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飞交代好一些工作, 又跟另外两名程序员对一下进度，温南汐才拎着电脑包跟小包离开公司。
在门口与颜可迎面碰上。
颜可穿着长靴，长外套, 一身艳丽, 手里端着杯咖啡，看到她时, 微微抬下巴，睨着温南汐，并看一眼她带着的小包跟电脑包, 这个时候是中午两点半左右，不是下班时间。
温南汐目不斜视, 与她擦肩而过，她也穿着深色系的长外套，眉眼清冷, 走向电梯，正好电梯门开了，温南汐脚一拐走了进去。
颜可则走进延续。
拍了下陈飞的肩膀，“你项目组长干嘛去。”
陈飞在忙呢, 盯着屏幕, 眼镜都闪光，他说：“好像是父母离婚的事情吧，去处理。”
颜可微微挑眉。
半秒后，唇角勾起, 带出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近日黎城都很冷, 没有半点阳光, 阴沉沉的，风一吹脸刮得都疼。温南汐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准备坐进去, 滴滴两声，支/付/宝账号，傅延给她打了两笔钱。
一笔是这个月的工资，一笔是十万块的奖金。
温南汐一愣，她抬头，正好看到祝言窗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手插在裤袋里，手里拿着手机，因为只有三楼，看得算清楚，颀长的身影，一看便是他。
滴滴。
微信响起。
yan：工资跟奖金先拿着，以防有用得到的地方。
从私人的账户发出来，是他自己给的，这么短时间，他也没办法去让财务部打款，温南汐捏紧手机，静几秒，给他回复。
温南汐：谢谢。
发完，她再抬眸，与三楼那人仿佛对上几秒，然后就坐进车里，启动车子，开出去。傅延看她走后，转身离开了窗边。
回到住所。
温南汐简单收拾些行李，好在这些日子，她让周若薇去逛街顺便帮温渝买了几套衣服，她给元舒跟周若薇各发了信息，两个小时后，温南汐驱车上高速，往榕城的方向开去。
元舒看到信息慢了。
回复她时，温南汐在高速上。
元舒：啊？那你开车慢点啊，我还有十几天才回去，到时看看我爸妈在不在家，在的话让他们帮帮你。
在服务区的时候，温南汐回复她说好的。
发完信息，温南汐再次启程，从黎城回榕城要四个半小时时间，一个人开车有点累，但这次得把车开回去，去律师事务所之类的，有辆车比较方便，更不想让温渝再坐上温友涛的车子。
抵达南安。
天色渐晚，霓虹灯闪烁，投在车窗上。
身边是公交车疾驰而过，开过她的车旁，也开过二中一中的校门，一中二中还是那样，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零零散散在校门口进进出出，温南汐心情泛起涟漪。
回到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南安巷依旧昏暗幽深，“还行”网吧的招牌换了一种颜色，挂在巷子墙角，幽幽地发着光。
轿车从南安巷疾驰而过，往体育馆那边的方向开去，不一会儿就开到另一片居民区，这儿也有幽幽的长巷，五六层楼高的房子，与南安巷中间隔了一个体育馆，这儿也是温南汐跟温渝如今住的地方。
温渝的小吃店就开在这里。
面对着大路跟树荫，此时店里灯光亮着，有人在吃东西。温南汐把车停在一旁的停车位，裹紧围巾，下了车，朝店里走去。
温渝正在算钱。
温南汐经过一个正在吃云吞的男人身边，这个男人穿着西装革履，在这清新小店有点格格不入。
温南汐走到柜台前看眼那个男人。
挺儒雅的。
只看一眼，她就没再关注，她探头看向温渝，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温渝还没算完，抬眸：“吃什么南汐！”
温渝眉眼轻柔，笑了起来，“几点到的？”
温南汐说道：“刚到，有点饿，妈，弄点吃的。”
“好，吃什么？”温渝牵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就取下围裙，往里面走去，温南汐笑着道：“我来碗云吞面吧。”
“好。”温渝笑着拐进厨房。
温南汐没跟着进去，一个小女生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拎着抹布，与温南汐碰上，那小女生长得清秀漂亮，眉眼有点清冷，她好奇地看了眼温南汐，就从温南汐身侧走过去，擦着桌子，收拾碗筷。
那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吃完，起身，理了下袖子，看眼柜台，没人。
他看向小梨，小梨擦擦手，进柜台操作，没一会儿，男人付了款走人。
温南汐看着这个男人，隐约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门外有轿车过来接他，他上了车，车子开走，温南汐挑眉，温渝的东西是好吃，不过这等人跑来吃这种小店，确实比较少。小梨收完钱，合上柜台，又看温南汐一眼，这才又收拾着碗筷。
温渝很快做好了云吞面，还给她煎了鸡蛋，拿了一块小蛋糕，都是温南汐爱吃的。
她放在桌上。
笑道：“快吃吧。”
温南汐拿起筷子，问道：“妈，你吃了吗？”
“我吃啦，我跟小梨五点多就吃了，得提前吃啊，不然忙起来都没时间吃。”温渝温柔地看着温南汐，满眼笑意。
温渝变了很多，这几年她很爱笑。
做生意得笑啊，她也不刻意笑，轻轻柔柔一扬眉，就让人觉得舒服。
温渝身上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一种天真。
