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宋南雪今天像是得了失心疯，对季颜的话置若罔闻。
他修长的腿踮起，双手用力一拉，轻松跃到窗台上。
季颜的心跳登时升了起来，紧盯着他那西裤下锃亮的黑皮鞋，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踩滑掉下来。
“宋南雪，你给我下来。”季颜咬着牙，因为紧张，声音已经微微发抖。
“没事。”宋南雪又咳嗽几声，看看教室里，又转头瞥了季颜一眼，淡淡开口：“我不来，难不成让你来吗。”
他那张俊俏的脸上依然没什么神情，但垂眼看向季颜的样子，处处写着欠揍。
季颜还想说话，他却已经扶着窗台转过身。
季颜并不清楚，对宋南雪而言突然摔倒和从窗台跳下去，哪一个对他的膝盖冲击更大，但是无论怎么样，季颜可以肯定他是犯精神病了。
正思考着怎样可以让他下来，下一秒已经听到巨大的“咚”一声从教室里传来。季颜抬头一看，窗台上已经没人影了。
“宋南雪？”季颜又喊了一声。
里面只有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宋南雪没说话，但季颜能听见他轻微挪动脚步的声音。
不知道宋南雪从哪里找来了一张卡片，在门口捣鼓起来，门锁不停传来塑料片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常年生病，力气或许会比正常男人小一些，季颜直觉他弄不开这门。
但没一会儿后季颜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像是塑料片猛然断裂的声音，与此同时，伴着嘎吱一声，老式铁门也终于打开了。
季颜低头，看见地上出现一张半截的黑色银行卡，抬头一看，另外半截在宋南雪手上。
“……”季颜无语。
宋南雪扶着门把手慢慢蹲下捡起那半截银行卡装进衣袋中。
“上课吧。”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有看季颜，起身径直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季颜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他走路变得更跛了。
想来他应该不至于蠢到只带一张卡来这里。虽然带卡来这里的作用也不大。
但无论怎么样和季颜也没有关系，既然门打开了，季颜进去上课就好。
三年级孩子们明显活泼很多，季颜连说了两三句乖乖坐好才都各自回到座位。
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学习情况季颜便让他们做了自我介绍，谈谈姓名、爱好和理想。
前几个孩子都很正正经经做了介绍，直到一个孩子说自己的理想是地球和火星相撞，孩子们又开始闹腾起来，季颜费了好大功夫才让他们平息。
终于轮到冯小启的妹妹，她胸前还戴着那条项链，呆呆的。
“我叫冯，冯小爱，我喜欢兔子……我的理想是……”
小女孩站在台上十分紧张，看看台下又看看季颜。季颜走上前拍拍她，笑着说：“没关系，大胆告诉大家吧。如果不想，也可以悄悄告诉老师。”
冯小爱两个手指交在一起，咽了口水点点头，偏过脑袋凑近季颜的耳朵，“老师，我，我没有理想……”
“好。”季颜又笑了笑，“好孩子。”
季颜看着她，忽然想着，她哥哥冯小启有什么理想吗？
下次可以问问他。
下课铃声传来，这一节课也很快结束。虽然学生们调皮了一些，但这第一堂课总归是开心的。
季颜心情不错，从教室里出来，听着自己高跟鞋踩在地上低低的声响。
但刚走到楼道口，忽然看见宋南雪正坐在楼梯上。
“季颜。”
季颜本想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但突然被他拉住了衣摆。
“说。”季颜顿住。
宋南雪一只手撑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能不能起来？”季颜微抬下巴。
“我没那么废物。”宋南雪说着，伸手用力拉住扶手，缓慢站了起来，垂眼静静看向季颜。
两人相顾无言，季颜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沉默的虚影。
看了半晌，宋南雪终于慢吞吞开口：“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季颜仿佛听见笑话，一时间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你，我是我。你要在这里待多久，跟我没关系。”
“我们是夫妻。”
“形婚夫妻。”
“什么？”
季颜笑了一下，“形同陌路、互不相干的夫妻。”
宋南雪脸上明显一惊，像是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感到不可置信。
季颜也懒得等他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今天的两节课她上的很开心，她好像找到了自己当年想要的生活。平凡的教师职业，和孩子们待在一起，每天生活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走了那么早弯路，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初心。果然来这里支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季颜顺着操场走，脑袋微垂，脸上挂着浅笑。
她心情愉悦。看天是天，看地是地。
“不是，我说你——”
不远处传来一个急躁的男人声音，季颜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校门口刚下课的云觅舟。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看样子是那位负责六年级的老师，前些天他去了镇上，一直没和季颜见过。
他们刚才应该是聊到了不愉快的话题，虽然云觅舟还是那没心没肺笑容满面的样子，但男老师的眉头皱得很深。
云觅舟见到季颜来，赶忙招招手帮他们介绍，“这位是刘慎刘老师，这是新来的季颜季老师。”
“您好。”季颜说。
刘慎脸上的表情逐渐温和下来，点点头说：“您好。”
云觅舟伸长脖子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宋老师呢？他已经回去了吗？”
“嗯。”季颜无意识的往后瞥一眼，没有看见宋南雪的身影。
估计还在那楼梯间坐着。
“那走吧走吧，一起去吃饭啦！”云觅舟笑了两声，挽着季颜的胳膊便领她往外走。
季颜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他家，他上次去镇上带了很多菜回来，他那边还有个大冰箱。”云觅舟笑着说。
这才刚认识不到一分钟就要去人家家里蹭饭，季颜着实不好意思，但刚要说话，云觅舟像是能猜到她的想法一样。
“是村长安排的，让他多买菜，负责几个老师的伙食。以后他那里就是我们的食堂！”
“那……”季颜僵硬点头，“好吧，麻烦了。”
刘慎家和季颜他们的屋子隔很近，勉强也算是邻居。他们的房子都村里随便分配的，刘慎这栋刚好设施比较齐全，厨房也更大，想着让他们几个老师一起吃饭也能交流交流感情，村长便这样安排了。
季颜不擅长烹饪，云觅舟也是个厨房小白，商量一番，最后决定云觅舟洗菜、季颜切菜、刘慎炒菜。
这对季颜来说也是一件新奇的事。
大学毕业后她就没有体验过和同龄人一起心无旁骛的玩闹聚会了。
“给。”右边水槽旁的云觅舟递来一把湿漉漉的芦笋。
季颜接过来放到原木菜板上，刚拿起菜刀，却盯着它们发起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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