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的手按在夏夏的肩膀上,没有让她站起来。
门口处,拿着止痛药的越前龙马同样没有动作。
越前龙马冷淡地问:“幸村君怎么会在这?大半夜来女孩子的房间不太好吧?”
幸村精市轻描淡写:“夏夏和我之间不讲究这些,倒是越前君,为什么会这个时间来找她?”
越前龙马歪头:“在美国我们一直睡一间房。”
幸村精市:“……”
夏夏:“……”
感受到肩膀上的手施加的力道,夏夏极有求生欲地试图转移话题:“三天后的比赛龙马你也加油,你们两人都赶紧去休息啦!”
……没人搭理她。
幸村精市和越前龙马两人不知道在想什么,隔着她对视,夏夏开始胡思乱想。
据说两个人对视一段时间,会产生相爱的错觉,这两人不会是看对眼了吧?
咦,那个画面有点诡异的恐怖哎!
片刻后,幸村精市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她的房间。门口的越前龙马则默契地反锁了房门,没好气地冲着发呆的夏夏道:“吃药。”
“为什么要吃啊?”夏夏回过神来,不明所以。
越前龙马白她一眼:“你今天生理期,不怕疼?”
“啊……”夏夏一怔,连忙打开手机看——20号。
她的生理期很规律,28天一次;最近美网刚结束,她跟着越前龙马回日本,又马不停蹄地参加全国大赛,过得连时间都忘了。
每次生理期的第一天,她都疼得要死要活,必定要在睡前吃一颗止痛药,晚上才能睡得安稳,不至于被突然开始的疼痛惊醒,以至于彻夜无眠。
越前龙马看到夏夏桌子上已经烧开的热水,再看看倒入一半的矿泉水,他瞥了夏夏一眼。
夏夏:“……”
又来了!这奇怪的被捉奸的感觉!
越前龙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那么不爽,夏夏有属于自己的交友圈,和朋友玩笑打闹都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越前龙马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小肚鸡肠到去干涉她的这种自由。
可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想去打八个小时的球来发泄的那种不舒服。
越前龙马尖酸刻薄道:“祝你哥哥赢,嗯?”
“你不要断章取义自我脑补,我没有这样说!”
“那你什么意思?让他给你撑腰?我欺负你了?”
“………………那只是口头上的客套话,上纲上线就太过分了。”
“客套。”越前龙马不知为何心情好了点,他扬了扬眉,“什么嘛,你们也没那么亲密嘛。”
夏夏:“。”
你开心就好,我不说话了。
越前龙马将夏夏没喝完的水倒掉,又重新给她准备了一杯温度适中的,将止痛药拿出来放在她手心:“有空去医院看看能不能调理。”
“知道啦。”夏夏巴不得他转移话题,“等全国大赛结束你陪我去呗。”
“嗯。”越前龙马等着夏夏“咕咚”一下咽下了药,靠着她身前的桌子交代道,“白天我会和老爸一起去轻井泽,你跟着部长他们回家。全国大赛前我都不会回来,你自己好好训练。”
“哎?”夏夏懵逼地抬头看他,“不带着我一起?”
越前龙马比她还奇怪:“我和老爸会住在野外,你不怕着凉?”
……是哦。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轻井泽在山里,瀑布、溪流纵横交错,森林覆盖,昼夜温差极大。
住在野外的话,想必是个帐篷,的确很容易着凉。
夏夏又有点不开心地问:“什么训练一定要去轻井泽啊?”
“天衣无缝。”提到网球,越前龙马的眼睛里一下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像星星似的。
他每次被逼入绝境转败为胜时,或者突破自我时,眼睛都会放射出这样的神采。
非常地好看。
非常地……令人心动。
天衣无缝啊……网球选手都想要追求的最高境界,连手冢哥都不得其门而入的无我境界最高的奥义。
夏夏向往地说:“我也想学……”
越前龙马给她泼了捧冷水:“你生理期爬都爬不起来,怎么学?”
