一遍,顿时笑道:“云瑶?这名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不对啊,这是天青色瓷瓶,只有一处官窑能烧制出这样的釉色,而且那个官窑遗址已经在几年前被发现了,考古学家还挖出了一块石碑,经过研究后专家说那块石碑刻着官窑里最有名气的匠人,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名字啊。都能烧制出品相精美的天青色瓷瓶怎么说也得留在石碑上啊,真是奇怪了。”
琴琴忍不住又说道:“凝安,有关瓷瓶的事情李先生有告诉过你么?”
棠凝安耸了下肩膀,道:“说了点,但没说完,所以他邀请我共进晚餐。不过我拒绝了他,一天累都累死了,没什么心情再去应付他了。”
琴琴揶揄道:“这位李先生该不会对你有什么意思吧?如果我没看见李先生头撞玻璃门然后又从台阶上摔下去的话,我会非常鼓励你去和李先生共进晚餐的,现在看来还是别去了吧,脱离了有钱人的光环,我总觉得他有点倒霉。那么大一扇门,那么宽的台阶,他居然都能撞上还能踩空,说真的啊,我挺佩服他的。”
棠凝安忍俊不禁,这些事情都出自竹筠的手臂,让她不由得看了眼双手掐腰一脸得意的竹筠,棠凝安戏谑道:“这位李先生是有点倒霉。”
“对了!”她猛地一拍脑门,她这次来找棠凝安还有别的事情,只不过被那关了又开的灯给引走了注意力,幸好她现在想起了另一件要事儿。
棠凝安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听到琴琴的话她回了个头,问道:“又怎么了琴姐?”
“昨天那看门的大爷跟我说了件事,他总感觉昨天见的一个男人很像你父亲。那大爷以前可是侦察兵,那眼神绝对不可能出问题,你要不然打个电话问问你父亲?”
琴琴对棠凝安的家事是一知半解的,但她能够看得出来棠凝安和家里的关系很差,因为有次琴琴发现棠凝安根本不回家过年,这件事情琴琴并没有告诉别人一直都藏在心里。
她本来不想把门卫大爷说的话转告给棠凝安,又担心那热心肠的大爷会拉着棠凝安说她父亲的事情,思来想去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呢。
棠凝安扣纽扣的手一顿,她笑容浅浅,说道:“知道了琴姐,谢谢你。”
琴琴摆摆手,随口道:“你年纪小,又不是本地人,我们是同事,也是你的朋友呢。”
她的话让竹筠凑到棠凝安的身边,只听她小声说道:“安安收到了很多人的善意呢。”
棠凝安会心一笑,是啊,她拥有着一群可爱的同事,还有
她望着竹筠在心里将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续上,无声呢喃道:还有一位与众不同的朋友呢
秋天的风甚是清凉,总有股淡淡的甜味,棠凝安仔细闻了闻,原来那是桂花的香味。
她下楼扔垃圾了,看着小区里的路灯,她像小时候一样走到那里踩在石阶上摇摇晃晃,她发着呆,单独待了一会儿,直到脸颊都被风吹得有点疼了才想起来要做什么。
“是安安么?”
这通电话被棠凝安打给了父亲,他的声音疲惫沙哑,这让棠凝安有点想不起父亲以前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了。
“我听门卫大爷说你来找我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棠父讪笑地摸着自己的胡茬,“我就去过那一次,没想到你单位那边的看门大爷记性这么好。”
棠凝安扯扯唇角,“那大爷以前是侦察兵。”
“原来是这样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棠凝安再次问了这句话,棠父听言长叹口气,他说道:“你母亲给我打电话了,她想让我劝劝你。”
“她给你打什么电话?”棠凝安不可思议地说道,自从小时候他们两个离婚以后,他们就很少有电话上的联系,就算有那也是和棠凝安有关的事情。因为在她母亲的心里一直都在怨恨着棠父,当年如果不是他出了轨,母亲还会是那个对爱情抱有憧憬的女人。
棠父抽着烟沉声道:“安安,我去见你不是为了当你母亲的说客。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也希望你能离那个人远一点。”
棠凝安一头雾水,他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几天前你母亲告诉我有一个青年才俊很适合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早晚都要结婚,我没有意见,毕竟她是你的母亲,总归是为你好。但你母亲说的那个人竟然是李清祉,这我绝对不同意!”
“这个李家和我们有着血海深仇,他们活得风风光光成了人上人,可就是这群畜生差点毁了我们棠家!”
“这件事情是你爷爷去世前告诉我的,本来是老一辈的仇怨,在说都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我也不想再去和李家有什么纠缠就没有把这段往事说给你听。”
棠父怅惘地抽着烟,继续说道:“我们祖上出过一位名匠,也是第一个烧制出当朝皇帝想要的天青色瓷器。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翻看的那本手札么?那是复刻本,真正的手札都被李家给毁了。当年李家出了一个三品大官,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盯上了棠家,杀死了咱们的祖先,还从皇帝手里得到了那只瓷瓶,为了一己之私毁了我们,又摔了瓷瓶!就连本该属于我们棠家的荣光也被他们抹去。”
此时的棠凝安感觉不到一丝秋意的寒,她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在父亲所说的话中,棠凝安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她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说道:“那位被李家杀死的人,叫什么。”
棠父吸了口烟,那个留在手札上的名字被他牢牢记住,所以棠父斩钉截铁地说道:“棠云瑶。”
棠凝安忽然松了口气,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爸,你说的那只被李家拿走的瓷瓶现在在我手里。”
她这一句话让棠父猛地站了起来,他无比震惊,“怎么回事?安安,你们单位不是不能接私活的么?”
“李清祉托了张老来找我,所以在最初我没有任何的疑心,但是当我一步步地查到别的事情后,我发现李清祉盯上了我。”
棠父急匆匆地灭了烟,不敢错过一点信息,他追问道:“李清祉盯上了你?可他是怎么知道你就是棠家的人?这几百年来我们棠家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啊,也就是从你曾祖父那辈起我们棠家才开始有了名气。”
“爸,这件事情我会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处理?怎么处理?到现在还不知道李清祉想要搞什么鬼。万一他想用以前的手段来害你呢!李家人从根子里都是恶毒的!”
棠凝安望了望悬挂在空中的月亮,她眼底有着冷意,淡淡道:“爸,我妈妈那边如果再让你来当说客,你不必理会她。”
“你母亲她哎,安安,当年的事情是我犯了大错误,是我对不起她,所以不管她怎么骂我怎么打我,我都接受。唯独李清祉这个人,我不会退让。狠话就让我和她说吧,你们母女俩不要为了外人生气。”
棠凝安自嘲一笑,“你们两个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说起来我也算是个外人了。”
“安安!”棠父声音沉痛,女儿这句话让他又羞又愧,一时间二人陷入了尴尬的气氛里,谁都没有再开口。
天上的明月只有一轮,身边的路灯也只有这一盏,这让棠凝安徒增悲伤。
她最终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棠凝安叹了叹气,说道:“难怪会那么讨厌李清祉,原来真的有仇。”
“喂,姓棠的!你丢个垃圾是不是把自己的魂儿也给丢没啦?站在那里发呆不觉得冷咩!”
三楼的窗户被竹筠推开,仗着没有人会听见她的声音,她干脆变出个大喇叭冲着棠凝安叫喊着。这次音量的攻击让棠凝安在瞬间失去了哀伤,她捂着耳朵转头看向窗户。
那灯光下站着个青衣女子,她容颜姣好生性活泼,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受过伤,那个柔弱的竹筠似昙花一现。
棠凝安歪头仰望着那道身影,旋即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
月亮和路灯都是孤单的,但她是个例外,因为有人在陪伴着她呢。
晚饭是一顿麻辣烫,不是什么浪漫奢华的烛光晚餐,可棠凝安却吃得舒坦安心,再喝上一口快乐肥宅水,不论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竹筠托着腮一脸郁闷地说道:“也就是说你们两家有血海深仇,而制造我的人是你的祖先棠云瑶?”
棠凝安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吧。”
“欸,好头疼呀!”
棠凝安塞给她一罐饮料,说道:“给我冰一冰。”
“喂,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棠凝安笑说道:“给我冰饮料也是正经事呢。”
竹筠双手冒着冷气,紧紧握住饮料很快就让棠凝安得到了她想要的凉爽口感。
棠凝安喝了口饮料,气定神闲道:“首先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李清祉对你对我都有着恶意。”
“对呢!他绝对要害我们。”
竹筠坐在了她的身边,炫耀道:“不过你别怕,我能够保护你的。”
棠凝安笑了笑,又伸手揉揉她的发,温声道:“我也会保护你的。”
她说完话便靠上了竹筠的肩膀,手里的饮料被她放在了一边,只听棠凝安说道:“竹筠。”
“嗯?怎么啦。”
棠凝安欲言又止,盘旋在心尖上的话被她压了下去,最终说道:“天色不早了,洗漱一下该睡觉了。”
竹筠不满地撅撅嘴,“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结果是赶我走。哼,走就走,我去客厅看电视去。”
她戳了戳棠凝安的眉心,刚刚还留在棠凝安身边的她已经没了踪影,棠凝安按了按被竹筠碰过的地方,低声道:“笨蛋。”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人类已经进入了梦乡,宽敞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睡颜凝重的女人,她好似被梦魇困住了,嘴里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有些模糊听不清楚。
忽然间窗外狂风急骤,倾盆的大雨降临在人间。
棠凝安终于从梦中惊醒,她双目无神,脸色惨白,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她指尖发颤地捂着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她大脑里乱成一片,让她感到一阵窒息,好似还处在梦境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但门已经被棠凝安打开,她望着追剧追上瘾的竹筠,电视里正好播放着主角相拥的画面,棠凝安擦了擦眼泪,她朝着竹筠走了过去,用她温热的身躯拥抱着霸占着竹筠。
“嗯?你怎么醒啦。”
“是做噩梦了嘛?拍拍你的后背,赶走噩梦!”
一滴泪的热度在人类看来并不起眼,但竹筠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它的存在感。
“哭了?”
棠凝安哽咽道:“梦见你了。”
“梦见我居然还哭了?需不需要我向你道歉呀。”
她哭得可怜巴巴,那自己就发一次善心吧。
谁让自己舍不得她哭呢?
她的眼泪,就是制胜自己的法宝。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梦里发生的故事一点也不长, 可是棠凝安却在梦里渡过了一生。她这几年来做过无数次的梦境,始终都能见到一个女人,她看不清女人的模样, 听不见女人的声音,感官在这个女人身上失效了, 棠凝安只能从为数不多的信息里感应到这个女人一直都住在她的梦里, 没有外人介入过她的隐秘世界里。
从梦见她的第一天起,棠凝安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样的机关才能做到无数次的梦中相遇, 所以在没有关闭机关的时候, 那个神秘的女人将不会离开她的梦。
而这次的梦境也是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这让棠凝安没有防备地进入了这件陈年旧事里。
故事的开幕由一声“云瑶”唤醒了棠凝安, 她一转身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她总是笑得很甜,这次也不例外,使得棠凝安心生感慨,原来在几百年前她就是这个模样啊。
一声又一声的“云瑶”伴随着不同的画面响起,从撒娇亲昵变为悲戚哀鸣,棠凝安身在梦境中却能感受到体力的流逝,那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提示。
棠凝安为她擦着泪, 最终死在了她的怀里。
不远处散落着无数碎片,还有那个面色狰狞扭曲的男子正在怨毒地望着她们。
而这场故事的结尾由竹筠画下了句号, 她用百年时间的惩罚换来一次和棠凝安的相遇, 她也因羁绊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她摔落在地上, 犹如一只残破断了线的风筝。
那男子见状兴奋大笑了起来, 有了这个沾染了龙气且含有人血的寄生灵,那他以后的子子孙孙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在不需要他动手就能捉住竹筠, 他自然是乐开了怀。
可他笑声戛然而止,那是因为他的身体被无数碎片穿过,留下一个又一个血洞。
他虽死了,但他的阴谋得逞了,以至于需要竹筠挥散全部力量换回一次和那个人的相遇。
所以棠凝安梦里的人是谁她已经有了答案,她也明白这场来之不易的遇见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是一场偶然的相见,而是必然。
她的哭声压抑,满是悲痛,她本来可以坚强地止住眼泪,可当她抱住怀里的竹筠时,那不听话的泪腺再次调皮了起来。
竹筠手足无措地说道:“安安,你不是睡得好好的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哭成这样。你别哭了,告诉我好不好?你这一哭让我心里也慌得不行。”
竹筠觉得自己都快要急出汗水了,刚才她还被电视里久别重逢的剧情吸引,现在的她脑子里早就没了那部剧,她只盼着快点哄好棠凝安。
“我我”棠凝安哭得没有一丝优雅,那是种嚎啕大哭,泪水将她的眼睫沾湿,鼻尖被哭得红通通的,她狼狈又可怜,竹筠心疼地用手指给她擦去泪水。
竹筠温柔如水道:“不要着急,慢慢说,我一直都在呢。”
棠凝安抿抿唇,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她梨花带雨甚是委屈。
“我好想你。”
她的一个用力猛扑将竹筠深陷在沙发的靠背上,让竹筠无奈地笑说道:“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就这么想我?”
