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宠物用品的是个男人，自称是附近的宠物用品店的老板。
“你这狗品相挺好的啊。”老板在看到小狗崽之后连连夸赞道，“到时候可以带到我这里做个身-体检查，但是绝育要去兽医站，兽医站比宠物医院要专业。”
大概是因为樊星然给的钱多，老板甚至还给了樊星然一些建议。
“谢谢。”
“你家小狗叫什么？”老板问道。
“冥府门犬。”樊星然道。
“四个字的名字吗？”老板有些惊讶。
樊星然也觉得冥府门犬这个名字，有点太长了，听上去还很中二。
但是到底是空格给它取的名字，樊星然也不打算剥夺。
“它的原主人喜欢。”樊星然道。
“哈哈哈哈，会取这样的名字应该是个小孩子吧，真可爱。”老板很理解的笑道，“自己喜欢就行，我见过的狗那名字都是各式各样的。”
老板说话，樊星然就只是点头，收了钱后老板就止住了话题离开了。
樊星然关上门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
难道是丰守市特色吗？
为什么好像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聊起来？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是很擅长应对这样过于亲密的陌生人关系。
樊星然回头，小狗崽乖乖的蹲坐在门边的不远处，安静的一声不吭，对门外的来人没有任何兴趣。
那双蓝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平静的很。
该不会……是个傻狗吧。
怎么会一点都不活泼。
完全没有真正养过狗的樊星然，想手机查一下应该怎么检测狗的智商，然而刚刚拿起手机，又想到忘了给小狗崽喂饭了。
塑料小盆洗了很多遍，用羊奶泡软了一部分狗粮，放在了地面上。
全程小狗崽就安静的在一旁看。
小狗崽乖巧的坐在蹲在食盆旁，抬头仰望着樊星然。
樊星然也和小狗崽对视。
突然间，樊星然明白了什么，说：“吃吧。”
小狗崽这才低头去吃食盆里的东西。
樊星然很诧异。
这么小的狗就已经可以教育成这样了吗？从胎教开始吗？
小狗吃的很斯文，就像在害羞，甚至嘴上都没怎么沾奶粉。
樊星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狗崽的脑袋，完全没有要护食的行为，而是抬头看它。
“吃吧。”樊星然再次说道，小狗崽才低头。
好听话。
确实很可爱。
樊星然蹲在小狗崽的身边，看着小狗一点一点吃，然后把盆子舔干净。
是饿了吗？吃的好干净。
“要再吃吗？”樊星然甚至开口问了。
然而小狗崽却用鼻子拱着食盆放到了角落，之后再蹲坐在樊星然的眼前。
樊星然带着试探和好奇，对着小狗崽伸出了手。
小狗崽将右爪放在樊星然的手心，看了他一眼。
又将左爪放在手心，再看樊星然一眼。
樊星然岿然不动。
小狗崽又试图将两只爪子都放在樊星然的手心。
樊星然依旧不动。
小狗崽似乎有些慌乱。
之后干脆将整个脑袋都放在了他的手上。
樊星然笑出了声。
予－溪－笃－伽－
小狗崽可爱的眼睛上抬着，小心翼翼的观察他。
但是似乎因为樊星然的笑声，小尾巴开始愉快的摇动着。
好像养狗，也不是什么坏事。
樊星然想。
樊星然拆了小狗崽的狗窝，原本放衣服的暖气边，思考着应该将衣服怎么办。
扔掉吗？
然而他却看到小狗崽咬住衣服，将衣服拖到了狗窝上，团成一个团，将自己的脸埋到衣服里，乖巧的趴了下来。
全程樊星然都是呆愣的。
之后忍俊不禁。
“你喜欢就好。”樊星然揉了揉小狗崽的头。
他为刚刚自己怀疑小狗崽的智商而道歉。
樊星然的目光游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奇怪的手链上。
黑色的凶恶的狗头看上去非常的不怀好意。
但是红色的绳子却编织的整齐好看。
最终，樊星然将手链戴在了手上。
红色的绳子，衬着白色的肤色，对比非常的明显，黑色的凶恶狗头格外的引人注目，就像是真的在叫嚣着防止任何危险的侵-犯一般。
手链似乎刚刚好挡住了在他的手腕间留下的，如果没有遮挡就会有些明显的痕迹。
或许奇怪点也没什么不好。
樊星然挑起红色的手链，看向在手腕处的痕迹。
这个要怎么样才会消失呢。
樊星然很晚才做晚饭，为了冥府门犬的事，他没来得及吃晚饭。
随便吃了点东西，樊星然休息后洗-澡，躺下。
在安静的环境中，樊星然突然听到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疑惑的从床-上起身，猜测是不是小狗崽在作妖。
在打开灯的时候，小狗崽也没有停止它的行动。
它用那锋利的小乳牙咬住偌大的狗窝，正在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房间的方向拖动。
樊星然没有帮助，而是看着小狗崽行动。
甚至还在小狗崽靠近他的时候让开了路。
小狗崽最后将狗窝放在了他的房间中能一眼看到他的地方，然后乖巧的坐了上去。
脑袋的方向，面对着他的床。
蓝汪汪的眼睛，却斜睨着樊星然，好像在说：可以了，你快上-床睡觉吧。
樊星然哑然。
这真的是小狗崽吗？
被训练的很好的真正的看门狗？
樊星然回到了床-上躺下，侧头去看小狗崽。
小狗崽在确认樊星然的行动之后，在狗窝上转了几个圈，一屁-股趴了下去。
樊星然：“……”
是真的小狗崽了。
樊星然查找了一下关于哈士奇的资料，精力充沛，不易管教，脑回路清奇，主人需要有一定的能力才建议抚养。
他作为纯新手，想要上手哈士奇这种犬种是十分困难的。
但是现在看来，冥府门犬好像是个特例。
它真的很乖。
是空格教的，还是本性如此，樊星然也不好判断。
希望不要被他养歪了，否则长大后会越来越不安生的吧。
樊星然侧过头，看向小狗崽，小狗崽也看他。
“要乖些。”樊星然朝着小狗崽的方向伸出了手，“我会尽全力的照顾好你的。”
小狗崽也抬起头，凑到樊星然的手指间，轻轻的舔了舔。
亲昵，又自然。
樊星然这一次没有再一遍一遍的刷着手机，而是看着小狗崽。
它安静的盘踞在他的衣服里，安静的仰望他。
好像满心满眼，只有他一样。
——
樊星然在早上准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今天的睡眠是八个小时。
自从迷梦新生到家开始，他的睡眠一直都很稳定。
一如既往的打开手机查看上面的信息，依旧只有群消息和推送消息。
看着最上方空白的消息框，樊星然鬼使神差的将目光看向了床边。
小狗崽已经醒了。
但是安静的趴在狗窝上，蓝色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就这么看着他。
“早上好，冥府门犬。”樊星然道。
小狗崽瞬间蹲坐起身-体，小声的支吾了一声。
樊星然低头看着手机，鬼使神差的给空格也发动了一条‘早上好’。
：早上好。
又是秒回。
然：你有好好休息吗？
因为有自己失眠的前车之鉴，樊星然也猜测总是能在任何时间秒回的空格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症状。
可是如果有迷梦新生应该不应该会这样。
：我不需要睡眠。
樊星然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
如果空格不想说的话。
樊星然给自己洗漱后，从宠物用品中掏出了宠物用小牙刷和牙膏，道：“冥府门犬，过来。”
小狗崽翘着尾巴乖乖的跟过来。
樊星然也不指望小狗崽能听懂张嘴的话，用手指戳开了小狗崽的嘴，去观察它的牙齿。
原本以为小狗崽还是只奶狗，牙齿不会长得特别夸张，但是在看到那锋利的干净的獠牙的时候，樊星然也吓了一跳。
这狗崽，唯独牙齿发育的特别好？
小狗崽的嘴里没有奇怪的味道，牙齿也很干净，樊星然只是用宠物牙刷简单清理了下，看着小狗崽舔着嘴。
樊星然摸着小狗崽厚厚的，像是裹了一层超厚的棉衣一样柔软的毛，想着昨天一整天小狗崽还能保持着温度，出门应该没问题。
“走吧，出去散散步。”
樊星然找来了狗绳，虽然这狗绳对小家伙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意外的，这小狗崽在宽大的狗绳里一点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樊星然找到一些绳子重新栓了一下狗崽，看着乖巧任蹂-躏的小狗崽，叹了口气。
“能把你教的这么乖巧，空格应该没少训练，你明明才这么点。”樊星然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小狗崽的大小。
小狗崽只是回头看他。
“空格他，不会和爸爸是一个性格吧。”樊星然喃喃道，“严肃、严格、说一不二？”
樊星然也没打算让小狗崽听懂，站起身带着小狗崽出门散步。
早上出来带着狗散步的不仅仅只有樊星然，还有小区的其他人。
只是带出来的狗子，一个一个都穿着小衣服。
小狗崽的毛皮厚的和其他穿衣服的狗子格格不入。
遛狗的大爷也瞅了樊星然的狗崽好几眼，身边跟着的泰迪也欢快的跑过来想和小狗崽玩。
小狗崽对围绕着它的泰迪一点兴趣都没有，冷漠的像只机械狗。
甚至对它而言，好像和樊星然攀谈的老大爷更加吸引它的注意力。
“你这狗以后长得可大。”老大爷说。
“嗯，应该会。”樊星然无意识的撩了一下口罩。
“公狗母狗啊？”老大爷问道。
樊星然一愣，低头看小狗崽：“我也不知道，昨天刚刚带回来的。”
老大爷弯下腰去，一把抓住小狗崽翻了个身，看了一眼：“公的。”
“啊……嗯，公狗挺好的。”樊星然也点头。
“长得好看，以后可以配种。”
樊星然倒是没想过这种事，只是道：“大概我之后会先带它去绝育吧。”
偶然间，樊星然好像看到小狗崽浑身僵硬了。
它蓝汪汪的眼睛看着樊星然，樊星然居然在一对狗眼中看到了复杂。
之后它回过头。
似乎接受了命运的残忍一般，毅然决然的眼神向前。
虽然樊星然知道小狗崽肯定听不懂，却还是被逗笑了。
一路上樊星然观察着小狗崽，小狗崽和其他狗不一样，基本上一直都贴着他的腿边在走。
时不时的抬头看他。
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不去闻闻角落，也不标记地盘，甚至也没有要便便的意思。
樊星然带出来的塑料袋显然浪费了。
“你难道是按照导盲犬的标准训练的吗？”樊星然对这么不活泼的哈士奇表示惊讶。
果然奇怪的事情总是很多，哈士奇也有导盲犬资质了。
回到家，樊星然给小狗崽准备了羊奶粉泡狗粮，用喷壶给迷梦新生喷了点水，才开始给自己准备早餐。
当端着早餐出来的时候，见到狗盆已经被舔的干干净净，但是小狗崽不见了。
樊星然放下盘子，疑惑的看了一圈，却在路过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小狗崽蹲在马桶上。
樊星然：“……？”
小狗崽可以看出来全身都在用力。
樊星然见到小狗崽方便完后非常平稳的在马桶圈上转了个身，去马桶后盖上，想要去按抽水键。
樊星然：“……？”
哗啦啦——
清晰的冲水声。
之后樊星然见到小狗崽跳下来，去到了樊星然铺在地面上的干净的卫生纸上，蹭了蹭屁-股。
樊星然沉默的看着小狗崽走到他身边，然后乖巧的坐在地面上仰望他。
似乎在等他发话。
樊星然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送孩子去上大学吧。
樊星然一边吃了早餐，一边观察小狗崽。
一边洗碗，一边观察小狗崽。
虽然他认为自己是在观察小狗崽，可樊星然却有种诡异的，小狗崽也在观察它的感觉。
难道说，狗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冥府门犬其实比其他的狗要更聪明？
樊星然没有养狗的经验，唯一的一点知识是昨天晚上的恶补。
樊星然去网上搜了下：狗会自己上厕所吗？
然而在看到各种视频之后，樊星然才发现这个世界狗和狗也是有参差的。
居然真的可以。
这几乎直接刷新了樊星然的世界观。
可冥府门犬都还没马桶一半高……
难道是狗中的天之骄子吗？
樊星然想了想，决定给空格发个消息。
然：我觉得冥府门犬的智商很高，比起做我的狗，不如让它去更好的地方。
然：它的智商能力我觉得甚至可以直接参加各类宠物比赛了。
然：跟着我屈才了。
：因为它足够优秀，我才会将它给你。
：我要送给你的东西，都是我经过精挑细选的，难道你要将我给你的所有精心挑选的出色的东西，都让它们去往更有用的地方吗？
樊星然抿唇，几句话，倒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发言不妥了。
然：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即便是在你的世界，也有相当多的优秀的存在，他们足够胜任你的世界中的属于他们的位置。
：况且离开了你，无论是冥府门犬还是迷梦新生，都会消失。
：他们本身就因你而存在在那个世界。
樊星然看着这几句话。
仔细的揣摩着空格的意思。
因为送了礼物，所以这些是礼物的价值，而不是别的什么的意思吗？
他也可以拥有优秀的东西，而不是把优秀的东西送给别人吗？
樊星然看着安静的冥府门犬，拍了拍手。
小狗崽两只耳朵一竖，迅速的跑了过来，跳跃上樊星然的腿。
“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上来。”樊星然道。
毛茸茸的舒适的手感，乖巧的小狗崽任由他随意揉搓。
樊星然低头，闻了闻小狗崽。
没有小月份的奶香味，也没有宠物的腥味，而是……
一种淡淡的，如同烟火的味道。
好奇怪。
像是烤焦了什么一样的味道。
烤狗？
樊星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小狗崽乖巧的趴在樊星然的腿上任由樊星然揉搓，软绵绵的手感和乖巧的任蹂-躏，的确很能安抚樊星然的心情。
然：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不管是迷梦新生，还是冥府门犬。
然：谢谢。
：按照恋人规则，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樊星然眨了眨眼，连输入了好几次，却没能回复。
突然，樊星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传来湿润温暖的触觉。
冥府门犬趁着他不注意，在轻舔他手腕处的疤痕。
“你好奇这个吗？”樊星然举起手，看着手腕，鬼使神差的问，“你的原主人身上，有类似的痕迹吗？”
樊星然当然不能从小狗崽的嘴里得到答案。
空格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樊星然也希望空格能过的更好些。
然：你偶尔也可以给我说说你的事。
樊星然还记得，当初他和空格交往的契机，是因为死亡的话题。
即便从那之后到现在，空格一次都没有提过。
：我每天都在和你说我的事。
每天？
很怀疑的樊星然将手机往上划了好几下，基本都是空格的中二言中二语。
难道说是精神类疾病？真的认为自己活在设定的世界里？
樊星然皱眉。
门突然被敲响了，陡然打断了樊星然的思维。
樊星然起身去开门，果不其然在门口站着的人是张乐乐，身后还带着张姣姣。
“狗呢？让我看看？”张乐乐迫不及待的就往樊星然的身后张望，一眼就看到了冥府门犬，“我去，比照片还可爱啊。”
说着张乐乐就上前直接把小狗崽抱了起来。
“我的天啊，太可爱了吧，我的天啊，天啊。”张姣姣也被冥府门犬的小狗崽模样可爱坏了，立刻上前去摸摸。
樊星然看着两人中间的冥府门犬，小狗崽被蹂-躏的四仰八叉，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和反抗的意识，比起小狗崽更像是个玩具娃娃。
“让我抱，让我抱抱。”张姣姣迫不及待的就要从张乐乐的手中接过冥府门犬，张乐乐依依不舍的给了妹妹。
张乐乐问樊星然：“这狗叫啥名字啊？取好了吗？”
“叫冥府门犬。”樊星然道。
“啥？哪几个字？”张乐乐傻眼。
“地狱的看门狗，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樊星然也是顾名思义。
“你怎么给狗取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张乐乐面露嫌弃，“你的取名品味也太奇怪了吧，还给仙人掌取名叫迷梦新生。”
“小樊哥你还没过中二期吗？”连张姣姣都忍不住看过来。
樊星然移开眼神：“是我恋人取的，这些是恋人送我的礼物。”
“啊！”张乐乐这才反应过来。
张姣姣倒是直截了当的道：“那你的恋人比我还小吗？小樊哥你犯罪了吗？”
樊星然哑口无言。
“你们今天也是来躲亲戚的吗？”樊星然只能转移话题。
“今天不是。”张乐乐伸出手，手指上挂着车钥匙，“你来丰守市这段时间还没好好看过整个丰守市吧？今天我把爸车钥匙要过来了，带你去玩！”
张姣姣立刻兴致勃勃的道：“都天天跑的地方，我都看腻了，如果不是因为想和帅哥一起去玩，我就不跟过来了，如果我和小樊哥单独约会就好了，哥你是个电灯泡。”
“就凭你，我就是不发光发热你也配不上人家。”张乐乐对自己的妹妹更是一点也不嘴下留情。
樊星然安静的靠着墙壁，看两个人吵闹，在张姣姣怀里的冥府门犬都抬头看他们。
好热闹。
樊星然的嘴角微微勾起。
樊星然换了衣服，和兄妹两个一起出门。
张乐乐开车，樊星然坐了副驾驶，张姣姣去了后座。
但是张姣姣一直探头过来，和樊星然搭话。
丰守市的确不大，全城跑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县级市人烟稀少，只要偏离了市中心就显得有些荒凉。
可丰守市是新城，又因为突然发展起了神陨旅游业，整个城市的规划设计的很有意思。
有山有水，有人工公园。
大抵是过年，又因为天气太冷，偏离市区的公园基本看不到人烟，在地面上的甚至都看不到几处脚印。
“这边不扫雪吗？”樊星然记得这段时间只要下雪，市内的早上总是有铁锹和地面撞击发出的清脆的金属音从四面八方的响，是在打扫雪。
“这里冬天没人来啊，而且市内的雪都是承包的。”张乐乐道。
张姣姣弯腰摘掉了冥府门犬的狗链，想让狗能放肆的四处跑跑。
虽然小狗崽哪儿都没去，就凑到樊星然脚边。
樊星然仰望着一片被雪覆盖的，却美丽的景色。
“谢谢你们专门带我到这里看看，很漂亮。”樊星然道。
“冬天有什么好看的，春夏来有花有喷泉。”张姣姣立刻道。
张乐乐偏头对樊星然笑：“对，夏天漂亮，年后我就要去向州市了，你可就见不到我了，这两天趁着我还在家，带你到处记记路，以后你自己知道怎么来。”
冬日的寒风微微吹过，卷起平整的落雪上一层晶莹的碎雪绕过不远处的雪面。
洁白的雪地反射的光芒，有些刺目，刺的他看不清身边的人。
樊星然看着张乐乐，突然有些茫然。
第32章
“回去？”樊星然喃喃，声音有几分滞涩。
“要回去找工作啊，我在向州市的房子还没退租呢。”张乐乐长长的叹了口气，“希望我的下一份工作能遇到个好上司，这踏马一想到我上个工作那狗币领导我就生气。”
“哥你赶快赚钱，接济接济你妹妹！”张姣姣在一旁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打算体谅张乐乐。
“我回去的时间是招聘旺季，两个月内必有工作！”张乐乐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口。
樊星然望着两兄妹，风微微卷起他微长的发丝。
“等我回去了，晚上我们一起约游戏啊？”张乐乐对着樊星然道。
张姣姣却反驳道：“可是到时候我开学了，小樊哥要晚上给我补习啊，哪儿有空跟你玩游戏？”
“嘶——那以后就没啥时间玩了啊。”张乐乐的语气中透露着很明显的可惜，“那这几天我们玩儿个够！”
张乐乐的目光看向樊星然。
是肯定的语气。
樊星然勾起唇角：“行。”
“这几天上段！”张乐乐大吼一声，在寂静无人的被雪覆盖的公园。
樊星然的伸出手，触碰了在冷风中被带走了温度的脸颊。
忘记带口罩了。
如果带了就好了。
三个人到处找景点玩，张姣姣拿出手机：“一起拍个照嘛。”
“你小樊哥不喜欢拍照，上次去酒吧人家想拍都没拍。”张乐乐立刻帮樊星然拒绝。
“没关系，如果只是自己看的话。”樊星然站在了张姣姣的身后，握住了张姣姣准备放下的手机，“不要上传到网上。”
“没问题，小樊哥这么帅，肯定上传到网上就会有好多烦人的人跑来骚扰你，我懂我懂！这是个吃颜的世界。”
张姣姣喜笑颜开的高高的举起了手机。
身形庞大的张乐乐直接一手一个将樊星然和张姣姣搂在怀里，咔嚓一声，相机记录下了三个人唯一一张合照。
“啊，我表情不好，要重拍一次，太丑了！”张姣姣看了照片立刻反驳着想重新拍。
“一张够了，走了走了，冷死了，回车上去下个目的地！！”张乐乐直接拉着张姣姣走。
张姣姣嘟囔着，操作着手机将照片发给了樊星然一份。
开心的，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的，一点也不完美的照片。
的确张姣姣的表情有点奇怪，张乐乐也不太上相。
可樊星然却觉得这对兄妹的照片可爱的很。
弯下腰，将小狗崽抱在怀里，樊星然将脸颊埋到小狗崽软软的毛里。
小狗崽暖暖的，让他的脸颊都回温了。
整个丰守市转了一圈，一圈跑下来却只觉得丰守市虽然大，却很荒凉。
张乐乐提议再去一次神陨之地，去试试今天的debuff是什么。
“樊星然，你现在天天在家里养花养狗过养老生活吗？”张乐乐一边驾驶，一边调侃樊星然。
“我有考虑过再找个短期工作。”樊星然道。
“嗯……”
樊星然察觉到了张乐乐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樊星然偏头看向张乐乐，“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你这个学期不想回去上学吗？”张乐乐问。
樊星然垂眸。
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的冥府门犬。
“嗯，大概会在这里呆再久一点。”樊星然道。
张乐乐从后视镜中看了一下樊星然。
之后才道：“回头我让我朋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兼职，你的要求回头给我说说，没准谁有消息呢，没事儿你就和他们出去玩玩。”
“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吗？别带坏我小樊老师好吗？”张姣姣立刻道。
“你懂个屁。”张乐乐冷哼一声。
“你说脏话，打嘴！”如果不是张乐乐在开车，张姣姣恐怕又要和张乐乐撕起来。
樊星然安静的坐在副驾驶。
今天的话有点少，樊星然察觉到了。
或许应该多说点什么，只是樊星然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随着路程从熟悉的地方转移到了不熟悉的地方，却是熟悉的方向。
樊星然这才问道：“这边另外一边进入神陨之地的道路吗？”
“你知道啊？这边是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人少。”张乐乐道。
“市中心现在有开门的店面吗？”樊星然问道。
“应该有，毕竟游客还来，那就有人要钱不要假期。”
“等到从神陨之地出来后，去一趟街上吧。”樊星然的手指勾了勾冥府门犬的下巴，缓缓道，“给你买点东西，当送行礼物。”
“你一来旅游散心的，给我一个本地人送行礼物，是不是有点颠倒了啊。”张乐乐调侃道。
“不，是谢谢你这段时间很照顾我。”
车辆缓缓的停下，四周还有几辆车停着，能看到稀稀拉拉几个人在四周转悠。
光秃秃的树干，一望无际的白色，踩在雪地上还能听到隐藏在雪之下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和雪声交杂在一起，是这寂静之中轻微的嘈杂。
“真的很谢谢你。”樊星然看着下车后站在这雪色中的张乐乐，道，“这段时间我过的很热闹。”
张乐乐也在看他。
不知道是被冷空气吹红了脸，还是被害臊了。
他憨憨的笑。
像漫画里的熊一样，有点可爱。
一把搂住樊星然的脖颈：“行了吧你，还嫌我占你便宜没占够呢！”
樊星然被压了压，却不难受。
樊星然来过这里，是上次白杨让他带着摄像机拍摄了一圈这里的场景的时候。
神陨之地的范围虽然看上去很大，却远比感知中的要小的多。
看着地面上的一圈用石头建立起来的非常明显的分界线，才知道原来这条路最后的通向也是那条大路上。
丰守市是真的太小了。
“不知道他们今天的debuff是啥。”张姣姣看着一旁的开心的拍照的人，“是不是异像的debuff啊，好羡慕啊，我啥时候能看到异像啊？”
异像是指看到了另外一幅不属于这片树林的景象，一般这样拍摄出来的照片都会在神陨论坛上有极高的讨论度。
获得知名度的时候也能带来金钱的流动。
“上次樊星然你进去的时候，应该也属于异像吧？”张乐乐倒是问樊星然。
“应该不是，只是隔绝了。”樊星然看着正在拍摄的不亦乐乎的人，看在雪地上的脚印已经在那一块浏览往返好久了。
“我有一次进去的时候给我痛经啊……”说着张姣姣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我那时候感觉都要疼死过去了，我都怀疑那是不是生孩子的疼。”
“我上次才好笑呢，我一进去就出来，一进去就出来，旁边的人问我在干嘛，我当时是真进去了，我也觉得我往里面走了，谁想到我会再走出来。”张乐乐也点头。
樊星然一共只进入了两次，两次都是隔绝。
张乐乐突然看向樊星然脚边的小狗崽：“狗进去能有debuff吗？”
“应该有，上次论坛不是发布了研究结果了吗？说动物也可以获得随即debuff。”
张姣姣打开手机，调出了录像的画面：“行了，哥你快进！”
张乐乐张开手，很熟稔的道：“亲爱的各位观众，我马上就要进入神陨之地了，今天会遇到什么样奇怪的debuff呢？我们拭目以待。”
樊星然看着这对兄妹的奇怪操作，也偏头去看张姣姣的录像。
接着张乐乐转过身，毅然决然的跨入了神陨之地的分界线内。
可是录像中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张乐乐的动作却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疯狂的朝着张姣姣挥手。
张姣姣立刻上前将手机递了出去，没有关闭录像。
而就在手机到了张乐乐手中的下一秒，樊星然看到在本来一片雪白的录像中看到了一片混浊的蓝色。
张乐乐举起手机四周拍摄了一下，然而前后不过三十秒，他一步就跨出了神陨之地。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张乐乐低头冲手机一笑：“差点憋死在里面，我今天运气真好，看到异像了！”
然后关闭了录像，招呼樊星然和张姣姣一起来看。
只见慌乱的四处乱晃的尽头，突然就陷入了一片蓝海之中，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从上方照耀下来的透过水的光。
“我以为我落水了呢，还好我反应快先憋气了，不然好歹给我呛几口，不过真的好看，四周都是水，除了光什么也看不清。”
樊星然看着手机。
拍摄的很差，大概是对张乐乐而言，是处于憋气的状况。
“不然再进去拍拍？感觉你这次拍的不好，短时间内是不会更换debuff的。”张姣姣也很兴奋。
“有趣是有趣啦，只是感觉不怎么独特，人家有很多人看到战后、乱葬岗这些才是热门异像吧。”张乐乐倒是道。
“别进去了。”樊星然出声阻止。
“嗯？怎么了？”张乐乐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连说话都小声了。
