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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8 章   第九十八章

    勤政殿内,衣裳乱作一团如乌云堆叠,姣好的身形白中印着红,痕迹斑驳可怖,寝衣上有隐约血渍。

    皇帝喘着粗气,满身的戾气发泄殆尽,只剩疲惫与无趣,他单手端起皇后送来的那碗汤盅,一口气将碗参汤一饮而尽。

    那参汤有些苦涩,入口并非绝佳,可如今皇帝口渴难耐,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皇后缓缓从软垫上起身,看着皇帝喝完汤盅喘气的模样,缓缓松了口气,柔声问,“皇上可舒坦些了。”

    “皇后,朕的略有些不好意思,“这话……是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你们的?”

    “不是,是属下……不,北明所有将士亲眼目睹,心生敬仰!”那守卫大声道,“大家都觉得,您身上有温将军之魂,是北明的救星!”

    温凝耳根泛红,刚想说不至于此,可一看到那些守卫憧憬的目光,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名号,对于萧云辞和自己而言,恐怕也是一件好事。

    得民心者得江山,萧云辞当时故意让自己抽中那天命签,便在于此。

    如今亲手杀了必格勒,有此等荣耀,也很划算。

    于是她温柔朝这些守卫笑了笑,“也多亏了你们给我做后盾。”

    两位守卫的脸蓦然通红,激动的情绪无以言表,呼吸也急促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几乎马上就要飘起来,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

    温凝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赶紧转身离开。

    周叔正在指挥将士们运输粮草去,,救助那边的百姓,温凝远远地看了一眼周叔,他显然比以前更加精神了,眉宇间一只凝滞的愁绪仿佛被一阵春风全然化解,成为了向往新生的希望。

    她眼角含笑,让人带路,来到装了温将军尸骨的棺木前。

    萧云辞已经让人换了更心头至宝。”皇帝来到她身侧,看着她身上的血痕,朝皇后伸出手。

    皇后颤颤巍巍将手放在他的手中,眼眸低垂,仿佛有些愧疚。

    “你跟那腌狗的事,朕不再追究。”皇上将她扯入怀中,“只要你尽心服侍朕,朕便不会动你。”

    皇后眸光闪烁,立刻低垂眉头,声音透出激动与感激,“多谢皇上。”

    可垂眸间,她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淡淡的仇恨,心如死灰,又绝望挣扎。

    她想做皇后,却从来也不想做这么身不由己的皇后。

    人人只当她风光无两,高贵非凡,可无人知晓,她在皇上那儿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她伺她说过,皇帝为何会在床榻间如此暴戾。

    是个可笑的人罢了。

    ……

    “父皇当年,与优秀无关。”萧云辞骑在马上,怀中搂着温凝,“他的哥哥们,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是萧云辞最好的马儿,傲气十足,能日行千里,此时带着二人,却如温顺的母马一般平稳踱步,缓慢而温柔。

    天边月色明亮,温凝靠在萧云辞怀里,满眼是平原壮阔的风景,耳朵里却是萧云辞柔声低沉的话语,与她说那些宫中的往事。

    “从来没有人觉得会是父皇继承大统,比他聪慧的皇子太多。”

    “可这些人,却醉心弄权,谋夺皇位,终有一日,动乱忽起,几人拼命相争,太上皇心痛不已,临死前怒极,将皇位传给了最没用的父皇。”

    温凝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父皇得了皇位,众臣反对,可老皇帝已死,事情已成定局。”萧云辞笑了笑,像是讽刺,“他治理北明十年,民生凋敝,贪官污吏横行,鞑靼大肆进犯,大将军温元徽毫无后盾支持,战场硬撑一夫当关,最后还是死于叛徒之手。”

    温凝靠在萧云辞怀里,手指缓缓紧握。

    “他自知无能,却无力回天,面上威风,实际被众臣鄙夷,心中也不好受。”萧云辞冷声道,“他胆小,不敢做别的,便只能从后宫的妃子们身上找补回来。”

    “母妃当年若不是较早怀上身子,恐怕迟早会像皇后那般,永远无法怀上子嗣。”萧云辞声音低沉,“宫中不少嫔妃用各种借口推脱承宠,只有皇后,为了稳固地位夺得帝心,反而愈发主动。”

    “皇后前些年礼佛,便是想躲开吗……”温凝猜到了一些。

    “是,母妃死后,她听了徐惊奇的计谋,将我养在膝下,有了我护佑,她便不必再做那些违心之事。”萧云辞冷笑一声。

    “只因父皇离不了我,江山社稷,国家大局,难做的,得罪人的,尽数是我来解决。”

    温凝顿时想到,当时自己与叔叔们说起萧云辞时,他们的反应多为负面。

    因萧云辞手段可怖,多智而近妖。

    如今看来,若不是皇帝将那么多烂摊子留给萧云辞,需要他用特殊手段解决,萧云辞又怎么会在群臣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

    温凝靠在他怀里,心中却不免翻腾,她轻轻抚上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温暖他的。

    可他却反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他掌心滚烫,灼得她微微一颤。

    “不必多想,都过去了。”萧云辞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沉沉的,“我如今已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

    温凝被他喷洒的热气沾染了脖颈,随后有吻落在她后颈。

    温凝赶忙道,“晏和是打算让皇后……对付皇上吗?”

