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苏沅在心里反反复复想了无数个话题,但都无法打破现在这极致的尴尬时刻。
这场暴击傅朔寒也逃不掉,苏沅稍愣神儿,他已经掀被下床,直奔洗漱间,动作快得出了残影。
苏沅呆坐在床上,被这两天的回忆疯狂攻击,他觉得自己已经快不成人形了,变成猫,变成狗都行,就是不想做人了。
刚刚傅朔寒的那句‘宝宝’成功唤醒了这两天里他的所有回忆。
怎么可能只有宝宝呢,还有老公呢,还有搂着脖子主动亲人家呢,还有死乞白赖要和人同房呢,还有一起泡澡的约定呢,还有……
苏沅两眼一黑,跪俯在床上,把脑袋钻进枕头下,现在别说见人,见物他都觉得臊得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洗漱间的水声停了,傅朔寒换回他的板正西装,面无表情走出来。
看到床上头埋进枕头下的人,眸色暗了些,迟疑着开口:“苏沅,这两天我们……”
苏沅把头从枕头下拔出来,顶着满头乱翘的呆毛:“傅先生,这两天是我神志不清,给您添乱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他刚刚也想清楚了,这件事长尴尬不如短尴尬,尽快解决。
傅朔寒眉峰微微皱起,连带着口气也换了,冷冷清清的:“所以呢?”
苏沅只想把这件事快点翻过去,没顾上看傅朔寒的表情,心里想好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傅先生,你想让我怎么给您道歉我都接受,只是这两天的事……我们就当它不存在行吗?”
傅朔寒本就冷下来的表情瞬间降到冰点,语气里都透着森森寒意:“当做不存在?”
看出他的情绪不对,苏沅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天不仅黏人,还神神叨叨地无理取闹,傅朔寒一边忙工作一边照顾自己,医院公司两头跑,一定又累又无奈。
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歉意,好声好气地商量:“您提什么要求都行,我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为了咱们以后再见面不尴尬,我们就当做这两天不存在吧。”
他说这些话时,傅朔寒的视线越来越冷,压迫感越来越强,以至于说到最后,苏沅的舌头都快不听使唤了。
傅朔寒站在床边,压低眉眼觑着他,越是商量讨好,火气仿佛蹿得越高,最终无法遏制:“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就当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苏沅心里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傅先生,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有……”
“我很忙,没时间记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傅朔寒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忙,不会再来医院,有什么事都和张管家说。”
苏沅被他凶得不敢出声,看着他推门离开。
傅朔寒说不来就真的不来了,转眼过了一个星期,苏沅不仅没见到他人,连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
赵辰和张管家都察觉出他们俩之间的情况不对,旁敲侧击地问过苏沅是不是和傅朔寒吵架了。
但每次问,苏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没吵,张管家和赵辰都不信。
不仅他们不信,林耀也开始打听:“傅总最近很忙?”
苏沅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林耀将检查的结果单阖上,放在一旁:“那你明天出院的事他知道吗?”
苏沅迟疑了一下:“大概还不知道。”
见他不想多说,林耀沉默了片刻,换了话题:“这次手术很成功,术后的恢复也很理想,但出院以后还是要注意休息,注意饮食,而且有个好消息,一款针对你这类心脏疾病的特效药已经通过审批,要不了多久就能面市了。”
这对于苏沅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他的心脏问题还影响着身体的其他器官,引发多种并发症,如果有治疗心脏方面的特效药,那他每天服用的药量就可以减半了,再也不用拿药当饭吃:“太好了林医生,如果您说的药上市了,请通知我。”
林耀:“放心吧,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在林耀接触过的患者中,苏沅是属于听话省心那一类型的,医生嘱咐的时候他都会很认真地听话,也会严格按照医生说的做,态度总是温柔又有礼貌,所以林耀每次对他也格外耐心:“但拿到特效药之前,你还是要按时吃药,”
苏沅一一应承以后起身:“林医生,我先回去了。”
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可以自如活动,自理也完全没问题,明天一早他就可以出院,赵辰这会正在病房收拾行李。
张管家则忙着给家里的厨师和清扫阿姨通视频,要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挂了视频以后,他看着苏沅若有所思。
苏沅看出他有话要和自己说:“张管家,怎么了?”