棠凝安点点头,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瓮声瓮气地说道:“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女人沙哑的声音敲开了竹筠的心房,还十分贴心地说了句:“你好呀,我要住进来了哦。”
竹筠的眉眼间尽是宠意,她拿棠凝安总是没有办法的。
她说道:“嗯知道啦,我也很想安安呀。”
棠凝安趴在竹筠的怀里,听不见她的心跳声,那么现在“咚咚咚”跳动的心脏只能属于棠凝安。
“你的心跳得好快。”
竹筠笑说着这句话,希望可以转移棠凝安的注意力,省得又让她想起什么伤心事。
棠凝安慢悠悠地抬起头,她就坐在竹筠的腿上,那张脸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这个让她在乎的竹筠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使得棠凝安感到了无比的自豪。
“干嘛这样看我?”
棠凝安目光灼灼,她用温热的双手托起了竹筠的脸,而双腿正在牢牢地夹着她的身体,唯恐这个女人会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竹筠眨眨眼睛,笑问道:“你怎么了呀。”
棠凝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靠近了她。
冰凉和温暖的交融让竹筠很是紧张,她不自在地捏紧了棠凝安的衣摆,明明不知道棠凝安接下来会做什么,可竹筠仍然愿意用那双信赖的眼眸去仰望她。
棠凝安眼尾滑落着泪水,她这次鼓足了勇气,对着竹筠说出了那睡前欲言又止不敢说出口的话。
她哑声道:“怎么办,我发现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竹筠睁大了双眸,她结结巴巴道:“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么?”
棠凝安温柔地笑了笑,颔首道:“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都和你黏在一起。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的前一秒还是你。我不怕寒冷,不畏惧任何的冰冷,我只要你。”
竹筠呆呆地望着她,直到唇瓣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那份暖意帮竹筠找回了丢失的思绪,当竹筠翻看自己的思绪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脑子里想的都是棠凝安。
棠凝安托起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又吻了吻那唇,最后默默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与舌都是冷冷的,但棠凝安颇具有耐心,一点点地将它们包裹暖热,试图把冰块融化成春水。
竹筠捏紧了她的衣摆,脑袋里仿佛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声音巨大,轰炸得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沉醉在棠凝安的温柔里,感受到棠凝安正在拥她入怀。
二人相拥亲密无间,找不出一丝缝隙,紧紧地贴在一起。
霎那间,竹筠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心脏,砰砰跳着,刺激着她的所有情感。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如果不是后背有着沙发的支撑,她想自己一定会狼狈地倒下去。
棠凝安的告白让她又惊又喜,起初听见的那一秒时,她完全愣住了,甚至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因为她的身份说好听点是个寄生灵,说难听点根本就是一个鬼魂,她给不了棠凝安幸福的生活,没有能力做到把这个恋情公之于众,甚至每次的约会都需要在没有人的地方进行,要不然棠凝安一定会被别人当成异类。
这一切都源自棠凝安可以看见她。
如果说棠凝安看不见她,是不是就代表着会有另外的命运?就像剧情里所呈现的故事,她们会错过对方。
错过这一词太有杀伤力了,竹筠不再为自己的身份胡思乱想,和错过比起来,她宁愿纠缠棠凝安一辈子。
竹筠喘着气,虽然知道自己不会窒息而死,但耐不住那个女人太凶太野蛮了啊。
她有气无力地歪着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棠凝安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除了呼吸声有点沉重。
她看着棠凝安推了推眼镜,忽然心生一计。
“你过来。”
她们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从沙发靠背转为沙发扶手,所以位置的不同证明了她们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温存。
棠凝安温顺地贴近了竹筠,双眸里有着让竹筠害羞的情意。
竹筠见时机正好,抬手就要取走棠凝安的眼镜,她得逞地勾起了红唇,然而下一秒就被棠凝安捏住了她的“把柄”。
女人的手指握住了竹筠的腰身,只听她低声说道:“还记得墨纹么?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却看不见么?”
她手指抚过寸寸肌肤,即便有衣裳的阻挡也没有成功的拦住那股不太灼烫的热意。
竹筠不满地说道:“别卖关子了,信不信我把你的眼镜给变走让你看不见我!”
她耀武扬威觉得手里的眼镜一定能够威胁得了棠凝安,可棠凝安很快凭借墨纹的真相掌控了全局。
棠凝安手臂穿过她的腰身,让她半坐着靠在了怀里,棠凝安说道:“我会看见墨纹的原因很简单,那是我画给你的。”
竹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逗我玩了,我们之间差了个几百年呢,你怎么可能会在我身上画这些东西呀。”
“因为我就是棠云瑶。”
“哈?!”竹筠的笑脸在瞬间被收敛,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棠凝安,摸摸她的额头又小声地说道:“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棠凝安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她是三百年前的棠云瑶,也是三百年后的棠凝安。
不同的时代造就了不一样的她,可是她和竹筠之间的缘分不会变,这就是灵魂上的契合。
她莞尔一笑,将梦里的故事全盘托出,她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虚幻,在竹筠昏睡前,她又一次听见了那句话。
“我是棠云瑶。”
竹筠觉得自己不是睡着了,而是回到了一个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努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暖黄色光团被她用手指弹开,竹筠伸了伸懒腰,她说道:“你别说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三百年前的棠云瑶就是现在棠凝安,那么我存放在系统空间里的东西是不是和她有关系。回答我YES还是NO。”
857号无力地从空中缓慢飘落,这工作是彻底干不下去了,时不时就给它来个灵魂质问,这让它怎么回答啊!
“嗯?”
【是啦是啦,你都猜出来了还问我干嘛,你故意的吧竹筠!】
竹筠深吸一口气,太阳穴持续的胀痛令她感到一阵畅快,好似疼痛不是折磨,而是快要病好的预兆。
她越痛,脑子就越清醒,竹筠此刻很亢奋。
她又问道:“既然都是一个人,那么身为女主的她为什么会和我有这么深的羁绊?从剧情上来分析,我就是男女主的一个过客,我不可能和女主有任何的牵扯。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世界是乱了套的,而我的身份绝对不是过客那么简单!”
竹筠伸手抓住了在眼前飘飘晃晃的857号,她挑眉问道:“我现在还有第二个问题。”
【呜呜呜,你别说了,我是个聋子我什么都听不见!】
竹筠不让它蒙混过关,扯着857号脑袋上的笔直天线,说道:“你究竟是个什么系统?你带我来到这些世界里又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为了复活我?还是说就连我最初所在的世界也在你的计划里。”
【你耍赖!这都不是第二个问题了!这是好多好多个问题!】
竹筠把它举到眼前,笑说道:“别管几个问题,总之你先回答我。”
在说话的间隙,竹筠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冽,最让857号忐忑不安的是那双眼瞳变了颜色,再次出现的青色眼瞳令竹筠冷血淡漠,显然一副快要失控的模样,完全没有857号上次看见时的温润平和。
【好好好,我回答你!我回答你啦。你别急哦,你不能炸了系统空间啊,这样我们几个都会完蛋的!】
857号欲哭无泪,它一个不重要的女主系统干嘛要心软啊!人家竹筠当年都主动跟它解除绑定了,为什么要于心不忍的留下来陪她们逆转剧情啊。它就应该拍拍屁股走人才对,哼!
“怎么不说话了呢。”
竹筠温柔的呢喃声好似在倒数着857号的存活时间,吓得它赶紧开了口。
【你不能生我气的!我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有啦,这些年来积攒的能量都花在你身上了,你得记住我的恩情!】
【我是百合文系统,而你是和我绑定的百合文女配任务者。】
【我带你做这些任务是为了逆转剧情。】
逆转修改那些成为竹筠心魔的剧情,也为了反抗束缚在竹筠身上的剧情限制。
此时竹筠的面前出现了她的个人资料面板,那个被屏蔽许久的称号终于揭开了庐山真面目。
竹筠念了出来:“百合文女配光环?”
【对呀,这可是我们当初费了好大劲儿拿来的好东西。】
竹筠满是困惑的眼神得到了857号的傲娇哼声,它解释道:【这是用你们两个人的情丝所炼制出来的特殊光环,可惜我不如从前那么厉害了,要不然就你现在这样,我一拳就能打飞你!】
“情丝?这个光环有什么用么?”
【当然有大用处啦,你以为我没事给自己找事儿干呀,何况你们两个为了这情丝还吃了不少苦呢,所以这个来之不易的光环可是帮了大忙。有了它的存在,你们两个才不会重蹈覆辙,也就有了现在一次次的任务成功呀。】
竹筠听得更是糊里糊涂,她迟疑了片刻,说道:“如果没有光环的存在,我就不会和女主在一起,我仍然会被困在剧情里。然后那些剧情都是不该存在的剧情,正因为有了它们才导致我现在需要做任务来避开剧情杀?你是这个意思吗?”
【对呀,小竹真聪明!能举一反三呢!】
857号从她手里飞了出来,蹦蹦跳跳道:【别的事情我不能再告诉你了,我担心你知道的越多会让剧情偏离我们的计划,所以每个世界我们都会控制你的记忆,让你不被太多的因素困扰,只为一心一意地完成任务。】
竹筠捂着额头失笑道:“我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你不要害怕,目前的一切还算顺利,只求小竹的本体能够乖一点,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行啦。】
竹筠惊讶地问道:“我的本体?难道我的本体有着非常可恶的性格?”
【唔,倒也没有啦,就是有点桀骜不驯。】
“比如呢?”
【没办法比如,只能说你就没正常过。】
竹筠被它的话给吓了一跳,拧眉道:“不至于吧?我竟然这么癫?”
【差不多吧,不过小竹也等来了自己的克星,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呀~】
竹筠愈发好奇曾经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都能让857号如此头疼。
她摇头笑了笑,暴戾的情绪在857号的解答中慢慢压了下去,那双无情的双眸流淌过幽光恢复了往常的瞳色,这些变化竹筠并不知情,所以当857号看到她终于平复了心情后大大松了口气。
这时竹筠眨眨眼睛,害羞地说道:“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回去见见她啦。”
她又想起了件事情,不由得歉意道:“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
857号一个冲击就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它用行动表示了对竹筠的爱护,它说道:【我才不会生小竹的气呢,因为我本来就隐瞒了小竹很多事情呀。但是小竹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个好统子!是你的伙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和我解除绑定了,我会伤心哒!】
竹筠捧着它柔柔笑道:“嗯,我会记住857号的话,绝对不会抛下你。”
【也不是抛下啦,你跟我解除绑定会显得我特别像个白眼狼,不就是被其它系统攻击了嘛,我也不弱的!反正等我们回去了,绝对要痛扁它!】
竹筠满怀温柔地望着它,虽然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但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
那个名叫“云瑶”的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而那个神秘的称号则是她们的情丝所制。
竹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世界的她了。
她从睡梦中很快醒来,一闪而过青光让棠凝安差点以为是个错觉。
棠凝安来不及多想,因为竹筠已经苏醒了。
“安安。”竹筠欣喜若狂地扑进她的怀里,像是只撒娇的小狗使劲儿地往她身上凑着。
棠凝安的一颗心终于可以落回肚子了,她惶恐地问道:“你刚刚是身体不舒服么?认识你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睡觉呢。”
竹筠翘翘唇角,眼神里泛滥着情意绵绵,她娇气地说道:“人家身体好着呢,只是被你给吻晕了。”
棠凝安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这个解释很荒唐,但棠凝安还是相信了竹筠的话,她尴尬地询问道:“对不起,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身体,你现在没事吧?”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啦,你才没有这么厉害呢。”
竹筠一手勾着棠凝安的脖颈,她微微笑着,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时,棠凝安紧张地舔了舔唇瓣。
“又想亲我了?”
