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尾羽【国庆加更】
猫没有见识,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清雪机的存在。
它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啊!”
被询问的猫甩甩脑袋,让它听水声摇荡。
别问它们,它们什么都不知道。
绵宝对那个机器还挺感兴趣,和瑞哥跳下墙头,往前面跑了一些,重新找了个空处跳上去。
周围的院子里都在把雪送到路上,忙碌的清雪机就会顺带儿把积雪带走。
超级大的清雪机把积雪吹得高高的远远的,一路吹到田野边,如此来回反复,很快就把路面弄干净了。
至于不小心飘回院子里的那一点点雪,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
大车子来来回回地处理道路上的积雪,绵宝抖落身上沾染到的雪花,跳到路上走向同样有机器轰鸣的小路。
人类扶着一个和清雪机长得差不多的东西往前推去,雪花落到两边,留出了足够前行的空间。
地面上还有薄薄一层的雪花,绵宝踩了踩,很快和黑猫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清雪的行动进行了一整天,才把所有道路清理出足够人前进的空间来,村子里很快热闹起来。
三只回到家里的时候,人类并不在家。
小客厅里的锅炉桌一烧着煤炭,暖洋洋的,它们的饭碗和水被转移到了这边。
绵宝吃了点肉泥,又喝了两口水,前爪扣住人类的宽大软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它有些困,但窗户开着,猫窝边太冷了。
猫盯着人类的椅子看了两秒,跳上去的同时,还不忘招呼大壮也上来。
大黑狗迟疑地甩甩尾巴,“人类会生气的吧。”
绵宝挺起胸脯,“你相信我,不会的!”
狗现在身上最脏的,也只是外面沾染的雪花,人类怎么可能生气。
大壮将信将疑,到底没能抵抗住和小伙伴同流合污的诱惑,跳上沙发转了两圈蜷起来,刚好将宽大的软椅填了一个满满当当。
绵宝和瑞哥头抵着头,睡着了-
小客厅的门推开,三人一人抱着一只小狗崽走进来,一打眼就瞧见在他们凳子上睡觉的大家伙们,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刚把睡着的三只小狗崽放进窝里,在沙发上睡觉的就醒来了。
大壮从沙发上跳下来,蹭过他们的腿边,看了看睡着的三只小家伙,在它们旁边睡下。
许青关上窗户,戳戳躺在他位置上的两只,“还不起来?”
绵宝哼哼两声,把他的手拍开,将脑袋藏到瑞哥的肚皮下,看着好像困得厉害。
它们不愿意起来,许青也就收起手,准备去锅炉房做饭。
熊爷爷放下手机跟着起身,道:“冰柜里不是还有点海鲜嘛,翻出来收拾下吃了。”
闻言,熊景炎跟着站起身,“我记得没多少了来着。”
许青点头,“是没多少了,再煮份鸡肉,主食就吃面条?”
两人都没有意见。
人类又忙活起来。
清蒸好的食物被盖上盖转移到小客厅,已经翻炒好的鸡肉花,放到桌上继续炖煮,三个便携式的小烤炉摆在椅子前面,海鲜肉块青菜一叠叠地放好。
绵宝眼巴巴地瞅着桌子上。
人类的肉肉,香!
许青捏捏它,“现在可不可以给我让位置了?”
绵宝和他有商有量的,“猫要吃鸡肉,要肉肉多的鸡肉!”
许青捏猫的手已经转移到了耳朵上,他眉眼弯弯,“让我坐下来,一会儿给你弄点海鲜尝尝。”
闻言,猫翻身而起,招呼黑猫一起起来。
大黑猫打着哈欠,伸过懒腰才慢吞吞地跳下沙发,蹲到窝里看猫围着人类转圈圈。
许青被闹得没办法,只能先坐下来,挑选着刚清蒸好的海鲜,依样给弄了六份。
他端着碟子走到碗边,将摞得高高的海鲜划入它们碗里面。
绵宝得到了想要的美食,就不管人类吃什么了。
大黑猫走过来,蹲在碗边打哈欠。
绵宝吧唧着碗里的海鲜,疑惑的视线看向大黑猫,“瑞哥你怎么啦?”突然好困的样子。
黑猫甩着尾巴,低头吃东西,“被人类吵醒有点困。”
哦。
这个情况绵宝也经常遇到,它蹭蹭大黑猫,“吃完这里我们就去睡觉觉,人类会给我们留肉肉的。”
瑞哥点点头。
海鲜鲜美,肉质细嫩,两只猫很快就解决了碗里的肉。
它们喝了两口在锅炉桌边温着的水,哈欠连天地往窗边桌子上跳。
猫困得很,前爪没有勾稳,带着桌上的猫窝摔了下来,猫窝砸在绵宝脑袋上,把大猫彻底盖住。
人类吓了一跳,扭头看见黑猫出糗,笑声四起。
许青站起身,把窝给放回桌子上,一手一只,把它们两都放了上去。
绵宝还有些晕乎,被人类松开手,就往瑞哥身上靠,惊叹:“突然一下子,天就黑了!”
瑞哥讪讪地舔舔嘴,凑近绵宝,“有没有被砸疼?”
“没呢,我们睡觉吧!”
它觉得有点晕,急需睡觉觉-
冬天的日子按部就班,睁开眼就烤火,一直到晚上睡觉为止,人类除了吃饭的时间,连小客厅的门都不出,无趣得很。
这几天外面没有再下雪,绵宝和瑞哥做了好几天的准备,打算上山溜达溜达。
要是能看见山洞猫狗最好,看不见也没关系,它们可以在雪地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山上树叶茂密,落在地上的雪花并不厚,猫行走在其中,时不时就提心吊胆地往上面看一眼。
厚重的雪压着树枝,风拂过,积雪就哗啦啦往下掉。
声势浩大,看着就吓人。
两只猫走在森林里,步伐并不慢,偶尔树梢上的积雪掉落下来,它们早早就跑开了。
长长的环状花纹尾羽从猫的视线范围内离开,瑞哥盯过去,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绵宝看它的姿态,蹲在不影响黑猫发挥的位置,跟着伏下身体。
随着它们的靠近,一只绿脖子的花斑‘鸟’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尾巴长长的,像是孙大圣脑袋上的须须,绵宝的眼睛顿时就移不开了。
那野鸡十分地机警,翻找着食物的同时,也不忘四处张望一圈,偶尔会扑闪着翅膀飞到别的地方。
它的飞行距离还挺远的,两只猫被甩开了好几次。
不过飞行的次数越多,绵宝对这只‘鸟’越感兴趣,那随着翅膀展开的尾巴实在是太好看了,让猫有种带回去送给人类的冲动。
绵宝感兴趣,瑞哥就琢磨着不破坏尾巴的捕猎方法。
它们和猎物拉近又被迫离远,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到了一个适合攻击的地方,黑猫迅速冲出,眨眼间就扑倒了那只野鸡。
绵宝惊呼一声,探出脑袋看过去。
瑞哥怕毁了尾羽,爪子用力按着野鸡的背部,嘴巴狠狠咬住脖子,不让它挣扎。
鲜血顺着嘴巴滴在雪地里,绽放出一朵朵红色的花。
野鸡的挣扎不再那么强烈,瑞哥后脚踩上去,甩了甩用力太大有些疼的爪子。一直到身下的猎物没有了任何动静,瑞哥才试探地松开嘴。
绵宝跑过来,惊叹道:“瑞哥好厉害呀,尾巴毛都没有乱欸!”
它在猫身上蹭着,抬起小脑袋给瑞哥舔舐掉毛发上的血迹,星星眼看得大黑猫虚荣心爆棚。
野鸡肉的味道还不错,两只猫饱餐一顿,把尾羽里最漂亮的两根挑出来,“这个给青青。”
瑞哥看着,不免心中泛酸,“都给他吗?”
作为一个小甜心,绵宝哪里会让亲爱的大黑猫吃醋,它黏糊糊地贴过来,声音甜丝丝:“是瑞哥捕猎到的嘛,送给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大黑猫扁嘴,“所以就是没有我的。”
猫很是直接地点了点头,在对方不开心前道:“我要自己抓一只,把上面的尾羽都送给你!”
它的眼睛很亮,里面满满的都是斗志,显然不是说的空话。
瑞哥心里的那点儿酸,顿时就被驱散了,帮着绵宝去叼挑选出来的尾羽。
两只猫顺着原路下山,远远地,还能听见它们聊天。
“瑞哥,这个颜色这么好看,会不会是保护动物啊?”
“应该是,人类什么动物都要保护。”
“我们带尾巴回去,会不会吓着人类?”
“唔……应该不会吧?两根尾巴而已。”-
熊家院子。
熊爷爷蹲在门口,盯着面前眼熟至极的两根东西抽烟。
许青和熊景炎蹲在他身边,拨弄着那尾羽。
在两只猫单纯无辜、理直气壮的眼神下。
熊爷爷掐灭手里的烟,“把这见不得人的东西收起来,别被发现了。”
许青和熊景炎一应声,拿着尾羽就往里面跑,漂亮的细长玻璃瓶被翻出来,插上两根尾羽放在电视机前面。
漂亮、招摇!
熊爷爷一瞪眼,“不是让你们藏起来吗?!”
熊景炎咳嗽两声,“那什么,反正咱家也没什么人往这里来。”
许青合手做拜托的手势,“这是绵宝送的最正常的礼物了,让我看两天,就两天。”
绵宝闻言跳脚,“以前的礼物怎么不正常了?!”
大壮有些好奇,“你以前送了青青些什么?”
听见这句问话,猫的爪子扣住窝边,讪讪道:“就虫子小鸟之类……”
怕虫子是人类的问题,抓的鸟是保护动物也是人类的问题,跟猫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绵宝渐渐理直气壮起来。
那是它为数不多的‘猎物’,全都送给青青了,青青居然还嫌弃。
瑞哥思索了下绵宝的捕猎能力,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他不知道珍惜。”
不知道珍惜的人类,在熊爷爷的目光下,终于保住了最好的礼物,时不时就要看上一眼,拨弄两下。
最后直接从电视柜转移到了桌子上,高高的尾羽杵在面前,熊爷爷无语极了-
巡逻队再次巡逻到他们村子的时候,给永义村的人带来了上次那伙贼的最新消息——全部枪毙。
而出事村子剩下的人,都被接到了镇子上,有军队引着他们重新开始生活。
这件事情,早在永义村悠闲度日时就传开了,其他地方人人自危。
听说还因此闹出几次乌龙事件,阻止得及时,才没有闹出人命。
冬天是一望无际的白,温度又低。
动物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外面。
肉垫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从楼上到楼下,从客厅到后院,然后转着圈儿跑回去。
已经学会说话的狗崽崽们这几天特别闹腾,汪汪汪的,吵得人类脑袋疼。
刚好玻璃温室里的菜到了时间,一家子把里面的地收拾出来,重新种下适合的蔬菜。
种菜容易上瘾,忙活完玻璃温室,许青又翻出一个不用的盆来,往里倒入营养土,和地里挖出来的泥巴混在一起,拆开一袋子萝卜种,撒了个密密麻麻。
绵宝蹲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人类种这个,和种它的猫草操作一模一样。
它伸爪子拍了拍泥巴,一巴掌按到许青脸上,“青青,我都多久没吃化毛膏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被拍了一脸泥巴的人类横眉怒视,“绵宝,怎么又捣蛋?!是不是想被打屁屁了?!”
一人一猫僵持对视,谁也不让谁。
许青正恼火着,就见猫冷着脸朝它干呕。
他愣了下。
绵宝继续干呕,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许青吓了一跳,观察了会儿,终于猜到这猫在干什么,连忙跑去翻出化毛膏过来。“对不起哦乖乖,都怪我不长记性,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绵宝啃着香喷喷的化毛膏,超级大方地拍拍他的手,“没关系,我不怪你啦!”
黢黑的泥巴印落在手上,许青嫌弃地换了只手。
道路上的雪花被清理掉,可以来往玩耍的第十天,大雪再次落下来。
夜色深沉之时,狂风席卷而来,外面那一层窗户被吹断固定,砸在窗框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把房间里的几只都给吓醒了。
猫的耳朵飞向后面,喉咙里发出几声警告后,混沌的大脑才清醒一点。
眼看着砸过来的外窗被掀开,又重新撞上来,两只猫急忙跳到地上,神经紧绷地听着又一声过去,薄薄的耳朵遮挡掉的声音十分有限。
大壮赶着三只小的出窝,惊魂不定地看着那扇窗户,“会破掉吗?”
绵宝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里不能睡了,我们去人类房间里。”
它们还没有跑出去,小客厅的门就被一把推开,熊景炎见它们没事松了口气,赶它们出小客厅,自己走到窗户边看了两眼外面。
原本被白雪映照得亮如白日的天这会儿乌沉沉一片,雪花被狂风席卷而去,连在一起像是被风鼓动的白色纱幔。
看着着实冷的很。
熊景炎把锅炉桌里的煤炭送到连着熊爷爷炕房的灶台里,顺手往里面添了些柴火。
等他回到客厅,就见许青抱着被子枕头,往熊爷爷房间走。
看见他就道:“爷爷让我们睡过去,你去把绵宝它们的窝都带过来。”
风这么大,炕口的火不一定能烧多久,他们想要烧炕还需要走出去,不安全的很。
熊爷爷被窗户的拍打声吵醒出来时,刚好遇上许青要去小客厅,就把人拉住赶回去取被褥了,至于猫狗们,他已经带进了房间。
炕边的脚踏很宽,猫狗们就躺在那里,等许青和熊爷爷整理好被褥,熊景炎也回来了。
柔软温暖的窝在脚踏两边摆开,绵宝躺到窝窝里,舒适地眯起眼睛,被狂风带来的恐惧消散不少。
房间里的炕床很大,三个人躺在上面也不挤,窗外风声极大,像是要掀翻世界上的一切般,许青睁着眼睛睡不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爷爷那边叹气,“睡吧,明天估计有不少事情。”
许青没有说话,熊景炎轻轻“嗯”了一声,抱着他的手在后背拍打着。
猫睡着觉,听见外面有东西垮落的声音。
它迟疑地睁开眼睛,对上大壮精神奕奕的脸,猫小声询问:“你听见了吗?”
大黑狗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绵宝不太懂它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去和人类说吗?”
大壮睁开眼,犹豫了会儿,还是摇头:“外面风太大了,人类出去也只会受伤,什么事都做不了。”
它怕猫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很是认真地道:“屋子上有特别重的砖块,也有很粗很大的木头,如果人类运气不好被砸到脑袋,我们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绵宝被吓得缩缩脖子,“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它说:“早点睡吧,人类说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黑狗应下,眼睛却还是睁着,间或闭上眼睛打一会儿瞌睡,但很快就会因为外界的声音睁开眼睛,像是根本没有睡着一般。
一直到早上六点多,风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熊爷爷睡不着了,穿好衣服,坐在锅炉房里看着火发呆。
过了没多久,许青和熊景炎也起床过来。
时间在焦急中慢吞吞地挪动着步伐,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绵宝醒来后,先去小客厅看了眼,窗户依旧明亮如初,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裂纹。
它在黑猫的陪伴下跑到锅炉房。
有风从门缝下吹进来,两只猫俱是打着哆嗦,蹲到人类身边才勉强缓和一些。
它们过来,刚刚才停下的小狗狗们又跟着打哆嗦,颤颤巍巍的,看着可怜可爱极了。
许青看了下灶台里烧着的柴火,取了两根烧得正旺的放进火盆里,提着往小客厅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将燃烧着火焰的柴火放入锅炉桌,又往里塞了好些煤炭块。
他还没有弄好,熊爷爷和熊景炎拿着几只的窝回来,身后跟着一连串开启震动模式的崽。
锅炉桌刚刚点燃,绵宝在窝里蜷成一团,跟三只小的彼此取暖。
过了会儿,温度渐渐上升,猫才缓过神,漂亮的蓝眼睛看向人类。
锅炉桌中间已经摆上了蒸锅,蒸着之前闲得无聊做出来的包子饺子,水汽在房间里蔓延,人类把锅炉房灶台里的火转移过来,搓着手时不时看一眼窗户。
失了固定的东西,外窗在窗框墙面上敲得啪啪作响,声音听着倒是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大了。
三个人看着风放缓,简单吃了顿早餐,在估计可以出门时就裹上了棉大衣。
见他们要出去了,大壮站起身来,咬住最前面的熊景炎的衣服,拉着他往鸡笼的方向走。
从锅炉房出去,就见鸡笼顶破了个洞,打开门一看,那洞下面好大一片地已经被白雪铺垫,显然是昨晚就塌了的。
笼里的鸡鸭都冻僵了,三人找了一圈,才找出为数不多还健在的几只鸡鸭,把这些活着的送到锅炉房里,熄灭的火重新燃起,至于死了的,只能先提出来,回头再找时间处理。
在锅炉房里撒了点食,三人关上锅炉房两边的房门,隔绝了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们玩鸡鸭的可能性。
大壮甩着尾巴跟上去,等人类和狗走远了之后,绵宝和瑞哥才跟上,身后带着一串儿狗崽。
外面还是有风,只是已经可以在路上行走,不用担心被吹走。
雪层有一点点厚,但也还在猫的行走范围内。
两只回头看了眼三个小的,小崽子的成长速度很快,这段时间下来,它们已经比猫还要高一点儿,不用担心落到雪地里捡不出来。
顺着大路走到进村的位置,就听见哭声连绵地传出来,猫听着很是不舒服。
绵宝和瑞哥对视一眼,最后在黑猫的带领下,往最近的哭声所在跑过去。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到的时候,人还在哭。
哭声传出来的人家旁边,屋顶空空荡荡,上面的瓦片落在周围,破碎得厉害。
绵宝看着有些危险,不让瑞哥靠近去看,带着身后的小狗崽往旁边传出哭声的人家走去。
等到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在那号啕大哭,老者坐在旁边重重叹气,而中年男子抽着烟,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纱布渗血,看上去伤口不小。
被爸爸妈妈抱着的小孩儿还沉浸在房顶被掀开的恐惧中,看见门口绵宝一行,小小声地和大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人类看过来,见是它们,都愣住了。
第62章 灾事
在那里哭的妇人首先反应过来,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他们家猫狗都出来了,幺爷肯定也在村里,咱们请幺爷帮忙看看伤口。”
刚聚过来看情况的人们反应过来,连忙阻止男人起身,“你们先别急。阿睢,你腿脚快,去看看幺爷在哪儿。”
闻言,连忙有人附和,“对对对,别跟着在冷风里面跑,要是有点什么问题被吹狠了,后悔也来不及。”
被叫阿睢的年轻人已经跑走了。
他们的态度已经表明家里的三人一狗不在这里,两只猫又带着狗崽子们转移阵地。
三只小家伙什么都不懂,走着走着就玩了起来,两只猫盯着它们,头靠着头说人类的事情。
爷爷作为医生,最是关心伤口,他不在这边……
“村子里肯定有受伤更严重的人家。”
两只猫十分笃定这一点,但等它们走了两家后,才发现自己想象和真实情况比起来,尚且不足一提。
入目不是房屋,是一片废墟。
绵宝记得,这里曾经是一栋很漂亮的老式木屋,刚来村子里的时候,木屋上还有漂亮的花花垂落下来。
生活在这里的,是一对六十来岁的老夫妻,听说是什么丁克。
夫妻俩身体都很不错,忙忙碌碌的,过得比大部分同龄人要快活,他们养着一只很凶的大狗。
那大狗因为性子太狠,整日整日被人类看着,它自己也很少跑出来玩,绵宝还被它凶过一次。
不过大狗也很温柔,在知道它是爷爷家的猫后,就道了歉,还给它吃了香喷喷的肉肉,绵宝就忘了这件事。
猫茫然地在废墟周围转着圈圈,耳朵竖得高高的,想要听听里面有没有大狗受伤的呻·吟声。
不远处忙进忙出的人类注意到这边,连忙喊道:“别靠太近,房子可能还会塌陷,他们一家子在大院呢!”
闻言,绵宝就被瑞哥给咬着尾巴往后拖,“我们先去大院看看,万一那狗挣脱了呢?”
绵宝不信,“那么粗的铁链子,它怎么可能挣得脱呀!”
猫一步三回头,到底被黑猫带走了。
三只小狗崽趴在雪地上面面相觑,认命地站起来,跟上两只的步伐。
这边距离大院并不是很远,两只猫很快就到了地方。
大院比起其他人家可要热闹多了,绵宝一进去,就看见了青青和大熊。
没有看见爷爷,大壮也不在。
两只猫从人类脚边穿过,在有声音传出来的屋子边停下,又走动。
曾叔祖在和村委还有老人们讨论安顿遭难人家的事情。
爷爷在给人类看病,听上去很忙的样子。
走过好几间空房,绵宝听见了狗虚弱的哼唧声,和人类哭泣的动静。
瑞哥听着感觉有点像绵宝说的那一家子,爪子在门板上拍得啪啪作响。
小动静传进屋子里,那刚刚还虚弱的大狗顿时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有人轻声喝止大狗,走过来打开门。
门外无人,两只猫带着三只小狗崽仰头看过来,乖巧极了。
开门的老人心头一软,“你们是来看乐乐的吧?快进来。”
躺在柔软沙发上的大狗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眼皮,看着进来的五只,愣了下。
“你们怎么来了?”
它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听着就像是在忍着剧烈的疼痛。
整只狗身上的伤口不多,唯独脑袋,从下颌到头顶,乃至于耳朵都被包上了纱布,脖子更是厚厚一圈,还被流出来的鲜血浸染了。
根本不用去想,就能猜到这大家伙伤口的来源。
绵宝跳上沙发,“我们去找爷爷,看见你家里塌了,所以就想来看看。”
猫做事情不需要理由,它们只是因为想来,就过来了。
乐乐的眼神柔和下来。
绵宝看着它的人类起身,才小声问道:“你真的自己挣脱了那链子呀?”
它近距离看过乐乐脖子上的铁链。可粗了,也不像项圈一样好弄下来。
乐乐轻轻摇头,“我扯链子的动静太大,把主人他们吵醒了,是他们顶着风出来帮我解开的。”
顶着风?
“我记得你晚上是睡在家里的呀。”
“嗯,玻璃碎掉了,很大的风吹进来。”
绵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打了个哆嗦,“那、那你们家岂不是晚上就坏掉了?”