温南汐吃着云吞面，看眼那个小女生，“她就是小梨？”
“是哎，她现在一边复习一边帮我，我拿了你以前高三的题册借给她，还有你旧手机的音频，她说学到很多。”
温南汐握筷子的指尖一顿。
小梨走到她桌旁，扯着抹布说道：“南汐姐。”
温南汐抬眼，对上她，轻柔一笑。小梨看着她眉眼，说道：“我在你题册那里发现了两种字体，一种是你的，另外一种是别人的吧？”
那是傅延的。
温南汐一顿，她点点头。
小梨说道：“你的字好好看，他的字也好好看，你们俩经常在一道题里，写两种解法，但他是你的老师对吗？他教你教得更多，他明显比你更厉害一些。”
温南汐轻轻一笑，又点了点头，道：“是，他是我的老师。”
温渝以为温南汐说的老师是齐老师。
可小梨却有另外的想法，她这个年纪很敏感，一下子就猜到那不是老师，是一个男生。
没有人永远活在青春里，但青春永远有人。
小梨说道：“我会好好复习的，你的题册我到时会原封不动还给你。”
温南汐看着小梨，说道：“好，加油。”
小吃店里，晚点生意更好一些，温南汐的云吞面吃完，温渝跟小梨就忙起来了，温南汐吃完自己把碗筷拿进厨房里，两年前，温南汐为了解脱温渝的双手，给安装了洗碗机，又自己瞎改了一些东西。
洗碗机现在用起来更加方便。
她出去把行李箱还有一些礼物衣服拎上楼，她跟温渝从温友涛那儿搬出来后，就住在这个楼上，后来就近租了这个小吃店。
楼上有两个房间，都不算大。
温渝就算再忙，客厅都会收拾得很干净，温南汐进了房间，收拾一会儿后，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看着桌上摆放的题册，这些题册在那年夏天，都被温渝收起来了，可能是为了方便小梨拿去复习，现在又翻出来，整齐地叠放着。
温南汐翻开其中一本题册，后面有傅延的签名。
他给她打分，然后签了名。
那会儿他的字迹就已经很龙飞凤舞了。
他还写了她的名字。
温南汐。
字迹也很好看，笔透纸，有几分锋利。
温南汐发了会儿呆。
手机响起。
她拿起来看。
yan：到了没？
温南汐看几秒，在这昏暗的台灯下，给他回复。
温南汐：到了，南安有点冷。
yan：记得多穿点。
温南汐：嗯。
晚上，母女俩洗完澡，窝在一个被窝里，温渝身上洗得香香的，她经常在厨房呆着，但她很注意身上的味道，都会洗得很干净。南安的夜晚有雾，冷啊。温渝握着温南汐的手，询问她有没有好好请假。
温南汐说：“当然了，对了，离婚协议，你签了字没？”
温渝顿了顿，声音轻柔，“签了，那天温友涛经过这里，我喊住他，说把离婚的事情解决一下，他没搭理我，人就走了。”
“后来，我去家里找他，在楼下拦住他的车，他车子开着就走，我才意识到，他可能不肯离婚。”
温南汐拢紧被子，说道：“没事，我已经请了律师，他现在一般什么时候有空。”
温友涛如今的公司规模翻了一倍，也时常出差，这几年除非他出现，温渝很少见到他的人，离婚的事情大概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单方面很难把事情解决掉。温渝性子还是太软了，有时见面还没开口就让温友涛一个眼神逼退。
温渝想了想道：“今年过年前，他应该有空吧，我听别人说，他工程年底就结束了。”
温南汐嗯了一声，“那我们年前解决掉。”
“好。”
温南汐在床头灯下看眼温渝，温渝神色很平静，六年的时间，是会消磨掉一个人的感情的。当初她出发黎城的动车时，温渝对她说过，我会学着不那么爱你爸爸，等爱消磨殆尽了，一切都好了。
如今，一切都好了。
如温渝所说，要遇温友涛并不容易。温南汐第二天直接杀去他公司，车子停下，温友涛正一身西装革履，带着人往外走，父女面对面碰上，温友涛手插裤袋，冷眼看她。
温南汐身高随了温渝，但她并没有温渝身上那种一眼看穿的软弱，她不开口时，冷冷清清，冷冷淡淡的，并不好接近。
温南汐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说道：“爸爸，谈谈吧。你也不想我每天过来，逼你离婚吧？”
温友涛脸色很冷。
他眯眼。
身后是公司的人，纷纷看着他。
温南汐接着道：“我比我妈耐心多了，有空上你公司里喝喝茶，给别人讲讲你跟虞媛媛的故事。”
“温南汐！”温友涛终于开口，嗓音低冷。
温南汐微微一笑。
温友涛往她那儿走了一步，他低声道：“滚，过几天再说。”
温南汐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开走了那车。
温友涛站在原地，盯着那车，脸色极其难看。
那年夏天，因为志愿的事情，温南汐第一次与他撕破脸，牙尖嘴利，把他气得差点失去理智。温渝那个时候，第一次那么坚定地与温南汐站在了一块，母女俩站在门边，与他对视，一时间，屋里的家具，仿佛四分五裂。
人心也是，四分五裂。
回到小吃店，温南汐车子停下，又看到那名西装革履的儒雅男人站在店门口，与人说话，温渝拎着打包盒走出来，递给他，他拎着就走。温南汐与他擦肩而过，看眼那个男人，问温渝：“他是老客户了？”
温渝点点头，她欲言又止，说道：“我不是每逢节假日会送一些吃的去养老院吗，有时会遇见这位先生。”
“他挺喜欢店里的东西，经常来打包。”
温南汐看着那辆车开走，道：“他有点眼熟。”
温渝擦擦手，想起什么，问道：“温友涛怎么说？”
“他说过几天再说。”
温渝点点头，“还是你会，我不行，每次与他对不上两句话。”
温南汐揽着温渝的肩膀，转身回店里。
接下来的几天，温南汐都在等温友涛，她也去了几次律师事务所，与林律师了解一些分居后走法律程序，当做是最后一条路吧。
期间，听说延续也放假了。
除了李谦于工作没做完，还在加班，其他人都逐渐离开公司，今年延续只开了个年终总结会议。
每个人领走年终奖，这个假期就算正式开始。