张管家指指自己的手机:“苏先生,我给先生也打个电话吧,您和他说说话?”
这几天始终不见他们联系,张管家比两个当事人还急。
苏沅明白他是好意,想缓和自己和傅朔寒的关系。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张管家身边:“嗯,好的。”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现在苏沅回想起那两天的事,有一种恍惚的梦境感。
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面对了,况且明天就要回傅宅了,也是时候面对了。
张管家找到傅朔寒的号码发送了视频请求,提示音响了大概有四五声,视频被接通。
张管家急忙把屏幕偏向苏沅的角度:“先生,苏先生明天就出院了。”
苏沅顺势看向屏幕,但并没有看到傅朔寒,他应该是没有把手机拿在手里,而是放在了一边。
那端静了两秒,传来一声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沅低垂了眉眼,心里忐忑,他感觉这次真的把傅朔寒给惹烦了,他对自己好像比最开始时还有要厌恶。
明天就要回傅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要缓和一下才好,迟疑了会儿,小声打招呼:“傅先生,您忙吗?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回应依旧是冰冷的一个字:“嗯。”
一时猜不透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但觉得他没挂断视频,就继续说:“傅先生,我……”
“叮!”视频被挂断了。
苏沅刚刚在心里酝酿好的情绪瞬间降到了负值。
张管家原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会闹得这么难堪,干举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赵辰眼珠转了转,笑着打圆场:“傅总一定是有事在忙,您别放在心上。”
苏沅知道赵辰是在安慰自己,垮着肩膀坐回沙发里:“嗯,我知道。”
见他情绪这样低落,赵辰还想再劝两句,但苏沅放在茶几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傅朔寒发来的视频邀请。
赵辰急忙给张管家递了个眼色,俩人借口要准备晚饭,一起走了。
苏沅拿起手机,刚刚低落的心情好了些,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把关系缓和下来,别弄得像现在这么僵,点下接听键,先开口:“傅先生您好。”
话说完他自己先皱了下眉头,刚刚的口气过于热情且官方,很像推销员在向客户确认签单。
傅朔寒这次倒是出现在屏幕上,不过手机依旧没拿着,而是立在一旁,他神情严肃地看着电脑,还在工作。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苏沅觉得这个角度也好看,人在认真做事的时候格外有魅力,更何况傅朔寒样貌本就优越,就更吸引人了。
看着看着,苏沅一时就忘了下句该说点什么,他对着屏幕卡住了:“……”
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傅朔寒漫不经心地朝着手机方向看过来:“你不是有话和我说?”
“嗯,是的。”苏沅把手机又拿近了些,试探着:“傅先生,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傅朔寒没回答,只给了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苏沅接收到眼神,仔细体会了下,可他阴晴不定的性格,苏沅有些拿不准:“我向您保证,上次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傅朔寒的脸好像更黑了。
他又补救道:“您如果觉得不平衡我可以补偿,您提要求,我一定尽全力去做。”
傅朔寒还在看电脑:“这几天我非常忙,没空和你生气,你也用不着和我道歉,就像你说的,我们当它没发生过。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挂了吧。”
傅朔寒都这样说了,苏沅也只能点头答应:“那傅先生,再见。”
挂断视频,傅朔寒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把桌上放着的镜子还有发泥发蜡通通收回休息室。
助理晓临准备这些乱七八糟东西时他还数落过人家,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接张管家视频的时候,他刚刚从项目工地视察回来,灰头土脸的,幸好有休息室里有晓临准备的这些东西。
***
出院回家的路上,苏沅和赵辰还有张管家同坐一辆车。
一路上张管家和赵辰的心情都不错,尤其是张管家,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苏先生,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都等着你回家呢。”
苏沅也不喜欢医院,这会儿心情也不错:“傅先生他在家吗?”