樊星然深吸了口气，关上了手机。
水底……
“太危险了，别拿生命开玩笑。”樊星然道。
“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张乐乐有些担心的低头，“出来时间长了吗？还是哪儿不舒服？”
冥府门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蹭着樊星然的脚边，抬头看它。
樊星然皱起眉头，将手机还给了张姣姣：“没事，反正不要再去了。”
“那就不去了吧。”张乐乐也听话，“一直憋气挺难受的，而且水压也不舒服，那种连挣扎都挣扎不了的感觉挺可怕的。”
“嗯，那换我呗？”张姣姣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
“行行行，来我给你拍。”张乐乐也举起手机拍摄。
樊星然安静的看着。
但是张姣姣的debuff并不是什么可以被拍摄到的东西，她失去了视觉。
瞬间摸瞎，张开双手就到处摸，被张乐乐一把拉了出来。
“该你了，拍不？”张乐乐问樊星然。
樊星然看着手机：“为什么一定要拍摄？”
“好玩呗，如果有好的debuff 发上去能火一把！”张姣姣道。
“我不喜欢被拍摄。”樊星然道。
“好吧。”张乐乐将手机和手一起往兜里一揣，“快进快进，太冷了，一会儿我们去吃个火锅。”
“小樊哥，如果哪儿疼就比一，出不来比二，看到异像一定要拍，有危险就倒退一步！”张姣姣在樊星然背后叫。
“就是就是，不然你现在就先拿手机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
樊星然已经越过了神陨之地的分界线。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没有张姣姣的声音。
没有张乐乐的声音。
没有再四周遇到异像而正在开心的到处拍摄的声音。
甚至没有风声。
樊星然的视野之中，没有修好的柏油马路，没有装饰独特的路灯。
回过头……
也没有他的两个朋友。
这个世界上，再一次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张乐乐要走了吗？
即便樊星然并不适应这样过分的热情的人，却是由衷的接受了这份热情，将张乐乐当做朋友。
张乐乐是现在的他所拥有的需要被珍惜的关系。
即便仅仅只是朋友。
而朋友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总会分开。
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了吧。
突然，有什么东西蹭了他的脚踝。
樊星然心中一惊，猛然一低头，小狗崽抬头冲着他支吾了两声。
冥府门犬？
樊星然震惊的低头，把小狗崽抱起来，盯着那双蓝汪汪的狗眼。
本来以为在神陨之地里只有自己，突然看到跟进来一只狗，奇怪的冲击感让樊星然哑然。
“真厉害，嗯，看门狗连这里都能进来，不愧是空格。”樊星然也不知道这句是不是调侃了。
樊星然拿起手机，举着小狗崽，囊括着神陨之地的背景拍摄了一张照片。
发给了空格。
然：真是神奇，我在神陨之地再次遇到隔绝debuff了，可这次冥府门犬跟进来了。
然：难道是把冥府门犬判定成我的所有物，衣服、手机这一类的吗？
：神陨之地是我造物的一部分，冥府门犬也是，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樊星然再次被空格的神脑回路逗笑，忍不住想逗弄它一下。
然：你的造物？神陨之地是你创造的吗？你怎么创造的？
：你的世界的创世神揍了我，我们打了一架，然后不小心连一起了。
樊星然这回是真的被都乐出了声。
被揍的连在一起了？
这么有趣的私设。
樊星然忍俊不禁的笑声在树林里回荡。
然：感觉很奇怪。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的地方，狗进来了。
还能和空格联系，明明给张乐乐发消息已经发不出去了。
就好像即便世界不在，他们也会在一样。
“是啊是啊，我有冥府门犬啊。”樊星然逗弄着小狗崽，小狗崽也不闹腾，挂在空中盯着樊星然。
不过……
的确空格说的也有点奇怪，为什么没办法和别人联系，却偏偏能和空格联系？
樊星然并没有多想，毕竟只要事关神陨之地的事，没有一个人能用科学来解释。
得出去了。
张乐乐和张姣姣看不到他，会等着急了吗？
抱着狗，跨出神陨之地分界线的第一步，就对上了两双眼睛。
“太神奇了，小樊哥，大变活人！”张姣姣震惊。
“你怎么进去这么久，还把狗抱起来了？”张乐乐也问道。
“没事。”樊星然抓着两只狗爪，“还是上次的隔绝debuff，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去吃火锅，我请客。”
“所以说，是景点，还是白跑一趟，真的看运气！”
“那个人运气真好，居然能看到异像。”
“呜呜呜我明天就要走了，愣是没看到过一个热门的debuff，好不甘心。”
樊星然听到远处的人的讨论声，被隔绝在了车窗之外。
车辆发动，远离了神陨之地的分界线。
张姣姣在车内大声嚷嚷：“他们有啥好抱怨的，我住这儿都没遇到过像样的呢，他们还逼逼！”
樊星然安静的坐在副驾上，低头揉了揉狗头，小狗被樊星然的手劲揉的支吾了两声。
至少樊星然认为自己来到丰守市，收获了很多。
晚上，张乐乐又和张姣姣泡在樊星然的房子里打游戏。
而这次，樊星然叫上了空格。
“嫂子要来？”张姣姣立刻道，“嫂子也会玩游戏吗？”
“嗯……前两天才开始玩。”樊星然道。
张乐乐立刻一甩手机：“没关系，我技术也还行，带弟妹飞！”
“啊……嗯。”樊星然看着已经上号了空格的账号。
好奇怪……
空格居然上段了。
空格居然在短短时间内直接和樊星然的账号段位齐平。
然：你偷偷练级了？
：嗯。
然：喜欢这个游戏吗？居然自己偷偷玩。
：为了和你玩。
樊星然张了张嘴，有些无奈。
然：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段位不匹配。
然：我可以用小号啊。
：我可以上。
然：自己打很累啊。
：还好，我有的是时间去克服人类多样性。
樊星然看到‘人类多样性’愣了下。
思考片刻后突然就反应过来，空格恐怕升段的一路上也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猪队友。
“噗……”樊星然忍俊不禁。
“哇，你一和嫂子聊天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张姣姣的声音打断了樊星然的思路，“恋爱中的男人更帅了。”
嫂子？
虽然樊星然对他们说，空格是他的‘恋人’，可没有说过性别，也没有说过网恋。
而且……
樊星然抿唇，抬头去看远处的玻璃。
在有些模糊的倒影中，试图看清此时现在自己的表情。
“嫂子上了吗？快邀请！”张姣姣立刻道。
樊星然低头，拉了空格的账号。
游戏开始第一把。
“弟妹我带你飞！”
第二把。
“弟妹牛皮！”
“嫂子威武！！！”
第N把。
“我去……弟妹你这是刚玩？逗我呢吧？”
“嫂子你是大神，大神！！！吾辈楷模！！！”
到最后张乐乐直接开麦冲着对面嘶吼：“神！啊啊啊神啊！！！！”
樊星然打游戏，一向关闭所有的语音和局内信息，这次打开了。
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空格一星半点的回复。
樊星然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空格的声音，说没有期待是假的。
只是张乐乐和张姣姣无论怎么诱哄，始终不开麦，甚至连打字都没有。
张乐乐和张姣姣游戏上头，直到张阿姨的电话才把两人从游戏中拉出来。
两个人都是满脸的意犹未尽。
“明天继续，叫神一起。”
樊星然微微扬眉，从‘弟妹’变成‘神’，只需要一晚上游戏。
樊星然想到每次空格自称神明，现在真的就变成神了。
想着想着，樊星然自己笑了，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编了一个冷笑话。
看着两兄妹打打闹闹的离开，樊星然关上了房间，松了口气。
真是吵闹的两个人。
樊星然也知道当初在自己面前有些畏惧他的张姣姣，是真的压抑了吵闹的性子。
现在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冥府门犬甩着小尾巴跟在他脚边，他在哪儿狗在哪儿，倒是没将那喧闹彻底冷却。
然：玩得开心吗？
：游戏是个不错的发明。
然：哪里不错了？
：可以让你更长时间的关注我。
樊星然一愣。
仔细想想，他和空格的聊天，往往都是就事论事，很少会特地在无聊的事情上长篇大论。
然：以后可以一起多玩玩别的游戏，这段时间陪我朋友玩这个吧。
然：他们叫你嫂子、弟妹，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
然：没什么。
：他们一直在叫我我没有回应，是因为我将听取愿望的权利交给了你。
：我无法插手你的世界的事情，可若你愿意听取他们的愿望并实现，那我可以和你的世界的创世神交流。
樊星然噗嗤笑了出来。
然：然后再打一架吗？
：它打不过我。
樊星然的脑海中脑补出了一个满脑子天马行空设定的很爱打架的小中二病，一边吼着羞耻的技能名称，一边和一个正经的好学生打架的场景。
好奇怪，他怎么会这么脑补。
还怪可爱的。
：你想实现他们的愿望吗？
樊星然挑眉。
然：什么愿望？他们许愿了吗？
：‘神，带我飞！’‘神！我的游戏生命就交给你了！’‘神啊神啊如果我的生命能和你战绩一样一帆顺畅就是对我的最大的赞美！！’‘神，搞死对面的！’
樊星然看着这几个截图，低头闷闷的笑，惹的蹲坐在他面前看他的冥府门犬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然：口嗨罢了，不用管他们。
：好。
樊星然觉得好笑，空格总不会真的觉得他能实现别人的愿望吧。
就算真的行，这种随口说说的愿望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实现了啊。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眸去看张乐乐和张姣姣坐着的地方。
旁边还凌乱的散落着充电器。
沙发巾还乱七八糟的。
空荡荡的。
只留下嘈杂的痕迹。
樊星然的笑意减轻，却始终没有消失。
第33章
樊星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张乐乐的。
说他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今天晚上朋友邀请他吃个晚饭，问他去不去。
樊星然想到了那些在酒吧阴暗的光线里几乎没太看清脸的朋友。
“我去会不会扫兴？”
樊星然还记得当时张乐乐几乎是一直坐在他身边，过于照顾他，几乎都没有和朋友好好玩。
“没关系没关系，请我的，今天不去酒吧，就去吃个饭。”说着张乐乐嘿嘿笑了两声，“估计是拿到压岁钱了，以前这些人一个一个扣的都不愿意请客来着，便宜不占白不占。”
樊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好。”
张乐乐这几天一直开着车带着樊星然和张姣姣到处转悠，而樊星然会在晚上给张姣姣和张乐乐做晚饭，带游戏。
对樊星然来说张乐乐是个很难得的，只是因为普通的原因而离开的朋友。
鬼使神差的看着手机上曾经的朋友储存的号码，樊星然的手指悬浮在朋友的名字上方。
他最后的朋友。
是他的舍友。
可现在他的舍友，还是他的朋友吗？
樊星然最终还是没有拨通电话，去联系已经彻底断绝了联系的舍友和朋友。
明明曾经是和谐的宿舍，可樊星然休学的时候，几乎已经在宿舍内成为了边缘人。
“嗷呜。”冥府门犬站起身，小狗崽几乎还够不到他的膝盖，稚嫩的叫声唤醒了樊星然的思索。
他的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锁屏了。
将小狗崽抱起来，放在怀里。
毛茸茸的小家伙手感很好，这也是这段时间樊星然养成的习惯。
有温度，有呼吸，会跟着他而行动，活着的小生物所能带来的感觉和平时还是有所不同的。
“你会不会掉毛啊。”樊星然感受着那细软的毛发，似乎才注意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微微皱起眉头。
身上沾着宠物毛发出门，如果遇到了毛发过敏的人群……
手指从小狗崽的头顶一直到尾巴摸了一圈，樊星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很干净，没有小绒毛。
是因为冬天的关系吗？
如果到了春季会开始掉毛吧。
樊星然想着要不要买宠物梳子回来，经常给小狗崽梳梳毛。
“你不可以碰我的衣服。”樊星然的手指顶着小狗崽的鼻子。
然而说完，樊星然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小狗崽有多乖，这几天已经显而易见了。
本来想把小狗崽从腿上放下去，可总是很安静小狗崽这一次却做出了反抗。
在樊星然将小狗崽放到地面上的时候，一直都很安静的狗子今天却始终在蹭他的小腿。
樊星然沉默的看着锲而不舍的，使劲蹭他的小狗崽。
“我可能没有说明白，不是因为嫌弃你，是因为有部分人会对狗毛过敏，衣着不整洁，带着狗毛出门也不好，毛发很细，也很难彻底清理干净。”
樊星然蹲下来，手指挠了挠小狗崽的下巴，感受着小狗崽贴过来的力道。
“不是在嫌弃你。”
樊星然很认真的说。
似乎是真的听了他的解释，小狗崽也没有像刚刚那般粘人了，乖巧的蹲坐了下来。
虽然樊星然不认为小狗崽能听懂他的话，认为是小狗崽对人类的情绪敏感的捕捉。
樊星然想了想，半弯下腰，托起小狗崽，在小狗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我很喜欢你，冥府门犬。”樊星然觉得小狗崽的名字奇怪，说完后自己却笑了。
手机响了一声，樊星然立刻去看。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看家。”
冥府门犬抬起头，看着那漂亮修长的手指从自己的脑袋上远离，去到一旁洗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出门。
带上了口罩，挡住了那张优秀的面庞。
关上了灯，关上了门，整个室内陷入寂静。
冥府门犬看了看身上的毛发，四处蹭了蹭，去观察被蹭过的地方是不是有毛。
但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又去了老旧的木门旁边裸-露出的一部分木刺上，狠狠的来回蹭了几下，去看。
依旧没有挂毛。
冥府门犬去到门边，绕了两圈，嗅了嗅主人离开的气味。
又抬头，去看在高高的桌子上放的迷梦新生。
轻轻一跃，轻而易举的落在以它的身高绝对无法跳跃到的桌面上，偏头去看迷梦新生。
闻了闻迷梦新生的味道，然后捂住了鼻子。
它趴在了桌面上，两只爪子捂住了脑袋上被樊星然亲吻过的地方。
蓝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迷梦新生，可在眼底深处却透出几抹邪性。
迷梦新生准备开花了。
一朵极其鲜艳的花苞展现了出来。
试图猛然绽开释放香气，然而被冥府门犬一口咬住了花，在开花之前吞了进去。
冥府门犬呲着牙，那看似是凶狠却实际是嘲笑的表情，刺-激的迷梦新生疯狂扭着，一点一点的成长，从一个凝实的仙人掌逐渐变得透明。
透明的枝条冲向冥府门犬，几乎是要以撕裂对方的速度扎了过去。
冥府门犬跳跃向空中，一丝黑色的火焰顺着全身燃烧，失去了软绵绵的形状。
然而……
叮——
放在桌面上的杯子被迷梦新生的枝条无意识的抽到，掉落了下去。
冥府门犬一个滑躺在地面上做了玻璃杯的俯冲，而迷梦新生的枝条立刻卷住了杯子。
杯子被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位。
冥府门犬瞪了一眼迷梦新生，回到了自己的狗窝安静的趴下了。
迷梦新生气的开花，清冽的香味骤然充斥了整个屋子。
冥府门犬半掀开眼皮，嗤之以鼻。
——
樊星然和张乐乐一起的，今天张乐乐没带张姣姣。
“过两天你就要和姣姣恢复上课了吧。”张乐乐问道。
“等到年后。”樊星然道。
“年后她也要上课了，晚上还要继续？”
樊星然点头：“如果张姣姣需要的话，我会。”
“这次虽然说是给我送行，可实际上就是现在还在的一起吃个饭，该走的已经回去上班了。”张乐乐叹了口气，“快乐的日子总会过去，苦逼的日子正在迎接我。”
樊星然点头，算是附和张乐乐。
虽然说是请客，樊星然以为在一家饭店进行的一场盛大的晚餐，可他们进入了一家自助烧烤店。
而来的人，居然只有四五个人，全部是男性。
樊星然仔细想想，好像之前的酒吧，也不是张乐乐叫的女生。
张乐乐女人缘不好吗？
“来了来了，我们都开吃了！”
樊星然看着桌面上已经开始进行的烤肉，以及在一旁已经开好的啤酒。
张乐乐坐下就和人开腔，他的朋友们直接往张乐乐的面前放了一瓶啤酒：“对瓶吹。”
樊星然摘了口罩，放在了口袋里，脱掉了外套。
坐下来的下一秒，有人也在他的面前放了一瓶啤酒。
“你今天也不喝吗，那就别管他们，放一边行了。”张乐乐道。
“你从来没喝过酒吗？酒精过敏吗？”张乐乐的朋友问樊星然。
“不是，只是没有喝过。”樊星然也回答道。
“你都没有伤心事吗？”
“谁说伤心就要喝酒了，人家和我们不一样！”张乐乐立刻挡住了别人对樊星然这边的过多关注。
“他不喝，你来呗！”几个人开始起哄。
“来就来，我今天都没开车来！”张乐乐立刻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樊星然低头，看着面前绿莹莹的酒瓶。
四周很喧闹，张乐乐似乎本身就很契合在这种喧闹的地方。
自助烤肉店的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樊星然看向四周，吵闹的啤酒瓶碰撞的声音，陌生的孩子在过道中打闹奔跑，女客多的桌子上嘻嘻哈哈的谈话声。
人间烟火气。
樊星然突然想到了这个词汇。
“那祝你前程似锦啊！”朋友的声音进入了樊星然的耳中，他们举起了酒瓶。
樊星然低头看着他面前的满满当当的啤酒瓶。
——喝酒的对象比你喝多少更重要。
——不要小看酒桌上的任何人，一定要保留着最基本的清醒，酒桌是战场。
——如果不会，就学会如何利用身边的人为自己合理的挡酒。
曾经樊衡在酒会上，对他这样说。
樊衡是一个很标准的大家长，对孩子的控制欲很强。
而樊星然也不是喜欢抵抗、有过多自我想法的人。
在十八岁之前，听从樊衡的话已经成为了樊星然的本能。
一切都是在十八岁的生日上发生的变化。
樊衡说：“你已经成年了，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可樊星然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只是选择了樊衡从一开始给他制定好的方向，然后走向樊衡走过的路。
啤酒在桌面上，自己烤的肉也没有多少美味可言。
在来到丰守市之前，樊星然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一群陌生人在一桌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的桌子上。
不会有人强迫他喝酒，樊衡也不会再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喝酒。
只是遗留的习惯。
樊星然拿起了啤酒，小尝了一口。
冰凉的啤酒入口，是苦涩的味道，没有任何印象的味道充斥口腔，这实在不能被称之为好喝。
酒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至少樊星然也是看到过不少类似的场合。
樊衡的酒量就很不错。
曾经也有叔叔伯伯说，等他成年后，可以教他品酒。
这个东西……
是可以品的吗？
樊星然突然意识到周围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一些，疑惑的抬头看去。
发现几个人都安静的，瞪着写满了好奇的眼睛望着他。
“咋样，味道如何？”张乐乐首先问道。
“不太符合我的口味。”樊星然顶着周围的眼神，神色有些微妙，又补了句，“但是不是不能接受。”
“要好喝，还是要酒吧的酒！”张乐乐似乎因为樊星然喝了酒而有些兴奋，“上次你去酒吧不是有好多给你送酒的吗？那些鸡尾酒都很不错。”
樊星然垂眸，看着啤酒瓶。
“只是想试试看。”樊星然简单的回答。
“万事开头难嘛！”张乐乐冲着樊星然呲牙笑，“不愧是我兄弟，是真给我面子。”
樊星然抿唇，对这样一顶大帽子接的心情复杂。
但是似乎只要开了这个口，樊星然就真的不那么的排斥了。
啤酒度数低，似乎并不会影响他的身-体，意识很清醒。
只是‘喝了酒’的奇怪想法，给了他奇怪的感觉。
一直以来都是模范好学生，仅仅脱离高中到成年到现在不过两年的时间，樊星然还没有很好的从樊衡的儿子这个角色中脱离出来。
所以……
有种破戒的奇怪感。
只是张乐乐喝多了。
好在这里距离百岁小区不算远，张乐乐也勉强能支撑着自己，樊星然半拖着张乐乐也没有觉得很艰难。
“我挺重的吧？”张乐乐大概是喝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但是逻辑似乎还是挺清晰的。
“嗯，是不轻。”樊星然踩着雪地，时刻在路灯下注意着，免得滑到，一摔摔两个人。
“那你力气还挺大。”说着张乐乐嘿嘿的笑。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经常锻炼，也有刻意学习过，真的要打起来，你未必打得过我。”樊星然也道。
“这么厉害啊？”张乐乐故意阴阳怪气的说。
“嗯。”樊星然想了想，“但是如果是地痞流氓的打法，我也不知道，没有对练过。”
张乐乐踉踉跄跄的走，看上去醉了，倒也没有要吐的样子。
“你学的东西挺多的？”
“嗯。”
“喜欢学习吗？”
“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是爸爸让我学，我就学了。”樊星然道。
“你讨厌你爸爸吗？”
“不。”
张乐乐支支吾吾的，道：“你说你，人长得帅，学习能力好，名牌大学，家里又有钱，各方面，都是，高配吧？”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樊星然应了。
张乐乐啧啧了两声：“哪里不好了？”
“我没什么主见。”樊星然道，一直都乖巧的按照樊衡的要求走。
雪被两个人踩的嘎吱嘎吱的响，可樊星然却发现，路边的雪似乎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了。
被雪掩藏了一个冬天的灰尘，在雪上呈现出不那么好看的乌黑的斑点色。
“你是想说什么吗？”樊星然问道。
张乐乐抓了抓脑袋，松开了搭在樊星然肩膀上手，想自己走。
樊星然没有拒绝。
走着走着，张乐乐问：“那啥，你到底为啥自……做那种事啊？”
樊星然顺着张乐乐的目光，定格在了他的手腕上。
在衣服之下，被手链挡住的，那尚未彻底淡去的痕迹。
“我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樊星然道。
“你什么毛病啊，体验死啊？”张乐乐上扬了声线，显然很不理解。
“我的朋友这样经历过。”樊星然和张乐乐并排走着，平静的说道，“我想理解他的感觉。”
张乐乐：“？”
“他是割-腕后，给自己脚上绑了块石头，跳江了。”樊星然看向前方，黑漆漆的夜色，明明是被光照耀了通路，却依旧黑沉的望不清一切。
张乐乐到抽一口冷气：“是你好朋友？”
“我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朋友，只是相比较别人来说，我和他算是亲密些。”
樊星然的脸被挡在口罩后面看不见。
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可张乐乐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因为朋友的死，做这蠢事？
就单是个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做啊？”张乐乐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樊星然移开了目光：“我本来，可能有机会救他。”
张乐乐大脑一懵，张了张嘴，没有了细问的勇气，明明樊星然看上去很平静。
“这是个意外，就像，突然钻牛角尖？”樊星然伸出手，看向被衣服包裹的手腕，“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你当时不害怕吗？”张乐乐迟疑着，还是问了。
“没什么感觉，也是被送到医院才开始觉得疼。”
“后悔不？”张乐乐问。
樊星然的脚步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张乐乐也停了，回头看他。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樊星然似乎是才想到这个问题，“好像的确是需要后悔，或者说后怕的事？”
张乐乐第一次感觉到，樊星然的状态好像有哪里很奇怪。
平时看上去明明是很正常的人。
两个人重新开始行走，张乐乐又忍不住问道：“你朋友为啥想死啊。”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樊星然只是这样说。
张乐乐无言以对。
割腕，还绑了石头跳江，这是决心不想活了啊。
这事儿换谁都得有心理阴影吧，况且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我个性挺好，不会做这种事。”张乐乐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他听到樊星然轻轻的笑声。
“我知道。”
张乐乐看着樊星然，脑袋里晕乎乎的。
樊星然说这些的时候，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悲伤和失落。
张乐乐怀疑是不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看不出这些细节来。
只是如果真的是因为朋友去世，而做出极端行为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呢。
是他喝多了吧。
少喝点就好了。
别问这么多就好了。
问了以后，心里反而怪不是滋味的。
“快回去吧。”樊星然将张乐乐送到单元门下，“你能自己上楼吗？”
“没问题，这点儿路给我冻醒了都。”张乐乐道，“明天我走了，走之前给你发个消息。”
“嗯，路上小心。”樊星然点头。
“到时候手机联系啊，周末找你打游戏。”张乐乐道。
“好。”
“再见。”
“嗯。”
樊星然看着张乐乐转身上楼，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从空荡荡的过道里传来，唤醒了声控灯。
甚至樊星然听到了张阿姨开门后对张乐乐叫骂声，斥责张乐乐喝一身酒味。
樊星然低头闻了闻自己，什么也闻不到。
樊星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大衣晾好，回头就看到了在他身边仰望他的小狗崽。
