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的精灵?有什么特别的?”


    男人轻佻地伸出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米安拦下,厉声道:“别碰他!我带的货,弄坏了你赔吗?”


    “放手,他妈的摸下又不会死。”男人不耐烦地甩开,“等到了市场上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挑来捡去的,老子先碰下怎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天边忽然滚过一道闷雷,漫天的阴云翻卷着愈发沉压下来。


    众人被这突然响的雷声吓了一跳。


    男人摸了摸后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发毛,“艹,真会找个好天气做买卖。”男人嘟囔着,转身往山洞里走去,“过来吧。”


    山洞是人工开凿的,看起来颇有年头了,洞壁上生着青苔。


    唯一的光源是洞顶的煤气灯,半死不活地挂在那里,火光摇曳明暗不定,照亮了一路向下的粗糙青石阶梯。


    凌鸢盯着阶梯尽头出现的一片昏暗光亮,辨认出那是一片面积颇大的水域,靠近阶梯一侧的岸边停着艘船。


    难怪这条贩卖路线不曾被人发觉,原来出海的码头根本就藏在秋分山里。


    几个打手仔细地给凌鸢搜过身后,才给他眼睛蒙上黑色布条,推进了船舱甲板。


    ——


    酝酿了一整天的雨水终于倾盆而下。


    秋分山顶,那维莱特站在雨帘里,纷繁华丽的衣袍在雨水中无风自动,他盯着大枫丹湖海面,黑市贩运的船只刚刚驶出水洞,向着须弥的方向扬起风帆。


    逐影猎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恭敬地俯身行礼:“已经跟上去了,审判官大人,您其实没必要亲自去,逐影庭能妥善解决一切。”


    “不必劝我。”那维莱特转过身,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的椴树下。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


    兜帽垂下来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唯有鬓边露出了几缕白金色发丝。


    如果此刻刀疤男在场,他一定会认出这个人就是他在船上遇见的那个少年。


    当时他正是偷听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谈话,才得知有美露莘存在。


    逐影猎人火.枪瞬间出匣,条件反射地摆出防御姿态——他根本没察觉到那人是何时出现在身后的。


    “抱歉。本想以更正式的形式与您见面,但是……再晚点我怕会来不及”


    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后,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和一双少见的绿色眼睛。


    “初次见面,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贝多,来自……坎瑞亚。”


    坎瑞亚?坎瑞亚在大灾厄时期不就已经覆国了吗?遗留下来的子民全部变成了魔物……难道这个少年也是魔物?


    逐影猎人有些紧张,但依旧不动声色地守在那维莱特身后,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那维莱特的目光扫过他颈前嵌着的四角星的纹样,他在这个自称“阿贝多”的坎瑞亚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黄金」的气息——与他在厄里那斯身上曾感受到的一样。


    他淡漠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贝多微微一笑:“我到这里来,是想找到我的哥哥。”


    说着,他指了指已经远去的黑市船只。


    “我说的‘哥哥’,是他。”


    -


    身边是一地腐败气味的缆绳,海水拍打船身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声响。


    看不见阳光,时间概念都变得模糊起来。


    凌鸢也不知他们在海上漂了多久。


    中途米安下到船舱里给他喂过一次水和面包,告诉他已经到了须弥的海域。


    到了须弥?居然是一条跨国的交易线吗?


    这几年积累下来,凌鸢也算了解提瓦特诸多隐秘。


    他知道须弥与枫丹交界处的沙漠是一片“三不管”地带,就像缅北一样,尤其在赤王逝去之后,与枫丹交界的沙漠地区更是成为犯罪者的天堂。


    虽说是三不管,但怎么说都是在须弥境内,无论是逐影庭还是警备队,在这里都没有执法权,万一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外交争端。


    凌鸢忽然有些焦虑。


    沫芒宫会怎么处理?提前和教令院打招呼吗?但是谁能保证教令院里没有他们的眼线?


    这条地下黑市的规模如此之大,为了自保,里面也一定存有大量的火力,行动时有足够的把握成功吗?


    他能找到卡萝蕾吗?


    这是在枫丹国境之外,他……会死吗?


    黑暗与寂静是恐惧最好的催化剂,就连船舱外沉闷的海浪声也变得飘忽不定。


    凌鸢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他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中的普通人,无论是在来提瓦特之前还是之后,他都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


    一直被他强行忽略在心底的不安终于浮出水面,凌鸢感觉到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被人丢弃在世界角落的感觉……如果这次行动失败,这就会是他最后的结局了吧?


