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手中的两枚海螺陷入了寂静，很快又传来了伊恩的声音：“你的主人？”
伊恩似乎是听出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白发少年坐在床边，把玩着两枚海螺，他神色淡淡的，异色的兽瞳微眯，想了想才继续道：“我是被主人悄悄养在卧室的。”
他故意说得暧昧：“她…天天摸我，还要用嘴喂我喝水，给我套上项圈和锁链，坐在我身上……”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边便传来某种东西的断裂声，像是有谁将一截木头扳断成了两半。
命运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扔下海螺，躺到了薇薇安的床上，鼻尖嗅到的全是她的气息。
狐狸的嗅觉灵敏，一旦记住了某个人的气息就很难忘记，而他身上毛绒的狐耳和尾巴，也很容易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她的气息是柑橘般清冽的甜，很容易得到他的喜欢，但又不至于过于甜腻。少年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着床顶的纱帐出神。
他是掌管命运的神明，也能窥探和玩弄他人的命运，甚至是神明的命运他也能介入，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他便一直存在。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一直都以命运自称，又或者说，他的另一面给自己取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小白。
对于命运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善与恶，他随心所欲地活着，对漫长无尽的生命感到无聊，偶尔会捉弄别人的命运来打发时光。
每次他这样做的时候，那自诩纯善的另一面便会出现，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
“你这样做，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小白曾与他发生过争执，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起初，命运根本毫不在意，他们同为一体，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分为了善恶两面，其中一面出现时，另一面便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如果真有报应，那小白与他将一起承受。
直到那天，他窥探到了自己的命运。
他会爱上一个人，爱而不得，因为爱而痛苦，因为爱而患得患失，因为爱而自我矛盾。
他的命运将因为她而改变，可笑的是，身为掌管命运的神明，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少年发顶的狐耳耸拉下来，烦躁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在床上滚了一圈，身上属于薇薇安的气息更加强烈了。
他绝不会让那件事发生，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掌控他的命运。
命运轻视爱情，他认为那不过是借助他的神力，来一场命中注定的戏剧而已。
爱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更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与他争夺神明的权柄。
“我当然会杀了她。”少年对着自己说。
“如果你不忍心，那就让我来。”他低笑着嘲讽道：“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他异色的眼眸闪动着奇异的光泽，犹如夕阳的余晖映入了眸底，将蓝紫色的眼眸衬得像两枚瑰丽的宝石。
“薇薇安。”他念着她的名字，眸光逐渐冷了下来。
他不会让她成为命运的主人。
*
薇薇安像往常一样坐在伊恩身旁上课。
但今天的祂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一丝哀怨。
直到女巫宣布下课，少年也仍规矩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作。
她要离开，必须经过他的位置，但伊恩不起身，她就无法越过他离开。
伊恩支着下颔看着她，深蓝的眼眸中泛着一层潋滟的水光：“姐姐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吧？”
“伊诺和我，都很想见到你。”他嗓音低沉，侧身拉着薇薇安的手，用指腹抚过她的腕间。
他不会让她有机会拒绝，想到海螺中那位陌生的少年，伊恩就感到心情烦闷。
海螺中的那位少年还叫着她主人，这几天薇薇安没有来学院是因为他吗？他们又在房间里做了些什么？
伊恩不敢去想，他担心自己会因此发疯，会忍不住将薇薇安捆绑住双手，带到深海神殿中囚禁起来。
“伊诺？”薇薇安有些惊讶，她想到了只有一半的神格碎片，而另一半还在伊诺的身上。
“姐姐更喜欢他？”眼前的少年眼眸微暗，很快又笑了起来：“哥哥会跟我一起陪着你。”
他这句话有些奇怪，薇薇安不由皱了皱眉。
但他掩饰得太好了，干净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到阴暗的情绪，只带着期许般的笑意，犹如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大海。
薇薇安只想完成那个任务，拿到爱神的另一半神格碎片，即便她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但还是在他幽深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少年将她一把拉入怀里，周围的景致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气泡从空气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冰凉的海水覆盖了她的双眸，一个冰凉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修长的双腿化作了银蓝亮丽的鱼尾，长发在水中披散，用尾鳍困住了薇薇安的双腿，将她抵在了一张包裹着空气的床上。
这座宫殿她十分熟悉，正是深海之神的神殿，而这张空气做的床她也熟悉，她曾在这张床上抚摸伊恩腹鳍下的那片鳞片。
而现在，她看到了另一道身影从神殿深处出现。
他有些与伊恩一模一样的外貌，两种不同色泽的双尾在水中游动，他游得缓慢，但姿态犹如流动的水流般优雅，深蓝色眼眸正微弯地看着她。
伊恩难得地没有对着伊诺冷脸，甚至还轻声叫了声：“哥哥。”
他们目光相交一瞬，又很快分开，相互都明白对方心底此时的想法。
人鱼的诱惑能力是除了魅魔这个种族之外最强的，他们的声音和外貌都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容易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想到在海螺中出现的那位神秘少年，他就无法平静下来，甚至难以控制地去想薇薇安与他发生了什么，那位少年还用暧昧的语气叫着她主人。
双生子之间在恋人方面的争夺虽然不会退让，但如果遇到了让他们感到有危机的敌人，也会短暂地达成合作。
伊恩与伊诺达成了短暂的和解，他们要将薇薇安挽留下来，不让她回去。
拥有双尾的人鱼少年来到床边，看着双生的弟弟将少女困在床间，眸底暗藏的占有欲强得惊人。
但伊恩也只是往一旁让出了一个位置，并没有独占她。
伊诺温和地笑了笑，坐到床边，用其中一条银色的鱼尾圈上了少女纤细的腰：“好久不见，薇薇安。”
她双腿被伊恩的尾鳍困住，腰际又缠绕着伊诺的银色鱼尾，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好像有什么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在这时，神殿中温和的水流忽然躁动起来，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水流的漩涡中走出。
白发少年狐耳微动，蓬松的尾巴盘绕在腰上，抬手挥开了身体周围的水流。
他轻笑着问道：“打扰了，请问我可以加入吗？”
第32章 命中注定
梦中的白发少年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异色的眼眸微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忽视了薇薇安脸上诧异的神情，“打扰了，请问我可以加入吗？”
薇薇安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了她给白狐狸戴的项圈，此刻项圈上锁链的另一端正拿在白发少年的手中。
“是你？”伊恩听出了他的声音，他便是海螺中出现的那位神秘少年。
“你是…神明？”伊恩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了神力，即便祂身上的神力并不明显，但他仍然感受到了，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白发少年。
“忘了自我介绍了。”命运目光落在薇薇安身上，唇角的笑意味深长：“我是命运。”
薇薇安总觉得命运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祂是神明，结合祂的名字来看，应该是掌管命运的命运之神，所以她养的根本不是什么狐狸……
想到自己曾对祂做过什么，甚至那枚项圈还戴在少年的脖颈上，她便不敢再看祂一眼。
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条锁链递到了她面前，另一端还在命运的脖颈上。
少年带笑的嗓音传来：“介意我加入吗？主人？”
他特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仿佛在提醒薇薇安去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命运是来阻止她的，他不想让她完成那个任务，得到爱神神格碎片的另一半。
即便他的另一面试图帮助薇薇安拿回神格，但现在掌管这具身体的人是他。
“你…”她被三位神明包围在中间，显得有些无助，并没有接过命运递过来的锁链：“你们先松开我。”
她对着伊恩与伊诺说。
她的任务目标只是伊诺，这多出来的两位神明她一点也不想去招惹。
更不要说突然出现的命运，祂最初以狐狸的形态出现，现在又追到了深海神殿来，她不由怀疑祂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地。
“我想跟伊诺单独待会。”薇薇安低声说。
她的要求遭到了伊恩与命运的反对。
只有伊诺脸上划过讶异的神色，又不动声色地敛眸。
这位久居神殿深处的双尾人鱼忍不住去想，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薇薇安喜欢的，会是因为他有两条鱼尾吗？
但无论怎样，薇薇安都从三位神明之中唯独选择了他。
“姐姐不要我了吗？”伊恩忽然出声，少年低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委屈，困住她双腿的尾鳍松动了几分，又极不甘心地收紧。