棠凝安口是心非道:“不是。”
竹筠冷哼道:“不是也得是!”
她歪了歪头,将唇烙印在棠凝安的唇瓣上。这个姿势的接吻会显得棠凝安的眼镜有点碍事,竹筠用手指推了推她的眼镜,抱怨道:“真想丢了它。”
“那样就看不见你了。”
竹筠顽皮一笑,以前她会把通灵符用在眼镜上那是因为这么做不会惊扰到棠凝安,所以就算没有了眼镜,竹筠也有办法让她看见自己。
不过竹筠现在冒出了个好主意,她说道:“看不见我,但可以感受到我呀。”
她强势地取下棠凝安的眼镜,这让棠凝安感受到了心慌,只因她消失了。
可随即而来的唇上触感又使得棠凝安发现了她的存在。
棠凝安一声喟叹,好似察觉到了竹筠到底在使什么心思。
她闭上了双眸,眼前是一片黑暗,唇上却有着她的一个个烙印。
冰凉的手指摸过她的脸颊划到她的锁骨,直到在她的心脏处停留。
这一刻棠凝安听不见竹筠的任何话语,但她却能明白竹筠的动作为何意。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又在加速了,所以她听懂了竹筠的动作。
天色出现了鱼肚白,沙发上躺着一个长发女人,那副眼镜被竹筠摆放在旁边,她睡得安稳踏实,而这次她不再被梦境困扰。
她找到了住在梦里多年的女人。
厨房里香味扑鼻,那个女人正在给棠凝安忙碌着早餐呢。
【哟,早上好呀,今天的小竹是人/妻/设定呢。】
竹筠不满地说道:“要不是看她睡得香,我早就使唤她了呢。”
自己真的没有宠着她哦。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中片片枯黄的落叶从枝干上脱离, 它们尽情地跳跃着,那地面便是它们的舞台。
棠凝安拉开百叶窗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她神色有几分疲惫, 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双手揣在衣兜里, 整个人保持着放空发呆的模样。
这时竹筠从背后搂住了她, 轻声说道:“我都说了让你别加班,现在好了吧, 这都打了第几个哈欠了。”
竹筠的埋怨还伴随着她对棠凝安的白眼, 对于棠凝安的不听话竹筠当然有一箩筐的吐槽要说。
棠凝安抿唇笑了笑, 手心覆上了竹筠的手背, “我想快点把你修复好, 也能让你尽快地摆脱李兆贤的封印。”
以前的她不知道如何解开竹筠不能离开瓷瓶的封印,但如今的棠凝安已经从梦境里得到了答案,只要修复完整,那竹筠就再也不会被瓷瓶束缚,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口中所说的李兆贤便是当年加害她们的李家人,这人是三品大官,享受了数年权利带来的好处, 人一旦贪婪起来将会变得面目可憎心狠手辣,李兆贤在一次抄家途中得到了一本秘术, 为他揭晓了这户人家百年来的秘密, 所以李兆贤不再满足于权势和朝堂,想要从奇珍异宝中夺取寄生灵的性命来延续他们李家的锦衣玉食。
棠凝安在提起李兆贤的时候语气满是痛恨与鄙夷, 嘲弄道:“那李兆贤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榆木脑袋, 当不成什么官当个纨绔没人能比得上他。早就该落败的李家硬是靠着这种卑鄙手段撑到了现在,我只要一想起恶贯满盈的李家我就恶心。”
竹筠和她都是受害者, 早先因为那本秘术害得她们两个不能长相厮守,所以经历过那场梦的棠凝安恨不得李家明天就破产。
竹筠亲了亲她的脸颊,笑说道:“消消火消消火啦,三百年前灭不了这李家,不代表这次他们还能逃过去。安安,其实我真的很厉害的。”
棠凝安温柔浅笑,她与竹筠十指紧握,低声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呢。不过有一点我感到特别奇怪,我在梦里看见了你毁掉那本秘术的画面,而且李兆贤也死得透透的,为什么这李家还能富到现在啊?就他那个儿子我觉得不像是个能担起重任的人,这李家肯定还有别的古怪。”
竹筠贴贴棠凝安,突发奇想道:“咱们国家历史悠久才会有这么多的古董宝物,如果是外国人发现了那本秘术会有什么结果呢?”
棠凝安摇头失笑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呀。”
“嘿嘿,突然脑洞大开了一下。”
棠凝安转过身搂着竹筠,她的脸颊被竹筠的双手捧住,又听竹筠说道:“天冷了,抱我的时候记得开空调呀。”
“知道了。”
竹筠甜甜一笑,又把自己埋进了棠凝安的怀里。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情,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道:“你之前说了什么事情来着?”
“怎么了?”
“你先别问我,你快点复盘刚才说过的话。”
棠凝安认真的回想起来,迟疑道:“我刚刚好像说了李兆贤的坏话,还说了李家肯定有别的古怪。就是这些,没别的了。”
竹筠呢喃着李兆贤和李清祉的名字,忽然间她灵光一闪,竹筠拍了下棠凝安的手臂,说道:“我想起来了!你那天见到李清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棠凝安摇摇头,略有嫌弃道:“我没有太关注他,这人油腻又离谱,大概是被人捧习惯了吧,所以我受不了他的行为举止,而且他很胆小,简单的几句话就把他给吓破了胆,李清祉应该没少干坏事儿吧。”
竹筠对棠凝安分享着她的发现,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还记得李清祉手里的那块玉珏么?里面藏了个寄生灵呢,他上了李清祉的身!我觉得这个寄生灵的脑子一定被驴踢过,他居然和李家的人狼狈为奸!”
棠凝安怔愣不已,她反问道:“寄生灵还可以上身?”
“可以呀,但没必要。”
竹筠整理着因为拥抱而弄得起皱的披帛,她坐在了椅子上颇为潇洒地翘起了二郎腿,又看到棠凝安一脸沉思的模样,她戏谑道:“怎么了安安?该不会想着怎么诱惑我上你的身吧?”
棠凝安尴尬地咳嗽了下,“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还没体验过被上身的感觉,一下子没忍住这个好奇心。”
“那要不今夜试一试?”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棠凝安,若换做别的时间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夜里,这让棠凝安想入非非。
假设竹筠上了自己的身,那到时候的自己岂不是会进行某种事情的自娱自乐?
棠凝安严肃道:“我不好奇了。”
“噗,你这个笨蛋!”
棠凝安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机灵了,和笨蛋根本不挨边。
午后的闲聊被一通来电打乱了清闲,棠凝安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沉默了几秒后接听了电话。
“安安,明天来家里一趟。”
这是命令,并非是询问。
棠凝安扯唇轻笑道:“单位太忙,走不开。”
楚蕙莲一听到女儿棠凝安的拒绝,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更为冷肃,她看了眼坐在身边的陆珂,她训斥道:“安安,你别跟我提你的单位,一提我就来气,珂珂对你多好啊,你陆叔叔心里也惦记着你,专门把你安排进公司里过好日子,结果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偏偏去干那种活,我真该说你不愧是你爸的女儿么?这次你说什么也得来家里一趟,我跟你好久没见了,别到时候被别人念叨我是个忘了亲女儿的恶毒母亲。”
沉闷的压抑感让棠凝安加大了握紧手机的力度,她每次都要遭受楚蕙莲那指桑骂槐的责备,棠凝安忍让着楚蕙莲是觉得父亲的确做错了事情,她会迁怒自己也是应该的。可是棠凝安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要扯上陆家的事情,难道进了陆家的公司才是正确的做法么?
她长叹口气,眼神变得黯然无光。
“安安,你听没听见我刚才的话?”
棠凝安抿抿唇,她对母亲楚蕙莲的不满变成了火气,烧得她一颗心又烫又疼。
但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侧着耳朵听楚蕙莲说话的竹筠,那张漂亮的容颜被气成了包子脸,她脸颊气鼓鼓的,捋着袖子对棠凝安说道:“要不是我现在离不开这里,我真想顺着手机钻过去吓唬吓唬这位说话实在不怎么好听的女士!”
忽然间那被母亲亲自点燃的火气得到了竹筠的化解,棠凝安弯弯眼眸,她大胆地当着手机的面前吻了吻竹筠的唇,惹来竹筠捂着脸瞪大眼睛。
“喂,你妈妈还在呢。”
棠凝安挑挑眉梢,意为:她又看不见。
竹筠轻哼了声,勉强看在棠凝安刚受过委屈的份上她愿意原谅棠凝安的轻薄。
她对楚蕙莲的忽视惹来一阵音量拔高的责备,棠凝安面不改色道:“单位真的很忙,我没时间。”
这次和棠凝安说话的人变成了陆珂,她的态度令陆珂感到不满,忍不住开口奚落道:“以前不是眼巴巴的非要来我家么?现在楚姨三请四请都不能把你给请过来啊?看来你真的底气很足啊?都把楚姨的好意给抛到了脑后。”
棠凝安顿时明悟了,她说怎么无缘无故会接到楚蕙莲的电话,原来都和陆珂有关系。
棠凝安会对楚蕙莲容忍那都是看在亲情的份上,但对于自幼就结仇的陆珂她丝毫不留情面,“以前我想去陆家只是担心她,不过看在陆叔叔对她那么体贴照顾我也就放心了。现今不去陆家的原因很简单,有我不想见的人,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快呢?”
陆珂瞠目结舌,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棠凝安的讽刺让她火冒三丈,陆珂骂道:“你是说你不愿意看见我?好好好,我记住你的话了棠凝安,以后你要是有求到我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让你跪下来舔我的鞋!”
她一通威胁只是希望能够得到棠凝安的低头认错,然而棠凝安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挂断了电话。
陆珂大脑宕机,她看着手机浑身颤抖,这副失态的模样吓得楚蕙莲赶紧过来搂着她安慰她。
但陆珂好不领情,抬手就挥开了楚蕙莲的手臂,她咬牙切齿道:“拿开你的脏手!你这个破坏我爸妈感情的小三!亏你还看不起棠凝安的父亲,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有谁更高贵!”
她摔了楚蕙莲的手机就跑上了楼,楚蕙莲捂着心口含泪喘息,一旁的保姆连忙给她拿药吃,楚蕙莲哽咽道:“都怪棠凝安这个不孝女!和她父亲简直一个德行!”
对于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棠凝安根本不知道,即便听见了也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她没有办法消除母亲对她的偏见,除了远离,还能怎么办呢?
她放下手机,低语道:“看来得拉黑了。”
她话语刚落,下一秒耳朵就被竹筠扯了扯,竹筠阴阳怪气道:“我以前就觉得这陆珂对你的态度不对劲,我现在更是认为她对你有企图。我警告你啊棠凝安,自觉点,立刻马上给我修剪掉你的烂桃花!”
棠凝安大为吃惊,她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把竹筠搂入怀里宠溺道:“天啊,我真是太好奇你这小脑袋瓜里装了什么奇思妙想,这种事情你也能想的到啊?我等会就拉黑她们的联系方式,乖乖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竹筠撇着嘴,嘀咕道:“也就是我现在没办法,要是我能摆脱寄生灵的身份,说什么我也得拉着你去陆珂的面前晃悠几圈,气死她!”