将小狗崽抱起来，看着小狗崽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有难闻的味道吗？”樊星然问道。
然而小狗崽又不会回答他，趴在了他的身上，暖融融的，像个暖手宝。
温度一上来，樊星然就感觉到脸颊泛起了几丝热意。
在没有人的时候，樊星然才彻底放松了身-体，伴随而来的就是一直被他可以忽略隐瞒的醉意。
樊星然混沌的想着，醉意真的是可以被压抑的吗？
还是说是因为冷，才清醒，现在缓和了，他就醉了？
他喝了很多吗？好像没有。
他醉了吗？
没醉。
那起来做个醒酒汤吗？
好啊。
樊星然做好了醒酒汤，然而突然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他还躺在沙发上，他是在梦里做了醒酒汤吗？
今天喝酒了。
爸爸会不会骂他？
樊星然抱着小狗崽，蜷缩起身-体，像是怕被樊衡斥责一般。
“头懵懵的，我醉了吗？”樊星然喃喃道。
偏头去拿手机，刷了半天，反反复复，才确认没有消息。
“没人找我。”樊星然抱着小狗崽，支支吾吾道，“没人想我。”
小狗崽抬头，舔了舔樊星然的下巴。
樊星然叹了口气。
“算了，以前也没人找我。”
坦然摆烂。
“不对……”樊星然坐起身，“我的恋人，我有恋人了，我得给我的恋人发消息报平安。”
樊星然挣扎着找到手机，打开了空格的聊天框。
然：晚上好，我安全到家了。
：好。
然：你不要死。
：我还没有被赋予死亡的权利。
然：你被赋予了也不要死。
然：你不是说听我的话吗？为什么不听了？
：好。
然：你同意了？
：嗯。
然：如果你说谎怎么办？
：神从不说谎。
然：你现在就在说谎。
：哪里？
“你说你是神，你是什么神啊，还神不会说谎，这个世界有神的话，科学就应该被改写了。”
樊星然抱着手机对着空格说话。
“我知道活着很辛苦，只是好不容易活着，就要努力好好活啊。”
“小生命。”
樊星然看向远处的迷梦新生，它安静的开着花朵，空气中有浅浅的花香。
“都要好好活。”
樊星然偏头，又抱起了小狗崽。
“能回答我的话，能这么可爱的看着我，生命多有趣啊。”
樊星然喃喃道。
樊星然长长的叹气。
樊星然揉捏着小狗崽的肉垫，又捏捏小狗崽的肚子。
柔软厚重的毛发，樊星然贴了过去，将自己的脸颊埋到小狗崽肚子里。
软乎乎的。
他有点疯疯癫癫的？
樊星然想着。
他在做一些奇怪的，从来都不会做的事情。
樊星然放下了小狗崽。
“抱歉，不欺负你了。”
樊星然去了浴室洗了澡。
回到了床-上。
安静的睡觉。
冥府门犬窝在一旁的狗窝上，蓝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樊星然，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第34章
早上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到时间的时候，樊星然惊住了。
他起晚了？
以前还会失眠，现在开始赖床了？
撑着额头，樊星然察觉到自己昨天真的喝醉了。
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记忆很清醒，没有哪里断片。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昨天玩弄冥府门犬了。
樊星然低头看着已经坐起身直勾勾盯着他的冥府门犬。
樊星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醉酒的时候他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揉了揉发丝，樊星然翻阅了下消息。
在看到空格最后的消息之后，樊星然确定他肯定是喝醉了。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给空格语音说了什么，只是显然他只是说了，没发语音。
他还是第一次在话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消失。
然：抱歉，昨天喝了点酒，中途就去睡觉了。
：嗯。
然：昨天的问题，有点奇怪，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
樊星然看着这些消息，长叹了口气。
喝醉是新奇的体验，但是对樊星然来说，比起新奇，更多的反而是喝酒这个行为带来的影响。
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
不会出现任何后果。
喝醉是可以的。
甚至喝酒都是可以的。
樊星然起身收拾，已经错过了早饭，他草草吃了两口张阿姨给他的零食。
得带冥府门犬出去散步。
他的门又被敲响了。
樊星然一愣。
是谁？
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张乐乐。
樊星然微微瞪圆了眼睛。
“我妈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张乐乐手中还提着大包，毫不客气的挤了进来。
“你不是今天晚上就赶火车走了吗？”原本以为再见不到张乐乐了，却没想到还能再看一次。
“老妈不就是这样的嘛，能用到最后一秒就绝对不安生。”张乐乐耸耸肩。
今天的张乐乐有些不一样。
以前张乐乐总是打扮的灰扑扑的，可今天明显换了更好看的衣服，重新修剪了头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没有邋遢熊的感觉了。
“你今天收拾过了，很清爽。”樊星然直截了当的道。
“要回去了，就得穿好点，在家里可不就怎么土怎么来嘛。”张乐乐上下瞟了眼樊星然，“你咋在家里都穿的和型男的似的。”
樊星然一愣，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等等，好像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帅气，所以衣服穿上都好看？”张乐乐摸摸下巴琢磨道。
“我有特地搭配过。”樊星然道，“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
曾经的家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有客人来，一直都要保持着正确礼貌的着装，樊星然也很习惯了。
“你反正也是一个人住，没必要这么结束吧，是大裤衩二道背心不香吗？房子里这么热。”张乐乐很理所当然的道。
“我可以试试。”樊星然很听劝，似乎在喝了酒之后，曾经牢固的规则被打破了。
“我只是建议。”张乐乐道。
“我也觉得这样很束缚。”樊星然拉了拉毛衣的衣-领，“而且很热。”
张乐乐也跟着笑，然后挠挠头。
樊星然察觉到了什么，安静的看着他。
好半天，张乐乐才说：“昨天我喝醉了，才打听你的隐私的。”
“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樊星然道。
“我介意什么？”张乐乐疑惑问道。
“因为这件事，周老师一直很担心我。”樊星然双手环在胸前，“周老师认为我的状态很高危。”
张乐乐欲言又止。
樊星然只能说：“别太计较，别这么提心吊胆，我很正常，你们小心翼翼反而会让我觉得我状态不对，别烦心这些有的没的了，这段时间你看我像是有不好想法的样子吗？”
张乐乐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想说什么，最后也没继续。
“反正你有事找我家就行。”张乐乐支支吾吾道。
“好。”樊星然微笑着。
“那再见啦。”张乐乐离开的时候，回头望望。
樊星然读出了几分依依不舍的味道，冲着张乐乐笑。
“再见，张哥。”
樊星然神色柔和。
之后他大概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张乐乐了。
樊星然很清楚。
“闷坏了吧，我们出门。”樊星然低头揉了揉冥府门犬的脑袋。
给小狗崽套狗绳的时候，樊星然鬼使神差的突然道。
“今天去远一点的地方散步吧。”
今天天气不错，冥府门犬乖乖的跟在脚边，和樊星然平行。
很可惜今天没办法遇到早上来遛狗的狗主人，不然还能让冥府门犬和朋友交流交流。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冥府门犬好像对其他同伴不感兴趣。
樊星然带着冥府门犬去了无人空旷之处，靠近森林的边缘，这里几乎没有路过的人。
给冥府门犬摘掉了狗链，樊星然道：“去跑跑吧。”
冥府门犬抬头看他，似乎是在确定他的要求。
“去吧。”樊星然拍了拍冥府门犬的尾巴。
“嗷呜——”小狗崽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射而出。
樊星然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狗已经没了。
樊星然：“……？”
一直以来，樊星然觉得冥府门犬的性子是不是有点沉闷，为什么会和他一样对周围的人不感兴趣，也总是懒洋洋的。
可现在樊星然才知道，这家伙的经历有多旺盛。
跑的……
贼快。
这真是一个小狗崽能拥有的速度吗？
樊星然看着小狗崽在本来干净的雪地上踩的全都是脚印，低头看了看脚印的间隔。
天……
这雪是冻脚吗？都冷到飞起来了？
樊星然看着小狗崽居然还会利用树木紧急拐弯，还能告诉回转，震惊了。
用手机录像，冥府门犬像是知道他在拍摄，疯了一样开始四处流窜，拍出无数奇特残影。
樊星然看着录像的三十秒。
这段时间……他是不是把这家伙闷坏了？
樊星然站在路边，看着明显精力发泄不够的小狗崽。
带着几分奇怪的心思，用视频编辑了一条帖子，发在了神陨论坛上。
《是我平时给它的运动量不够吗？平时需要多少运动量才适合？》
下面很快就有了回帖。
“这狗都跑出残影了，笑死我了，新动图的诞生。”
“楼主视频加速了，怎么可能会跑这么快？”
“二哈，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雪橇三傻名不虚传。”
都是左右而言他的评论，终于出现了正经回答的评论。
大概是说二哈本来就精力旺盛，如果按照樊星然在帖子里发的内容，运动量显然是不够的，看视频大概是真的憋太久了。
樊星然叹了口气，他没有养狗经验，看着冥府门犬疯癫的锻炼，有些愧疚。
樊星然等了好一会儿，小狗崽好像还跑的很欢乐。
这体力……
脚趾都冻僵了，这才拍了拍手，招呼冥府门犬回来。
而当冥府门犬迅速冲向他的时候，直接一个跳跃，狠狠的撞在了樊星然的肚皮上。
樊星然只觉得像是被导弹袭击，差点没吐出来。
慢慢弯下腰，半跪在地面上眼前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冥府门犬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做错事了，围绕着樊星然的身边绕了好几圈，各种蹭蹭，满眼都是担心。
樊星然抽了抽嘴角。
力的作用不是相互的吗？
这力道，要是撞树上怎么都得骨折吧。
樊星然觉得自己肚子应该青了，这狗崽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下次……算了，别有下次了。”樊星然等待疼痛过去，重新给狗栓上绳，捂着腹部，心情复杂，“等到雪化了，我和你一起跑步吧。”
小狗崽支支吾吾的应了两声。
樊星然回到百岁小区门口的时候，摸了摸腹部，挺疼，以防万一去了药店买的药酒。
回到家放下的衣服，樊星然掀开了毛衣。
果然在腹部出现了一片很明显的淤青，中间已经是深紫色，周围一圈泛着红，在白皙的皮肤上非常的显眼可怖。
“还撞的挺圆。”樊星然好笑道。
仅仅是小狗崽的撒娇都已经这么强悍了，如果真的让它长大了怎么办……
樊星然看向冥府门犬的眼神，禁不住担忧。
冥府门犬也看到樊星然的腹部淤青了，顿时瞪圆了一双蓝色的狗眼。
它石化了。
樊星然用药油给自己揉了揉腹部。
在一身味道之后，抬头看向冥府门犬，却发现它惊恐眼看他，显然已经是吓坏了的表情。
樊星然莫名其妙的从小狗崽的眼睛里读出了恐慌两个字。
“这次没事，只是皮肉疼。”樊星然放下了衣服，用沾满药油的手戳了戳狗脑袋，“但是下次要小心，等你再大一点，还这么扑，我八成要进医院。”
小狗崽顿时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一副做错了事正在反省的模样。
倒是给樊星然逗乐了。
突然，手机传来了消息。
樊星然立刻去勾手机，意外的看到了居然有两条消息同时发了过来。
裕息
这对樊星然而言几乎是罕见的事了。
一条是张乐乐，一条是白杨。
乐天派：大佬，你家狗起飞了。
白杨：那条关于狗的视频是你发的吗？真是录像吗？
樊星然没想到自己一个帖子居然把两个人都炸出来了。
先给乐天派回复：怎么了？
接着给白杨回复：是真的，刚录的，发生了什么吗？
樊星然一边好奇，一边打开了神陨论坛。
乐天派：大佬，你家狗子这么牛皮，你咋不早告诉我呢？我们带它出去玩那么多次，都没给我们展现个才艺啥的？
然：你不是总是让它伸手吗？
乐天派：那不算，那大部分狗都会，可你家狗会飞！！
樊星然笑出声。
不仅会飞，还会头槌。
他的腹部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点开论坛的帖子，翻了一圈，樊星然的笑意却消散了。
“正常狗怎么可能有这个速度，视频有问题，加速了吧。”
“我根据地面脚步的间隔，还有视频分析，这个狗有问题，这个速度绝对不是一条正常的狗能达到的速度，下面附上计算过程。”
“这个地方，好像是神陨之地附近啊，有人注意到吗？”
樊星然眉头逐渐蹙起。
很快白杨又发来了消息。
白杨：你这狗子怎么来的？
白杨：你是在神陨之地里拍摄的吗？
白杨：你以后要发-论坛帖子能不能先给我过目一下？
然：我以后估计不会再在神陨论坛上发帖了。
樊星然捏了捏眉间，实在是不理解只是一条小狗跑步的视频都能引起关注。
白杨：你这帖子又需要求证，我得见见你的狗。
然：我不是在神陨之地拍摄的，和神陨科学应该无关才对。
白杨：在论坛里的事儿那就是我们的事，都得求证的。
白杨：论坛特殊性，主打一个不造谣不传谣。
然：那你见我的狗是打算怎么办？
白杨：让它飞一个我看看。
然：……
樊星然看着迷梦新生。
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冥府门犬身上。
然：我们约个时间吧。
白杨：现在行吗？
樊星然想了想。
然：我晚上还会带它出去散步一次。
白杨：那我加个班。
然：早上如何？刚好是上班的时间，也不会耽误你休息。
白杨：就今晚吧，我怕再等久一点这群网友又得把事情发酵了。
虽然都是文字，樊星然却看出了白杨语气中满满的无奈和烦躁。
想到之前出现的几次意外，樊星然隐约能理解白杨的崩溃。
工作的确是非常困难的事，樊星然无法反驳。
打开了空格的聊天框。
然：你的东西，是不是和其他人的东西都不太一样？
：细节对不上，但大致相同。
然：什么意思？
：虽然我的造物和你的世界大致相似，可发展历程不同，会出现分歧。
然：你是说你的哈士奇是出现了分歧的哈士奇吗？
：不是哈士奇，是冥府门犬，是一个类目，不是它的名字。
樊星然一愣。
他叫了这么久的冥府门犬，结果不是空格给小狗崽取的中二名字吗？
是空格独创了一个犬种？
樊星然的目光瞟向小狗崽，这哪儿哪儿看都是哈士奇。
那哈士奇怎么办？空格难道再给哈士奇改个名字？
樊星然都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
揉了揉眉间，感觉再问下去也是白搭。
反正这家伙肯定又用复杂的设定来忽悠他。
：我一直在想应该如何让你看到我的世界，现在找到办法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樊星然一愣。
什么？
：用电脑展示，我可以传输给你。
樊星然已经无法抑制怀疑的心情了。
然：好吧，我现在去开电脑。
樊星然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登录上了账号。
接受了来自空格传输的文件。
“没有显示大小？”樊星然挑眉，但是看着电脑进展的非常慢，干脆放着等它慢慢传。
电脑是放在小房间的书桌上，这里曾经大概是给孩子使用的，在大卧室没有这样的桌子。
放在这里，樊星然也是抱着给张乐乐使用的心态。
就连被褥他都没有收，也是想着张乐乐偶尔会来住。
自从张乐乐发现在他家睡的更好之后就总是过来蹭住了。
拆掉了床单被套，将床褥等全部放在了衣柜里，樊星然将需要洗的东西放进了洗衣机里。
等到真的想要收拾了，才发现不仅仅是张乐乐的，甚至连张姣姣的东西都还留在桌面上。
这对兄妹真的是把他的房子当做秘密根据地了吗？
将所有的东西对归整到柜子中，樊星然关闭了柜子。
张乐乐离开了，张姣姣作为女生，樊星然也不会让张姣姣总来这里。
他和张姣姣需要避嫌。
之后再晚上给张姣姣补课，基本张叔叔都会在，不用太担心。
明明觉得，马上要离开一个朋友会是很伤感的事，却没想到能各种事情反而让他忙得想不起来太多事。
是一个人住的原因吗？
算算时间，似乎总是花费在了一些没什么意义的琐碎事情上。
樊衡很厉害，真的能把他的时间精确到秒去分配。
樊星然坐在电脑椅上，看着正在传输的文件，发着呆。
这个很大吗？
电脑盘够吗？
是什么东西这么大？
当进度条到了最后的时候，樊星然的桌面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图标。
雪白色的正方形，就像是空格的头像一样。
是安装包吗？他明明下载到了其他盘里，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桌面。
随意的点开了图标。
骤然整个屏幕陷入黑色。
樊星然眉头一跳……
难道是病-毒吗？
准备重启的时候，樊星然突然发现电脑屏幕亮起了星星。
他随意的晃动了一下鼠标，点击了进去。
直到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圆形的……地球。
这是什么，卫星地图？
樊星然滑动鼠标滚轮，果然可以改变远近程度。
然而在看到放大到屏幕的地球的时候，樊星然才发现这似乎并不算是地球。
是……地球裂了？
整个地球已经呈现出四分五裂的状况，和水蓝色美丽的星系完全不同，整个呈现出漆黑冰冷的，连环绕的云层都是深蓝色的。
被感染的破碎地球。
樊星然是这样的感觉。
之后他才从破碎地球处看到了在远处的太阳，但是太阳已经不再那般明亮、耀眼。
似乎是一个已经燃烧殆尽的大火球，火焰变成了滚烫的岩浆，只是隐隐约约发着光亮，已经不再照耀万物。
不是卫星地图吗？
樊星然在破碎地球上随意的点击了一处地方，只见视角不断的拉进，十分迅速。
破开云层，降低到地面，而樊星然看到了一处枯萎的黑色大地出现在视野中。
如果是普通的卫星地区，能做到看到小楼房已经是很强大的程度了，可这个地图居然还可以再次拉进。
樊星然居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展示在面前的……哪怕是一块石头。
樊星然瞪圆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屏幕里，呈现出了一个有些过分真实的世界，黑色的土壤寸草不生，四处是裂开的地面，还有各种完全不能理解的地貌。
而樊星然在一处，突然看到了一具尸骨。
尸骨明显是人骨，半身已经被埋藏在土壤之下，勉强未分解的碎裂的衣服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和色泽。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真实，樊星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是什么？
樊星然立刻打开了手机，给空格发送了消息。
然：你这个是什么？
：我创造的世界。
创造的世界？
樊星然冷静了些许。
重新将视角拉高，看着破碎地球。
恍惚间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空格创造的世界，如果翻译一下的话，这难道是空格开发的游戏吗？
仔细想想一直以来空格说话的中二方式，这么理解突然变得靠谱了起来。
如果空格的本职是一个游戏开发人员，那他本身的中二是为了投入到游戏中去，将自己全身心的塑造的设定……
樊星然看着手机，沉思着。
一直以来，他只想着空格是沉浸在自己的设定世界里的小鬼，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那或许其实是一个很有报复并且认真做游戏的人。
现在国内游戏大环境一直都不好，像这种理想和情怀的游戏开发者几乎已经绝迹。
樊星然看了看整个破碎地球，不得不说这个设计简直完美到可怕。
明明是如此巨大的游戏，可传输时间并不长，甚至都没有占用太多的空间，整个操作起来相当流畅不卡顿，电脑甚至也没有疯狂发热的痕迹。
这里面的细节真实到可怕，刚刚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卫星拍摄到哪里有个死去的人类尸骨，甚至有要报警的想法了。
好真实……
很厉害。
只是这个操作没有玩家，也没有游戏教程，樊星然猜测大概还是个半成品。
然：你可以直接把这个给我看吗？
：我只给你看了。
果然是内部正在开发的东西。
空格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应该要保密吗？
这么一款几近完美表现的未完成游戏就直接流到了他的手里，难道不怕被外传了吗？
然：这不是可以能随便给别人看的东西。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连结的恋人。
樊星然哑然。
他们挂了恋人的身份，却连谈恋爱都算不上，可空格对他的确已经是没有再更好的可能了。
这游戏的分量到底是有多重，樊星然非常清楚。
想通这一层之后，樊星然突然就对空格肃然起敬。
樊星然关掉了游戏。
想删除，却没有找到可以卸载的地方。
然：这个卸载不了吗？
：你不是要看吗？
然：不能这样做。
：你也觉得它很丑是吗？
樊星然一愣。
然：不是，它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世界。
本来想写游戏，可既然完全陷入开发中的空格认为这是一个世界，那樊星然就愿意用世界来形容它。
然：它真实、美丽，真的很厉害。
然而一直以来都秒回的空格，却罕见的没有回复他。
樊星然等了很久，不知道空格发生了什么。
：它不美丽。
樊星然看到这几个字，猜测空格是不是不自信。
这么完美的游戏，哪里不值得他自信了？
然：我认为它很美丽，你不能左右我的想法。
很罕见的，空格回复消息的速度慢了。
很久之后，樊星然才等到了空格的回信。
：嗯。
不明意义的回答，樊星然无法揣测在这一个字的背后的空格的心情。
是陷入了制作瓶颈吗？
然：虽然我只看到了小小的一部分，但是我认为这是很伟大的世界。
然：如果深入了解我或许会很喜欢。
：它不曾得到任何人的喜欢。
樊星然靠在手上，发出了消息。
然：那我是第一个喜欢它的人，我很期待它未来的模样。
：嗯。
樊星然有些无奈，知道空格兴致不高。
可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第35章
樊星然找遍了整个电脑都没有找到卸载破碎地球的方法，只能看着那空白的图标占据在自己的电脑上。
大概是游戏bug吗？因为太过独特和新潮，所以电脑暂时没办法识别？
樊星然找不到游戏本体，却很害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干脆上网寻找了付费最贵的防毒软件装在了电脑上，开了连续包月。
虽然从来都没有给自己电脑设置密码的习惯，可樊星然这一次直接设置了极其复杂的密码，避免他的电脑被人看到，即便现在他的房子里基本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樊星然这才勉强算是安心了点。
空格对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设防，可他还是要防的。
这既然是半成品，一旦被拿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樊星然自己甚至都不愿意看的太多，以免泄露了游戏信息。
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去和空格签个保密协议。
樊星然做晚饭的时候，对一直在旁边摇尾巴的小狗崽道：“你的原主人好像是个天才。”
樊星然看到真实的破碎地球的时候，极致惊艳。
应该会做成一款开放世界游戏吧。
樊星然对目前市面上的游戏有所涉猎，没有一款能做到这种真实度。
一旦出了，会是划时代的游戏……
很希望能看到空格被众人称赞的未来。
——
正在准备晚饭时，突然收到了来自白杨的消息，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出来。
樊星然想了想，问白杨：吃过晚饭了吗？
白杨：没呢，刚下班，咋了？
然：来我家吃吗？
白杨：吃外卖？
然：我做饭。
白杨：你还会做饭？
然：嗯，来吗？
白杨：行。
樊星然给白杨发了地址，之后翻看了冰箱，决定多做哪几个菜。
樊星然瞟了眼时间，现在张乐乐应该已经在火车上准备走了吧。
自从张乐乐和张姣姣开始在他这里吃饭之后，张阿姨就时不时的让张乐乐带来很多蔬菜肉类，樊星然自己出去买菜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张乐乐走了，张姣姣不能再来，这一冰箱，甚至在阳台上还放着的食物，他一个人消耗的就十分有限了。
白杨来的很快，毕竟从神陨科学研究调查所到百岁小区的距离开车真的很短。
门被敲响的时候，樊星然还撸起袖子正在炒菜。
“晚上好。”白杨道，鼻子耸了耸，似乎是在闻味道。
樊星然看到白杨手里居然还提了一箱牛奶，显然是礼貌。
“很快就好了，你可以先和冥府门犬玩玩。”樊星然道。
“冥府门犬？”白杨一愣。
樊星然用下巴勾了勾，对着乖巧的蹲坐在一旁的小狗崽：“是它的名字，你不是想见它吗？”
“你怎么给取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白杨问道。
“嗯，是有点奇怪。”都叫了这么久了，樊星然也习惯了，恐怕现在再改名字反而麻烦。
樊星然想着，在游戏里是不是有一群叫冥府门犬的，哈士奇模样的怪物。
樊星然想起了手链，或许是有三个头的哈士奇怪物。
白杨虽然说要来樊星然家里顺便吃个晚餐，却没想到端上餐桌的饭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堪比饭店。
本来就饿了一下午，白杨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难免有点馋。
这个人的手艺这么好吗？
白杨透过关闭的厨房的门玻璃，去看穿着围裙正在炒菜的樊星然。
等他回去和公司女同事说一下，这个小帅哥受欢迎的程度肯定倍增。
之后白杨才看向一直乖巧的蹲坐着的小狗崽。
小狗崽乖巧至极，没有一点普通小狗的活跃和好奇心，他敲门的时候也没有听到狗叫声，作为看门狗这小狗崽可能不太够格。
白杨走到冥府门犬的身边，半蹲下来去观察。