乐乐有问必答:“是,天还是黑的时候,人类收拾了两背包的东西,就跟着我离开了家。”
没有贴上隔热垫的玻璃全碎了,家里已经没办法再住人,乐乐扯着人类非要离开,两个人类就跟着到了大院,家里垮掉的消息,还是早上去搜救的村人带来的。
大狗的喉咙不舒服,说话就慢吞吞的,绵宝趴在它身边,听它讲昨晚危险的经历,时不时小声惊呼。
能够将人吹走的大风、遮挡视线的大雪,还有不得不折返回去,往身上多放些东西加重重量的路程、迎面而来的树枝和杂物……
猫听着,比昨夜亲身经历的大狗还要害怕。
听得聚精会神之时,离开的两位老人端着盆东西,分出六个小碗。
老妇人往里倒了些食物,招呼几只道:“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只能用这个招待你们啦。”
绵宝有些迟疑。
这两个人类的家坏掉了,肯定也没什么食物,它们要是吃了这些,乐乐会不会饿肚子?
在猫思索的时候,乐乐伸出爪子推了推它,“去吃,过两天人类会帮忙把我们家的食物和柴火挖出来的。”
现在是出事的人家太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人身上。
而且不是所有人家都像大院一样,窗户都贴上了隔热膜,基本可以说是每家每户都有窗户破裂,也需要时间收拾。
等弄好这些,就是挖掘冻在下面的物资了。
乐乐这些知识,都是从能听得懂的话语里,自己推测出来的。
绵宝思索了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它跳下沙发,瑞哥就停下阻拦的动作,任由着急的三只小崽子去吃人类给的食物。
两位老人笑眯眯地看了会儿,站起身,又忙活起来。
乐乐的喉咙伤得很深,咀嚼吞咽会有些难受,他们正在锅上煮着肉汤,一会儿再用肉汤煮粥。要放进去的肉和蔬菜也要打碎。
有些麻烦,但两人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这大狗,他们两说不定昨晚就被压在废墟之下。
就算能顶着风雪离开,没有乐乐护着带路,他们哪里能找到前进的方向,避开那些砸过来的重物呢?
这可是真正地救了他们的命啊!
绵宝在这里陪着乐乐,听它说完了昨晚的冒险,又分享起自己家里昨夜的事情,其中不知道多少是胡编乱造的。
等到人类端着粥进来,猫才口干舌燥地停下编故事,跟大狗狗告别。
临出门时,有小狗崽质疑猫:“我记得咱们家窗户没有破,大壮也没被砸到脑袋!”
编了一大堆故事给狗解闷的猫一瞪眼,“小崽子知道什么,走了走了,尽说些瞎话。”
三只小家伙如今块头不小,在猫面前却依旧听话得很,被推着走出去,门在身后合上后,才又换了一句话质疑。
绵宝拍拍它们三的脑袋,“你们懂什么,我这是怕乐乐不开心,给它讲故事呢。”
啊……这个它们知道,故事就是编出来的事情。
小狗崽们的质疑得到了猫的肯定,刚好看见在院子里的大壮,颠颠儿地去找自己爹去了。
绵宝往瑞哥身上一靠,“口渴。”
瑞哥看看雪地,视线默默转移到曾叔祖的房间,“我们找爷爷去喝水。”
猫跟着它走,懒懒地道:“爷爷在忙呢。”
等走到目的地,绵宝才反应过来,瑞哥说的这个爷爷,不是它们的亲爷爷。
房子里的人类少了不少,村委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几位老人在这里抽着烟。
看见两只猫探头,正对着门口的老人笑眯眯招手,“绵宝瑞哥快进来,别在外面吹风,一会儿该感冒了。”
两只猫迈着小步伐进来,在老人们地腿边蹭过。
曾叔祖把手从袖套里抽出来,笑眯眯地招手,“绵宝和瑞哥怎么跑来了呀?”
暖烘烘的大手落在头上,绵宝咕噜噜地蹭着,黏糊极了。
瑞哥在猫撒娇的时间里,已经找着喊它们进来的老人,爪子在他水杯上拍拍示意。
反复好几次之后,人类才看懂它的意思,找了圈没看见合适的浅碗,就拿了个纸杯,剪掉大半,兑了些温水进去。
绵宝听见瑞哥喊,才又觉得口渴得很,恋恋不舍地离开曾叔祖的大手,跑到瑞哥身边。
水上面飘着雾气,绵宝用鼻子碰了碰,确定水不烫猫,才低下头。
它在乐乐那里说了好多话,纸杯里面的水很快就喝完了,旁边的老人看着,等它喝完才将东西拿起来,重新兑了一点温水。
刚刚弄好的温水有一点点烫,但也能够接受,绵宝低下头又喝了大半。
等到它喝完,瑞哥才走过来,将剩下的水喝了。
它并不口渴,在人类伸手,要重新装水的时候,按住了人类的手,将纸杯叼走,放进了垃圾桶里。
一直看着它们喝水的人类惊呼一声,顿时笑起来,话语里无非是这猫聪明之类的话。
中间也有说熊家人教得好的,话语里都是善意。
外面冷,瑞哥和绵宝跳上沙发,挤在曾叔祖身边,蜷着身体打瞌睡。
曾叔祖看了会儿,将沙发背上的棉背心给两只猫盖上。
老人们看着这两只猫,话题不自觉的,转移到了村里的猫狗身上。
昨天晚上风那么大,也有睡得死沉的家伙在,全靠家里的猫狗叫醒他们。这些都还好,也就是窗户破了,瓦片飞了之类的小事。
最让人震撼的还是差点丧命的那几家,要不是猫狗叫得他们心烦,离开了原本在的位置,今儿救出来的就该是尸体了。
曾叔祖想起昨晚被狗带着,匆匆来到大院的夫妻俩。
他喝了口茶,“猫狗都是知道感恩的,你对它们好,它们呀,就会拿命来回报。”
受伤的情况整理出来,这次狂风下,猫狗的受伤可比人类重多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刚刚听到的报告,一时唏嘘不已。
绵宝睡了一觉好的,爪子搭在曾叔祖的腿上,慢吞吞地伸懒腰。
门被人推开,面色疲惫的熊爷爷走进来,在人空出来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接过表兄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他也不墨迹,缓过来后就说了下情况,“伤都不重,猫狗也没事,就是惊吓之下,有些人心脑血管病情况严重起来了。”
心脑血管问题,在中老年群体里多发,这病就是去医院也没办法根治,他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我给开了些舒缓的药,景炎已经煮上了。”
曾叔祖点点头,问道:“孩子们呢?”
“有些风寒,都没什么大事。”
绵宝将下巴搭在曾叔祖的腿上,看着他们聊天,等曾叔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就把人往后面赶。“去睡会儿,你现在的脸色不比他们好多少。”
熊爷爷想了下,没有拒绝。
后面的炕床是暖的,显然一直有人注意着火,他脱掉棉大衣和厚衣服躺上去,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两只猫拱进门里,跳上炕床,在熊爷爷身边趴下。
暖和。
猫之前就睡了好久,这会儿也不是很困,转着脑袋发呆。房门被推开,它听见熊景炎的声音响起。
绵宝睁开眼睛看过去。
熊景炎见它抬头,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把自己脱下来的毛线衣铺在宽脚踏上,让大壮先躺上去,才把三只困得脚打后脑勺的小狗子抱上去。
安置好它们,他又出了门。
着急的事情都已经弄得差不多,外面正商量着将垮掉的人家收拾出来,粮食柴火什么的送到受灾人家临时住下的地方。
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间。
绵宝看着人类走了,蛄蛹着挪到炕边,低头去看下面的狗狗。
大壮身上有绳子拉出来的小伤口,绵宝看了会儿,小声询问:“你去干什么了呀?”
大黑狗闭着眼睛,睡得沉沉的,没有回答。
绵宝想了下,又回到瑞哥身边,贴着爷爷躺好。睡着了的话,还是等狗狗醒来,再去问发生了什么吧。
猫想着,闭上眼睛,在黑猫的舔毛下陷入睡梦。
房间里很安静,人类和狗这一觉睡得很沉。
绵宝看看狗,又看看人类,躺下来趴一会儿,又忍不住去贴贴瑞哥。
大黑猫闭着眼睛,爪子将猫固定在肚皮处,“乖乖睡一会儿,等人类起床就可以回家了。”
绵宝把脑袋埋进瑞哥的肚皮里,“可是人类睡了好久了。”
黑猫不以为意道:“人类本来就会睡很久。”
下雪的时候,人类就会坐在椅子上面打瞌睡,一睡就是好久。
绵宝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它靠着黑猫躺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凑到熊爷爷身边看看。
爪子上的毛毛被呼吸吹起,猫松了口气,收回爪子走回黑猫身边,和瑞哥躺在一起。
一直到天色擦黑,忙碌回来的许青和熊爷爷回来,绵宝才停下这种来回试探的行为。
熊景炎的手在爷爷的脑袋上碰了下,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问许青:“你手暖和吗?看看爷爷是不是发烧了?”
许青闻言心头一跳,快步过来摸了下。老人家额头的温度确实很烫,呼吸也有些重。
他伸手去拿衣服,“不去吃饭了,先带着爷爷回去。”
这里的药都是有定量的,拿乱了回头还要熊爷爷费心,将人背回去,他们检查起来也方便些。
熊景炎给熊爷爷穿衣服,许青把绵宝它们哄下来,连着几只狗一起往外面赶。
坐在客厅里的老人家们正在说话,见状就笑道:“吃了饭再给它们弄晚餐就是,那么着急干什么?”
许青道:“我们不吃饭了,爷爷有些发烧,还得回去看看情况。”
他们不会诊脉,手上又没有测温计,一时半会儿很难确定熊爷爷的情况。
怕就怕他在外面忙活那么久,烧得过分厉害。
闻言,在座俱是一惊。
曾叔祖站起身来,道:“我给你们取一顶帽子,别一会儿吹着头了。”
外面的风不是很大,但冬天的寒风,生病的人是半点也不能吹着。
许青闻言,伸手扶住曾叔祖,请他去帮忙拿个帽子。
这会儿绵宝的瞌睡已经醒了,它看看瑞哥,又看看精神还是不太好的大壮,赶着睡意朦胧的狗崽子们往外去。“我们先回去把家里的门都打开,不要在这里让人类操心。”
大壮猛地用力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些,跟着猫一起驱赶小崽子们。
三大三小很快就离开了大院,消失在雪茫茫的道路上。
脚丫在雪地上踩出一连串儿的梅花印,提醒人类它们已经走了的事实。
熊景炎背着熊爷爷出来,他身上的棉大衣已经盖在了老人家身上,许青在旁边扶着,三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大院。
等回到家里,大门已经被推开,大壮站在门帘处用力地顶拉链,试图让进出的口子变大一些。
许青等熊景炎背着爷爷站稳,才快步走过去,打开拉链,让熊景炎背着人进去。
他扯下拉链,摸了摸家里几只的脑袋,见熊景炎背着人去了小客厅,自己转了个弯到锅炉房。
灶台里的火烧起来,许青往里面多添了几根柴火,起身时顺带给鸡鸭喂了点食物,出了锅炉房。
小客厅里的火一直没有灭掉,中间烧着的水也是开的。
熊景炎不在房间里,应该是去取药了,许青把熊爷爷躺着的软椅放倒一点,让他能舒服些。
他找了个杯子,倒了杯开水,用勺子搅拌着降温。
熊景炎拿着几盒药过来,一边拆一边道:“咱们家的药少了好多。”
说起来,这大半年都没有去进药,又不断的往外售卖、使用,药房里的柜子空了不少。
他手上的退烧药还是在诊台抽屉里找到的。
许青给老人家喂了点冷好的温水,道:“你不是说爷爷有个放药的小房间?只要撑过这个冬天就好了,等天气暖和些咱们就去进药。”
熊景炎想起那个老人家很少用的地下室,很轻地‘嗯’了一声。
给熊爷爷喂好药,两人坐在桌边烤暖了身上,又开始忙活起来。
出去前临时放在锅炉房养着的鸡鸭要处理,之前冻死的那些也要拔毛处理内脏,还要吃饭。
忙忙碌碌没个停歇的。
等到灶台烧出一锅开水来,熊爷爷房间里的炕床也暖和了,两人又把床铺收拾出来,将老人给背了过来。
这么折腾都不醒,两人不太放心离开。
正商量着谁留下来陪老人家,就听门被推开,露出大壮的脑袋来,它的后面,是两只猫,和不知道要干什么的小狗子们。
熊景炎笑道:“还是咱们家这几个最疼人。”
他快步去拿它们的窝,许青刚要跟上,被绵宝给挡住了去路。
“青青,你看看大壮呀,它也生病啦!”
许青被扯得走不动,低头要去摸猫,蹲到一半,视线在大壮的鼻子上停了下。
他伸手去摸了摸,干燥得有些吓人。
许青皱眉,捏着大壮脑袋仔细看了看,又撸了撸它喉咙。
受到刺激,大壮往后退了一些,爪子抬起来有气无力地拍开许青,咳嗽了好几声。
许青心里有了点数,摸摸它脑袋,去小客厅找感冒药。
等人走了,瑞哥拍拍狗脑袋,不让它在这里打瞌睡,把狗带到窝里之后,才和绵宝躺在一起。
怕传染感冒,小狗崽子们的窝也推到了它们的窝边。
大壮一躺好就睡熟了。
人类走进来,拿着药蹲在狗面前,用手轻拍它的脑袋。
大狗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干什么呀?”
熊景炎把捏着药的手往它面前一递,“吃药,吃了就没事了。”
狗脑袋一团糨糊,只听出一个‘吃’字来,晃着脑袋躲,“不想吃东西,拿开。”
绵宝听见这话,忙探出脑袋,“大壮,是吃药啦,吃了后感冒就好得快。”
大壮反应了会儿,慢吞吞地把药舔进嘴里,咽了。
第63章 热闹的夜
两人安置好它们,给房间留下一条缝,就到了锅炉房。
锅炉房里被随意丢在这儿的鸡鸭弄得又脏又乱,需要重新打理,也要给它们寻找安置的地方。
灶台上的水已经冷了,许青面前放着一个老式的木浴盆,里面摆着两只鸡鸭,滚开的水将其化冻。
鸡笼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用了,熊景炎收拾好房间里,出去保温大棚看了眼。
运气好,这里没有被什么东西砸到。保暖效果还可以。
他把一片空菜地收拾出来,去翻柴火棍。
在角落给那些鸡鸭围了一个足够活动的空间出来,往里放上取暖的稻草,熊景炎回来剪鸡鸭翅膀。
他在外面的时间不短,等到回来,许青已经收拾出五只鸡鸭来。
化冻后勉强放了些血出来,但看着,肉质明显受了影响。好清洗的内脏用两个大碗装着,旁边是装着羽毛的箩筐。
熊景炎抓着鸡鸭剪翅膀,嘴上还说道:“这鬼天气,说不定之后还会来两遭,后面的玻璃温室要拿东西保护一下。”
左右现在天寒地冻也没什么太阳,菜地里需要的阳光和温暖都是人工提供的,封起来也没什么。
许青点点头,看着还没有处理完的大半鸡鸭,叹了口气道:“等明天再弄吧,今天晚上还不知道弄不弄得完这些。”
熊景炎提着挣扎的鸡鸭起身,“弄不完就明天再弄,一会儿我来拔毛,你休息会儿去做饭。”
他这一说,饥饿后知后觉地爬上来,许青低低地“嗯”了一声。
下午睡了太久,绵宝躺着躺着,就想要出去看看,但爷爷和大壮都病着,它又不敢出去。
猫在窝里面胡乱打着滚儿,无聊至极。
瑞哥压住猫,道:“我去把你的球球带进来。”
这里有一只猫看着就可以了。
绵宝闻言,超级开心地点头,一路把猫送出房门,才回到窝里蹲着。
瑞哥很快就回来了,它把球放到地上。
绵宝跑过来,一爪子拍在它面前的球球上,蹭过大黑猫,蹦跶着跳到了球旁边,伸着爪子将其打开,自己一个翻身又蹦到另一边。
瑞哥看着看着,凑上一个偷袭,把猫爪子下的球给抢走。
绵宝睁大眼睛,甩着大尾巴扑过来,两只猫围着球,很快就闹成一堆。
它们玩闹的动静不小,睡着觉的狗崽们打着哈欠,看猫玩了会儿,晃晃悠悠从窝里出来,出其不意地扑向那颗球。
在绵宝紧张的视线下,瑞哥爪子超快地把球球拍开,跳过挡路的狗崽子,到了猫的身边。
玩闹的双方变成了两只猫和三只狗崽子。
狗宝宝们嗷呜嗷呜的小奶音吵醒了躺着睡觉的大壮,大黑狗换了个姿势,脑袋压在前爪上,看着它们玩闹。
不出声,也不打断。
许青和熊景炎吃完饭,又匆匆带着碗过来,给它们喂食放水。
投喂了它们,两人走到炕床边,仔细检查老人家的情况。
熊爷爷还睡着,嘴唇干裂,面色酡红。
两人喊了喊,见老人没有反应,只能将他扶起来,先喂一点温水进去。
生病的人没有意识,两人只能小心地照顾着。
绵宝跳到炕床上,在爷爷脚边蹲下,看着喂进去的温水流出大半,担忧地“喵”了一声。
瑞哥跑过来,前爪搭在炕床边上看了会儿,安抚猫道:“没事的,爷爷的身体很好,用不了多久病就好了。”
绵宝闷闷地应声,情绪不是很高。
听着猫的话,大壮站起来,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爷爷病得很厉害吗?”
见狗站起来,绵宝走到炕床边按它脑袋,“你也病的很厉害,不要担心,瑞哥说的话是对的。”
只是一个感冒而已,并不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损伤。
大壮还是担心,但它实在没有什么力气,被绵宝一爪子按回去,就恹恹地趴在窝里,时不时往上看一眼,就对上猫严肃的小眼神。
给老人喂了点水,两人又出去了。
熊爷爷白天忙得很,午饭就是随便对付了两口,又没有吃晚饭,醒来后肯定会肚子饿,他们得去煮些粥先温着。
外面还有不少没有处理完的鸡鸭,也需要他们花时间去收拾。
猫在炕上看了会儿老人家,听着又玩闹起来的小狗崽们的动静,它甩甩尾巴跳下床。
瑞哥凑过来蹭蹭猫,“去玩球?”
猫摇头,“不啦,我想出去跑跑。”
大壮醒了,它们可以短暂地离开一小会会儿。
很快,肉垫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绵宝跑着跑着,心里的不开心散去,和大黑猫在大客厅的沙发上打闹起来。
安静的家里多了些活力,在厨房里忙碌的许青面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来,搅拌着锅里的肉糜粥。
等到浓稠度差不多了,他把粥连锅端到小客厅。
锅炉桌里的炭火烧的比较小,将粥温在桌中间,用杯子盛了一杯开水,拿上熊爷爷的药回到房间。
老人家还没有醒,倒是有了一点意识。
许青趁着那一点反应,把药给他喂了下去,又让人多喝了两口水才下炕。
大壮趴在窝里懒懒的,许青哄着它吃完药,把饭碗端过来,坐在脚踏上看狗吃饭。
大壮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就拱开许青的手,把脑袋埋到了爪子下面。
绵宝和瑞哥追跑着进来,看见这一幕,就超大声地夸赞:“大壮好棒哦,生病了也会乖乖吃饭呢!”
大黑狗鼻孔里出气,“你就是夸出花来,我也吃不下去。”
闻言,绵宝遗憾地咂咂嘴巴,凑过来蹭大狗狗。
“没有啦,我是真心佩服你的。”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青一巴掌推开,“大壮生着病呢,绵宝不要靠太近。”
明明还知道让小狗子和它们一起睡,避免传染。怎么现在又自己往上蹭?
被说了,猫颠颠儿跑回黑猫的身边,往它身上一砸,装模作样地委屈:“青青凶我。”
瑞哥十分捧场,“打他!”
猫脑袋从身上拔起来,绵宝张大嘴巴看着大黑猫,不可置信:“你残忍你冷酷你无情!”
瑞哥:……
大黑猫眼睛一眯。扑倒无理取闹的猫。
“我残忍冷酷无情?”
“那我可要咬猫了!”
绵宝嗷嗷嗷往外爬,又被大黑猫压在身上,最后四只爪子齐用力,试图蹬开对方。
瑞哥不为所动。
冷酷无情就要有冷酷无情的样子,太轻易放手像什么话?
忙活大半天,非但没有挣开,还被压得更紧了。
绵宝气势汹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话来得突然,瑞哥愣住了,绵宝也愣住了。
猫不讲爱的,那是人类的词汇。
瑞哥很快回神,看着呆愣的绵宝,压着猫使劲蹭蹭,“爱,最爱绵宝。”
它笃定:“瑞哥最爱绵宝。”
绵宝在黑猫的钳制下,被这一番表白弄得皮肤滚烫,讷讷不能言。
瑞哥却不给它躲避的空间,低下头,在绵宝的唇边舔过,“绵宝喜欢我吗?爱我吗?”
绵宝:!!!
绵宝躲开瑞哥的动作,试图让它先放开自己。
瑞哥悠闲地甩着尾巴,“不放,绵宝说喜欢就放。”
绵宝瞪它,“强扭的瓜不甜,逼出来的喜欢一点也不好听。”
黑色的大尾巴还在悠闲摆动,它的主人很肯定道:“我知道你爱我,所以逼出来的喜欢也很好听。”
绵宝:……
猫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喜欢喜欢,绵宝最爱瑞哥了。”
黑猫满意地起身。
绵宝打着滚,把脑袋缩到肚皮下,简直不敢想象它刚刚说了些什么。
呜呜呜,那么多狗,还有人类在看着,丢脸死啦!
黑猫蹲在它身边,表现的十分平静,如果那向来矜持的大尾巴甩慢一点,就更像了。
绵宝缩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才小心地露出一只眼睛。
小狗崽们懵懵懂懂地玩着球,眼神时不时撇过来看它们,像是在等猫过去陪它们玩。
大壮在睡觉,青青还坐在脚踏上,笑得一脸诡异地玩手机。
绵宝正思索着大黑猫去了哪里,视线突然被黑色占据,
黑猫叼着一朵红色的花出现在视野里。
瑞哥蹭蹭绵宝,“绵宝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绵宝看着那朵眼熟的大花,忍住心里的雀跃哼道:“你一点诚心都没有,这明明是夏天送过的。”
鲜艳的花朵经过人类的处理保存,和收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差别,甚至花茎上被瑞哥划破的印记都还在。
黑猫耳朵趴了趴,“现在没有花了嘛,如果绵宝想要,我只能找到雪花。”
绵宝眼睛亮了亮,侧头道:“等爷爷和大壮好了,你陪我出去堆雪花好不好?”