“刚刚秘书说先生今天要去隔壁渝江市参加个活动,这会估计不在家,晚上才回来。”
苏沅抿了抿嘴唇:“哦,我知道了。”
一路十分顺利,才半个小时就到家了,苏沅刚一进家门,一道黑影自楼梯拐角处蹿出来,直直向他扑来。
苏沅住院的这些天,船长想他都快想疯了,冲到他面前喵喵叫了几声,尾巴绕着他小腿,疯狂蹭蹭贴贴。
苏沅也想它,鞋子都来不及换,先把它抱进了怀里:“我都想你啦。”
船长虽然是只风里来雨里去的流浪猫,但黏人撒娇的本事可一点不输其他其他家养小猫。
前爪两只软乎乎的小肉垫搭在苏沅脖颈上,将头埋进他颈窝边蹭边嘤嘤嘤。
任谁都无法拒绝一只夹子音小猫的喵喵攻击,苏沅心都被它叫化了,换鞋脱衣服时都没舍得把猫放下,一路带进电梯。
有宠物陪伴是件很治愈的事情,安顿好以后,苏沅抱着船长坐在顶楼花室的摇椅上,船长被剃秃的毛已经长得很长了,又软又滑,好摸到停不下来。
苏沅揉着他绵绵软软的身子,听着它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他人也处在放松惬意的状态。
但猫也不能一直抱着,船长跟他黏黏糊糊地腻歪了一天,傍晚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罐头吃一半,脸怼在猫碗旁就开始呼呼大睡。
苏沅看看船长可怜样,觉得自己再撸下去就不人道了,把它抱回了窝里。
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晚饭和吃药的时间。
苏沅吃药一直是个大工程,全部都吃完快晚上十点了,他上楼打算睡觉。
一出电梯,就见到船长神气地蹲在小客厅的沙发背上,热情地对他喵喵喵。
谁能拒绝小猫咪的邀请呢,苏沅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船长这会刚睡醒,精力充沛,在苏沅身边左右嗅嗅,喵的一声跳上他的膝盖,露出软乎乎的肚子,又开始撒娇。
苏沅边rua边和船长说话:“醒了就来找我,怎么这么黏人啊。”
他的注意力全被船长吸引,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电梯门开了,傅朔寒风尘仆仆地走出来,就听到苏沅的声音:“这几天没见到我是不是超级想我呀?一刻都不能离开我对不对?”
傅朔寒目光骤然一凜,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看向小客厅,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幻听。
苏沅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响起:“我也想你呀,超级无敌想你。”
的的确确是他的声音,傅朔寒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脚步不受控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苏沅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微微拢着肩膀,大概是因为刚刚说了那些话有些害羞,低着头,声音温柔,带着甜甜的笑意:“要我亲亲吗?”
傅朔寒喉结滚动,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道纤秀的背影。
没得到回答,苏沅有些失望地嗔道:“不要亲亲啊,那抱抱好不好?”
“嗯。”傅朔寒极力克制自己的音调,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平静一些。
他这边倒是装的平静,苏沅却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差点把船上抛出去。
惊恐回头,脖子快扭折了,看清是傅朔寒,想到刚刚他的回答,一时无言以对。
明明是不同的时间,不同地点,情景也不同,但这如海啸般铺天盖地的尴尬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种让人尴尬到窒息的误会为什么总是这么轻易地在他们之间发生?
四目相对,想当做没发生显然是不可能了。
苏沅开启疯狂头脑风暴,最后掐着船长的胳肢窝把猫递出去当挡箭牌:“傅先生是要抱船长吗?给!”
傅朔寒压着眉眼瞪船长。
船长感受到了他的腾腾杀气,吓得变成了飞机耳。
傅朔寒看它的眼神嫌弃到了极点,甚至咬牙切齿:“谁要抱那只丑猫,以后别让我再见到它。”
船长虽然听不懂具体意思,但直觉傅朔寒骂的应该很难听,平白无故很伤猫心,从苏沅怀里挣脱,骂骂咧咧小跑着回自己房间。
苏沅也跟着站起身,偷偷瞄了傅朔寒一眼,支支吾吾:“傅先生很晚了……该休息了。”
傅朔寒这会火冒三丈,板着脸又凶又横:“跟我回房间。”
苏沅小声应了句好,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傅朔寒显然被气得不轻,长腿阔步走在前边,气势汹汹地推开卧室的门。
烦躁地扯掉领带丢在一边,矮身坐在沙发上。
苏则沅拘谨地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卧室内没有声音,安静中透着压抑。
半晌过后,傅朔寒站起身:“我要去洗澡。”
苏沅抬头看向他,脸上写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傅朔寒看着他一脸讶然,冷腔冷调的:“你帮我脱衣服。”
苏沅愣然无措地望着傅朔寒:“我脱?我……”
差点被气死的傅总也睨着他,带着令人窒息压迫感向他走来:“我们互相帮助不可以吗?”
