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的目光里带着犹如实质的黑云,认识那么久,夏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真的生气的模样。
他的确很容易被挑衅,一般当场就装逼回去;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越前龙马是一个情绪稳定且冷静的网球选手,否则不可能在那么多次局面不利于他的情况下逆转比赛。
夏夏缩了缩脖子,将手背到了身后:“……没什么啦,你不是要吃饭吗?走,去吃饭!”
越前龙马一把摘下帽子,气恼道:“空山夏!”
“不要喊学姐全名!没有礼貌!”
“你少扯开话题!”
“没什么啦!”
见越前龙马一副不问清前因后果绝不罢休的模样,夏夏索性直接抢过他手中的帽子重新为他戴上,而后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往公交车站走:“大马路上说什么说,等吃饭的时候再和你说。”
越前龙马这才稍微忍耐了下去。
越前龙马和夏夏前往的是一家位于东京某条小巷中的拉面馆,这家拉面馆开了近百年,味道一直饱受好评。
夏夏特别喜欢他们家的豚骨拉面,每次过来必点,越前龙马说要请她吃饭,夏夏猜也能猜到一定是来这里。
等待上餐的期间,夏夏终于有时间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越前龙马说了。
“所以啊,都是你这个野男人的错。”说到后面,夏夏振振有词了起来,“都怪你天天勾引不谙世事的纯洁女孩,导致女孩被怀疑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馆。你应该和我道歉!”
越前龙马不咸不淡地反唇相讥:“你水性杨花还有理了?出轨打小三有什么用?根本原因是什么?”
夏夏:“呸!强词夺理!”
正值此时,服务员将两份豚骨拉面端了上来,用诡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夏夏,又用诡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龙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夏总觉得服务员还若有若无地比量了一下越前龙马的身高,而后带着满眼的“现在的小孩子玩得真花啊”的含义离开。
……也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越前龙马熟练地将两人的拉面中彼此不吃的东西互相交换,又拿起醋和辣椒给夏夏倒了点,才再度开口:“那群人也是网球部的?”
方才夏夏说话都用各种代称带了过去,没提到任何人的名字。越前龙马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该知道的重点还是知道了。
他自然是知道王者立海大那群人。
“对,如果我们青学表现得够好,说不定能在比赛上遇到。”说到这里,夏夏出神地自言自语,“万一碰上了,我好像不太方便出现……”
“有什么不方便的。”越前龙马瞥她,“反正最后都是我赢。”
“……说大话。”夏夏摇了摇头,“你想要打败我的两个哥哥,用你的话来说,madamadadane。他们两人都是手冢哥那个级别的,继续加油吧,越前君。”
越前龙马没有被挑衅道,一反常态地,他冷静地说:“我说了我会成为世界第一,我一定会超越所有人。学姐,你要相信我。”
“……”
又来了。
她和越前龙马相处时拌嘴居多,可每次越前龙马用认真的语气和她说“一定会赢”或者类似的话时,那神情认真得让夏夏也不敢随意对待。
她移开了目光,没有接这句话。
幸村精市刚刚生病住院,看到眼前的越前龙马如此耀眼自信,夏夏总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这两人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比赛,甚至于之后在职业网坛上,这两人说不定会纠缠很多年。
她现在并不知道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究竟希望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
东京都大赛决赛日之前,青学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
起因是作为四强之一的山吹出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正选,名为亚久津仁。对方不知为何找上了门来,点名要见越前。
那时候,荒井和胜郎在网球场偏僻的角落与对方狭路相逢。荒井脾气暴躁,还没说几句就被亚久津仁暴打了一顿。
胜郎吓得不轻,想要转身逃跑,却也遭受了攻击。
在亚久津仁拿起小石子、用网球拍砸向胜郎时,听见动静的越前龙马和夏夏匆匆赶来,来不及多说什么,越前龙马立刻上前帮胜郎拦住了全部的攻击。
网球部的三小只:堀尾、胜郎、胜雄平时看起来一直追在越前龙马身边鞍前马后,实际上越前龙马是真的有把他们当成朋友,看见他们遇到危险,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夏夏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想群发消息给龙崎教练和手冢国光,让他们找学校保安过来。与此同时,越前龙马将胜郎护在了身后,冷漠地和亚久津仁对视。
他才一米五一,亚久津仁却有一米八三,比他高了整整三十多厘米。对方肌肉虬结,面容凶恶,气势上就压过了越前龙马。
还好越前龙马向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说出来的话毫无怯意:“你是谁?”
