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预选赛。
按照和龙崎教练的约定,夏夏参与了比男子网球部提前了一天的女子网球部的比赛,第二天又跟着他们来围观男子网球部的赛事。
比赛场所位于市中心的露天体育场,被公园包围,占地面积极大。
一进入场地内,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的树荫下三三两两坐满了人,每个人都穿着运动服,正在比赛的场地周围围满了围观群众。
从夏夏出生起就知道网球是这个世界最热门的运动,连网球明星也比其他的运动明星要更加令人追捧、受人尊重。
即便如此,看到这样的场面,夏夏还是忍不住咋舌眺望。
“好多人啊。”她感慨。
她没有跟着正选们一起进场——这群人来了网球场就一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她不是网球部的正选,才不要被围观呢。
“是哦。”被越前龙马打得失去了正选资格的乾贞治站在她身边,一起看向正在递交入场名单的手冢国光,“等到了都大赛、关东大赛,甚至是全国大赛,人会更多。”
他的镜片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夏夏:“……”
虽然能猜到他的心理活动一定是“青学走向成功一定有我的一份”或者“我一定要重新成为正选”,可是饱受他摧残的夏夏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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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学的第一场比赛遇上的是玉林中学,而越前龙马和桃城武果不其然地真的报名成了双打,好巧不巧地,玉林中学的双打就是前两天在街头网球场狠狠地挫败了他们的两人。
简直是孽缘。
这场双打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越前龙马脑子里就没有双打这根弦,和桃城武两人打着打着就内讧,最后两人原地摆烂,把双打当成了单打来打。
若非对手玉林高中实在是弱得不行,越前龙马和桃城武两人早就被打出翔来。偏偏这两人还觉得自己非常聪明,得意扬扬。
当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两人被龙崎教练一手一个掐着脸教训,还被罚跪时,夏夏终于笑出了声。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越前龙马那么狼狈哎!
她上下打量着脸上难得出现了羞恼红晕的越前龙马,看着看着,一下子乐出了声。
夏夏:“噗——”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的眼神像激光似的立刻就瞪了过来,猫眼睁得大大的,写满了威胁。
夏夏:“……哈哈哈哈哈哈!男子汉就要打双打?嗯?越前君?”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看上去要扑上来揍她个6:0了。
周围的正选们都听见了她那句话,三三两两地发出了哄笑声。连在外场的记者和三小只都忍俊不禁了起来。
越前龙马怒视着她,夏夏学着他扬扬得意的嘴脸,不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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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地区预选赛却和往年不同,出现了名为不动峰的黑马。在经历了去年因为暴力事件而被退赛的风波后,这所学校今年以全新的面貌卷土重来,在上一轮比赛中,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二号种子选手。
越前龙马被禁赛一轮,这一轮恰好会碰上。
“第二单打啊。”夏夏躺在草坪的树荫下,头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拿着名单,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方才得到的情报。
她侧头看向一边莫名其妙将她弄醒、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吨吨吨”喝饮料的越前龙马:“按照龙崎教练的推测,你大概率会碰上那个叫伊武深司的,就是他把二号种子选手的王牌给打了6:0。”
越前龙马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一脸郁闷地喝着饮料。
……看来今天的双打还是让这个骄傲的小鬼的自尊心受挫了。
夏夏用脚踢了踢他的鞋子:“喂,越前?”
越前龙马斜眼看她:“干嘛?”
“你不担心吗?不去了解下对方的打球方式?还来得及哦。”
“没必要。”
“真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自负。”夏夏翻了个白眼,她试图起身,“我过去看看吧,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越前龙马很明显是因为被禁赛了所以才心情不好,夏夏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结果,越前龙马一把摁住了她,阻止了她起身。
被越前龙马的手掌放在肩膀上的那一瞬,一些不好的回忆迅速上涌。
夏夏身体僵硬了一下。
这是越前龙马。
不要害怕。
她眨了眨眼,没有挣扎,只是疑惑地问越前龙马:“怎么?”