的确就是个普通的哈士奇幼崽。
用摄像机拍摄了半天，小狗崽就好像被定死在了那里，除了他摄像机移动的时候它脑袋跟着移动之外，几乎没什么动作。
试探性的，白杨朝着的冥府门犬伸出了手。
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一旦冥府门犬出现了要咬人的动作，他会立刻收手。
但是没有。
直到他伸出手碰了冥府门犬，甚至还揉了揉那软绵绵的耳朵，都没有得到任何反抗。
只是从他的手下，那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有种荒谬的感觉。
就像是狗在对他说——我倒要看看你要干什么。
将狗抱起来，白杨揉了揉冥府门犬。
一般幼崽或者家养犬，身上多多少少都是应该有软肉的，更何况这小狗崽看上去可有点胖。
但是入手的筋肉感，却让白杨很惊讶。
虽然胖嘟嘟的，但是大部分是毛，这小狗崽，其实四肢很长。
白杨有种‘狗不可貌相’的感觉。
冥府门犬一点也不反抗，任由揉搓的样子，反而让白杨心里犯嘀咕。
狗这玩意……
不闹腾到这种程度反而变得很奇怪了。
“看出什么名堂了吗？”樊星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杨立刻回头。
樊星然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面上，伸手摘掉了围裙随意的挂在了冰箱旁边的挂钩上。
“没，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狗，就是这狗的脾气有点奇怪了，不吵不闹的。”白杨道。
“洗个手，先吃饭吧，晚上我们带它出去，让它跑跑。”
白杨点头，樊星然虽然看上去性格有些冷漠，可每次都很配合。
白杨见到樊星然在上桌之前，给冥府门犬准备了羊奶粉泡狗粮。
以前白杨见过没训练好的警犬，那光是训练吃饭都叫一个艰难，这还是个小狗，居然就能这么乖巧的等待，不骄不躁的，好像食物并不吸引它一样。
“吃吧。”樊星然说。
冥府门犬这才乖巧的低头吃饭。
樊星然也上桌吃饭了。
樊星然吃相很好，很斯文。
冥府门犬也是。
“这狗智商是不是很高？”白杨没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它被它原主人训练的很好，从来来到我这里就这样了。”樊星然想了想，还补充一句，“甚至它会自己上马桶。”
“这倒是长见识了。”白杨扬眉，“它原主人是谁？”
“是我恋人。”樊星然道。
“你网恋对象？”
“嗯。”
“你血气方刚的年纪，条件又好，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女朋友，非要网恋呢？”白杨疑惑的问道。
“只是因为他提出了，我就同意了。”樊星然道。
“难道是个人和你提你就同意吗？”白杨有些意外。
樊星然想了想：“不算，他对我来说，比较特别。”
白杨也没有对别人谈恋爱指手画脚的习惯，低头看狗：“她送你个狗做什么？”
“之前有入室盗窃的，他给我狗说是以防万一。”樊星然道。
白杨点点头：“我记得，好像盗窃了不止一次了，但是没抓住，城市太小了，发展太慢，很多东西没跟上。”
樊星然点点头。
然而白杨又看向那狗：“可是这么个小崽子，来人也不叫，能看门吗？”
“……”樊星然沉默了两秒，有些迟疑的回道，“能吧……”
白杨笑出了声。
“他送的东西，都挺特别的。”樊星然道。
白杨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看向那安静的在桌面上的仙人掌，这东西也是那个网恋对象送的。
的确挺特别的。
当时他记得他有想过要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但是后来为什么没要呢？
可时机已经过去了，没有再提的理由。
“不过冥府门犬再长大点，可能就很不好搞了，力气大精力旺盛，我很担心它长大之后我跟不上它的运动量。”樊星然继续说道。
白杨想到了那段非常优秀的飞狗视频，禁不住琢磨道：“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喜欢混论坛的人啊，是我看走眼了吗？”
“其实挺常在神陨论坛里发帖的，在里面的各行各业的人很多，回复也很有趣。”樊星然喃喃道。
“我查过你的记录，没有别的发帖记录啊？”
“只是用的不是这个号罢了。”樊星然安静的吃着饭。
“你用的别人的身份证号注册的账号？买的吗？”白杨顺着话题继续问，然而这次樊星然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这是私人的事了，应该没有理由上报吧。”
“嗯，的确。”只是白杨鬼使神差的看了樊星然好几眼。
总觉得在提到这个话题之后樊星然好像不太高兴，气氛有些尴尬。
“你喜欢做饭吗？”白杨转移了话题，“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做饭吧，能点外卖就点外卖了。”
“自己做饭也是打发时间的方式，不做点什么我也不知道做什么。”
“你不回去上课吗？”白杨问道。
“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白杨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小城市里来租房，没必要啊。”
“周老师……我的大学班主任说现在的环境和我的状态，都不适合继续学业，我不想他担心，所以听从了他的建议，来这里算是散散心。”
“你家里同意？”
“嗯。”
一时之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白杨也隐约发现，樊星然似乎并不是会主动寻找话题的个性。
但是感觉与其说是不会找话题，到更像是对其他事情不怎么上心。
樊星然做的饭很好吃，就连蒸米饭的水平都很不错。
樊星然吃饭的模样也挺赏心悦目，这张脸也很下饭。
但是气氛很压抑。
莫名的让人烦躁。
甚至连一旁的冥府门犬，吃的都没个狗样，斯斯文文的，都不吧唧嘴。
“那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白杨还是忍不住开口，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不然吃饭都难受了。
“养花，遛狗，养老？”樊星然想到了张乐乐的话，勉强调侃，看到白杨微妙的神色，也有些尴尬。
他果然没什么优秀的搞笑基因。
“之后晚上会去做家教，白天的话，我在想要不要找个快递或者外卖的活做做。”樊星然道。
“你要在这里找工作？”白杨挑眉。
“嗯。”
“我记得你是名牌大学吧，你英语怎么样？”白杨突然问。
“还可以，正常语言和书面交流都没有问题。”
在樊衡对樊星然的教育中，英语算是必备技能了。
“那你要不要来面试我们神陨科学的海外站管理员？”突然，白杨问。
樊星然也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神陨论坛，本是神陨之地出现之后的官方论坛。
但是虽然神陨之地出现在本国，因为其极其特殊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状况，不仅仅吸引本国人，国外也有不少对神陨之地好奇的人。
所以神陨论坛在好几个国家都有建立，基本都是官方建立的，不过总管理权限在目前的神陨科学研究调查所。
“因为神陨论坛的性质嘛，不造谣不传谣，不仅是国内论坛要管理，国外的也要，但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到丰守市工作啊，就算旅游业不错，可丰守市整体发展是真不行。”
樊星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来也就是做个配合，没事看看帖，然后和海外管理员沟通，要确保发布的信息准确，不会有人在里面带节奏就行。”
樊星然听着白杨解释。
因为神陨之地现象是目前完全无法解释的状况，也难保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试图做文章。
“之前还出现了个什么，神陨教派，在神陨论坛内部大肆收集教-徒，那边警方蹲了三个月才一锅端了。”白杨叹气。
樊星然想了想。
“为什么要邀请我呢？”
“我看你不是挺喜欢神陨论坛的嘛，又有技能，工作是喜欢的东西，就算工作也会开心点吧？”白杨理所当然的摊开手，显然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
“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只是朋友喜欢。”樊星然的声音很低，可两个人也听得见，“我只是继承了他的喜好。”
继承？什么意思？白杨两眼一抹黑。
“那我去了，算是公务员吗？”樊星然却直接带过了话题。
白杨噗嗤一声：“想得美，你算编外！”
晚饭后，白杨和张乐乐不一样，安安心心做个客人，樊星然自顾自的洗碗。
“你可以和冥府门犬玩玩，普通狗会的它都会。”樊星然在洗碗之前对他这么说。
白杨坐在沙发上，看着乖巧坐在他面前的狗崽。
“拜个年？”白杨道。
那蓝汪汪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竖起前爪，对他拜了三下。
“嗯，伸个手？”白杨伸出了手。
小狗崽给了他一只爪子。
“另一只呢？”
小狗崽给了另一只爪子。
“装死？”
小狗崽看了他一眼。
然后啪叽四肢僵硬，直直的，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白杨观察了一下，觉得这狗崽装死也太像了，连肚子都不呼吸起伏的。
“真聪明。”白杨喃喃道。
然后他见到那小狗崽重新坐起身，安静的看他。
那双蓝汪汪的眼睛里，仿佛写着‘你还想咋样，蠢货’。
那种鄙视的，简直就像是陪幼儿园小孩儿闹腾一样的眼神。
白杨挠挠头，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突然，冥府门犬站起了身，跑去到了另外一边，悄声无息的。
而樊星然拿着遛狗绳刚刚好弯腰直接给冥府门犬把绳子扣好。
白杨皱眉。
刚刚樊星然叫狗了吗？
明明隔着墙，这狗是听到绳子摩擦的动静了？
“现在不出去吗？”樊星然抬头看他，“我以为你会很想立刻看，还是要休息下？”
“现在吧。”白杨伸手去捞了衣服，“还能早点回去。”
即便已经开春，温度还是很低。
白杨看着明明在大晚上，还要带着黑色口罩的樊星然。
一起出门，路上依旧没什么人。
去到后街，别说是人了，车辆都只有零星几辆。
“这里应该可以了。”樊星然弯下腰，解开了冥府门犬的狗绳，拍了拍小狗崽的脑袋，“乖，跑跑看看。”
白杨立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摄像机，刚刚拍摄的瞬间，冥府门犬就已经冲了出去。
太晚了……
天色已经黑了，在照亮的路灯之下，白杨几乎无法用摄像机拍摄到冥府门犬的影子。
“哇哦，真快。”白杨满是好奇之色的端着摄像头，手都不稳，“我是不是应该问交警队要个车辆测速器。”
突然冥府门犬停在了白杨的面前。
四肢匍匐在地面，高高扬起脑袋，如果不是因为本体还是只奶狗，这个姿势必定帅气万分。
白杨拍摄着冥府门犬。
小狗崽冲着白杨一呲牙。
下一秒突然消失在了摄像头里。
“什么？”白杨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冥府门犬却突然摔倒在了地面上。
看到小狗崽摔了，白杨突然感觉到樊星然迅速的冲上前去。
“怎么了？”白杨也道了樊星然的身边，低头骤然看到冥府门犬在抽搐。
像是被卡住了嗓子，翻着白眼，长长的舌头吐出，痛苦到浑身都在抽搐。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白杨到抽一口冷气，“纯种遗传病吗？”
“我不知道。”樊星然下意识的抱起冥府门犬，白杨第一次听到樊星然如此焦急的声线，“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没有啊，现在兽医站也下班了，这……”白杨被感染了情绪，跟着心情慌张。
白杨看着樊星然将冥府门犬抱在怀里，小狗崽的肌肉都僵硬了，浑身似乎在努力的蜷缩挣扎着。
“别这样，别吓我。”樊星然掏出了电话好像在找谁。
白杨听出来大致是某个宠物店老板的声音。
“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了。”樊星然拉开了衣服的拉链，将浑身抽搐的冥府门犬放到了衣服里，丝毫不在乎小狗崽因为难受正在不断的流口水。
“我跟你一起。”白杨见到樊星然慌了神，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白杨见到樊星然一边大跨步的向前，一边是在给谁发消息。
然而慢慢的，樊星然焦急的步伐略有放缓。
焦躁的情绪，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是怎么了？
正在发消息的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吗？
樊星然低着头，界面上是和空格的聊天。
然：冥府门犬有什么遗传病吗？
然：是不是不能剧烈运动什么的？
：怎么了？
樊星然说明了一下具体情况。
下一秒，空格发来了一句：没事，不是大问题。
虽然在这种焦急万分的状况下，被这么轻飘飘的说一句，普通人都会愤怒。
可不知为何，樊星然却因为这两句话而稍微镇定了心神。
：因为虽然是冥府门犬，但是在你的世界里是哈士奇。
：普通的哈士奇幼崽是没办法达到那种速度的。
：它想在你面前耍帅，被你的世界的神发现了，简单惩罚了下。
：不碍事。
樊星然的脚步逐渐缓了下来，心情复杂。
这种时候可以不要和他开玩笑了吗？
然：现在狗的状况很不好。
：你再看看？
樊星然感觉到了什么。
好像本来在怀中因为抽搐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小狗崽，不知道是时候已经软下来了。
樊星然拉开衣服拉链，小狗崽看上去精神头已经恢复了。
它正在试图舔干净滴落在樊星然衣服上的口水。
注意到光亮，抬头看他。
满眼心虚。
然后又舔了两口，发现衣服已经湿透了，最后干脆一鼓作气埋到他怀里不动了。
樊星然：“……”
：不符合你的世界观的事，神私底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其他人看到不行。
看着消息，樊星然觉得心情很复杂。
有时候，只是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空格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怎么了？”白杨也探头过来。
“好像好些了。”樊星然感受了一下小狗崽的身-体，的确没有奇怪的抽搐感了。
“是怎么回事？”白杨忍不住问道。
“去看看吧。”樊星然还是决定去一下宠物用品店。
虽然说是宠物用品店，可连简单的检查还是可以做的，老板本身也是兽医专业。
店老板看了看，问了问情况，做了简单的检查。
对樊星然说：“是刚刚吃完饭没消化多久，天气冷加上剧烈奔跑，缓过来就好了。”
樊星然松了口气。
揉了揉小狗崽的耳朵。
之后低头靠在冥府门犬的额头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一直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有所放松。
“抱歉，您下班还叫您过来。”樊星然给店老板扫了一千过去，“麻烦您了。”
“没事，狗没事就行，这小家伙这么可爱，真出事了会很心疼的。”店老板拍了拍冥府门犬的脑袋。
“是我不好。”白杨这才道，“是我非要看。”
“没事。”樊星然在冥府门犬确认没事之后，放松了下来，询问白杨，“你的拍摄怎么样？”
白杨看了看摄像：“最后一次没拍进去……是卡了吗？”
“那还需要确认什么吗？”樊星然也抱着冥府门犬凑了过去，去看白杨的录像。
在录像中，冥府门犬欢快的奔跑。
“虽然肉眼看的时候，感觉好像特别快，但是从摄像里看好像没那么快。”
白杨将摄像来回看了几遍。
樊星然微微皱眉。
他觉得拍摄出来的画面，和他们看到的似乎有点不太相同。
好像……
要更慢。
“果然还是你白天拍摄手法的问题吧，因为手机的像素和不太平稳的缘故，才会让狗跑的速度看上去特别快，明天我把这段视频放上去辟谣好了。”
樊星然。揉了揉冥府门犬的毛发，手指轻轻的抚弄着小狗崽的脖颈，又捏了捏小狗崽的爪子和关节。
“以后和我一起跑吧。”樊星然道。
冥府门犬支吾了一声，蹭了蹭樊星然。
樊星然给空格报了个信。
然：看了医生，说没事，只是吃多了受凉又剧烈运动导致的。
：嗯。
樊星然想了想，说：和你说的不一样。
：正常。
樊星然微微侧头。
承认的好爽快。
也没解释什么世界和世界的区别之类的，和樊星然预料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其实空格知道冥府门犬其实就是个哈士奇？
只是他更喜欢自己的设定，所以总按照设定来说话？
然：我以为你会说世界和世界不同什么的？
因为松了口气，樊星然也有心思调侃对方了。
：你的世界会合理化一些不合理的事，被你们研究出来，然后称之为科学。
樊星然看着这句话。
笑出声。
然：你这样会被拉去教育的。
：谁？
然：没什么。
樊星然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狗头。
低头在小狗崽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你的原主人真是奇怪极了。”
小狗崽舔了舔樊星然的脖子，亲昵的靠了过去。
第36章
直到回到家，樊星然都没有把小狗崽放下来。
当温暖的室内包裹了樊星然，他才拉开拉链将冥府门犬放在了地面上。
它很乖巧。
在怀里抱着的时候，像是个温度很高的暖宝宝，反而把他熏的暖呼呼的。
樊星然闻到两人身上都有酸腐的味道，大概是吐出来的口水和呕吐物的残留。
“得洗个澡。”樊星然看了看冥府门犬身上软软的毛发，也有些纠结在一起了，“你可以洗-澡吗？”
樊星然本来想上网搜一下消息，可他实在是无法判断冥府门犬到底多大了。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吗？
樊星然找到空格。
然：冥府门犬现在可以洗-澡吗？
：可以。
然：它现在多大了？
：三十七岁。
樊星然：“……”
三个月零七天吗？
不应该啊，如果是三个月了，不应该只有这么点。
空格是不是又对他张嘴胡说。
但是虽然空格一直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的确没有说错过什么。
樊星然蹲下去问：“今天一起洗个澡吗？”
冥府门犬摇晃着小尾巴。
租房的浴室不大，但是好在冥府门犬也不大。
因为是第一次洗狗，樊星然也想到了网络上狗会甩水的习惯，干脆之穿了一件裤子给冥府门犬洗-澡。
宠物用品里也有宠物沐浴露，因为一次性购买了很多，樊星然专门给冥府门犬的东西聚集在一起放了一个柜子，方便拿取。
“别怕，别怕。”樊星然将小狗崽放在盆子里，用花洒去浇湿润小狗崽的毛发。
但是意外的是小狗崽从头到尾都极端的乖巧，安静的不像是一条狗。
甚至从头到尾尾巴都是高高翘起，樊星然给洗肚皮的时候还试图站起来让樊星然揉搓它的肚皮毛。
樊星然忍不住笑了。
一只乖巧的狗，不闹腾，还很可爱。
樊星然揉揉泡沫，甚至将丰富的泡沫给小狗崽堆在身上做造型玩。
“小狮子。”
“骆驼狗。”
“棉花糖。”
樊星然在浴室里，明明冥府门犬一点也不闹腾，樊星然却将自己玩的一身是水。
冥府门犬一直仰望他，在樊星然说话的时候嗷呜两声当做附和。
玩到一半，樊星然突然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
咳嗽了两声，莫名的开始有些脸红。
他这是在做什么幼稚的行为。
樊星然安安静静的洗掉了小狗崽身上的泡沫，用干净的毛巾包好，放在了暖气的旁边。
樊星然一边给冥府门犬吹毛发，一边观察它的表情。
很平静。
冥府门犬不抵触洗-澡，不会乱甩水，对吹风机也没有畏惧。
“你真是很好养。”樊星然摸了摸在吹干之后变得软乎乎的毛，将小狗崽抱在怀里亲了亲它的额头，“听话的孩子有奖励。”
樊星然给冥府门犬拆了一包狗狗零食。
冥府门犬在樊星然转身去浴室洗-澡，关上了门后，两口盆子里的零食全部吃完，趴到浴室的门口去，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樊星然洗-澡的时间比平时要长，显然那些呕吐物和口水他不是不介意的。
冥府门犬见到樊星然赤着上半身在浴室中先清洗干净衣物，之后再放到洗衣机里洗。
这个人有些瘦弱。
冥府门犬抬着头去看那纤瘦的腰肢，白皙、稚嫩，是光看着就知道会有很好的口感，只要轻轻一咬就会断裂。
腿很长，细腻，没有会有些粗糙的毛发，干净，修长，肯定很容易咀嚼，吃起来会很细致。
温和的简直就像被咬碎的骨头都没有锋利的碎片去划伤食道。
这是平时志在必得的食物。
就算撕扯、争抢、头破血流，也必定要尝上一口的美味。
前提是……
不是樊星然。
蹭了蹭樊星然的小腿，冥府门犬仰望着樊星然。
看看，第一眼，它就认为这个人就是会让人珍惜的对象。
别说是咀嚼、食用了，舔舔都怕坏了。
冥府门犬舔了一口樊星然的小腿，再蹭蹭。
樊星然拿了干净的湿纸巾，给它擦了擦嘴，然后给它刷牙。
明明它的口腔内并不是脆弱点，可以再用力点，根本不会出血。
爱干净的人类都喜欢刷牙，它不介意为了爱干净的人类亮出自己珍惜的牙齿，被樊星然擦擦。
这个人，还是个孩子。
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
今天这小家伙恐怕是吓坏了。
不就是被卡了喉咙，压了压内脏嘛。
疼吗？
不，转头就忘了。
居然这么害怕，就那么担心吗？
当时抱着它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点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疼痛，也太大惊小怪了。
真是的……
连这点疼痛都会担心的人类，这么脆弱，要是真的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一起睡吗？”樊星然突然偏过头问它，“你今天洗了澡，香香的。”
冥府门犬很清楚自己香香的，这味道刺鼻的它脑子都发晕。
可显然这个人喜欢。
为了符合小狗崽的基础形象，它都这么大年龄了天天卖萌，现在还把自己弄的香香的，大老爷们儿了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没问题，可以。
这小家伙喜欢就行。
今天受惊了，我也会陪着好好睡会儿。
好好睡觉，别怕，我没事。
以后做坏事会悄悄做的，毕竟在整个族群中，我是最为优秀的，被甄选出来的最聪明的个体。
别看手机了，睡觉了，你今天很累了。
朋友走了很失落吧，没关系，它还在。
靠近到樊星然的身边窝下，将脑袋靠在樊星然的身边。
很好闻。
不是食物的香味，不是花香，而是更为微妙的，说不上的气味。
虽然它不喜欢迷梦新生，但是花香和樊星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的确是好闻的。
那猥琐的花天天往樊星然身上沾味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冥府门犬靠在樊星然的身边，不断传来的温暖的温度和浅浅的香气一直飘散着。
呼吸沉了。
但是却睡得不安稳。
冥府门犬舔了舔樊星然的脸颊，无声无息的跳下床，将在客厅的迷梦新生咬着放在了床边。
眯起眼睛。
开花，废物。
迷梦新生缓缓的开花。
只开了一点点花苞，小心翼翼的四散着浅浅的催眠的香气。
冥府门犬抬头，听到樊星然的呼吸声逐渐平静了，低头重新咬着花盆，放回了原位。
周围有点吵闹。
谁家在吵架吗？不知道晚上是睡觉时间吗？
冥府门犬重新到樊星然的床-上，用自己环成一个圈圈，挡住了樊星然的耳朵。
冥府门犬尚且还有亲人守护的模糊的记忆中，曾听着亲人的心跳声入睡，那是最安全的，互相依靠的时间。
闭上眼睛，和樊星然一起入睡。
——
樊星然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枕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
侧过头，手下是柔软的，带着宠物沐浴露香味的软软的毛发，很高的温度烘烤着他的头顶。
樊星然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躺着的地方，是冥府门犬的肚皮。
瞬间坐起身，樊星然立刻去查看冥府门犬。
可小狗崽好好的，安静的趴着，瞪着蓝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精神头很好，也很可爱。
樊星然松了口气。
“抱歉，压到你了吗？”
人的脑袋很重，樊星然是真的很怕压坏了冥府门犬，这狗还太小了。
但是虽然昨天这么一闹腾，他睡的还很好。
隐约能闻到空气中浅浅的迷梦新生的花香，迷梦新生有段时间没有开放出这么浓郁的香味了。
樊星然给迷梦新生浇了点水，取下迷梦新生的花瓣，放到了一旁的盒子里。
自从上次这么做之后，他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早上带着冥府门犬出门散步，和同样早起的狗主人们打打招呼。
其他的狗狗很兴奋的围绕着冥府门犬打转，而冥府门犬一如既往对其他狗都不感兴趣。
“是不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樊星然有些担心的问。
樊星然感觉到冥府门犬看了他一眼，然后非常勉强的抬起了爪子，一把将一旁的泰迪拍了个翻滚。
那泰迪翻滚了一圈后不再敢往冥府门犬这边靠了，黑色的眼睛瞪的溜圆，一直往主人身边躲。
樊星然：“……”
“怎么了这是？”泰迪的主人是个大爷，没看到刚刚那一幕，低头看抱着他的腿小心翼翼的看着冥府门犬的泰迪。
“嗯……没什么。”樊星然心虚的移开了眼神，为自己欺负了人家的狗的冥府门犬做个小小的掩护。
樊星然今天出门特换了跑鞋，虽然现在的天气还不太适合在路边跑步，但是还是希望能发泄一下冥府门犬那堪称独特的体力。
只是樊星然跑的小心，低头去看冥府门犬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冥府门犬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样的速度。
小爪子看上去没怎么跳跃，但是每一步都很大速度也很快。
到底是四条腿的……
就算是狗崽子也是比人类要有优势的。
樊星然回到家里，先冲了个澡，去热了牛奶和面包，靠在灶台上翻看手机的消息。
昨天晚上神陨论坛管理员就已经发布了视频，说明樊星然的狗的确是正常速度，只是因为拍摄的问题而显得过于快了。
因为有视频证明，其他人纷纷跑到他的原贴里回复。
“学习楼主拍摄手法，以后我能速度快过汽车。”
“这手法不说专业的我不信。”
“这是什么顶级骗子，能不能别搞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感情。”