    凌鸢蜷缩起身体靠到舱壁上,将冰冷的指尖握进掌心。


    他想起临行前那维莱特望过来的眼神,也想起那晚他的审判官按在心口的温度。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凌鸢把脸埋进臂弯里。


    黑暗中,他低唤了一声,“那维莱特……”


    无人应答。


    唯有胸前一片温热,如星火般安抚着脆弱的神经。


    …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凌鸢觉得自己都要脱水晕过去时,船身龙骨的位置传来了一下沉闷的撞击。


    船靠岸了。


    他被人拎出船舱,眼睛上依旧蒙着黑布,看不清四周,却能感觉到干燥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砂砾的热度。


    远处走来几个人,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须弥口音,应该是地下拍卖场的人,凌鸢能听到他们在同米安商谈着价格。


    虽然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能分辨出他们的首领全程都没有开口。


    因为那些须弥人总会用征求的语气做出询问,顶多得到一声模糊的“嗯”或是沉默。


    很快有人走到身前来。


    凌鸢察觉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不同于其他沙漠地区的人民,这只手修长细腻,带着点狎昵的意味抚摸过他的嘴唇,拇指指尖浅浅地抵开了他的唇齿。


    凌鸢被烫到似的躲开了舌尖,他听到那人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


    “行了,带进‘仓库’吧。你们两个,卖家到后台等着,拍卖完就能拿钱了。”


    须弥人不耐烦地催促。


    “拍卖已经开始了,尽快找到你要找的人。”路过身边时,米安低声嘱咐了一句,随后把为了躲避搜查而暂存在他那里的神之眼塞回了凌鸢怀里。


    -


    拍卖的确已经开始了,即便隔着一层厚实的黄土墙,也能听到会场里主持人叫价的声音。


    须弥人把凌鸢关进后台的铁笼子里就离开了。


    他急着出去赌钱,昨天有人开了个盘口,赌今天卖价最高的货物会是哪个。他把一半的身家都压在了那个小怪物身上,肯定能让他大赚一笔。


    看守一走,凌鸢直接扯下眼睛上的布条。


    已经不需要继续伪装了,他必须马上找到卡萝蕾,再交给逐影庭善后,尽可能快速地解决这里的问题。


    凌鸢用风刃切断笼门上的锁链,钻出铁笼站在仓库中央,他忽然感到一股悚然冷意沿着脊椎蔓延上爬。


    近百平的空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有的是空的,有的关着些珍奇野兽,但大部分笼子里关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有男有女,大都是长着兽耳的混血。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伤口溃烂散发出的腥臭气味,他们赤着身体蜷缩在窄小的笼子里,被迫弯曲着脊椎和尾巴,睁着一双惊恐而无助的眼睛盯着凌鸢。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类能逃出来,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对凌鸢伸出手:“拜托,请救救我……”


    凌鸢咬着牙从孩子们祈求的眼神中穿过。


    他有能力斩断所有锁链,但是他不能。


    这些惊慌失措的孩子会暴露他的行动。


    没关系的,没关系,只要他快点找到卡萝蕾,他们就都会得救……


    凌鸢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寻找美露莘的身影,忽然在仓库的尽头,看到了一团熟悉的粉紫色身影。


    她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里,不知生死。


    “卡萝蕾!”


    正要冲过去,忽然笼子后的天鹅绒幕布拉开了,拍卖台上金色的灯光宣泄进昏暗的后台仓库。


    凌鸢猛然停住脚步,闪身躲进身旁的石柱后。


    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走进来,合力将卡萝蕾的笼子抬上舞台。


    厚重的帷幔重新落地,隔开了观众席上发出的一片惊叹。


    该死,晚了一步……


    凌鸢咬了咬牙,悄无声息地靠到帷幔后,轻轻撩开一道缝隙。


    那两个戴面具的人站在两步远的位置,背对着仓库负手而立。


    舞台上,主持人挥舞着手臂,将卡萝蕾的来历描述的天花乱坠,引得底下抱着各种阴暗想法的人们竞相出价。


    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凌鸢目光飞快地扫视过全场。


    估算一下距离,他有把握在二十秒内解决身前这两人,再冲到台上带走卡萝蕾……到那时就是逐影庭行动的时刻。


    无数气流纠缠萦绕进掌心,凝成了锋利的长剑。


    凌鸢眸色一沉正要行动时,忽然旁边的笼子里伸出一只干瘦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浑身脏污的女孩蜷缩在笼子里,紧抓着他发出绝望的尖叫:“不要走!救我出去!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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