越前龙马无所谓地重复:“没必要,别乱跑。”
“……到底是谁乱跑,学长们正在一起吃饭吧?”夏夏吐槽,而后道:“骄兵必败啊越前。”
越前龙马嗤笑:“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网球选手,必须研究透对方的打法才能赢的网球风格我一点都不喜欢。学姐,别去做多余的事。”
“你这话要是传到乾前辈的耳朵里,他一定会给你制作特制版的蔬菜汁。”
“我又没说这种行为不好,我说的是我不喜欢这种风格。”越前龙马一把将她推了下去,不过还是在眼看她身形不稳倒在地上前稍微扶了一把,“别给我挑事。”
好吧,这样狡辩也行。
夏夏“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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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和学校之间的比赛是五局三胜制度,两个双打,三个单打。
其中,双打二由不二周助和河村隆负责,结果为了保护不二周助,河村隆强行接了对方用尽全力的“波动球”,以至于伤了手腕,不能再打下去了。
当不二周助说弃权时,在网球场周围的正选们立刻围了上去,观众们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在关注着河村隆的情况。
夏夏透过人群看了一眼——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河村隆的手腕已然肿胀得十分严重。
“看上去好疼。”她有些不太敢看。
打网球受伤很正常,夏夏三不五时就会肌肉酸痛或者韧带拉伤,不过每次疼完以后对应的区域会变得更强壮。
怕就怕河村隆这种会对以后的网球生涯有影响的伤势,就算这一次的影响不大,多来几次,只怕也不能继续走职业的道路了。
“嗯。”越前龙马应了声,同样严肃地看着。
“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赌上手腕去接一球……”夏夏叹了口气,“河村前辈是为了青学吧,真令人敬佩。”
“因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有希望带着青学进入全国大赛的机会,今年再失败,我们就没有可能了。”大石秀一郎神情复杂,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为河村隆紧急治疗的龙崎教练,“河村到了高中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心无旁骛地打网球,我和英二也没有办法继续……”
夏夏“啊”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她从有记忆起,就跟着手冢国光在打网球,后来搬家到了神奈川后,幸村精市同样是一个为了网球而生的人。
他们将网球视作一切,并且以后理所当然地会成为职业网球选手,以至于她一直认为,这些正选们也会一直打网球。
……也对,职业网球选手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大部分的人还是要考虑现实的因素。
“这样啊……”她低落地应了声。
人生总有相聚离合,她很喜欢一个集体共同地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氛围。
可想到未来会有的分离,她还是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青学如此,立海大想必也是。
“很正常。”越前龙马难得没有和她互杠,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侧头时看见了夏夏闷闷不乐的神情。
他愣了下,原本要说的话立刻吞了下去。难得沉默片刻后,他有些别扭地说:“喂,你怎么这个表情?没有人会把网球当作人生的全部,前辈们就算不像现在这样打网球,有时间还是会私下约的。”
此时,其他人的注意力依旧在河村隆那边,连三小只都紧张地等待着。
只有越前龙马转过身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学姐,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打下去。”
夏夏怔了一下:“你也不会?我以为你会走职业?那你为什么打网球啊?”
“我不知道。”越前龙马耸肩,“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打网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也不知道打下去的目标是什么。”
“凡尔赛。”夏夏不爽地帮他把帽子一下子摁到底,“我反正想走职业,越前君,以后你出去可以对外人炫耀,说你曾经将世界第一的女子网球选手打了6:1!”