越前龙马和夏夏都没有想到是:对方是一个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暴力狂,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于越前龙马的问题,亚久津仁的答复是再度用石子攻击了过来。
越前龙马条件反射地拿起网球拍再度拦下,谁知亚久津仁紧接着露出了非常不妙的残暴笑容——
夏夏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扑了上去,死死地将越前龙马护在了身下。
越前龙马没她高,但是比她强壮。好在12岁的少年,再怎么强壮,和女生的体形也不会相差太大,不至于让她护不住。
感受到后背、肩膀、脖颈等处传来的疼痛,夏夏苦笑着心想。
越前龙马浑身都在发抖,夏夏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对方一定不是因为害怕。
感受到对方的手臂肌肉逐渐绷紧,一声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恶”自越前龙马的口中发出:“学姐,放开我。”
……
这一放开,越前龙马怕是要上去和亚久津仁真人互搏。
前不久她才暗暗评价过越前龙马的情绪其实很稳定,这才多久,她居然亲眼见证了对方要发疯的场面。
“龙马,冷静点!”
夏夏疼得发抖。
有颗石子进得很深,不大,估计直径才2~3毫米,可是嵌进了手臂的肉里,不难想象亚久津仁那个疯子用了多大的力气;如果真的迎面打到了龙马,他那张脸不知道会受多重的伤。
越前龙马寒声道:“学姐,让开!”
“龙马!”夏夏努力提高了声音,见不起作用,她更不敢放开抱着越前龙马的手了,“被卷进暴力事件的话,你会被退赛的!今年是手冢哥他们的最后一年,你忍心让他们的努力白费吗!?再说,荒井和胜郎都需要治疗,我也是,我们先去医务室——!”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夏夏终于感觉到越前龙马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许。
她生怕他没有理智,还是没敢松手。
另一边的白发男子似乎终于看够了戏,露出不屑且阴鸷的笑:“越前龙马,我是山吹的亚久津仁,我会在决赛上击溃你。”
.
“哎呀疼疼疼。”青学贫穷的网球部更衣室中,不间断地传出女生痛苦的哀号,“桃城武,你是牛吗!?轻点轻点轻点!”
桃城武:“……”
他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拿着碘酒,耳朵里是女孩子疼得胡乱发出的叫喊。
他面容苦涩,无奈地为对方一一擦拭着伤口。
除却坐在窗边的两人和越前龙马,网球部的正选们齐聚一堂,胜郎和荒井正在和手冢国光他们说前因后果,越前龙马坐在夏夏身侧,面色黑沉,眉头皱得死紧。
夏夏后背的伤口没办法让男生帮忙处理,大石秀一郎第一时间就考虑到了这件事,然而医务部工作人员不巧出了外勤,他只能拜托龙崎教练上完课后再来帮忙。
“桃城前辈,你是野猪吗就知道用蛮力?”听到夏夏再一次发出惨叫,神游天外的越前龙马终于回过了神,瞥了眼夏夏眼角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恼火地问。
“有你这样形容前辈的吗?”桃城武踹了一脚越前龙马,而后对夏夏道,“你差不多得了,有那么娇贵吗?”
“你懂什么?我是娇贵的公主!”夏夏“嘶”了声,嘴上还不饶人,“你这个皮糙肉厚的懂什么!?还好伤口都不深,不需要缝针呜呜呜……”
桃城武无语地推了夏夏一下,本想说“嘚瑟什么”,却见夏夏脸色一变,一下子痛叫出声。
被推的地方赫然还有一颗碎石子。
桃城武:“……”
越前龙马恼火:“桃城前辈!”
桃城武:“……”
“真是蠢货。”海堂薰正听着原由,还不忘一心两用分神嘲讽。
“你说什么你这该死的蝮蛇!”桃城武下意识地反驳。
大石秀一郎等人同样被夏夏的痛叫声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查看夏夏的情况。
大家当然知道桃城武不是故意的,可看到凄惨的夏夏,他们一个两个面色都不轻松。
上报给组委会取消亚久津仁的建议被夏夏拒绝了,他们很担心这个有暴力倾向的不良少年接下来会不会做其他伤害他人的事件。
“走开啦桃城前辈。”稍微平复了情绪的越前龙马没好气地从桃城武手中接过棉签和碘酒等物,他示意夏夏将手臂伸过来,“我来。”
夏夏扁了扁嘴:“嗯。”
桃城武:“……”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被这两人联合起来鄙视了?
