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被押上了牢车。
原来,御林军在昨日的刺客身上搜出了一封通敌信,其中包含有御林军的布防图,信上印了牧野的私印。
而牧野在围猎队伍受到袭击时,人却不在,更加显得她在这件事情里摘不干净。
所有的刺客在被抓到的时候,都咬舌自尽了,唯一找到的证据,就是这封信。
牧野坐在牢车里,安然自若,淡定得不像是待审的犯人。
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是她做的事情,她并不怕。
对牧野的审问要等到了奉镛之后再进行,御林军尊上命,将牧野关在牢车里限制了自由,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为难。
牧野在牢车方寸之地里束手束脚,无聊得要发霉了。
她靠在栏杆上,无聊到开始数人头。
数着数着,牧野在人群里忽然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像极了裴辞,在庸碌之辈里显得分外扎眼,一袭青衣,如修竹松柏挺拔。
牧野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疑惑地皱起眉。
对方似是感受到了她直白不遮眼的目光,缓缓回过身。
牧野看清了远处男人的样貌,果然不可能是裴辞,而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江骞行。
江骞行的目光静静和她对视。
牧野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一位新晋状元郎。
江骞行是霁国立朝以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他也因此名声鹊起,说霁朝出了百年一遇的人才。
江骞行的身边围着其他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个人的气质能比得上他,那般清雅出尘。
牧野忽然想,若是先生也入仕途的话,不过是连中三元,想必对于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宦海沉浮,比那臭水沟和粪坑还要污浊,再干净的青莲也要染污,不知道眼前的状元郎能坚持到几时。
两息之后,牧野和江骞行心照不宣,互相移开了眼。
牧野垂下眸,轻轻叹一口气,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听先生的话。
早知道便找个借口,不来这什么围猎了,竟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的,不如留在燕北清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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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平听闻牧野涉嫌通敌,被押在牢车里,趁着队伍中途休息时,闹着陆酩带她去看望。
陆酩一开始不肯,但耐不住乐平在他耳边小鸟儿似的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最后终于同意了。
乐平靠近牢车时,看见牧野不知从哪里拣来三颗石子儿,蹲在牢车里扔石头玩,两颗石头高高抛在空中,剩下一颗石头被她拿起,丢向空中时紧接着又接住落下的石头。
陆酩盯着牧野玩石头的把戏,手指灵活,动作娴熟,他的眉心微蹙,看了许久,神情变得复杂。
他记得牧乔以前参加宫中宴会,觉得无聊时,也会找来三颗玉石,偷偷在桌案底下扔着玩。
乐平走到牧野跟前,指着小石头,兴致勃勃地说:“嫂嫂玩这个也很厉害。”她跟牧乔学了好久也没学会。
牧野抬眼,看见走来的是乐平,笑了笑道:“她就是我教的。”
乐平的脸贴到了牢车的木头栏杆上,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牧将军你也教教我吧。”
牧野将空中的石子儿抓回手里,又放回地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从腰间玉佩坠着的缨络上扯了三颗装饰用的圆形玉珠。
“石子脏,用这个玩儿吧。”
乐平望着牧野朝她摊开掌心,掌心里落着三颗玉珠,乐平雪白的小脸泛起淡淡粉色。
不过乐平和牧野玩了没多久,陆酩站在远处,食指轻抬,示意宫女把她领回来。
乐平身为一名公主,蹲在囚犯的牢车前,多少不像样,就算有陆酩的默许,其他人不敢说些什么,也不能太由着她胡来。
乐平还没学会丢石子,撇撇嘴不高兴,瞪了一眼扫兴的宫女,依依不舍,拿走了牧野的也玉珠,宝贝儿似的装进了锦袋里。
牧野觉得乐平和陆酩一点不像兄妹,小公主性子鲜活,比陆酩要讨喜多了,瞧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算是给她解了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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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队伍走了一天,还没有到下一城。
即使有重兵护卫,承帝还是怕途中再有埋伏,下命连夜继续行路,等到了城里,再做休息。
夜里没有阳光,温度更低,牧野坐在牢车里,牢车四处透风,她吹了一天风,头疼发作起来。
裴辞先前给她的药,在前日落水时便丢了,如今没有药,她只能硬忍着疼。
牧野疼得靠不住牢车,躺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圈,额前渗出密密的汗,嘴里咬出血。
负责押送的御林军见牢车里牧野的动静有异,用剑柄碰了碰她。
牧野的手在瞬间攥住了他的剑柄,快得御林军都来不及看清她的动作,便被牧野缴了械,被一个困在牢车里的人。
牧野下意识的防备用完了她全部力气,沉沉的铁剑掉在地上。
御林军拿回剑,犹豫片刻,最后别开眼,没有去管。
