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宣战鸭 !
夏夏的心口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药效紧跟其后, 她努力维持着清醒:“所以,这房子是你的?”
“是。”
“……”
越前龙马紧紧地盯着她:“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
夏夏疲惫地摇头,她不想让越前龙马看出她的不适。
曾经的她打网球能打几个小时不需要休息, 如今只是站在这里, 就累得不行。
可是, 一如她现在依旧能在看见越前龙马的第一眼时察觉到他的情绪,越前龙马对她也是如此。
“你不舒服?”
“……”夏夏喉头哽塞, 她偏开视线,编了个谎, “今天太累了, 有点晕车。”
“你以前从来不晕……”越前龙马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他不再多说, 上前来想和以前无数次那样打横将她抱起。
在他的手触碰到夏夏的一瞬间,夏夏像是有PTSD般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她瞳孔睁大, 剧烈的反应让她直接撞到了身后的门把手。
腰部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嘶”了声。
越前龙马悬在空中的手僵在了那里。
他缓慢地抬头和夏夏对视着, 猫眼里极快地闪过受伤。
夏夏局促地说:“抱歉,我……”
越前龙马打断了她的话:“去床上坐着聊。”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对方客套的话,一点也不。
夏夏没有拒绝,实际上, 她的药是治疗抑郁症的和安眠药,一旦药效上来,她就会晕晕乎乎。
现在她的眼前已经有些旋转了。
她晃了晃头, 强装无事地靠着床头坐下, 这才舒服了不少。
越前龙马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她的床边。
之前夏夏同样疑惑过, 那么多的嘉宾, 为什么只有她分配到了主卧,节目组甚至没有假装公平地让大家抽签。
本来以为是迹部景吾他们特地交代了节目组, 现在想,又是越前龙马的安排。
主卧的一应摆设都是夏夏喜欢的风格,简单舒适,书桌正对着落地窗,白天工作时有些刺眼,需要拉上窗帘,可对于喜欢在晚上上会网的夏夏却恰到好处地可以看到夜景。
卫生间由白色的瓷砖铺设装饰,洗手台更是建造得极大。之前夏夏向越前龙马抱怨过,不喜欢宾馆的洗手台,太小了,如果是她的房子,她就要装修两个池子,上面悬挂着超大的柜子,柜门则是玻璃。
没想到,他全部记得。
酸涩感再度袭上四肢百骸,夏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从越前龙马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躲不掉这一刻,可再如何自认为做足了准备,真的面对时,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龙马。”
然而,她才刚开了一个口,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的越前龙马抢话道:“我不想听。”
夏夏没有理会他的抗拒,压下一切情绪,平铺直叙:“我要订婚了,下个月。”
……
越前龙马的肌肉一点一点地绷紧,他压了压帽子,试图不让夏夏看到他的神情。
他在竭力地压制着什么。
越前龙马憎恨起了自己对这个女孩子的了解,他对她了解到,他甚至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只是在说气话。
一如三年前,所有人都认为夏夏是一时生气,谁都没想到那一通电话成为了他们之间一刀两断的最后一通。
她不吵不闹,却也没有再给他解释的机会。
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挂断,安安静静的……音信全无。
凯宾听说了这件事后跟他说:女孩子是要哄的,当女孩子生气时,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就是去哄着,不要去论什么是非对错。
最开始,越前龙马想,他会好好地和夏夏解释清楚事情。
后来,他想,只要夏夏肯接电话,他就什么都不解释了,她想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再后来,身边没有人再敢提起这件事。
他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时,就将她捧在心尖上养了两年。
不是夏夏依靠着他离不开他,而是与之相反的,是他离不开对方。
所以,他来美国,就一定要带她来;他去打职业赛,就一定要她跟着去。
后来这份占有欲持续扩大,蔓延到了连她面对世界网坛的第一场比赛,也要和他的名字捆在一起。
现在,这个女孩子在短短的三年里憔悴成眼前这样,疏远又客套地说:
她要订婚了。
曾经也是这个女孩子,笑着和他说,“等我们的排名进入了混双前100,你就考虑一下其他的事情吧,好不好?”