少年冰凉柔软的尾鳍包裹住她的双腿，像是在模仿捆绑的姿态，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伊恩即使是与伊诺达成了短暂的和解，选择让哥哥与自己一起引诱薇薇安，但也无法接受她只选择了伊诺。
那个身为半神的哥哥，生命力不断消亡的伊诺，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喜欢？
命运也没有退让，目光扫过那位双尾人鱼，忽然轻笑了声：“不如我们一起吧，这样更刺激不是吗？”
命运根本不在乎那对双生子是怎么想的，他的目标只是阻止薇薇安得到神格碎片。
白发少年在薇薇安面前俯身，将锁链的另一端系在了她的手腕上，他盘绕在腰上的狐尾松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手心，雪白蓬松的尾巴是她预料之中的柔软。
薇薇安动了动那只系着锁链的手，锁链另一端的少年正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恶劣的意味。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脸色微红，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肯看向面前的三位神明。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忽然伸了过来，随手便解开了系在她手腕上的锁链。
伊诺清润又带着固执的声音传来：“她已经选择了我。”
少年修长的双尾勾住她的腰，蓬勃的神力从他身上倾泻而出，银色与蓝色的神力交织，与他的两条尾巴交相辉映。
半神的力量其实比不过真正的神明，但他出手得猝不及防，甚至动用了所有的神力，硬生生地将薇薇安与另外两位神明隔开。
伊诺将她揽入怀中，抬手便撕开了一个空间，带着薇薇安走了进去。
她从未见过那位看上去病弱的双尾人鱼有这般态度强硬的时候，他深蓝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里面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原本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了，似乎是一下子消耗了太多的神力所导致的。
他们来到了一处礁石之上，海风吹拂过她的发梢，将原本湿润的长发一点点变得干燥。
“这里是情人礁。”伊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情人礁是深海国度中许多恋人定情的地方。”少年嗓音低柔，慢慢地述说着：“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来，因为这片海域是属于我的掌管范围。”
“我是半神，深海国度信奉的神明是伊恩，但这片海域是特殊的。”
他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这片海域，是我亲手造出来的。”
他其中一条鱼尾缠绕在她的腰上，另一条则让她坐着，礁石被海风吹拂得冰凉，温热的鱼尾垫在她身.下，让她不至于坐在冷硬的石头上。
天生双尾的人鱼，在人鱼之中属于异类，两条尾巴也意味着他有两片最为坚硬的鳞片，在交感方面也比一般的人鱼更加敏感。
伊诺极少离开神殿，也不与异性接触，清心寡欲地生活在冰冷的神殿石床上，等待着死亡带走他的灵魂。
但他一旦动情，会比一般的人鱼拥有更多的需求，因此他从来都是克制自己，也本没有对薇薇安抱有什么希望。
伊诺从未想过她会在三位神明之中选择自己，心情复杂的同时还有一些欢喜，他会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有些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比对伊恩的喜欢要更多一点？
“我和伊恩，原本不是什么神明。”他忍不住向她倾诉。
“深海国度原本根本没有神明，海洋易怒，夺走了太多的深海生命，如今的神殿在以前是一座宫殿。”
薇薇安有些愕然，如果伊诺与伊恩原本不是神明，那就是说他们是通过某种方式变成的神。
果然，伊诺蹙着眉说：“双生子可以通过献祭其中一位的生命给另一位，来完成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仪式。”
“造神。造一位神明出来，让祂成为掌管深海的神明，用神的血肉平息海洋的怒火。”
他话语平淡如水，眼眸也深邃毫无波澜，但说出的话语却极为残忍：“于是选中了我们。”
薇薇安几乎已经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伊诺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将伊恩送上了神位，伊恩成为了真正的神明，而伊诺，则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伊恩真的愿意接受你的献祭吗？”薇薇安问：“你们之间的相处让我感到很奇怪，我觉得伊恩并不想成神。”
她还记得，伊恩曾对她说过，如果她想要他，或是想要他的神力，可以告诉他。
祂并不在乎这个神位，用自己哥哥的生命换来的神位，以伊恩的性格，一定很难以接受。
“那都不重要了。”伊诺将她抱得很紧，鱼尾蹭着她的腰：“我只是想要他活着。”
无论他擅自做出的这个决定，将他与双生弟弟的关系割出了多大的裂隙，他都不会后悔。
与伊恩一样，他也无法接受弟弟向自己献出生命。
索性，就由他先踏出这一步。
他鱼尾的温度逐渐变得灼热，怀中少女乖巧而没有反抗的模样让他情难自禁。伊诺忍不住想起，她与伊恩曾经也这么做过，伊恩用尾巴缠过她的双腿，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想要与她交尾，想要占有她，而不是将她拱手相让给比自己更强的伊恩。
他甚至有些后悔，将自己的身体弄成了这幅残破不堪的模样，海纱掩盖了他身上献祭留下的伤痕，那些丑陋的伤疤，让伊诺无法向薇薇安展示自己的身体。
“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少年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说：“现在就可以，不过要快一点。”
不然等到伊恩与命运找过来，就来不及了。
他猜到薇薇安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他，才选择了他，或许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但他心甘情愿，就如同他也从不后悔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力，亲手将双生的弟弟送上神位一般。
身后拥抱着她的少年笑意温润，两条鱼尾分别将薇薇安缠得很紧，纤腰与双腿被他紧紧束缚着，从未有过如此近的距离。
他们坐在情人礁上，看着海面上的红日缓缓下沉，光明之后，是无尽的黑夜。
薇薇安抿着唇，第一次对爱神的能力产生了疑惑。
神明的力量如此强大，爱神又会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如果伊诺终会死亡，那她是否能够在他死亡之前集齐爱神的神格，想办法阻止他的死？
薇薇安虽然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但也不是心硬如铁的人，她不忍心看着伊诺的生命走向消亡，不希望美好的事物被毁掉。
如果命中注定的结局无法改变，就如同一个注定是悲剧的故事，而她只能在一边看着故事走向悲剧，这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小白曾问过她，相不相信命运。
当时薇薇安回答的是，她不信。
命运不就是用来改变的吗？
少年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他低下头，薄唇轻轻触碰着她颈间的肌肤，犹如落下一个朝圣般轻柔的吻。
薇薇安微仰着头，在他的轻吻中说：“我想要…抚摸你身上最坚硬的那片鳞片。”
身后拥抱她的伊诺动作僵了僵。
第33章 抚摸双尾
他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薇薇安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开了头去。
她坐在少年的怀抱中，脸颊微红，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又被伊诺用手指帮忙梳理打结的地方。
少年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淡淡的余温，穿插在她的发间，他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他是悄悄地这么做的，并没有被薇薇安发现，也一点都不想让她发现。
伊诺从未有过贪念，对这个世界也没有留恋，从献祭完成的那一刻起，他便活得像个傀儡。
但现在，他竟然想要去抢夺双生弟弟喜欢的女孩。
“我与伊恩不一样。”他忍不住说。
他与伊恩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但不希望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让薇薇安因为他的长相而想到伊恩。
少年垂着眼，轻声开口：“我有两条鱼尾，所以身上最坚硬的鳞片有两片。”
他感受到怀中的人呼吸微滞，无声地笑了笑：“因此你得用两只手。”
“或者…”他停顿了一下。
“你也可以用一只手，摸两次。”
他轻柔的呼吸拂过薇薇安的脖颈，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却十分暧昧。
少年放松双臂，不再紧揽着她，圈在她腰间的鱼尾也随之松开。两条尾巴，一条银色，一条银蓝色，就这样大方地展示在薇薇安面前，一点也没有羞涩的意思。
他身上披着海纱，薄软的海纱将他的身体遮掩得若隐若现，薇薇安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似乎有些伤疤的痕迹。
她仔细去看，隔着一层海纱看不清晰，又像是她看错了。
伊诺不动声色地轻扯海纱，将上半身遮掩得更加严实，修长的鱼尾微微卷着她：“你不摸了吗？”
他岔开了话题，薇薇安一时忘了去想刚刚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痕迹到底是不是真的，转而回到了完成任务这件事上来。
她万万没想到，伊诺会有两片……
薇薇安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当然要。”
“你…你抓着我的手放在那里吧，我担心会不小心摸到别的地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少年轻笑了声，她才徒然不再说话。
伊诺虽然与伊恩长相相似，但性格上却截然不同。他笑起来没有伊恩的那种勾人心弦的意味，反而更加沉静，犹如一潭平静的水忽起波澜。
“好啊。”少年轻笑着答应。
他拥着薇薇安，两只手分别捉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又缓缓攀覆上她的手背。
人鱼的掌心也覆盖着有细腻柔软的鳞片，他掌心的鳞片轻轻刮过薇薇安的手背，泛起一阵微痒。
薇薇安忍不住收拢五指，但又很快被伊诺的手指穿插进紧闭的指缝中去，强迫她打开五指，从手背处与她十指相扣。
