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这次回国 > 57、向日葵
    【幕一.c市】


    近日,c市的一名流浪者在网上走红,他总是在c市各地徘徊,带着他的吉他,反反覆覆弹奏一曲《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看脸的时代,他走红当然不是因为终日弹奏同一首曲子的独特,只是因为他好看的脸,尤其是那对破碎又无望的灰蓝眼睛。


    哦,街头采访?肯定有网红想干,但没人碰得上他,他就跟受过什么训练一样,很容易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目光,躲得也很快。


    很快,人们也忘了他。只有c市的居民,偶然地会在某个街角见到他。


    低着头,脸色苍白,深栗色的头发有点乱,眼睛只看着吉他。还是只弹《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幕二.家】


    他记不清自己怎么忍着枪伤游回岸上,也不记得回到居处挖出子弹后睡了几天。他清醒时,记忆像是扔出去的破片手|雷,带着火花尘土还有拼不起来的混沌。


    之后他回了双鹫基地。


    他跨过一具具腐臭的尸体,穿过歪裂的铁门。他几天没有收到双鹫的消息,早就料到出事了,只是一直没有回来。


    自从双鹫察觉了他对江汀葶的感情,就开始强制要求他回归组织总部。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听。


    他转了一圈,走进了档案室,那是唯一一个他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


    他想把自己的档案取走。


    他一份份地翻着,看到了“向日葵”三个字……


    他对于过去没有一点印象,包括五岁时经历的沉船事件、被双鹫救走强制训练、以及真正的名字。


    江唯许……他琢磨一下这个名字,原来也是姓江,真巧。


    比向日葵和林俨都好听多了。


    他试着找回自己的父母,即使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世。


    他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在他两岁那年,假借旅游将新型武器从l岛运回国内大陆。不知道风声怎么走漏的,船被双鹫袭击,沉了。


    双鹫带走了武器,还有几个顺手救的幼童,包括他。最后那几个孩子只剩下他。


    至于船上其他人,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他摸摸碰碰找了几个月,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房子装潢很不错,优渥家境可见一斑。


    他问着走着,在自己的家门外如窃贼窥望。他打听到,这家人有个十二三岁孩子叫江仲安,取仲字是因为先前还有一个孩子,但是意外死去了。父母很想那个离去的孩子。


    他大概地算了算,他“死”后八年,父母就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在房子外转了一阵,他又走了。


    凌晨两点多,他又回来了,没有钥匙回家的他,蹑手蹑脚翻了进去。落在前院后,他才看见家里有一条狗。


    那只狗用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地打量他,然后乖顺地趴下,甩了甩尾巴。


    他穿过前院走到房子前,但是没有钥匙进入大厅。他没有学过那些悄咪咪开锁的技巧,但是也不可能硬生生砸开门。说到底,这座陌生的房子还是自己的家。


    他从窗户看了看客厅里,没开灯,暗漆漆的。勉勉强强看清了客厅一角的神台,上面还有几个牌位。他看见了自己的牌位,江唯许的牌位——还是这么说顺口。


    他到底是对江唯许这个名字没有情感,也不觉得是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也不是林俨,也不是向日葵。


    他是没有名字、没有家的人。


    他穿过前院,准备翻出去。那只趴着的狗叫了两声,他忍不住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狗。


    之后他走了,不过干了一件幼稚至极的事——他把狗偷走了。事后,他看着脚边那只乖巧的狗,笑了出来。偷的时候,它没有一点反抗,很听话地跟他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傻逼透了。他不知道狗的名字,随口叫了声狗狗,狗狗居然兴奋地扑到他怀里。


    那个家是不可能回的,江唯许已经死了。


    他摸了摸狗狗的头。


    【幕三.高原】


    到西西伯利亚高原之前,他以为那是个终日飘雪的地方。到了西西伯利亚,他发现的确是的。


    除了夏天偶尔会看到一点点灰绿色的原野,其它时候都是寒风凛冽、雪大如席。


    ……


    “tыпponгpaл.(你输了)”


    他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他伸手捂住鼻子,鼻血从他手边涌出来。他歪头看着战胜者走到一边,朝其他杀手比划一个手势,然后那群人都笑起来。


    ……他闭上眼,支起右胳膊想撑起来。但是右胳膊的肘关节上有伤,滑了一下。


    “嘿。”有人把手伸到他面前。


    他没有扶,自己爬了起来。


    之前被打倒后,也是有手把他拉起来,不等他稳住就倐地松开,接着一群人都笑起来。


    “呵哼……”拒绝那只手后,他听到那人似乎轻笑了声。


    他才扭头细看这个人,是少有的白金色头发,稍稍有些长,眼睛居然是发青的翠蓝色,肤色也是很白。很漂亮一张脸,不过人高得很,目测也是190以上。


    西伯利亚的特训计划是双鹫和俄罗斯的某个组织共同合作的,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俄罗斯的了。


    “Пoдcoлhyxn……向日葵?”男子好像认得他,先是用俄语叫了他,然后磕磕绊绊地说了中文。


    听到对方说中文,他不免怔怔。特训计划的参与者大多是俄罗斯人,所以既定了俄语为共用语言。除了双鹫的人,没有几个说中文。


    他不太明显地点了点头。这个人不仅会中文,还记得他是谁,他认为自己也应该知道对方的名字:“kakte6r3oвyt?”


