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神明，一位从床底出来，另一位推开了柜门，还有一位在浴缸里望向她的方向。
祂们的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犹如悬在她头上的锋利的剑，随时都有可能崩断插落下来。
她需要说点什么，来打破眼前尴尬的局面。
薇薇安脱口而出：“听我狡辩…”
嗯…这句话好像也有点耳熟。
“别担心。”金发神明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至极：“我知道你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家。”
她想起来了，当初在温泉池时她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当时是被迫的，现在艾德又替她将那句话说了一遍。
仿佛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薇薇安感到内心崩溃。
“姐姐只是在担心我。”浴缸中的少年忽然出声，银蓝的鱼尾化作了双腿，祂随手扯了条浴巾裹住身体，便从浴缸中跨出。
伊恩牵住薇薇安的手，看向艾德：“我借用了她的浴缸，在你来之前。”
艾德的目光冷了下来。
结合薇薇安尚还湿润的头发，他几乎能猜到伊恩对她做了什么。
祂手中的竖琴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像是拨弄琴弦时太过用力导致的，捏着琴的指骨用力到发白。
艾德早在刚进入她的房间时，便察觉到了房间内属于其他神明的神力残留，他知道薇薇安的房间里还藏了神明，但他不知道祂们对她做过什么。
红发少年抱着胸靠在衣柜上看着他们，目光落在少女与那条人鱼牵着的手上，心中的怒火逐渐升腾，唇舌之间甚至泛着一股酸意。
薇薇安为了那条人鱼，将他关进冰冷的柜子里，他听着他们进了浴室，听到那位不知道存活了几百年的深海之神，居然恬不知耻地叫着她姐姐，还用鱼尾蹭着她的腿。
这些手段的确比他要高明，至少他作为一只威风的龙，是不屑于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夺得她的喜欢的。
于是奥狄斯走了过去，牵住了薇薇安的另一只手。
少年晃着龙尾，银眸扫过那只人鱼，低声叫了句：“姐姐。”
他收获了薇薇安愕然的目光。
身旁传来一声嗤笑，黑暗神满是嘲讽的话语传来：“发情期的龙族果然不一样。”
见艾德皱着眉看他，厄瑞斯又勾着唇道：“小姐的床底好凉，我是第一个来的，在下面待了好久。”
他说完后，看着其他三位神明的脸色，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厄瑞斯舔着薄唇，话语漫不经心：“小姐的血也很甜，腰很软…”
“厄瑞斯。”艾德冷沉的嗓音传来。
“哥哥？”黑发红眸的吸血鬼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故作惊讶地道：“你在嫉妒我？”
“闭、嘴。”如果不是还在薇薇安的房间里，艾德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身上蠢蠢欲动的神力。
光明神力如同一条金色的纽带，从他手中的竖琴上倾泻而出，又化作一条柔软无比的腰带，缠绕在了薇薇安的腰上。
这条用神力制作的腰带带有治愈力量，将她身上的咬痕彻底治愈，一点痕迹都不再留下。
“那个……”薇薇安硬着头皮说道：“谢谢。”
原本艾德不用神力将其他三位神明逼出来，就不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况，但祂不仅这么做了，还用光明神力治愈她身上的痕迹。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艾德看上去最为冷静，甚至还为她的行为找理由。
她承认她是有些心动，无论是谁的请求都难以拒绝，她不是什么心如磐石的圣人。而最初也只是将祂们当做了游戏里的人物，她轻视感情的同时，也轻视了祂们对她的感情。
金发神明只是冷淡地颔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像是被薇薇安抛弃了一样。
薇薇安感到疲惫，甚至还有些后悔将祂们放进了卧室，现在这种情况是她不想面对的，她疲惫地说道：“你们不要吵了，先都出去。”
许久没有出声的伊恩却忽然问：“姐姐更喜欢我们之中的谁？”
他话音落下后，再没有谁说话，也没有动身离开，祂们似乎都在等她的一个答案。
薇薇安呼吸微滞，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谁也不喜欢。”
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想再看到他们。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感到有些难过，她与祂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甚至需要借助神明集齐爱神的神格才能离开，喜欢这个词对于薇薇安来说几乎是从未考虑过的事。
又或者说，她也曾经动过心，但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将一个十分清醒的人引诱沉沦，对于无所不能的神明来说，这恰恰是祂们的能力所不能做到的。
哪怕是拥有魅惑能力的人鱼，也只能诱惑她一时，却难以得到她的爱意。
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到目前为止，谁都没有赢。
*
将四位神明赶出房间后，她刚躺在床上出神，便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
那声音似乎是从她的床角传出来的，听起来像是有只小动物在用爪子抓挠床尾的木头，发出细微刺耳的嘶拉声。
薇薇安皱着眉坐起来，将厚重的被子抱到了一边，然后爬到床尾去看。
一只浑身毛发雪白的狐狸与她对视。
那只狐狸有着异色的双瞳，一蓝一紫，冰蓝色的那只眼眸看起来天真干净，深紫色的眼眸却显得颇有邪气，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同时出现在它身上，显得既矛盾又异常的华美。
“你是从哪里来的？”薇薇安捏着它的后颈将它提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揉着它身上光滑的毛发。
白狐没有挣扎，只是垂着四肢，用那双异色的眼眸看着她。
薇薇安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还没等她仔细体会，异样的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松开手，它便伸展着四肢落在床上。
她试着在心底叫小白，这次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有那只狐狸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了似的。
薇薇安想了想，问它：“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白狐狸毛绒绒的大尾巴扫了扫床铺，在床角团成了一团躺卧了下来。
薇薇安也不再管它，索性盖好被子闭上了眼。
她来到撒切尔大陆后，见到了太多古怪的事，早就已经波澜不惊了。
无论这只狐狸是从哪里来的，又或者是来到她身边想要做什么，她都没什么好害怕的。
它总不会是四位神明之中的谁变的吧？
想了想，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从衣柜中抱出一床更小的被子，将白狐全身上下裹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只脑袋和毛茸茸的耳朵。
她找来一条腰带，将包裹着白狐的被子用腰带缠绕成一团，最后再在上方系上了一只蝴蝶结。
“今晚你要乖乖的。”她揉了揉它的两只尖耳，终于安心地躺下入睡。
困意逐渐席卷而来，床上的少女最终还是睡着了。
被被子包裹着身体的狐狸伸出爪子，轻轻地往系在被单上的腰带一抓，很快便将单薄的腰带抓成了两段。
它挣脱棉被的束缚，轻松地跳到了地毯上。
它在地毯上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身体忽然发生了变化，长尾与毛绒的尖耳被保留了下来，很快变化成了一位少年的模样。
少年白发披落，异色的双瞳紧锁着床上熟睡的人，发顶尖尖的狐耳微动，薄唇用力抿了抿。
他抱着自己的尾巴靠近她，仔细打量着她的睡颜，异色的双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那只深紫色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星光，犹如恒古不变的星空落入了他的眼里。
他微启薄唇，轻声道：“我不是小白。”
他是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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