越前龙马茫然地想了一会曾经,可现实很快将他拽了回来。
这个在球场上运筹帷幄的网球冠军看着面前躺靠着的少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定要订婚?”
女孩子没有立刻回答。
她用一种带着宽慰的眼神看着他——越前龙马一点都不想看见这样的眼神。
曾经,她会冲他打闹撒泼,却绝对不会对他用这样对待外人的、客套的、释然的神情。
他听见对方语调平和:“龙马,我想要安稳的生活。”
越前龙马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我不想再参与任何的竞争,更不想成为待选项。可是网球本身就是竞技体育,竞争永远都在……你看,这难道不能说明,我最开始选择网球就是错的吗?”
不是这样的。
越前龙马想。
曾经的她接触到网球时,熠熠生辉得像是天上最闪亮的星星。
为什么要撒谎?
“到了年龄就结婚,结婚后便隐退,安心照顾好哥哥。等有了孩子后,再当好一个母亲。龙马,这是我的未来,而你也有你的。”
“……胡说八道!”越前龙马低低地说,而后声音猛然抬高。
他抬头瞪着她:“胡说八道!你说过,你要成为世界第一。什么结婚后隐退当个家庭主妇,你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人生!你——”
“人是会变的。”夏夏宛如一潭死水地打断了他,“没有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越前龙马被她这样的神情浇了一盆冷水,他看着她,慢慢地,那怒火如同寒冰中的火焰,无法抵挡地和冰霜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更加地沙哑了:“你还在生气。”
夏夏没有否认:“在我心里,谁都可以把我当作选项之一,可是龙马,你不行。”
越前龙马沉默地听着。
“所以,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调整、接受我在你心中的位置,降低对你的期望。可是我发现不行,我没办法接受。我唯一不怨恨你的方式,就是不要再见到你。”
她不易察觉地将被被子顶上去的袖子往下拉了拉,借着看向窗外的星空时眨了眨眼睛,将不该让越前龙马察觉的情绪深深地隐藏起来。
“我没有和克莉丝汀去打混双,这三年,我没有和任何人打过双打。”越前龙马说,“这对你来说,依旧是罪大恶极吗?”
“是我自私极端,眼里容不得沙子。”夏夏说,“每个人都有自由做出选择的权利,不是吗?我尊重了你的选择,你也该尊重我的。我的选择是不和克莉丝汀比赛,退出你的世界。我还作了不再碰网球的决定。龙马,你记忆里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你看看我,普通、平庸、毫无特点,你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做你的朋友吗?”
越前龙马冷冷地问:“如果我说我要呢。”
夏夏:“……”
越前龙马倾身上前,一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察觉到她再度出现条件反射的挣扎,他手上加大了力道。
他上半身虚虚地抵住夏夏的,让夏夏无法逃开他的目光。
“你想打网球也好,想当明星也好,想成为普通人也好,无论什么样的你都可以。”越前龙马说,“你不愿意我和别人打混双,可以,只要我的搭档不是你,我就永远不碰双打;你不喜欢什么你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去接触;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也不行吗?”
越前龙马想起那一场混双,他一周没能联系上夏夏,克雷姆等人纷纷劝他打完混双再回国去找她。
可是走到赛场上,那时已经有不少死忠粉的他听着场馆里人山人海的观众们的欢呼。
——他们在喊着他和克莉丝汀的名字。
克莉丝汀拿起球拍,笑着试图和他的球拍相贴:“龙马,加油一起拿到冠军吧!”