元舒也在回来的路上。
这天，温南汐接到温友涛的电话，去家里谈。
母女俩把店暂停营业一个晚上，两个收拾好，拿着该拿的资料，前往南安巷，家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那是温友涛的。
母女俩对视一眼，走上楼梯，回到这个熟悉昏暗带着记忆的地方，两个人都挺安静，不是因为怀念，而是因为觉得这个楼梯，原来是这么窄。
门开着。
温友涛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他抬起头，西装外套脱下来，他里面是衬衫，在昏暗光线下，他倒是人模人样，当年温渝怕就是被他这张脸给迷惑的。
温渝顿了顿，跟温南汐一块走进去。
温友涛往里坐了些，长腿交叠。
温渝坐在这边的沙发上，温南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温友涛看向温南汐：“你从一开始就计算好的吧？温南汐。”
温南汐对上他眼眸，“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温友涛合上报纸，靠着椅背，不说话，眼眸看向温渝，很轻一扫，温渝抿了下唇，温友涛嗓音很低，道：“我没缺你吃穿吧？温渝，嫁给我你吃过什么苦？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
温渝抬眸。
她眼里清亮。
温友涛顿了顿，说道：“这些年，我也会反思。”
“你别说了，温友涛，高三那年，我们说得很清楚了，你并不爱我，是我一厢情愿。”温渝打断他的话。
温友涛神色一顿，盯着温渝。
温渝抿抿唇，再说道：“我是没关系，但是你不能不爱南汐，可是你是真的不爱，我找不到跟你继续的理由了。”
温友涛脸色逐渐难看。
温南汐拿出离婚协议，温渝放在桌上，推给温友涛，“你签字吧，南汐说，她找了律师，但我不想等那么久，我觉得你也不想等那么久的。”
温友涛脸色更难看。
他看向温南汐，“你非得这样吗？温南汐，你翅膀硬了，这个家你敲碎了最好是吗，温南汐！！”
温南汐神色淡淡。
温渝脸色也变得苍白。
温友涛要推开那个离婚协议。
温南汐开口道：“你不签字那就走诉讼，反正你们已经分居六年，分居两年就可以叛离婚。”
“两年？六年又如何？分居就可以判离婚吗？你确定吗？”温友涛神色冷戾，冷笑着道，温南汐也微微一笑，“无所谓，我们有耐心，怕的是你没这个时间。”
温友涛脸色更难看了。
他知道温南汐几个意思，就按她说的，她会到公司里去闹，去散播一些“事实”，而如今，他的公司再不是过去那样的小作坊。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每一步都不容易，不能轻易被毁，温友涛盯着温南汐看好久。
又看向温渝。
温渝有了温南汐在身边，似乎更加坚定，对上他目光不再闪躲。
温友涛看着她好一会儿。
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狠狠地扯过一旁的离婚协议，拿过笔，在上面，签下了名字，随后用力一撒。
温南汐立即去捡。
温渝扶起温南汐，母女俩转身离开。
“等下。”温友涛开了口，她们停下脚步，看向他。
温友涛进了房间里，从里面抱出一个大箱子，哐当一声扔到她脚下，对温南汐说道：“你的东西，带走，滚。”
温南汐看眼那个箱子。
很大，上面有个快递条，但已经磨损了，看不到字迹。
她弯腰去抱，有点重。
温渝见状，赶紧俯身下去，帮忙抱起来，“南汐，是什么啊？”
温南汐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温渝帮着一块抱着走出门，温友涛抱着手臂站在屋里看着她们，尤其是看着温渝，温渝头也没抬，母女俩下了楼，箱子太大，只能一个人上一个人下地搬着，终于来到楼梯口，南安的灯光投过来。
车子疾驰而过。
母女俩往小吃店走去，一路过马路，人行道，抱着那个大箱子，温南汐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这会是什么。
来到楼上客厅，温渝拿着离婚协议去放起来。
温南汐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拿过剪刀，拆开上面随便封上的透明胶纸。
里面还有小箱子，一共六个。
温南汐拿出其中一个箱子，上面的快递就清晰很多，发件地是京市。
她微微一愣。
快速拆了这个箱子。
箱子里，是一个复古胶片机。
旁边有一张卡片，她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字迹她一眼认出来。
是傅延的。
是2016年夏天，也是高考那年夏天。
他到京市后，给她寄回来的生日礼物。
卡片上寥寥数语。
温南汐
生日快乐
她生日在夏天，8月12日。
温南汐抿紧唇，她拿起剪刀，抱起另外一个箱子，拆开，是一个很漂亮的键盘，浅蓝色的。仍配了一张卡片。没有署名，但有他的字迹。
温南汐
生日快乐
夏天快乐
这是2017年的夏天。
她再抱一个箱子出来，2018年夏天，拆开后，里面是一个很小的机器人，很憨厚的一只粉色小猪，猪的头顶放硬币进去。
生日快乐
绚如夏花
年年岁岁
岁岁平安
2019年夏天，是一个智能床头灯，床头灯可以链接蓝牙，可以听歌。
温南汐
生日快乐
这次回归了一开始的简单祝福。
2020年夏天，是一个星光闪闪的智能笔筒，依旧可以链接蓝牙，可以听歌。
温南汐
生日快乐
还是很简单。