用雪堆出来的大花花,肯定也很好看。
它给出了主意,瑞哥毫不犹豫地同意,“绵宝现在开心了吗?”
猫开开心心地蹦跶,面上还假装矜持。
“一般般吧,看你的表现。”
两只重又黏糊起来,闭着眼睛装睡的大壮呲了呲牙。
不嫌腻歪的。
怎么会有猫这么腻歪呀?!
狗狗的嫌弃不被猫放在心上。
两只闹了这一通,身上有些冷,就又躺回窝窝里,给彼此梳理毛发。
三只小狗狗拨弄着球,茫然的小眼神看着猫猫们,不玩了吗?
猫梳理着毛发,很快就打起小呼噜,倚靠着对方睡着了。
球在奶狗的爪子下打着滚儿,被一巴掌拍到了猫窝旁边,刚刚还带着它们玩的大猫一动也不动。
奶狗们:……
好吧,它们也不是非要猫带着玩儿。
奶狗们屁颠颠跑了,房间里安静没多久,雪球又跑在前面,叽里咕噜地打了个滚,朝着狗爹跑。
身后,熊景炎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眼神凶狠,“有本事啃我后脚跟,你有本事别跑啊!”
小黑狗子把自己往狗爹背后挤,“不敢不敢,你快走呜呜呜。”
大壮疑惑地看向人类,下意识抬爪子,把在它身上钻的雪球塞到肚皮下。
熊景炎鼻子都气歪了,快步过来,捞出小狗崽就是一顿拍。
手掌在狗身上拍得啪啪作响,大壮听着雪球嗷嗷嗷的顶嘴,淡定地闭上眼睛。
人类下手轻,猫都打不疼,小狗崽肯定不会有事。
它放心得很。
熊景炎打过小狗子屁股,指着它超凶,“你要再啃我后脚跟,我就把你的爪爪给剁下来烧烤!”
雪球听不懂,吐露着舌头,笑出一脸傻相。
熊景炎:……
熊景炎揉了揉脚后跟,站起身出去。
被这臭崽咬到麻筋,东西都摔了,还得重新收拾一遍,麻烦。
等到人类一走,被吵醒的猫悄悄睁开眼睛。
雪球又屁颠屁颠跟上人类,两个黄白的小狗脑袋在门边往回缩。
绵宝悄悄朝它们招爪子,“过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一会儿给你们吃香肠。”
煤球和巧克力眼睛一亮,顿时抛弃兄弟,跑进房间里。
它俩嗷呜嗷呜地,你说一句我补一句,将刚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绵宝在听到大熊摔倒的时候,笑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想起来问:“大熊没砸着自己吧?”
抱着东西摔跤,不小心砸到了会很疼的。
煤球和巧克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被鸭子砸到算吗?”
绵宝:……算哈哈哈,可太算了!
猫让它们先去玩,等会儿人类不忙了帮它们要香肠吃。
等小狗崽乐颠颠的出去,绵宝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瑞哥试图压住自己的嘴角,最后还是跟猫笑作一团,那点儿强行保持的高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什么精神地趴着。
许青他们处理那些鸡鸭,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弄完。
怕熊爷爷醒来身边没有人,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进来看一眼,扶起人喂一点点温水。
鸡鸭身上的味道重,这一通处理下来,两人身上也臭了大半,他们又烧着水,打算在锅炉房里洗个澡。
熊景炎正搬着浴桶往锅炉房走的时候,就见瑞哥跑出来在门口看了圈,看见他后直奔他而来。
熊景炎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大步掠过跑过来的猫进入房间。
熊爷爷自己坐起来了一点,这会儿正端着保温杯慢吞吞地喝水。
见熊景炎进来,他声音沙哑地:“我睡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至少睡了十一个小时。”他上到炕上,“怎么不让它们喊我们,自己起来多麻烦。”
说着,他往老人的身后多垫了几个枕头,扶着人坐好,将被子掖紧。
熊爷爷吐出一口浊气,“我也是刚醒,这保温杯还是绵宝帮我滚过来的。”
为了方便,保温杯就放在炕床的底层柜子上,确实是绵宝能够弄来的东西。
熊景炎转身拿测温计重新给他测了下,“温度下去了。”
熊爷爷喘着气问他,“村里的人都还好吗?有没有风寒严重的?”
他一醒来就关心别人,熊景炎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咱们村子里就你风寒最严重,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他们。”
他也不想听熊爷爷再问些别的,起身下炕,“青青给你温着粥的,我去端进来,你多少吃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菜?”
熊爷爷见他这样,到底没有再追问,只道:“想吃酸辣口的……还想吃许青做的那种皮蛋。”
熊景炎点点头,“我去和他说。”
人急匆匆地走了。
熊爷爷缓了会儿,合上手里的保温杯盖子,看向蹲在他身边的两只猫。“是不是吓着你们了?”
他下午半梦半醒间,就感觉有毛爪子在碰自己,只是当时累得很,根本睁不开眼睛。
绵宝蹭蹭爷爷,小声哼唧:“你睡了好久哦。”
人类最多睡一个下午的,怎么可以睡那么久呢?!
熊爷爷摸摸它,又伸手摸摸蹲在旁边看他的瑞哥。“醒了就没事了,你们乖,不要待在床上,别一会儿被我传染了。”
绵宝不想走,越发地黏糊。熊爷爷只能将视线落到黑猫身上,没多久,黏糊的猫就被黑猫带了下去。
熊爷爷揉着额头,视线在房间里逡巡,没有看见大壮的身影。
他迟疑地想,出去玩了?
熊景炎端着粥进来,“青青在弄调味,一会儿就把皮蛋拿过来了。”
他把粥和小菜放在旁边,翻出折叠的床上桌,整理好熊爷爷的周围,将桌子放好,才把粥和小菜端过来。
粥煮了很久,软烂的分不出米粒。
香味很足,熊爷爷喝着,也有了些胃口。
肚子里填了一小碗的东西,才问道:“大壮呢?”
熊景炎给他盛粥,“也病了,躺脚踏上呢,没有什么力气。”
大壮的皮毛短,在风雪天帮着人类拖了好几趟运货车,跟熊爷爷一样,也是过劳后寒气入体。
熊爷爷喝着粥,有心想要看一眼,但身上没力气,熊景炎也不让他动。
爷孙两正说着话,许青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皮蛋进来。“爷爷你先吃着,要是有别的想吃的,再和我说。”
浇在皮蛋上的调味味道比较重,一点点的辣,更多的是咸香。也不会压制皮蛋本身的味道。
熊爷爷一连吃了两块才又开始喝粥。
粥并没有煮很多,配着小菜,刚好吃完。
他缓缓呼出口气,只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身体还疲惫着,肚子里有了东西,困意又开始上涌,熊爷爷坐了会儿,又睡下了。
许青和熊景炎这才出去,快速地洗过澡,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两人照旧和熊爷爷睡在一起。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刮起了风,听上去没有昨夜那般吓人,在呼呼的风声中,房间里一片寂静。
第二天醒来,是一个冬日难得的太阳天。
熊爷爷穿着严实的在院子里晒太阳,躺椅摇摇晃晃,人也摇摇晃晃。
猫在旁边看了会儿,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上去和爷爷一起晃悠,却被黑猫及时拦住。
“绵宝,我们去堆雪花吧,给你堆一朵大大的花!”
猫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撒丫子往外面跑,“咱们去田里,那里的雪最多了。”
瑞哥甩着尾巴跟上。
小奶狗们看看没有精神的亲爹,又看看跑走的猫叔叔们,果断跟了上去。
“我们也要堆花花~”
瑞哥:……
大黑猫嫌弃的啧声超级响亮、
厚厚的雪层上,猫狗的爪子都不是很便利,它们拱来拱去,雪团团是有了,却如何都成不了行。
绵宝丧气的一坐,“怎么人类堆起来就那么简单啊。”
猫正失落着,就听旁边好大的踩雪声,它扭头看过去,瑞哥反复踩着同一块地方的雪。
猫脸色大变,“瑞哥瑞哥,堆不出雪花也没关系的,你放松点!”
它焦急地冲过来,将在原地转圈的黑猫压住,眼睛起雾。
大黑猫愣了下,反应过来绵宝的误解后,有些哭笑不得,“没有生病,是在做花花。”
绵宝将信将疑,“真的吗?”
大黑猫肯定地点头,哄着猫从身上下来。
它带着绵宝走到附近一个高点儿的雪堆上往下看,爪子在雪地上踩出了花朵的形状,猫爪印充斥着那朵花,精致仔细。
只是边缘处因为绵宝的冲刺,出现了一个口子,像是残缺。
瑞哥并不觉得那个口子是残缺,它声音含笑:“花绽放在生命的过去,绵宝从花的另一边跑过来,撞破了花朵,撞进了我的心,”
绵宝的遗憾被不好意思取代,它瞪了眼大黑猫,“人类那么多东西不学,就学嘴上的花言巧语,”
瑞哥很无辜,“那大熊也只有这个最好学啊!”
绵宝被逗笑,面上的佯怒消失得一干二净。
雪堆上,两只猫彼此依偎着,看雪地里绽放的花朵。
堆雪花不成的狗狗们一抬头,就见猫叔叔们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嗷嗷嗷地跑过来,要和它们一起看稀奇。
眼见着花朵被爪印破坏得一干二净,黑猫脸上的温和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沉。
于是,嗷嗷嗷跑过来的崽崽们,又呜呜嗷嗷地跑走了。
绵宝看着被彻底毁掉的花花,重重叹息一声,垂着脑袋跟在它们后面,回家去。
第64章 受不了她
许青和熊景炎昨天忙了一晚上,才把死掉的鸡鸭处理好。
这会儿搞完卫生,又搬出之前挡冰雹用的旧被褥旧衣服,铺在了玻璃温室上方。
周围垂下来一圈,也好避免被风席卷而来的重物砸坏温室。
绵宝蹲在屋檐下,看着人类忙来忙去,没有个消停的时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困。
猫的眼皮往下耷拉着,很快又强行睁开,打起精神看着忙碌的人类。
终于等到人类停下动作,绵宝哒哒哒地跑过去,蹭着人类的腿,“青青,今天还没有摸摸。”
许青蹲下身,摸着猫脑袋,又熟门熟路地捋过蓬松的大尾巴,手隔着小衣服揉了揉猫的肚肚,见是饱饱的就收回了手。
绵宝得到了每日一摸,不再缠着人类,脚步颠颠地闯过客厅,到了前院。
爷爷还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玩着手机的手藏在毯子下,只露出手掌来。
大壮不见了。
不等绵宝去找,瑞哥就道:“刚刚有狗过来,它跟着出去了。”
绵宝疑惑地歪了歪头。
大冷天的,狗来找大壮做什么?
它正思索着,就听瑞哥道:“绵宝,我们去晒太阳。”
冬天难得的太阳,错过了实在是太浪费。
绵宝闻言,顿时转移注意力。
软乎乎的窝窝应该是人类拿出来的,放在太阳最好的位置,猫跳上去在窝里踩着转了一个圈圈,朝着太阳趴下来。
大黑猫就趴在它的旁边,眼睛眯起,身上黑色的毛发很快就被阳光晒暖。
绵宝不自觉地贴近瑞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动静。
熊家的静谧维持了一整个上午,午饭过后,有着急的村人过来买药。
熊爷爷摸出躺椅袋子里的口罩戴上,慢吞吞地站起身,问道:“怎么要买这么多伤药?”
过来的中年男人搓着手,苦笑道:“挖东西的时候,几个娃子没看好,把支撑点给弄垮了,都受了伤。”
熊爷爷闻言心头一跳,“都只是受伤吧?没有埋下人?!”
男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砸了几下,被钉子划出了血。”
熊爷爷一边拿药,一边道:“你一会儿让他们过来打破伤风针,旧钉子划破也不是什么小事。”
闻言,中年男人连连应声。
他买了药,又着急忙慌地走了,熊爷爷被两只猫一左一右地跟着,坐回躺椅上。
人类走后没有多久,熊景炎穿着厚实的棉大衣出来,跟熊爷爷打过招呼出了家门。
村子里的事情还有不少,他得过去看看。
左右家里麻烦的事情都已经忙完,剩下的许青一个人也忙活得过来。
绵宝看着人类离开,重又闭上眼睛。
大概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大壮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远远地就听见它喊猫的声音。
爪子扒拉着耳朵,绵宝把自己埋进窝窝的缝隙里,不肯冒头。
大壮蹲在猫窝边,顶着瑞哥凶狠的视线,拍了拍绵宝的胖屁屁。“瑞哥你别凶我,这事我们搞不懂,只能找绵宝来。”
瑞哥碧绿色的眼眸里很是不赞同,“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就不能等猫睡醒吗?!
说起这个,大壮的牙齿就呲了出来,一脸的凶相。
“村西的一个奶奶,昨天风停后就没有起来,我让狗偷偷进去看了下,奶奶的被子上全是湿的,她看上去比昨天的爷爷还要吓人。”
绵宝困顿的眼睛睁开,它拔出脑袋侧头,“湿的?不应该是硬邦邦的吗?”
天气这么冷,被子如果湿了,很快就会冻成冰块的。
大壮摆着脑袋道:“是湿的,炕上面很暖和,就是被子很冰。”
绵宝抻着懒腰,“那是屋顶破了?她家里没有其他人类吗?”
大壮在前面带路,“没有破,她家里有好多人。”
绵宝闻言,就更加不解了。
地上的雪厚,它们花了一点时间,才到了村西。
这边的人家住得比较散,站在院子门口焦急转圈圈的比熊犬看见它们,连忙就跑了过来。
“绵宝、绵宝,你帮我救救奶奶!”小比熊急得都要哭了。
它被拦在外面一天多,没有看见奶奶的情况,还能够安心地待一会儿,等到被大壮掩护着进去,看到了奶奶的情况后,它就彻底坐不住了。
瑞哥听着比熊犬语无伦次地说它奶奶的事,茫然地歪了歪头,“不是说人类都很尊敬老人吗?”
它看见比熊犬后,对它奶奶有一点点印象,很爱吵架,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但对小孩儿和猫咪狗狗很温柔,对家里人也很好说话。
为什么?
绵宝也想不明白,不过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奶奶救出来。
它安抚地拍拍比熊,“我们去找曾叔祖。”
村子里地位最高的就是曾叔祖了,这件事需要他老人家发话。
于是大壮留下来看着人类,瑞哥陪着绵宝往大院的方向跑。
“天气这么冷,曾叔祖真的能出来吗?会不会摔跤感冒?”
“肯定会,我们不用曾叔祖出来,让他指一个人跟我们走就好了。”
“哦,这样……”
说话间,绵宝和瑞哥已经跑到了大院。
它们风风火火地跑过忙碌的众人,冲进曾叔祖的房间,今天坐在这里的老人变少了,只有村委的几个人在跟曾叔祖说事情。
两只猫突然冲进来吓了他们一跳,紧接着就听见猫焦急的叫唤声,一边叫一边转身往外走,没两步又转回来朝着他们叫。
曾叔祖看着,朝绵宝招招手,“乖乖让爷爷摸摸。”
绵宝走了两步,又叫起来往外走,“不摸摸啦,我们下次摸摸!”
一只猫反常还能忽视,两只猫一起就让人有些不安了。而猫尖锐的叫声,也在此刻加深了他们心中的不安感。
曾叔祖垂下眼睛,“你们去看看,要是有人拦着,就动手,务必看仔细了。”
几人闻言站起身,道:“我们这就去。”
曾叔祖看了眼两只猫,喊住人:“别说是猫带你们去的。”
他看向两只猫,“藏着点儿知道吗?”
被老人看着,绵宝和瑞哥心里打鼓,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装傻地喵喵两声,连忙跑了。
村委几人在院子里看了下,找了几个看上去就会打的往外走。
两只猫看见熊景炎跟上,脚步一转就蹭到了他的脚边,只做自己是黏人的猫猫。
雪地上,两排猫脚印一路延伸往前,有人好奇地询问什么事情,村委几人都沉着脸,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人类顺着脚印往前,绵宝越看越不安,“太明显了,脚印太明显了。”
瑞哥蹭蹭它,思索了下,“你跟在人类身边等会儿。”
绵宝不想黑猫离开,但在它说话之前,瑞哥就已经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转角处。
绵宝顺着原路往回跑,听着人类疑惑脚印的话语,尾巴烦躁地甩动着。
熊景炎看着面前的脚印路,弯腰把绵宝抱了起来,安抚地从头摸到尾。
于是关注脚印的一群人,视线又转移到了他身上。“绵宝怎么了?”
熊景炎摸着它,含糊地应付道:“看着像是吓着了,也不知道是遇着了什么。”
绵宝和瑞哥冲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没在院子里,两只猫过来就进曾叔祖房间,也可以说是进去找他。
闻言,大家笑话了猫两句,又安抚地轻拍两下脑袋,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在他们往前时,瑞哥已经走别的路线到了比熊家门口。
“比熊,你现在沿着我们跑过的路跑过去,看见绵宝就大声凶它,一定要大声。”
“大壮沿着我们从家里过来的路跑几圈,瞎跑,跑乱它!”
两只不解地对视一眼,没有问太多的问题,分成两条路跑了。
看见人类浩浩荡荡,跑过来看戏的猫狗见状,颇觉好玩,分开跟了上去。
瑞哥看着它们离开,爪子把院门前的雪花扒拉乱,重新跳到墙头上,顺着猫路走回去。
它抄了近路,先比熊一步遇到人类。
它穿进人群,好像一开始就跟在熊景炎身边一般。
绵宝看见瑞哥回来,挣扎了一下。
熊景炎低头看了眼,把猫放下。
又过一个转角,比熊嫩声嫩气的叫声突然响起,它的身后跟着一群猫狗。
瑞哥突然开口:“跑!”
绵宝爪子一顿,跟着瑞哥瞬间转身,撒丫子朝着大院的方向跑。
浩浩荡荡的猫狗们忽视了人类,气势汹汹地追上去。
人类茫然地看着它们,“绵宝和瑞哥这是干什么了?被追着打……”
熊景炎看了眼被猫狗们踩乱的地面,耸了耸肩,“肯定是犯众怒的事情。”
有人好奇,“你不担心它们?”
熊景炎很是淡定道:“瑞哥没有还手,也没有带着绵宝往屋顶上跑,肯定是它们自己心虚,我担心什么?”
大黑猫打不过部分狗,但在猫的世界里,它可是佼佼者。
几人一想也是,又不问了。
村委的人带着他们,一只在比熊的家门口停下。
院门被敲响,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很是懦弱的男人,“水哥?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熊文水带着人进院子,“有点事情。”他的视线扫过,“林婶呢?”
中年男人面皮紧了紧,道:“我娘她病了,吃了药,这会儿还睡着呢。”
熊文水一直盯着人,对方面上的不自在被他收入眼底,他沉下脸。
“你跟哥说实话。”
中年男人心里打鼓,想想自家人昨儿从大院回来后就没再出去,干巴巴地道:“真的,病得可严重了。”
这话一出,熊文水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他大步往人家房子里走,中年人一急,伸手就要去拉他,手还没有接触到人家的衣服,就被按住了。
“你们做什么?!你们这是非法闯入知不知道?!”他色厉内荏。
压着他的年轻人冷笑,“你家里要是没事,我回头就去找曾叔祖讨罚。”
他们就是抱着这家人有问题的想法来的,中年人面上的那点不对劲,刚刚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哪里能让人拦住文水叔?!
这边闹了起来,里面很快就有中年妇人和几个年轻人跑出来,跟着熊文水的人毫不客气地拦住他们。
熊文水推开老人的房门,顿时被温暖包裹住。
身上的寒意被驱逐,冷意从骨头里冒出来,他盯着老人身上那颜色古怪的被子,目眦欲裂。
他快走两步,捏住那冰凉的被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凉了大半。
老人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面色已然是一片惨白,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顾不得那么多,熊文水把沾水的被褥全部丢到一边,在炕柜上翻翻找找,找出干燥的衣服给老人换上,又取出干燥的被褥,和人一起将老人包裹严实。
熊文水下意识弯腰要去背老人,熊景炎松开失了力气瘫倒在地的妇人,过来拉开熊文水。
“文水叔,我来吧,我走得稳当些。”
闻言,旁边几人想起昨天熊景炎背着幺爷健步如飞的模样,连忙跟着去拉熊文水。“是啊是啊,叔,让景炎背,他有经验,稳当!”
熊文水早在被拉开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没有抢着要去背老人。
他的视线落在了门口的妇人身上。
随着走出房门,客厅里的年轻人俱是讷讷无声,满目震惊。
绵宝趴在墙头,见人类把生病的老人搬出来,跳下去安抚比熊道:“奶奶肯定没事的,你跟上去,跟着奶奶走。”
比熊眼泪汪汪地谢过它们,又急急忙忙跑出去,追在背着奶奶的人身后。
躲在各处的猫狗看完戏,甩着尾巴,开开心心地和熊家三只打过招呼,各自去玩儿。
熊景炎背着老人家往前,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跑进了大院,着急忙慌地收拾空闲的房间。
厚实的被褥都是各个房间必备的,炕很快烧好,将整个房间都催热。
等他们闲下来,才发现曾叔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他们连忙道:“曾叔祖你站门口做什么,快进来。”
曾叔祖看着收拾出来的房间,坐在刚刚铺上软垫的沙发上,“我问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问到头上,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出口。
这事实在是气人,一个不小心给曾叔祖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看他们的神情,曾叔祖心里有了准备,手中的拐杖砸了砸地,最后只道:“我等文水来,我问他。”
比熊文水先进入这个房间的,是背着人的熊景炎。
曾叔祖一眼就看见了林老太的脸色,他周身气势微臣,脸黑如锅底。
绵宝在房门边探出脑袋。
不等它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它就被站在门边的年轻人眼疾手快地抓起来,放到了曾叔祖身边。
他干笑着,“撸撸猫,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曾叔祖:……
曾叔祖好气地点点他,手倒是实诚地落到了绵宝的身上。
等瑞哥甩着尾巴趴在曾叔祖另一边的时候,熊文水终于过来了。
他斟酌了一路的词语,这会儿面对曾叔祖,委婉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已经尽力将情况描述的清一些,曾叔祖还是被气得脸色发青,握着拐杖的手直发抖。
绵宝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在老人的手上用力蹭蹭,“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是魔鬼。我们打坏人就好了,爷爷不要生气呀!”
