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索斯斜倚在软榻之上,手支着脸,不远处坐着梵兰,正将他当作模特进行绘画。


    梵兰用日曜果调制的绘料上色,耀眼的金从他的笔下流出,渲染在纸上。虽然同为金色系发色拥有者,但梵兰的长发偏向于浅金,阳光下往往会被误认为银色,视觉色感上偏冷,而纳西索斯则是纯正炫丽的暖金色,近似于地球上所划分的玫瑰金。


    没有画家不钟爱独特瑰丽的色彩和美丽的生物,是以在梵兰至今所作的人物肖像画中,纳西索斯所占数量比例最多。


    他搁下笔,看着跃然纸上的画像,由衷赞叹道:“西茜,你好漂亮。”


    对面的雄虫放下有些酸软的手靠坐起身来,又勾勾手,示意梵兰过去。


    他挽住梵兰的脖子,带着后者弯下腰,不得不和榻上的他贴近,脸快要挨着脸。


    “是吗?可是——我的小画家,你还没有回答……是哥哥好看,还是你新交的雄虫朋友更好看?”


    他问话时声音很轻,像耳鬓厮磨时的呢喃爱语,琥珀色的眸子里宛如盛了一汪黏稠的糖浆,正直勾勾看着他的小雄虫。


    毫无疑问,近距离贴着这样一张脸,是很能带来杀伤力的。


    西茜哥哥的美男计啊……


    梵兰在心里感叹。


    于是半顺从半诚实地答道:“论容貌的话,我想,还是西茜哥哥更胜一筹吧。”


    然而年长的雄虫似乎不太想被轻易打发,继续追问:“‘论容貌’——所以论其他,果然比我好吗?”


    “……”


    看到梵兰眼中越发浓重的无奈,纳西索斯扑哧一笑,不再逗他了。


    其实梵兰不知道的是,纳西索斯并不有多看中容貌。


    甚至曾经一度有些厌烦。


    对于一个有能力的、想要真正手握主权的雄虫而言,耀眼的容貌无异于偏见的砝码。


    在纳西索斯的青少年时期,没有虫会去在意他的成绩,他的头脑,没有虫真正去注意过他的所思所想,他们只会看到“一个漂亮的雄虫”,只会想到“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约会”。


    所以对于自身优秀的容貌,年少的纳西索斯不但不以此为傲,反而隐隐自厌。


    有一段时间他刻意着装随意,虽不会不修边幅却也绝不精致打扮,漂亮的长发被他自行剪短,偶尔还搞点强身健体的花样。


    然后他遇到了梵兰。


    第一次,梵兰对他说:


    “哥哥,我送你一幅画吧。”


    第二次时,梵兰对他说:


    “西茜哥哥,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他看着小雄虫作画时专注认真的眉眼,久违地再次因相貌而产生了隐隐的自豪感。


    那之后纳西索斯留回了长发。


    他发现梵兰是一只很奇特的小雄虫,他并不似大多雄虫一样以受到雌虫追捧为荣,相应的也便不会对同性抱有雄竞般的敌意,甚至于,由于雌虫身强体壮,神经粗糙,在他眼中似乎可以稍微更加“随意对待”,而对于同性别的雄虫,他则体现出一股近似于“照顾”的好态度,哪怕他自己才是一个该被照顾的小不点。


    如果纳西索斯到过地球,大概就能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那就是“绅士风度”。


    他亲眼见证了一个个高门世家的骄纵雄子从气冲冲把梵兰当情敌挑衅,到最后红着脸眼神闪烁地离开。


    至此,纳西索斯的穿搭审美也回归了,并持续升级。


    因为他的小画家偏爱美丽。


    他当然会是那双眼睛里,最耀眼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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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茜哥哥,可以放开我了吗?”


    “啊,不可以呢。”


    梵兰觉得腰弯得有些累了,闻言便干脆脱了鞋,和纳西索斯一起窝在榻上。


    室内很安静,窗外落着雪。


    他们闲聊着彼此近段时间的经历或趣闻,纳西索斯说到红海星的民俗习性,梵兰说了入学首府后的体验、共同好友间的一些八卦逸事。


    到后来逐渐变成纳西索斯问,梵兰说。


    很显然,关于他不在时的梵兰的经历,年长雄虫并不满足于听简略带过的版本,他问得很详细,哪怕绝大部分他早已一清二楚。


    榻上软和安逸,梵兰的声音逐渐缓下,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于无形。


    他睡着了。


    纳西索斯凝视着臂弯里这张被神垂爱的面庞。曾经稚嫩的眉眼如今已经长开,深刻而隽雅。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仅过去一息。


    纳西索斯低俯下身,金色的长发垂落,遮挡住视野,也遮挡住了落在梵兰眉心上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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