2021年夏天，一个单反，一个很大的星星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很多很多的棒棒糖，温南汐拿起其中一根棒棒糖，上面写着生日快乐，但是他再没有单独写卡片，所有祝福都在这些棒棒糖糖纸上面。
温南汐紧紧捏着这根棒棒糖。
高三那年冬天，他曾说过，明年要帮她过生日，而现在他连续送了六年的生日礼物。
她陡然回神，四处去找手机，在腿下摸到，她拿起来，顿了顿，犹豫几秒，拨打了傅延的电话。
嘟嘟嘟——
声音响起，十几秒后，他接了起来。
带出一声有些懒散的喂。
温南汐直起身子，嗓音很轻，“傅延。”
她喊了一声后，安静停顿几秒，哪怕被他继续恨着，她也要坚定，勇敢，她说道：“我要认认真真地追你。”
那头，傅延解领口解一半，他靠着桌子，安静几秒：“好啊。”
第42章
挂了电话后, 傅延在昏暗光线站了几秒，随后抬手捂着额头往后靠，他喉结滚动两下, 唇角轻勾。
几秒后, 他才握着手机，放回桌上, 解开钮扣，脱下佛珠以及解下腕表，捞了衣服进浴室里洗澡。
今日, 他从黎城回来，开了几个小时的车, 刚到家，楼下家里人正等着他吃饭。洗完澡出来，头发带着水汽, 他擦拭几下，宽松的上衣挽起袖子，便下楼。
厨房里阿姨正在做饭，香味扑鼻。
客厅里, 虞媛媛与颜可坐在沙发上, 与舒丽在聊天，颜可也是今天刚回来，她在傅家向来很自在。
看到傅延下来，颜可眼睛就一看着他。傅延走到桌旁, 倒了一杯水, 袖子挽起来, 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臂，他在家里很随性, 端起杯子喝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一截纹身。
颜可如遭雷击。
那是什么？她刷地站起身，往傅延那儿走去。
傅延靠着桌子在回复信息，另一只手握着杯子，颜可看清他手腕上的纹身了。
wennanxi
温南汐
颜可心惊肉跳，她身子微微发抖，脸色发白。傅延撩眼看到她，顿了顿，问道：“干什么？”
几秒后。他顺着她视线，看到手腕上的纹身，又看眼客厅里坐满的人，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片止血贴，撕开了贴上，把纹身挡住，忘记戴腕表跟佛珠了，免得他们多问。
颜可嗓音很低，压抑着，“为什么，傅延。为什么。”
被发现了，傅延也没什么，他放下手腕，被舒丽喊了一声，他转身去帮忙端菜出来。颜可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同跌进地狱里，她曾经想过，等这个年，找个机会跟他告白，她以前的计划是大学后要追他。
后来高考完出了温南汐的事情，傅延变得更加冷漠，是那种一个学期几乎不怎么见到人的那种。
除了谭宇程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而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参加了学院的项目，但那个项目按她的能力是进不去的。
她一直等，等机会。
温南汐那样耍傅延，她会逐渐被傅延恨的，被傅延遗忘的，连有好几次谭宇程开口，都把温南汐说成：那个姓温的女人。
她就清楚。
傅延不是没有恨，他有，他那样有个性，天之骄子的人，不会轻易过得了那个坎。于是大学那几年，傅延身边一个女生都没出现过，她知道，他懒得在任何女生的身上花心思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有感激温南汐的无耻，让傅延大学四年对情感毫无兴趣。
毕业后，她想着找机会告白，她开不了口，让妈妈跟舒丽探听，舒丽回馈是摇头，意思是傅延至今没想法，她只能又摁下所有念头。
想着再找机会，再找机会，结果迎来了温南汐的出现，她本以为温南汐出现后，会打破一切节奏，也试图阻止过，无奈陈飞坚持要温南汐。
她随时做好一些准备，但是傅延对温南汐也依旧冷漠，没有丝毫表示任何特殊，颜可那会儿才松一口气。
直到那天妈妈跟她说，要注意一下。
她才意识到，要快点行动，并且拿话刺温南汐，试图提起她的卑鄙，而这次，听说温南汐父母要离婚了，她是挺得意，离婚好啊，破碎的家庭，温南汐再不能那么悠然自得，而她也打算在这个年，跟傅延告白。
她要不顾一切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手腕上纹温南汐的名字。
为什么。
“可可？”虞媛媛握住她的肩膀，喊了一声。
颜可陡然回神，她看向母亲，刷地抓住母亲的手臂，“妈，傅延他手腕上有纹身，他什么时候纹的我都不知道，他那个纹身，是个拼音，是温南汐的名字。”
虞媛媛愣住。
“你说什么。”
她看向傅延跟舒丽，傅延把菜放在桌上，手腕上有止血贴，看不到纹身，虞媛媛顿了顿，紧揽着女儿的肩膀，“没事，我再想想办法，你不是说他们，还没什么火花吗？”
颜可还是发抖。
她没回答。
她不怕温南汐再犯贱，但她就怕傅延忘不掉。
虞媛媛道：“你先别慌。”
颜可此时只能点头，她只能听妈妈的。
“南汐。”温渝在阳台收完衣服，走进客厅，看到地毯上女儿的脚边，堆满了好多礼物，而温南汐坐在中间，发着呆。她抱着衣服坐在沙发上，喊了她一声。
温南汐握着手机。
脑海里是傅延刚才随意的一声好啊，她已经想好，哪怕他是打算报复回来，也没关系了，她一定要试一次。
她听见温渝喊她，抬眼。
温渝轻声问道：“谁送的礼物？这么多。”
温南汐拨弄着胶片机，说道：“一个特别好的人。”
温渝顿了顿，犹豫地道：“是男生吗？”
温南汐点头，不知为何，突然就眼眶有点湿，她又点了点头。温渝安静几秒，她看着女儿眉眼，说道：“这么好的人，南汐要珍惜啊。”