猫软乎乎的安慰声传进老人的耳朵里,曾叔祖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再次睁开眼,神情凶狠。“把那些孽障给我带过来!”
熊文水回来得慢,就是为了把人都带上,这会儿曾叔祖发话,人很快就跪在了沙发正前。
曾叔祖冷着一张脸,视线在中年夫妻身上掠过,看向旁边跪着的三个年轻人。
一对结婚才一年的小夫妻,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孩。
他声音冷硬,“我问你们,这两孽障做的事情,你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三人的神情都还是恍惚的,闻言就愣愣摇头。
他们三个摇头,绵宝明显感觉到曾叔祖身上的气势温和了许多。
它歪着脑袋,看着面色难看的老人,又看看跪在那里,还被捂着嘴的中年夫妻。
绵宝在曾叔祖身边打了个滚儿,“爷爷好生气呀,他们真坏。”
瑞哥慢吞吞地甩着尾巴,“村子里的人那么多,有几个坏人也正常。”
不过……
瑞哥看向绵宝,“以后自己出来玩,还是要离人类远一点儿。”
绵宝肚皮朝天,脑袋落到沙发外面,“我没有和人类走很近呀,就六姑奶奶和曾叔祖。”
除了有好多好多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它基本不靠近不熟悉的人类。
瑞哥甩着尾巴,用沉默表示质疑。
房间里的人类忙碌完,熊景炎匆匆出来,和曾叔祖打了个招呼,道:“我去请爷爷过来。”
这大冷天的,老人被湿被子盖着,还有气都是命大。
救人只能让老大夫忙活。
曾叔祖点点头,点了个年轻人,“跟上去,把可能需要的东西一起带过来。”
等他们匆匆走了,曾叔祖又看向跪在那里的一家子。
三个年轻人被打击得不轻,现在还神情恍惚着,估计是完全没想到两位长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就在一个屋檐下,却完全不知道长辈遇到了什么事情,曾叔祖心里对他们也有气。
他没有将人喊起来,视线转移到跪在那里的夫妻俩身上。
绵宝的毛炸了炸,它小心地抬头,总觉得在爷爷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瑞哥已经从另一边挪了过来,一只爪子放到绵宝的身上,安抚受到惊吓的猫猫。
绵宝看着曾叔祖的视线挑来挑去,最后看向那个妇人,“你是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妇人跪在那里,眼神冷漠,“我嫁进他们家二十多年,老太太还要事事插手,我快被她逼疯了。”
曾叔祖点点头,又问:“你觉得老二媳妇给你们钱养孩子,操持着家里的事情,是压迫你?”
妇人愤愤抬头,“曾叔祖是外人,只看得到这些,怎么懂我的痛?!”
曾叔祖看她这幅神情,点点头,“我确实不懂。”
老二媳妇向来嘴上不饶人,或许是给了这儿媳妇不少难堪。
只是……
他们的儿女能够毫无顾虑地去读书,是因为老二媳妇把自己的棺材本掏了出来。
他们儿子娶媳妇拿不出那么多钱,是老二媳妇用自己的积蓄买了车给了彩礼。
她自己多次住院,是老二媳妇上上下下忙活着,精心准备病号餐。
在他看来,言语上的委屈,在实质性的行动面前,应该是不值一提的。
家人之间吵吵嚷嚷多正常,至于要了老二媳妇的命?
但对方明显心中有怨,问下去也没有意思,曾叔祖看向男人。“你媳妇不是老二媳妇生的,做什么我都能勉强理解一二,我问你,你是为什么?”
听曾叔祖问到重点,绵宝一个翻身蹲坐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跟着看过去。
那双眼睛多澄澈啊……
男人下意识地避开一瞬,声音沙哑道:“我也受不了她。”
像是话匣被打开,他声音渐渐大起来,“从小到大,她都只会和人吵架,回来还要念个不停,我从来就没有在她嘴里听见过一句好话!”
“我受不了她。”
曾叔祖冷漠地看着他。
“老二媳妇的教育方式是不对,但我问你,她有那个余力教育你吗?”
“老二走得早,你们孤儿寡母的,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她吃尽了苦头,用你最看不上的掐尖要强护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将你送去读书。”
“你初中第一天就逃学,她又想尽法子把你送去学技术,如果不是她,你真的以为自己有本事过出现在的日子?”
曾叔祖挺直腰板,“她是知青,你爹走后,她父母找过来,只要她愿意抛弃你就可以回去过小姐生活……”
“她放弃家人,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突然响起的怒喝声来自门外,熊爷爷被扶着走进来,手里拎着的棍子带着十足的力气朝男人打过去。
绵宝下意识抬起爪爪挡住眼睛,随即又反应过来现下的情况,蹦跶起来。“爷爷打他!打死他就丢后山!会有肚子饿的动物帮忙处理尸体!”
瑞哥惊诧回头,绵宝居然还有这么凶残的时候?!
第65章 人类真奇怪
熊爷爷没有那个心情继续打人,棍子砸了两下,就急匆匆地进了里面,连跟曾叔祖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留。
曾叔祖因着这两棍子,心里的火气也慢慢降下来。
他看向跪在夫妻俩身边的三个年轻人,声音温和:“你们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绵宝趴到瑞哥的身上,嘀嘀咕咕,“爷爷看上去像是狼外婆。”
专门哄骗小孩儿。
在猫的关注下,三个年轻人沉默良久。
中年的青年重重一磕头,“为子不孝,请曾叔祖将爹娘交给国家,依法判决。”
听到这话,他旁边的女生先是惊讶地喊了声哥哥,又想起昏迷不醒的奶奶,终是闭紧眼跟着叩首。
曾叔祖听到这话,面上的冷凝缓和,“歹竹出了好笋,老二在地下也算是有了指望。不孝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是那什么人都要你们孝敬的老古董。”
绵宝听着这话的意思感觉不太对,前爪去扒拉曾叔祖,“不打了吗?别呀,打几下给奶奶出气!就这么放过他们也太简单了吧?!”
曾叔祖摸摸猫头,“乖,不要闹。”
眼见着他要喊人了,绵宝一焦急,后腿蹬了蹬站起来。“比熊、比熊!坏人要走啦,快出来咬他们两口!别便宜了他们!”
在里面守着奶奶的比熊犬闻声,像是一团白色的毛絮般冲出来,嗷呜一口就啃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上。
听着男人的痛呼,绵宝舒服了。
它往下一趴,没有接触到应有的热源。
猫疑惑地转着脑袋,见瑞哥在沙发背上蹲着,抬起小脑袋。
“瑞哥,你跑上去干什么呀?”
大黑猫垂眸看着它,轻哼:“不知道是谁,为了让狗咬人,在我身上踹了六脚!”
一只爪子三下,踹之前还把浑身的重量压它身上!
绵宝:……
绵宝讪讪地嘿嘿两声。
小比熊最后是被两人的女儿抱走的,她抱着狗不敢松手,还是在哥哥嫂嫂的帮助下,才站起身来。
夫妻俩自始至终低着头,不看他们,也不忏悔。
他们家的新媳妇见兄妹俩都被打击得不轻,站出来道:“曾叔祖,公公婆婆到底是我们长辈,现在服刑的日子不好过,家里的东西能让他们带一点过去吗?”
曾叔祖点点头,“行。”
夫妻俩平日里对三人也很不错,做小辈的狠不下心也正常。
女人点点头,又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内室。
“奶奶受了这一场委屈,怕是也不愿意回去了,家里的那些东西,我们会收拾一半送过来。”
不是分家,只是补偿,也是考虑到老人家。
曾叔祖看了默默点头的兄妹俩,颔首道:“行。”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夫妻俩在熊文水等人的看守下,回家里收拾东西。
另外有人去开除雪机和汽车。
绵宝想了下,还是不愿意错过这个热闹,蹭蹭曾叔祖,和瑞哥跳下了沙发。
猫路陡峭又不起眼,大路上的人类并没有发现它们。
那对兄妹一路上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也只说道:“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等、等你们出来,我们给你们养老。”
这话像是什么催泪剂,妇人摸着脸上的泪水,半点也没有在曾叔祖面前的冷漠。
男人眼眶也红了,交代三人好好生活,不用管他们。
猫蹲在屋顶上,蓬松的大尾巴随意地摆动着,与黑色缠绕在一起。
“人类真奇怪。”
他们会因为妈妈不够好就要对方的命,也会温声细语地叮嘱要送他们去坐牢的儿女好好过日子。
猫不大的脑瓜子想不通这么复杂的问题,看着下面的人类带着重重的大包裹离开,身上的伤口都只用纱布随意裹了两下。
或许他们孩子准备的包裹里,有各种合适的药,但没有人去翻看。
猫没有继续看戏。
两只溜达着,慢吞吞往大院的方向走。
“嗷嗷嗷~~~”
熟悉的小奶音传过来,两只猫原本坚定不移的前进方向转了弯。
它们溜溜达达的,很快就看见了自家的三只崽子。
在小崽子们的前方,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绵宝和瑞哥都有些惊讶,“狼青?你怎么下来了?”
大狼青看见它们俩就松了口气,爪子挡着三只小家伙,道:“我在山上巡逻,听见你们村子吵吵嚷嚷的,下来看看情况。”
绵宝甩着大尾巴,“我们追着玩呢,没什么事。”它好奇道:“你们在山上怎么样?”
听绵宝这么说,狼青就没有再问,简单说了些它们在山上的情况,起身就要离开。
三只小狗子见状,嗷嗷嗷地就要追上去。
大狼青是被它们闹怕了,爪子倒腾得飞快,眨眼就进入了林子。
绵宝和瑞哥挡着它们,等到看不见狼青,周围的味道又被风吹散大半之后,才停下动作。
三只小家伙跑了两步,意识到自己追不到大狗狗了,蔫巴巴地往回走。
绵宝挨个拍拍小脑袋,“你们缠着狼青做什么?”
巧克力嗷呜一声:“山上下来。”
雪球:“帅!”
煤球:“想去!”
两只猫对视一眼,各给了它们一爪子。
小不点儿先想着吧!你们现在敢跟上去,狼青就敢把你们赶下来。
它咬屁屁可疼了,你们爹都被咬过。
三只张大嘴巴,被猫震住。
到了大院前,被吓唬习惯了的脑子开始转动,嗷嗷嗷地要去找爹问问真的假的。
大壮从大院里探出脑袋,“什么真的假的?”
眼看着三只不知天高地厚地跑上去找骂,两只猫对视一眼,跳上了墙头,找好最佳观景点。
不多久,三只就被追着地跑出了院子,边跑边哭:“是猫猫说的,为什么要打我们?!”
大壮被气的,爪子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它是因为要确定真假打崽吗?!
谁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想跟着上山的?!
命很长?!
绵宝和瑞哥趴在墙头,一直到看不见四只了,才跳下去,慢悠悠地往房间里走。
曾叔祖已经不在这里了,刚刚它们进来的时候,那边的房间关着门的,可能是去休息了。
这边房间里多了好多老人,多是在咒骂不干人事的夫妻俩,只恨林老太没能亲自站起来揍他们一顿。
猫从他们身边走过往里面去。
爷爷正在给老人家扎针,明明自己脸色苍白,唇瓣颤抖,捏针的手还是稳稳的。
绵宝蹭过青青的脚,在角落里抬头看爷爷。
瑞哥蹲在它身边,给猫梳理在外面跑乱了的毛发。
爷爷的面色越来越差,绵宝突然道:“会不会爷爷治好了别人,自己就倒下了?”
瑞哥看了眼前面的人类,没有给予否定的回答。
熊爷爷本来就生着病,还没有好多少,又被带来这里给人看病。
刚刚还气得打了人,扎针看上去也十分地消耗心神,给老人家治好病后,他是肯定扛不住的。
两只猫的担忧传不到人类的耳朵里。
熊爷爷扎下最后一针,脚下一晃差点朝后面倒下去。好在熊景炎时刻注意着他,连忙将人扶住在炕床上坐下。
许青取了茶水进来,也不敢让熊爷爷自己端,就捧在他的嘴边一点点的喂、
一连喝了两杯水,熊爷爷才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要了、
六姑奶奶见他这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拿着帕子,仔细给熊爷爷擦掉脸上的汗水,“你去我房间里睡一会儿,让许青和景炎找个房间给你开铺,晚上就睡在大院,别回去了。”
熊家大爷爷熊宏伟也道:“你六姐说的对,别来来回回的折腾,你现在的状态可不比老二媳妇好多少。”
熊爷爷听着他们的话,艰难地点点头,“行,住这。”
闻言,许青和熊景炎也松了口气。
熊宏伟笑道:“那晚点去我那吃饭,景炎和小许也一起过来。”
三人都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大家进来看过林老太的情况,见她呼吸平稳下来,感慨着熊爷爷的医术高超又出去了。
病人要休息,医生的状态也不好,只要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就好,他们还是别在这里给人添乱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许青道:“我回去收拾一下家里,拿点衣服粮食过来,咱们在这多住几天。”
熊景炎点点头,叮嘱道:“你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
眼看着青青走远,绵宝终于分了一丝注意力出来。
“咦,我们要住在大院里吗?”
那家里怎么办?
瑞哥甩甩尾巴,顺着绵宝的担忧想了一下,很是认真地道:“不怕,要是有坏人偷东西,我们就去帮人类抓坏人。”
绵宝做着不必要的假设,“如果坏人跑得特别快。我们抓不到呢?”
黑猫甩着尾巴,“那我就去山里给它们抓猎物。你知道的,我捕猎可快了!”
猫的焦虑被最爱的存在轻而易举地压下-
房间里一度陷入沉寂之中。
猫陪在爷爷身边,等着时间过去。
熊景炎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遍房间,丢垃圾回来时,身后跟了三个人类。
是老人家的孙子孙女孙媳妇。
角落里想起两声哼唧,比熊犬钻出来,和三个人贴贴过后,又缩回去,趴在脚踏上等奶奶醒过来。
他们家孙媳妇和老太太一个姓,叫书芮。
她和这一家人相处的时间都还比较短,受的打击也没有兄妹俩严重,这会儿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见熊爷爷的脸色不怎么好,和熊景炎连连道谢,又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怎么不让熊爷爷去休息。
林老太身上还扎针密密麻麻的金针的呢,熊爷爷哪里敢走开,听见林书芮的关心,他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书芮见状怕打扰到他,就没再开口说这些,拉着眼眶又红了的兄妹俩忙活起来。
用来做间隔的大柜子上半部分是双层的,林老太平日里的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在好拿到的地方,又去收拾其他的东西。
常用东西,放在客厅里的那一层柜子,中间是用得多,下面是稍许少用一些的,最上面摆着一年多换一次的东西。
备用的粮食和粮油调料也放在客厅这一边的柜子里,结结实实塞了好几个柜子,足够林老太一个人吃上两年的。
至于新鲜的蔬菜,房间里有热气,放不太久,他们放到了后面。
后面的走道是用玻璃窗户封死了的,炕床所在的这面墙是灶台和放柴火的地方,另一边也打了到顶的柜子,储物量极大。
林书芮带着神情恍惚的兄妹俩把这边塞得满满当当,连柴火煤炭都没有忘记,这才停下来。
绵宝看着大冬天忙出一身汗水的三人,撞了撞缩着没什么精神的比熊犬。“你奶奶有三个好孙儿,以后肯定会过得特别舒服。”
比熊蔫蔫的,“他们可不靠谱啦,我之前还找过他们去看奶奶呢,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的。”
绵宝:……
绵宝咂咂嘴,“对比曾叔祖,好不靠谱呀。”
瑞哥:……?
你是来安慰狗的,还是来雪上加霜的?
绵宝看出瑞哥眼神里的意思,瞬间回神,尴尬地补充:“他们那个时候是太相信他们的爸爸妈妈了嘛,你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比熊勉强支起脑袋,“真的?”
绵宝肯定点头,“真的。”
比熊犬发出真挚的疑问:“那他们什么时候给我喂饭?”
猫:……
绵宝和瑞哥齐齐看向抹着眼泪和熊景炎他们说话的兄妹,又看看揉着额头算还有什么林奶奶用得上,但是没送过来的东西的林书芮。
emmm,这只是个例!
绵宝被它这一说,自己也有些饿了,安慰小比熊道:“没关系,青青肯定会带我们的饭饭过来,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吃东西!”
比熊发出真诚的羡慕,“你主人真靠谱。”
绵宝挺着小胸脯纠正比熊,“不是主人,青青是我的妈妈呀!”
比熊看着它,疑惑道:“可是人类又生不出猫来。”
绵宝点着脑袋,“但青青把我当宝宝,他是我的妈妈,就像你的奶奶是奶奶而不是主人一样。”
比熊大概听懂了。
它们没有等多久,许青就回来了。
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背着一个大号的旅行包,一路走过来气喘吁吁。
熊景炎担心地看过去,在林书芮提出帮他照顾爷爷后,快步走过去把许青背上的背包给取了下来。
“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么重。”就是他的力气,都打了下磕绊才提稳。
许青轻轻喘着气,“猫狗的吃穿用具,带了些咱们的粮食和衣服……乱七八糟的,蛮多。”
熊景炎点点头,“那我去挑一间空房。”
许青喊住他,“提箱子过去,绵宝它们的饭在背包里。”
于是熊景炎又把背包放下。
许青和房间里的三人打了个招呼,取出绵宝和瑞哥的猫碗。
他准备的是两个碗,溜达过来的却是三只,于是摸摸小比熊的脑袋,取了一个他带来装菜的碟子出来。
三份粮食都是满满的,一点儿也不厚此薄彼,比熊一边吃着饭,一边感慨绵宝的妈妈真好。
熊婧茵的视线时不时就往三只身上瞟,注意到许青帮他们喂狗,不好意思地道:“麻烦你了,都怪我,忘了它没吃东西。”
许青摇摇头,“没事,反正要喂猫,一起吃也一样的。”
熊婧茵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话题,挠着脑袋求助嫂嫂。
林书芮硬着头皮道:“要不回头让我们喂两顿?”
这不善交流的模样实在好笑,许青压住唇角摆手道:“用不着,别放在心上。”
察觉到他不是看上去那么冷漠,三人都松了口气,神态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填饱饥饿的肚肚,比熊困意上涌,被两只猫哄骗着去跳到了炕床上睡觉。
熊家人的猫狗都是可以上床的,没有在意比熊的动作,三个年轻人也不觉得这是一件事情。
小家伙窝在角落里就小小一团,根本影响不到老人家休息。
熊爷爷睁开眼睛,问了一遍时间,开始仔细揉着手腕。
他如今力气不够,就让许青仔细学着,让他帮忙揉。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一双手十分稳当地取下林老太身上的金针。
这一通忙活下来,熊爷爷的面色又难看了许多,他叮嘱过三人,就在许青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熊景炎选的房间就在旁边,两人进去的时候,炕才烧起来不久,还有一点冷。
老人家咳嗽了两声,坐在炕床上,也没敢躺上去。
瑞哥跑去通知大壮和小崽子们,他们今晚换地方住的事情了。
绵宝被许青抱起来放在旁边,给熊爷爷添一分暖意,他翻出带来的暖水袋,去隔壁灶台上装了点开水回来。
等他回来,熊爷爷已经在绵宝的帮助下,将一双手给捂热。
于是暖水袋就塞到了脚边,再往上盖好被子。
熊爷爷靠着结实柜子道:“青青,你帮我弄点感冒药过来。”
许青闻言去翻背包,“锅上温着的粥我用保温杯装过来了,您喝一点,肚子里有东西才好吃药。”
熊爷爷闻言失笑,“你这真是,处处贴心。”
忙成那样,还记得给他带一点粥喝,要是换成熊景炎,他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上面。
熊景炎烧完火进来,听见爷爷的嫌弃也不害臊,“我粗心有什么关系,我找的老婆好啊!”
熊爷爷:……你还整的挺骄傲。
熊爷爷喝过粥,吃了药,趁着时间还早,躺到已经暖和的被窝里睡觉。
绵宝打着哈欠也在炕上躺好,两个人类还没有做完事情,轻手轻脚地忙活起来,中间又出去了两趟。
后面的事情,绵宝就不知道了。
它困得厉害,再次睁开眼睛,还是听见人类喊爷爷去爷爷表哥家吃饭。
身边多了好几团热源,猫打着哈欠转脑袋,前面是保护姿态的瑞哥,身后是大壮,它和大壮中间还夹杂着三只狗崽。
猫又打了个哈欠,去看人类。
熊爷爷被照顾着换好了衣服,这会儿正让大熊准备它们的晚餐。
猫转脑袋的动静不大,但还是惊醒了瑞哥,大黑猫凑过来蹭了蹭,打着哈欠问绵宝:“不睡了吗?”
绵宝还困着呢,闻言就道:“睡啊~~~”
接在后面的大哈欠落下,猫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有些睁不开了。
这个角落重新回归安静,人类动作很轻地出了房间。
吃过晚饭,三人又去看了看曾叔祖,见老人的精神还不错,许青和熊景炎就先行一步回来,留熊爷爷在那边和长辈说话。
后院走道上的柜子里,标配了两个泡脚桶,两人各盛了半桶水,往里面放雪块调温。
泡脚的药包落入泡脚桶里,两人放了不少干净的雪花到灶台的锅中,才提着泡脚桶回去坐好。
“咱们应该要在这边住两天,保温水箱也得拿一个过来,雪水烧开后再用比较卫生……”
人类絮絮叨叨的声音很低,说着猫从来不曾注意的小事。
伴随着他们说话的声音,绵宝又小睡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抖擞毛发,扒着被子伸了一个懒腰。
撅起的屁屁突然被一条舌头偷袭,绵宝尾巴颤抖了好几下,撒丫子躲开大壮的清洗行为。
猫先是闻闻屁屁,确定是干净的,又去看用舌头舔爪子的大壮,不解中夹杂着惊恐,“你今天不可以舔猫了!”