夏夏生理期时整个人都快懒成一坨泥,动都懒得动,吃饭喝水都要越前龙马端到床头柜给她准备好。
即使这样,这大小姐也未必会睁开眼吃两口,时时弄得越前龙马又担心又无奈。
——暴躁和生气是没用的,那个阶段的夏夏比平时暴躁无数倍,越前龙马傲娇的同时又有着最基本的求生欲,基本上不敢在那期间和夏夏大小声。
夏夏不高兴地推开了越前龙马,摊在了床上:“哦。”
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寻思着这家伙是不是越来越任性了啊。
.
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夏夏都知道自己生理期时的身体状态。
轻井泽野外为了照顾时不时过去踏青的旅客,在山里建有公共卫生间,可到底不太方便,更别提那巨大的昼夜温差。
越前龙马肯定会咬死不许她过去。
意外发生在越前龙马正准备上越前南次郎坐着的出租车时,彼时,夏夏正站在青学众人和立海大众人的中间,站在烤肉店外,跟着前辈们和其他学校寒暄着告别。
离去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后跟着一堆职员远远地走来,他们应该是公司内部聚餐,很早就和烤肉店的老板打好了招呼,烤肉店老板第一时间迎上前去想要接待。
这个领头的男人一米七几,身材保养得还行,可是他的眼睛浑浊地眯成一条线,嘴唇厚重,面上时不时闪过极为恶心的情绪。面由心生,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很猥琐油腻、趾高气扬。
只是一眼,夏夏的心底便升起一种很差的情绪,甚至让她有些想要反胃作呕。
然而,不等她真的吐出来,身边却传来了真田讶异的声音:“你怎么了?”
夏夏看了过去。
真田不是问她,而是在问他身边的幸村精市。
夏夏跟着一起看向幸村精市,却发现对方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眼睛慢慢地染上了红色。
他牙关紧咬,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死死地看着那个男人。
……怎么回事?
幸村精市是什么样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怎么会突然情绪如此激动?
然而,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目光也移了过来。
他的眼神从几个学校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满是高高在上的不屑。在看到幸村精市时,他似乎有些疑惑地挑挑了眉,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了夏夏身上时——
能成为网球部正选的,能有几个人是傻子?
对方那不加遮掩的猥琐与恶心的下流根本没有遮掩!
第一时间,几个学校的网球部成员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了夏夏的面前,形成了一堵围墙牢牢地遮住了男人看夏夏的视线。
幸村精市的视线扫过被众人包围一脸懵懂的夏夏,死死地握紧了拳。
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深深地看了眼男人的长相,将对方的面容死死地刻进心底,绝对不会遗忘。
他慢慢地放松了身体,眼锋如刀般剜过那个男人,压抑住一切情绪道:“我们走,夏夏,跟我们一起。”
青学的人不知道内情,留夏夏跟着青学走,他担心出什么意外。
另一边,发觉不对的越前龙马又下了出租车,正奇怪地看着这边。
“啊?”夏夏摸不着头脑,可看幸村精市十分难看的脸色,还是决定听话,“好。”
可是,在夏夏跟着幸村精市转身时,那个猥琐男开了口:“喂,那边的小姑娘。”
……在场的只有夏夏一个小姑娘,肯定是在叫她。
不知道为什么,夏夏心底有一个声音疯狂地说:不要回头,不要去看,不要面对——!
可是,她的身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还是缓缓地转过了头。
其他学校的人慢慢地散开,她和那个男人直接对上了视线。
那个男人抽着根烟,像是恩赐般:“叔叔对你很感兴趣,这是叔叔的名片,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叔叔哦~”
说着,他手中夹着一个名片,递给了身边的下属。
身边的下属十分熟练地接了过来,试图递给夏夏。
本来快散开的众人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的幸村精市终于无法忍耐。他倏然回身,瞳孔里是无法散开的寒冰和冰冷刺骨的杀意。
夏夏一把拽住了他:“哥哥。”
夏夏环顾了一圈,对着第一时间拉住了桃城武的乾贞治,和拉住了海棠熏的不二周助点头表示感谢。
“都不要被挑衅,你们还有比赛,想被禁赛吗?”
虽然这样说,夏夏的目光却是放在已经往这边走过来的越前龙马的身上。
“哎呀,那么多人不好意思吗?”那个男人却对众人的愤怒司空见惯了一般,他高高在上地说,“没事,叔叔很喜欢你,有别的办法单独联系你~”
这样说,他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两根手指头向下,像是在召唤小动物一般,向前三下,向后三下。
……
?