樊星然平静的看完了评论，之后将整个帖子删除了。
吃过早饭，樊星然收到了来自白杨的消息。
白杨：来面试不？
然：好，大概几点？
白杨：上午十一点吧。
然：好。
樊星然本来以为白杨只是随意提那么一嘴，没想到真的会介绍他去工作。
但是能有个工作是好事。
张乐乐现在恐怕已经在向州市了，而樊星然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张乐乐的带领下行动的。
如果只有他自己。
樊星然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距离去面试还有一段时间，樊星然点开了空格的聊天框。
然：今天我要去面试了。
：什么？
然：是一个论坛管理员的工作。
：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找新工作？
然：因为没有工作，所以要工作啊。
：人类奔波是为了生存，你已经有足够生存的资本，为什么还要工作？
：是我给你钱不够吗？
樊星然眨了眨眼睛。
然：你难道是想养着我吗？
：人类为生存忙碌、工作，承受着辛苦，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大部分人都厌恶工作，却又不得不工作。
：我和其他人类签订契约，为你争取排除厌恶之物的机会，为什么你要让我为你的筹谋的自由白白浪费？
樊星然有些意外。
然：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大部分人厌恶工作的结论的？
：来访神陨之地的人内心恐惧之中，绝大部分都有厌恶工作这一现象。
樊星然一开始就觉得，空格说想给他钱这一点有点奇奇怪怪。
原来是因为他觉得其他人都很讨厌工作？还是因为他自己也讨厌？
抱着手机，樊星然的手指揉了揉额头。
最终眼神转向手机。
然：如果不被安排任务，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然：曾经我有一个日程表，规定了我每天需要做的事情的时间。
樊衡一直都给樊星然安排着日程表。
精准到秒的时间。
樊星然按照樊衡规定好的框架，去做被安排好的事。
他一直过着被安排好的人生，但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
樊衡撕掉了他所有的日程。
上学有课程表，回到宿舍有宿舍的人提议需要做什么，如果不知道怎么做，他有舍友做参照物。
玩什么游戏，参与什么活动，樊星然都按照身边的参照物在行动。
可他现在只有自己一人。
然：这段时间一直有我的朋友带领我。
但是现在张乐乐走了。
然：现在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所以才会需要一份工作。
樊星然很少会对别人吐槽些什么，至少这些事他很少会给别人说。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共情一个困境，至少大部分都不喜欢去解决别人的事。
但是在面对空格的时候，樊星然却有倾诉的欲-望。
樊星然蜷缩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对空格心态，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有些不太熟悉的感情。
：新工作是你想做的事吗？
樊星然想了想。
神陨之地论坛管理员，要说想，其实也没有到想的程度。
他会经常逛神陨论坛，是因为他的朋友喜欢这里。
他的朋友是樊星然被框架中的生活中唯一的意外。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死去的朋友留下来的习惯，继续延续在他的身上。
不自觉的习惯成了自然。
然：算不上想做吧，如果不做这个，可能会去试试送外卖、快递一类的，如果有需要还可以考虑做玩偶。
然：零工会更多，主要是不需要一直挡住脸的地方会更好。
：这些工作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樊星然抿唇，有些无奈。
然：我没有想做的事。
他不会安排自己。
也没什么的兴趣爱好。
樊星然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是在将不好的情绪带给对方。
不希望空格觉得他是一个丧气十足的人，樊星然又发去了一条信息。
然：你呢？你有想做的事吗？
：以前没有。
樊星然一愣。
然：为什么没有？
：神不应该有‘想’的概念，我们诞生的意义就是创造世界，是必须要去做的事，而不是我们想要做的事。
：创造不应该夹杂过多的感情，否则世界将会呈现出极端不稳定的状态，会出现各种无法预计的后果。
樊星然看着这段话，用自己的想法翻译了一下。
意思是只要任性，就可能会造成不良的结果吗？
就像是如果违抗了樊衡制作的时刻表，那么他会受到惩罚，连带着身边的人都会遭殃吗？
空格也是这样？
空格家教比他的更为严格吗？
樊星然抿唇，无法想象在手机另一端的空格，是处于什么样的家庭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下，空格依旧蜕变成为一个天才，那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然：你说以前没有，意思是现在有了吗？
：是。
然：是什么？
：成为你的恋人。
樊星然一愣。
然：我们不是已经是恋人了吗？
：我们在名义上成为了恋人。
：人类对恋人的定义，是亲密无间，互诉爱语，相互为对方的另一半，密不可分，纠缠致死。
：我爱你，我喜欢你，为愿意为你去死，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恋人不应该是这样吗？
：可你对恋人的定义很模糊。
樊星然沉默了。
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做过一件和恋爱有关的事，所以空格也很混乱吗？
但是……
然：虽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定义的。
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普通恋人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然：但是我对你，比任何人都要特殊。
樊星然也知道，这话说的不漂亮。
虽然他和空格成为了网恋对象，却的确没有真正的有过恋人之间的聊天方式。
其实空格也有在期待的吗？
：在你心中的定义，恋人就是这样相处的吗？
樊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大部分的人的定义中，恋人都是必须规划到未来的一部分。
：我将你规划进了于我的连结中，在你的恋爱观念中是错误的吗？
樊星然陡然愣住了，空格是在说，他将规划了有自己的未来吗？
很久之后，樊星然回答道：不是。
：那么你对你生活的规划中，有规划出留给我的时间和地点吗？
樊星然没有任何言语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未来会有空格的参与。
看不见，摸不到，仅仅只是通过手机的简单连接。
可即便隔着距离，虽然也方式有些好笑，可的确空格是有在规划未来的。
至今为止，空格有付出行动。
他只是同意了做恋人，却没有尽到一个恋人应有的责任。
在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时候，至少也应该知道需要为他的恋人做点什么。
他或许应该更为主动的，去面对他的恋人。
然：对不起，是我没有深想这件事。
然：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多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一直都认真的和你说我的一切。
樊星然想到那些中二的话语，以及发送到电脑上的，对他极致信任感的游戏。
空格出于信任，给他看了他创作的半成品的游戏，不害怕他盗取，也不害怕他会传播，没有给他任何禁锢。
可是樊星然第一件事，想的是要给空格保密，并且绝对不会再过多的了解游戏。
或许……
这也是空格希望他了解自己的一种手段？
或者也是对空格未来规划，让自己的参与？
通过创作，和他对话，将他编织在他重要的创作里。
樊星然的手指悄悄收紧，突然想该不会以后空格的游戏发布，还想要写上他的名字吧。
突然发现自己非常的厚脸皮，忍不住脸上发烧。
然：我是第一次谈恋爱，还有不熟练的地方，我会改。
认真的，去做一些恋人应该有的事。
突然之间，樊星然觉得或许自己有很多需要做的，也需要去了解的事。
而不是被动的做什么。
虽然有这么想的，但是真的要对他人突然热情，对樊星然还是有些难度。
如果他是张乐乐那样的性格就好了，是张姣姣也行。
樊星然用手腕触碰了下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此时微微发烫的热度。
他要……想办法，认真的谈恋爱了。
热情的……
火热的……
主动的……
首先应该怎么做。
换个称呼？
看着空格的空白头像，空白名称。
樊星然抿唇，手指颤抖，在聊天框里打下了‘亲爱的’三个字。
然而这完全超出了樊星然的说话方式，第一次知道原来发送一条信息会这么困难。
最后樊星然还是删掉了这肉麻的话。
看着空白的头像，樊星然第一次主动询问了关于空格的事。
然：我叫樊星然。
然：你呢？
：你不会喜欢我的名字。
樊星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空格这么清晰的表现出自己的喜好。
然：没关系，你说来听听。
这一次，樊星然依旧等了很久。
他耐心的，等待着，不催促，也不离开。
：我叫绝望。
樊星然：“……”
这个人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居然在和他开玩笑吗？
然：你是在责怪我一直对都在忽视你，所以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神不会说谎。
：我叫绝望。
樊星然一时之间，有些愤怒的情绪。
然：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我也很认真。
：我的名字，叫绝望。
第37章
樊星然捏了捏眉间，有被耍了的感觉。
“汪呜。”突然，冥府门犬支支吾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它轻轻的咬了一口樊星然的手腕。
樊星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冥府门犬的温度，本来因为被玩弄而有些愤怒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
重新恢复了思考。
冷静后看向手机，樊星然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想法。
然：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不是。
樊星然睁大了眼睛。
是空格的父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不是因为中二？
樊星然和空格聊天的字里行间里，多多少少都透露出了空格家中的复杂。
但是是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像是在嘲弄一般。
樊星然心中有愤怒的情绪，却和刚才截然不同。
手指撩起发丝，樊星然本来想询问空格的名字，然后用更亲密的叫法，当做恋人之间的第一份亲昵。
但是无论如何，绝望这两个字都很难叫出口。
难怪空格在和他说名字的时候，会停顿那样长的时间。
或许应该让空格取一个昵称。
即便叫绝望，空格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这也是他的名字。
太过忌讳，反而会无形之中伤害到对方。
樊星然揉了揉眉间，有些烦躁。
空格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空格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这些他现在可以问吗？
樊星然叹了口气。
突然看了眼时间，要赶快走了。
从租屋到神陨科学步行，快的话最多只能不超过一个小时。
然：抱歉，我要出门了，现在约好了要去面试。
：好。
樊星然的手微微触碰了下脸颊，睫毛低垂，眼睛隐藏在睫毛之后，发丝更是将它遮挡的住。
只是无论几层遮挡，樊星然微微泛红的耳根都无法被藏起来。
然：等我回来找你聊天。
然：亲爱的。
：好。
：晚点见，星然。
樊星然看着展示在聊天框内的属于自己的名字，心情有些微妙。
樊星然并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展示在文字中。
从屏幕上所展现出来的，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文字，却怎么也不知道在这名字之后跟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语言。
只是现在却不太一样。
没有嘲弄、揣测、诽谤。
从空格的文字中，透出的却是让樊星然有些窘迫的微妙的感觉。
虽然说了很不擅长的话，可对方的回答，却自然无比。
无比正常。
他们是恋人，可以很自然的做恋人之间的任何事。
“真是没想到会反应这么大。”樊星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低头看到了在身边，躺在他腿上，已经开始得寸进尺上沙发的冥府门犬。
揉了揉对方软乎乎的毛发。
“我要出门了，你要在家里看家。”
冥府门犬用鼻子拱了拱樊星然的手腕，似乎是在确认他的手链一样，之后跳下沙发，似乎在等着送他出门。
樊星然的手指挑起了口罩，勾在了耳后，依稀之间感觉自己的耳尖似乎还在隐隐发热。
明明平时走在道路上的时候，会注意周遭的风景。
可今天的脚步，却好像每一步都写着心不在焉。
衣服上偶尔会突然传来迷梦新生的浅浅的香气，仿佛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空格已经用自己的方式侵入了他的生活。
樊星然面试的很好，樊衡对他的外文教育显然发挥了作用。
樊星然很容易就过了面试，当天就可以上班开始熟悉工作。
刚刚开始时与其说是神陨论坛管理员，其实就是坐在电脑前，当个翻译，真正的管理另有其人。
樊星然一直浏览着帖子，熟悉神陨论坛的规则，然后做一些简单的审核工作。
樊星然没想到有一天神陨论坛会成为他的工作。
身边的前辈是一位女性，戴着眼镜，头发利落的扎起来，名字叫朱燕。
“朱姐，这里有说未登记的关于神陨之地现象的，需要查吗？”
“跟踪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来过丰守市，没来过就回复一下不存在。”
“朱姐，这样说讨论加群组的需要关注吗？”
“只要不是大范围的加人就不用管他们。”
朱燕已经是老手了，对待论坛上复杂的、乱七八糟的信息处理的极快。
樊星然也有些敬佩。
神陨论坛人多，信息嘈杂，也没有固定模式。
而樊星然偶然在其中刷到了一条关于因为神陨论坛而结识，之后成功奔现最终走向he的分享生活的帖子。
不自觉的，樊星然想到了空格。
他和空格也是因为神陨之地相识的吧。
他们是网恋的吗？
樊星然好奇的看了看贴子里的内容，试图学习一下如何网恋。
不知不觉，樊星然发现只要是关于恋爱的信息，哪怕只是回帖，他也会多看几眼。
当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有了恋人，樊星然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
下班后白杨在门口等他。
“恭喜啊，我听面试的人说你的外语真的特别好。”白杨点燃了一根香烟，将香烟盒口对准樊星然，“来一根？”
樊星然看着香烟，莫名的想到了当初张乐乐给他的酒。
他伸出手，接过了对方烟盒里的一根香烟，白杨直接点燃了打火机，去点燃樊星然的香烟。
看着香烟缓缓燃烧，樊星然叼着烟嘴，试探性的小小的吸了一点。
即便以为只是小小的一口，可樊星然却还是被呛到了。
不熟悉的握住烟嘴取了下来，樊星然小声的咳嗽着，眼眶泛红，眼中透出几分不适应的水意。
“你不会抽烟？”白杨一眼就能看出来樊星然的生疏。
“第一次。”
樊星然的话音落下，白杨就从樊星然的手中将香烟拿走，熄灭。
“不会抽烟就不要学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杨道。
“嗯。”樊星然也并没有真的要学会抽烟的意思。
“我给你你就抽，因为我是同事？”白杨疑惑的道。
“不是，只是偶尔会觉得香烟的味道很好闻。”
樊星然并不了解香烟是不是真的很美妙，但是他见过吸烟的人不少。
樊衡也吸烟。
舍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也会沾染着烟味。
曾经他的朋友，也总是蹲在角落里和一群人在那里抽烟。
“我倒是觉得你身上更好闻一些。”白杨凑到樊星然的衣服上，嗅了嗅，“你那花的味道，闻起来挺上头。”
樊星然看着白杨。
白杨比张乐乐矮些，也比他矮些。
只是大概是气场的问题，白杨并不会显得太矮。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个香包。”樊星然记得当时给张姣姣做过的香包，以及家里还收集的迷梦新生的枯萎的花瓣。
“不了，我对这些小玩意不感兴趣。”白杨见到樊星然重新将口罩带上，“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樊星然有些意外。
“你昨天不是请我吃饭了吗？”白杨很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今天入职，算是庆祝你入职成功。”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是，感谢你给我介绍了这个工作。”樊星然道。
“工资给你开的多少啊？我记得编外很低，你的水准应该会高点？”白杨干脆走了，樊星然也跟在了白杨的身边。
“两千五。”樊星然觉得这个工资没有隐瞒的必要。
“两千五……购买你身上这一件外套吗？”白杨也看的出来樊星然衣服都不便宜。
“不太够。”樊星然无奈的笑，白杨也跟着笑。
“我顺路送你回去？”白杨朝着他的车辆抬了抬下巴。
“好，谢谢。”樊星然去了副驾驶。
白杨半开了一点点窗户的缝隙，让烟味能飘散出去，开动了车辆。
“那你花销这么奢侈，干这个工作能活吗？”白杨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樊星然。
“没关系，嗯……”樊星然想了想，突然笑道，“我的恋人说想养着我。”
“哎呦，现在网恋的规格都这么高了吗？”白杨酸了一句。
樊星然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只是被口罩挡住了看不见。
“你这么早回去干嘛？回家遛狗？”
“要快点回去和恋人聊天。”樊星然偏头。
“……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白杨的表情十分复杂。
“我觉得是我太忽略他了。”樊星然想了想，问白杨，“恋爱，应该怎么谈？”
“我都是直接追女生，网恋没谈过。”白杨想了想，“网恋不就是在网上干啥，就和对方一起干呗，你不是网恋吗？经验比我丰富才对吧？”
樊星然却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他好。”
“嘶——”白杨故意露出一副被酸倒了牙的表情，“到了，赶快下车，不然我车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樊星然也没说什么，下了车，和白杨道谢和道别。
看着车辆开走，樊星然站在百岁小区门口。
即便白杨车里的烟味很大，可他的身上还是迷梦新生的花香。
在浅浅的，逐渐属于他的味道中，樊星然在思考，能为空格做点什么。
网上能做的，和对方一起做。
樊星然打开了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今天他不想做饭了。
然：你抽烟吗？
：没试过。
然：那就不要试了，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神的身-体不会被任何造物所侵扰，你不需要担心。
樊星然忍不住笑。
然：我晚上还要去张阿姨家里做家教。
然：你呢？你在做什么？
：创造世界。
是在做那个游戏吗？
然：有时间我会好好玩一下那款游戏的，也许会提一些不成熟的建议。
禹Ｋ憘Ｋ正Ｋ悝４
：我听你的。
樊星然挑眉，决定还是保留提意见这件事吧，如果空格真的按照他的话来改，本来就对做游戏一窍不通的他，反而会给空格添乱。
然：亲爱的神明。
樊星然到现在，如果要叫‘亲爱的’还是会觉得不太适应。
但是如果加个神明，似乎变得顺畅了点。
虽然有点中二，但是恋人之间相互传染不是很正常吗？
：我在。
然：距离我去做家教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然：我们要连个语音吗？
樊星然有些忐忑。
从神陨论坛里看到的关于网恋的消息，似乎连麦是网恋情侣最基本需要做的事。
樊星然没有听到过空格的声音。
即便是在一起打游戏到最激烈的时候，他都不曾听到过空格的哪怕一点点声音泄出。
同样，他也是。
空格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你对声音有什么偏好吗？
然：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会用你想要的声音和你对话。
是学过伪音吗？
然：我想听的是你的声音。
：人类听到神的声音，是在预言之中，在启示降临之时，可你不是我的造物，我无法直接和你对话。
然：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吗？
樊星然的心脏微微提起。
只是语音而已，空格却一直躲躲闪闪，难道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是在家里父母控制不让玩手机什么的？
又或者……
他本身是个哑巴吗？
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不语音也可以。
然：我只是想网恋的时候人家都会这么做，所以……
：我知道了。
：我会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你是我的连结，你应该能比任何人类都能轻而易举的承受我的声音。
樊星然在听到说可以语音之后，其他的话就没有太在意了。
空格中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话不用过度解读，也许本身没什么意思。
樊星然将家门关上，将外套和口罩挂好，回到了沙发上。
“我回来了，冥府门犬。”樊星然将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的小狗崽抱起来。
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在手机上，对什么时候拨打过去很迟疑。
周围很安静。
可以很清楚的听清楚空格的声音。
冥府门犬也乖巧。
现在通语音，应该还能聊一会儿。
樊星然最终拨通了语音消息。
而对面立刻接通了。
当语音接通的时间数字开始跳动的时候，樊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好，亲……亲爱的神明。”樊星然抿唇。
对面很安静。
然而在这时候，樊星然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他听到了空格的声音。
——星然。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这一瞬间，樊星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清晰的，仿佛是从耳边传来的声音，如同带着吐息降临在他的耳边。
樊星然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这是什么样的声音。
是低沉的吗？是沙哑的吗？甚至樊星然都不能用简单的男女去区分这个声音的音调。
好奇怪……
比起是在语音，更像是直接窜入了脑海中，让人不自觉的战栗。
樊星然双手环住了自己的手臂，那种直接冲击了灵魂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颤抖。
好奇怪。
身-体好像在愉悦。
樊星然不自觉的蜷缩起了身-体，感觉自己的反应真的很奇怪。
空格的声音，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好听。
却超出了好听的范畴。
明明就只有一句话，却好像调动了他全部的神经，亢奋的难以自持。
突然，依稀之间樊星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清晰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像是无数的锁链正在碰撞着、缩紧着。
接着樊星然突然听到了从窗外不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瞬间有什么声音骤然响彻了整个空间，那声音极大，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开了整个丰守市。
樊星然迷惘的站在房间里，这声音……
像是痛苦的哀嚎，是锁链的声音……
有些熟悉的印象，瞬间让樊星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猛然跑去窗台，向着神陨之地的方向看去。
而这是第一次，樊星然看到了被笼罩在漆黑之中的神陨之地。
“我的天，快看。”
“神陨之地变黑了。”
有不少人已经在拿着手机录像，樊星然则是回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你在吗？你现在不在神陨之地里吧？你……”
然而樊星然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上本来还连通的语音已经挂断了。
樊星然迅速的翻找到空格聊天框。
然：看到神陨之地了吗？
然：你现在不在神陨之地里吧？
然：你还好吗？
然：你回我一句话。