“你千万不要受你爸的影响，这个世界上，会有很专情的人的。”温渝自己是有点怕，所以这些年她从来没想过再找，她开这个小吃店，她长得勉强还行，得知她跟丈夫分居，很多人给她递眼神，也给她很多暗示。
但她心如止水，看谁都避如蛇蝎。
没有被爱过，所以就觉得不会有人会爱自己。温渝就是这么想的，有时自卑无关容貌品性，而是经历导致的。但那只是她，温南汐还年轻，不该心如枯井，可以尝试尝试，敞开点心扉。
她觉得南汐值得被爱。
温南汐看着温渝，却不知该怎么把故事讲给她听，温渝这样善良天真的人，估计听了，会惶恐。
温南汐说：“我加油。”
哪怕她心里没底。
温渝笑着点点头，她看着胶片机，说道：“放点歌听吧？”
温南汐拨了下。
说道：“没有唱片。”
温渝这才反应过来，笑了，“对哦，这是复古胶片机。”
温南汐想了想，她起身，进屋里，拉开抽屉，从里面取了JAY的专辑，走出来，放上去，调试了一下。
不一会儿，JAY的声音传出。
一首《退后》
“天灰得像哭过，离开你以后”
一开口，温渝就一愣，随即，她笑着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开始叠，“挺好听的。”
温南汐嗯了一声。
她只买了这张专辑。
《晴天》那首在《叶惠美》专辑里，她当初没买到，都是从网上去听的。
隔天，温南汐拿着离婚协议给林律师打了电话，她那边说，尽早去办离婚证，办完后才能安心。
温南汐应下。
南安的天气临近过年，很冷，有些老顾客来小吃店，得知温渝这婚终于要离了，他们虽然都不知道为何要离婚，但大家关心的则是另一个话题，“他现在公司办那么大，离婚分多少财产给你们？”
温渝跟温南汐对视一眼，温南汐在工作，温渝顿了顿，跟那个顾客说道：“没要财产，我们分居六年了，感情早就淡了，他公司也是这六年发展起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傻不傻啊，那也要一点啊。”顾客一听，立即焦急地说道。
温渝摇头，她不要。
她为了他点头已经那么费劲，还问他要东西。
温南汐对那顾客说道：“阿姨，你不必担心，我妈以后什么都会有的，我能给她。”
那顾客一听，看向温南汐，立即夸起温南汐，“还是南汐厉害啊，当年那么高的分数考出去，从大学就开始赚钱了，我女儿现在还在家里摆烂躺平，每个月问我要一堆的生活费，月头刚拿，月中就花完了。”
温南汐笑道：“您女儿真幸福。”
“哪里啊。”顾客说着，但她脸上带着笑容，可见经济宽松，对女儿也很宠。
温渝有些酸涩。
温南汐大学四年，她就没做到。
不过如今小吃店上了轨道，温南汐不要她的钱，但她能存下很多钱，为温南汐以后做准备。
大年二十四这天。
温渝跟温友涛去领离婚证，在民政局里，三个人相对无言，只按规程办事，温友涛握着笔，神色很冷，许久都没签下名字。
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温渝主动而来的，温渝的主动，其实就是给温友涛做做吃的，陪陪他，找他聊聊天，那会儿她不知道温友涛跟虞媛媛的感情在四方邻里被传遍了，她只是凭着一腔情感去努力。
努力总会有结果的嘛。
温友涛被感动，两个人交往，他对她挺好，该过的节日会过，谈不上有求必应，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管，在一个先爱上的人面前，他算很好的了。温渝以为这就足够了，也是婚后才知道，他心里有人。
但她无路可退，正好又怀孕了，她就想，有个孩子或许可以让家庭更稳固。
可惜。
谁都没想到，孩子只是加重寒心而已。
尤其当他心里那个人也生了女儿，在同一家医院，在同一层产房的时候，她那会儿才第一次见到明媚漂亮的虞媛媛。
生了孩子仍然红润漂亮，光彩夺目。
听说虞媛媛不肯让她老公来产房，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到她半点苍白，难堪。
但她面对其他人，也是任何时候都很漂亮。
温渝才知道，这个女人，多么厉害。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生的女儿，影响了自己女儿一整个青春时期。
想到这儿，温渝签名速度更快了。
她站直了身子，温南汐挽住她的手，温友涛看着跟前的表，很久很久，才紧握着笔摁上纸张，签下名字。
他丢开笔。
表格被工作人员收走。
他看向温渝，“南安的房子我让人过户，过到你名下。”
温渝一顿，她摇了摇头，“不用，谢谢你。”
温友涛没应，也没强说给不给。
他在南安市中心，当初有人没有货款给，抵了一套房子给他，这六年，他大多数留在那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回南安的房子时间寥寥无几。
不一会儿，红色的离婚证，一人一本。温南汐跟温渝走出民政局，温友涛手臂挽着外套，捏着证书，走下台阶，上车就走。
温渝看着他背影。
眼眶还是红了红。
温南汐看眼母亲，挽紧母亲的手臂，余光正好看到对面，傅延穿着黑色外套，站在车旁与一个穿着很优雅的中年女人站在一起，那个女人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他姿态懒散，手插裤袋，点着头。
那个女人似乎在跟他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从里面走出来，身材高大，与傅延眉目也有些相似。
温南汐曾在相片里见过。
那是他的父母，三个人说着话，挺温馨。
待傅延抬眸，正往这边看来时，温南汐下意识地挽紧温渝走向那边的台阶，留下了背影，温渝的泪水滴到手背上，她低声道：“南汐，你以后没有爸爸了。”