“乖啦乖啦,这种人没必要在她身上花费心思。”
棠凝安撩了撩竹筠的发丝,温声道:“你只在我身上花费心思,这便够了。”
竹筠白了她一眼,忍住笑意道:“想得美。”
这时的她们以为烦心的事情会告一段落,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
棠凝安的上班地点和单位小区里的不远,每天上下班都靠一辆电车便能解决,所以可以经常在小区里看见两轮车的出行工具。
今晚房芳又乘坐了一趟顺风车,她勾着棠凝安的腰身,不由得抱怨道:“凝安,我怎么感觉周围冷飕飕的啊?难道是我穿得太薄了?”
她缩成一团双手揣在口袋里再也没有了去勾棠凝安腰身的念头,她巴不得现在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避避寒呢。
棠凝安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伴风而行发丝飞扬的竹筠,她一袭青衣清秀婉约,长长的披帛正在故意地使坏,阵阵凉意围绕在房芳的身边,只因她招惹了小气的竹筠。
竹筠小嘴叭叭道:“让你摸安安的腰!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算你有点小聪明知道把手收回去了,要不然我肯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棠凝安翘起唇角,她的女友很特殊,也很爱吃醋呢。
“越来越冷了,不穿厚点会感冒的,房芳姐,你得小心点别感冒了。”
房芳猛点头,又说道:“欸?好像不冷了?好奇怪啊,难道是因为刚才那条路阴凉不挡风?”
她百思不得其解,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棠凝安的身边跟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友。
这时一道车灯的光芒扫了过来,房芳怒骂道:“谁啊!这么没道德居然开远光灯!不知道会把人给亮瞎眼吗!要不是姐今天太累了,非得下车跟这人好好掰扯掰扯。”
她的家到了,棠凝安便停了车,一边笑着安抚道:“别生气了,快上楼吧。”
房芳半眯着眼睛双手揣袖里,她朝棠凝安努努嘴,说道:“你先别走,陪我一块看看是谁在咱小区里开车的。”
棠凝安支着电车坐在了上面,一只微凉的手掌不着痕迹地帮她提了提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好让棠凝安不被秋风打扰。
她眸光温柔,笑着抚过竹筠的手背。
竹筠得意地抬抬下巴,就算自己不被别人看见那又怎样!反正自己能够霸占棠凝安的所有视线。
而房芳正一心一意盯着那辆车,未曾注意过棠凝安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个人打开了那辆车的车门,她期待地说道:“出现了出现了,我倒要看看是个傻缺的男司机还是女司机。哟,男的啊?不对啊,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她们站在单元楼的门口,棠凝安又捂得严严实实,那个男人在原地看了看手机上的导航,不知道在找什么地方,随后倚着车身打起了电话。
竹筠略施法术,一个手机上的小小静音键便被她打开了,她一脸郁闷地双手揣怀,她说道:“这李清祉大晚上的找你干嘛啊?烦死了。”
房芳捂着嘴巴小声说道:“凝安,那人不就是李先生李清祉么!他来咱小区做什么?”
棠凝安下了车拉着房芳往暗处里走了走,要不怎么说房芳是个人精呢,一看棠凝安的动作就猜出了真相。
她也没有多嘴,只说道:“走吧,上楼坐坐。”
棠凝安站在原地眨眨眼睛,房芳打趣道:“我一个人住,那人被姐甩了。”
棠凝安这才跟上了她,这总归只有六层楼不需要安装电梯所以住在三楼的房芳把棠凝安带到了家。
房芳的家里有着很浓的香水味,她解释道:“撵他走的时候摔了我一瓶香水,这让我更加坚定了散伙的念头。哎,要不怎么说人不能太念旧呢,这玩意儿我平时都不舍得用,现在好了,直接没了。”
她眼底的情愁一闪而过,转头看着那个穿着咖色风衣的女人,房芳咂咂嘴,八卦道:“不敢回家是怕家里的那位发现李清祉啊?”
棠凝安解开围巾搭在臂弯上,没好意思说家里的那位就在身边跟着,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的男人,难掩厌恶地说道:“不请自来的男人最让人讨厌。”
房芳点点头附和道:“的确,好歹跟你提前说一声啊,要是你没送我回家估计也不能提前见到这个迷路的李清祉,一想到他会突然在你家楼下出现,我这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人太离谱了吧,没点分寸啊?”
她同情地拍拍棠凝安的肩膀,道:“你说你怎么就倒霉的摊上这种人呢?还不如常欢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呢,不过现在也不用给你介绍了,毕竟都有心上人了呢。”
她莞尔道:“我俩已经确定关系了。”
房芳惊讶道:“你丫速度够快的啊!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见见呢。”
竹筠顿时嘟起了嘴巴,这房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棠凝安从容道:“会有机会的,不过你也知道咱们的工作性质,我俩这种情况”
房芳秒懂,非常体贴地说道:“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这事儿我不会随便跟人说的,你俩好好的就行。”
“欸对了,你手里的那瓷瓶修复的怎么样了?”
棠凝安收回了眼神不再看李清祉,她淡笑道:“进度不错。”
她听言纠结了片刻,随后道:“其实我今天搭你的车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扬扬眉梢,反问道:“什么事?”
房芳斟酌着用语,压低了声音唯恐隔墙有耳,她说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说,虽然我没有明着说我家里的关系,但平日你也应该能够发现。就是我听说啊,听说张老被查了,他他手里不太干净。”
这件事情很隐秘,知晓的人并不多,何况还在审查中,所以房芳能够对棠凝安说出这句话足以证明她是把棠凝安当成好朋友的。
棠凝安的脸上再无轻松愉悦的神情,竹筠也飘了过来围在身边,棠凝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几天里发生的事儿,凝安啊,你就当不知道,别说出去。”
她心里还在慌乱着,蹙起眉头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房芳看她一脸严肃谨慎的模样,笑着安抚道:“我就是怕你到时候被张老的人一找你就心软了,这事儿吧,水深着呢,咱们就是一个打工的,少去掺和那些大佬的事儿,这样才能平平安安的。”
“你要喝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棠凝安愁眉不展道:“热水吧。”
“也行,我去温壶热水。”房芳心细如发地给她腾出个空间用来思考,竹筠握了握她的手指,说道:“你等着,我下去看看李清祉。”
有了张老的这件事情让竹筠更加确信李清祉是来者不善,不过他来了也好,省得竹筠去找他了。
棠凝安轻声道:“小心点。”
“好。”
竹筠穿过窗飞到了李清祉的身边,在此之前她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除了棠凝安就连别的寄生灵都看不见她。
竹筠探头看了看李清祉的手机,不禁冷笑道:“你就算打上一百遍安安也听不见。”
对方连续不接听电话的行为令李清祉全然没有了耐心,他把手机扔回了驾驶位上,扯了扯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珏,不耐烦地说道:“妈的,要不是留着你这老家伙还有用,老子才不听你的吩咐呢。干什么非要找棠凝安这个女人?她能有什么本事救我的命啊。这老东西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活不过三十五?不可能吧。老子还没享受够呢!艹!”
竹筠一听,她乐了。
“什么?活不过三十五?哈哈哈哈哈,爽了爽了!857号,你快给我查查,这狗东西今年多大岁数了。”
【网上曾说过这个年龄的男人正是最迷人的时候,三十四岁,不多也不少。】
竹筠幸灾乐祸道:“三十四岁的男人还迷人?确实挺迷人的,都把黑白无常给勾来了。”
“无耻小儿,我救你的命,你却在背后羞辱我?”
“我的后代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啊!”
此时阴风阵阵李清祉并没有发现异样,他吊儿郎当地抽着烟准备过会再打电话。
但竹筠把他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幽幽道:“我说李家这群废物怎么能富到现在呢,原来是李兆贤在帮忙啊。”
狗贼,看我怎么创死你!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李兆贤官运亨通手握大权, 前半生活得潇洒快活,令一众好友很是羡慕,直到他那愚笨儿子的出生他才知道自己的劫难来临了, 偏生又坏了身子,这辈子只能有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李兆贤这心里头总有一个愁结解不开, 那就是待他死后,他的儿子妻子又该怎么过呢?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那身为父亲的他又能怎么给儿子铺路呢?
但天无绝人之路, 李兆贤得到了那本秘术, 也给他开启了一番新的人生天地, 原来尘世间还有寄生灵的存在,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借机寄生在古董珍宝里,成为坊间怪谈话本中的器灵。不,应该说是吞噬寄生灵而得以存活的恶鬼,他不是纯粹的寄生灵,是沾满污浊的恶鬼。
在李兆贤没死之前便夺走了数条寄生灵的性命,事事过于顺利的李兆贤不再满足于普通的寄生灵, 他有幸在皇帝的寝宫里见到了那只精美绝伦的天青色瓷瓶,李兆贤嗅到了一丝灵气, 只是不见寄生灵的踪迹。
不过李兆贤的运气很好, 他在那个匠人的身上再次嗅到了灵气,端看那匠人生得绝色, 一时间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天地虽大, 但困不住已经成形的寄生灵,即便本体瓷瓶留在寝宫这也不会给她带来见不到心上人的困扰。
可是那李兆贤不是善人, 用着从秘书上学来的本事将她们两个拆散,只为得到那个寄生灵,因为这是李兆贤第一次遇见秘书上所说的最为难寻的寄生灵,龙气与人血皆是珍贵之物,所以李兆贤必须要得到她!
他胸有成竹满怀信心,从未想过会死在那寄生灵的手中。
那被碎片穿透身体的痛苦李兆贤不敢再尝试第二次,幸好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那便是强占无辜寄生灵的本体。
百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李家现今的繁荣已经超出了李兆贤的想象,最初他只想着儿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那便够了,可人心贪婪啊。所以李家一代一代的传承,而那块玉珏便来到了李清祉的手中。
李兆贤对李清祉是恨铁不成钢,这让他想到了自己那个蠢钝如猪只会花天酒地的儿子,他甚至都觉得李清祉就是当年那个让他头痛欲裂的独生子,因此李清祉总能得到李兆贤的次次辱骂,希望能把李清祉给骂醒,也渴望他重振李家的辉煌。
李兆贤好歹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鬼了,别以为李清祉嘴上恭敬喊他什么祖宗,实则都在心里骂他怎么还没有灰飞烟灭,整日被李兆贤这个鬼东西黏着,就算李清祉想尽办法的去补身体,他也仍旧像个被鬼吸了精气的替死鬼模样。
夜里寒风钻进了李清祉的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看手里的烟都快抽没了,他不屑地说道:“他奶奶的,老子真是有病啊,不去抱着美女睡觉,跑来这里吃什么冷风呢?这什么破小区啊,乱七八糟的压根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还是自己的别墅舒服,半山腰上就那么几栋别墅,清净得很。”
他原本想着抽根烟冷静冷静,冷是挺冷的,但他静不下来了。
李清祉丢了烟头,嗤笑道:“那鬼东西总不会是看上人家棠凝安了吧?”要不然那老东西怎么会让自己去纠缠棠凝安呢?反正自己不信他的话,一个整日捣鼓破烂的女人要家世没家世,要人脉没人脉,有什么能让自己惦记的啊?