大黑狗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应下,也不知道听进去几个字。
绵宝一脑袋砸到瑞哥身上,呜呜出声:“我被玷污了QAQ。”
瑞哥:……
咱就是说,绵宝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什么都学一点的绵宝甩着大尾巴,在瑞哥这里好一通撒娇耍赖,被哄得开开心心地下去吃饭。
它们正吃着东西,精神不如之前的熊爷爷也回来了,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比熊的主人,林老太已经醒来了,还吃了些东西下去。
熊爷爷估计着她今晚还会反复起烧,仔细叮嘱过那三人才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
房门关紧,熊爷爷泡过脚后,带着唯一的好消息进入梦乡。
第66章 坏人回村
夜色深深,猫狗的小呼噜此起彼伏。
躺在它们身边的人类坐起来一点,伸手过去摸了摸老人的额头,又睡下了。
老人家的精气神再好,到底年纪摆在那里。
重感冒还没有好,又顶着风过来给人看病施针,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熊爷爷睡前还念叨着林老太,熊景炎和许青在旁边听着,反倒是更担心他先老太太一步起烧。
心里记挂着,就是睡下了也睡不踏实,时不时就要摸一下老人家的额头。
猫睡的时间有些长,伸着懒腰时看见人类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还以为人类醒了呢。
等它们凑上去一看,伸出的手又缩回了被窝里,人类睡得沉沉的。
人类白天太累,猫也就缩回脑袋,跳下了炕。
碗里面放着各种肉干,绵宝挑挑拣拣,把里面的蛋黄球叼出来,吧唧吧唧吃完喝了两口水,又叼着鹌鹑干趴到瑞哥身边。
“咔嚓。”
“咔嚓咔嚓。”
熊景炎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许青拉住他,“做什么去?”
熊景炎,“好像有老鼠,我看看。”
许青迷迷瞪瞪听见这句话,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点,他扶额无奈道:“应该是绵宝它们在吃东西。”
熊景炎:“……哦。”
熊景炎停下来又要睡,刚刚躺下,又被许青焦急地拍了两下。
“别睡了,爷爷的情况不太对劲。”
熊景炎瞬间清醒,翻身越过许青,摸索着打开了准备的夜灯。
老人家面色发白,唇瓣抖动,像是很冷的样子,偏偏额头的温度挺高。
许青伸手抽出老人家被子里的热水袋塞给熊景炎,“去换水。”
熊景炎从惊慌中回神,就要这么跑到后面去,走出去两步又被许青喊回来披上大衣。
许青翻着药,也不敢随意喂给老人家,拿着两包银翘解毒颗粒就出去了。
熊景炎看他自己都没穿衣服,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把外套披在许青身上,带着热水袋进去。
熊爷爷浑身泛着凉意,手脚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绵宝和瑞哥蹲在炕上,看着人类刚进来又出去,身上还是被窝里穿单薄的睡衣。
大壮它们也被吵醒了,见爷爷又病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又强压着不让自己去拱他。
有两个人类在,爷爷不起来就可以吃药的。
许青搅拌着被冷风吹凉了些的冲剂,将碗先放好,爬到炕上,将老人家抱起来一些,掖好被子后才端着药喂他。
老爷子牙关紧咬,接连两口都落到了身上没能喝下去。
在大壮忍不住要吵醒爷爷前,许青使劲捏住他的下巴,勉强弄开一条缝,将药慢慢往里面倒。
带着暖意的药入口,老人家慢慢的有了一点意识,主动吞咽起来。
喂完药,两人又忙活着,用热毛巾给他擦了遍身体,将被冷汗浸湿的毯子也换成了干燥的。
熊爷爷的情况一直不见好,两人也不敢睡,就守着他,时不时收拾一遍,掐着时间喂药。
绵宝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在听见谈话声的那一刻,眼睛都没睁开就翻身坐了起来。
它睁着睡眼朦胧的大眼睛看过去,爷爷靠着软枕坐着,和熊景炎说着话,青青在旁边闭着眼睛,像是刚刚睡下。
熊爷爷看它这样,软着声音开口:“绵宝醒了呀?还困不困?”
绵宝迈着脚丫,晃晃悠悠地跨过许青,在熊爷爷身边一砸,把脑袋埋下去又不动了。
爷孙俩一阵失笑。
熊景炎道:“它昨儿守了大半夜,刚睡着没有半个小时。”
熊爷爷摸摸绵宝脑袋,“是我没有注意,应该提前交代你们的。”
光是听着两孩子的话,他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不晓得针对性的药,他们不知道有多害怕。
熊景炎给他到了点温开水,“这种事你就不要争责任了,生病又不受你控制。”
熊爷爷点点头。
喝完水,他又问起隔壁的林老太,“你二奶奶她昨晚还好吗?”
“说是反复起烧,后半夜也醒过一次,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熊景炎不想他操心这些,在熊爷爷动心思前道:“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身体,你感冒要是好了,天天守着二奶奶治病都行。”
熊爷爷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没有非要去看情况。
绵宝在梦里梦到爷爷醒来了,它高兴地要扑过去,结果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给摔醒了。
猫坐起来晃晃脑袋,见爷爷真的醒着,撒着娇就凑了上去,一点也不把人类的阻拦放在眼里。
在爷爷的怀里窝好,小衣服打着卷儿,将胖胖的肚肚放出来。
大手在肚皮上揉捏着,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温暖。
绵宝呼噜着,“爷爷你要快点儿好哦~生病了好多好吃的都不可以吃,可难受了。”
熊爷爷抱着它,左一个乖乖右一个宝宝,脑袋却往后仰着靠在了靠枕上。
绵宝的身体是两个孩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这要是大冬天的传染了它,得多遭罪啊!
说起传染……
“景炎,你去泡一包板蓝根喝了预防一下,要是也感冒了可不好受。”
熊景炎闻言点点头,下床去冲药。
绵宝看看躺在被窝里睡觉的青青,抬起小脑袋,担忧地拍了拍爷爷的手。
熊爷爷摸着它的脑袋,“不要担心,一会儿也会让许青喝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绵宝又安下心来。
房间里的说话声很小,熊景炎喝过药就听房门被人敲响。
他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是六姑奶奶熊韶诗,“您怎么来了?快进来。”
熊韶诗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我听书芮说你们醒着的,顺带儿就做了点早餐,趁热吃。”
她看了眼里面,低声道:“我问你,你爷爷没事吧?”
熊景炎闻言连连摇头,“没事没事,醒来后找了专门的药吃,现在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闻言,熊韶诗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不进去打扰了,里面有份鸡丝粥,是单给你爷爷的,他喜欢喝这个。”
熊景炎目送老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提着保温桶进去。
许青被喊起来,打着哈欠坐在一边,看熊景炎忙活着把早餐摆好,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熊爷爷看见那碗鸡丝粥就笑了,“这是你六姑奶奶送来的?”
熊景炎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喜欢喝鸡丝粥呢。”
熊爷爷捧着那碗粥,笑得无奈。
“哪里是喜欢。我们那个时候,生病有碗鸡丝粥已经是难得,一来二去就成了最喜欢的。”
温热的粥入口,一路暖到了心里。
熊爷爷舒了口气道:“这粥还是六姐做的最到位。”
熊景炎闻言就笑,“那您喝的可就不是粥了。”
在老人家的疑惑中,他拉长声音搞怪,“是情~怀~”
熊爷爷:……
许青捏着个包子慢吞吞地啃着,嗅了嗅熊爷爷方向的鸡丝粥味道,“也不一定全是情怀,闻上去挺香的。”
熊爷爷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许青识货。”
“这东西需要提前一晚上炖上鸡汤,第二天起来用汤熬粥,这么一大锅鸡汤,最后得到的粥也就一小碗,里面的鸡丝要单独走三四道工序再放进粥里,费心思着呢。”
熊景炎咂咂舌,“那六姑奶奶岂不是一晚上没睡好?”
现在七点不到,一碗浓稠的粥就送了过来,按照爷爷的形容,单单是最后一步煮粥都需要一个多小时。
熊爷爷点点头,“她白天估计是起不来了,中午带着她的份做,看她是过来吃还是在家吃。”
熊景炎和许青点点头,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绵宝听着他们聊天,窝在爷爷怀里抱着肉包子里馅啃得一身脏兮兮的。
许青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撇开了头。
猫宁愿弄脏自己也不想从老人家身边走开,他们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吃完一块肉肉,绵宝舔过爪爪,又去梳理胸脯上的毛发。
又长有蓬松的毛发被梳得沙沙作响,脏兮兮的胸脯上很快就没有了食物留下的颜色,毛毛被顺的十分规整,看着干干净净。
许青凑近闻了闻,还是有食物的味道。
他不再让猫自己梳理,拿着湿纸巾仔细擦拭那一片的毛发,又擦干净猫的爪爪和嘴巴。
身上沾染上很淡很淡的香味,绵宝凑近闻了闻,又舔了一舌头,没有尝到什么味道。
它眼巴巴的小眼神看向桌子上,“还有没有肉包子呀?猫还想吃。”
熊爷爷捋捋猫下巴,“绵宝还想吃呀?”
绵宝听见爷爷问,声音甜丝丝地回应。
老人家笑眯眯地道:“可是没有肉包子了欸,绵宝下次再吃好不好?”
绵宝将信将疑,想要去看青青和大熊,小脑袋被爷爷抓住,“绵宝不相信爷爷了吗?爷爷好难过呀。”
听见这话,绵宝连忙转回脑袋,喵喵喵地和爷爷保证没有不相信。
人类吃过早饭,在房间里聊天消食,顺便给家里的六只小家伙准备好早饭。
等到出去上厕所的几只回来了,熊景炎去把房门关上。
许青正抱着绵宝叮嘱,“出去上厕所记得把门关上,风大就等一会儿再出去,知不知道?”
绵宝喵喵地挣扎着,等人类终于啰嗦完,哼哼唧唧地把脑袋往瑞哥身上一埋。
“你去哪里了呀?好久哦。”
天冷后,瑞哥就不怎么在外面待着了。
但是今天,它醒来了那么久,大黑猫才和狗狗们一起回来。
瑞哥蹭着绵宝,给它梳理着胸脯上的毛发,将奇怪的气息驱除。
“回家了一躺,看看家里有没有坏人进去。”
绵宝摊开肚肚让它舔,“然后呢?”
“回来的时候遇上大壮带着狗巡视领地,我跟着去转了一圈。”
漂亮的蓝眼睛眨巴着,扭着脑袋舔舔黑猫身上的毛发,“累不累?睡觉觉不?还是去吃饭?”
瑞哥被它这一下眨到了心尖尖上,压上来使劲蹭蹭,在猫的挣扎中恋恋不舍地松开。
“不累,趁着人类还没有睡觉,我陪你出去上个厕所。”
绵宝想了下,翻身站起来,和瑞哥一起告别人类。
两只猫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间,留下开着缝的大门往家里漏风。
熊景炎叹了口气,又从被窝里爬出来。
绵宝不想走太远,在院子里的雪堆上了厕所,一扭头看见大熊在门口等着,立即就往回跑。
瑞哥跟在它身边,“不出去玩会儿吗?”
蓬松的大尾巴甩呀甩,将绵宝的回答送过来,“不啦,我们可以在家里玩球球。”
两只猫一前一后地回到房间里,熊景炎关上房门。
温暖的房间里只有单机游戏的音乐声,过好久才说两句话。
大壮趴在炕上朝外面打喷嚏,三只小狗在地上追着球玩,绵宝冲过去,一眨眼儿就叼着球球跳到了凳子上。
小崽子稀里糊涂地转了一圈,看着在凳子上的猫,疑惑地“汪?”
抢它们的球干什么?
猫把球放在爪子边拨弄了两下,看好一个比较远的位置,抬起爪爪,“比一下看看你们谁更厉害哦~”
在猫声音落下的同时,椅子上的球被拍飞出去。
雪球最快反应过来,撒丫子就追了上去,两只追着它,在距离球还有几步之远的地方打了起来。
绵宝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跳下椅子,叼着自己那颗球球上了炕床,趴在瑞哥的身边。
人类玩了一会儿手机,困意上涌,很快就睡着了。
停了一天的雪花又开始飞舞,风吹起,人们条件反射地检查过家里的东西,才去看外面的情况。
中午,许青和熊景炎忙活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去请六姑奶奶。
老太太还没有睡醒,打着哈欠不愿意过来。
熊爷爷之前就给两人打过预防针,老太太不愿意来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许青回去取提前装好了的保温食盒,熊景炎抱着绵宝,回答熊韶诗的问题。
等送完这一边,许青抱着猫回去,熊景炎拎着另一个食盒,敲响了曾叔祖的房间。
时间又过去一天。
将那夫妻俩送去营区的几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辆大车。
清雪机缓缓停入村委,大卡车跟在suv后面,停在了大院门口。
附近的人听见动静出来看,见着那几辆大卡车都有些不解。
但当车子停下,车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地下来时,不解瞬间转变成了惊喜。
“哎哟,回来了回来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来伯母家里坐坐,先暖暖身子再回去,你爸妈要是知道你们回来,不晓得多开心呢!”
声音此起彼伏,熊文水抽着烟,引着送人过来的战士往里面走。“我们村的事情都要曾叔祖点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还麻烦几位委婉一点。”
战士点着头,“放心吧,这事说不成也不强求。”
外面的动静太大,绵宝在房间里坐不住,跳下炕床先一步跑了出来,熊景炎就跟在它的身后。
一人一猫探出脑袋,熊文水先是眼睛一亮,又很快冷静下来。“景炎,你爷爷好些没有?”
熊景炎意识到什么,走出来才道:“文水叔,要是很严重的病情,爷爷恐怕没有那个精力处理。”
熊爷爷这一次病得很严重,如果可以,熊景炎不想让他诊治任何人。
熊文水听懂了,他抽着烟,面上的忧愁更甚。
绵宝看着人类带着军人进入曾叔祖的房间,又看向停在大院外面的车子,还是对外面更好奇一些,甩着尾巴往墙边跑。
瑞哥在房间门口看见它动作,跟上来和绵宝一起趴在了墙头上。
外面,一个个陌生的人类和村子里大家抱头痛哭。
这大半年里,每一次天气的转变都伴随着一段时间的正常天气。
村子里在外打工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这两次回来的。
但也有些人没有回来。
他们的理由各种各样,有是为了赚钱的,也有觉得城里肯定会比村里好过的,等等。
然后无一例外,在城里过了一段很是艰难的日子。
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当政府只清理主干道的时候,问题就开始出现了。
取暖、用水、用电、生理问题、粮食问题……
绵宝看着一个满脸风霜,面色蜡黄的人朝个看上去才三十几的大叔喊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好怪,再看一眼。
还是好怪。
从哭哭啼啼的人类身上移开,看向卡车旁边站着的十分茫然的一家子,他们身边是熊文水挑着压人去军营的那几个。
猫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撞撞大黑猫,“瑞哥你看,那些人类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瑞哥看了会儿,很诚实地摇头,“我看不出来。”
猫认人又不依靠外貌,也就绵宝这种从小在人类身边长大的,才掌握一点这种技能。
不过…“那些人类在警惕他们,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大黑猫说的是那些人周围的几个村民。
绵宝听着大黑猫的解释仔细观察了好久,也没有在那几个人类身上看见警惕,不过瑞哥都这么说了,猫当然是选择乖巧听话。
下午的雪又大了一点,匆匆回来的人被村民们喊着附近避雪烤火。
这样一来,站在边缘的那一家人就显得十分的突兀了。
整个村子没有一个愿意喊他们去烤火,少数几个和他们说话,也是两三句就结束了。
绵宝凭借着良好的动态视力,倒是在几个婶婶脸上,看见了对小孩子的担忧和怜惜。
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甚至没有送一个暖水袋出来。
绵宝蓬松的大尾巴摇摆着,肯定道:“这一定是一家很坏很坏的人。”
瑞哥同意猫的想法,但是…“人类为什么要带坏人回村?”
就在两只猫嘀嘀咕咕说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院门。
绵宝看见对方一愣,突然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看着很眼熟了!”
瑞哥探头看了眼走出来的人,迟疑地推测,“他们和六姑奶奶长得像吗?”
绵宝连连点头。
何止是像啊,人群里年纪比较大的那四个人里,有一男一女可以说是和六姑奶奶熊韶诗有八分相似。
猫发挥直觉,跳下墙头,跟在六姑奶奶的身边。
一左一右,跟小保护神似的。
熊韶诗心里平添几分暖意,面上也显露出两分笑意。
走到近前,那个和熊韶诗长得像的女人迎上来,亲亲热热地就是一声:“小姑。”
在猫的注视中,熊韶诗冷淡地撇开她的手,视线在这群人的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孩子身上。
“多大了?”
那小孩儿有些害怕,瑟缩地躲在妈妈身后,小声道:“六岁。”
熊韶诗点点头,视线落到他妈妈身上,“听说过我吗?”
女人明显知道一些事情,讪讪的点点头,喊了一声姑奶奶。
这一声就像是打破沉寂的锤子,一大家子人很快就恭恭敬敬地喊了人,就是不懂事的小孩,也被推出来乖巧地喊太姑奶。
熊韶诗挨个点头应了,视线看向中间另外三个面色不好看的中年人。
她轻咳两声,“我哥呢?”
三人相觑一眼,视线落到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身上。
她打开胸前的背包,红肿的手指哆嗦着取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的骨灰罐头。
“姑、姑奶,外公在这里。”
这一声出来,熊韶诗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她伸手抱住那个骨灰罐子,难得没有维持形象,像是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见状,女人忙上前两步扶住她,原本已经哭到干涸的眼睛,再次落下眼泪。
绵宝摆着脑袋看人类哭哭啼啼,大眼睛里的茫然浓烈极了。
不是、不是见坏人吗?咋抱在一起哭啦?!
熊韶诗哭出心里的痛苦,抱着骨灰罐子站直身体,声音沙哑微颤:“跟我进来吧。”
绵宝看着人类跟上去,小脑瓜子的疑惑变多,在人类即将进入院子之前,和瑞哥一起冲到了熊韶诗的身边。
带上猫,猫可以保护奶奶呀~
他们一路到了曾叔祖的房间,老人和战士说话时带着的笑意,在看见这群人后渐渐消失。
第67章 过往
绵宝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冷漠的曾叔祖。
就是前几天看那对夫妻,也是对小辈的恨铁不成钢,与对林奶奶的心疼。
但今天,面对这群看上去还可以的人,曾叔祖的态度,比对待陌生人还要冷漠几分。
之前要挽六姑奶奶的中年妇人唇瓣嗫嚅着,声音很小的喊了一声:“小爷爷。”
要不是猫听力好,差点都没听见。
绵宝跟着瑞哥跳上沙发,嘀咕道:“爷爷年纪大了,肯定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曾叔祖确实没有听见,但他对这几个人太熟悉,女人的唇瓣蠕动,就知道她在喊自己。
老人重重地冷哼一声,“不是说这辈子都不踏进永义村了?又回来干什么?!”
绵宝在曾叔祖身边调整好姿势,把爪爪藏到胸脯下,优哉游哉地看向挤成一团的人类,小猫脸上装满了好奇。
先前从背包里拿出骨灰罐子的女人上前一步,还没有开口,就被曾叔祖狠狠地瞪了一眼。“老五教的规矩被你丢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长辈的恩怨需要你站出来说话?”
被骂了,女人老实一缩脚,又站了回去。
如果说曾叔祖对四个中年人是冷漠,对几个小的,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他见人退回去,眉毛一竖,“怎么,想让老头担一个虐待小辈的罪名?”
他点了点站在后面的那几个,“傻站着干什么,走进来,把门带上!”
于是一群小辈就顺着长辈站的缝隙穿进屋里,继续安静如鸡的站着,好歹不那么冷了。
熊爷爷没有再搭理他们,视线落到安静坐着的熊韶诗身上。“你也别太难过,你哥那倔脾气,临死能让人把骨灰带回来,已经说明很多了。”
熊韶诗擦着怀里的骨灰罐子,轻轻叹息一声,挺直的腰背佝偻着往后靠。“怕就怕,不是他想回来。”
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的重量。
女人忙道:“姑奶,是爷爷说的,他、他还说想您了。”
熊韶诗侧头看她良久,闭上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见状,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丈夫拉了一下,只能闭上嘴担忧地看着熊韶诗。
绵宝的注意力落到六姑奶奶的身上,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跑过去。
直觉告诉猫,奶奶现在需要安静。
就在房间里陷入诡异沉默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熊爷爷在许青的搀扶下进来,打头儿第一句就嘲讽味十足,“哟,不肖子孙回来了啊!”
绵宝张大嘴巴,“哇哦~”
瑞哥接上,“好刚。”
听见这句话,四人里长得和熊韶诗比较像的男人脸色黑沉。
他看向熊爷爷,也不知道想起什么,面色不好看的开口,“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小叔来管吧?”
熊爷爷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慢悠悠地在熊韶诗旁边坐下,看了眼骨灰罐子。
“这就是五哥?化成灰了还这么臭,糟心玩意儿。”
熊韶诗:……
曾叔祖:……
绵宝&瑞哥:???
这攻击还是无差别的?
曾叔祖捏捏鼻梁,“刚刚景炎不还说你病得严重?怎么又跑出来了?”
熊爷爷在老人家面前时,不靠谱的指数往往是成倍数增长的。
闻言他一挺胸,理直气壮:“身体不好跟我要来骂混账有什么直接关系?!”
曾叔祖算是服气了。
“那你快点骂,骂完商量商量怎么安置他们。”
熊爷爷靠在沙发上,又道:“不骂,骂他们脏我嘴。”
后面还有半句没说:不想安置,安置他们脏了永义村风水。
这话很多年前熊爷爷就挥着扫帚骂过类似的,那一幕给人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至今还能想起来。
想起曾经,心里的坚冰就被强行打开了一个口子。
曾叔祖瞥了眼憋着气的熊宏奉,心中怄得厉害。
几个混账,还值当他生着病过来给人求情?!
曾叔祖的视线落到旁边的一群小辈身上,视线掠过看着就不健康的几个小孩儿,又转回到四个中年人身上。
几十年过去,他们的模样和当初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这大半年又被折腾得厉害,没有半点离开时的光鲜。
老人家敲了敲桌子,“文水啊,给我点根烟。”
熊文水连忙站起身来,抽出一根烟点好之后,才递到曾叔祖手边。
青烟寥寥,又被人类吹落。
绵宝仰着脑袋闻了闻,鼻子皱起,呲出一口尖利的牙凶了两声,拱着没有半点反应的瑞哥躺远一点儿。
曾叔祖被它逗笑,眉眼间又是往常的温和慈祥。
一支烟很快就被抽完,熊爷爷将烟头丢到火堆里,视线看向被气氛弄得有些局促的小战士。
“很抱歉,这一家人确实不可能在永义村住下,宏阳名下的财产,我们可以用粮食换下,算作给他们的补偿。”
这些战士里有好几个年纪不大的,闻言就有人皱起眉道:“为什么?他们是你们的亲人,做了什么要被这么针对?”