少年引导着她从海纱的缝隙处摸进去，之前隔着海纱她尚且还感受不到他的肌肉，现在指腹间满是滑腻微硬的触感，他的身体在抚摸下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人鱼的身体原本不会这么热，他们常年生活在大海，体温与海水相近，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体温升高，冰凉滑腻的鱼尾也会逐渐变得温热。
升高的体温有助于提升他们的兴致，也能够同时抵抗冰凉的海水。
他扣着她的双手往下，深蓝的眼眸犹如从俯视视角看向的大海，眸光幽深暗邃，薇薇安一眼望了进去，像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伊诺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但越发剧烈的心跳却骗不了他，他身体的异样已经开始变得明显。他知道，此刻与他拥有一定程度的共感的伊恩一定能感知到异样。
双生子，他第一次如此讨厌他与伊恩之间的这种连接，更何况他们还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人鱼族对于恋人的占有欲，让他不能接受与自己的双生弟弟分享她，但他又无时无刻不在痛恨着自己，痛恨着不公正的命运。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与伊恩来承受这种痛苦，就因为他们是双生吗。
他还不想死。
他想要她，想要能争夺她的资格，而不是每每在踏出那一步后，又因为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而退缩。
他引导着少女的指尖滑过他的身体，从人鱼线的沟壑处往下，经过腹部的软鳞，蹭过人鱼的腹鳍，停留在了腹鳍之下。
伊诺的嗓音有些低哑：“剩下的你自己来，还是让我来？”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尾鳍因为极度的兴奋而颤抖，他与少女的两只手分别十指相扣，两条鱼尾上的触感同时传来，几乎要让伊诺难以克制那种冲动。
他的鱼尾难耐地蹭过她的双腿，带着些许蠢蠢欲动的意味。
少年垂眸看着薇薇安脸上泛起的红晕，低叹道：“还是让我来吧。”
明明都这么羞涩了，是怎么会向他提出那种要求的。
伊诺用双臂揽着她的腰身，从情人礁上一跃而下，拥抱着少女落入海水之中。
少年吻住她的唇为她渡气，趁着她还没有回过神，将其中一只手按在了那片鳞片之上。
他海藻般弯曲的长发在海水中漂浮，遮盖身体的海纱顺着水流飘动，隐约露出了海纱之下的肌肤。
薇薇安一只手摸到了那片滚烫的鳞片，从少年的唇齿之间汲取着新鲜的空气，垂眸便看到了他满是伤痕的身体。
他上半身交织着许多伤痕，有的很新，有的已经凝结成了伤疤，在海水扭曲的光线下缠绕在身躯之上。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眸，惊愕间主动离开了他的唇，吐出一串气泡。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被他放到了另一条鱼尾的鳞片上。
伊诺微皱着眉，再次吻了上去。
他不是不会让她在水中呼吸的魔法，但他不想那样做，只能自欺欺人地用嘴为她渡气。
他欺瞒着自己，告诉自己，薇薇安现在只是一个人类，人类离不开陆地的空气，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因为呛水和窒息而感到难受。
少年腮边的银色软鳞在亲吻中若隐若现，雾凇般的羽睫微微垂落，他的睫毛是湛蓝色的，在阳光透过水面的照射下笼罩着一层淡蓝的光晕。
他们相拥着，向着大海深处沉落下去。
薇薇安偶然瞥见，他眸底闪过一抹轻快的笑意，犹如瞬息之间绽放又凋零的花朵，柔软又带着脆弱的美丽。
她听见伊诺轻声说：“情人礁有一个传言。”
“从情人礁上跃入海中的那对恋人，将得到爱神的祝福。”
他会得到她的祝福吗？他想。
纵使哪天化为了泡沫，他也要顺着水流来到她身边。
第34章 摇尾巴的狐狸
“所以，你要弑神？”
公主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对着坐在对面的白发少年问。
命运轻挑眉梢，不置可否。
公主微蹙着眉看向祂，问道：“那冕下来找我做什么？既然你想要杀了她，来找我一个柔弱无力的公主有什么用？”
“别装了。”少年淡声道：“我杀不了她。”
他没有动餐桌上的糕点，指节轻叩着桌面道：“她与我的命运交织，我每次杀她都会遭到反噬。”
就比如他绞痛的心脏，以及不断掉落的毛发。
“我需要你的帮助，借助你的手让她喝下带有诅咒的酒水。”命运补充道。
少年抬手之间，手中出现了一只精致的酒杯，酒杯中盛满了清澈甜香的酒液。
公主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祂的面容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深邃干净的绿眸，长而顺滑的黑发，穿着暗黑风格的公主裙，用修长的手指慢吞吞地卷着自己的头发。
祂没有接过命运手中的酒，只是用那双干净剔透的绿眸审视般地看着少年神明，许久之后，才道：“你很在意她？”
少年发顶的狐耳微动，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
“我不会爱上她。”他异色的竖瞳微眯：“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公主接过命运手中的酒杯，慢慢说道：“你看到了自己爱而不得的命运，所以想要杀了她，但却说自己不会爱上她。”
“如果你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觉，为什么要急着杀她？”
祂漫不经心地说：“你在害怕，窥见的命运会成真。”
命运的眸光冷了下来，并没有接过祂的话，转而说道：“你接了我的酒。”
祂接了命运递过去的酒杯，就意味着祂对这个交易表示了接受。
公主端详着手中的酒，轻笑着说：“但我不一定会成为你手中的刀。”
“毕竟，我对身为人类的爱神还挺感兴趣的。”
白发少年站起身，瞥过祂手中的酒杯，抬手撕开了一个空间。
他在离开前提醒祂：“你的长耳又冒出来了。”
随后，命运不再看捂住毛绒长耳的公主一眼，转身走进了空间裂隙之中。
*
将从伊诺那里得到的半块碎片拼接后，薇薇安已经集齐了两枚爱神的神格碎片。
她与伊诺在情人礁分别，并承诺下次一定会再与他见面。
人鱼少年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幽深，温热的鱼尾轻蹭着她的双腿，原本薄而透明的耳鳍微红，眸底泛着潋滟的水光。
伊诺喘息着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在克制忍耐，但脑海中却不自主地出现与她交尾的画面。
少女眼尾微红，海水在她的身体上流淌而过，她因为感受到冰凉的海水，向他索取温暖，却反被拥有两条鱼尾的他紧紧束缚。
如果，他们之间要做那样的事，应该怎么做才会让她不会太难受？
伊诺蹙着眉想，人类的身体恐怕难以适应人鱼鱼尾的纠缠，力道太重会疼，太轻又担心她会不够舒服……
更何况他还有两条尾巴，兴致比一般的人鱼要更加强烈，也不会满足于只尝试一次。
直到薇薇安吃痛出声，伊诺才慌乱中回过神来。
鱼尾将她的身体缠得太紧了，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不断收紧，腹鳍之下的鳞片甚至蹭得她很不舒服。
他留恋地吻过她的脖颈，然后克制地松开了尾巴。
他能感受到，双生弟弟正在接近情人礁的位置，伊诺知道，他该放她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做的吗？”少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期冀，尾音又轻又哑，专注地望着薇薇安。
薇薇安张了张嘴，想到了隐约看到的他上半身的伤痕，又轻轻摇头。
伊诺似乎并不想让她看到他身体上的伤痕，海纱遮掩得十分严实。
既然他不想让她看见，那她就不问了。
少年眸光黯淡下来，唇边的笑意依旧清润，并没有再说什么挽留她的话。
他没有能力去挽留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给薇薇安造成太多的麻烦。
他牵着薇薇安的手，将她眼前的海水分割开，露出海水之后的空间。
“你可以从这里回去。”
海水之后的空间十分熟悉，是她的卧室。
神明有撕裂空间的能力，半神也能够做到，只是需要耗费更多的神力。
半神没有自己的神位，也没有专属于神位的权柄，只有最为普通的神力，以及大多数神明都能做到的一些能力。
薇薇安突发奇想：“你能送我离开这个世界吗？”
伊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做不到。”
以伊诺的神力，即便能撕裂空间，也并不能强大到直接让薇薇安从撒切尔大陆去到另一个世界。
她轻咳了声：“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看来她还是只能依靠自己。
如果她向其他四位神明寻求帮助，祂们估计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薇薇安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位白发狐耳的少年，掌管着命运的神，如果她向祂寻求帮助，祂会帮她离开吗？
她总是对命运之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她与命运应该认识了很久似的。
但薇薇安以往的记忆中并没有命运之神的身影。
她握紧手中的碎片，试着在心底呼唤小白。
小白已经消失很久了，无论她怎么呼唤它，它都不再出现。
而这次它也同样没有回应她。
薇薇安开始有些担心，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告别伊诺，从少年为她打开的裂隙中回到卧室，刚躺在床上，便感觉身下压了一具柔软的身体。
她立刻坐起身来，掀开了被子，便见到白发狐耳的少年蜷缩在她的被子里沉睡。
少年脖颈上的项圈被他摘了下来捏在手中，雪白毛绒的尾巴圈着窄劲的腰腹，柔软的床铺间，他的绒毛掉落得到处都是。
薇薇安陷入了沉默，这只狐狸之前掉毛有这么厉害吗？
在她还在思考时，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他发顶的狐耳耸拉着，看上去像是刚刚睡醒，异瞳半阖，看向薇薇安的眸光还有些朦胧。
他两只色泽不一样的眼眸似乎每次都有不同的变化，比如这次，那只深紫色的眼眸偏暗，冰蓝色的眼眸反而十分明亮。
“你醒了？”
薇薇安目光落在少年发顶的狐耳上，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揉一把，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最终停留在了距离他狐耳一指处的上方。
祂是神明，之前她每次想要揉狐狸的耳朵都会被祂咬上一口，她这么做似乎是有些不太尊重神。
就在她犹豫着打算收回手的时候，眼前蜷缩着身体的少年忽然动了。
他微微抬起下颔，主动将发顶的那对狐耳送到了薇薇安的手心。
雪白毛绒的狐耳轻轻抖动，耳尖上的绒毛蹭过少女温热的手掌，轻柔中又带着难以忽视的亲昵，像是小狗般对着主人抬起头颅，用毛绒的头去蹭主人的手心。
“给你摸。”他低声说道。
薇薇安静默片刻，终于还是在纠结中屈服于自己的欲.望，收拢五指揉了揉少年的狐耳。
他的两只毛绒耳朵又软又薄，还带着些许热意，在薇薇安的指尖中抖动，她越揉越喜欢，越揉越爱不释手。
直至少年轻哼出声，水润的双眸哀怨地看着她，她才遗憾地收回了手。
“你怎么掉毛掉得这么厉害。”她对上那双带着些许委屈的眼眸，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你看，到处都是你耳朵和尾巴上的毛。”