他愈发鄙夷李兆贤,想着还是走掉得了,等到李兆贤事后问起他了再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就行。
他乐乐呵呵地上了车,殊不知李兆贤就在他身边跟着,李清祉现在脑子里还在想着黄色废料呢。
“想走?那得看我答不答应了。”
竹筠一指劲风挥去,轻而易举地就震破了那挡风玻璃,无数残渣朝着李清祉飞了过去划出道道血痕,这个意外令他来不及躲避只能下意识地双手抱头保护自己。
不过竹筠要对付的根本不是李清祉,而是那个缠在他身上的李兆贤。
她冰凉刺骨的手指牢牢钳住李兆贤的脖子,就这么用力一拽,那魂体便从破掉的窗户里拉了出来,至于李清祉挂着的那块玉珏也被竹筠一同拿到手里。
在电闪雷鸣间李清祉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让他面目扭曲口吐鲜血,仿佛有人攻击了他的灵魂,这种痛苦与□□无关。
诡异的现象频繁发生,但外界好似听不见李清祉的哭喊哀嚎,秋风飘忽作响,唯独吹不进他的车里。
竹筠钳住李兆贤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收力直到李兆贤再也撑不住。
她面色凝重口吻讽刺,幽幽道:“我说这李清祉怎么会缠上安安,原以为玉珏里的家伙是个和恶人狼狈为奸的寄生灵,没想到居然会是你这位老朋友啊。”
竹筠高高举起李兆贤,那眼神里的恨意让他惶恐难安。
她说道:“三百年前你害了我和安安,三百年后你还逮着我俩薅羊毛,怎么?你这是到死了都不放过我们两个啊。”
李兆贤呼吸甚是艰难,一双眼睛充斥着血丝,他大口大口地仰头喘着气,明明已经死了三百年,可他却在竹筠的手中再次感受到了痛苦,这使得逍遥几百年的李兆贤极为恐惧。
她现在不急于杀死李兆贤,因为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这鬼东西来解释,竹筠把他团吧团吧裹成了球,她的那条披帛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淡青色的披帛包裹着李兆贤,而披帛的另一端就捏在竹筠的手里,她就像是在遛狗一样拖着李兆贤四处乱玩,偶尔砸个地,或者往小区池塘里那么一丢,总归是个不错的解压玩具呢。
所以坐在豪车里的李清祉倒在了方向盘上,至于李兆贤正困在披帛里逃不出去 。
竹筠很有礼貌的穿过墙,她先探头看了看双手捧杯喝热水的棠凝安,竹筠冲着她挤眉弄眼,一时间不敢把新玩具亮出来生怕棠凝安会在房芳的面前露出异样。
棠凝安见状对房芳说道:“房芳姐,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那楼下的李清祉怎么办?”
棠凝安莞尔道:“能不能麻烦房芳姐给安保处打个电话?”
房芳知道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要知道她们的小区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像李清祉这种外来人员要是被人举报分分钟都能被保安带走的。
房芳揶揄道:“你说的也对,给他留什么面子呢,反正到时候保安来了估计也只是客气地把他给请出去。嘁,这群保安也是墙头草,真不知道李清祉用了什么把戏让保安把他放进来了。行,等会我就给安保处打个电话。”
二人起了身,房芳去送客,棠凝安走的时候她也不忘调侃一番,说道:“本想着再留你一段时间,咱们两个也好久没有这么聊过天了。你现在这么急着走,真让我怀念以前那个气定神闲的棠凝安呀。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什么女人,都难过情关啊。”
棠凝安垂下白净姣好的脸,含羞地说道:“是有些不一样了,毕竟身边多了个她,总得有点变化的。一个人的时候清闲,没必要去改变生活上的节奏,但有了她自然而然地就会放慢脚步。哪怕是看见路边那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都会忍不住和她分享这点小小的美好。”
房芳笑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姐们儿,你惨咯,你这是真的坠入爱河了呀。”
棠凝安和她招手道别,转身时那条没有系好的围巾变得松垮,但在眨眼间的功夫那围巾又恢复了原样。
“嗯?我眼花了吗?”房芳揉揉眼睛,实在想不通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一边嘀咕一边关门,“难道是家里的香水味太浓了,把我熏出了幻觉?”
那个给棠凝安系好围巾的竹筠正在邀功,她得意洋洋道:“给安安看一看我的新玩具~”
棠凝安舒展着眉心满是柔和的笑意,原谅她没有见识过太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吧,所以她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个圆溜溜的被披帛包裹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披帛里面是有东西么?”
竹筠晃了晃手里的披帛,眸光流转,狡黠且灵动。
她用肩头撞撞棠凝安,笑吟吟道:“我去盯李清祉的时候你猜猜我还见到了谁。”
棠凝安猜不出来,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呢。”
她下了楼随意地往李清祉那边瞥了眼,不太重要的人一向不会被棠凝安记在心上,她推着电动车从另外一条路走直接把李清祉抛在了脑后。
竹筠轻身落在后座上,手里的披帛好似在放风筝,她长发飘扬,青衣也在风儿的手中抚过,她笑声清脆如铃铛,勾着棠凝安的腰身霸占着所有。
棠凝安也住在三楼,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响起,棠凝安双手揣在衣兜里,竹筠的手臂穿过她的臂弯,当棠凝安走上一个台阶时,她便调皮地跳了上去。
她们相视一笑,淡淡的温馨甜蜜在笑容里呈现。
不过那个圆滚滚的球体可就惨咯,台阶磕磕碰碰,虽然不会疼得要了李兆贤的命,但关键是难受啊!逃不走啊!
在棠凝安还在开门的时候,竹筠已经穿墙进了房间。
她小声说了句:“这倒是方便得很。”
棠凝安推门而入,刚反锁好家门怀里就被竹筠占据了,她揉揉竹筠的发丝,说道:“快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吧,别吊我胃口了。”
竹筠觉得自己是个善良又听话的女朋友,棠凝安都发话了,她哪还会反驳呢?
竹筠勾勾手指那披帛便松开了李兆贤,它则抖抖身子规规矩矩地飘落在沙发上,顺便还把自己给叠好了呢。
李兆贤挣扎着四肢,由于刚刚受到了竹筠的羞辱使得他身上的阴气愈发的浓重,他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目光阴鸷狠毒地怒视着眼前的她们。
“喏。”竹筠指了指李兆贤,但是棠凝安不解地皱着眉头问道:“你要我看什么?”
竹筠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
通灵符是有限制的,若是什么东西都让棠凝安给看到了那肯定会吓到她,这是竹筠在最初对她的照顾,直到如今。
时间一久竟让竹筠忘了这件事。
竹筠的手指在她的眼前晃过,棠凝安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恶鬼李兆贤。
此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吼叫从他的大口中吐了出来,足以震碎客厅里的全部家具,他坚信之前会被竹筠抓住那是他的疏忽大意,现在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
李兆贤对竹筠和棠凝安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看到这两位宿敌,李兆贤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
竹筠轻蔑地冷笑勾唇,她的双足不再悬浮,而是轻点着地板立于棠凝安的面前,一层透明的屏障护在棠凝安的身上让她不会再有危险。
“就这点把戏?看来你这三百年的修炼也没什么用啊。”
她挥挥衣袖,那张血盆大口被迫合上,还没有露出一丝本领便被力量黏住了他的嘴巴,甚至李兆贤都没有看见竹筠是在什么时候出手的,他也更加想不到竹筠只是动动衣袖就让他瓦解土崩。
竹筠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边,看着李兆贤那难以置信的崩溃模样,她扬起灿烂的笑脸,说道:“我特别想跟老朋友叙叙旧,但在这之前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呢。”
她刚说完便举起秀气的拳头照着他的脑袋捶了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咚咚”响着,就跟那敲鼓似的,一点也不恐怖,倒是有点滑稽搞笑。
李兆贤被缝上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自然也没办法痛呼出声,所以竹筠揍得那叫一个痛快啊,憋了几百年的仇了,可算是找到个报仇的机会了。虽然竹筠没有三百年前的记忆,但凭借那晚棠凝安的失态便知道当年的故事一定很是凄惨,因此竹筠的手上绝不留情。
棠凝安还处在恍惚中,她眨眨眼睛,偏着头观察着那个被竹筠拎起来狂扁的李兆贤,她恍然大悟道:“是你!李兆贤!”
她急忙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一看就不是人类模样的李兆贤,棠凝安问道:“他没死啊?”
竹筠不满地哼了哼,“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什么叫祸害遗千年呢?李兆贤不就是嘛。”
棠凝安一言难尽地掐了掐腰,良久后,她说道:“合着当年只有我自己死了啊。”
李兆贤抱着头来回躲避,然而竹筠就喜欢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以为自己能躲开拳头,其实啊根本躲不开。
竹筠甩甩自己的手,嫌弃地说道:“有点累了,这狗东西的脑壳还挺硬。”语毕,她闭上眼眸竖起二指,一阵身形虚晃后从她的身侧分裂出另外两个竹筠,一声响指的命令,她们便配合默契地去折腾李兆贤,一个用拳头打,一个用脚踢,看起来和竹筠一模一样,但有一处不同,那便是竹筠的脚尖轻点于地面上,缥缈的烟雾半遮半掩,堪堪露出那神秘的墨纹。
她撅着嘴找上了棠凝安索要安慰,说道:“安安,人家手疼了。”
棠凝安眼底的惊讶很快被温柔覆盖,对于竹筠现在的强大是在今日才看到了冰山一角,她托起竹筠的手指吹了吹气,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竹筠甜甜地笑着,眼角眉梢满是灵动俏皮。
她在撒娇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说正事儿,竹筠开了口,说道:“也是这李兆贤太笨居然堂而皇之的显身了,不过这件事儿说起来还得谢谢李清祉呢,要不是他说了一堆李兆贤的坏话,我也不能当场把他逮捕了呀。哎,这老东西活了这么久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一顿骂就把他给激出来了。”
竹筠用手揽着棠凝安的肩膀,杏眸深邃幽深,她们一同看着那正在挨打的李兆贤,竹筠感慨道:“我是真没有想到躲在玉珏里的东西会是李兆贤。”
时也命也啊。
在第一次和李清祉见面前竹筠便有所防备的贴了隐身符,既然李清祉想要寄生灵的命,那竹筠自然不会明晃晃的在他眼前出现。也就是那天竹筠发现了挂在李清祉脖子上的玉珏有问题,但她并没有多心,世间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寄生灵。
那这第二次的见面就让竹筠抓住了那个藏在玉珏里的李兆贤,如果不是他们主动送人头,恐怕竹筠还需要费番功夫才能得知其中的真相。
这就是所谓的害人终害己吧,也算是另一种宿命。
棠凝安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她说道:“我不敢深想如果你没有抓到李兆贤的话,我们会是什么结果。”
她有点害怕,害怕再次上演三百年前的结局。
竹筠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饶有深意地说道:“错误的结局不会再出现了。”
以前竹筠觉得避开剧情杀只和她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如今看来她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回来吧。”竹筠见火候够了便收回了那两个分/身,那个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的李兆贤不甘心地瞪着她们。
竹筠轻笑道:“是不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的手下败将,我也愿赌服输。”李兆贤嘴上说着释怀的话,可是他的眼神告诉竹筠这是假话。
棠凝安控制着心里对李兆贤的恨意,她问道:“能告诉我当年置我们于死地的原因么?”
竹筠凶神恶煞道:“不用对他这么温和,看我的。狗贼!快点说实话,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李兆贤从地上爬了起来,竹筠的那番捶打可不是小打小闹,拳拳都伤在他的魂体,让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道:“我靠寄生灵换取李家的财运,一般的寄生灵我看不上,正巧让我发现了你。只有吸取了你,别说我儿子,就连我孙子的后辈都是一辈子的富贵命。能获得皇帝喜欢的宝贝有很多,但掺杂了人血还能纯净的成为寄生灵的,只有你一个。”
他言语间有几分困惑,望着棠凝安的目光带着质问,他说道:“我派人调查过知道那瓷瓶是由一处官窑的匠人所烧制的,我以为从皇帝手里搞来瓷瓶是最难的事儿,没想到我被一个匠人绊住了脚。金钱、权利,她统统不要。她不松口,我留着瓷瓶又有什么用?因为寄生灵抛弃了瓷瓶的本体留在了匠人的身边。”
李兆贤难以理解这份信念靠什么坚持,“她不放手,那我只能杀了她。哎,计划很顺利,官大于民,收拾一个小小的匠人真是不值得一提。偏偏寄生灵发了疯,害得她死了我也死了。”
“你们真的很愚蠢,不对,是棠凝安你太蠢了。寄生灵对于人类终究是个异类,你非但没有嫌弃,还爱上了她。哪怕是三百年后,你们仍是如此。”
李兆贤遗憾地说道:“我后悔把瓷瓶交给棠凝安了,哪怕花费大价钱寻来别的珍宝我也不该惦记这个要了我命的寄生灵。”
“贪心不足蛇吞象,李家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财富你早就该收手了。”棠凝安平静地说道。
李兆贤自嘲一笑,“收手?谈何容易?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李家绝不能亡!”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李家快要破产了?所以你才想起来我这个独一无二的寄生灵,打算利用我重振你们李家?”竹筠动一动这聪明的脑袋瓜就想通了来龙去脉,这样让李兆贤面如死灰。
李兆贤疲惫地说道:“废物永远都是废物,不能指望他扶起大厦将倾的李家,我只能把希望寄存在你的身上。棠家我一直都让人盯着,从棠凝安降生我就知道等来了她。因为她的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那是寄生灵的力量,那时候我就在想或许只有棠凝安才能唤醒你,毕竟你们还有羁绊,她都来了,你怎么可能会不醒呢?”