    “嗯……”萧云辞搂紧她,“宁宁聪慧。”

    温凝垂眸,心中沉甸甸的。

    皇上看起来什么也没做,可无论是爹爹,还是萧云辞母妃,还是皇后与徐惊奇……更包括那些被鞑靼欺辱的北明百姓。

    这些惨剧皆由皇帝而起,归根结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萧云辞会这么做,她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觉得痛快。

    更何况,萧云辞打了胜仗立功而归,风头无两,皇帝心眼窄小,看到萧云辞优秀如此,极有可能心思偏颇,走向歪路。

    那萧云辞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树敌,相当麻烦。

    不如等京中纷乱尘埃落定后,再回去更好。

    ……

    萧云辞将边境各项事务处理完后,便将,交与周叔统领大局。

    ,损失惨重,还需长时间的恢复,这些都需要人力物力。

    萧云辞则没有惊动太多人,带了十几人的护卫小队,安排了车马,一路往南行。

    马车上,温凝掀开车帘,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这儿难得有大道,马车平稳舒适些,她神采奕奕的看着远处山峰般的重云,兴奋不已。

    不过一会儿,她却发觉周身被人环绕,然后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看这么久了,还看不腻?”萧云辞用手指轻轻撩了撩她耳边的发丝。

    “不腻。”温凝笑道,“天地辽阔,神清气爽。”

    “你已经一个时辰没看我了。”萧云辞的手环住她的腰,咬牙道。

    “……”温凝一愣,侧眸看着他,却被他捉住机会擒住下巴,然后便是他微凉而意外柔软的唇瓣。

    她呼吸一滞,知道他的温柔背后潜藏着什么样的风暴,脑子里顿时想到一件事,今日是第六日……

    第六日,他不会是忍不住了吧。

    温凝“呜呜”两声,伸手推他,却被他摁住,桎梏在车壁之间,强制而认真的深吻。

    等她疯狂喘气时,萧云辞才喑哑着嗓音开口,“第几日了?”

    “第……第六……”

    温凝撸起袖子,身上的黑斑已经不见了,可手腕上的伤痕却依旧在,并且看起来难以痊愈。

    萧云辞轻轻用指腹抚了抚她的手腕,哑声道,“疼吗?”

    温凝轻轻摇了摇头。

    萧云辞俯身,轻轻地吻那手腕的伤口。

    他的唇瓣偏软,柔软触及伤痕,不疼,反而麻痒。

    温凝心中一热,身子发软,也有些忍不住的想与他亲近。

    于是她脑子一热,搂住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他。

    “应当可以了……”她轻声道,“我已无碍。”

    “……”萧云辞呼吸微滞,掌心滚烫,炙烤着她的细瘦的背脊。

    二人许久没有动弹。

    温凝正觉得奇怪,却听到他声音压抑,缓缓道,“不行。”

    温凝一愣,起身疑惑看着她。

    “伤身。”萧云辞眼眸中仿佛隐燃的碳火,稍稍加柴,便是冲天大火。

    “你收敛些……”温凝声音干巴巴的,“便不会伤身了。”

    “……收敛不了。”萧云辞手指勾了勾她的发丝,声音哑然,“如今还未开始,我已快疯了。”

    “理智只够一日用的。”萧云辞喉结滑动,“明日,我们抵达定城。”

    “然后歇息七日,如何?”

    “七日?”温凝听到这话,声音不觉变了调子,“你你……你总不至于……七日都……”

    虽然他忍了这么久,而且身子精力充沛,可一一连七日着实可怕,骡马都要累死了。

    “想什么呢。”萧云辞淡淡笑着,“余下的时间给你休息。”

    “……”温凝呼吸几乎停止。

    她回忆起从前京城时他食髓知味档口的疯劲,几乎是不顾她一切求饶的攻她的弱项,一次两次三次……直至她瘫软成泥,意识涣散,才给她稍事歇息。

    他仿佛不知疲倦的刀锋,杀人于无形之中,且永远坚硬,不知疲惫。

    如今他淬了烈火,只会比以前更可怕

    温凝心中巨抖,只盼望着第七日晚些来。

    可定城终究是到了。

    定城是一座较大的城池,这儿也还在北明边关,民风淳朴,街道巷尾到处都是卖烤饼的伙计,那烤饼各种馅料,甜的咸的,相当适口。

    萧云辞让人买了一些,分给众人,温凝也得了一块,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可爱至极。

    萧云辞在这边关之地,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精致与整洁。

    萧云辞要了天字一号房,这天字房占了一整个顶楼,还有一处小阁楼,相当气派。

    剩下的天字房,安排了护卫,将楼下的两层都给占了。

    温凝看着这严防死守的布局,神色复杂。

    这时候的萧云辞,就像她从前看到书里那些筑巢的雄鸟。

    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伴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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