“madamadadane.”越前龙马拍开她的手,将帽子扶正,“迟早打你6:0,被业余选手打6:0的职业选手?嗤。”
夏夏:“……”
这小子真讨厌。
“不跟你废话了,等会上场比赛要小心知道吗?接不到的球不要硬接!”夏夏叮嘱。
“啰嗦,知道了。”越前龙马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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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出所料,越前龙马的单打二碰上了不动峰的伊武深司,仅仅是两局,在场人就心知肚明伊武深司不是越前龙马的对手,他完全是被越前龙马压着打。
可是没多久,对方改变了策略,通过不断地打出上旋和下旋球,来让越前龙马的手臂麻痹。
越前龙马发现问题后,他想的不是尽快地结束比赛。在场外观众的惊呼声中,他选择使用身体的力量去带动球拍,强行地试图回球。
——在那一瞬间,夏夏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球拍从越前龙马无力的手中甩出,砸向了铁栏杆,又在冲击下弹回,直冲越前龙马的眼睛。
夏夏一蒙。
场上,越前龙马跪在了地上。
他死死地捂着眼睛,鲜血顺着掌心流下,触目惊心。
场外一片哗然,龙崎樱乃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场内试图扶起越前龙马,带他离开网球场。
龙崎樱乃是喜欢越前龙马的,但凡是青学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夏夏还和越前龙马开过玩笑,说他可以考虑谈个恋爱。
而越前龙马总是无语地白她一眼,对这个话题置之不理。
现下,等夏夏也后知后觉地跟着回过神来的正选们想要一起上去扶他下来时,就听见他惯有的冷淡的音线。
他说:“出去,不要干扰比赛。”
龙崎樱乃一下子急了:“……可是,龙马君你的眼睛……”
“出去,比赛还没有结束。”越前龙马再次强调。
他的语气里满是战意,夏夏震惊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越前龙马。
他居然还要继续打?他没有弃权的意思?
她太了解越前龙马了,他作出来的决定,别人根本没办法撼动。
他想打,那么他就一定会打。
“樱乃。”眼见场内两人僵持不下,龙崎教练终于开口道,“下来,这是龙马的比赛,你要尊重他。”
……
一番争吵后,龙崎樱乃握着发带,犹豫地退出了网球场。
她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在越前龙马的身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越前龙马被搀扶着来到了场地外,和方才河村隆受伤时一样,众人立刻围着他查看他的伤势。
夏夏小心翼翼地拉开他捂着眼睛的手,而后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伤到眼球,只是伤了眼睑。
夏夏半跪着接过大石递过来的酒精和棉布,一边抖着手帮他擦拭干净,一边还是忍不住怒道:“比赛前怎么和你说的?为什么那么不小心?河村前辈的伤你忘了?1分而已!你为什么非要——”
“学姐。”越前龙马被酒精刺激得“嘶”了声,他不爽地抬起眼想说什么,结果一睁眼就对上了夏夏发红的眼眶。
越前龙马:“……”
周围的前辈们或咳嗽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明明是他受伤,可这群前辈在确认他眼睛没事后,一个两个的表情都很是奇怪。
他们冲他努了努嘴。
越前龙马:“……”
他顿了顿,直觉让他咽回了原本想说的话。
他稍稍前倾,话语里的冷淡消失于无形,带上了些安抚的意味:“不许哭。”
“……谁要哭了!”夏夏嘴硬地继续给他擦拭血迹,“你活该!”
话虽这样说,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地将眼泪憋回去。
这是看到身边人受伤的自然反应。小时候,她和真田弦一郎一起参加过学校的长跑,结果真田弦一郎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在跑道上拽了他一下,导致真田弦一郎摔倒。
那时夏夏还不到10岁,看到真田弦一郎惨不忍睹的双腿,她哭得比真田弦一郎这个当事人还惨,吓得幸村精市以为是她受了伤。
那时候,夏夏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现在想,应该是心疼。
“你可以弃权吗?我们去医院?”
夏夏不抱希望地问。
“不去。”越前龙马在她意料之中地拒绝了。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犹豫着伸手抹掉了夏夏眼角隐隐的泪光。
前辈们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了“哇”“哎哟”之类的声音。
越前龙马:“……”
他看了眼场内还在等待的伊武深司,眼底的战意越发浓厚。
他收回目光,对怔然的夏夏说——他早就发现了,学姐非常害怕肢体接触,像是有ptsd——一字一顿承诺道:“我会赢的,所以,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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