他盘绕在腰腹处的尾巴松开，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尾巴，低声说：“因为我中了诅咒。”
薇薇安好奇：“谁诅咒的你？”
神明居然也会被诅咒？她不由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个诅咒，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诅咒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又别开头去：“我自己。”
薇薇安满脸疑惑。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收拾起床上的绒毛来，将四处散落的绒毛收拢起来，揉成了一个毛球。
然后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少年的身下，他狐狸尾巴压着的地方，也散落着许多雪白的毛发。
薇薇安伸手握住他的尾巴，将它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探进去抓拢散落的毛发。
她清理得太过认真，因此没注意到少年逐渐变深的兽瞳，以及急促的呼吸。
等她将他尾巴下压着的毛发收拾好后，眼前递过来了一只项圈。
“你要帮我戴上它吗？”他轻抿唇瓣，嗓音变得低磁：“之前，我不小心将它取下来了。”
薇薇安立刻摇头：“还是不了。”
之前给他戴项圈，是因为以为他只是只普通的狐狸，但现在……在知道他是命运之神后，她不敢再将这种给宠物戴的项圈，再戴到神明的脖颈上。
“哦。”他看上去竟然有些失落。
薇薇安强忍住了夺过项圈，给他戴上的冲动。
少年忽然出声：“你最近要小心一点。”
他抬眸看着薇薇安，异眸中微光闪烁：“不要接受公主给你的任何食物。”
薇薇安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迷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卧室安静了下来，床上的两道身影离得很近，白发少年慢慢坐起身，然后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长发有些散乱，衣襟也微微敞开，几缕白发勾着胸前的沟壑滑落深处，发顶的狐耳向着两边低垂着。
他看向薇薇安的目光有些复杂，声音又低又轻：“之前的事…对不起……”
他又在向她道歉了，似乎每次在做了不好的事之后，他就会委屈地向薇薇安道歉。
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就像是面前的神明与之前不是同一位神一样。
见薇薇安皱着眉没有回应，少年眸中划过一抹焦急的情绪，用力抿紧了唇。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将发顶的狐耳送到她面前。
“给你…摸。”
薇薇安正好看见，他身后毛绒的大尾巴讨好似的摇了摇。
第35章 铃铛的诱惑
狐耳白发的少年单膝跪在床上，对着坐在面前的薇薇安摇着尾巴。
他将发顶毛绒的尖耳送到她面前，向她俯低头颅，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眸底的光，看上去又乖顺又忠诚。
这与他之前在深海国度中来找她时的形象相差甚远，此时的命运之神，就像一只很在意主人情绪的狗狗，只不过长了狐狸耳朵与尾巴。
见薇薇安还是没有动作，少年蹙着眉抬眸，捉住了她的一只手，主动将她的手放到了毛绒绒的狐耳上。
他脸色微红，在薇薇安的手指放上去的那一刻，大尾巴悄无声息地勾住了她的腰。
薇薇安只感觉腰间一软，低头去看时，一条雪白的狐尾正搭落在那里，像是害怕她离开而特意将她勾住。
她用指腹轻轻揉了揉那对狐耳，便听见少年急促的呼吸声。
狐狸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便是耳朵与尾巴，但他们除了让自己的恋人抚摸，不会轻易让其他人触碰那里。
被恋人揉狐耳与尾巴，代表着臣服，因为他需要向恋人低下头，并且乖乖将尾巴送到她面前。
那对雪白的狐耳形状非常漂亮，耳尖被她揉得微微泛红。上面的毛发纯白顺滑，一点也不杂乱。
少年的耳尖在她的抚摸下微微抖动，又乖顺地向两边耸去，让她的指腹接触到发顶的白发。
薇薇安忽然说：“我觉得你一定很适合戴上一对耳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特别是那种坠着小铃铛的耳环。”
她话音刚落，他便伸出手掌，蓝紫色的神力在少年掌心中交织，很快变化出了一对铃铛耳环。
耳环小巧玲珑，上面坠着金色的小铃铛，薇薇安从他手中拿过来，铃铛便在她拿的过程中发出叮铃轻响。
“你要帮我戴上它吗？”他用那双异色的眼眸望着她，竖瞳的色泽颇深，犹如深渊中的裂隙。
“好啊。”她欣然答应，既然祂都主动这么说了，她当然要答应祂了。
她直起身子靠近少年神明，他比薇薇安高了一个头和肩的距离，薇薇安不得不尽量挪近了些，拿着耳环靠近他毛绒的耳尖处。
她身上的气息侵染着他，犹如一缕温柔的风拂过他的耳尖，很快便为他戴上了铃铛耳环。
少年轻抖狐耳，铃铛也在抖动时发出悦耳的轻响。
他的两只狐耳上分别戴着金色的小铃铛，铃铛随着狐耳的动作晃动，尾巴将身前的少女圈得更紧了些。
他的目光落在薇薇安近在咫尺的唇上，喉结轻微滚动。
他是命运的另一面，也是她口中的系统小白，曾经为了帮助她回归神位而亲眼看着她与光明神接吻。
他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心底有些酸涩，还有些茫然失措。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让薇薇安放弃回家，放弃得到爱神的神位，这样她就不用为了神格碎片与四位神明纠缠不清。
但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将她囚禁在这个世界，更不应该产生嫉妒、占有这种病态的情绪。
少年微微垂眼，长睫垂落之际，异瞳中蓝紫的色泽交替闪烁，他有些难受地蹙起了眉。
他的另一面正在苏醒，甚至还在试图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小白相比于自己的另一面，能动用的神力更少，他的实力可以说只能勉强比得过半神。
“你怎么了？”薇薇安皱着眉，将手放到他的额上，用手指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他看上去很不舒服，像是在与什么做抗争，脸上的神情有些挣扎。
“没事。”他低声说道。
“你哪里不舒服吗？”薇薇安问。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不断开合的唇上，神色变得更加怪异，狐耳忍不住竖立了起来。
他突然想要知道，与她接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会不会…很舒服？
薇薇安正准备收回手，便被他捉住了手腕。
少年神明的力道很大，似乎是没有及时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他在捉住薇薇安的同时，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尾巴拂过自己的脊背，又因为兴奋而用力摇了摇。
薇薇安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臀后的尾巴，皱着眉正准备说话，便见到少年白皙的面庞泛着红，薄唇朝着她吻落下来。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唇上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舌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便碰到了他的。
他面色潮红，炙热的呼吸喷洒她耳边，那双异色的眼眸牢牢地盯着她，眸色逐渐变得暗沉下来。
他双眸发生了某种变化，两种色泽的眼眸微微闪烁，犹如夜空之中明灭不定的星辰，深紫色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暗光。
薇薇安几乎要被他吻到无法呼吸，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看到那对戴着铃铛的雪白狐耳不断抖动，小巧精致的金色铃铛发出阵阵响动——那是她亲手为他戴上的。
少年冰蓝色的眼眸最终黯淡下去，神色忽然变得错愕僵硬起来。
薇薇安用力拽了拽他的尾巴。
他微微抬起下颔，离开她的唇，眸光变得幽深晦暗。
薇薇安喘着气埋怨他：“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亲？”
她的脸也很红，深茶色的眼眸蕴着一层朦胧的水光，长发凌乱地铺陈在床上，两人的这个姿势就像薇薇安被他欺负了似的。
“我不能？”命运的语气很古怪。
薇薇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给她的感觉又变了，像是忽然变得很有攻击性，眼神都不似之前那样柔软，变得微微有些锋利。
好奇怪，为什么如此矛盾的感觉会出现在同一个神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他抬手摸过狐耳上的铃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隐忍。
少年勾着唇角低笑，也没有试图摘下狐耳上的铃铛，俯低头颅再次朝她吻了下来。
他唇角的笑容有些恶劣，吻在她唇上的动作也不似之前的温柔，带着些许强硬，放纵地压住她的四肢，辗转亲吻着她的唇瓣。
另一面居然趁着他失去身体控制权之际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命运感到前所未有的恼怒，就像是自己窥伺许久的珍宝忽然被别人夺走了一样。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的酸涩，又对自己的另一面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敌意，即便那也是他自己。
可他们接吻时，他不在，不是吗？
少年吻落在她唇上的动作变得有些粗暴，甚至带着一抹惩罚的意味，他湿热的舌尖舔过她的柔软的唇，戏谑地低笑。
直到薇薇安被他夺去了所有的呼吸，他才缓慢地离开了她的唇。
命运舔着唇瓣，狐耳轻抖，任由上面的铃铛在两人寂静的沉默中发出声响。
“你亲了我两次了！”薇薇安试着挣脱他的压制，没想到这次轻而易举地挣脱了。
“是一次。”少年的嗓音低磁暗哑。
他用指腹擦过她水润的唇瓣，从她身上起身。
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她感到更加气闷，心中像是有一团无名之火突然窜了出来。
薇薇安咬牙抓住了他的尾巴，用力一拽，在少年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他拽倒在了床上，然后学着他的动作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恶狠狠地捋了一把他的尾巴，捋下了一大把毛，然后将那把毛扔到他的脸旁，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捋秃。”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住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少年凝视她许久，忽然用手背挡着眼眸笑出了声。
他似乎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他，甚至还在这种时候装作凶恶的模样威胁他。