“这些年我苦苦寻找可以代替你的寄生灵,但太难了,以前都找不到,何况是现代社会呢?”
棠凝安紧锁黛眉,说道:“你让人盯着我家?”
他鄙夷地说道:“你父亲好色,你母亲贪财,一个女人就把他们搅散了,棠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棠凝安顿时毛骨悚然,原来那个女人是他的人!
“行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是李兆贤不甘啊!富了三百年的李家怎么能倒就倒呢?
竹筠看着他那张脸就来气,抬手捻出一张符箓便看见巨大的吸力将他吞入符箓里。竹筠弹了弹印有李兆贤被吊起来的一面符箓,对棠凝安说道:“找来一本厚实的词典,压死他!”
“噫,那岂不是会脏了我的书?”
竹筠忍笑道:“他不会死的,我还要留着他亲眼看见李家完蛋呢。”
棠凝安狡黠地眨眨眼睛,揶揄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坏的。”
“嫌我坏那也不行了,反正你是跑不掉了。”
竹筠亲了亲她的唇,心肠歹毒的李兆贤自然不明白当年她会拒绝金钱和权利的原因,因为这种阴险小人怎么可能会懂得爱呢?
嘿嘿,吃了一口陈年旧糖心里甜甜的,自己超开心的!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初冬不是个内敛的孩子, 一场飘洒的雪花告诉着人们它的来临,轰轰烈烈闹得众人皆知,不知道在何时就已经送走了那位名叫秋天的孩子, 带走了寂寥与枯萎,迎来了新的季节。
这座古老的皇城也因为初雪的覆盖变得更为神秘, 朱红色的高墙与洁白的雪花为人类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美景。
棠凝安今日无事又是休息的时候, 所以她闲着无聊便扮演着游客从正宫门走了进来,她把脸埋在围巾里, 撑着一把透明伞站在雪地里。
“真美呀。”
无论她看过多少次这样的美景, 总能被这座皇城所惊艳。
她身穿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 蓝白格纹的围巾很受她的喜欢, 乌黑长发被棠凝安辫成了麻花辫压在了围巾下, 这个模样的棠凝安娴静温婉,不似冷冽的雪花,更像是一株悄然绽放的白色腊梅,清雅淡美。
这把透明伞下还有一抹身影,竹筠还是那袭青衣,素净纯美,她不怕寒冷, 伸手接过那片片雪花,即便雪花穿过她的手掌那也无妨。要得就是这个氛围, 能不能得到雪花其实并不重要。
她娇声道:“是呀, 很美。”
棠凝安笑问道:“你最喜欢哪里?”
竹筠侧目而视,弯起那俏丽的眉眼, 说道:“我是说你很美。”
她看过三百年前庄严肃穆的皇城, 最辉煌的时刻都被她亲眼目睹过,三百年后又怎会被它迷住呢?所以什么都不抵她身边的棠凝安。
棠凝安轻笑着勾了勾唇角, 打趣道:“油嘴滑舌。”
竹筠用手肘撞撞她,很是不满地控诉道:“人家赞美你夸你,你居然不领情还要嫌弃我。女人,你真的很过分欸!”
“你啊,没事少看点偶像剧。”棠凝安有点佩服竹筠追剧的专注程度,一部卿卿我我的偶像剧不够,那就看上个七八部,她是真的看不腻啊。棠凝安不爱看这种剧主要也是因为没意思,不过这是竹筠的爱好,她甘愿陪着竹筠一块吐槽一起追剧。
恋爱嘛,就是这个样子咯。
竹筠一见她露出无奈的表情就感觉到很好玩,正准备继续用偶像剧里的台词调戏棠凝安便被人打断了。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两个拍张照片呀。”
游客们都是忙忙碌碌的,不是拍照就是欣赏景色,所以悠闲撑伞发着呆的棠凝安就被人给注意到了。
她微微抬高伞面露出了对面人的容颜,这一望过去竟让棠凝安浅浅一笑。
是她们啊。
棠凝安说道:“好啊。”
那女生很是开心,炫耀地和身边的女人晃晃脑袋,“我就说嘛,人家肯定会帮咱们的。”
那个女人神情略显拘谨,看起来不太习惯和外人有过多的接触,和她比起来那个女生是个更为跳脱活泼的性格。
一动一静,才是合适的互补。
棠凝安拿起女生的拍立得,以前她拍摄过很多古董文物的样片,拍人和拍物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棠凝安不厌其烦地给她们拍了很多雪地里的合影,到最后那个女生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呀,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主要是我家这位让她出个门太难了,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家里薅出来的。所以这一不小心就拍多了,谁让她总是不愿意跟我合影呢。”
那女人霎时红了脸,腼腆地扯了扯女生的袖角。
棠凝安摇摇头说道:“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
这时女生提议道:“要不要让我也给你拍一张啊?这么好的景色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不拍多可惜呀。”
棠凝安正欲回绝,却听竹筠凑耳说道:“答应她。”
棠凝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竹筠的话,拍就拍吧,好像她也很久没有拍过生活照了呢。
以前她的生活总是围绕着工作,再加上小区又离工作地方很近,这就更让棠凝安和工作进行了绑定。除了偶尔的同事聚会,她几乎没有什么活动,宅在家里看看书,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棠凝安把拍立得交给了她,撑着伞站在了曾经的白玉栏杆处,莞尔一笑,尽是从容。
但接下来发生了一幕让棠凝安想象不到的事情,竹筠欠身坐上了栏杆上,自在潇洒地晃着腿,她还冲着镜头举起了剪刀手,说道:“茄子~”
这一刻棠凝安的微笑变得动人,不再拘泥表面的敷衍笑容,而是令人沉醉的温柔神情。
女生快速的捕捉到这一张笑颜,十分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相信你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她拿出照片递给了棠凝安,这是一次和陌生人友好的交谈,即便她们两个已经离开,棠凝安还能听见女生和身边的伴侣说道:“以后谁在说我拍照技术不行,我一定要狠狠打她们的脸,看看我把人家拍得多好看呀,可惜就是个陌生人,下次很难再见到咯。”
棠凝安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继续倚靠着白玉栏杆,她对竹筠说道:“这不是我跟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还记不得有次我出门和房芳去胡同饭馆里吃饭了?那次我在外面发呆一抬头就看见了她们。”
竹筠吃味地哼了哼,“没想到安安的记忆力这么强啊,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还记得。”
棠凝安失笑着解释,“我记住她们不是因为她们的模样,而是我看见她们的时候想到了你。”
这句话惹来了竹筠的好奇,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棠凝安,问道:“怎么会想到我呢?”
她举起照片笑容温柔地上扬着,“当时我就在想她们的感情让我羡慕,不知道以后的我能不能和你也拥有着这种被人羡慕的能力。”
竹筠亲昵地搂抱着她,声音娇气,“这还差不多,想我就对了。所以你要快点把我修复好呀,这样才能让我恢复。”
曾听棠凝安说过,几百年前的竹筠是可以被旁人看见的,如今想来问题还是出在那残破的本体上。
她眸光深邃地望着棠凝安,掌心抚过那张照片,轻声道:“小小的惊喜送给你。”
照片上的她们都有着灿烂的笑容,甚是甜蜜。
棠凝安愣了下,旋即笑说道:“谢谢你。”
“喜欢么?”
棠凝安握住了她的手,道:“喜欢呢。”
竹筠得意道:“喜欢照片那就对啦,毕竟这是咱们的第一张合影呢。”
她摇摇头纠正了竹筠的话,“不是照片,是喜欢你。”
竹筠知道自己没有心脏,可她还是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这声音好似春日百花绽放,又像是初冬的一场雪,满是洁白无瑕,都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她黏人地扑进棠凝安的怀里,说道:“我也是呢,超级超级喜欢安安。”
棠凝安纵容着她对自己的拥抱,仰眸看了看落在伞面上的雪花,轻叹道:“这场雪没白看。”
有她陪伴的时光还有很久很久,但棠凝安还是贪心地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因为她们都等了三百年呢。
初雪匆匆忙忙,温暖就成了唯一战胜冬日的法宝。和棠凝安欣赏雪景的心情不同,房芳简直是讨厌死下雪天了,为了赶跑身上的寒冷,现在房芳上班都不坐顺风车了,她一路骂骂咧咧地走着上班,好让自己的四肢热起来,要不然她会冻僵的。
说起冻僵那她就不得不嫉妒一个人了,房芳不爽地盯着自愿陪她走路上班的棠凝安,她真是想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在下雪天还能保持优雅一点也不狼狈呢?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番自己,保暖羽绒服加长款雪地靴,甚至脑袋上还戴了顶帽子,一切都是那么的臃肿,活像只肥胖的企鹅。
可是棠凝安呢!虽然也穿着羽绒服,但人家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就连那脸蛋也是粉扑扑的,好像冬天就没在她身上留过痕迹。
“凝安啊,要不然明天你还是骑车吧。”
棠凝安挑挑眉梢,“怎么了?房芳姐不嫌一个人走路无聊了啊。”
“比起无聊,我发现嫉妒更能折磨我。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怕冷啊?我一路上吸溜了好几次鼻子,可你呢,不用我靠近我就知道你浑身一定暖洋洋的。你这体质也太好了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呢。”
棠凝安眨眨眼睛,这话让她怎么接呢?她也没办法直接告诉房芳这份不怕冷的本事都来自竹筠的一张符箓吧。这可比她买的那些暖宝宝好用多了,不过竹筠最初的本意是害怕棠凝安会因为她的接近而生病,所以竹筠就在某一天里掏出了这个宝贝。
“走路走的呀,走的多身体就暖和了。”
棠凝安的解释得到了房芳的白眼,她像是个笨拙的企鹅靠近了棠凝安,一边走一边八卦道:“张老的人找你了吧?姐姐说对了吧。”
近来爆出了一件大新闻,虽然新闻报道上没有明确的指名道姓那位老教授的名字是谁,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谁出了事儿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圈子。最初张老被调查没有人会相信张老是那种人,他毕竟是个德高望重且有着老道经验的一位前辈。然而之后的官方通报让众人大跌眼镜,这哪是位老前辈啊,明明就是个古董贩子。
棠凝安长叹一口气,“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单位里是不准咱们接私活的,可一个张老一个领导居然真的同意了李清祉的要求,我以为是交情太好,没成想是蛇鼠一窝啊。”
房芳不禁有点同情棠凝安,再次压低声音道:“得亏上头的人够公正,知道你是无辜受到了连累,而且接私活这事儿吧,他们也说不出个啥,张老以前是你老师,领导还同意了,咱们这个小兵小卒的哪能扭得过他们的大腿啊。”
棠凝安惋惜道:“张老太糊涂了。”
“他自己管不住自己呗,咱们都是拿死工资的,生活上还能过得去,但大富大贵离咱们远得很。何况咱们这一行动不动就是几百万几百万的交易,张老替别人鉴赏古董的时候估计被他们说动了心,所以帮他们干起了坏事呗。”
房芳看出了棠凝安的情绪低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这都是他们活该,咱们国家有很多古董文物都没有找回来,一想起这事儿我就心痛,那张老还偏偏把文物往国外卖,这辈子别想活着出来见人了。最可恶的是张老还是干着这一行的老前辈,他居然为了钱昧了良心!”
