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漓的声音很清晰地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俨然是谁都没想到,狗粮就自动喂进了嘴里。
烛光映照在她脸上,将她衬得分外恬静。
原来,吾家有女初长成,他们那个看上去与情爱无关的小妹妹,也已经长成了会爱人的模样。
好像谁都知道他们感情很好,但是刚刚结婚那阵,她对傅清聿的还是友情。可是这么快,她许的心愿已经是要他永远喜欢她。
转换得太快,他们全都猝不及防。
只有当事人对这个速度的异常毫无所觉。
……蛋糕还没吃,就已经有点撑了。
真是够了。
以前那个许愿要宝石要星星的贺明漓已经变了,一去不复返了。
贺明漓吹完蜡烛一抬头,对上的便是傅清聿沉静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轻一扬眉:“干什么?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想许什么都可以哦。”
牙尖嘴利贺明漓。
心愿是可以不说出来的,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故意说出来,无非是要他听见,这个愿望,要他给她实现。
现在又这么嚣张地朝他放话,简直是被惯得没边儿了。
傅清聿抬了抬眉骨。他并没有阻止意,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是不是傻。”他嗓音微哑。
这个愿望哪里还需要许。
不是平白浪费了一个许愿机会么。
他眸光微动,却有些说不出来话。
但也没有很傻。因为许其它千百个愿望,许愿要这个要那个,也不及这一个愿望有效。哄好了他一个,她想要的再多东西他也会给她捧来。
她想要他喜欢她。
这一个认知就已经足够。
贺明漓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摇头否认,她可不觉得自己傻,也不觉得浪费。
其它想要的东西,她都已经有了。还没拥有的,她也会靠自己拿到。
“到你了。”她戳了戳傅清聿。
分她一愿,他还余两愿。
许生日愿望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尤其是将他在工作时的模样与许愿的模样放在一起,就会觉得很是不符。
但在一众发小面前,倒也是习惯。
毕竟他们见过他从小到大所有的样子。彼此之间都是如此。
切完蛋糕,玩闹了一通,贺明漓忽然发现池牧舟不见了。
仔细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人影。她凑近温缇问,“看到池牧舟了吗?”
温缇顾着看手上的酒,“没呢,可能出去了吧。”
她往出口的方向看了眼,犹疑两秒,还是出去寻他。
在她拎着裙摆走出时,傅清聿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身上,看见了这一幕。
在现场扫过一眼,很容易就能发现少了谁,她大抵是去寻
他的。
他敛回眸光,没有跟上去。
今日宾客众多,也有很多应酬在等着他。
手机里突然传来一条信息,是周拂澜发的,他已经在外面了,求一个入场名额。
看得他提起了唇。
小周总,还蛮卑微。
他招来服务生吩咐了两句,便继续去忙。
离开了宴会人群集中地,贺明漓在外面找了一圈才找到池牧舟。他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湖水。
他今晚穿的深蓝色的西装,还和以往那个池牧舟一般无二,还是那个不失风流意的公子哥。
但可能是因为远离了笙箫,而平添几l分文青的落寞。
“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她捡起裙摆,在他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裙子不要被石头勾坏。
池牧舟给她搭了把手,扶着她坐下。
其实,将傅清聿单独拎出,只看他们二人,也是极般配的。郎才女貌,又都是极出众的外貌。而她本就喜欢和他玩,他又很会照顾她。
“酒喝得多了点,出来吹会风。”他淡声道。
“你是嫌太闹了吧?”
他无谓地一耸肩,表示都有。
贺明漓并不在意,只说:“你最近怎么都不找我玩了?”
没了他约,她有时候还挺无聊。
可是比起他们时常约出去一起玩,距离现在也不过才几l个月的时间而已。前后变化太大,她怎么会没有发觉。
池牧舟睨她一眼,并没有特别在意她这话的意思,“得了吧,你都不够陪傅清聿的。”
有一个傅清聿陪她,她哪里还有功夫想起别人来?更不会觉得无聊。
现在谁不知道,外面基本上见不着傅清聿人,他整天就在家里和妻子待在一处,叫都叫不出来几l回。
贺明漓将披肩拢好,不置可否。
冬夜的风会刺脸。
风声大得隐隐能盖过身后宴会的喧闹。
安静中,听见他忽然问了声:“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会想让傅清聿喜欢她一辈子。
喜欢到,得那一个人,就已经觉得足够。
池牧舟就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
贺明漓轻轻应了一声。
头顶上是高悬的明月。
对着月亮,她承认了下来。
好像带着一种莫名的虔诚。
一种,不能作伪的虔诚承认。
他偏头看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里边的宴会上,傅清聿在同一位合作方说着话,聊的是最新的项目,也是他近期较为上心的一事,明明应该最感兴趣,遇到同道之人也正好能够畅聊,可他心神总是无法凝聚。
浅聊了几l句后,他还是只能道声失陪。
他以为他可以大方一点,不去惦念,也别刻意去想,但事实证明不行。
总是无法控制地会去想着,无法集中注意力做别的事情。
他捏了捏鼻骨,神情有些冷淡,迫着自己冷静了片刻。