我是怎么了……
就像是有机关暗号,当看到这个男人的手势时,夏夏只觉得一种恐怖得像是天地都黑掉的窒息感迎面压了下来!
那种一种毛骨悚然、深入肺腑的恐惧与恨。
……什么情况?
夏夏瞪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她好像瞬间被传送到了某个密闭的空间,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曾经出现过无数次压着心口的沉重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宛如要直接碾碎她的心脏!
求生欲让夏夏下意识地张开嘴,死死地捂住了胸口。
“嗬——”她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气音。
她无力地松开幸村精市的手,指节苍白,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紧胸前的衣服,跪在了地上。
“夏夏!?”
“空山?”
“学姐!”
“空山桑!”
身边被无数嘈杂的声音包裹着,每个人都在喊着她的名字,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有人嘶吼着叫救护车,有人同样跪在了她身边,双手颤抖着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
心脏好疼,是因为窒息吗?还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心脏病?
可是我没有心脏病啊……
好疼。
.
三个小时后。
……嗯?
夏夏托腮看着窗外,正在思考人生。
我是不是一个会移动的小仙女啊?记忆里,我明明在宾馆里好好地睡觉,怎么一觉起来,我就在医院里了呢?还挂了点滴……
夏夏将自己的疑问说给了一边脸色难看的越前龙马,越前龙马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她,想起了幸村精市交代的事情。
夏夏小时侯被校园霸凌,为了自我保护,她的大脑似乎主动地将很多事情蒙上了一层雾;只是有的时候被刺激,还是会想起些许。
然而,那么多年来,如此严重的情绪崩溃还是第一次。
越前龙马能猜到幸村精市定然是隐瞒了什么,可是看到夏夏那么激烈的反应,越前龙马不得不承认,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害怕。
……只要学姐能好好的,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龙马。”夏夏却很快从自己的事情里脱离出来,她严肃地看着越前龙马,“你不是说要跟着伯父去轻井泽特训的吗?我和你说过的吧,哥哥绝对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战胜的!你为什么不去训练!?”
越前龙马摇了摇头:“没什么,还有不到三天就是全国大赛了。就算去特训,也不可能那么快地出现能改变比赛结果的进步。”
一个毫无意义的谎。
夏夏沉声道:“你在胡闹!你现在立刻给伯父打电话,给我滚去轻井泽!”
“和你无关。”越前龙马同样冷声,“躺下!”
“越前龙马。”夏夏抬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越前龙马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何尝不想去。
最后这场比赛关乎着同伴们的梦想,关乎着最终全国大赛冠军的所有权,关乎着他是否能成为青学的支柱……!
他脑海中闪过了为了青学的胜利赌上肩膀的手冢部长、赌上手腕的大石前辈、抽筋还坚持打球的桃城、在泥泞中摔倒了无数次的海堂……
青学众人的牺牲与付出在眼前一一地闪过。
越前龙马的瞳孔震颤着,最后闪过脑海的,是学姐握紧胸口的衣服、重重地跌落在地时的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人在极度的恐惧时,心脏是会漏跳的。
“龙马。”没有得到越前龙马的答复,夏夏正欲继续发火,却和紧紧地皱紧了眉心的越前龙马直直对视。
他很痛苦。
夏夏恍如看到了当初在天台上思考是否要去美网的越前龙马,手冢国光在开导着他,那时候,越前龙马也是这样的神情。
想到这里,夏夏的语气软了下去。
她手上还挂着镇静用的点滴,青学和立海大的人都在外面,体贴地为他们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龙马,我不想成为你和网球之间的二选一,我想和你一起成为世界最强的网球选手。不要让我成为你的累赘,好不好?”
越前龙马的拳头握紧。
他想,是他太弱了,所以才需要在这种时候二选一。
如果他很强,一直很强,是最强,那么他就能心无旁骛地陪着她,而非如现在这般被逼着作出选择。
等着吧。
透过病房的玻璃,越前龙马最后看了一眼重新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的夏夏,对着病房外的学长们和立海大的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一定要变成最强。
一定、一定不要再次经历这样的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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