越前龙马小心控制着力道,然而上着上着,方才的怒火再度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对方的手臂洁白如玉,只在内侧有几道划痕。他问过对方划痕是怎么回事,却被对方敷衍了过去,想来是什么不好的回忆。
如今,这手臂上又多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更不用提他们现在看不到的后背。
先前她的手腕上有个瘀青,越前龙马都不知原因地非常地生气。
——何况是现在。
他手下的动作不停,嘴上已经忍不住教训出声:“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许乱逞强!”
夏夏被他严厉的语气弄得有些委屈:“……我担心你呀!”
“我自己会解决!谁让你冲上来的?”
解决?怎么解决?
先挨打再找解决方法?
夏夏的脾气也上来了:“我不!”
越前龙马:“……”
他快被噎死了。
夏夏和越前龙马吵架的经验丰富,她一把捏住越前龙马的下巴让他抬头。
越前龙马:“……”
“龙马弟弟,我是你学姐,学姐保护你难道不应该吗?何况你还那么矮。”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咬牙切齿地被迫抬头瞪着她的脸:“学姐,你以为我不会长高吗?你等着。”
夏夏莫名其妙趾高气扬了起来:“你已经说了很多遍让我等着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你就算比我高了,你还是比我小哦~小~弟~弟~”
一边说,夏夏还一边扭了扭越前龙马的头,让他的脸跟着左右晃了晃。
……很好,越前龙马看上去眼睛都要喷火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石秀一郎哭笑不得地拿下了夏夏作恶的手,充当了和事佬,将斗鸡似的两人劝了下来。
……
后来,越前龙马在和亚久津仁的比赛中狠狠地用网球抽了亚久津仁的脸——越前龙马并不喜欢暴力网球,但是他奉行有仇必报。
那一球的力度极大,满是怨气,谁都能看出来越前龙马已经隐忍很久。
最终,不可一世的亚久津仁被越前龙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青学至此拿到了东京都大赛的冠军。
再后来,夏夏和越前展开了更加紧密的双打训练。
在得知青学进入关东大赛后,第一场遇到的学校竟然是种子选手冰帝时,网球部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此前青学多次在学院赛上遇到冰帝,均输给了对方。
青学陷入了背水一战,无路可退。
然而,哪怕预料到了和冰帝的比赛必定是一场苦战,谁都没有想到代价会是手冢国光的胳膊。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网球选手和部长,在面对自己的网球生涯和青学的胜利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身为部长的责任。
他曾经接下了青学的重担,答应了前一任部长会成为青学的支柱,他真的很好很好地贯彻了这一点,并且为青学寻找到了新的支柱。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在夏夏还没能从手冢国光和迹部景吾那一场比赛中回过神来时,有两个消息再度将她砸得七荤八素。
第一:手冢国光将暂时退出网球部,前往德国治疗手臂。青学将失去手冢国光的庇护,靠着自己走下去。即便如此,手冢国光也有可能打不了网球了。
第二:幸村精市的诊断结果下来了——神经炎,哪怕手术也仅有20%的成功率;就算成功了,也只有5%的可能性继续打网球。得知结果后,真田说,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崩溃、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幸村精市。
两个热爱网球的人,同时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夏夏看着手中的照片——那是大石秀一郎约着他们一起去山上看日出时拍的照片,眨眼间,那个在晨曦第一抹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柔和了不少的手冢国光即将离开。
她和网球部的正选们一起看着网球场内正在和越前龙马比赛的手冢国光,心底只有一片空洞与茫然。
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玩伴在同一时间经历了病痛,她真的无法从这个消息中抽出思绪。
这场比赛,越前龙马以6:4再次输给了手冢国光。
天色已晚,因为担心她的情绪不好,越前龙马又一次送她回家。
再一次地,夏夏在客厅中父母的脸上看到了对她和越前龙马过于亲密的隐隐的不满。
他们叫住了夏夏,并将她带进了书房。
空山美玲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夏夏,我们这些天仔细考虑了一下,我们觉得青学的教学质量实在是不行,里面的学生和你也存在阶级差距。”
夏夏听出了一些言下之意,冷淡地抬头直视父母。
空山美玲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嘴里的话却没停:“我们也不想强迫你什么,所以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转学到冰帝。精市那孩子近期会转到东京的医院准备手术,冰帝距离那个医院很近,转学后正好方便你时常去照顾他修复感情;
“第二,我们送你去德国留学,正好最近国光也要去德国治疗,你们在一起能相互照应。”
说完后,空山美玲又将目光移回了夏夏身上,很是认真地问:“怎么样,你想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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