神陨之地突发异像，瞬间在神陨论坛刷爆了，一堆人都在找在神陨之地里的人现在怎么样。
《刚刚从神陨之地里出来，人没事，就是里面黑了，对人体没什么影响。》
贴子里有很多人在询问，同时下面的人都在询问怎么回事。
发帖的人也在奋力的回复。
“一点事都没有，好多人都跟着一起出来了，外面看是黑的，里面还是能看到的，就是普通的树和雪。”
“debuff也正常呢，真不用担心。”
接着论坛里也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发帖，表明自己刚刚从神陨之地里出来，没什么问题。
可樊星然给空格发了几次消息，空格都没有和以往一样迅速的回复。
是不是因为正在跑出神陨之地所以回复的慢了？
会不会是没有注意到他？
樊星然的手指不自觉的放在身边，却发现冥府门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蜷缩成一团，一直在颤抖。
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一直努力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冥府门犬？”樊星然将小狗崽抱在怀里，反复安抚着。
突然，樊星然的手机亮起，一点没有迟疑的，樊星然直接将手机拿了起来。
是空格的消息。
：别怕。
：我很好。
然：怎么回事？你在神陨之地吗？
：嗯。
：放心，很安全。
：星然。
樊星然看着这两个字，莫名的感觉到心中一悸。
：对不起。
然：什么？
：我没办法一直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然：为什么？
：无论是迷梦新生，还是冥府门犬，都不过是造物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你的世界的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放过。
：可一个世界无法容纳两个神。
：我很想和你说话。
：可是不行。
：对不起。
樊星然看着手机，满脑子都是茫然。
不能说话？
聊手机被家长发现了吗？
可樊星然却怎么都无法分辨，空格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无法分辨年龄，但是是个男性的声音。
很好听。
仿佛能够勾起人心中的欲念一样的，非常完美的声音。
樊星然很喜欢空格的声音，但是对方似乎不想再开口了。
樊星然抱着冥府门犬和手机站在窗边，看向神陨之地。
这个时间点已经临近夜晚，漆黑色的神陨之地直通天际的黑暗似乎也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入环境之中。
这么巧合吗？
虽然一直以来，樊星然都觉得空格是个中二。
但是这次的事情也太巧了，简直就像是直接验证了空格的话一样。
不会吧……
这个世界上，该不会真的有神吧。
空格说的这些，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真实在里面的？
樊星然的心情复杂万分，凝视着神陨之地，很长时间都在沉默。
不不不……
不可能。
绝对是他多想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虽然空格中二，但是他的中二很多时候都是根据现实来的。
不能被带了节奏了。
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要从中二毕业比较好。
空格肯定是刚刚好碰到这么个奇怪的现象，所以和以往一样和他中二了一番罢了。
现在不说话……
会是有别的原因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也太扯了。
樊星然感觉自己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手下轻轻的抚摸着冥府门犬，感觉到此时冥府门犬的身-体平稳了下来，只是依旧有些回不过神，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樊星然垂眸，亲了亲冥府门犬的额头，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小狗崽的后背，悉心的安抚着。
回到了沙发上，樊星然的手敲击着手机屏幕。
然：你的声音很好听。
然：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是我听过的所有的声音中最好听的。
然：能听到你的声音，其实我真的很开心，也很兴奋。
然：如果有下一次就好了。
：好。
：下次还敢。
樊星然看着这句话，突然一愣。
抚摸冥府门犬的手都顿住了。
下次还敢？
意思是的确是空格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暂时不让说话了吗？
樊星然突然就松了口气。
果然刚刚想的那些都是乱七八糟的揣测。
然：你是聊语音被惩罚了吗？
：嗯。
樊星然挑眉。
然：你被怎么惩罚了？
：栓的更死了。
栓的？
樊星然皱起眉头。
想着空格的话不能光听表面，樊星然试图理解，意思是对他的控制更死了吗？
然：真的没事吗？
樊星然想到空格所处的病态的环境，不免有些担心。
：他打不过我，即便试图控制我，我也会反控制他。
然：他？
：你的世界的神。
樊星然哑然。
然：他打不过你，不是你占优势吗？
：我们属性相克，我也打不过他。
樊星然：“……？”
第38章
樊星然皱起眉头。
不是父母的控制……
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控制吗？或者说干脆是室友？
越是了解，空格身份就越发的扑朔迷离。
完全找不到章法。
然：你和我的世界的神是亲戚，或者兄弟姐妹吗？
：神并没有亲缘关系的说法。
樊星然叹了口气。
察觉到大概是没办法从空格的解释中理解真相了。
然：我很担心你。
如果空格不想说，樊星然就不会问。
然：你只要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安全就可以了。
：我很好。
：你做的很棒。
：作为恋人，我们相互之间的担心，才是恋人的表现。
樊星然叹了口气。
之后看着手机。
如果他不能说话，那……
然：你不可以说话，那可以听我说话吗？
然：或者你不喜欢我的声音吗？
：我可以听。
然：你会不会不喜欢语音？
樊星然也有些担心，挂断的原因是不是空格本身不喜欢语音的缘故。
：我并不喜欢听人类的声音。
：神能听到的人类的声音，是祈祷、是请求、是许愿，将无数的事情寄希望于神明，他们是神奇的物种，甚至总是会许下贪婪的愿望。
：我甚至想因此，做出毁灭他们的行为，用来回应他们。
樊星然手指微微抵住额头，去分析这些中二言语背后的意思。
是说空格身边有人，对空格给予了很多他承受不了的期待吗？
然：如果你不喜欢，不要勉强，我们用文字聊天也可以。
：我一直都在听各种各样的声音。
樊星然微微垂眸，所以空格不喜欢语音吗？
：可只有你的声音会让我平静。
樊星然愣了愣。
然：？
：你是不一样。
：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抱着手机，樊星然不自觉的蜷缩起了双手，手机有意无意的抱在胸前。
比起声音是不是好听，比起说的话是不是很有趣，似乎这样的回答，听上去有些奇怪。
有些不适应。
即便樊星然对恋爱不怎么在行，可也知道这句话大概是在撩他。
然：那以后我跟你说话好了。
：你喜欢说话吗？
然：不太喜欢。
一直以来，樊星然都不喜欢说太多话。
不擅长占据主导位置，也不喜欢用语言去控制他人，甚至很少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即便是在游戏中也是如此。
然：但是我想和你说话。
樊星然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果然，即便是隔着手机，这样的话也会让他有些脸红。
空格呢？
他的反撩成功了吗？
：好。
：我会聆听你的每一个字。
：刻印你的话语，留下你的声音。
樊星然捏了捏额前的发丝，虽然明明没有人在看他，却想用这样的方式遮挡一下他此时的表情。
最终放下了手机，却无法阻止此时有些飘忽的心情。
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冥府门犬，樊星然揉了揉小狗崽的毛发。
微微泛着红色的脸颊，逐渐的恢复了原本些许平静的模样。
冥府门犬也抬起头，蹭了蹭樊星然的手心。
从神陨之地传来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消失了，冥府门犬的颤抖也早就已经停止了。
“刚刚声音吓到你了吗？现在好些了吗？”
冥府门犬趴在沙发上，浑身已经虚脱到没有力气了。
感受着樊星然的手在它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其实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疲惫的抬眸去看正在给其他人打电话的樊星然。
小家伙，听到神的声音了吧。
人类听到神的声音的反应总是很明显。
它清晰的感受到了樊星然在听到神的声音的时候，浑身都在战栗。
可小家伙肯定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也肯定不会知道，因为他，两座神明起了激烈的争斗吧。
绝望神想和小家伙说话。
想要小家伙听到神的声音。
绝望神离开神陨之地，侵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给小家伙留下一句声音。
这是冒犯的象征。
而被侵扰的本世界的神，奋力的驱逐了绝望神。
神之间的激烈的争斗，普通人承受不了。
它好歹也身经百战了。
差点被神吓死过去。
“你们现在在巡逻吗？要我现在去上班吗？”樊星然问着电话那头的人。
“没必要，你别来，你不是专业的，这些得专业人员来。”
这个声音，是那个叫白杨的小崽子吧。
去了也没关系，普通人看不见神。
小家伙。
虽然绝望神和这里重合是个意外，可现在绝望神在为你竭尽全力的留下。
被撕扯着。
如同被贯穿着身-体的钉子钉在地面上的拘束。
被死死束缚在那狭窄的方寸之地。
屈辱的，如同被监-禁在狭窄的牢房之内。
冥府门犬跳下沙发，去蹭樊星然的小腿。
“怎么了？想出去散步了吗？”
樊星然蹲下-身抚摸冥府门犬的毛发。
冥府门犬蹭着，感觉心理上舒服了一些。
为可爱的小家伙吃点亏，也不会觉得很难受。
值得。
本世界神太小气了。
妨碍谈恋爱。
虽然也是绝望神主动侵入不对。
但是谁恋爱的时候没点疯狂的劲头呢。
至少就刚刚它看到的樊星然试图和绝望神说话的时候的表情……
那张漂亮的脸，带着点点红色。
带着期待。
带着探究。
小心翼翼的模样，真的是足够可爱了。
小家伙。
你真可爱。
听到了吗？
你真可爱！
所以值得！
“嗷呜嗷呜，嗷呜……”
冥府门犬不断的朝着樊星然叫唤着。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樊星然立刻打开了门。
外卖小哥的嗓音传来：“对不起啊，我送晚了，神陨之地突然黑了，吓我一跳的，我就停了下，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呢。”
“没关系。”樊星然道。
关上了门，樊星然提着外卖回来了。
低头看冥府门犬。
“一直叫唤，是饿了吧，抱歉，没注意到已经饭点了。”
樊星然给冥府门犬泡了狗粮。
“以后我直接给你放多一些，可以吗？”
“汪。”
樊星然捏了捏冥府门犬的耳朵：“吃吧。”
冥府门犬低头吃着食物，时不时的看樊星然一眼。
刚刚应该是和神聊过了吧。
看上去心情不错。
冥府门犬坐在房间里，看着樊星然拿着书本出门，知道对方是要去做家教了。
整个黑暗的房间里就又一次只剩下了自己。
跳到了窗台上，向着漆黑色还没有褪去的神陨之地望去。
谁也不知道这漆黑的颜色代表着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
人类在受伤的时候会流血。
神没有身-体。
却不是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片黑色。
是神的血液。
冥府门犬趴在窗台上，安静的看着。
然而冥府门犬微微的掀起嘴皮，和哈士奇完全相同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真是活该啊。
绝望神。
晚上樊星然回来了。
给冥府门犬拴了狗绳出去带它散步。
冥府门犬随意的迈着腿，跟在樊星然身边小跑。
冥府门犬抬起头高高的仰望着均匀呼吸的樊星然。
经常锻炼是好事，小家伙，要身-体健康。
晚上冥府门犬趴在自己的小垫子上，竖着耳朵安静的睡。
凌晨之时，冥府门犬的耳朵一转，突然抬头。
跳跃到了床-上，发现樊星然的呼吸有些不太平稳。
做噩梦？
不像。
看着樊星然的脸，冥府门犬突然想起了什么。
跳下了床，将迷梦新生叼了过来，放在了樊星然的床头。
废物。
让小家伙做个舒服的好梦。
迷梦新生缓缓的绽放了花苞，空气中逐渐弥漫出浅浅的花香。
和平时不同，这花香之中，还带着几分粉粉的甜香。
樊星然做梦了。
梦里总是能听到空格的声音。
听不清楚内容，但是那声音带来的奇妙的感官，却让樊星然始终都有些兴奋。
迷迷糊糊的，明明没有内容，全部都只是空格的声音。
身-体飘忽忽的，好像是在天空上，有些悬空的感觉。
很舒适。
真的非常的……
当樊星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才勉强有些蒙蒙亮。
然而樊星然感受到了些许湿润感，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坐起身，有些无奈。
只是听到了空格的声音而已，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难道是潜意识里将空格划分到恋人的范畴之后，就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吗？
起身打算换一下衣服，脚落在地面，却突然对上了此时冥府门犬看他的眼睛。
那蓝汪汪的眼睛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樊星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睡迷糊了，怎么会觉得一条狗眼睛里会有笑意？
真是太奇怪了。
本来还觉得一些正常的樊星然，想要和空格说一句早上好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脸红了。
明明是正常现象。
怎么就觉得面对空格有些奇怪了呢？
樊星然拍了拍脸颊，给空格发送了消息。
然：早上好。
：好。
然：昨天睡的好吗？
：神不需要睡眠。
这话樊星然也听过不少次了，现在已经能做到无视了。
然：我一会儿就会去上班了，要连语音吗？
：好。
因为早上的时间并不充裕，樊星然能打字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干脆用了语音。
带着冥府门犬出门。
“虽然冥府门犬每天都要出门散步，但是倒是不会在室外大小便，是你特地教育的吗？”
樊星然看了一眼手机，空格发来了消息。
：我没有教育过它，但是它是我经过精挑细选之后的能送给你的最好的一只。
“那如果不是教育的话，总不能说冥府门犬是很害羞吧。”樊星然看着跟在他脚边的冥府门犬，“它好像长大一些了，等有空多给你发一些照片。”
：嗯。
樊星然看了一眼消息，笑道：“怎么？你对狗狗不感兴趣吗？”
：的确没有。
樊星然挑眉，不喜欢犬类，却因为要送给他用来看家，所以专门去了解和挑选不喜欢的东西？
樊星然有些好奇：“那你有什么爱好吗？”
：和你聊天。
樊星然的脚步慢了些。
手指无意识的将帽子拉紧了些。
“即便你不一直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也知道我们是在交往的。”
：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樊星然对空格也有些无奈。
以前和人交流的少，对油腻没什么概念，可现在他好像充分能理解到油腻的含义了。
虽然用油腻去形容空格真的不太好。
总不能让他去适应这时不时冒出来的撩人之语吧，这种话说多了，他也会麻木的。
“算了，你喜欢就好。”樊星然不喜欢对别人说教，只能妥协。
就连空格这奇怪的说话方式也一起接受了比较好，毕竟中二他也已经习惯了。
樊星然做饭的时候，手机就放在一旁，会突然和空格说两句话。
“我的手艺应该是不错的，来到丰守市之后，吃过的人都夸过。”樊星然一边准备了简单的早餐，给冥府门犬倒了狗粮，“以后我可以你问问你的口味，给你也尝试一下。”
：我会想办法。
樊星然斜了眼手机，笑道：“吃我做的饭还要想办法吗？”
：嗯。
樊星然吃过早餐，看了眼手机的电量。
看来他需要带上充电器去上班了。
“我要去上班了，要挂了。”樊星然穿戴好衣服。
：好。
“再见。”
：嗯。
樊星然挂断了手机，单手挑起口罩熟练的带上，挂在了耳后，将被束缚住的头发撩到口罩外。
将手机放入口袋中，弯腰拍了拍冥府门犬的脑袋。
“在家好好看家，晚上见。”樊星然和冥府门犬道别，关闭了门。
樊星然走在去上班的道路上。
虽然夜晚很冷，可路面上的雪却没有再增加了。
道路的冰面上反射着晨间的阳光。
樊星然仰起头，看到了从天空上照耀下来的，明亮的光芒，迎着太阳，在这小城市，去做他的工作。
——
樊星然逐渐适应了工作，下班的时候会搭白杨的车下班回家，搭了几次，白杨就干脆下班后直接等着樊星然。
晚饭后，樊星然会立刻跑张姣姣的家教。
早晚还有冥府门犬的散步，樊星然的时间填充的很满。
张乐乐自从离开丰守市之后，给樊星然的寥寥几条消息，都是邀请打游戏的。
但是樊星然基本没有时间，张乐乐的联系减少到最后已经看不到消息了。
是很正常的事。
樊星然并没有在没事的时候主动找人的习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樊星然不会让自己的事情去耽误到别人的时间。
但是……
空格是个例外。
樊星然每天晚上从张姣姣的补习之后都会通着语音和空格说几句话。
只是樊星然想说的东西不多，更多时候仅仅只是通着语音做自己的事。
从一开始的总是会在意，做事难以专心。
到樊星然在做手中的工作，做着做着会突然说点什么，因为知道空格一定在听。
即便语音一直安静，只要他说了话，空格一定就会发消息过来。
就好像真的时时刻刻在守着樊星然的消息一样。
天气在转暖。
周老师也给他打了电话问了问情况，知道他这边一切还好，也很放心。
大学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樊星然的舍友群却始终安安静静的。
樊星然也大概知道，恐怕这些舍友已经新建了一个群聊，而有他在的舍友群已经完全沉寂下去了。
周末的时间，樊星然一般在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干脆也看看神陨论坛的信息，也做一些上班的时候需要做的管理员的工作。
《去神陨露营挑战！》
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樊星然叹了口气，用管理员号回复。
“神陨之地不允许夜晚露营，请知悉。”
只是樊星然却莫名想到了神陨之地。
他很少会去，即便工作地点就在周围。
但是的确有很多人在里面，即便是大晚上，很多人一天会去好多几次。
虽然在神陨之地不可以露营，但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在里面呆着过夜。
樊星然想到了那个安静的无人的世界。
那里的星空……
会不会很漂亮？
樊星然收到了一条消息，下意识的以为是空格，却没想到是一个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头像被顶到了最上方。
樊星然看着那人的头像，愣了愣，打开来。
星运：哥哥。
星运：你在哪？
是他的弟弟……
樊星运。
樊星然已经有过一段时间没有和家里联系了，只是没想到首先来找他，居然会是弟弟。
樊星然的事情告诉过父亲樊衡，也告诉过继母邱媛媛，却并没有好好和樊星运说过。
面对樊星运，樊星然却显然不那么坦然。
然：怎么了？
星运：你不在大学。
星运：你的老师说你已经休学了。
星运：你去哪里了？
樊星然垂眸。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樊星运。
星运：我听说那个精神病女人跑到你大学里来过了。
星运：你跑了？
星运：你说过你不会跑的。
星运：哥哥，你在做什么？！
然：星运，你现在在我的大学吗？家里人知道吗？
星运：你在哪里？
然：你为什么跑到我的学校去了？
星运：你在哪里？
然：我通知邱阿姨马上接你回去。
星运：你在哪里？！
樊星然给邱媛媛打了电话。
邱媛媛显然很惊讶：“早上星运说今天他的同学叫他一起出去玩，晚上会在同学家里过夜，我不知道他去了你的学校。”
樊星然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星运为什么突然去找我？”
邱媛媛叹了口气：“星运和樊先生闹了矛盾，吵了一架。”
手机上是樊星运的消息还在连番轰炸着。
星运：你不是说就是再可怕的事情，行得端坐得正就什么都不怕吗？！
星运：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跑？
星运：哥哥，你不是这样的！
星运：哥！！你在哪！！！
樊星然垂眸，看向窗外。
春天了，雪化了。
天气很凉。
“邱阿姨，您多照看一下星运，我现在不太适合见他。”樊星然道。
“我现在立刻去打电话联系他，接他回来，真的麻烦你了，星然，对不起。”
“不是您的问题，不要在意。”樊星然道。
邱媛媛也焦急的挂断了电话，显然她非常担心樊星运的安全。
樊星然的手机放在腿上。
一直以来忽略的，压抑的，甚至忘却的挫败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在小房子里，似乎正在被源源不断的填满泥浆，浸没脚踝，不断的向上，淹没了他的胸口，直到捂住他的口鼻。
呼吸被制止了。
突然，手腕一痛，樊星然猛然从自己的意识中回过神来，看向手边。
是冥府门犬。
冥府门犬咬着他的手腕，轻轻磨牙。
樊星然将手腕从冥府门犬的嘴里取出来，无奈的看着放在冥府门犬的玩具窝里的磨牙棒。
是成长期吗？怎么用他的手腕磨牙。
樊星然抱起冥府门犬，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樊星然无声的轻轻的叹息着。
突然他的手机传来了电话铃声，樊星然下意识的接通了。
是樊星运的电话。
“哥！”樊星运的声音立刻从对面传来，“你为什么要休学？”
“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的人就单独跑出来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樊星然企图用更为冷静和严肃的语气，可面对樊星运，他不可能不温柔。
一听到樊星然的声音，樊星运就不那么咄咄逼人了，支支吾吾的。
“为什么和爸爸吵架了？”樊星然偏头问。
“你给妈妈打过电话了吗？”很久之后，樊星运才委屈的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樊星然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冥府门犬，通过重复性的动作减缓复杂的心情。
“我和同班同学打架了。”樊星运才说道。
樊星然的睫毛微微颤动，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问：“为什么打架？”
“他们骂你。”樊星运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可樊星然已经大致能猜到樊星运到底听到的是什么了。
恶心的同性恋。
勾引别人做坏事的坏坯子。
伪装成好学生的恶魔。
和精神病在一起的精神病。
恶毒的话反反复复的，樊星然已经听到的太多太多了，多到麻木的程度。
“那为什么和爸爸吵架了呢？”樊星然的声音柔和着，很难再竖起对弟弟时，哥哥的威严。
“爸爸说我不应该管那些乱说的人，我被激怒了反而会被嘲笑的。”樊星运很生气的，大声道，“可难道任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忍着不还手吗？”
樊星然的手指微微收紧，冥府门犬的抬起头，看向樊星然。
樊星然张了张嘴，平稳了声音：“错的是那些嚼舌根的人。”
“所以哥！”樊星运立刻激动道。
“但是爸爸也是对的。”樊星然垂眸，偏头，淡淡道，“他们想看到的就是你被激怒的样子。”
第39章
“哥，你现在休学，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你吗？”樊星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闷闷的，“那个神经病又跑到你学校来散播谣言，难道就不能抓住她吗？”
樊星然只是道：“对方是精神病人，没有办法。”
“可哥，你现在跑了，不就是屈服了吗？你不是说不是你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在意吗？”
樊星然知道，樊星运是在指责他的离开。
他休学，来到丰守市，是害怕了谣言，是屈服了那些带着恶意的不断调侃着事，将他嘲弄的人。
樊星运很崇拜他，樊星然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可以，他也想当樊星运眼睛里无敌的，不会被任何事情击败的坚强的哥哥。
“对不起，星运。”樊星然偏头，靠在沙发上。
樊星然可以不休学，也可以在众人的有色眼镜中，安然自己的事。
但是却并不是毫无影响的。
那些流言蜚语，时不时的投射过来的目光，伴随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从不知道任何地方传来的谈论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存在着。
樊星然无视了三年。
樊星然看向手腕，拴着黑色狗头的手链的遮挡下，那处未消的痕迹。
“哥……”樊星运显然是愣住了，他迟疑着，“哥，你不是说你绝对不会屈服吗？”
“很抱歉，星运。”
“你为什么要跑啊！！！”
樊星然安静的，听着弟弟的愤怒的指责。
直到挂断了电话，樊星然也很长时间都没有放下手机。
手机熄灭了屏幕，樊星然放下了手机，起身。
“好好看家，我去买点菜就回来。”
日子依旧是要过的。
樊星然并不是很在意是否休学，可是对其他人却不是的。
他可以顶着压力，可以无视所有的目光，安然的待在学校里。
但是学校却不是他的家。
纠缠不清的女人骚扰的人远远不止他一个，他的同学，他的舍友，都被对方纠缠着。
樊星然的休学，是学校对他的建议，可表面上是建议，却是其他学生对他的状况不厌其烦的抵制，是对他的排斥。