是因为她以为他是小白那个温顺的家伙吗？
可他不是小白，也一点都不温顺，随时随地都在考虑着怎么杀掉她。
“你笑什么？”薇薇安冷着脸问他。
少年懒散地将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薇薇安的下方，眼眸微弯，轻声开口：“你就没感觉我有哪里跟刚才不太一样吗？”
她狐疑地看着他，眸中满是警惕。
她当然感觉到了，甚至怀疑面前的神是不是趁她不注意时换了一位，但始终找不出这种感觉的来源。
命运就在她面前，怎么会突然换人呢？
可是这种感觉太过明显，已经到了让薇薇安难以忽视的地步，她甚至怀疑自己记忆出现了差错。
他将尾巴搭在她的腰上，轻柔地卷住坐在他身上的少女，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还真信了？”
“我就随口一说。”他的尾音微挑，有种欠揍的味道：“你不会真以为我还能在跟你接吻的中途换一个人吧？”
薇薇安捏紧了拳头。
她一时不知道该气祂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吻了她，还是该气祂用这种欠揍的语调与她说话。
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之神总是给她一种忽好忽坏的感觉，每次都在她对他抱有好感的时候，态度突然又变得十分恶劣。
她的目光落在了少年发顶的狐耳上，忽然起了坏心思。
那样毛绒绒、又薄又软的耳朵，如果能咬上一口，口感一定很不错吧？
命运对上她的目光，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隐约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但又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
薇薇安借助体.位优势，坐在祂的腰腹上，以极快的速度俯下身，单手抓住少年神明的尾巴，另一只手撑在祂脸庞，一口咬了上去。
身下的少年浑身僵硬，在薇薇安咬住他狐耳的那一刻，忍不住低喘了声。
尾巴和狐耳上传来的刺激感，几乎让他浑身的毛发炸开，命运开始有些后悔之前冲动之下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怎么敢这样做？
就在这时，卧室虚掩的门忽然被推开。
红发少年走了进来，下意识看向床上，银瞳瞬间收紧：“你们……？”
奥狄斯脸上的神色变了几遍，从震惊再到不敢置信，最后变为了委屈难过。
他亲眼看着，与自己拥有婚契的新娘，正将另一位少年压在床上，动作十分亲密暧昧地咬着他雪白毛绒的耳朵。
为什么？是因为他是龙，身上没有毛绒绒的毛发吗？为什么薇薇安不咬他的龙角？因为他的龙角太硬，不够软吗？
偏偏在他感到委屈时，床上的两人转过了头，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前的奥狄斯。
然后，白发少年发顶处没有被咬着的另一只耳朵轻轻抖了抖。
戴在他狐耳上的铃铛跟着晃动，在寂静的卧室中发出声音。
“叮铃…叮铃……”
第36章 选我还是选他
卧室之中仅回荡着铃铛的声响。
薇薇安刚从命运的身上下来，便被红发少年捉住了手腕。
“你喜欢他？”奥狄斯盯着她的眼眸，薄唇抿成了一线。
如果薇薇安回答喜欢，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这里。
薇薇安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便响起了另一道懒散的嗓音：“主人不喜欢我吗？”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顺势圈住了她的腰，少年从身后抱住了她，故意抖动狐耳，让铃铛发出声音。
命运抬眸与奥狄斯对上目光，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挑衅。
薇薇安被他那一声“主人”叫得浑身不舒服，她知道祂一定是故意的，身后拥抱着她的少年神明甚至在她的后颈处轻吻了一下。
手腕上忽然传来拉拽的力量，将她往站在床前的红发少年怀中拉去。
但圈住她腰间的狐尾也不甘示弱，努力将她留在了命运的怀抱里。
奥狄斯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我也可以叫你主人。”
“你选我，还是选他？”
他身后的龙尾忍不住紧张地卷了起来，他在害怕薇薇安会选择那位白发神明。
他没有毛绒绒的尾巴与耳朵让她抚摸，只有坚硬冰冷的鳞片，甚至连唯一能比得过狐狸的地方，那上面都覆盖着软鳞。
软鳞是为了在床上的时候带给他的新娘更好的体验，但奥狄斯并不知道，身为人类的薇薇安是否能承受得住这种刺激，毕竟她只是一位脆弱的人类。
奥狄斯垂着眼眸，不敢去看薇薇安脸上的神情，他害怕看到她会选择那只狐狸。
如果他们龙族也有柔软的毛发就好了。
少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定要选一个吗？”
“你也可以同时选我们两个。”命运的语气十分轻佻，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薇薇安到底会选择他们之中的哪一位。
她当然不可能同时选祂们两个，她不想两位神明继续维持这种诡异的对峙。
薇薇安轻轻挣开奥狄斯的手，在红发少年骤然黯淡下来的目光中侧身揉了揉命运的狐耳。
她揉得十分敷衍，只是随手捻过他毛绒绒的耳尖，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
然后，她将圈在腰上的那条尾巴温柔地挪开，转而从床上起身，倾身靠近了还在委屈的龙龙，踮起脚尖在他的龙角上吻了一下。
“那我选你。”她在奥狄斯耳边轻声说。
薇薇安看见，他黯淡的银眸瞬间亮了起来，身后卷曲的龙尾兴奋地摇了摇。
奥狄斯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冲动，他想要将她带回自己的神国，将她像龙族藏匿珍宝一样藏起来，让她独属于他一人。
他未来的新娘，吻了他的龙角。
他看向仍坐在床上的白发少年，对方面上丝毫没有什么失落的神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薇薇安的背影，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事物。
命运轻笑了声，仰靠在床头处看着薇薇安。
他舌尖舔过湿润的唇瓣，上面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只不过他越是回味，气息便越是浅淡。
狐耳上还戴着她给他的铃铛，他也没有摘，但那对毛绒的耳朵不再动弹，铃铛也没有发出声响。
他想起了曾窥见自己的命运，他会对身为人类的爱神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
但他无法用神力去修改自己的命运，即便他曾肆意玩弄他人的命运。
白发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抬手轻轻取下了狐耳上的铃铛耳环。
刚才，薇薇安侧身来揉他的耳尖时，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有那么一瞬间，命运还以为她会选择他。
*
薇薇安收到了公主殿下的舞会邀请函。
这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她从未与光明国度的贵族接触过，更不要说王国皇室的公主。
舞会会在夜晚举行，邀请函上写着，这场舞会是假面舞会，她需要在晚上带着面具参加。
而白天，她还要先拜访王宫，参加公主殿下的茶话会。
“你会跟我一起去？”她坐在餐桌前，看向穿着燕尾服的厄瑞斯。
“当然。”黑发神明为她递上一张餐巾，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你的执事，自然要跟随你一起去。”
撒切尔大陆上拥有执事的贵族，在参加皇室的邀请宴会时，都会带上自己的一位执事前去。
一般都会携带异性执事，在某些时候，执事也相当于贵族的舞伴，充当着陪同贵族跳第一支舞，解决贵族在王宫过夜时的特殊需求的问题。
至于是什么样的特殊需求……
厄瑞斯绯红的眼眸微暗，看着餐桌前一无所知的薇薇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贵族们的晚宴，往往也是一场奢靡的狂欢。
招待贵族的皇室，会在为他们准备的卧房内点上催情的香薰，来为他们的夜晚增加一些能满足他们快乐的情趣。
薇薇安会在王宫中住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能离开。
“可奥狄斯也要跟我一起去。”薇薇安说。
厄瑞斯手上为她切牛排的动作僵了僵。
“再多加一个人，应该也可以吧？”她问。
黑发神明冷声道：“不行…”
再多加一个，她受得了吗？
薇薇安拿着邀请函在他面前挥了挥，示意厄瑞斯看上面的内容：“邀请函上写了，可以不止带一位执事参加，如果想要玩得尽兴，可以多带几位……”
厄瑞斯几乎想要立刻将她手中的邀请函夺过来烧掉。
“就这样决定了。”薇薇安在信纸上写了她将带两名执事参加的决定，然后将信纸卷起来递到了兔子的面前。
蓬松得像只雪白毛球的兔子用唇瓣轻轻衔起她手中的信封，脑袋蹭了蹭薇薇安的手心，然后从窗户跳跃了出去。
它跃向了王宫的方向。
黑发神明红眸微闪，在薇薇安没有注意到时，半空中忽然出现了漆黑滑腻的触手，扭曲地朝着兔子的方向而去。
就在触尖快要触碰到兔子时，另一道陌生的神力忽然从它身上笼罩而出，将它整个身体牢牢地保护在了神力形成的保护罩里。
触手被那道陌生的神力逼退，眼睁睁地看着兔子在半空中跳跃离开。
厄瑞斯忽然站了起来，从窗户向王宫的方向眺望。
“你怎么了？”薇薇安疑惑地看着他。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静默片刻，语气里有股漫不经心的意味：“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她问。
厄瑞斯勾着唇笑，笑意不达眼底：“我记得，送信这种事一般是让雪鸮来送。”
“从来没见过有谁会用兔子送信的。”
第37章 风雨欲来
薇薇安换上了盛装。
复古的纯白头饰与鲜花装点在少女柑橘色的发梢，四分袖的袖口处犹如裱花般扎成了褶皱花边。
她穿着松绿色的过膝小礼服，从卧室中走出来时，像一位从画中走出的中世纪贵族小姐。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目光落在少女纤弱白皙的脖颈处，舌尖舔过唇角的小尖牙，红眸逐渐变得暗沉深邃。
祂的右眼角下有一枚精致的血色小痣，为那双绯红的眼眸平添了几分魅惑。
厄瑞斯牵起薇薇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做吻手礼的动作十分优雅，单手背在身后，向着她微微俯身，看向她的目光专注又深情，一点也不像一位以血液为食物的血族。
对于厄瑞斯来说，身为人类的薇薇安的确是他的食物，但血族爱上自己的食物，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血族几乎很少因为陷入情.欲而无法自拔，因为他们在进行吸血这个举动时，会产生快感，每一次的吸血都会满足他们对于欲望的需求。
厄瑞斯在遇见薇薇安之前，都是用装满鲜血的酒杯进食，并没有汲取过任何人类的血液。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他的初次。
一旦血族尝试了第一次以尖牙咬破皮肤，然后吸血的这个举动，就会对第一位食物产生特殊的情感，甚至迷恋上第一位食物的血液。
因此才有了血仆这种身份。