……这不对。
越前龙马心中突兀地升腾起难以描述的心惊肉跳,好似踩在了万丈悬崖的边缘。
对面的对手的脸好像也变了,变成了一张熟悉到让他触目惊心的脸。
假如有一天,她成为了他的对手,只会是他的对手;
假如她再也不会和他站在一起——
这场比赛成为了越前龙马职业生涯里争议最大的一场。
——他退赛了。
曾经,他和夏夏的混双是属于他们的、特有的空间,可是他却给了别人指手画脚的资格。
是他的错。
“克雷姆。”在嘈杂的办公室里,越前龙马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拥有了压住其他人声音的力量。
他抬眸,一字一顿、没有任何犹豫地说:“解约吧。”
……
眼前的夏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眼睛里的星星也没了。
越前龙马本来想过,时隔三年再次相见,他的情绪一定很复杂。
可真的见到了,他好像只有一种简单的情绪——心疼。
心疼到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想对她好。
越前龙马不依不饶地再度开口:“或者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你都可以提。”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轻声地、带了些让夏夏心酸的情绪问:“……能不能不要和他订婚?”
……
夏夏的左手传来了一阵阵的神经痛,眼前幻觉一般浮现出那一幕幕。
她跳楼时被赶来的迹部景吾救了下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当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问。
等她身体和情绪稍微好转,试着在迹部家的网球场打网球时,她发现,虽然日野川吉死了,可他成功地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
——一碰到网球拍,她的眼前便会闪过狰狞的、四溅的血液。
她不受控制地剧烈呕吐起来,仿佛要把胆汁全部呕出。
……
她碰不了网球了。
现在想,后来她的自杀倾向越来越严重,甚至于毁掉了左手,究竟有多少是源于再也打不了网球而带来的痛苦与绝望?
自杀的后遗症让她的身体脆弱成如今的模样;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更是让她神经反应迟钝。
她已经是个残次品,一个即将被销毁的废物。幸村精市想要她活着,她就把自己和自己的命当做不重要的礼物送给对方。
可是,越前龙马不行。
只有他不行。
“龙马。”她干巴巴地重复,“我喜欢他,我想要和他订婚。你不要再回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越前龙马压着她的手渐渐地失去了力道。
他和她对视着,没有从她的神情中发现丝毫勉强或者赌气的痕迹。
她是认真的。
越前龙马有些憎恨起他们彼此间对彼此的了解,以至于他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宛如一只斗败的猫,慢慢地退回了椅子上,而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终于缓慢地起身。
他说:“我等了你三年,我不介意继续等。”
……
越前龙马在走廊上看到幸村精市时并不意外,就像夏夏清楚他今天一定会过去找她,幸村精市同样心知肚明。
幸村精市有多么聪明、狡猾,越前龙马这些年已经领教过了。
此时,他们两人在夏夏的房间不远处的次卧外。
对视时,彼此的眼神充斥着属于男性的攻击欲。
“和夏夏聊过了?”幸村精市率先开口,温和地问。
越前龙马收敛起了在夏夏面前才有的纵容,根本不搭理他的问题,冷冷地说:“幸村前辈,学姐一点也不喜欢你。”
“错了。”幸村精市气定神闲地反驳,“她喜欢我。”
越前龙马反唇相讥:“那是对恋人的喜欢吗?”
“那又怎么样?”幸村精市笑出了声。他嘴角的弧度加大,意味深长地说,“我同意你和她见面,是因为作为兄长,我心疼自己的妹妹,想多给她一次机会;可是如果你没有本事让她愿意放弃我选择你,越前,无论她对我的喜欢是哪一种,我都会是最后的胜者。”
他歪了歪头:“我的仁慈是给夏夏的,不是给你的。明白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反问句,越前龙马沉沉地盯着他,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每次赛场上遇到时也是如此,谁都无法想象当越前龙马被逼到绝境开始发疯时,究竟能爆发出怎样可怖的潜力。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在赛场外的地方,见到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越前龙马。
幸村精市想。
半晌没有得到越前龙马的回答,幸村精市冲他点了点头,不再耽误时间,转身想回房休息。
打开门的瞬间,他听见身后那小子一如既往既欠揍又嚣张的声音。
“幸村前辈,你说得对,你胜利的唯一条件是我输给夏夏。但是抱歉,”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网球上,我从未输给过你,也从未输给过夏夏。在这件事上,我更不会输。”
他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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