他刚好是走到了比较僻静的一处,无意间撞见了容隐和太太的争执。好在他们的争执声已经压了下来,渐渐弱下声响。
他无意打扰,提步离开。
见他走了,舒清晚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看向容隐,最后道:“容隐,互相折磨没有意义。”
她的性子太拗,也太硬。
说的话就跟她的性格一样,像是掺杂了石头进去。
她想来这场宴会,为什么想来,容隐怎么会不清楚?明知山有虎,可他却没有阻止,仍是欣然应允。
一开始舒清晚有抱着侥幸,直到今晚,她的希望一点点落空,终于有些控制不住爆发。
他那般坦然淡定,胸有成竹,原来是早就粉碎了她所有的准备。
是啊,他是容隐,所有的一切只会在他的掌控之中。其余的人,除了向他臣服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包括她。
舒清晚被气得眼尾通红,像是一抹不小心飞溅而出、被水晕开的红色颜料。
“容隐,你去娶妻生子,我也去嫁我的人。”
她的神情出奇的淡然。
曾经年岁轻,会为这些事情执拗,要死要活。可是现在,再不会了,她也能释然抬手。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不顾他死活的肆意。容隐周身极度冰冷,应也未应她一个字,该做什么便只去做什么。
与她多说无益。
除了会气死自己外,别无用处。
他们之间,注定的要纠缠不休。
贺明漓安静了会儿,与他提起一件他还不知的往事。
就是当年他和傅清聿的那个对话。
她轻声说:“其实当时,我听见了。”
池牧舟明显顿了一下。他显然是不知的。
他侧目看着她的眉眼。
即便是在光线不足的地方,也依旧能看见她的眉眼明媚。
“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喜欢我的。”她望着湖面,视线平静而淡然,“而我哪怕有一点点喜欢,也没让人知道过。但是,其实已经喜欢很久了。”
不是突然喜欢上的,也没有他们眼里那么突兀,而是……已经喜欢很久了呀。
而且,不止是一点点喜欢。
她曾经有过无数次的心动。
和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留学时他去找她的很多个瞬间……
他陪她过生日时,她闭上眼许下的心愿里,何尝不是和今天一样,何尝没有过他。
只是从来无人知晓,被她深深掩埋。
说完以后,她轻轻弯唇。
眼眸明亮如同璀璨繁星。
池牧舟听罢,他有些唏嘘。愣是沉吟了许久,方才在阒静的夜里无奈轻叹:“笨蛋。我早就知道他在骗我了,他骗
到的只有你。”
贺明漓:“……”
像是一粒石子丢进湖中,惊起的波澜却不小。
明亮的眸光忽变。
她蓦然转头看他?_[(,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什么??
池牧舟坦然迎视,施施然道:“别的事情,他这个人确实挑不出什么。唯独撒谎,他实在是不高明。”
当年那个问题,其实何尝不是他的试探。
而傅清聿的答案虽是否认,他却没信太久,很快便抛之脑后,当他——放屁。
哪里想到,当时那个场景下,现场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而一个违背心意撒谎,一个明察秋毫,第三个却是蠢地深信不疑,并且影响了自己的心意。
池牧舟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握拳掩唇,笑了起来。
贺明漓:“……”
她嘴角动了动,在压制着想把他一脚踹下去的想法,咬牙,再咬牙。
“贺小漓,你怎么会这么笨。”看见她的反应,他笑得更是止不住。
傅清聿对她的心意,已经快是明牌。诸多不可思议的做法,还有一堆完全不符合他人设和形象的事情,全都在袒露着端倪。
别看温缇试探过、他否认,其他人也都是将信将疑不敢确定,可是心底里,他们难道就真信了他的鬼话?
尤其是池牧舟,心思不输于傅清聿的玲珑剔透,更是心中早有定论,不过是没有多语。
这个圈子的人,哪来什么傻白甜,多的是看破没说破,或者看破却装作没看破的人。
不然如何能在这种浑水中生存?以后又凭的什么去接家里的班?
不过,扮猪吃老虎里,谁能想到还真出现了个……
贺明漓咬紧牙,“池牧舟!”
她要被笑得翻脸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当时出现得悄无声息,她都要怀疑这两人是故意设给她听的局了。毕竟他们谁也没当真,骗到的人只有她。
这都是什么人?
高手过招,栽了一只菜鸟。
虽然也有可能是当局者迷,但是贺明漓拒绝接受他的嘲笑。
池牧舟揉揉她的头,鼻间逸出声声轻笑。原本是想压一压,但还是没压住。
这下倒好,火上浇油。
贺明漓推开他的手,起身提起裙摆就走。
哄不好了,你就等着完蛋吧池牧舟!
她撞上到底还是忍不住出来寻她的傅清聿,抬眸一看清人,故意地与他擦肩走过去,瞪了他一眼。
两个都是,都不是好东西。
忒坏了,一肚子坏心眼。
傅清聿张了张口,没能拦住人。
他眯了眯眼,瞥向看热闹的池牧舟,视线从他嘴角压不住的笑痕上一掠而过。
回头看了眼已经重新进去的贺明漓,傅清聿蹙了下眉,还是走去池牧舟身旁坐下,“你跟她说了什么?”
根据两人目前的角色,他合理怀疑池牧舟挑拨了他们什么。
“没什么——”池牧舟终于控制住了笑意,可惜实在是有些晚了。他肆意嘲笑着:“傅清聿,当年你想哄我,说的什么不喜欢,精准到位影射贺明漓,没想到吧,到头来栽了的却是你自己?”
这下,他终于知道他们聊的事情。
傅清聿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
呵呵。
池牧舟摇摇头,似是感慨:“她信了这么多年。”
竟然信了这么多年。
傅清聿抿唇不语。
两人在这安静地坐着,像是专门来赏月似的。
过了半晌,池牧舟才道:“傅清聿,你好好对她。别让二十岁那年的傅清聿怨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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