他们会将美味的食物豢养起来，与之签订血仆契约，将血仆的血当做饭后的甜点，每日取用一定量，但又不至于让食物失血过多而死。
但厄瑞斯是神明，本就不需要食物也能存活下去，祂却因为薇薇安而破了例。
初次，也意味着祂向她献上了自己。
他在她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克制地松开了她的手。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品尝过她了。
但厄瑞斯知道如何克制这种需求，他向来是十分有绅士风度的，只有在实在无法抑制的时候才会向她索求。
“小姐，我们该出发了。”他瞥过一旁的红发少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好。”薇薇安点头，带着两位神明一起上了王宫前来接她的马车。
厄瑞斯坐在了她身边，黑执事是只有恶魔才能拥有的职业，为了避免被人怀疑身份，他已经提前幻化出了属于恶魔的角和尾巴。
而坐在薇薇安另一边的奥狄斯则幻化出天使的羽翼与光环，少年红发银眸，龙族独有的特征龙角和尾巴被他藏了起来，纯白的羽翼披落在身后，发顶淡金色的光环为他的面庞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奥狄斯幻化的是白执事——天使。
少女坐在天使与恶魔之间，犹如行走在光与暗之间的精灵，长发将她的面容半遮，精致的眉眼之下是红润的唇瓣。
既然薇薇安一定要带上奥狄斯，厄瑞斯也不会直接阻止，但他可以在晚宴开始时想办法支开奥狄斯。
如果一位贵族带了多位执事参加皇室的舞会，执事间便少不了明争暗斗，为了得到贵族的青睐、争夺与贵族的第一支舞、夜晚共处一室的机会，往往会使出各种手段去夺得贵族的喜欢。
厄瑞斯依然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毕竟无论是那位身为公主的神明，还是一直在薇薇安身边的那头龙，祂们对于他的威胁他都不放在眼里。
从一开始，他就在夺取薇薇安的爱意。
*
光明国度的王国信奉光明神，因此皇室在举办晚宴时往往也会向神明发出邀请，即便从未得到过神明的回应。
然而这一次，光明神却回应了。
金发神明坐在王座上，单手支撑着下颔，看着手中公主的邀请函，碧眸中温和的情绪缓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寂的冰冷。
圣骑士站在王座下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压迫感，神殿内的温度逐渐下降，这位大天使忍不住收拢羽翼，将自己的身体裹紧了些。
该不会又是那位薇薇安小姐的事吧。
上一次祂从那位薇薇安小姐的庄园回来时，神色便很是不对劲，就像是刚去将恋人捉奸在床了一样，浑身都透着一股寒意。
圣骑士颤巍着开口：“冕下还是像以前一样拒绝吗？”
坐在上方的神明换了个姿势，手中的邀请函被他一丝不苟地折叠了起来，垂眸看着低着头的圣骑士。
艾德嗓音清冷，“不，我会去。”
他当然会去，他倒要看看，薇薇安会带几位执事去参加这种贵族的舞会，又要与多少人在假面舞会上跳舞。
至于那所谓的享尽欢愉的夜晚，艾德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得到她。
她摸了他的尖耳，他都没有要她为此负责，但也不至于宽容到放任她去与他人做那种事。
祂摘下发顶的冠冕，从王座上起身，身上的神袍化为了一件纯白的西服，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笼罩在礼服之下。
西服的上衣口袋里别了一只白玫瑰，散落的金发有几缕勾勒在了玫瑰的花瓣上，被神明用手指轻轻挑开。
艾德修长的指尖拂过玫瑰娇嫩的花瓣，精灵的尖耳在发间若隐若现，祂低声说道：“我不仅会去，那天也不会回来。”
“冕下准备…在王宫待上一晚？”圣骑士不敢从神明的话语中揣摩祂的想法，只能按照惯例询问。
这还是光明神第一次降临皇室的舞会。
金发神明静默了瞬，又无声地勾唇道：“或许不止一晚。”
圣骑士面露疑惑。
艾德慢条斯理地疏理金发，浅碧的眼眸微深，“也许，三晚，五晚，也可能……”
毕竟他没试过，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久，更不知道薇薇安是否能受得了精灵的爱意。
人类与精灵的体质终究还是有所区别，即便精灵与人类在外貌上再相像，也比脆弱的人类拥有更加强健的身体。
而若是他因此伤害到她，恐怕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
但艾德一定要去，之前在薇薇安庄园的卧室里见到的那一幕让他记忆深刻，也让他意识到了，觊觎她的神明恐怕不止四位。
那么这次公主举办的舞会，又会有几位神明隐藏身份前来参加，犹如平静的水面之下暗藏汹涌的风暴，他们只是为了得到她、争夺她、觊觎她。
祂顿了顿，才道：“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
圣骑士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祂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股决绝的意味。
像是要马上与哪位神明打上一场似的。
第38章 黑夜的狂欢(上)
公主的茶话会在王宫的花园中举行，薇薇安到时，已经有许多位皇室贵族提前到了那里。
这场宴会分为白天和黑夜两场，白天在王宫的花园中举行茶话会，夜晚则在宫殿内举行假面舞会。
薇薇安到时，正好赶上侍者在为贵族们讲解夜晚的假面舞会要做的准备。
假面舞会需要参加的贵族戴上各种不同面具，而他们携带的执事也需要戴上面具。
舞会上会有许多美味的食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被皇室称为——黑夜的狂欢。
黑夜的狂欢会在贵族跳完第一支舞后开始，在舞蹈乐曲结束的那一瞬间，将会由皇室魔法师将整座宫殿内的光源全部熄灭，让所有在场的人皆陷入纯粹的黑暗之中。
在那个时候，这场舞会的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正式开始。
第二支舞曲会在黑夜降临之时开始演奏，所有人会在黑暗中更换舞伴，并且可以摘下面具，在黑暗中跳完第二支舞。
但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与自己跳完第二支舞的舞伴到底是谁，因为整支舞都在黑暗中跳完，或许只能通过抚摸对方的面部来猜测。
侍者刚刚讲完，黑发绿眸的公主便提着长裙走了进来。
那是薇薇安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的样貌。
公主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大，暗紫色的裙摆被身后的侍者帮忙提捻着，她的长发不似大多数贵族那样卷曲，反而柔顺光滑，那双绿色的眼眸轻扫过在场的贵族，最后对着薇薇安露出了一抹笑意。
公主的长相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柔弱可爱，眉眼间糅杂着一种秀美的少年感，长睫微垂之际，会让薇薇安产生一种美少年穿上女装的错觉。
“纳多莱公主殿下。”侍者向公主行礼：“茶话会可以开始了。”
清冽平和的少年音传来：“那就开始吧。”
纳多莱公主在一众贵族之中，选择了薇薇安身旁空着的位置坐下。
皇室的茶话会执事不被允许参加，因此薇薇安是独身一人坐在长餐桌的角落，但她没想到纳多莱公主会选择这么偏僻的位置，跟她坐在了一起。
他甚至主动与薇薇安打招呼：“你就是薇薇安小姐？”
“是的，公主殿下。”薇薇安只好在周围聚拢而来的目光中礼貌回复。
对于接到公主的邀请函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们来说，能被公主主动打招呼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但薇薇安不同，她只想低调地参加完这场宴会，然后默默离开，虽然她不能拒绝皇室公主的邀请，但也并不想与贵族扯上关系。
她待在这个世界的目地只是为了收集神格碎片，得到爱神的力量，然后离开这里。自然越少与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关系越好，薇薇安不希望自己在离开前还抱有留恋不舍的情绪。
就如同玩一款游戏，如果她在通关后还念念不忘，反复去回味，会让她有一种被游戏所迷惑掌控的感觉，她并不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纳多莱对着她笑了笑，语气十分友好：“我听说过你。”
“我听来自圣殿的侍者说过，你身上同时拥有三位神明的神眷，是真正的受到神明眷顾的人类。”
他主动为薇薇安倒了一杯酒，似乎是想表达自己的敬意，淡声道：“我希望你能喝下这杯美酒，这代表着我对你的认可与情谊。”
薇薇安接过酒杯放到了唇边，刚准备喝一口，动作却忽然顿住。
她莫名想起了命运之前提醒过她的话语：不要接受公主给你的任何食物。
薇薇安看着手中酒杯中清澈干净的酒液，神色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美酒应该也算食物，而且还是公主亲自给她的。
她应该相信命运的话吗？
想到那位让她既喜欢又讨厌的白发少年，她忍不住蹙起了眉陷入纠结。
薇薇安迟迟没有动作，周围看向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一些贵族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因为薇薇安竟然对公主亲手倒的酒水露出那样迟疑的表情，这在他们看来是十分不尊重皇室的行为。
“怎么了？”纳多莱轻眨眼眸，用那双翠绿的眼眸看着她，问道：“你不喝吗？”
薇薇安慢吞吞地放下酒杯，与他对上视线，“抱歉，公主殿下，我不能喝酒，我每次都喝一口就醉了。”
她将面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自己喝不了酒这件事一样，神情带着真挚的歉意，“我想您也不希望我在喝醉后睡上一整天，导致我无法参加晚上的舞会吧？”
黑发绿眸的公主看了她许久，忽然轻笑着说：“我当然不希望薇薇安小姐无法参加舞会。”
他没有继续逼迫她喝下去，而是自己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道：“不用担心，既然你喝不了酒，不喝也没有关系。”
“我是真心想要与薇薇安小姐成为朋友，希望能有机会与你在假面舞会上跳一支舞。”
薇薇安没有接话，只是疏离礼貌地笑了笑。
她刚刚在侍者那里已经了解到，假面舞会的跳舞只会与异性跳，从未见过有同性之间相互选择跳舞的。
更何况她与纳多莱公主这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兴趣，甚至主动邀请薇薇安在晚上的假面舞会上跳舞。
这让她感到很奇怪，就像是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被纳多莱公主所关注着一样。
茶话会后，便是贵族们自己的聚会，他们可以随意在王宫中走动欣赏景致，也可以坐在一处聊天休息。
王宫虽然很大，但四处皆有守卫和侍者，就算迷路了也不至于找不到人问路。
薇薇安漫无目地地在花圃间闲逛，沿着荆棘遮掩的小路走，在拨开一道树丛后，看到了一座喷泉。
喷泉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金发碧眸的神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正好转过了头，与拨开树丛走出的少女对上目光。
祂穿着纯白的礼服，身形修长挺拔，长发搭落在肩颈处，顺着胸前的纽扣垂落，另一边的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只白玫瑰。