    “可以说中文。”对方的回答用了中文,不过说得很慢:“Аhдpen,安德烈。”


    很普通、很常见的俄罗斯名字。


    “……安德烈。”他重复一遍。


    ……


    “向日葵?”


    他正在吃午饭,身后有人叫他。他转身,看见了安德烈:“嗯?”


    安德烈把自己的餐盘移过来,坐在他旁边。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但是没聊什么,午饭时间很短,聊天远不及填饱肚子重要。


    自从第一次打过招呼,后来他们碰面也会多说两句。他才知道,安德烈的外婆是中国人,因为父母离异与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所以会些中文。


    注意到他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各自组织的吊车尾。


    这么看来,挺可笑的。


    ……


    户外极端环境求生训练时,他和安德烈一组。晚上,安德烈在帐篷里钻出来,给他看一支录音笔。


    “什么?”他盯住那支黑色的笔。


    安德烈笑笑,摁了一下,录音笔播放出不太清晰的音乐。


    “吉他。”安德烈说中文时,经常是一个一个词或者短句。


    他们没有说话,就捏着那支笔,听了一会,来来回回都是那段吉他曲。雪下大了,他们回到帐篷。


    ……


    可能是因为有了朋友,他心态好了很多,训练效率也有所提升。同样,安德烈实力也变强了。


    “你是我的朋友。”安德烈曾笑着对他这么说过。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因什么原因而说这句话的,他也不记得了。


    ……


    那个之前战胜他的人,不是什么好茬。代号好像是“pen”,钢笔。恃才傲物,总是欺压其他人,还有一帮小弟。


    他和安德烈也不止一次被pen欺辱过。


    ——直到某次特别训练。


    那时也就剩大半年结束西伯利亚特训,安德烈跟他说好,结束特训后,安德烈会申请和他一起回去双鹫。


    他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也难得地笑着了开玩笑:“你可要把狙击练好一点。”


    “这次训练我要第一!”安德烈眯起翠蓝色的眼睛。


    这次训练是单独行动,二十分钟内,杀手将在一片树林里寻找特定物件,相互打斗。之后二十分钟,会安置金色的特定物件。排名由拿到特定物件的数量决定,奖励属于获得金色物件者。


    大概三十分钟过去,普通物件他已经有23个,排名一定考前,只是找不到金色物件。


    他边看边往前走,听到三点钟方向有打斗声,悄悄摸了过去。远远看到安德烈和pen在打斗,金色物件在安德烈的腰带上。两人均有挂彩,应该打斗了有一段时间。


    安德烈正好把pen打翻了,pen趴在地上:“rn3вnhrюcь!(对不起)……”后面还有一些求饶的字句,但是他没听清。


    既然是安德烈赢了,他没必要出来插手,在暗处准备离开。安德烈也放过了pen,站起来转身往前。


    pen突然极轻地爬起来,捡起匕首,一个箭步往前扎进安德烈的身体。


    他没来得及出来阻止,安德烈也没能躲开。他扑出来,pen已经迅速给安德烈再补了两刀。


    pen闪过他的突袭,抽走安德烈腰带上的物件,撒腿就跑。


    “安德烈!!!”他跪下来扶起安德烈。


    pen的每一刀都精准扎中要害,安德烈本来就格外白的脸更添苍白,像是要和雪地融为一体。


    “安德烈……!”他大声喊着,哆嗦地找出自己身上唯一的止痛药。他没有绷带、没有可以止血的东西。


    安德烈用力抓住他的手,似乎把身体里所有力气都聚在手上,竭力张嘴说话:“r...(我……)”


    他把耳朵凑上去,但是安德烈已经说不出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安德烈!”


    他松了松握住安德烈的手,发觉安德烈刚刚是把那支录音笔塞给了他。


    “安德烈……安德烈……”他一直重复安德烈的名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把安德烈扶起来,背到背上。


    安德烈比他重很多,他一步一步,深深地走着。


    到了集合点,他是最后一个,他放下安德烈,在训练官面前哀求:“Пomoгnteemy...(救救他……)”


    训练官看了一眼安德烈的尸体,但是没有任何作为,反而表示他迟到了,即使物件最多,也要受罚。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安德烈的尸体。


    看在他物件最多,惩罚并不太严重,只是要求他晚饭时间后才能进入基地,现在要留在雪地里。


    他麻木地跪在安德烈的尸体旁边,其他人绕过他进入基地。pen经过时狠狠撞了他一下,讥讽他:“пnдpac.(脏话)”


    ……他把安德烈埋葬了,和那支录音笔一起。


    ……


    剩下的半年,他的实力提升快得惊人。在计划的最后一天,所有杀手进行比拼。他打倒了每一个人,直到pen上来。


    他把pen打死了,是把pen的脖子生生扭断。在扭断pen的脖子的那最后一刻,他把在pen耳边说了那句一模一样的脏话:“пnдpac.”


    ……


    【幕四.花田】


    向日葵花田很宽远,每一棵高大的向日葵都是金灿灿的晃眼,执拗的花盘仰视远处的太阳。


    他在花田里穿行,看到了江汀葶。


    江汀葶对他笑了。


    他想说点什么。


    四周的向日葵凋谢,一切都消失了。


    他睁开眼,满身冷汗,无意地扭头,看到了桌子上的一颗子弹。


    ——那是他与江汀葶最后的联系,沾染着血、泪、冰冷的江水。


    ……他没有死,但是空洞地活着,所拥有的比死人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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