他可以不介意，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给他人带来麻烦。
从小区菜店的中出来，樊星然的目光定格在一旁开着的一家烟酒店。
张乐乐找过他一次，是找工作找的有点崩溃。
对方发了一段语音，让他一定要读研读博，能学多高学多高。
樊星然记得当时听到张乐乐大着舌头说话，显然是喝醉了。
樊星然无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喝醉的那天，那种迷迷糊糊的，以为清醒却实际上在迷惘的状态，居然有些想念。
樊星然买了一些酒，回到了租屋。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没有做饭的心情。
明明买了菜回来，可最后樊星然还是点了外卖。
看着桌面上摆放好的酒瓶，樊星然朝着酒瓶伸出了手。
冥府门犬高高的抬头仰望着他，樊星然揉了揉冥府门犬的脖子，低头亲吻了下冥府门犬的脑袋。
之后却依旧打开了酒瓶。
白酒、红酒和啤酒的味道都是不太一样的，樊星然每一个都打开尝了尝。
味蕾带来的感觉并不怎么舒适，可樊星然却好像能尝到在酒入口之后浅浅的回甘。
冥府门犬安静的看着，樊星然安静的抿着酒液。
小家伙，有醉意了。
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红色，眼神迷离，却并没有停下饮酒。
显然不擅长喝酒啊。
从电话里听的有些不明不白的。
但是大意上……是被谁纠缠了吗？
冥府门犬想了想，干脆用肉抓摁亮了樊星然的手机，找到空格，打通了语音。
拱了拱樊星然的手，将樊星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小家伙的眼神看过来了。
他看上去很疲惫。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好看的。
在家里随意用皮筋扎起了有些长的头发，反而让他看上去帅气美丽了很多。
“怎么了，冥府门犬？”
樊星然的手指，带着酒香。
冥府门犬舔了舔，浅浅的酒意和柔软的指腹，这样的触碰其实很让它着迷。
可它要做的可不是这种事。
抬起身，将压在身下的手机露出来的。
“咦，什么时候打通语音了？”
那双带着水光的漂亮眼睛看到手机上的显示后，终于露出了几分除了空虚以外的，浅浅的依赖之意。
“亲爱的神明，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喝醉了。
冥府门犬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会变得容易说话。
这个语音是打对了。
冥府门犬低头，看到屏幕上的信息。
：我在听。
樊星然躺了下来。
手机放在旁边。
冥府门犬让开了位置，看着樊星然。
似乎是被神转移了注意力，对酒的执着不那么大了。
“我有个朋友，叫做木森。”樊星然喃喃道，“木头的木，森林的森，据说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木森的家人都没有多想。”
“木森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不被期待生出来的孩子，他只是个意外。”
冥府门犬安静的蹲坐在地面上，眼中始终倒影着樊星然的影子。
瘦弱的青年全身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气力，安静的躺着。
在提到那个叫做木森的人的时候，他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很温柔。
是个意义非凡的人吗？
应该比那个叫做张乐乐的高大的男人要亲密的多的语气。
“那时候我没有朋友，木森是唯一一个和我关系比较近的同龄人吧，姑且算是朋友。”
樊星然是真的喝醉了，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
冥府门犬却还是能听清樊星然在想什么。
木森死了。
是自-杀的。
但是在死之前，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木森的父亲，是个酒鬼，嗜赌成性。”樊星然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我没见过他，是木森告诉我的。”
樊星然和木森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会互相到别人家里去玩的地步。
樊星然的家教严格，木森则是没有家教可言。
好学生和混混，两个明显很难有什么关联的身份。
“我经常会看到木森身上有伤，木森那时候也总是敲诈勒索我。”
明明是在说被敲诈勒索的事，可樊星然却笑了。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其实并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虽然凶巴巴的，可实际上半点没有做过真正伤害我的事。”
“我给了他钱，说到底我们认识，就是因为他敲诈我。”
“我在认识木森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钱这么耐花。”
“一块钱就能坐公交车，两块钱就能买到冰淇淋，一两块的泡面居然就可以直接顶一顿饭……”
冥府门犬听着，它也隐约察觉到，樊星然估计不是缺钱的人家的孩子。
但是也会精打细算着买菜。
门被敲响，冥府门犬见到樊星然显然没那么清醒的模样，干脆去了门口，接下了外卖。
虽然外卖小哥的眼神非常的惊奇。
叼着外卖放到了餐桌上，偏头看到樊星然显然没注意到这边。
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只要他问我要，我就给他钱。”
“我不缺钱，他很缺，所以我给他钱。”
“我们的关系应该就只是这样而已。”
在说到和木森的相处的时候，樊星然总是微微笑着的。
可现在笑容消失了。
冥府门犬敏锐的注意到了樊星然的表情变化。
“有一天，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有接，当时我是在晚自习，是爸爸规定好的学习的时间。”
“只有一个电话。”
“我没有接。”
冥府门犬听着听着，眼睛缓缓睁大。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结尾。
是悲剧。
木森杀死了酒鬼赌徒父亲，割腕跳湖，在脚上绑了石头，尸体都没有漂浮上来。
第二天早上散步的人在地面上看到了血，和躺在地上的手机。
樊星然被警方传唤，他才知道木森的死亡。
警方传唤他的理由是死者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他。
死者的手机上还编辑了一条没有发出去的信息。
——我喜欢你。
这条消息，安安静静的躺在短信里。
樊星然看到了。
“不是你的错，虽然结果很可惜，但是不是你导致的，不要自责。”樊星然喃喃道，“当时办理这个案件的警官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是樊星然的错。
冥府门犬很清楚。
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
冥府门犬一点也不觉得死亡是严重的需要被记住的事情，在它的世界，死亡和悲剧才是常态。
但是这个世界却是不同的。
这是一个会为死亡哀伤的世界。
“木森的妈妈受了很大的刺-激，本身她就有精神病史。”
樊星然意外的，在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平静了下来。
他简单的叙述着。
“木森的妈妈认为我才是让木森死亡的罪魁祸首，如果我接了电话，木森也许就不会死。”
“木森喜欢我，我和木森就应该是恋人。”
“木森死了，我就应该随着木森殉-情。”
冥府门犬明白了，纠缠樊星然的人是谁。
那个失去了丈夫、孩子，本身就精神脆弱的女人。
她要樊星然去死。
说到底，樊星然和木森明明没有亲密到那个份儿上。
更何况完全是木森的单恋，和樊星然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对一个无辜的人造谣、跟踪、骚扰，甚至不厌其烦的去让周围的人厌弃樊星然。
冥府门犬猜测，那个叫做木森的人的母亲将樊星然当做了最后的动力支撑着。
这个世界的人类，比他的世界的人类还要扭曲。
那样的人，让她自己去死不好吗？
不然……
它来。
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神会允许它的。
只是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本世界的神也不会介意。
毕竟人类总是在死的。
冥府门犬缓缓的露出了悄悄隐藏起来的锋利的獠牙，露出几分嗜血的兴奋之色。
“我不会死。”樊星然将手抬了起来，看向在手腕上的伤痕，“只要我还好好活着，那木森的母亲就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冥府门犬一愣。
表情定格在一个狰狞又怪异的节点上。
冥府门犬跳跃到樊星然的身上，舔了舔樊星然还残留着伤痕的手腕。
你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不疼吗？
不恨吗？
不后悔吗？
认识木森简直就是你最倒霉的事了好吗？
樊星然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腕。
樊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和木森一样的事情，他只是想理解木森的想法。
这种程度不会死人，他计算过了。
他仅仅只是想在木森的忌日那天，去理解木森的心情罢了。
“我来这里，是因为同学被木森妈妈骚扰，对我产生了不满。”
樊星然的手捏着冥府门犬的耳朵，缓缓的说着。
“周老师在同情我，不是我的错，可其他被骚扰的同学也没有错，被骚扰的我的家人也没有错。”
所以周启雄建议他来到丰守市。
希望全然陌生的，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可以稍微缓解一下他的心情。
周老师对他很好。
樊星然也不希望周老师担心，所以接受了他的提议。
“不管怎么说，木森妈妈也不可能会找到这里来吧。”
樊星然喃喃道。
“只是……这就好像我逃跑了一样，星运肯定很失望。”
他的弟弟，一直都很向往他。
即便他们交流不多，樊星然却很清楚樊星运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学习，并且悄悄的和他比。
是个可爱的弟弟。
樊星然很爱樊星运。
所以……
“我没一直让他自豪。”
对此樊星然心感愧疚。
樊星然眯起眼睛，看向身边的手机。
在他说话之间，空格一直都没有发消息。
就像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樊星然抿唇笑笑：“其实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网上查一下就能看到全貌了。”
“木森的事，当时有新闻。”
“木森妈妈为了给我压力，把我的事情在网络上宣传的到处都是，无论是我高中的贴吧，还是我大学的贴吧。”
“神陨论坛也有关于我的帖子。”
“估计会有哪一天，在丰守市，有人突然把我认出来也不一定。”
“那个教唆别人弑父自-杀的，引诱可怜人的恶心的同性恋。”
流言总是有人在信。
总是有人对事情的真相不感兴趣，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指责他人的权利。
即便有人知道樊星然和事情无关，可总是会有新的人相信。
所以，目光无处不在。
樊星然偏头，空格依旧没有发来消息。
“如果你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的话，我们相互拉黑吧。”
认识空格是个意外。
如果可以，樊星然不希望一身腥的自己去影响到空格。
即便樊星然说‘以后一起吃饭吧’‘以后一起跑步’‘你来看看冥府门犬’，可实际上樊星然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想过和空格见面。
他们从一开始，就只能是网恋对象。
而让樊星然安心的是，空格本身也似乎是个神秘主义者，对自己的事情往往避而不谈。
这对樊星然来说，是另外一种陪伴。
不是来自外界的，纯粹的文字的陪伴，已经是樊星然目前能够奢求的最完美的陪伴了。
但是樊星运的出现让樊星然稍微清醒了些。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是会影响到他人的。
他以为的网络上的陪伴不会影响到现实，或许也只是自欺欺人。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会让樊星运失望就是证明。
“不……我说错话了。”
樊星然坐起身。
看向在房间里的迷梦新生，和乖巧的在一旁的冥府门犬。
“真的很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我会十分珍惜他们的。”
樊星然瞥向一旁的手机。
“我们分手吧。”
樊星然感觉自己大概是喝醉了。
所以挂断语音的手，拉黑空格的手，都在颤抖着。
虽然有些晕乎乎的，可樊星然却觉得自己很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空格的头像，消失在列表里，樊星然蜷缩起身-体，看着手机。
“对不起啊，浪费你这么长的时间。”
然而樊星然知道，自己这句话，空格是听不到的。
如果道完歉，再删除就好了。
一旁的冥府门犬瞪圆了眼睛，几乎都要吐血。
这是……
焦急的在客厅的空地上转悠了好几圈，冥府门犬整一个大焦虑。
冥府门犬见到樊星然起身，居然跑去餐桌上吃外卖了。
甚至还不忘记给它准备狗粮。
之后似乎是嫌弃身上的酒味太重，跑去洗了个澡，可是大概是喝酒后突然洗-澡很难受，在浴室吐了。
甚至之后还刷了个牙。
冥府门犬始终跟在樊星然的身边看着。
把神拉黑了，现在居然毫无负担的在洗漱？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冥府门犬简直气急，它怎么就不会说人话。
支支吾吾嗷嗷呜呜了半天，樊星然甚至低头摸了摸它的头。
“今晚可以不去散步了吗？”
不是散步的问题！
不是！！
快把神加回来啊！！！
冥府门犬直接疯癫。
樊星然在之后直接上了床，随意看了一圈手机，之后闭上了眼睛。
冥府门犬跳上了床。
你怎么睡得着呢？！
你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要命了，是真喝醉了吧。
红白啤混着喝的结果？
冥府门犬立刻去把客厅的迷梦新生拉了过来。
废物。
开花。
给这小家伙编织一个有绝望神的美梦！
真是要命了啊，要命了。
冥府门犬用肉爪试图把神加回来，可却烦躁的挠挠头。
拉黑里没了……
小家伙给删了。
可神的账号本身就是有一定虚拟成分的账号，神那边没动静，它就加不了。
为什么神没有发来加好友申请啊。
神在想什么？
都连结了。
谁都没办法后悔的啊？！
小家伙你该不会不知道和神连结的重要性吧。
烦躁的冥府门犬用樊星然的手机查了一下樊星然说过的事情。
果然铺天盖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信息。
“虽然但是，这个长相真是gay圈天菜了，能不能来引诱引诱我？”
“据说是个有钱人家的人，果然有钱人都不把人当人看。”
“人家只是玩玩，可你走心就不对了。”
“超死是他应得的结局！”
冥府门犬越看，喉咙中不自觉的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可现在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手机无能狂怒。
在网络上，樊星然的照片很多，显然不仅仅是木森妈妈的手段，还有很多在樊星然身边的人在拱火。
为了博得关注，将樊星然的照片当做资源放到网上去。
找了半天，冥府门犬才找到关于当初木森事件的信息。
通告写的很清楚，木森没有户口，所以没有上正规学校，是个混混，经常对其他学生敲诈勒索。
木森的父亲有多次家暴记录，木森和木森妈妈经常受到父亲的家暴。
冥府门犬没什么人性可言，勉强猜测木森要杀死父亲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一点。
但是自-杀……
冥府门犬不理解。
杀死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杀死自己是为什么？
真是要命了。
人类的思维，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
樊星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很奇怪的……
他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和一个叫做神的男人，在一起过了一段非常幸福的人生。
甚至现在醒过来之后，甜蜜感还在心口萦绕着。
但是越是这般甜蜜的感觉，樊星然就越是清楚不可能是真的。
坐起身，樊星然拿起手机，本能的翻看信息去找空格。
往常会先看消息，现在却养成了先找空格的习惯。
可……空格不见了。
樊星然有些慌乱，下意识翻看列表。
然而手指却突然顿住，记忆回归。
樊星然沉默了。
手机在手上，眼神定格在手机的屏幕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了亮光。
大概是睡的比较沉，醒来的比较早。
天色还未亮。
今天依旧是双休日，他不用起来准备上班。
樊星然将手机放了下来。
醉酒的时候，他删除了空格。
他怎么就……把空格删除了呢？
他喝醉的时候难道很喜欢做一些平时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吗？
樊星然却不知道应该再用什么理由，把空格加回来。
可是越是冷静后，越是发觉不加回来，反而是对空格最好的负责。
酒真是神奇的东西。
最后之后能替他做很多清醒的时候不敢做的决定。
如果是现在，他舍不得删除空格。
空格在这段时间给他的陪伴，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像是真的恋人一样。
因为很喜欢空格。
所以他不可以加回来。
樊星然蜷缩起身-体，在被褥里。
空气有些凉，最近似乎暖气烧的不那么勤快了。
樊星然只觉得即便是在被褥里，温度都不曾上来。
明明没有觉得很委屈。
可失落感，却凝结成冰凉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温热的心脏上。
第40章
樊星然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木森了。
这段时间过的的确和周老师期望的一样，过的倒也算是惬意。
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家里。
没有升学宴，没有祝贺，他像平时一样出门，一个简单的书包放着证件，安静的离开了熟悉的城市。
刚刚开始的大学时光过的很安逸，樊星然放松了警惕。
但是网络，却让人和人之间连接几乎毫无间隙，恶意总是会沿着这些微小的信息，到访他的世界。
他的身份被发现了，被确定了。
与此同时，好事者将他的照片发送到了网络上，再次被木森的母亲找到。
木森的母亲来到了他的大学。
再一次，用着她所有的精力，试图影响到他。
樊星然有一段被学校和同学保护的时间，因为他没有过错。
但是纠缠却远比过错要复杂。
同情心和维护或许会维持一段时间，却总是不会太长久。
没有人能和木森的母亲那般锲而不舍……
从同情，到厌烦……
到厌恶。
樊星然洗漱好，穿好了衣服，给冥府门犬带上了遛狗绳。
“走吧，出门散步。”
樊星然看着天空。
冬天过去，白天越来越长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总是天亮。
他或许有一天会被丰守市的人认出来。
但是这次他有好好保证不和太多人有牵连，而最在意的空格，也在酒后意外的删除了。
现状很好。
而且虽然没有人类的陪伴，却有冥府门犬。
清晨的慢跑后，樊星然微微喘着气，看着身边的冥府门犬。
小狗崽长大一些了。
长了。
也没有小时候那样毛茸茸的了。
虽然冥府门犬平时不会乱吃东西，但是以防万一以后还是给它带个嘴套吧。
如果被发现了，也能防止冥府门犬被投毒。
樊星然牵着冥府门犬，缓缓道：“冥府门犬。”
冥府门犬抬起头，仰望樊星然。
“要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冥府门犬不置可否。
它很健康。
它被神赋予了任务，就已经是神的使者了。
神使的任务完成之前，不会生病。
冥府门犬眯着眼睛暗中观察樊星然。
这小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没有大声笑过，难过也不会放声哭，安静的好像是一个固定的容器，无论其中的感情有多浓郁，也只会压缩，而不会扩大。
小家伙喜欢绝望神。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发觉，每次和绝望神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放松的神情。
一直以来都生存在绝望世界的冥府门犬，非常清楚这样的放松是只有在真正安全舒适的环境下才会出现的表情。
但是删除了绝望神之后。
小家伙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
这很奇怪。
冥府门犬安静的观察了几天，感觉事情有点麻烦。
樊星然在删除绝望神之后，日子照常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会这样？
明明都连结了，也互相吸引了，难道这小家伙一点也不想念绝望神吗？
趴在窗台上，望着神陨之地的方向。
冥府门犬也在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绝望神到现在都没有动作。
会不会是上次才和本地神起过冲突，现在被压制的狠了，暂时很难有所行动吗？
冥府门犬叹了口气。
跳到迷梦新生身边，眯起眼睛。
废物……
让小家伙多做点甜蜜的梦，别真把绝望神忘了。
如果真的就这么忘了……
冥府门犬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毛发根根竖起，全身战栗。
太可怕了。
想都不敢想。
——
“最近神陨之地的状态有点奇怪啊。”樊星然的上司朱燕看着论坛，“不论是神陨论坛的消息还是国外论坛的消息，好像都说最近进入神陨之地很难受。”
樊星然只是随意的抬眸看了一眼，只要不是专门点名道姓说他，樊星然基本不怎么搭话。
“是啊。”办公室的其他人也主动说道，“你看这个，说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之前没有这么激烈的debuff吧？”
“我这边居然还有说被车裂的……之前我让人去核实，的确状况有点严重，精神刺-激强烈，已经给人留下心理阴影了。”
讨论的声音并没有进入樊星然的关注点中。
他要做的仅仅是做好自己的国外神陨论坛的管理员。
下班之后樊星然一如既往的迅速就要跑。
白杨作为一位喜欢下班的上班族，比他还要早在门口，一如既往的是个烟鬼。
樊星然准备和白杨道别，然而白杨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急着去投胎啊？”白杨叼着烟。
“我得赶快回去，晚上还有家教的工作。”樊星然道。
“走吧，上车，我送你。”白杨耸耸肩，“你要是说着急，我每天下班顺路送送你就行了，我好几次听到人说你跑步回去。”
“谢谢。”樊星然没拒绝。
“最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白杨带着樊星然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问。
“怎么了？”樊星然偏头。
“朱燕找我说的，说你最近有些魂不守舍的。”白杨见到樊星然看向一旁的眼神，立刻道，“当然你工作没出什么问题，就是在想你是不是有些不适应这个工作。”
“是要辞退我吗？”樊星然下意识的问道。
白杨啧了一声：“没有，只是关心一下你的状态。”
“我还好。”樊星然道。
白杨只是一边发动车辆，一边喃喃道：“感觉还是因为这两天神陨之地有些异常，大家的心情似乎都有点问题啊。”
樊星然只是浅浅的应了。
“你是不是失恋了？”白杨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羽曦犊＋二
樊星然的神色一顿。
白杨立刻了然的哼哼了两声：“我就知道，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学生会心情不好基本都是感情问题，怎么样？要不要我这个过来人给你提点意见？”
“没什么。”樊星然安静的道。
“真不说说？”白杨追问。
“嗯。”
白杨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樊星然，被挡住的口罩，那几乎已经长的有些离谱的头发，将这张本身帅气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如果头发一直挡着眼睛，视野受阻，会对视力有影响。”白杨道。
樊星然伸手，撩开了一些碍事的发丝，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到了。”一共就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车辆已经到了地方。
“谢谢，白杨。”樊星然道，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下车。
“樊星然啊。”白杨叫住了他。
樊星然没有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谈恋爱的大忌，就是意气用事，和自以为是，知道吗？”白杨说道。
樊星然站在车外，却一时之间没能回答白杨。
“不管什么事情一定要沟通，平静的、冷静的，双方一起商谈事情的结果，就算是要分手，也一定要双方达成一致的，不要单方面的做任何决定。”白杨熄灭了烟蒂，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们的确是真正的恋爱，玩玩的不算。”
“谢谢你的提醒。”樊星然道。
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樊星然倒退了两步，看着白杨的车辆缓缓离开视野之内。
樊星然回过身。