“薇薇安。”艾德轻声唤她，唇角的笑意温润平和，仿佛是特意在这里等待她的一样。
“艾德…”薇薇安惊讶地看着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光明神为何会出现在皇室的王宫里？
薇薇安甚至都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我是为你而来。”
祂将别在上衣上的那朵白玫瑰取下，戴在了少女的发间。
他是为了她而来，但不是为了束缚她，而是希望她能选择他。
第39章 黑夜的狂欢(下)
黑夜降临之时，整座王宫亮起星辰般的光芒，光明魔法的光点遍布宫殿的上空，将奢华的宫殿映得亮如白昼。
女士们提着礼服的裙摆，男士们的礼服上都别着一支白玫瑰，侍者将前来的贵族一一接待，为其递上酒水饮料。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将真正的容貌遮掩在面具之下，薇薇安透过面具看向宫殿之中的其他人，完全无法辨认出人群中到底谁是她带来的那两位执事。
她也戴着面具，那是厄瑞斯为她挑选的一张面具，银色的面具遮掩住了少女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精致娇丽的眼眸，她的长发被轻轻挽起，留有几缕搭落在肩上。
薇薇安穿的礼服露了肩，后裙摆刚好长至脚踝的位置，前裙摆只到了膝盖的下方，少女的肩颈非常漂亮，脖颈白皙修长，能隐约看见薄纱遮掩之下的精致锁骨。
侍者将她引至餐车旁，然后便去接待其他的来客，舞会开始前可以先吃一些食物垫垫肚子，毕竟这虽然是一场舞会，但王宫不可能不为贵族准备食物。
她刚吃完一片面包，身边便站了位身形高挑的男子。
他戴着兔子面具，面具是半脸式的，只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颔和淡红的薄唇。
“小姐有舞伴吗？”他勾着唇低声问。
薇薇安侧眸，看见他发顶戴着一对毛绒的兔耳朵，那对长耳往脑后搭落，顺着他的黑发微微晃动，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居然有人不仅戴了面具，还戴上了与面具相搭配的头饰。
男子轻叩桌面，将她的目光拉了回来：“如果没有舞伴，我可以邀请小姐跳等会的第一支舞吗？”
他的眸色是与兔子相近的暗红，在看向薇薇安时，眼神带着几分温柔，给她一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黑发红眸，难道是厄瑞斯？
但他的嗓音比起厄瑞斯的要更柔软一些，音色也更加清冽，很明显与黑暗神不是同一人。
除了厄瑞斯，薇薇安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人中还有谁是黑发红眸。
“我…我带了自己的执事。”薇薇安并不想与他跳舞，只好将跟着她来的两位神明当挡箭牌。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对方看她的神情变得更加奇怪了。
“小姐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带的执事？”兔子少年看着她问。
薇薇安不知道，更不知道厄瑞斯与奥狄斯戴着什么样的面具，但他们知道她戴的面具的模样。
但厄瑞斯真的会选择兔子面具？并且在脑袋上戴上一对逼真的兔耳朵当做头饰？
薇薇安觉得这不符合黑暗神的风格。
“你的名字？”她问他。
“抱歉。”他轻笑道：“假面舞会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的确如此，侍者在白天介绍假面舞会时就提到过，这场舞会不能直接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不然就是违背了舞会的规则。
享受这场奢靡盛宴的贵族们，显然更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氛围，在不知道对面身份的时候，与舞伴拥抱跳舞。
薇薇安遗憾地别过了头，抿着唇不说话。
兔子少年将柔顺的黑发别到耳后，取下了上衣中的那朵白玫瑰，将之递到了薇薇安面前。
每位来参加舞会的男士都有一朵白玫瑰，他们会将白玫瑰赠予自己心仪的舞伴。
而一旦接受了玫瑰，便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跳舞邀请。
薇薇安正想着怎么拒绝，耳畔便响起了一道温和的男声：“这位小姐已经接受了我的花。”
金发男子戴着面具站在她身边，他的西服上衣口袋中什么都没有，正用那双碧色的眼眸看着薇薇安。
她几乎立刻便从他的穿着中辨认出，他是光明神艾德。
之前她与艾德在喷泉池边见过，艾德将那朵白玫瑰别到了她的发间。
“我送你的玫瑰呢？”艾德问她。
薇薇安神色微变，但她戴着面具，另外两位男子看不出来，只能看到她明亮的双眸忽然垂落下来。
她轻声说：“厄瑞斯…在帮我梳理头发的时候，把它拿走了。”
也就是说，艾德的白玫瑰最后落在了黑暗神手上。
金发神明动作微僵，似乎是缓了一会，才接受了薇薇安的这句话。
“真可惜。”兔子少年对着艾德惋叹道：“看来你只能与那位叫厄瑞斯的贵族跳第一支舞了。”
“我不会和他跳舞。”他眼眸沉了下来。
他绝不会与黑暗神跳第一支舞。
但舞会的规则不可违背，既然薇薇安手上的白玫瑰被厄瑞斯拿走了，那艾德便无法与她跳第一支舞。
“那么这位小姐只能与我跳了。”
少年毛绒的兔耳轻晃，唇角微微勾起，将薇薇安没有接过的白玫瑰拧弯花枝，修长的指节动作十分灵活，他将那朵玫瑰做成了一只手环。
他微微俯身，将玫瑰手环戴到了少女纤细的手腕上。
他还从未以男装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过，但既然有面具遮挡面容，纳多莱便不需要担心薇薇安认出他就是公主殿下。
而他发顶的兔子耳朵，在薇薇安看来是一件精致逼真的头饰，其实那根本就是真的。
纳多莱的种族是兔子，兔族的长耳在变化成人时很难收敛起来，常常会因为情绪变化而再次从头顶冒出来。
当然，他的尾骨处还有一只又圆又短的兔尾，只是被礼服遮掩，从未被人看见过。
“舞会还没有开始，我不一定就要跟你跳舞。”薇薇安故作镇定地说。
她看见他兔子面具下的薄唇弯了弯，暗红的眼眸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眸光扫过她与艾德，然后曲起指节轻叩餐桌的桌面。
在他叩到第三声时，一阵抒情的舞曲前奏在宫殿中响起。
兔子少年轻笑，俯身以手抚胸向她行礼，目光落在少女戴在手腕的白玫瑰上。
他向她伸出手发出邀请：“现在舞会已经开始了，这位小姐手上有我的白玫瑰。”
“你的第一支舞属于我。”
舞会提前开始了。
*
乐曲声响起时，宫殿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艾德看着少年发顶的兔耳，眸光逐渐沉了下来。
他能感受到，眼前带着兔子面具的少年，身上有种特殊的力量。
但每当他仔细去感受时，那股出现在少年身上的力量又很快消弭，犹如一缕无处捉摸的风。
他是神明？还是只是他的错觉？
接近薇薇安只是偶然，还是蓄谋已久？
艾德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勒紧，在看到少年微笑着牵起薇薇安的手时，几乎难以抑制内心想要上去将她抢过来的冲动。
他是掌管光明的神明，在信徒们眼中，王座上的祂温和清冷，平等地对待着世间的一切，从不会有偏爱与占有。
艾德也曾这样以为，直到薇薇安一次次让他感到心痛，让他忍不住将目光缠绕在她身上，恨不得能捆住她的双脚，将她束缚于他的王座之上。
他告诫自己，不应该有这些病态的情绪。
那些在光明之中悄然滋生的黑暗，正逐渐地蚕食着他的内心。
悠扬婉转的舞曲响起时，宫殿之中，有人心情愉悦，也有人神态落寞，第一支舞犹如盛放在黑夜中的白玫瑰，令人向往觊觎，又难以有机会接近采摘。
厄瑞斯和奥狄斯被公主的侍者引错了路，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到时，舞会的第一场舞已经开始了。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宫殿中的少女身上。
而在她身前，戴着兔子面具的少年扶着她的腰，暗红的眼眸泛着浅淡的笑意，目光只落在了少女一人身上。
“我可以揉揉你的头饰吗？”薇薇安在舞曲中低声问。
她盯着他的兔耳许久了，共舞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近，近到她能够看清他头饰上的绒毛。
“就像真的一样。”她低喃道。
纳多莱舞步微顿，很快又借助舞步向她倾身，发顶的兔耳送到了她面前。
“可以。”他说。
薇薇安松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居然还是热的…”她惊奇地说，忍不住又轻捏了一下。
她看不见少年面具之下的面容，只感觉扶在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适可而止了，小姐。”纳多莱忽然说。
他的尾音微微上挑，语气带了几分危险。
他是兔族，食素，但并不代表不会吃掉她。
舞曲缓慢地走向了尾声，宫殿之中，光明魔法形成的光点开始逐渐熄灭，气氛愈发昏暗下来。
在最后一枚光点也消散之际，舞曲声彻底消失，宫殿内陷入一片黑暗的寂静之中。
薇薇安停了下来。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只扶在她腰间的手也已经礼貌地收回，眼前死寂般的黑暗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你还在吗？”她小声地问。
没有人回复她。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她，将她的勇气一点点吞噬殆尽。
看不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寂然无声之中，她独身一人。
薇薇安牵紧了裙摆，手心开始冒出冷汗。
直到她听见，隐约之中，低沉优雅的舞曲犹如透过云层的月光，于黑暗中飘荡起伏。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耳畔，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陷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别害怕。”身后之人低声在她耳边说。
那道温和清冷的嗓音，让薇薇安感到耳熟。
但她也随即意识到，第二支舞曲已经开始了。
那人从身后牵住了她的双手，带着她挪步轻舞，每一个节拍皆踩在了舞曲的旋律之上。
第二支舞曲的声音很轻，轻到落在她耳畔的呼吸声都比舞曲声要更加明显，她落在他的怀抱之中，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耳边似有若无的呼吸。
耳垂处被人轻吻了一下，又很快克制地远离。
与她跳舞的人会是谁？
薇薇安还没有猜测出答案，便在一个旋身的舞步中与身后之人分开，这个双人舞的动作使得她再一次失去了安全感，甚至开始分不清方向。
慌乱之中，她被牵住了手。
“是你吗？”她努力平息着情绪。
那人这次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引导着她继续跳下去。
他的舞步没有方才那样轻柔缓慢，反而带着一种掌控感，她不得不调整舞步，努力跟上他的动作。
他会是她所认识的人之中的哪一位？
薇薇安试探着伸手，从他结实有力的胸膛抚摸上去，指尖掠滚动的喉结，抚上了身前之人的脸庞。
他戴着冰冷的面具，薄唇紧抿着，高挺的鼻梁之上是细碎的额发。
薇薇安刚准备从他的唇上收回手，指尖便忽然传来了一阵湿热感，随后是带着缱绻柔软的舔舐。
他含住了她的手指。
还没等她说话，轻微的刺痛便从她的指腹间传来，像是被他轻轻咬了一口。