他话说得快,领队猝不及防下,只能替他道歉,“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孩子,没经历过什么事情,您别放在心上。”
曾叔祖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看了眼那四人,为了以绝后患,开口道:“你们执行任务,想知道缘由也没问题,只是希望几位在得知后也能理解下我们,不要再带他们过来。”
闻言,领队犹豫了下,点了头。
他们确实需要确切的缘由,才好决定这几个人的去处。
接下来,绵宝和瑞哥听到了一个震碎猫咪世界观的故事。
六姑奶奶熊韶诗还有一个哥哥,就是那四个中年人的父亲,两人是双胞胎,从小的感情就很好。
哥哥熊弘阳成婚早,熊韶诗卸去身上职务回到村里时,兄妹俩最小的都已经十岁了。
那个年代的十岁,三观已经固定,这就是后期悲剧的原因之一。
熊韶诗的父母走得早,年幼的时候,她和哥哥被熊爷爷的父母养着,后来稍微大一点就进了部队。
回来的时候,熊爷爷的父母也不在了,熊爷爷在国外进修医术。
她就暂住在了兄长家中。
那个年代的女子生活不易,思想也被压迫得厉害。
熊宏阳的妻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重男轻女又斤斤计较,只看得见家里出去的,看不见熊韶诗带回来的。
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在熊韶诗经期腹痛之时,将娘家兄长引了进来。
试图生米煮成熟饭,两家再成一次亲。
这种想法,在那个跳舞都有可能被判流氓罪的年代,是十分大胆的。
熊韶诗随着曾叔祖的话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们大胆的底气是熊宏阳的不在家、是当时帮忙脱她衣服的熊文席,也是捂住她嘴的熊雯霞。
如果不是熊韶诗当过兵,在部队里练过几手,或许就被他们得逞了。
但长久穿着旗袍慢声细语的形象,显然让他们错估了她的实力。
总而言之,等到熊宏阳妻子带着‘目击证人’过来的时候,熊韶诗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脚边是被绑住手脚堵住嘴的三人。
那个时候话语权最高的,还是曾叔祖的大表叔。
老人家被扶着过来,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
他们还以为老人家是被熊韶诗气晕的,几个兄弟姐妹凑在一起商量着,在曾叔祖的带领下,一口气把熊宏阳妻子和弟弟送去了警局。
等到老人家休养好身体提起这件事,那两人的死刑判决书都下来了。
想起当时曾叔祖被老人用拐杖揍还不敢跑的模样,熊韶诗没忍住轻笑出声。
永义村最幸运的,是掌握话语权的老人从不迂腐,处事尽全力公平公正。
只可惜,她把两个孩子做的事情遮掩下来,却让兄长心中的愧疚久久不消。
之后不久,就带着两人离开了永义村。
那天之后,熊韶诗就没有了哥哥。
绵宝听着听着,倒在瑞哥的背上,整只猫猫都是傻的,“人类、人类好变态哦。”
瑞哥点点头,也被震撼得不轻。
这一刻,他们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人类这么讨厌他们一家了。
不管后面出生的那些人无不无辜,至少他们的父母并不无辜。
等等……
那关兄妹俩的丈夫妻子什么事?
猫的小脑瓜子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人类不是会因为婚姻关系而迁怒的性子。
这个问题不只是猫猫们有,过来的战士也同样。
曾叔祖张了张嘴,长长叹息一声。
熊爷爷接过话头道:“别看他们人品不怎么样,能赚钱、对外面人也好。”
结婚之前,熊宏阳都会明确告诉他们,兄妹俩亏欠一人,每个月都要给她汇钱。
有理智的,在问清楚是不能消弭的恩怨后就走了,也有留下来结婚后,觉得受不了离了的。
如今这两个,属于贪财又恋情的。
在最大的小一辈十岁那一年,他们来到永义村,指着熊韶诗的鼻子大骂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被永义村的人赶走后,又喊着警察过来,说熊韶诗每个月都在勒索他们家的钱。
熊韶诗配合着调查了两天,第三天熊宏阳带着儿女过来亲自解释了当年的恩怨,连熊韶诗的面都不敢见就跑了。
说到最后,熊爷爷还愤愤地骂了一句:“懦夫!”
这些事情,说到底是孩子不懂事,妻子糊涂。
熊宏阳或许有责任,但那一点责任如何就需要他避开同胞妹妹一辈子?
连人都不敢再见,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当年侵犯一事,熊韶诗做主留下了两孩子,让他们逃过一劫。
后来再来,国家的律法已然更改,闹事的两人在拘留所关了几天,兄妹俩交过罚款后就算是了了。
这事明面上是两人的擅作主张,但双方心知肚明,给了十多年赔偿的兄妹俩,本身就是他们在背后支持。
或许他们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毕竟事情到了现在,熊韶诗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听到他们的一句道歉。
法律上不能判处死刑,现实中却恨不得犯错者死亡的事情数不胜数,今天这事听着奇葩,但同样奇葩的事情也不少。
理清楚其中恩怨,战士道:“你们的难处我都懂了,那回头我们再带他们回去。”
曾叔祖他们愿意费这个口舌,一来是为了让不清楚的小辈们知道,避免日后生不必要的乱子,二来才是让战士们松口。
听到这话,曾叔祖示意熊文水去和他们的儿女谈事。
熊韶诗抱着哥哥的骨灰罐子站起来,对曾叔祖道:“阿叔,我先带哥哥回家,一会儿再过来。”
曾叔祖点点头,让她随意。
正事说完,房间里只剩下熊文水和他们一家长女的小声讨论。
突然,熊爷爷问道:“你们是有什么病人要找我?”
许青脸色一变,“爷爷!”
听故事听得一本满足的绵宝腾地翻身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熊爷爷,脸上好像写满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连命都不要还要救人吧?!
熊爷爷的面色难看程度,是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的。
战士领队皱着眉,有些迟疑要不要开口。
熊爷爷拍拍许青的手,“爷爷学这个就是为了救人,你总不能剥离我的理想。”
许青无奈,“只是让您暂时休息几天而已。”
熊爷爷瞪眼,“说不定这几天就会丢掉一条能救回来的命,你难道要让我看着人去死?!”
老人家精气神好的时候,这一瞪眼还能吓着人,现在面色惨白的做这副模样,只让许青想哭。
曾叔祖看着这倔种,又想抽烟了。
老头儿不是会不顾家人意愿做决定的人,许青不松口,他就瞪着眼睛瞅他,愣是把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能听见许青松口的话。
他嘿然一声,“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比我还要倔?!”
许青都被气笑了,“您也知道自己倔呢?!”
房门被缓缓打开,熊景炎站在门口,脸色不怎么好看。“爷爷把我支出去帮忙,就是为了骗青青松口?”
亲孙子人高马大的,气势比许青要强多了,熊爷爷面上流露出些许心虚。
熊景炎可没有许青好商量,要是他在身边,他连来曾叔祖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熊景炎见老头这幅神情,面色更黑了。
爷孙两对峙片刻,到底是熊景炎退了步。
他眼皮一掀,“帮人治病可以,每天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熊爷爷据理力争,“一个小时够干什么的?两小时!”
熊景炎才不和他争论,“那就不治了。”
他不是医生,没有那颗医者仁心,别说是看着人死在面前,必要时候送人去死也不是不行。
听见这五个字,熊爷爷瞬间噤声,老实了。
战士里年纪小的几个顿时喜上眉梢,像是恨不得放一挂鞭炮来庆祝这件事情。
熊爷爷的身体不好,熊景炎坚持不让他走出走廊范围。
几个战士一合计,觉得车上躺的战友也不是撑不住,和曾叔祖商量着,租了他们两间空房,出去把人盖严实后,直接抬了进来。
绵宝和瑞哥又溜溜达达的跟在人类身后,到了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门口。
迁就熊爷爷的身体,就安置在他们住的另一边。
一连八个战士被担架抬进来,猫站在窗台上看过去,没发现一个醒着的。
被留下来的小战士跟熊爷爷说明情况:“前不久遇着一伙持枪的抢劫犯,他们几个一直没醒,驻区的医生实在没办法,才想到送您这里。”
他顿了下,补充道:“哦,那伙抢劫犯抢的人,抢的刚好是结伴回乡的一群人,你们村里还要好几个死在了子弹下。”
闻言,熊爷爷愣住,久久回不来神。
这么近,还是没能回家嘛……
他恍惚的,好像听见村子里有哭声响起。
瑞哥跳下窗户,喊跟着人类进到房间的大壮出来,把这事转述给它。
在那批抢劫的坏人判死刑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大壮就听绵宝说起过枪支,现在这东西落到了坏人的手上,两只都有些坐不住。
绵宝从两只身边蹭过,往外面走。
“人类都说那些人被抓了,外面的人有枪支的应该不多,不要太焦虑啦!不过现在的坏人这么嚣张,咱们的巡逻得有一个正式的规矩。”
绵宝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些许睡意。
两只追上去,撞了撞小猫,“不是你说枪支很危险的嘛?”
绵宝点着小脑袋,“是呀,但人类对枪支看得很严格,有枪的坏人会被着重搜查,所以也不用那么担心。”
有了绵宝的安抚,两只提起的心勉强放下来一点,招呼着村子里的猫狗,吵吵嚷嚷的把巡逻的事情定下来。
“想玩可以,但巡逻的范围和时间都不能变,你们可以在路上玩!”大壮超凶的再次叮嘱,吓得一群猫狗缩起脖子。
老狸花笑眯眯的,“放心吧,大家现在对这些事情都很上心的。”
自从几次保护村子,在人类那里的待遇直线上升后,大家本身就会注意这些事情。
规定了时间和范围,只要人类不瞎,都会发觉它们的行为。
有好处的事情,傻子才会不愿意做。
老狸花开口,大壮还是相信的。
它示意它们可以散开了,对瑞哥和绵宝道:“我得上山和狼青说一声,要是晚饭前没下来,记得安抚人类。”
绵宝和瑞哥答应了。
还没走远的老狸花闻声又走回来,“你要是上山的话,尽量迎着风走,别让山林里的大猫闻到你的味道。”
大壮闻言点点头,连忙走了。
时隔这么久,又听见‘大猫’这种生物。
绵宝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去,“什么大猫还要让大壮注意安全呀?”
大壮那么大,那么凶,应该没有猫打得过才对。
不只是绵宝好奇,瑞哥站起来的动作停住重新蹲下,耳朵高高竖起,碧绿的眼睛看过来。
老狸花看着好奇的两只小崽崽,并不介意花一点时间给它们解惑。
大猫的一只爪子,就有人类的手掌那么大,体型特别特别大,是黄白色的花色,不过身上有黑色的纹路。
它们还不怕冷,冬天到处晃荡,也可以很轻松的获得猎物。
绵宝和瑞哥听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瓜子里构成,紧随着的是冒出头来的问号。
“这不是老虎吗?为什么要叫大猫?”
老狸花挠挠下巴,“老虎是人类对它们的称呼吗?”
随口的一问也不需要两只的回答,老狸花理直气壮地解答它们的疑惑,“因为大猫和我们很像啊!”
绵宝的小嗓音拉得长长的,属实是被震惊到了-
天色已经不早,猫去家里巡逻了一遍回到大院,就看见之前下车的一群陌生人围在曾叔祖的房门口,跟老人家打招呼。
两只猫的体型是和这个村子猫咪不合群的大,不少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有好奇的小孩子想要摸摸,被猫提前躲开。
人类幼崽太吓人,猫可不想被抓住欺负。
有男人多看了几眼,见自家孩子喜欢,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家的猫?看看能不能买过来?”
他旁边的亲娘脸色一沉,“你要是敢打村里猫狗的主意,就别怪老娘拿棍子抽你!”
男人吓得一缩脖子,不明白他娘为什么这么凶。
以前不是不喜欢猫狗吗?
人类的对话声并不大,绵宝听着,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咱们都不熟悉这些人类,村子里的大家要是遇着个喜欢吃猫肉狗肉的怎么办?”
瑞哥甩着尾巴想了下,“你先回家,我去跟它们说说,这些日子都别跟陌生的人类接触。”
绵宝点点头,进入房间后又探出脑袋来,看着黑猫消失在视野里。
它怕坏人盯上自己,等瑞哥的身影消失后,就缩了回去,跳到炕床上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面。
熊景炎过来取东西看见被子鼓起一个大包,没好气地戳了戳猫,在猫的不满声中拿上东西又出去了。
瑞哥回来的速度比绵宝估计的要快,它跟着缩进被窝里,说是大壮已经下山了。
绵宝疑惑,“这么快?”
瑞哥解释道:“大壮上山没有多久,就遇到了巡视领地的狼青。”
疑惑的猫猫于是又趴下脑袋,眯起眼睛享受温暖。
第68章 尘埃落定
外面走动的声音渐渐小了。
房门被人打开,许青扶着熊爷爷在炕上坐好,去后面做饭。
大手在隔着被子拍了拍鼓包,瑞哥蛄蛹着拱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开熊爷爷的手又钻了回去。
熊爷爷摇头失笑。
房门再次开合,熊景炎拎着一大箱子的药进来,东西一放就往炕上跑。
身体回暖些后,他才道:“我刚听人说,六姑奶奶把这些年他们给的钱还了回去。”
熊爷爷看手机的动作一顿,良久,他幽幽叹息一声:“她当初单独用一张卡存着,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熊景炎怕老人家心情不好,补充道:“曾叔祖说了,钱是给小辈的,不让他们四个用。”
这话说的,以后再也不见面的人,谁知道他们用在谁身上?
而且小辈是他们的小辈,也是那四个家伙的小辈。
这钱给回去,总归还是回了豺狼口。
“糟心玩意儿。”熊爷爷低声骂了一句。
眼见着越说老人家越生气,熊景炎穿上鞋子就往后面去。
许青忙活到一半被推进来,看着沉着脸的熊爷爷,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他折返回去带上保温杯,“爷爷,喝点热水。”
熊爷爷看着贴心的许青,面色柔缓下来,“还是你孝顺。”
偷听的熊景炎:???
许青坐在炕边,将熊景炎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好笑道:“景炎只是稍微粗心一点,他也很担心您。”
熊爷爷轻哼,故意道:“笨死了,连杯水都不知道给我。”
熊景炎喊冤,“您要是想喝水就说嘛,我保准让您喝得饱饱儿的!”
熊爷爷闻言就点着外面,朝许青道:“你看看,就这样,最擅长气人。”
许青哈哈大笑。
房间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下来,手机播放着欢乐的音乐声。
猫闻着香味从被子里拱出一个脑袋,又躺着不动了。
睡意朦胧间,大壮回来了,身后跟着不知道跑去哪里玩的三只小狗子。
许青看它们脏兮兮的模样,在柜子里找了找,找出两包清洁手套,给它们擦拭身上的泥巴。
“那么厚的雪,也难为你们还能玩到泥巴。”
小狗狗们嗷呜嗷呜的,跟人类分享它们是如何刨雪坑,然后把自己埋了的英勇事迹。
床上的两只猫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前方,眼睛缓缓眨动两下,歪着脑袋去看对方,终于确定它们没有听错。
绵宝从炕上探出脑袋,“大壮,你这都不打?”
大壮甩着尾巴翻白眼,“还打呢,救出来的时候都冻僵了,叼去人类家里缓过来的。”
绵宝:……
瑞哥:……
两只猫一言难尽地看向骄傲的三只崽,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骄傲的点在哪里。
人类不知道那么多,把三只小狗崽擦干净之后,抱到炕上的窝里。
熊爷爷看着这三,凑近摸了摸,道:“狗吃的感冒药带了吗?给它们喂一颗。”
许青沉默,“它们三……”
熊爷爷肯定他的疑惑,“有感冒的症状。”
绵宝在旁边嘀嘀咕咕,“您要是看仔细一点,还能发现濒死的症状。”
许青给三只小崽子喂过药,将炕床上的被褥挪开一些,把炕桌摆了上来。
熊爷爷靠着厚厚的被褥坐在里面,脚上搭着炕桌上的棉布,捧着保温杯里刚倒出来的开水,深吸一口气,“舒服。”
绵宝避开狗崽子们,躺在爷爷的另一边,感慨:“猫也想要这个待遇。”
瑞哥按住它的脑瓜子,“不行!”
绵宝茫然,“为什么呀?瑞哥你不想要吗?”
大黑猫拍拍它,“爷爷是生病了才这样,绵宝也想生病吗?!”
……
呃,那还是算了吧。
吃过晚饭休息了会儿,六姑奶奶来了。
她看见熊爷爷,第一句就是如释重负的,“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熊爷爷闻言,眼眶就是一红。
不管怎么说,熊韶诗是个女人,当年被亲人这么对待,她怎么可能心中不恨?
年纪小从来都不是那两兄妹脱罪的原因,让他们脱罪的是她和熊宏阳的兄妹感情。
如今熊宏阳走了,他们每年打过来的钱给了他们孩子,她终于不再和那些恶心的臭虫有关系。
本来熊韶诗还笑着的,看熊爷爷红了眼眶,自己也是眼眶一红,靠在弟弟的肩膀上痛哭出声。
许青和熊景炎体贴的把空间留给这姐弟俩,躲到灶台边给自己找事情忙活。
绵宝迈着脚丫子溜达过来,就见人类在往灶口里埋土豆。
猫挤进他们中间蹲着,抬起脑袋特别认真地建议,“肉肉好吃,不要烧土疙瘩啦!”
脑袋被人类不走心的摸摸,下一个进入灶口的,还是看着就不好吃的土豆。
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拱了拱小猫屁屁。
“烧土豆很好吃的,绵宝你要勇于尝试。”
绵宝才不信。
里面的哭声渐小,又想起说笑的声音。
两人把烧好了的土豆给取出来放进碟子里,拿了碗调好蘸料,端着走了进去。
熊韶诗笑道:“这东西好,怎么想着弄这个吃的?”
许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吃土豆,所以后面放了不少。”
闲得无聊又要留意里面,烧土豆是最好打发时间的了。
撕掉表面的皮,软糯的土豆蘸上一点蘸料,入口就是最好的味道。
熊韶诗吃了好几个,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再吃该积食了。”
熊爷爷啃着小零食,“也就你,吃了那么多还没吃腻。”
当初饥荒没有粮食,红薯土豆玉米之类,他们是实打实的当饭吃了好几年。
熊韶诗确实吃不腻这一口,闻言也就笑笑。
正说着话,遇到战士来辞行。
他们也不全走,几个会点医疗知识的留下来照顾两房间的伤员。
熊爷爷点点头,又让熊景炎把桌上的土豆给装了不少,连带着蘸料一起塞过去。
“不是什么好东西,路上吃着打发时间。”
战士想要推辞,愣是没能推过人高马大的熊景炎。
熊景炎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熊韶诗要回去休息,于是又送老人家回去。
几步路的距离,他很快就回来了。
炕已经收拾好,许青躺在熊爷爷和三只小狗的中间,正和老人家说着明天早上的早餐。
灯光熄灭,很快就只剩下两只猫玩闹的动静。
不多久,这一点点的声响也消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永义村终于是安生下来。
狂风天遭受损失最大的那几家,还能住人的都搬了回去,不能住人的和人口少房子大的租房间住。
只有乐乐和它的主人,因为家里全垮了,两位老人干脆住在大院,把清理出来的柴火粮食等物资收拾的规规整整。
绵宝去他们的房间看过,顶墙的大柜子里被塞了个满满当当,后面做饭大走廊上放了不少的柴火木炭。
因为东西太多,他们那个玻璃温室也被清理出一部分放东西。
绵宝还挺替乐乐开心的。
大院是才建的,一开始就是奔着最高的受灾能力而去,他们住在这里就不用担心房子再出问题。
乐乐甩着大尾巴,觉得猫说得有道理。
林老太的身体好了些,哭了一日,在大家的安慰下,倒也把之前的遭遇放下了。
只是偶尔看见孙子孙女,还是忍不住的难过和惆惘。
怕老人家伤怀,兄妹俩来的次数就少了些,基本是林书芮在她面前尽孝。
偶尔过来了,也是站在院子里看看,喊一声奶奶。
这个家的感情,到底已经破裂不堪。
住在大院的第二十天,绵宝听见人类说快要到小年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得准备起来。
于是又家里大院两头跑,忙忙碌碌的,猫都追不上人影。
又过了一个星期,那八个受伤的人类终于好了大半,剩下的事情不需要爷爷操心。
过来接人的车子给熊家带了不少东西作为诊费。
不过听人类的话,那些东西也不全是诊费,里面有大半都是药品,有个医生在这边也能给营区减小压力。
绵宝没太听懂,不过它明白,以后看病的事情爷爷是放不下了。
他们送了诊费来,把伤员带走,第二天一家子就回了家。
迫不及待的模样落在曾叔祖眼里,逗得老人家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绵宝走在人类身边,扭头去看曾叔祖,嘀咕着:“老爷爷的身体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它回忆了下第一次见面的曾叔祖,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办法,猫大部分时候都在人类的怀里,当时和曾叔祖接触的也不多,没有留意过这些事情。
瑞哥拍着玩闹过来的小崽子,“正常,人类年纪大了都这样,何况今年的冬天还那么冷。”
说起冷。
绵宝扭过头看瑞哥,“人类是不是好久没有看天气预报了?”
大黑猫点点头,“不是说那什么网络断了嘛,那之后就没有再看了。”
绵宝甩着尾巴抬头,大熊的袖子被挽起来,两大箱的东西在他手里好像没有什么重量。
“人类好像更擅长御寒。”
它还记得夏天,一直到降温的那段时间,人类还是扛不住外面的烈阳和高温。
但是现在,他们在风雪里行走的模样,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瑞哥歪着脑袋想了下,“可能是因为夏天有办法避开炎热,但冬天的寒冷没有办法彻底隔绝?”