夜里下起雪。
谢治来到队伍最末巡逻时,看见牧野浑身被雪覆盖,像是头奄奄一息的野狼,怕是等不到回京,就冻死了。
牧野通敌罪名来的蹊跷,所有的刺客全都查不到来处,却偏偏搜出了一封牧野的信,反而更像是栽赃嫁祸。
承帝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虽然老了,但帝王心术可没丢,不可能看不明白其中蹊跷,却仍把这罪名直接扣在了牧野的头上。
陆酩知道承帝是动了想除牧野的心,来时路上,迎接牧野的百姓浩浩荡荡,当真是压过了皇家的威风。
他这位父皇的眼里,可不容人。
通敌叛国和谋逆的罪名不是小罪,光是问斩不够,还要牵连九族。
陆酩那么快将牧野押住,定下回京问斩,是想让牧野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下,不至于连累牧乔。
确认完牧野的情况,谢治掉转马头,往队伍前方去。
陆酩听了谢治的禀告,拧了拧眉心。
他今日漱了不知多少次口,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他唇畔残留,久久难以散去。
若不是北方殷奴人贼心不死,他留着牧野还有用,牧野早该死了,那条河就是她的葬身之所。
陆酩最后还是去请见了承帝,劝说承帝,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将牧野关押在牢车里,被沿途百姓见了,恐众人议论,民心不定。
承帝虽面色不善,但到底怕悠悠之口,让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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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听见锁链撞击的声音,牢车的门打开了,御林军带她上了一辆马车,又怕她逃,用锁拷将她的手和马车内部的横栏拷在一起。
马车里没有烧炭,也不算暖和,但比起四面漏风的牢车,已经好了不少。
牧野紧闭着目,忍住头疼,想要赶紧疼晕过去也好,这样就感觉不到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围猎队伍在子时抵达城里,因次日又要早早出发,大部分人都留在队伍里,原地休整。
牧野越疼反而越清醒,马车里的横栏都快被她握断了。
她感觉到马车悠悠停下,周围有人走动的声音,很快又安静下来。
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除了巡逻的护卫,其余人都找地方休息去了。
没了车马声的遮盖,牧野觉得头疼的更加无所遁形,脑子里像是有千百只蜈蚣在爬行和撕咬,连带她的五脏六腑都疼了。
忽然,牧野感到一阵转瞬即逝的寒意,厚重的车帘被掀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无声无息。
牧野艰难撑起眼皮,面前是一抹青色衣摆,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淡淡青竹香。
她想要继续往上看,男人微微侧身,整个人靠在了车窗前,挡住了帘外透进的光。
马车里的光线黑暗,她夜视能力虽好,但密不透风的室内,加上头疼让她眼花,看不清男人的脸庞。
“怎么又不好好吃药?”男人的声音低缓,在狭窄的车内回荡,振得牧野耳膜发麻。
牧野听出是裴辞的声音,来不及惊讶,没有被锁拷扣住的手抓上他的衣摆。
“先生。”牧野的声音嘶哑极了。
“我把药丢了。”她的语气里含了许多的委屈,还有三分的怨恨。
牧野在疼得死去活来的这段时间,脑子里没少把陆酩千刀万剐。
“这么粗心大意,药是能丢的?”裴辞还在不紧不慢地训她。
牧野紧紧攥住他的衣摆,把他的衣裳都扯皱了,什么也听不见去。
“药,给我药。”
裴辞的手指按在牧野的额角,指腹微凉,打着转儿,不过只帮牧野按摩了两下,那清凉的手指便离开了,顺着额角缓缓下移,最后拢上牧野的脸。
男人的大掌将那张精致隽秀的脸拢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眸子,像是一头受尽折磨的小狼,野性全都被磨了去,可怜兮兮,求主人垂怜。
“先生……”牧野低喃,声线是平日里不曾有过的软绵。
裴辞却并不心软,淡淡问:“知道错了吗?”
牧野连忙点头,又怕黑暗里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扑到裴辞身上,凑得极近说:“知道了。”
她的手不老实,在裴辞身上摸索,想要找药吃。
裴辞不动了,由着牧野摸,感受着她纤细的手指,隔着衣物布料,蹭过他的腰间。
牧野找了半天也没有摸到药瓶,脑袋顶住裴辞的胸口。
“先生,好疼啊,给我吧。”
裴辞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牧野蜷缩成一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裴辞将她脸上被汗浸湿的碎发撩开,露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
他缓缓道:“忍着吧,疼过了才长记性。”
放出去的小狼不乖,玩野了,让她不要摘面具,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摘了。
该罚一罚。
牧野疼极了,又气裴辞不肯给她药,张嘴就在裴辞的脖颈处咬了下去,血染红牧野的唇角。
裴辞的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他轻轻笑了笑,差点忘记小狼也是会报复的。
裴辞抬起手,按住牧野的后脑,按向自己的颈窝,让她咬得更深。
两条彼此缠绕的细蛇,从裴辞的袖中悄无声息地钻出,一条银色,一条黑色,如手指般长短。
黑蛇闻到血腥味,舔舐着裴辞脖颈流下的血。
银蛇则推开牧野一层层的衣裳,冰凉湿滑的蛇身紧贴她的肌肤,沿锁骨往深处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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