她轻抽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又说了话。
他轻笑着在薇薇安耳边说：“小姐的血很美味。”
这声音，不是刚刚的那个人。
惊愕之下，薇薇安的脚步顿停，没能跟上身前之人的步伐，趔趄着与他分开了。
她失措地站在原地，耳边的舞曲还在继续，像是在催促着她快去寻找舞伴的踪迹。
但她不敢再轻易地移动一步，失明与舞蹈让她彻底失去了方向感，也不再有勇气继续于黑暗中跳舞。
就在这时，有一条冰凉微硬的尾巴缠上了少女的腰。
薇薇安被腰间传来的力量拉入了一个怀抱之中，手再一次被人牢牢牵住。
“总算找到你了。”又是另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
她于黑暗中再次迈开舞步，腰间的尾巴恋恋不舍地隔着衣料摩挲着她，犹如在擦拭一块珍视的宝石。
她感受到少年炙热的呼吸，正逐渐变得急促压抑。
薇薇安陷入了犹豫，这次她还要在试着去摸对方的脸吗？
她害怕像刚刚那样，被不知道的人咬上一口。
就在她犹豫时，于她共舞的人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薇薇安只好跟着停下了舞步，于黑暗中轻声问他：“怎么了？”
又没有回答了。
那具炽热的身体，缓慢地靠近了她，犹如躲在暗处窥伺已久的野兽，将无助的少女拥入了怀中。
脖颈处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仅一瞬，像是一个不小心落下的吻。
少年沉闷的话语传来：“我想与你…”
“今晚共处。”
薇薇安愕然地睁大了眼，仍然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间，另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她跌入了另一个怀抱之中。
一声极为冷淡的轻笑响起，她被抱着腰身再次旋步。
原本缠绕在她腰间的尾巴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比起之前的冷硬要更加毛绒柔软，甚至戏弄般地在少女的腰间勾了勾。
薇薇安抿紧了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让她思绪都陷入了混乱的第二支舞。
“黑夜的狂欢。”少年低磁微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咀嚼般念着第二支舞的名字。
他话语中隐含笑意：“真是不错的名字。”
薇薇安感受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庞，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唇瓣，然后顺着鼻梁往上，停留在了银质面具的边缘。
他掀开了她的面具。
还没等她说什么，温热的气息便靠近了她，唇上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
他在吻她。
动作不算很温柔，却也是恰到好处的亲密，唇瓣紧贴着她辗转轻吻，瞬间夺取了少女所有的呼吸，但脚下的舞步却并不停止，只是放慢了不少。
薇薇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夺去。
失明使得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无论是少年压抑的喘息声，还是他发间的清香，又或者是这个意犹未尽的吻，都在黑暗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舞曲缱绻婉转，如同微风卷起落叶，在半空中旋转轻舞后，又缓缓归于静止。
舞停的那一刻，光明重归了宫殿。
她像是做了一场朦胧暧昧的梦，睁眼醒来之际，她身前却空无一人。
薇薇安低下头，却徒然僵住了动作。
她的怀中，捧着四朵纯洁芬芳的白玫瑰。
第40章 催情
宫殿之外，僻静的花圃小道上，两道身影在月光下对峙而立。
艾德神色冷淡，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厄瑞斯，你该收手了。”
黑发红眸的吸血鬼倚靠在树下，双手环着胸，微垂着头，唇角带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厄瑞斯舔着唇角的尖牙，少女血液的甜香还缠绕在舌尖，哪怕只是汲取了一点，也足以让他陷入情.欲的刺激之中。
“为什么我要收手？”他轻笑着说：“你不会是在害怕什么吧？”
艾德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目光愈发冷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今晚我还要去陪小姐睡觉。”黑发神明从树上起身，不慌不忙地说。
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便被光明神力拦了下来。
厄瑞斯顿住了步伐，红眸划过一抹血腥之色。
光明神力犹如一条金色的纽带，将黑暗神前进的路拦住，但很快，便被漆黑的触手所撕扯殆尽。
黑暗与光明的力量本源相同，而神力的强度也几乎相当，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两种神力相互绞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仅靠着神力来较量，哪怕是耗尽了力量，厄瑞斯也很难在艾德的阻止下走出一步。
他舔着唇瓣，看向艾德：“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打过一场了。”
既然艾德不让他离开，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月光下，金发神明笑意温和，手中的竖琴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嗓音冷冽：“那就换个地方吧。”
厄瑞斯手中出现一柄镰刀：“好。”
今夜的月很圆，很清亮，原本是一个十分惬意舒适的夜晚。
但现在，月食开始了。
这是薇薇安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二次月食。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趴在皇室为她准备的卧室窗前，看着为黑夜带来光明的月亮逐渐被黑暗蚕食，又努力地散发清冷的光辉。
就如同一场光明与黑暗的争斗，它们争夺着黑夜的掌控权，试图让这个夜晚属于自己。
这次的月食似乎会持续很久，薇薇安看了许久，月光依旧笼罩着这个世界，但只是在缓慢地变得黯淡下去。
夜风吹拂过少女的发梢，她感到有些冷，便关上了窗户，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床头处躺放着四朵白玫瑰，她盯着四朵玫瑰出神。
四朵玫瑰，代表着那场名为黑夜的狂欢的第二支舞里，她同时与四个人跳过舞。
想到这里，薇薇安不禁觉得有些脸热。
那四位与她跳过舞的贵族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逐渐上升，裹在被子里的少女皱着眉掀开被子，似乎是因为感到太热了，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散去身上的热度。
她试着用降温魔法降低房间的温度，但依然无济于事，这种灼热感不像是因为周围的温度而产生的，反而更像是从她自己身上发出的。
薇薇安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到指尖传来一阵热意。
她开始感到有些难受，身体的异样让她怀疑是否是生病了，是因为之前在窗前吹了太多的冷风所导致的吗？
厄瑞斯与奥狄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自从舞会开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两位伪装成执事的神明。
少女忍不住起身下床，赤足踩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地板的凉意从足底传遍了全身，让她感到略微好受了一些。
薇薇安想，她可能是生病了，还是先出去找侍者取一些药比较好。
她走到卧室的门前，推开了门。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白发少年讶异地看着她。
*
命运没有想到，智慧之神根本没有打算给薇薇安喝下那杯带有诅咒的酒。
当他在舞会结束后去找那位男扮女装的公主殿下时，对方正把玩着手中的兔子面具，一脸悠闲地看着他。
那杯酒还完完整整地摆放在桌上。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杀她而已。”纳多莱笑着说：“比起帮助你杀了爱神，我更想看那四位神明是怎么争夺她的。”
纳多莱原本暗红的眸色又变回了翠绿，发顶的兔耳摇摇晃晃，华丽的公主裙穿在这样一位秀美的少年身上，竟然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不过。”纳多莱对着他眨眼，意味深长地说：“作为补偿，我帮你支开了那头龙，你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自己去杀了她。”
他从未见过这么狡猾的兔族。
但显然，白发少年并不想放过这个能杀了爱神的机会，在纳多莱的目光中，祂拿起了桌上的酒，很快消失在了他面前。
纳多莱叹了口气，又特意等了一会，确认命运之神真的离开后，才又从身后拿出了一只与刚刚桌上一模一样的酒杯。
祂垂眸看着手中的酒，许久后，将之随意泼洒在了地上。
清澈的酒液在接触到地面后，化为了一缕桃红色的烟雾，很快烟雾便彻底消散在了半空中。
“她应该感谢我救了她一命。”黑发绿眸的少年自言自语道。
“算了。”祂揉了揉自己的兔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微红，“就当做她陪我跳第一支舞的报酬吧。”
*
薇薇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见到命运的那一刻，她将毫无防备的少年一把拉入了自己的房里。
然后她当着他的面锁了房门。
少女脸颊绯红，潋滟的眼眸微弯，将他抵在了门上，用膝盖分开了他的双腿，踮起脚尖去吻他发顶的狐耳。
“你…”命运刚说了一个字，耳尖上便传来了酥痒的触感，忍不住闷哼了声。
她上次咬了他的狐耳还不够，这次居然又主动亲他。
薇薇安不可能会喜欢他，那天她明明在他与那头龙之间选择了那头龙。
但命运没有反抗少女的动作，任由她的轻吻落在自己耳尖上。
看着眼前少女迷蒙的双眸，命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似乎又一次被智慧那个家伙给坑了。
昏暗的卧室内，少年白发散乱，与身前少女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他雪白蓬松的尾巴虚虚搭落在她的腰上，异眸中满是她的身影。
薇薇安呼吸急促起来，身体的灼热感只有在靠近他的时候才能得到缓解，甚至会变得无比舒服。
“我生病了。”她的唇瓣贴着他的狐耳说。
她温热的吐息掠过狐耳上的绒毛，像是在刻意引诱着他。
少年偏过头，喉结轻微滚动：“你没病，你只是……”
她只是因为吸入了房里用来催情的药剂。
他背抵着门，垂眸看着她，薄唇的色泽艳红至极。
而现在他也开始感到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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