苏沅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动了动,轻呼一口气:“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他瞧见傅朔寒的右手抱着纱布,看样子伤口还挺大的。
苏沅捞起他的手:“怎么弄伤的?”
“划伤的。”傅朔寒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划伤的是假肢。
人都受伤了,苏沅不和他一般见识,抬手搭上傅朔寒衬衫扣,只是解得很慢。
傅朔寒也不催,垂着眼睫看他。
半晌后,他将傅朔寒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完,敞开的衣襟下是紧致的肌理纹络。
傅朔寒五官帅气,身材也棒,令苏沅羡慕不已,他现在的这副身板估计这辈子都练不出来。
他正看着,头顶突然传来傅朔寒冷飕飕的声音:“别看了。”
苏沅心下一窘,收敛自己的目光:“抱歉。”为了掩饰尴尬,他顺手给自己找了点其他事情做,窘迫间把手伸向傅朔寒的腰带。
咔哒,腰带扣被解开,苏沅才猛然回过神儿,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到家的事。
就算自己偷看他腹肌被发现,也不应该脱他裤子,裤子他自己也能脱啊。
手搭在腰带扣上左右为难,琢磨着给他再扣上行不行。
正犹豫不决时,头顶又传来傅朔寒的催促:“解都解开了。”
苏沅做了个深呼吸,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啊,解都解开了。
更何况脱个外裤而已,他堂堂龙傲天总裁,外裤里边一定会穿内裤的。
简单的心理建设后,苏沅坦然地解开他裤腰上的纽扣,只是指尖捻住拉链时手微微有些抖,几次都没能顺利拉开。
他有些着急,微微低下身,想看看是不是布料卡进了拉锁里。
傅朔寒放平视线,不去看自己小腹前窸窸窣窣的小动作。
随着视线抬高,看到的是一截雪白的脖颈,纤秀而脆弱,白腻的肤肉勾勒出迷人的线条,一小半露在外,更吸引人的部分隐于领口之中。
苏沅正在认真地解裤子拉链,完全不知道傅朔寒正盯着自己。
在不懈的努力下拉链终于被解开,他抬起头报喜似的:“解开了。”
傅朔寒身上该解得都解完了,苏沅觉得自己该功成身退了:“你去洗澡吧。”
但他万万没想到,傅朔寒会得寸进尺:“你和我一起去浴室。”
苏沅表情一僵,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我不想去。”
估计是刚刚被气得狠了,他很乐意见苏沅窘迫无措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不是说过,等伤口好了还要和我一起泡澡,现在去个浴室怎么了?”
苏沅登时红了脸,气呼呼地瞪着他:“傅先生,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都不提那些事了吗?”
“我反悔了。”丢脸丢得多了,索性就不要脸了,傅朔寒把反悔都说的义正词严。
苏沅也是有脾气的,又退后了几步,将距离拉得更远,豁出去了:“你反悔什么意思?又要叫我宝宝了?”
每个龙傲天都有逆鳞,一戳就爆炸,傅朔寒作为龙傲天自然也不例外。
宝宝两个字就是他当下的逆鳞,现在苏沅戳中了它。
结果可想而知,傅朔寒怒气冲天地向苏沅大步走来。
怒火使他失去理智,忘了自己的裤子被苏沅解开了拉链,由于西裤面料太好,垂度绝佳,他朝苏沅一迈步,裤子顺着他的大长腿滑落,
扑通一声。
跪了。
苏沅这一下,似乎不是戳中了龙傲天的逆鳞,而是戳中了麻筋儿,跪在地上整个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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