她口中所说的“他们”包含了很多人,揪出张老这一个人,那隐藏在张老身后的巨大利益网便会浮出水面,经过调查人员的不懈努力总算是挖出了这个破坏古董文物的毒瘤。
在经过老前辈的这一针预防针后,调查人员看到那李家也曾参与诸多案件时,他们很是平静。等所有的手续都备好了,他们便请来了李清祉来局里喝茶,这一喝就再也出不去了。
其实李家的灭亡都是有征兆的,李清祉会资金运转不周那是他经营不善,除了花天酒地就没别的本事,再加上囤在手里的古董暂时无法出手,这个习惯坐享其成的李清祉哪还能有良计解决呢?只能一心惦记着李兆贤可以帮他。但李兆贤已经从他身边离开,再加上古董不能卖出去和警方有关,所以李家自然会受到正义的审判。
“你们这两个傻姑娘待在这里干嘛呢?”那个喜欢给棠凝安介绍对象的常欢骑着歪歪扭扭的车见到了她们,常欢说完了那句话后,又问道:“凝安啊,最近有时间吗?”
这熟悉的口吻献媚的表情让棠凝安和房芳默契地对视一眼,二人从眼神里看出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走”!
她们当即加快了脚步,房芳还冷哼道:“这人上辈子是月老吧?这么喜欢给人搭红线介绍对象啊。”
“喂,你们别走啊,干嘛要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常欢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追上了她们,对此房芳一脸鄙夷,说道:“把你的小心思给姐收一收,瞧你都给凝安介绍了点什么歪瓜裂枣?秃头男也就算了,还有个想让凝安辞职的鬼心思,这人要不你收下得了。”
常欢干笑道:“这都是意外意外,那哥们儿在我面前表现的挺正常的啊,我没想到一见到女人就原形毕露了啊。”
房芳讽笑道:“意外个屁,姐没让你以死谢罪就够给你面子了。你小子怎么还想着给凝安介绍对象呢?我告诉你,人家凝安有主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他惊喜道:“真的假的啊?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看看啊。”他就是个老好人的心态,没什么坏毛病,所以房芳和棠凝安拿他很无奈但也讨厌不了他,因为有这一位老大哥还是很有意思的。
房芳一听便笑了,棠凝安见状说道:“我女朋友最近有点忙,等她忙完了我一定带她见见你们。”
常欢拧了拧眉头很快就舒展了,他咳嗽了几声,“女朋友啊?对你怎么样啊?人好不好啊?”
女女朋友就女朋友呗,凝安好歹是有个伴了,要不然孤家寡人待在陌生的城市那得多可怜啊。
棠凝安目光看向一边笑脸甜美双手揣袖的竹筠,她呀,其实一直都在呢。
她的眼神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不会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棠凝安垂眸笑说道:“她对我很好,人也善良温柔,遇见她是一件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
常欢憨厚地笑了笑,欣慰道:“好好好,等她不忙了咱们一块吃个饭。”
房芳打趣道:“那常哥下厨不?”
“必须的。”
身在陌生的城市,即便家乡有着不美好的回忆,但家的气息总归和这座城市无关,最初来到这里的棠凝安是忐忑的,是毫无归属感的。可现在的她已然长大,她会默默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开出一朵名为家的花。
*
鞋柜上的台历被女人的手指翻了一页,看到即将到来的春节,棠凝安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竹筠喊道:“自己在家乖点,我下楼买点东西。”
都说购物前一定要写好清单,可是棠凝安临到做饭前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买黑胡椒粉了,她只好下楼再跑一趟了。
竹筠闪身来到她面前,说道:“我又不会把你家给烧了,你干嘛还不放心我啊。”
棠凝安好脾气地哄着她,“那我说错话了,小竹会原谅我的,对吧?”
“哼,这还差不多。你快点回来啊,要不然吃饭的时间就赶不上看春晚了。”
“知道知道。”
【不就是下楼买瓶胡椒粉嘛,你们两个有必要搞出这一套好像生离死别的画面么!】
竹筠看着关上的门,她哼着歌去茶几抽屉里找出那本厚实的辞典,说道:“我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你怎么会懂呢。”
【你说的话好歹毒哇!】
“我更歹毒的行为还在后面呢。”她翻开辞典看见了一张被压的平平整整的符箓,她提起来晃了晃,那被困在符箓里的李兆贤感到天旋地转恶心得想吐,可惜李兆贤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任由竹筠对他进行着折磨和羞辱。
“狗东西,新的一年啦,祝你在接下来的每一年都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李兆贤破口大骂道:“你除了囚禁我还有什么本事!你杀了我啊!快杀了我!”
“骂吧,随便你骂,反正你平时都待在辞典里,骂了我也听不见啊。所以你这一招对我是没有用的,我不会要了你的命,那对你来说就是一种解脱。”
竹筠笑眯眯地托着腮,又说道:“好久没带你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啦,今晚让你见见烟花怎么样呀。”
她走到窗口变幻出一根青色的长绳,那张困住李兆贤的符箓被竹筠搭在了上面。
寒风呼啸,冰雪交加,每一次符箓的吹动都会给李兆贤带来一次巨大的痛苦,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时一朵朵烟花绽放在空中,竹筠望着这朵绚丽的烟花,呢喃道:“过年了呢。”她含笑关上了窗户,不再去管那随风飘荡的符箓。
不过解决了李兆贤这个麻烦后,竹筠又迎来了第二个麻烦,那就是家里的座机响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号码,“857号,这是不是安安的妈妈打来的啊?”
【是她的号码呢。】
“那接不接呢?”
【哈哈哈,看她有没有毅力等到棠凝安咯,反正你又接不了电话。】
竹筠赞同地点点头,“说的对呀。”
但楚蕙莲的电话并没有响太久就消失了,她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到棠凝安回来,所以当竹筠把这件事情告诉棠凝安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女人只是笑着摸了摸竹筠的发丝,道:“嗯知道了呢。”
她的电话无所谓,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和她无关也都不重要了,仅仅是过客罢了。
棠凝安穿上了围裙,竹筠像是个小尾巴跟着她进了厨房,说道:“好委屈好委屈,我都吃不到安安的拿手好菜。”
“以后给你做嘛,不急于这一时的。”
“以后我给你做。”竹筠给她系好围裙的带子,从她的腰处抱着。
棠凝安心里甜甜的,问道:“你对我真好。”
竹筠傲娇性子上了头,她哼了声,“这就算对你好了呀?你这人太没有追求了,等我以后被你修复好了,别人有的你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有,这才是真正的对你好。”
“我不求别的,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竹筠手上一个用力便让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怀里,吻上那张总能说出让自己心动话语的唇。
轻轻的浅啄透着竹筠对她的温柔。
“对了,今晚要不要看看我身上的墨纹呀?”
她仰起脸主动邀约,棠凝安指尖托着她的脸颊,深深地望着又克制地说道:“等你彻底好了,我一定会认认真真的欣赏。”
竹筠的手指敲打着她的腰,意味深长道:“先看看咯,以后再做其它的嘛。”
对此,棠凝安的回应是她的一个吻。
这墨纹是她亲自设计,其中混合着竹筠的灵气和指尖血,亦是她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那是她对竹筠的霸占,也是对竹筠进行了一场虔诚的敬拜。
这一世她们要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伴随着一缕阳光的光临, 那遮挡住它们的窗帘被人拉上。
“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情,幸好857号提醒了我。”
竹筠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卧室,她在玄关处换了鞋, 那黑色的高跟鞋拉长了她的腿部线条,一身深色的职业装扮让竹筠的气质变得成熟, 她随意地撩了撩长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出了门。
【我就说了我是你不可缺少的小伙伴!你说说你这脑子, 年纪轻轻的忘性怎么那么大?前一秒跟我说什么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得把卧室晒一晒,结果咧, 下一秒你就忘了这件事情。】
竹筠指尖晃着车钥匙, 有点嫌弃857号的唠叨, 她说道:“我记性不好一定和这里的梅雨天有关系, 毕竟我前天还淋了一场雨, 脑子或许进水了吧。”
【你可拉倒吧,这几天会下雨还不是你在捣腾符箓啊?什么降雨符,什么万里晴空符,你现在都快把符箓玩出花了!】
以前也没发现她还有这种天赋啊,没想到摆脱了本体后她倒是喜欢上了钻研符箓,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竹筠乘坐了电梯下楼,老神在在地靠着墙, 一不留神儿还打了个哈欠。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见了听见了, 我玩符箓还不是为了睹物思人啊。”
竹筠的双眸掠过青色的幽光, 好似珍贵的宝石正被安放在澄澈的清泉中,不是凡物, 更不像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瞳色。
她微微一笑将眼瞳的异样收敛, 一切仿若什么都没有改变,她仍旧是那个和857号绑定的竹筠。
【睹物思人?哦哦, 睹物思人啊,等等!睹物思人是个什么鬼意思啊?竹啊,你你不能吓唬我这个单纯的统子啊。】
竹筠饶有深意地挑挑眉梢,反问道:“我说什么了?857号可不能冤枉我呀。”
【你!你真是太可恶了,故意来搞我心态的对不对?我早就该想到的,之前那两个世界你就不太对劲,现在你是彻底不演了!】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门,竹筠灵敏地躲过了旁人的拥挤,像是在水中游动的鱼儿,只留下淡淡的香气让人朝她投向惊艳的目光。
她很美,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人们在心里找不到形容她的词汇,如果非要用语言来描绘她,那一定是天人之姿,神圣不可侵犯的。
竹筠坐上了车,又拿出一副黑框眼镜,她对着车内镜嘀嘀咕咕道:“还是要低调一点呀。”
【你这人干嘛又不理我啊?我现在看见你就头痛拿你没个办法。我真是好倒霉啊,摊上你这么一位不安分的任务者!】
“这得亏是我,换做别人早就把你一脚给踹了。你身为女主系统连个外来闯入者都没发现,还让他们破坏了我原本已经完成的世界任务,我都差点被摧毁呢,再说那些心魔不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说起这件事竹筠就来气,不过她这人还算有理智,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等她忙完了这些事儿,理清了紊乱的剧情,到时候这账啊,她一笔一笔的算!
那副眼镜好似拥有着魔力,当竹筠戴好眼镜以后她的容颜便不再惹人目光,清纯甜美的笑脸在镜中缓缓绽放。
“按照原本剧情的发展,我就应该是这个模样才对的。不能太高调了,省得出现一些碍事的烂桃花来破坏我俩的感情。”
【人还没拿下呢,就开始幻想以后了?】
竹筠不耐烦地蹙蹙眉头,冷哼一声,“懒得理你,要不是为了遵循原本的剧情发展,信不信我见了她就直接告白?”
【抱歉,你那是发/情。】
857号很是毒舌,这是在报复竹筠对它之前的隐瞒,其实也不算隐瞒,只不过857号一直不敢确定,因为在它的印象中竹筠与心平气和有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她现在如此的淡定稳妥,实在让857号很难相信她的本体已经突破了限制,换而言之便是她想起了全部的事情,所以直到不久前竹筠说出“睹物思人”那句话,857号才真正的意识到它的猜测是正确的。
竹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跟你一般计较,我忍!”