“我早就没有了。”她回道。
温渝咽哽着嗯了一声，“没事，我们还有彼此。”
“嗯。”温南汐低声回道，母女上了车，温渝收好离婚证，车子开走。
那辆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也开走，傅延握着方向盘，顿了顿，还是看向民政局门口，但已不见任何身影。
回到小吃店。
温南汐帮着舀了糖水出来，端给刚来的客人，随后，她坐在桌旁，按着笔记本电脑，几秒后，她拿出手机，找出他的黑色头像。
温南汐：有空吗？二十九晚上见个面吧？南安巷。
五分钟后。
傅延回复。
yan：好。
温南汐呼一口气，放下手机，店里人多起来，她起身帮忙，小梨在复习，她最近不懂的都让温南汐直接教她。
温南汐发现她基础挺好的，只是很容易分散，她好像对唱歌跳舞更加感兴趣，经常看她看一些舞蹈视频，女团舞之类的。
可惜小梨好像不太愿意跟她父母说想考艺术类的学校。
大年二十九下午。
温南汐提前洗了个澡，随后化了点儿淡妆，穿上浅色系的毛衣还有修身裙，接着围上围巾，南安最近更冷了，白天都不见阳光，晚上就更是雾蒙蒙的。她弄好后下楼，小梨在结工资，抬眼一看，眼睛一亮。
温南汐抿唇一笑，跟温渝跟小梨说了声，“我出去一趟。”
小梨探头跟温渝说：“见男生去了。”
温渝笑着抬眼，看温南汐，眼里带着笑意也带着鼓励。
温南汐抿唇，有些涩然，她抬手，敲了小梨的额头一下。
随后出门，她没打算开车，直接步行过去还方便，也不远。
一脚踏进南安巷，学生时代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她走到巷尾，就看到傅延穿着黑色冲锋衣，手插在裤袋里，碎发遮额，眉眼清隽，他按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在那儿等着。
温南汐往前再走几步。
傅延收起手机，抬起眼眸。
四目相对。
巷子里幽幽的橘色光投着，便利店里投出来的白炽灯，打在他的身上，也落在她脚下，彼此对视几秒。
仿佛画面从现在拉到过去，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视线对上，周围虚化，接着，画面转回了现在。
温南汐回神，笑着走上台阶，站在他身侧，“好久不见。”
傅延偏头看她，“很久吗？”
温南汐眉眼弯弯，与他对上一秒，问道：“想吃什么？我请客。”
“随意。”他说完，温南汐就收回目光，一把推开身后的透明门，走去柜台买了两份关东煮。
傅延侧头看去，她站在柜台前，扎着低低的马尾，下巴抵着围巾，侧脸睫毛微闪，与过去瞬间重叠，那是他爱的模样。
买完后，她端着两份出来，递了一份给傅延。
傅延伸手接过，他掌心捧着。
热腾腾的关东煮热气飘散出来，温南汐站在他身侧，拿起签条，吃起鱼丸。傅延也随意拿起一根签条吃起来，两个人手臂轻轻地蹭着，傅延剩下一根不吃，温南汐看一眼，傅延见状，递给她。
上面剩下两根。
温南汐接过来，咬了一口，一口就是一个丸子，吃得脸颊鼓鼓。
傅延垂眸看着她吃。
吃完后，傅延接过两个盒子，走到那边的垃圾桶扔掉，温南汐擦擦唇角，手指卷在袖子里，看着他道：“我们散散步吧？”
傅延走回来，手插裤袋，嗯了一声。
温南汐走下台阶，与他并排走着，走入深幽的巷子里，巷子的灯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温南汐走着走着，走到他面前，倒着走，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她想说，其实她才看到礼物。
她的爸爸拿到这些礼物，一个字都没跟她说，以至于错过了六年。
但她又怕跟他说了以后，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礼物，才又来找他的。
这六年以及六年前该怎么说呢。
温南汐慢慢地倒着走，她眼眸里偶尔带笑，偶尔惆怅，傅延静静地看着她，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以至于她的脚步声他都听得很清楚。
傅延看着她好一会儿，说道：“温南汐，过来。”
温南汐一顿，停下脚步。
傅延也停下，两个人中间隔着几步，温南汐顿了顿，朝他走去，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缠，抵达他跟前时，傅延伸手一揽，把她拽进了怀里。
温南汐愣住，闻到他身上淡淡清冽的香味。
她只静一秒，就抬手搂住他的脖颈。
傅延扣紧她的腰，像要把她掐入骨血里，他低下头，嗓音很低，就在耳边，“温南汐。”
“你用心点，追人。”
温南汐顿几秒，点头，乖巧道：“好。”
第43章
走出南安巷, 前面就是体育馆。
温南汐手藏在袖子里，走在傅延的身侧，两个人慢悠悠地散着步, 路过天桥底, 温南汐改而走到他面前。
倒着走。
傅延手插在裤袋里，就看着她这样走, 要说她变了，她也没变。
霓虹灯闪烁，投在她的眉眼上, 她耳根泛红，拨开头发, 指尖不知为何，多了一颗糖，温南汐拆开那颗糖, 笑着说道：“这是我妈新研发的无糖椰蓉。”
她伸手，喂到他唇边。
两个人步伐几乎一致，走得都挺慢，傅延垂眸看着那颗糖, 又看眼她弯着的眉眼, 灯光落在她身上。
有着过去的样子。
她因走动，手臂轻晃。
傅延看她几秒，握住她的手腕，往前送, 咬住那颗糖。
他握着她手腕挺紧。
指尖几乎掐着她手腕脉搏。
吃了糖, 才放开她。
温南汐收回手, 藏进袖子里，道：“我说话算话, 不甜就不甜。”