和空格的分手，是他单方面做的决定。
但是即便他和空格一起分享了事情，一起商量，或许空格会不介意他的一身腥。
可这个不介意，又能维持多久呢。
没有人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不介意任何事，时间是最好的感情消磨器，迟早有一天空格会受不了的。
结局都是离开，樊星然选择当断则断，不让空格去遭受那漫长的骚扰的时间。
可这样的决定，樊星然并不是没有任何失落。
辅导完张姣姣，樊星然立刻带着冥府门犬出门散步。
回到家后，疲惫了一天的身-体非常需要放松，可樊星然却不想睡觉。
和以往的失眠不同，他并不想去睡觉。
最近每天睡觉，晚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梦境，无一例外梦境里会出现空格。
每天晚上都经历甜蜜的生活，醒过来之后那瞬间填满整个人的空虚，几乎让他窒息。
坐在电脑前，冥府门犬窝在他的脚边，樊星然浏览着神陨论坛的帖子。
然而一直看着电脑的疲惫，关掉论坛捏了捏眉间，试图缓解眼睛的酸涩感。
然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在桌面上的，那个方正的空白的图标。
这个删不掉的，空格做的游戏。
除了第一次，樊星然一次都没有点进去过。
他的身份，不应该看的。
但是樊星然点开了。
明明认为自己不应该点开，可还是点开了。
当一个碎裂的地球形状的世界出现在樊星然眼前的时候，樊星然第一次正视这个破碎的世界。
冥府门犬突然竖起耳朵，抬起头去看樊星然的电脑屏幕。
“你也有兴趣吗？”樊星然将冥府门犬抱了起来，“是你的原主人制作的游戏。”
冥府门犬的耳朵一转，猛然回头。
什么叫做制作的游戏？
这是绝望神创造的世界啊，怎么就游戏了？
冥府门犬眼睛瞪的溜圆。
这小家伙难道到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恋爱的对象是绝望神吗？
绝望神难道对你撒谎了吗？
震惊冥府门犬卑微的三十七年狗生。
它一直以来都装作正常的哈士奇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不是为了真的让小家伙把它当做哈士奇啊。
它就说为什么一直以来感觉小家伙和他的相处怪怪的。
还让它上-床睡。
感情不是把他当做护卫犬养，是真的当狗子在养吗？！
“嗷呜，嗷呜呜呜！！！”
冥府门犬焦虑的不停的冲樊星然暴躁的嚷嚷着。
要命了，真想现出原形，打醒他！
冥府门犬忌惮着本地神不敢作妖，可又实在是没办法提醒樊星然，简直气到绝望。
“怎么了？突然这么暴躁？”
樊星然将本来抱在怀里的冥府门犬重新放在了地面上，见到冥府门犬胸口上下起伏，似乎有很大的气性。
“你怎么了？”樊星然疑惑的问道。
然而冥府门犬却突然一甩尾巴，背对着他趴下了。
樊星然：“？”
是不让抱吗？
之前不是一直抱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闹脾气了。
是他不小心掐到狗崽的肉了吗？
樊星然想了想刚刚抱冥府门犬起来的力道，有些迷惘。
重新看向电脑。
随意的点击了一下破碎地球的地方，滑动鼠标不断的在一定的高度俯瞰着空格制作的游戏。
这个游戏地图的非常的大，好像是真的按照真实世界一比一复制的比例。
只是很可惜没有地图的用来测量的方法，否则樊星然肯定会想要测量一下，会不会和现实世界差不多。
游戏做的非常精细。
精细到细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樊星然很清楚，目前市面上做到这样高清晰度的游戏不奇怪，可是直接做成这样一个巨大的地球，到每一个细节都能这么真实的，空格是第一个。
等到这个游戏制作完成，一旦发布，肯定会直接引起游戏界的革命吧。
樊星然随意的点开了几个地方，第一次看到了城市。
比起城市，看上去更像是个堡垒或者要塞。
点进去能看到很多正在劳作的人。
“好细致。”樊星然喃喃道。
然而当眼前出现了一幕的时候，樊星然愣住了。
本来正在砌墙的一个工人突然倒了下来，从远处走来一个人，直接将工人拖走了。
樊星然立刻用鼠标跟随着观看，见到那人直接被扔到了一边。
是在休息吗？
然而当樊星然看到那人居然直接被扔到了一个尸体堆里。
樊星然瞪大了眼睛。
苟延残喘的人，似乎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睁着的眼睛里满是混浊，他好像在透过屏幕，就这样看向他。
樊星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手指一滑，立刻退出。
心脏在激烈的跳动。
那被直接注视的感觉太过明显，樊星然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樊星然重新打开游戏，想要重新回到当时的场景已经找不到地方了，这个游戏里没有坐标。
但是樊星然再次看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那是正在相互撕咬的人类，明明像是战争，却更像是野兽一样，撕扯对方身上的皮肉，狠狠的吞咽下去。
樊星然又退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游戏……
破碎的地球大部分地方都是很空旷的，必须要很细致的寻找才能寻找到生命出现的地方。
樊星然浏览着地图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么找，任何场景，都呈现出一副即将灭绝的模样。
在查看的道路上，有恶心的怪物在四处游荡。
当樊星然看到怪物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骨头，因为太过真实，樊星然立刻略过了这个场景。
大概是地图boss吧，樊星然想着。
终于，樊星然寻找到了一处安静之地，在这个场景上只有非常简易的几座房子。
此时有人正在农耕，樊星然放大了看，发现是一个孕妇，高高隆起的腹部，却依旧在田间种地。
樊星然看着，却觉得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对生活的喜悦，安静的，虚无的，似乎没有被赋予安逸的感情。
调转着页面，看向房间内。
樊星然缓缓睁大了眼睛。
在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是女人的丈夫，双-腿全部截断，整个床铺上都是血液，男人颧骨突出，眼神死寂，安静躺着，身-体的起伏都很平静，甚至连痛呼都没有。
那是……
等死的眼神。
樊星然捂住了嘴，一种恶心的感觉正在胃部翻涌。
太过真实的一个个场景，几乎直接引起了人类对死亡和绝望本能的反感，忍耐了好一会儿才将呕吐感压抑了回去。
樊星然没有再查看下去的勇气。
樊星然知道，在大部分的游戏中，都会设置危机的背景，让玩家作为主角去参与或拯救。
但是即便如此，也至少应该会设置有一些安逸的村庄，又或者安全点让玩家用来提升装备和过度。
可他完全没有在这个游戏里看到。
就这么一两个小时之内，樊星然看到的一切，都只能用几个词来形容。
——死亡、绝望、悲哀。
“怎么会这样。”樊星然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的状态还好吗？”
即便是游戏工作者，如果一直面对着这样过于真实的场景，不断的渲染制作，怎么会不影响到精神状态呢。
空格的中二，似乎本身是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造成了和现实世界的区分不清。
“你还好吗？”樊星然突然，就对空格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担忧。
担忧随之带来的，就是强烈的想念。
想念空格的陪伴。
想念空格的声音。
甚至是空格的中二，都变成了某种生活的调剂品。
很难过。
樊星然即便蜷缩起身-体，也无法抵抗从内心中生出的想要和空格交流的心情。
樊星然半躺在床-上，不愿意睡去。
不想面对梦境里的甜蜜，那反而会让他更加想念空格。
他还好吗？
他没关系吗？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空格是不是也在承受着他想象不到的压力？
他有好好陪伴空格吗？
樊星然半眯起眼睛，脑海中都是空格的声音。
因为难过和想念，反而对那几乎激荡了他全部身心的声音产生了无比的怀念。
无意识的收紧了双-腿，樊星然闭上眼睛，想念着那仅仅只有一声的，空格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和平时不同的甜香，樊星然只感觉到身-体的满足。
随后而来的则是更大的空虚。
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樊星然却觉得大脑在疼痛。
想念突然爆发。
爆发到他无法招架。
可樊星然拿起手机，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再重新找到空格的方法。
他的联系方式，彻底消失了。
樊星然将自己埋在了被褥里。
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压抑了一段时间之后的突然爆发，让他无法呼吸。
冥府门犬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之后它跳跃到迷梦新生的旁边。
废物。
今天给小家伙一点不一样的梦。
冥府门犬的神情比起平时要更为沉着。
原本以为樊星然是对分手这件事接受的过于平静，现在看来也许只是情绪没有机会爆发罢了。
果然。
任何箱子的容量都是有限度的。
人的内心也是如此。
人类这个蓝本，果然怎么都是相似的。
永远存在一道清晰的底线。
现在也可以让小家伙看看真正的绝望神，让他明白绝望神-的-名字代表什么。
樊星然做梦了。
梦里看到的是绝望的世界。
没有任何希望。
任何新生都是绝望。
渴望活着，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活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存。
如果消失就好了。
如果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里就好了。
如果所有能思考的生物都灭绝就好了。
神创造这个世界。
肯定是为了折磨我们吧。
恶心的神。
为什么要创造这个世界。
无数的诅咒声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熟悉的恶意，被转换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变成对神的极致的讨伐。
如果真的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
希望神死！
樊星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弥漫着的恐惧感，让樊星然直接起身去了卫生间呕吐不止。
然而已经消化了一个晚上的胃部根本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只能不断的吐出一些粘液。
好恶心的梦。
仿佛是从全世界扑面而来的恶意，几乎要灌满樊星然所有的神经。
头好疼。
樊星然蹲在地面上，撩起发丝，感觉精神似乎被什么狠狠的抓挠过，疼痛难忍。
很久之后，樊星然才逐渐的缓过神。
本身已经有些飘忽的视野恢复了不少。
一旁有毛茸茸的，温暖的东西，一直贴在他的腹部。
樊星然看到是冥府门犬，正在悄悄的，安静的蹭着他。
樊星然将冥府门犬抱在怀里，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因为看到了空格制作的游戏的缘故吗？
那样的世界，光是想象下就会觉得恐怖。
还好只是游戏。
冥府门犬从头到尾都看着樊星然的状态。
看着他洗漱，跟着散步，再目送樊星然出门。
很抱歉，小家伙。
你不能和绝望神分手。
即便我们怨恨绝望神，却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世界一起死亡。
樊星然已经动摇了。
冥府门犬偏头，看向迷梦新生。
之后打开了窗户，从三层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面上。
时间隔得太久了。
它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不能让小家伙和绝望神分开的时间再拖延下去了。
既然已经出现了松动，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复合的绝好时机了。
绝对不能放过。
——
“樊星然，樊星然？”朱燕的声音，突然叫醒了樊星然。
樊星然这才发现自己坐在电脑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发起呆来。
眼睛生疼，轻轻的揉捏着眉间稍微缓解眼睛一直凝视着电脑产生的酸痛感。
“你还好吗？你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朱燕忍不住问道，“你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呆滞了。”
樊星然摇摇头，又点点头：“昨天可能睡得晚，睡眠又不好，所以现在起了反应。”
“真的没什么事吗？你没生病吧？”朱燕显然还是有些担心。
樊星然在办公室内也有一直带着口罩的习惯，朱燕很难通过脸色去判断樊星然的状态。
“您放心，朱姐。”樊星然道，“很抱歉，我从现在开始会好好工作的。”
樊星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朱燕也不好再说什么，没有再追问。
自从有了迷梦新生之后，樊星然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失眠过了，虽然梦境断断续续，但是醒过来会忘记，很少会有像昨天一样过于清晰的梦境了。
是因为看到了过于真实的游戏场景产生的后遗症吗？
奇怪的梦境影响到了身-体，早上胃部不适也没有吃早餐，现在的状态显然是有些差的。
中午的时候去吃点什么，能缓解一下精神状态。
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敲了敲门：“樊星然。”
樊星然抬头，白杨站在门口。
“这是不是你家狗啊？”白杨问道。
樊星然这才突然注意到在白杨的脚边，居然还站着一条狗。
那熟悉的总是显得有些和稚嫩不太符合的，却的确很可爱的蓝汪汪的眼睛，樊星然几乎是一眼就确定了这是自家冥府门犬。
“哎呀，好可爱的哈士奇宝宝，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呀！”一旁的女性同事立刻爆发出喜悦的声音，甚至想上去摸摸。
可冥府门犬却躲开了。
“这个狗子有点怕人啊，怎么进到办公室来了？”朱燕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上来找人，就看到它趴在办公室门口的。”白杨也道，“估计是跟着人偷偷从门口溜进来的吧。”
“冥府门犬？”樊星然拉开椅子要朝着冥府门犬走去，可冥府门犬看到他过去之后却是倒退了几步。
樊星然往前走几步，冥府门犬就倒退几步。
樊星然很疑惑，干脆半跪在了地面上：“过来。”
一直以来即便不用叫唤都会直接靠过来的冥府门犬，今天却好像对靠近他没有任何兴趣。
“这是冥府门犬吧？我怎么看都很像，跑来找你的吧。”白杨说道，“它怎么躲着你，你把它扔了吗？”
“没有。”樊星然也眉头紧皱，“我明明把它放在家里的，它是怎么出来的。”
“这是不是之前看到的视频里的那条飞狗啊？”神陨论坛的管理员也跑过来看。
有人试图去触碰冥府门犬，可冥府门犬总是能找到刁钻的角度不让人触碰，就像是有洁癖的狗子，不肯任何人随便摸摸它。
“哈士奇不都傻吗？这家伙看上去可真是精明。”好几次试图伸手都错过的人忍不住感慨道。
“这狗子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狗子了，一点都不傻。”白杨也忍不住道，“这么聪明的狗子八成记仇吧，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所以它才不靠近你。”
被白杨点名的樊星然眼神微沉，对第一次不听话的冥府门犬也有些烦躁。
“过来。”樊星然的声音也透露出了几分罕见的严肃。
“别这么生气嘛，不然它就很怕你，就更不过去了。”白杨直接对樊星然道。
樊星然靠近了冥府门犬，试图将它逼到角落再抱起来，但是它似乎参透了樊星然的想法，不退到角落，而是退到了楼梯口。
樊星然眉头紧皱。
干脆转身离开，但是冥府门犬一看到樊星然转身，就立刻又跟了上去。
始终都和樊星然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靠近也不离开。
“虽然狗很可爱，但是上班不能带狗啊。”朱燕也对樊星然说，“确定是你的狗，不是别人的狗吗？”
“肯定是，我对这只狗记忆非常的深刻，而且它对别人的行为只是躲开，但是唯独对樊星然的态度不一样，肯定就是冥府门犬了。”白杨在樊星然点头之前抢先说道。
“不然樊星然，你今天请个假吧，把狗送回去，你狗跑出来了，可能家里门也没锁，以防万一还是要回去看看。”朱燕最后还是对樊星然说，“你今天的状态也很不好，工作效率也不好。”
樊星然抿唇，看着倔强的蹲坐在不远处的冥府门犬。
“我知道了，很抱歉，朱姐，今天算我请假吧。”樊星然也很没有办法。
樊星然回到位置上穿上了外套，冥府门犬见到樊星然的动作立刻站了起来，高高竖起的耳朵挺了挺，似乎是在等待樊星然的动作。
“我先走了，很抱歉。”
和办公室的其他人打过招呼，樊星然要离开了。
在过道里的时候，却被白杨突然叫了名字。
樊星然回过头：“怎么了？”
然而就见到白杨朝着他伸出了手，樊星然下意识的往后跨了一步，但是这一次白杨却很坚决，在樊星然的半默认下取下了口罩的一边，露出了那张一直隐藏在口罩后面脸。
“看看这张帅的惨无人道的脸，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白杨问道，“昨天是我给你说的话压力太大了吗？”
樊星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是分手了吗？”白杨问道。
樊星然点头。
“现在觉得难过了，后悔了吗？”
樊星然移开眼神，碎发遮挡住眼睛：“不后悔。”
做出这个决定，樊星然并不觉得是错误的，或许的确是太过自我。
“可现在很难过？”白杨问道。
“……嗯。”
“那不然再复合呗？”白杨拍了拍樊星然的肩膀，道，“人生在世短短数载，没必要想那么多，你才是个大学生呢，一天到晚别把自己逼成个老头子一样的人了，要有活力，要有激-情！”
樊星然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几下，之后白杨才离开。
樊星然伸出手，重新挂上了口罩，安静的，转身离开。
冥府门犬安静的跟在樊星然的身后。
走出了神陨科学研究调查所的楼门，走出正门，冥府门犬都安静的跟在不远处。
然而放樊星然走向了回家的方向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冥府门犬有没有跟上，然而却看到了冥府门犬此时安静的坐在研究所的门口。
樊星然停下了脚步。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今天早上给你的狗粮没有吃饱吗？”
樊星然手中没有狗绳，以他的速度再快也抓不住一条狗，樊星然只能缓慢的试图靠近冥府门犬。
然而冥府门犬却突然站起身，向着另外的方向跑去。
樊星然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冥府门犬的速度很快，就和白杨一直调侃它是飞狗一样，的确是让人非常震惊的速度。
但是只要一段时间后冥府门犬就会停下来等他。
冥府门犬很聪明。
樊星然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现在樊星然也肯定，冥府门犬估计是想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
而这条路唯一通往的方向，就是神陨之地。
“哇，好可爱的狗狗，在和主人玩捉迷藏吗？”
周围有人的声音，是来看神陨之地的旅客。
然而在声音中，冥府门犬的越跑越偏，在一处僻静人少之地，直接一跃而入，跨过分界线的瞬间，身影就瞬间消失不见。
樊星然立刻跟了进去，在进入的一瞬间，那些还在远处影影绰绰的传来的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停下了脚步，樊星然抬头，就看到此时已经跑到了不远处安静的坐下的冥府门犬。
“你到底要做什么？”
像是被狗耍了一样的心情烦躁。
“不要任性，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任性。”
烦躁的，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进入神陨之地之后，整个空间只剩下了自己之后，突然间爆发。
“为什么要突然这样，我有哪里让你不满吗？”
“还要回去看家里的房门，还请了假，你跑到我工作地方来是为了给我添堵吗？！你再任性我完全可以在这里丢下你，不要总让我烦……”
“要是没遇到……”
樊星然下意识的咬住了唇。
这话不应该说出口。
能认识空格，是他人生中色彩明艳的一笔。
虽然是奇怪的人，但是那段时间他过的很舒心，也是不争的事实。
樊星然叹了口气。
“不是的，对不起，冥府门犬，我没有想要责怪你的意思，刚刚是我情绪有些激动了。”
樊星然摘下了口罩，撩起了发丝，希望冥府门犬能看清自己的眼睛，希望它能感受到，理解他的情绪。
半蹲了下来，樊星然张开双手：“对不起，请原谅我好吗？回来吧，我很累，今天想要回去休息了。”
冥府门犬似乎听了他的话了。
从远处的石头上跳了下来，不断的朝着樊星然走来。
樊星然的心情也逐渐的平复。
雪已经化开了，露出了被雪压在底下的干枯的草叶。
发出淅淅索索的踩踏声，可冥府门犬的脚步还是轻盈的。
他靠近了樊星然，用自己的小鼻子蹭了蹭樊星然的手指，湿润的鼻尖，留下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樊星然轻柔的摸了摸冥府门犬的头。
“回家吧。”
然而在樊星然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消息的声音。
樊星然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打开，突然看到了在加好友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提示。
这一瞬间，樊星然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大脑空白的点开了提示消息，当熟悉的，空白头像，空格姓名的加好友信息出现的时候，樊星然愣住了。
然而很快醒过来，手忙脚乱的同意了消息。
而接下来，传来了语音的消息。
樊星然接通了。
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类的隔绝空间，连风声都微不可查。
樊星然看着接通了的语音，终于，他听到了空格的声音。
“我不分手，星然。”
“我们已经连结，我们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同一个个体，我们无法分手，也无法分开。”
空格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即便是通过电流，也显得不那么清晰。
“你无法逃避。”
“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是选择不高兴的在一起，还是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人类都会选择后者，你也应该这么选。”
樊星然听着空格的声音，突兀的笑了：“你是在威胁我吗？”
明明是一段时间不久之后的对话，可却好像是在延续他们分手的时候的吵架的继续罢了。
“不是威胁，是在告诉你必然的结果，当你奉献给我，而我选择你的时候，一切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听上去好可怕。”樊星然完全只将空格的这些奇怪的话语当做此时空格害羞的中二语，“你在听到了我之前说的那些之后，就没有一点感想吗？”
“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樊星然一愣。
空格的声音总是平静的，甚至听上去语调很慢，但是这句话，却带给了樊星然完全不同的，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在问：你要许什么愿望吗？
好奇怪的感觉。
樊星然摇摇头，抱着手机，手指揉捏着冥府门犬冰凉的耳朵。
在安静的地方，樊星然的声音透出了以往都没有的浅浅的撒娇的意味。
“你能帮我做什么吗？”
“虽然我不能插手你的世界的事，但是真的要做我能做得到。”
樊星然反而问：“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那边的声音悠远、平静，却仿佛蕴藏着樊星然不能理解的奇异的，如同巨大的能量一样的感觉。
“我可以对所有欺辱你的人，赋予他们绝望。”
樊星然站起身。
绝望。
是空格的名字。
绝望比死亡还要更加可怕，这个名字充满了无数的恶意。
“我不想对任何人做什么，即便是木森妈妈。”樊星然缓缓的走在神陨之地内，“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的处境也不会因此而发生什么改变。”
冥府门犬迈着小碎步，走在樊星然的身边。
樊星然看着安静的空间：“你会介意我这样吗？”
“我不在乎除了你之外的任何造物。”
樊星然又问：“即便以后可能会有很多流言蜚语和骚扰吗？”
“神总是在倾听各种各样的声音，而我听到更多的，是绝望者对我的诅咒。”
樊星然的脚步停了下来。
或许空格的处境并不比樊星然想象的好。
樊星然完全不能想象出，空格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创作了那款游戏。
“你以后也许会后悔现在的决定。”樊星然问道。
“神没有时间的概念，任何时间内神的决定，都是永恒。”
好奇怪的话。
或许是在说他不会后悔。
明明在这种时候还要用这样奇怪的表达方式，一如既往的是个奇怪的人。
樊星然轻轻吐出一口气，脑海中全然是理智在拒绝的声音，可他道：“我也……还想和你一起。”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