绵宝觉得它说的有道理,超级热情地贴上来一顿蹭蹭,把猫蹭到东倒西歪才罢休。
家里太久没有住人,进来后有种毛骨悚然的冷清。
两个房间的炕被烧了起来,小客厅的锅炉桌也被点燃。后来收拾的被褥垫子被重新取出来,铺在炕上烘着。
猫狗在房间里上上下下的奔跑巡视,玻璃温室里的鸡鸭叽叽喳喳的叫嚷,像是在不满它们被留在这里。
熊景炎原本是要去清理卫生的,还没有开始忙活,又喜笑颜开地出来。“爷爷、青青,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两人好奇的凑过来,就见熊景炎的手上捧着足足十一枚蛋,面上也笑开了花。
熊爷爷挑了几枚出来,“这些应该是开窝蛋,一会儿弄了吃,也算是庆贺咱们回家。”
许青笑眯眯的把那几枚蛋接过去,脚步轻快,“今天晚餐我来弄,你们等着吃就好了。”
熊爷爷哈哈大笑着应下。
熊景炎追上他,“剩下这几个给绵宝它们加餐呗,它们吃了大半个月的粮了。”
熊爷爷闻言,快步跟上,“光弄个蛋算什么加餐,肉啊内脏之类的,都取出来化冻了。”
人类进了锅炉房,没有注意到身后转角处,一排脑袋探出来摞成了一列。
绵宝开开心心,“晚上有好吃的了!”
搬到大院去的时候,小奶狗们都还不大,对那之前吃的东西都记不太清楚了。
闻言就低头问下面的猫猫,“好吃的会比罐头还好吃吗?”
绵宝肯定点头,“对比起来,罐头一点也不好吃!”
三只崽齐齐“哇”。
闹腾的三只跑去锅炉房了。
瑞哥从绵宝身上下来,往旁边一瘫,有气无力地踹了脚大壮。
“你家这三只什么时候可以滚蛋?”
人类幼崽能活动的时候是猫嫌狗厌,小狗崽到了这个阶段,那也是猫嫌狗厌。
瑞哥真的不想再给狗带小崽子了。
大壮躺在它旁边,生无可恋地提醒,“现在是冬天,它们出不了窝。”
瑞哥重重的叹了口气。
绵宝舔着爪子,视线在两只身上逡巡,疑惑的十分真挚。
“为什么要急着让它们出窝呀?明明都很乖啊!”
瑞哥幽幽的瞥一眼猫,叹气。
大壮幽幽的瞥一眼猫,也叹气。
你不应该反思下,你为什么会觉得它们乖吗?!
绵宝眨眨眼睛,没有看懂两只叹气背后的意思,甩着大尾巴去了锅炉房。
让它看看人类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回到家里后,伙食终于回归正常标准。
人类休息了两天,又开始忙活着过年的东西。忙忙碌碌的,给家里添上喜庆的味道。
这几天出现了两次明显的降温,猫缩在窝里,又不愿意出去了。
锅炉桌成日成夜地烧着,把房间里烘得暖洋洋的。
天色黑沉,只有白雪发着光。
猫打着哈欠翻身,去看坐在桌边剪窗花的三人。
红色的纸在大大的金剪下翻转腾飞,落下或细或小的碎渣,在人类面前扑了厚厚的一层。
红色,看上去好温暖。
睁着的眼睛慢慢闭上,睡意席卷着猫,将其带入温软的梦乡。
人类剪好需要的窗花,动作很轻的收拾好东西,将门固定好缝隙回房间里睡觉。
第二天就是小年。
一睁开眼,三人就特别有仪式感的互相道了好,又和家里的几只说小年好。
绵宝去年经历过一次,乖乖的和许青说小年好,慢它一步被逮住的几只有样学样。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人类去忙活早餐,六只撒丫子跑出了家门。
在冰天雪地里上过厕所,奔跑玩耍了会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发现它们的碗里摆上了超级多好吃的。
都是平日里要隔几天才有的东西。
吃过早餐,灶台上烧着滚烫的水,昨天提前化好放在小客厅的水被提了出来,混着开水搅拌搅拌,三人摩拳擦掌的开始搞卫生、
早上八点,村里的广播滋滋啦啦的响了起来。
不多久,一个听着就让人心安的温柔稳重的女声响起:“大家好,这里是华国人民电台,我是主持人……”
猫躺在厚厚的雪上,听广播里的人类说如今的天气,说人类政府的措施。
接着,喜庆的音乐声传出来。
广播的音质并不怎么好,听着听着就会断开一下。
家里响起同频的声音。
绵宝和瑞哥对视一眼,跳下小凉亭的顶部,快快活活地跑进去。
茶几上,板砖一样的大手机播放着和广播里一样的内容,音响效果之优秀,就是待在二楼也听得一清二楚。
破碎的音乐声在外面飘荡,每过一会儿,就有人家打开卫星手机的广播功能,任由音乐飘荡在家里。
显然,在后面许多次的购物中,家家户户都添置了他们原本觉得不必要的卫星手机。
很吵,但也很热闹。
“人类说,从小年开始,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红色的窗花一式两份,里外都贴上。
只有绵宝经常看雪的那扇窗户,漂亮的窗花贴在室内,朝着外面的风雪展现优美的身姿。
绵宝凑过去闻了闻,沾了一鼻头的浆糊,它嫌弃的连连拍鼻子甩脑袋。
人类的笑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今年的腊八在混乱中过去,他们家也没想起来弄腊八蒜。
熊爷爷吃饺子的时候还在嘀咕,下午就有人过来敲门。
是林老太家的三个小辈。
熊景远和熊婧苒在林书芮的带领下说着喜庆的话,同时把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塞到熊景炎的手里。
腊八蒜的色泽特别的好,熊爷爷只一眼就赞不绝口,在得知是林书芮做的后,难得多嘴叮嘱熊景远几句。
“你媳妇是个不错的,在家里也多勤快一点,别那么内向,多帮她分担些事情。”
熊景远连连点头。
三个小年轻都不习惯这种人情,拘束的坐了会儿就走了。
熊爷爷尝了个蒜,啧啧两声,“咱们晚上还吃饺子吧?”
许青无奈,“一会儿给您装点出来吃,晚上准备了不少菜呢。”
熊爷爷遗憾地咂咂嘴,“你不懂,这腊八蒜,就是配着饺子才最好吃。”
嘴上这么说,他自己拿碗夹了不少出来。
出来的蒜一多,绵宝它们就闻到了那股强烈的气味,皱皱鼻头,一只走得比一只快。
傍晚,天色刚开始暗淡。
村子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耳朵敏锐的猫狗躲在不同的地方,超大声地骂骂咧咧。
听不懂的人类笑呵呵的,还嚷着大点声之类的话。
绵宝趴在凉亭顶上,看着大壮带着三只小狗撒丫子往家里冲,打着滚儿差点摔下去。
瑞哥提前踩在边缘挡住猫,注意到人类拿在手里的东西。
它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咱们家不会也要放吧?!”
熊爷爷笑眯眯的把狗放进客厅里,又朝着凉亭顶上的两只招手,“快下来,一会儿声音大,别吓着了。”
还在笑的绵宝连忙爬起来,在瑞哥的带领下,追上了大壮它们。
它们躲在里面,又忍不住好奇地往外看。
团成圆圈的鞭炮在雪地上滚动着,变成长长的一条,许青和熊景炎从两边同时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把已经有了准备的两只吓了好大一跳。
伴随着鞭炮的声音,人类将画着奇怪老爷爷的画卷烧掉,据说那是灶王爷,是个神仙。
耳朵紧紧的贴在头皮上,两只猫盯着人类忙活,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大壮看看它两,又看看还没有一岁的三只小狗崽,发出了年长者的无聊叹息。
早餐已经足够丰盛,晚餐摆放的食物比早餐还要丰盛。
绵宝吭吭哧哧啃了大半碗,肚子圆滚滚的躺到窝里,打算等晚点儿消化好了再去吃。
瑞哥也没有吃完。
今年冬天,人类从不缺席的投喂给了猫极大的安全感,它终于不再试图把所有食物吃进肚子,储存大量的脂肪过冬。
小年热热闹闹的过去,距离过年也就没有两天了。
绵宝这几天对人类的节日充满了兴趣,在村子里不同人家的屋顶跑过,试图听到不一样的节日习惯。
哪怕只有一点点,就足够猫开心好久。
电视机上重新播放起了热闹的喜剧电影,在炎热的夏天里,人类已经下载了大量的电影电视剧,现在随意翻出来一部都是猫没有看过的。
热闹在村庄里蔓延的时候,村口停下了一辆雪地卡车。
是部队特意组织的年货商队。
村子里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把车子给围上了。
熊爷爷年纪大了,没有出去,许青和熊景炎去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满满当当四只手,骨节都被冻僵了。
东西放下的时候,绵宝还听见他们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声。
第69章 过年
今年的天气不正常,大雪洋洋洒洒的从深秋下到现在。
他们出去一趟的很麻烦,外面的商户也早就关了门。原本熊爷爷还叹着气,发愁今年家里没有过冬的东西。
许青和熊景炎都商量着自己动手准备了,谁能想到军队会念着这件事,特意开车下乡。
这会儿看着袋子里过冬的东西,和看上去分外新鲜的蔬菜,熊爷爷笑得褶子挤成了一团。
绵宝扒在袋子边闻了闻,甩着尾巴去骗等在后面的三只小家伙。“没有买肉肉,咱们去玩吧!”
雪球仰着头,鼻尖耸动,“可是我闻到了肉肉的香味。”
绵宝拍拍它,信誓旦旦:“肯定是人类煮了肉肉,雪球给闻错了!”
猫这么肯定,雪球迟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信了。
今天的雪又下大了,绵宝不想出去玩,哄骗着三只回到小客厅,跳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人类的对话声传出来,猫跳下沙发,上了窗边的桌子,趴在软乎乎的猫窝里看电视。
三只小的待不住,呜呜嗷嗷的打了会儿架,挤成一堆睡了。
人类在外面忙碌,说话声传进屋子里,只剩下含糊的几个音。
风放肆的吹了起来,席卷着雪花飞舞。
风雪间两个黑团子急匆匆地回来,越过防风帘和不知道在忙什么的人类,冲进了小客厅。
暖洋洋的温度包裹在身上,两只结结实实的打了个颤,哆嗦着蹲在锅炉桌边。
抖了好一阵,身上的寒气总算被驱散掉。
瑞哥先一步起身,跳到桌子上,和绵宝挤在一起。
黑猫身上已经被烤得暖洋洋的,绵宝蹭着它,打着瞌睡有一搭没一搭的给黑猫梳理毛发。
瑞哥自然的给绵宝梳开睡凌乱的毛毛,才忙活起自己的来。
绵宝清醒了一点,问道:“外面下大雪了吗?”
瑞哥点点头,“还刮了好大的风。”
它体重轻,好几次差点被风吹走,全靠大壮在旁边挡着。
绵宝反应了会儿,扭头去看窗户外面。
黑云低垂,仿佛是天空压了下来,有一点点吓猫。
外面的雪花被席卷着在半空中打转,乍一看像是转圈圈的雪球。
明明没有出去,绵宝还是感同身受的打了一个哆嗦。
风雪席卷好似没有尽头,人类忙活着过冬的事情,只偶尔能从电台广播里听到有关于外界的事情。
有时候碰上了,也能听到省内的天气预报。
最近一次听见是小年后的第四天,最高温零下三十度。
永义村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的靠北,这个温度还是很少见的,熊爷爷当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年来得很快。
大年三十的中午,人类就忙活起来准备晚餐,锅炉房、厨房、小客厅的锅炉桌上,都炖上了香喷喷的食物。
提前发出来的豆芽到了今天终于采摘下来,嫩嫩的芽尖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看着就香。
玻璃温室里的蔬菜采摘了些回来,储藏室内的冰箱被人类翻了个底朝天,各种肉类都被取了出来。
黑漆漆的腊鸭用豆豉蒸上,没有多久就传出让猫流口水的香味。
冷清的房间热闹起来,猫在小客厅里也待不住,来来回回地四处跑,绕着人类的脚腕转上两圈就能得到香香的肉肉。
小狗们跟着大壮,一起坠在熊爷爷的身后。等老人停下来一转头,就蹲好乖巧歪头。
每到这个时候,熊爷爷就会嘀嘀咕咕的说些“竟会装乖撒娇”的话,然后洗些做好的肉菜投喂它们。
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手机电台里播放的内容已经从音乐变成了小品,说着猫听不懂的笑话。
家里没有开灯,点亮周围的是被红色球球包裹住的灯,垂落下来长长的流苏就是猫最好的玩具。
球的铃铛声在身后传来,绵宝回头,见自己的铃铛球球被小狗们顶着,偷偷摸摸地往前走。
猫喵嗷一声就扑了过去,把小团体给冲散了,瑞哥叼住球跑到猫爬架上,绵宝慢它一步蹲在旁边。
居高临下.jpg
晚上七点,年夜饭的所有菜肴都被端上了桌。
电视机被关掉,电台的声音被调到最大,摆放在旁边。
人类把三个大凳子挪开,换成普通凳子摆在主位,桌上摆了两排小盏,一排放酒一排放米饭,筷子规规整整的放在旁边。
红色的灯笼被转移到桌子上方,其他地方的光全都熄灭了。
小狗们看着他们烧黄色的纸,打了个哆嗦。“人类的祖先会不会真的过来吃饭呀?”
绵宝和瑞哥贴在一起,闻声头也不回,“人类还说我们能看见鬼呢,你们看见过吗?”
三只小狗沉默一秒,那一点点的害怕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烧纸钱的位置格外暖和,两只猫挪过去蹲在旁边烤火。
漂亮的蓝眼睛看着火焰跳动,像是将火焰纳入了眼眸之中,漂亮得让人沉迷。
脑袋上被人类轻轻地摸了好几下,是许青的味道。
拜过长辈,人类撤掉了祖宗吃的东西,将椅子恢复原样坐下。
酒杯碰撞,熊爷爷乐呵呵地道:“辞旧迎新,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许青和熊景炎配合着说了许多吉祥话。
两只猫守到火焰渐渐熄灭,动了动脚丫子跑到碗边。
饭碗里的食物,比起小年那一天还要好许多,肉肉被人类弄成了精致的花朵模样,还有漂亮的小兔子。
据人类所说,那是今年的生肖。
在许多的肉肉中间,还混着被雕刻的十分漂亮的胡萝卜和西红柿,绿色的小花朵碎碎的洒在上面,有绿豆豆点缀。
还有一块南瓜,上面被雕刻了猫看不懂的,长长的像是蛇一样的动物,很漂亮。
不爱吃蔬菜的猫折服于晚餐的美色之下,难得多啃了两口。
瑞哥照旧把碗里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蹲在旁边看着绵宝吃饭。
见它还是会避开蔬菜,特别认真地道:“绵宝你尝尝小西红柿,特别好吃。”
绵宝将信将疑,“真的?”
见大黑猫肯定的点头,绵宝歪着脑袋,挑了一个看上去小一点的西红柿,在花边上咬了一丢丢。
酸甜的口感,咬下来的时候有一点点的脆。
确实还可以。
绵宝吃两口肉又啃一口西红柿,等到西红柿吃完,瑞哥又哄着猫吃其他的蔬菜。
一顿饭吃完,碗里的蔬菜还剩下不少,但绵宝今天的蔬菜摄入量已经远超以往了。
大黑猫十分满意。
手机电台里的音乐告了一个段落,人类主持人的说话声传出,说着格外安人心的吉祥话语。
时间还早。人类吃着菜,偶尔碰下酒杯,抿一口热腾腾的酒液,暖意就顺着口腔一直蔓延到全身。
三人的面上都晕开了些许红晕,像是醉了,但他们还能用筷子夹起小小的花生米。
主持人的吉祥话换成了热闹的小品,人类就跟着里面的笑声一起笑,眉目间荡漾开的是柔和慵懒的惬意。
时钟滴滴答答,迫不及待的转到了十二点,猫听见人类倒计时的声音,从睡梦中睁开眼,心里跟着倒计时。
烟花炸裂的声音响起,从电台里传出来,仿佛在耳边炸响。
等等……
猫倏地转头看向窗户外,眼睛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彩色。
绵宝跳下桌子,“去看烟花呀!有人类在放烟花!”
家里的猫狗急匆匆地往外面跑,三个人从醉意中回神,放下手里的筷子跟着出去。
天空的高处有烟花炸开,或是传统的烟花样式,或是庆贺的字样。
一家子抬头看着烟花炸开,怔怔出神。
良久,人类的大脑清醒一些,“是电子烟花。”
是电子烟花,所以绽放的位置很高很高,能够让远离镇子的村庄也看清烟花的模样。
是……国家的浪漫。
绵宝回过头,看见人类泪流满面。
猫不解地看看他们,又转头去看漂亮的烟花,为多愁善感又脆弱的人类掉了两根毛毛。
烟花放了半个小时,等到尘埃落定,人类回到房间里,把凌乱的桌面收拾好,在锅炉桌上蒸上了饺子。
广播电台里的春晚已经结束,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等他们都坐下,电视机又被打开,放起了以前庆贺新年的喜剧。
绵宝趴到许青腿上,团成一个圆饼睡觉。
人类的手在毛发间拂过,柔软的小毯子盖在身上,偏偏把脑袋遗漏在外面。
绵宝动了动,把脑袋藏到被子下面,将后脖颈暴露在出来。
人类摸猫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将毯子扯过来盖住后脖颈,又把脑袋捞出来,将毯子压在猫脑袋下。
绵宝:“……”
青青,你像是有那个大病!
猫不厌其烦的把脑袋藏回毯子里,人类不厌其烦的捞出来。
直到手被猫咪的爪垫凶巴巴的拍了一下,许青才安抚的摸摸猫,不去折腾它了。
绵宝总算是能睡上一个安生觉。
熊景炎和熊爷爷看得有趣,视线看向趴在小方桌上窝里的黑猫。
瑞哥警醒地蹬着他们,等到人类放弃了折腾猫的想法才又趴好,闭上眼睛。
只是被这么一弄,到底睡不安生了,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看一眼,生怕人类会突然袭击它。
人类起身的动静不大,瑞哥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类。
熊爷爷停下脚步,晃动手上的东西,给猫看了看。
瑞哥眨眨眼睛,到底没有躲开熊爷爷。
老人粗糙又温暖的大手摸过黑猫的脑袋,熊爷爷将那红色的绳子挂上黑猫的脖子,稍微扯紧了一点点。
金色小吊坠挂在猫胸前,看着就特别的漂亮。
熊爷爷笑眯眯的,“这是瑞哥的压岁钱,希望瑞哥安康快乐,长长久久道百岁。”
类似的祝福语在房间里其他的地方响起,伴随的是绵宝软乎乎的嘀咕:“猫长命百岁的话,就不是猫了,那是猫妖。”
家里包括三只小狗在内,全部戴上了金色的小吊坠。
瑞哥抬起爪子碰了碰胸前的那个东西,心里被猫摸不清楚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
红色的绳子被编织出好看的花纹,脖子上那一节足有人类两指宽。也不知道人类怎么做的,只要猫用大一点力气,就能把绳子扯开。
小年之后,人类经常拿着这些红绳子折腾,直到今天才变成了它们脖子上的成品。
绵宝看着重新坐回去看电视的人类,轻声道:“人类说挂坠雕刻的是新年的生肖,带着就会保护我们健康平安。”
总在小地方动心思的人类,大概从没有想过他们的这些祝福能被猫听懂,然后传给听不懂的狗狗们。
绵宝又道:“这个是金子,是人类很在意的一种东西,它可以换好多好多肉肉。”
傻乎乎的人类不计成本,也不在乎猫狗是否会使用。
或许他们唯一担心的,是其他人类看见猫狗脖子上的东西后,会对它们造成伤害。
但这里是农村,它们是农村的猫狗,这些担心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毕竟,这里的人类不会相信有人会把金子带在猫狗脖子上的。
天边泛起朦胧的光,守了一晚上的人类洗了把脸清醒一些,互相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吃了早饭才回房间里补眠。
偌大的房间重归一片寂静,风声呼呼,像是要将这一室温暖带到远方。
睡到上午十点,人类又起来了,说是大年初一睡太久不好。
绵宝在许青身边跟前跟后,好不容易等他坐下了,跳到他的膝盖上,呼噜呼噜要摸摸。
许青抱住猫蹭了蹭,手在绵宝的肚皮上揉揉捏捏,另一只手落在大黑猫瑞哥的身上。
瑞哥迟疑了一下,还是跳到了熊景炎的怀里。
虽然许青很温柔,但捡它回家给它治病的是大熊,今天还是让大熊摸摸吧。
比起许青,熊景炎简直是喜出望外。
他抱着瑞哥开心得直哼哼,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话,手轻柔地在猫会舒服的地方摸过。
瑞哥本来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很快软和下来,它有些疑惑:“大熊什么时候这么会摸猫了?”
绵宝打着小哈欠,“他天天拿我练手,早就很会摸摸啦!”
两只猫的行为落在大壮眼里,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蹭到爷爷身边,“摸摸?”
熊爷爷乐呵呵的,抱着大壮的脑袋,在额头上落下可大一个亲亲。
熊景炎:心动。
瑞哥眼看着大脑袋落下来,惊恐的一爪垫拍到人类嘴上。
“你、你要是亲,我就再也不让你摸摸了!”
熊景炎遗憾地轻啧一声,到底没有欺负脾气不好的黑猫。
三只年纪还小的崽崽根本没察觉到他们格外的黏糊,追着球疯跑会儿,又叼着玩偶胡乱甩动脑袋,玩得开心极了-
大年初三的下午,雪终于停了下来。
被风雪禁锢在家里的人们踩着厚厚的雪层出门,笑呵呵地四处贺新年。
前几年越来越淡的年味,像是厚积薄发一般,在今天彻底爆发。
不管往日的关系好不好,是不是吵过架,都会乐呵呵地上门说声新年快乐,吃一点糖和点心,又去往下一家。
熊家当然也不例外。
许青是今年加入的这个家,如果是女生,他就是新嫁娘了。
虽然现在不是女生,但他和熊景炎的关系摆在那里,大家上门贺新春的这天不好再避开。
进进出出的人多起来,他认识的还没有家里的两只猫多。
一开始许青还有些社恐,又恐惧于会发生网友们曾说过的事。
等到坐下来聊了会儿,却发现大家都十分有分寸,虽然讨论的也是些家常话,但并不会让人难堪。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年情况特殊,又是新春第一日走动,不好说那些为难的话。
还是因为村里的人本身就有分寸,不会说那些话。
总而言之,许青在他们当中过得还挺自在。
等最热闹的一波过去,熊爷爷就把两人赶了出去。
新婚第一年,需要在年长者家里走一遭,图个吉利。
至于其他人家,两人要是不愿意,看过老人家就回来也没关系。
寒风刺骨。
许青把自己的脸藏在围巾之下,眼角余光瞥见自家的猫被追逐着跑过。
不多久,后方跟着一群小奶狗,呜呜嗷嗷的,像是在骂猫。
熊景炎也看见了,好笑道:“它们两是把小狗奶瓶给掀了吗?”