糖果抵进嘴里，只有椰蓉的香味，确实没有甜味，但那些香味也足够令人上瘾。温南汐从口袋里也拿出一颗，拆了往嘴里放，糖果抵在腮帮子，鼓鼓的，她咀嚼着，问道：“不甜吧？”
傅延舌尖抵着糖果，咀嚼几下，嗯了一声。
温南汐眉眼一弯，笑了。
她转过身子，与他并排走着。
这边的居民区也很热闹，这边的巷子就不叫南安巷了，叫回廊巷，巷子都很小，比起南安巷，少了些艺术文化，连灯光都少很多，不过因为昏暗，这儿有不少情侣会在巷子的路灯下聊天说话。
不知不觉。
两个人走到距离温渝小吃店不远处的巷口。
清新的小吃店人进人出，蛮多人的。温南汐停下脚步，看着那家店面，道：“我妈开的。”
傅延顺着她视线。
看到（温渝小吃店）的招牌。
他看向她眉眼，“你曾说过，你妈手艺很好。”
温南汐嗯了一声，他还记得。温南汐没敢太看他，往向路边的霓虹灯。风挺大，吹乱她发梢，她抬手拢了拢围巾，又看向他，想问他，你冷不冷。
傅延却脱下外套，随意搭在她肩膀上。
温南汐心一跳，她指尖轻轻地揪住他的t恤袖子，傅延一手插在裤袋里，垂眸看她指尖一眼，他嗓音清润，“进去吧，外面冷。”
温南汐抬头看他，“你要走了吗？”
傅延垂眸看她，“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温南汐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不过追他，她也只能靠摸索，她从袖子里有脱出几颗糖，说道：“伸手。”
傅延顿了顿，掌心摊开。
温南汐将糖放进男人宽大的掌心里。
傅延手指收紧，糖果藏在掌心里。
温南汐轻声道：“晚安，傅延。”
“晚安。”
温南汐扯下外套递到他怀里，转身朝小吃店走去。傅延捞着外套，看着她背影走向小吃店。他这才穿上外套，拉上拉链，领口有她身上的清香味，他将糖果放进口袋里，往南安巷那边走去。
他的车停在那儿。
不一会儿，黑色轿车从温南汐原先住的那栋房子门口开走，也经过了那个垃圾桶。
站在门口一会儿，温南汐看着他背影走上南安巷的地界，才转身进了店里。
店里温渝跟小梨在收拾桌子。
温南汐把围巾取下来，小梨看她一眼，“南汐姐，你脸好红。”
温南汐是觉得脸挺烫。
她伸手摸了下，看向温渝，温渝点点头，笑道：“这样多好看。”
外面确实挺冷，温南汐接过温渝递来的一杯牛奶喝着，她顺手去拿小梨手里的抹布，“天气冷，早点回去休息，我来收拾。”
小梨躲开，“我的活别抢。”
然后就慢吞吞地擦着。
温南汐没法，只能任由她去，她喝完牛奶就帮客人端云吞面出来，这一忙活，也到了十点半左右。
温渝算好账，让小梨赶快回去。
小梨收拾好试卷，说了声知道啦，然后拎着书包就往后面的巷子走去。她家就住在后面一条巷子里。
她走后。
小吃店，温南汐就拉下卷门。
明天过年，歇业一天。
隔天一早，温南汐陪温渝去菜市场买菜，买完回来，母女俩就准备晚上的年夜饭。这六年来，都是这么过的，没开小店的时候在楼上准备，开了小店就在店里准备，卷门没开，店里开了灯。
温南汐偶尔处理些工作，更多时候都在跟温渝一起准备。
温渝包水晶饺，所有材料都是自己做的，包括水晶饺皮，一做就是两大盒，下午元舒提了一只鸭过来，笑眯眯地换走了好多好吃的。
温南汐笑着把她送出门道：“下次别来了。”
“还来。”元舒两手提得满满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凑近温南汐，“恭喜你跟阿姨，阿姨恢复自由身了，其实也可以考虑二春。”
温南汐看眼在忙的温渝，她笑笑，没应。
元舒也知道，要温渝再找其实有些困难，她说道：“晚上记得给我发新年红包。”
温南汐看她一眼，“你真不要脸。”
元舒嘿嘿一笑，提着东西往南安巷那边走去。
温南汐再次拉上卷门。
差不多七点左右，电视打开，母女俩的年夜饭也要开始了，谁知道，卷门被拉开，小梨跟弯腰就跑进来，她甩着马尾道：“来得刚刚好。”
接着就进去拿筷子跟碗筷，直接坐下来。
温南汐跟温渝对视一眼，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在家过年，三个人围在桌旁。
电视上春晚正式开始。
她们的年夜饭也正式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吃年夜饭，小梨吃得很香，眉眼弯弯，温南汐笑着给她夹菜。
温渝还一人给她们一个红包。
小梨收下，说了谢谢。
温南汐也收下，她跟温渝小酌两杯桃花酒，这个酒是温渝自己酿的，酒精度数特别低，对温南汐来说正好，温渝知道她不能喝，特意研究酿的。
吃完饭。
小梨就回去了。
天气冷，楼下一直寒风凛凛，温南汐跟温渝上楼，把楼上的电视打开，母女俩窝在沙发上，一个听着电视一边算账。温南汐盘腿放着笔记本电脑，敲着，处理一些工作。手机滴滴响起，延续群里大家都在发祝福，有人艾特傅延。
让他发红包。
谭宇程回复：他在应酬，家里今晚人多得很，别喊他了。
谭宇程：我代他发几个。
于是，一连发了几个金额一般大的红包，被大家一哄而抢完，温南汐手指还没点到，就啥也没有了。
她索性不参与了。
她看了看，点进黑色头像。
他朋友圈，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发。
快零点的时候，外面烟花铺满整个天空，温南汐洗完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绚丽的天空，她拿起手机。
点开傅延的头像。
给他发了一个新年祝福。
温南汐：新年快乐。
温南汐：（红包）
一个188的红包，意思意思。
大约五分钟后，他回复。
yan：新年快乐。
yan：（红包）
温南汐以为也就一两百，跟她一样，讨个好意头，一点开。
5200
五千二百。
温南汐愣住。
