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予心头一梗,陛下的里衣有是有,但都是宫里尚司局做好送来的。凤君这三年从未做过什么贴身衣物送给陛下,这会子凤君只当是自己过往必定与陛下极为相爱,才有了这这乌龙。
想他们福宁殿上下谨言慎行了这么久,就是怕凤君知晓过往再次伤心难过。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纰漏。
“怎么了?”尚在羞怯中的男郎回过神来,瞧椿予站着没有动,生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禀凤君。”可怜椿予这十几年来从未如这几日殚精竭虑,费心筹谋。他压低了声,走近些道,“陛下所用之物向来都是由尚司局负责。”
......这么说来,他竟不曾给陛下做过贴身衣物?
颜昭微怔,有些震惊,“我当真一件都没做过?”
椿予沉默地点头,颜昭叹了口气,他缝制功夫并不十分擅长,自是比不过尚司局的手艺。
有自知之明是他一贯的优点。
不过他都开口请陛下为自己做木簪了,便是手艺不佳,也该礼尚往来。
这世间万没有比她们更恩爱的一对妻夫。
几乎无需旁人劝解,颜昭自己便想的清清楚楚,“你明抽空去内务府领些做寝衣的布料来。”
过去没有,那从现在开始做也不晚。
“奴,遵旨。”
椿予悄悄打量着自家主子神采飞扬的神情,到底没有再劝阻。这样明媚的笑意,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凤君身上瞧过。
更何况,陛下既能留凤君在暖阁歇息,此次定然也会与从前不同。
他心事重重地先去安排陛下就寝事宜,住在福宁殿穿堂过后那座雅兰阁的书钰也有些坐不住。
他与刚刚来送饭食得內侍打听过,陛下此刻就在福宁殿用膳。就表哥那个不受宠的样子,陛下一年能来几回福宁殿?
这样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表哥竟没有召他前去。
宫中不比外面,根本无法随意走动。处处都是宫侍,处处都有守卫。
他在这雅兰阁半天,就是想出去转转,也都有內侍跟着。更别提如那些话本上说的,随意跌上一跤,就能恰好摔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陛下怀抱。
如今表哥是出不了力的,凡是只能靠他自己争取。
书钰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往福宁殿去一趟,哪怕是混个脸熟也好。
他精心搭配了衣衫戴冠,揽镜照了几回,刚要出门。脚步一顿,又专门拿了些从府上带来的点心装进食盒,才匆匆往福宁殿去。
檐廊下,椿予领着一众內侍安静候着。听见脚步声一打眼,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表公子。”椿予躬身轻步迎上,悄声道,“您怎得提了食盒,是饭菜不合胃口?奴这就命小厨房重新下厨。”
他原本想三两句打发了心怀鬼胎的书钰,谁料书钰进宫前早就得人指点,根本不吃这套。
“福宁殿的饭菜自是极为合口。”
书钰站定,不慌不忙道,“只是我刚刚才记起,入宫前表姨特地命府上的厨子做了表哥最爱吃的点心。早前表哥困乏又吃了药,如今正是用饭的时节,想来多少也能尝一些。”
“表公子,现在怕是——”椿予皱眉,才要劝回。
颜昭的声音温温从内殿传来,“既是书钰来了,就请进来吧。”
书钰得意地瞥了眼椿予,恭敬地应声进来。
置在殿里的桌案旁,元苏依旧端坐在上首,只是本该坐在她对面的颜昭,不知什么时候命人换了位置,如今他就坐在元苏的身侧,正细心地把亲手剥好虾肉放进元苏的小碟子里,“陛下,您再尝尝这个!”
就这一会的功夫,元苏已经被颜昭喂了许多菜肴,他自己倒没吃上几口。
是以听见檐廊下的动静,元苏这才破天荒地开了口,让颜昭召书钰进来。
“草民书钰,见过陛下、凤君。”进来的男郎身量纤细修长,跪下的姿态极为优雅,便是低头露出的侧脸与一小段脖颈,都是经过千百次训练,特意选了最好看的角度。
“起来吧。”元苏的声音沉静,十分威压。倒是颜昭温和,招呼道,“书钰,过来坐。”
世人都说表哥无宠,可他分明瞧见,表哥与陛下坐的很近,这倒是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书钰有些愕然,面上不显,只彬彬有礼地提着食盒坐在颜昭身侧。
“表哥,这是表姨托我带进来的点心。”他特地唤得亲近,拿出食盒里放着一碟点心摆在颜昭面前,眼眶都红了几分,却一直偷瞄着没什么表情的元苏,“表哥,你快尝尝,还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陛下若是不嫌,也请尝尝。”
男郎爱吃的点心多半偏甜腻,元苏摇头,“你们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说。孤——”
要走的话未尽,就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四目相对。
“陛下可是要去沐浴?”颜昭体贴地开口,问着突然顿住的元苏。他与身侧的书钰微微点头,这才伸手牵住她的衣袖,一同起身道,“椿予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微仰起脸,极为自然地与她并步走着,待走出檐廊,笑意盈盈地脸上忽得神秘活泼起来,低低道,“陛下,我亦有件东西预备送你。”
虽说差人去内务府问问,自是能有她的尺寸。但她就在自己身侧,颜昭更喜欢亲自为她量体裁衣。
元苏本要再与他提要回庆元宫的事,乍见他这陌生且有趣生动的小表情,心念微微一转,竟也生出些期待来。
她没再开口说要走,随手将要侍候沐浴的宫侍遣出去。元苏解了衣裙,缓缓泡进水中。
一日的疲累,在水波漫过肩头的片刻,渐渐释放。
元苏依靠在玉石池壁上,轻轻阖上了眼假寐,心中却还想着颜昭刚刚的神情。
唇角刚刚勾起些笑意,吱呀——
紧闭的大门被人轻轻从外推开,元苏神情一凛,可静心一听那熟悉的脚步,女郎紧蹙的眉舒展开来,一转头,就见颜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
刚刚命人送了书钰回去后,他特地问过赶来福宁殿的崔成,陛下少女时多在北方行军,养成了沐浴搓澡的习惯。
虽说他已经细细问了陛下喜欢的力度,可当真要与她做这样亲密的事,男郎心头仍是止不住地生出慌张。
没事的,他早前肯定为陛下做过许多次。
颜昭悄悄给自己鼓着劲,抬眸瞧见陛下面上似有似无的笑意,男郎越发觉得自己所想没错,陛下也在等他!
颜昭生红发烫的脸上登时有了羞怯的笑,眼波亮晶晶地看向她,“陛下,我来帮您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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