许青蹙眉,“那工程量也太大了点。”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被人类当做笑话的两只冤枉极了。
它们俩别说是去掀小奶狗的奶瓶,就是挨个拍一爪子的时间都没有。
好好的走在路上。天知道怎么引起的这群小家伙的注意,嗷呜嗷呜就冲了上来,嗓门最大的就属家里那三只。
还咬屁股,挨个来一下,看你们敢不敢咬!
绵宝气呼呼地跳到墙头上,跟着瑞哥的步伐,眨眼间就上到了屋顶。
一群小奶狗在院子外面嗷嗷的动静不小,主人家走出来先是惊喜的招呼了它们一声,顺着小奶狗的动静抬头,就看见两只猫在上面骂骂咧咧,又笑了。
围过来看戏的人类越来越多,两只猫骂了会儿小崽子,从屋顶的另一边下去了。
现在这群小霸王才是村子里的老大,绵宝和瑞哥不想被打扰,顺着村子边缘溜达。
上山的路被积雪覆盖住了,也不知道山里有没有出现大老虎。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出现,这一方就只有山洞猫狗聚集的数量多,再加上去年出生的小崽子。
老虎要是真的出现了,肯定会去欺负它们。
但山上的事是山上猫狗需要操心的,就算绵宝特别关心又特别厉害,山上的猫狗没有下山来找猫狗,它们就不可以跑过去。
奔跑出来的热气散去,爪垫踩在雪层上就有一些冷了。
绵宝和瑞哥抖抖玩闹时沾染上的雪花,往家里的方向跑。
家里的大客厅里升起了好几个火堆,客厅门开着,倒是防风帘被拉上了。
男女老少聚在里面说说笑笑,畅想一下明年的风景。
防风帘被猫拍打,在走廊上玩耍的小孩子跑过去,亲昵的给猫打开帘子,往后退开一点点。
绵宝走进去,蹭了蹭帮它们开门的人类幼崽,甜丝丝的道过谢,在幼崽想要摸摸的时候和瑞哥一起跑开了。
小朋友在后面遗憾的叹了口气,又仰着胖乎乎的下巴和小伙伴炫耀:“绵宝蹭我了!”
捧场的人类幼崽哇哦出声,羡慕极了。
绵宝进到房间里,在人类的注视下,和爷爷贴贴了会儿,才跟着瑞哥进入小客厅。
小客厅里没有其他人,锅炉桌还是烧着的,暖洋洋一片。
猫在锅炉桌边烤暖一身,将一身的懒劲也烤了出来,躺到桌上的窝窝里闭着眼睛打瞌睡。
太阳慢吞吞地挪动着,将温暖的阳光晒在了猫的身上。
窝里的两只猫蛄蛹着,柔软的小肚皮暴露在阳光下,厚实的毛发随着它们的呼吸一起一伏。
房门口探进来两个人类幼崽的脑袋,静静的看着猫猫睡觉,接着又是两个脑袋冒出来。
小孩吵嚷的动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人类只知道寻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小朋友们在房门边站了两列,只有大脑袋看向房间里。
“咔嚓。”
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几个大人相视一笑,带着手机回去把这照片传给了他们的家长。
瑞哥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它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小心地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
“腾!”
瑞哥猛地蹦起来,急速的心跳在看清楚那两排脑袋是什么后,终于缓和下来。
紧接着就是猫尖锐的骂骂咧咧。
看着气到跳脚的大黑猫,一群小孩子缩缩脑袋,忙不迭地跑了。
绵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蹭了蹭大黑猫,疑惑道:“怎么了瑞哥?”
被猫软乎的声音安抚了点,瑞哥蹲坐下来,尾巴还在烦躁的甩动着,它气呼呼地道:“人类幼崽不知道什么毛病,把脑袋探成两列看我们睡觉。”
都不说看猫睡着这一点有多神经病了,不能光明正大看吗?!
就露个脑袋,吓死个猫!
绵宝想象了下那个场景,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贴近了些,语露同情的安慰受到惊吓的瑞哥。
第70章 春天的到来
或许是新年的喜意冲散了风雪。
太阳从大年初三,照耀到了正月十五。
村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清理掉,忙碌的村民来来往往,在晒谷坪上搭出防寒的棚子。
今年的正月十五,为了图个热闹,他们打算在一起过。
主食由村委出,剩下的东西你家拿一点我家拿一份的,很快就凑了好几箩筐。
冬天的风雪大,各家各户的蔬菜都是些吃吐了的萝卜白菜。
熊爷爷商量着许青和熊景炎,把温室里的蔬菜给采摘了大半,背着两大箩筐送到了晒谷坪。
负责做饭的叔婶笑得见牙不见眼。
外面的热闹传进屋子里,闹哄哄的。
绵宝趴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打着瞌睡,背上又暖和的大手摸过,有一点点的重,但很让猫安心。
初三那天熊景炎和许青拜访道大院之后,才知道曾叔祖除夕夜看烟花感冒了,一直没有好。
熊爷爷就时常过来陪着老人家说说话,看着他吃饭喝药。
等到了家里,就一个劲的抹眼泪。
绵宝第一次看见爷爷哭,都被吓呆了,过了好几天才知道曾叔祖的身体情况不好,可能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老人家过了年就九十五了,已经十分高寿。
平日里看着身体硬朗,其实体内的器官已经老化了,过去这大半年里又操心这操心那的,身体素质就更差。
不然也不会因为离开火堆看了会儿烟花,就这么病了。
绵宝抬起头蹭蹭曾叔祖,又闭上眼睛打瞌睡。
去晒谷坪一起过元宵是曾叔祖的提议,原本有好几个人类都反对的,但是老人家说着什么“年纪大了,说话就不管用了”之类的话,把他们的反对都给堵了回去。
猫在外面玩的时候,有听见人类说起老人家的固执。
天气冷,想要在晒谷坪做一顿集体饭不容易,但大家忙活的很积极。
他们已经知道曾叔祖的情况不太好了。
唯一的不满还是担心老人家,本就病着,到时候顶着风出来,会不会更加的严重?
村子里上一任掌事的族老死在了五十多年前。
大家已经习惯了曾叔祖,他们不知道如果老人家不在了,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主心骨即将离开的恐慌压着人类,混杂在喜庆之中,将这个元宵的气氛弄得奇奇怪怪。
绵宝躺在曾叔祖的身边打着瞌睡,听人类在外面忙忙碌碌的,时不时就有人进来和老人家说说话,聊一些刚刚发生的趣事。
猫打着瞌睡,听见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不等它睁开眼睛,身边的老人站起身,将猫抱着,挪到了的轮椅上。
大猫敦实的很,压在腿上就像压在了心上,来自死亡的恐惧也被压散了。
曾叔祖任由小辈在自己身上裹着厚毛毯。
等到和猫包裹在一起了,熊景炎亲自推着轮椅往外走。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只有一点点的风。
从大院到晒谷坪上的路很干净,上面仔仔细细的撒着草木灰。
行走在上面,人和轮椅都稳稳当当的。
绵宝贴在曾叔祖的手上,耳朵被厚重的毛毯压得贴在头皮上。
老人家身上的死气已经很重了,或许曾叔祖并没有熊爷爷判断的那么长时间的寿命。
绵宝眨巴着眼睛,有一点点的舍不得。
外面的热闹声越来越大,绵宝听见不少人喊曾叔祖的声音。
说起来,曾叔祖这三个字似乎成了老人的名讳,不管是年长还是年幼,都随着大熊这一辈的人喊他曾叔祖。
猫舔了舔老人苍老的手指,有些好奇曾叔祖的名字是什么。
人类都有名字的。
走近温暖的房间内,被重新布置过的晒谷坪房间暖洋洋的,曾叔祖身上的东西被仔细解开,老人抱着猫站起来,又在炕上坐下。
绵宝抬着头看老人,感觉他有一点点像人类手里的娃娃。
它突然问:“死亡会让您觉得解脱吗?”
猫软绵的声音吸引了曾叔祖的视线,但并没有给猫回答。
曾叔祖又抬起头,语气柔缓又带着威严的和小辈们说话,像是根本没发现他们面上露出的情绪。
永义村的人口很多。
好几张的大长桌把晒谷坪摆的满满当当,人潮拥挤间,各家各户的猫狗也过来了。
在边缘,摆着窄一些的长木板,上面放着它们的饭碗。
曾叔祖坐在最中间的桌子上,被温暖包围着,他笑呵呵的说着期待来年的话,提起筷子吃了一口青菜,大家才开始吃东西。
绵宝蹲在猫碗前,旁边是瑞哥和大壮。
大壮突然道:“曾叔祖如果死亡了,爷爷可能会受不住。”
人类总爱口是心非,但情绪瞒不住敏锐的猫狗,它们都知道熊爷爷有多在乎老人家。
但猫狗的担心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影响。
人类按部就班的生活,曾叔祖房间里的药味在快二月的时候,才勉强散去。
不管怎么样,老人扛过了这一遭,大家的情绪都松快了不少。
二月的天,雪还是下的洋洋洒洒,好似看不到尽头。
绵宝躺在软和的猫窝里,听着村委来人的说话声,像是从前询问曾叔祖一样,询问熊爷爷的想法。
熊爷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也很像曾叔祖的模样。
绵宝打着哈欠跳下桌子,想要去看看曾叔祖。
瑞哥听道绵宝的想法,思索了下,跳下来跟上绵宝的步伐。
大院里很安静,曾叔祖的房间里有柔缓的说话声传出来,是住在这边的几位老人。
看见绵宝和瑞哥进来,他们都笑眯眯的和猫打招呼。
两只走到曾叔祖的身边,蹭过他的小腿,被老人稳稳当当的抱到了沙发上。
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曾叔祖缓了缓呼吸,笑道:“年纪大了,真就应了那句‘病去如抽丝’。”
熊韶诗给他到了一杯温开水,“您自己知道就好,慢慢养着,有宏奉在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曾叔祖笑眯眯的点头,又问:“宏奉这几天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林老太无奈,“昨儿还在我这里吐槽过您呢,说是您的事情不自己做,害得他掉了好大一把头发。”
曾叔祖轻哼,“这个年纪了,掉点头发还能怪到我身上?!”
“……”
绵宝抬着头看人类说话,感慨道:“原来‘姜还是老的辣’不是忽悠猫的啊!”
就这在老人家面前掩饰太平的本事,小一辈的人是拍马也追不上在场几个。
瑞哥抖了抖耳朵,打着哈欠道:“人类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老而不死是为贼’吗?咱们要是能活这么久,肯定不比他们差。”
绵宝歪着脑袋思索了下,觉得瑞哥说的有道理。猫猫活的时间,还不够人类度过成长期呢。
不过……
“活那么久一点也不好玩,我觉得能活十多年已经很不错。”
像是人类那样,有着长长的成长期,又有着长长的老年期,看着就累得慌。
曾叔祖的身体在扛过那场感冒之后,确实变差了不少,但被大家精心的照顾着,又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起来。
猫不再有事没事就往老人家那里跑,窝在家里睡一个大头觉,风大就在猫砂盆里上厕所,风小就出去玩玩。
倒是大壮,因为熊爷爷要去大院给曾叔祖看身体,一天三趟的跑,前段时间养出来的肥肉又成了肌肉。
时间没有给人类留下什么痕迹,也就只有看见小狗崽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个冬天持续了多久。
当初过来还要喝奶的小家伙们,这会儿已经是半成年的大狗了,绵宝也开始学着瑞哥躲着三只走。
臭崽们没轻没重的,时常一爪子拍后脊梁骨上,给猫拍一个脸着地。
再又一次被拍到地上,磕着下巴后,好脾气的绵宝终于炸了。
“雪球、煤球、巧克力!!!”
三只小狗意识到危险,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绵宝气蒙了,直接追了上去。
在村子里大半年的活动下,猫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变好,速度也快了上来。
三只小狗子没多久就被追了上来,屁股上被结结实实的抓了一爪子,刺激的三只嗷的一声跑远了。
绵宝舔着爪子上的鲜血,冷哼一声,扭头往回走。
瑞哥蹲在门口心情十分愉悦,“小崽子就是要多打,不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绵宝想起之前自己对三只的态度,尾巴不爽的快速甩了两下,“早知道它们这么不乖,我就不拦着你打狗了。”
瑞哥蹭蹭绵宝,“没事,现在打还来得及。”
只要不化冻,大壮就不会同意三只小狗出窝,它们有的是时间教训调皮的狗崽子。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三只委委屈屈的去找大壮,脑袋上挨了一击后,被温柔的爷爷帮忙上伤药。
三只崽子热泪盈眶的跟在熊爷爷身边,怎么也不肯走了。
猫叔叔打它们,狗爹还帮猫,这日子也就在人类身边才能勉勉强强过下去。
听着三只委屈的哼唧声,大壮在旁边使劲儿翻白眼。
不还是仗着绵宝的脾气好,在它旁边捣蛋,把好脾气的猫也惹怒了?有本事让人类知道是哪只猫抓的你们!
三只的哼唧声卡壳了。
那还,真的不敢-
下雪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有时候一觉睡醒就已经从早晨到了傍晚。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好像突然之间就不见了风雪的神身影,阳光成了冬日的主角。
当入了夜,天地都重归静谧,猫听见了冰层开裂的声音。
又好像有积雪融化。
树上层层叠叠的厚雪砸落到地上,发出可大的一声响。
春天到来的悄无声息。
等到猫意识到季节的变化时,已经能在道路两边看见隐约的绿色。
刚刚生出来的脆嫩小草毛茸茸的,绵宝蹲在小草旁边,伸着爪子面色严肃的碰了碰小草嫩芽。
从去年到现在,也就刚刚回家,还在下大雨的那段时间能够看见小草。
现在这一点点的绿色,在猫眼里也是个稀奇物件了。
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彻底化开,人类又忙活起来。
田地里的积雪大半都被弄了出来,在军车下乡查看情况的时候,跟他们买了一大批温室大棚的材料。
没有几天,东西就送了过来。
这几天的太阳有一点点热,田地里剩下的那一点雪早就化开了。温室大棚的材料一到,村子里的青壮劳力就挽着裤腿下了地。
瑞哥回家的路上看见绵宝,转了个弯溜达过来,好奇道:“绵宝你在看什么?”
绵宝扭过头,和瑞哥贴贴,“看人类搭温室大棚。”
“听说有了这个,就可以赶在夏天之前收一批粮食。”
这个决定是熊爷爷下的,绵宝有些担心会不会失败。
村子里的人各家有各家的心思,但这段时间熊爷爷已经接手了曾叔祖曾经的责任,大家也就无条件的听他的话。
或许他们也仔细思考过,但绵宝觉得,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到熊爷爷的身上。
有一点点不公平。
瑞哥听着猫的担忧,尾巴甩了甩,“有什么好怕的,曾叔祖还在呢,爷爷肯定也和他打过商量。”
绵宝歪着脑袋思索了下,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它心里的小忧愁放下了些。
温室大棚被搭建了起来,人们在里面点燃了升温的灶台。
绵宝蹭过青青的小腿,试图将他身上冰凉的气息带走。
许青连忙挪开,驱赶着小猫:“我身上脏死了,你别蹭我,一会儿一身的泥。”
绵宝:……
不识好歹的人类,哼!
冰雪消融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白天走在溪边,也能听见冰层的破裂声。
村里的猫狗多了一样新的玩乐项目,那就是蹲在岸边猜测下一道冰层破裂声来自哪里。往往是猜不中的,但要是猜中了,就够它们热闹好几天。
温室大棚的灶台烧了两天,再进去的时候,就暖和了好多。
绵宝跟在许青的后头溜达,看着他们挖坑,将种子种到坑坑里,十分简单的样子。
猫漂亮的蓝眼睛眨了眨,跑到挥舞锄头的大熊前面,前爪胡乱一刨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坑坑。
“喵!”
猫转过头和人类邀功。
熊景炎看着自己身上的泥巴,许青看着猫身上的泥巴,最终违心夸夸:“绵宝好棒!”
绵宝没有察觉到人类的违心,大尾巴开心的甩动两下,跑到前面去,又给刨了一个坑坑出来。
它有留意到人类挖坑时刻意留下的间隔,每个坑坑也尽量隔着差不多的距离。
猫想要帮忙,两个人也不打击它的积极性。
许青跟在绵宝身后放种子填土,顺便热情的夸奖猫猫,熊景炎拎着锄头到另一边去忙活。
刨坑是个体力活,绵宝辛辛苦苦的刨出一条线的坑坑,脑袋一歪,直挺挺的躺到一边。
许青好笑的摇摇头,往最后一个坑里放下种子,将土埋好,顺手捞起躺在泥巴上的绵宝。
捡着干净的脑袋亲亲两下,“绵宝好棒,还会帮我们干活呢!多亏乖乖了,不然我们忙活的时间还要多好久好久。”
绵宝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人类亲昵的动作和话语给了猫肯定的答复,绵宝突然就觉得爪子不是那么疼了。
忙碌完的人类回到家里,在小客厅给猫洗了一个热水澡,烘干箱的风吹在身上,绵宝舒适的眯起眼睛,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许青小心的把猫抱出来,仔细检查过它的爪爪,在被划伤的地方涂上药,又看看劈叉了的指甲,心疼极了。
他不敢再碰,亲亲绵宝,抱着猫怎么也不舍得放开手。
熊爷爷端着晚餐走过来,笑眯眯的摸摸绵宝脑袋,“这可真是咱们家的小乖乖。”
许青听见这话,又跟着笑,“疼了也不知道停下来,傻乎乎的。”
“这话你可别在绵宝面前说,它该以为你是在骂它,会不开心的。”
许青就点头。
绵宝睡得次次呼呼的,还是肚子饿才醒来。
瑞哥还没有回家,它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想要伸个懒腰,爪子上传来的痛感瞬间就让猫清醒了。
绵宝抖抖毛,小心的挪着爪子到猫碗边吃饭。
吃过饭,舔爪子药洗脸的时候,猫才在爪垫上闻到了药的味道。
它不太好意思的动了动尾巴尖尖。
大黑猫一直到晚上才回家,听见猫好奇的询问,它道:“大壮觉得三只小的可以出窝了,它们想要去山洞猫狗那边,我就跟大壮上去问了问。”
绵宝一歪头,“那大壮怎么不回来?”
瑞哥诡异的停顿了两秒。
大黑狗为什么不回来?当然是去‘打架’了啊!
黑猫看向绵宝,有些奇怪猫身上怎么还没有发情的气味。
绵宝没有得到回答,奇怪的追问了两句,瑞哥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猫的问题得到结果就没有再纠结,它根本没有想过瑞哥可能会骗自己。
只是自从那一晚之后,瑞哥就特别的黏猫。
屁屁再一次被闻,绵宝奇怪的扭头,“瑞哥你在干什么呀?”
大黑猫镇定的跟上来,“看见一根小草,我给你弄掉。”
绵宝不疑有他,乖巧的思索道:“应该是刚刚看青青他们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大黑猫漫不经心,“可能是的。”
走在空荡的村子里,绵宝扭着小脑袋,十分奇怪:“怎么大家都不见了,不是说还不能随便上山吗?”
树梢上的积雪还没有全部掉下来,猫狗在山上很容易被砸下来的积雪掩埋,这是老猫给的经验,大家一直都奉为保命方针。
瑞哥的视线在隐蔽的各个角落挪过去,“可能是去别的地方玩了吧,憋了一个冬天,浑身都不舒服。”
“说的也是。”绵宝哼哼,“我也想去玩。”
瑞哥侧眸看过来,碧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猫看不懂的光。“绵宝真的想去玩?”
绵宝连连点头,“你知道它们去哪里玩了吗?!”
瑞哥肯定道:“知道,不过绵宝要等两天,现在还不可以过去。”
漂亮的小猫欢呼一声,黏糊糊的蹭过来,将大黑猫蹭的挪动了步伐。
说是两天,那就真的只是两天。大黑猫当晚就连夜跑出去寻找隐蔽的窝。
村里隐蔽又方便的地方已经被猫占据了,山上倒是还有不少的空处,瑞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附近没有猫,又不会进风的小洞穴。
它把家里的稻草给扯出来,来来回回的送进洞里,隔绝了地面的湿气。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把大壮被扯起来,帮它运猫窝过去。
哈欠连天的大黑狗背着猫窝在山路上行走,“你筑窝就筑窝,把猫窝带过去干什么?”
人类放东西的箱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了,它回去肯定会挨骂。
大黑猫在旁边顶着猫窝,不让东西吊在地上,“绵宝怕冷,猫窝睡着暖和一些。”
为了能够让绵宝睡得舒服,瑞哥挑的这个猫窝,上面还有一层柔软的被子,猫猫可以很轻易的钻进去睡觉,挡住外面的寒意。
大壮打着哈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绵宝都还没有发情呢,你带着它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瑞哥并不在意这个,“不发情就过二猫世界,也很舒服!”
大壮:……
行吧,你开心就好。
绵宝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搬家,打着哈欠走出客厅,就听见人类的嘀咕声在储藏室内响起。
熊爷爷收拾着被弄乱了的大箱子,满脑袋的问号根本理不清。
如果不是现在的网络断开,监控用不了,他现在肯定是守着这一箱子的东西看是哪个小混球弄的,好好儿教训它们一顿。
扭头看见在伸懒腰的绵宝,熊爷爷又笑眯眯的和它打招呼。
绵宝蹭过爷爷,又走回小客厅吃饭。
瑞哥和大壮不在,青青和大熊出去干活了,就是三只小狗子也不在家里。绵宝也就没有出去玩,跟在爷爷身边,陪着他忙活。
只是这一次,绵宝是绝不刨坑了,它的指甲都还没有好呢!
爪垫踩在泥土上,绵宝听见屋子里有猫狗的动静,它扭头看了看房子的方向,和爷爷喵喵两声跑出去。
瑞哥和大壮的速度特别快,猫到的时候,两只已经跑走了。
就是……
大壮背上背的是……猫粮?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