这个“忍”字让857号沉默了片刻,过了会儿它问了出来。
【小竹,你变了很多,不需要对你进行记忆上的约束,你也能做到若无其事了。】
竹筠听言不免轻笑道:“你曾对我说过,你认为我失去记忆后在人类世界里活了太久,被人类驯化了,这句话一半对一半错。不论是什么生物,谁都不能保证性格永远都是最初的样子。当我在磕磕绊绊里学会成长,这样的性格变化会让我成为更好的竹筠。难道我现在不想掀翻这个世界么?我特别想,我甚至还想过任务不做直接杀回去。但是我不能,我要做完所有的任务,我不可以毁掉你们的心血。以前的顺风顺水让我觉得我就是天下第一,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我会打出个漂亮的翻身仗!”
【呜呜,小竹好乖哦。】
竹筠尴尬地笑了笑,这就是找回记忆的弊端,总能让竹筠想起从前干过的糟心事儿。她无法无天桀傲不恭,自诞生以来便是最高贵的存在。她的生命漫长,为了消遣便时不时地搞个破坏,惹来怨声载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竹筠和857号进行了绑定才知这世间还有更好玩的事情。
她不自在地说道:“以前那属于我的叛逆期。”
【你的以前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没有记忆做任务的时候,那是真的可爱呀。另一个嘛,就是恢复了本体的记忆,哼。】
她再次露出了尴尬的微笑,“存放在我本体里的记忆太霸道了,逐渐又让我变成了一个乖戾刁蛮的家伙。”
【对吧对吧,所以我就算发现你的不对劲,我也没敢多想,哪知道你还真的破开了限制。】
竹筠到底还是个要面子的人,干笑几声不再和857号翻自己的旧账了。
普通人类的中二叛逆期或许只有几年的时间,等到人类醒悟再回看当年的种种事情,那满肚子的吐槽可谓是无处发泄。
竹筠此时的心态便是如此,只不过她更惨一点,因为她的黑历史很长很长,一本书都写不完。
这开车上班的路上都是绿灯,使得竹筠的心情好上不少。这辆淡青色的新能源车是她刚买没多久的,在网上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颜色,竹筠果断买下没别的原因,谁让她就喜欢青色呢。
虽然她现在不能拥有青色的鳞片,但青色的车车一定要有!
“特助,早上好。”
竹筠含笑道:“早上好呀宝美。”
谭宝美看见竹筠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左右看了看,随后一把拉住竹筠进了茶水间,这里面就她们两个人,谭宝美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特助,这位接手公司的千金大小姐是个什么脾气啊,你了解她么?”
竹筠眸光闪了闪,勾唇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呀,以前我跟着棠总那也仅仅是负责公司里的事,要知道棠总可是有生活特助的,我对她的女儿也是不太了解呢。”
谭宝美有点担心,一般新官上任都要烧上几把火的,用来威慑手底下的这些员工,她害怕一个不小心会惹到了小棠总。
她愁眉不展,郁闷地说道:“棠总当了甩手掌柜和小男友周游世界,苦得都是咱们这些打工人啊。特助,你害不害怕?”
竹筠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怕呢,巴不得快点见到这位小棠总呢。”她看了眼手表,吓唬着谭宝美说道:“小棠总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快到公司了吧。”
这句话顿时让谭宝美提起了全部的精神,她正色道:“我去看看工作上的安排有没有什么纰漏。”
竹筠安慰:“不必太紧张,拿出你平时的能力就可以了。”
“遵命!”谭宝美敬了个礼,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茶水间,虽然竹筠没有她那么紧张,但她还是没忍住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又整理了下袖口,她要保证拿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去见那位小棠总。
竹筠毕竟是特助,即便是棠梦竹还没来公司,她就已经开始了公事上的繁忙。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竹筠拿起电话接听了起来,刚开始还能保持微笑,等她听到对方的助理说王董事长今日不能来见棠梦竹后,竹筠单手撑着桌子,无语地敷衍道:“好的呢,感谢您的通知,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原原本本转告给我们棠总的。没事没事,不就是王董事长有事情要忙么?我都明白。啊?什么时候再约?那这就难说咯,我们棠总日理万机,日程都排到了下个月呢。”
竹筠也没给对方套近乎的机会果断挂了这通电话,一边还嘀咕着:“这人有病吧,爽约了居然还舔着脸来约下次的见面,我真服了这种奇葩。”
不过她不难为那个打工人助理,估计这助理心里再在骂那个姓王的董事。
竹筠将之后棠梦竹的行程修改,下午就不必再见这位王董事长了,所以她又打电话通知了另外的公司助理,告诉对方可以约在今日见面不用明日了。既然王董事长非要端架子,那竹筠也没必要给他留机会了,正好这家公司是他的竞争对手。
解决完这件事儿后竹筠继续忙碌手上的工作,但之后电话又响了,竹筠推了推眼镜再次接听。
“喂,请问是朱小姐么?这里有一位庞先生送的花束,我正在楼下呢,我现在可以上楼把花送过去么?”
竹筠用指尖抵着太阳穴,无奈地说道:“你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什么庞先生。”
“欸?你不是朱小姐?”
竹筠咬牙切齿道:“我是竹子的竹!不是那个朱红的朱!”
外卖员一听还真是送错了,赶紧道了歉。
她能这么快速的抓住问题那是因为这样的错误电话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还发生过两次同样的事情,搞得竹筠非常抓狂。
“今天怎么净是一些无语的事情找上门啊。”
竹筠平复着心情,按在键盘上的手指还没动就又听到了电话响。这次彻底把竹筠给惹生气了,该不会又是那个外卖员找不到地方吧!
她强忍着火气解释道:“我不是朱小姐,你别再打电话了,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联系买家呢。烦死个人了,我最近都接了好几个这种电话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坏心眼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写上去,别让我逮着这个狗东西!”
竹筠的抱怨让对方沉默了,电话里很是安静,竹筠又说道:“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你好,我是棠梦竹。”
女人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毫无起伏的声调令竹筠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捂着额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棠总你好,我是你的特助竹筠。”她快速地冷静下来,柔声细语地回应着棠梦竹。
她会打来这通电话是因为王董事长找棠梦竹告状了,话里话外都在控诉着竹筠的铁面无私不给他留有余地,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何必伤了两家的和气呢?而且王董事长也后悔了,他没想到竹筠会不懂变通地答应了他,原想仗着身份拿捏一下年纪轻轻的棠梦竹,结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竹筠这个特助不按照套路走,要知道他们可是合作了多年啊。
棠梦竹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她冷声道:“我母亲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一个很出色的助理,关于王天明的处理,我欣赏你的态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会在今天下午见到王天明,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见他了,你约一下周汇昌吧。”
特助本身就是心腹的设定,竹筠跟在棠母身边几年了,她起初只是一个小助理,是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的地位,所以棠母对她很是满意,还专门叮嘱过棠梦竹,对她说可以放心地去信任竹筠,这是个很好的助理。
棠梦竹相信母亲的眼光,也从竹筠的反应上看出了默契,因为她的做法合了她的心意,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棠梦竹并未觉得竹筠的擅自作主会引起她的不满,谁让棠梦竹本就是个懒散的性子,手底下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员工她比谁都开心。
她的陈述加深了竹筠唇边的笑意,手指勾着发丝,虽然剧情已经被外来闯入者打乱,没办法再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但竹筠照样有底气去吸引棠梦竹,不需要别的手段,只需要好好的做着自己,一切都听从心里的指挥。只因她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用着攻略棠梦竹的手段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呀,做自己就够了。
而现在的发展便说明二人那挡都挡不住的缘分要来了呢。
竹筠诚惶诚恐道:“感谢棠总的称赞,这件事情也有我的不对,我应该请示一下棠总才对。”
这老王八居然还敢打电话告状,好好好,这笔生意别说今年不能合作,只要有自己在位的一天!他都别想合作了!
棠梦竹浅浅皱了下眉心,始终没有表情的容颜因为这一点点的变动就让她富有鲜活,仿佛一支黑白色的玫瑰花渐渐染上了色彩,不管是什么颜色,都有着独一无二的风情韵意。
她沉声道:“不必向我请示,你是我母亲的心腹,日后也会是我的心腹,以前你是怎么工作的,现在照旧即可。我不喜欢事事都由我安排,那么我会累死的,我非常的懒,所以我很满意你目前的行为处事。”
仅凭声音就能听出她是个高冷御姐,但说出来的话却极有反差感,她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呢。
竹筠咬住唇瓣没有让自己笑出声音来,她佯装松了口气,受宠若惊道:“有棠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好好的工作为棠总分忧解难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眸愉悦的弯起,说话的声音被她塑造出了紧张的害羞情绪,竹筠说道:“我已经联系过周汇昌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棠总,我又习惯性地擅自作主了。”
棠梦竹眼眸发亮,她眨眨眼睛,呆板的神情破天荒的流露出了另外的表情,她说道:“不用对我说抱歉,你很懂我,我非常喜欢我们之间的默契。”
怎么能有人如此懂自己呢?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吩咐便在王天明这件事情上得到了自己的认可,她果然很不错呢。
所以!感谢母亲!感谢她为自己的咸鱼生活添砖加瓦!当然还要感谢这位特助,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竹筠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剪刀手,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她说道:“太谢谢棠总对我的信任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好的,我很快就到公司,麻烦你为我准备一杯茶。”
竹筠装作不懂的模样,询问道:“请问是红茶还是普洱呢?”
棠梦竹抿抿艳红的春,淡声道:“一杯名叫芋泥啵啵的奶茶。”
“咳,好的棠总。”
棠梦竹莫名觉得对方的声音好像怪怪的,像是在强忍着笑意。她困惑地歪歪头,双眸里有着纯净的光芒,棠梦竹挂了电话结束了和竹筠的交谈。
车内恢复了静谧,但棠梦竹放在腹部的手指不太安静。
指尖来回交缠着,她终于憋不住了,催促道:“司机,开快点。”
那司机笑问道:“嫌我开车慢了?是觉得我耽误你喝奶茶了,还是怕耽误公司的事情?”
他的说话语气是充满了打趣,看起来他和棠梦竹很熟悉。
但棠梦竹闭上了眼睛懒得去看他,反正她的这位表哥是个讨嫌的,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来当自己的司机,活了那么久脑子也没有变聪明啊。
“聒噪。”
“嘁,那也比不上你这条咸鱼!”
棠梦竹勾勾唇角,“我知道你嫉妒我,羡慕我有如此能干的助理。”
对了,说起这句话便让棠梦竹想到了她那位还在国外旅游的母亲。
她拿起手机给棠母发了条消息,言语诚恳满是感激。
这时的棠梦竹又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眸假寐着,她就知道棠女士这位亲妈不会那么狠心的,好歹也是棠女士的亲女儿,总要顾顾亲女儿的死活嘛。
远在国外的棠母看着女儿发来的消息是一头雾水,她推开墨镜,还以为是墨镜带给她错觉了,但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并不是墨镜的问题,是她那个只会摆烂的女儿的问题。
“棠梦竹的脑子是被门挤了?昨天视频里的她还跟我寻死觅活的吵着不去公司上班呢,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感谢我留给她一位好助理,还跟我说感觉上班也是个不错的消遣。这还是我的懒女儿么?”棠母是个美艳妇人,穿着一身黑白色系的泳衣,在她正在苦恼棠梦竹发来的消息时,俊男的手臂搂住了她,美男计顿时让棠母忘记了棠梦竹。
棠母把手机一丢,笑眯眯地说道:“不管她了,反正我这老闺女也不是个傻白甜,谁还能骗得了她呀。”
不过她在心里又暗自嘀咕:那竹筠本事还挺大啊,也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竹筠暂且不知道棠梦竹帮她在上一任领导心里加深了印象,她准备下楼拿外卖呢。
有了好心情的光顾,等待电梯也不是一件烦心事儿了。
很快电梯便到了,她直达一楼的前台,也见到了那位外卖员,听他说道:“是竹小姐吧?”
竹筠扬了扬眉梢,“是你啊,你的花送好了?”
外卖员尴尬地说道:“别提了,那买家让我把花丢掉了,说是没用了,也真是够奇怪的。”
竹筠接过外卖转身就走,一件小事,不算重要,比起来还是奶茶更重要呢。
谁能想象得到当今的血族爱喝奶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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