她编辑。
温南汐：红包太多了，我退一些给你。
yan：今晚喝不少酒，打多一个零，但不能退，新年红包退什么。
温南汐：你喝多少酒？
yan：几款酒一起。
温南汐：有喝醒酒的吗？
yan：阿姨在煮。
温南汐：嗯。
外头又绽放了烟花，温南汐探头看去，被外面的美丽闪耀到了，她给他发信息。
温南汐：你看烟花了吗？
yan：看了。
温南汐：那我们在看同一片天空的烟花。
yan：嗯。
而六年前，他们也曾在一起看一场烟花，那场烟花，他揽她进怀里，低头喝了她递来的奶茶。
第44章
烟花放了一夜, 窗户不关，都可以闻到外面飘来的硝烟味。温南汐一个晚上睡得不算熟，总醒, 醒来总能看到外面璀璨的天空, 她静静地躺着，看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
再次醒来, 身上都是汗，被子捂的。
她拿出手机一看，凌晨六点多, 天色灰蒙蒙亮，手机信息响了很多。
她昨晚给周若薇跟元舒发的红包, 都被拿走了，周若薇在三人群里骂她那位crush，说昨晚在朋友圈官宣女友。
元舒问道：你还没忘记啊？
周若薇：忘记了, 可就是生气。
元舒：啧啧，生气又怎么会忘记呢，你那位crush不行。
周若薇：我明天就去相亲。
元舒：不要冲动
她们聊了很多，温南汐随意翻看完, 才放下手机起床, 她擦擦脖颈，推开窗户一看，外面满地的红色鞭炮残渣，昨晚隔壁的店铺半夜打了两节很长的鞭炮。公交车从店门口开过, 那是328公交车。
终点是云尚别墅。
温南汐看了几秒, 随后转身, 捞了一套新的家居服去洗澡，楼下传来温渝在煮汤圆的声音, 温南汐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进房间里，取了一件毛衣跟外套围巾还有长裙，穿上，然后化了个淡妆，拿着手机下楼。
早上温渝要准备很多东西。
温南汐进厨房，煮糯米圆子。
温渝在一旁看到，笑道：“想吃圆子？”
温南汐微微一笑，摇头，她做了拌面，然后做了两杯豆浆，一杯无糖一杯有糖，蒸了一笼水晶饺子。
接着拿保温盒装好。
温渝这会儿看懂了，她温柔一笑，道：“要不要再加点汤圆。”
温南汐摇头道：“不用，足够了。”
也不一定能碰见。
她拎上保温壶还有两杯豆浆，走出门，哪怕一夜的硝烟，一早外面空气还是很好，凉凉的感觉。
温南汐走到公交站台，只等了一会儿。
新一班328公交车就来了。
温南汐刷卡上去，走到最后面坐下，晨早这辆公交车人不算多，摇摇晃晃，走走停停，抵达云尚站。
云尚站简直静无人烟。
在公交车站椅坐下，温南汐拿出手机，点开傅延的头像。
温南汐拍了一张图。
她怀抱的保温壶以及云尚站。
发给他。
温南汐：吃吗？
然后就握着手机，望着这儿安静的环境，对面是一个高尔夫。滴滴两声，手机响起，黑色头像发来信息。
yan：你在云尚？
温南汐：嗯。
yan：好。
十分钟后，一抹高大的身影从那边跑过来，穿着黑色运动外套，挽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他握着手机，一脚踏上公交车站，站那看着她。
温南汐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新年好。”
“新年好。”他朝她走来，在温南汐身侧坐下，身上带着清冽的清香味，温南汐偏头拿了豆浆递给他，与他视线对上，问道：“头疼不疼？”
傅延接过豆浆，握在手里，看着她道：“喝了醒酒汤没什么感觉。”
温南汐点头。
她看到他手腕上有止血贴。
她顿了顿。
“你受伤了？”
她抬手去碰。
傅延在她快碰到的时候，躲开了，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没事，不小心蹭到。”
温南汐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
距离很近。
温南汐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接吻。她是醉了，可感觉还是记得，她耳根微红，往旁边移开视线，傅延垂眸，看着她眉眼，温南汐摸了另外一杯豆浆，坐直身子喝了一口。
傅延也喝一口豆浆，喉结动了下。
第45章
“还有这个。”温南汐侧过身子, 提过保温壶，掀开盖子，里面是水晶饺, 一个个晶莹剔透, 傅延偏头看去，对上她眼眸, “你做的？”
温南汐拿过筷子递给他，说道：“我跟我妈做的。”
傅延接过筷子，夹了一个, 这饺子里包的是虾肉跟马蹄，他看她一眼, 先放到她唇边，温南汐心一跳，张嘴咬住。傅延这才夹了第二个, 放进嘴里，两个人无声地咀嚼着，温南汐看着他清隽的眉眼。
她用手接着道，“好吃吗？”
傅延嗯了一声。
两个人把第一层的水晶饺吃完, 也就四个, 掀开下面是清爽的青瓜拌面，分着也吃完了。最后一层是糯米圆子，还有点儿汤，也不多, 一人四小颗。温南汐吃了两颗有点饱, 剩下两颗让傅延吃了。
傅延端起豆浆喝一口, 咽下那糯米圆子。
温南汐收拾好保温壶。
云尚站这儿，九点多, 有一群学生，嬉闹着在这儿等车，初一，有人穿自己的衣服，但也有学生随意套着一中的校服与他们的同学走在一起，他们看到长椅上坐着的两个哥哥姐姐，尤其是都长得很好看时。
就多看了几眼。
温南汐看着他们，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她下意识看向傅延，傅延正看着她。
温南汐心想，他应该也会想起过去的吧。
她心又是一揪。
那几个学生坐了环城公交走了，后脚328就开来，328车里几乎没人，温南汐提起保温壶，对他说道：“请你吃完早餐，我先走了。”
傅延坐着，他点点头。
温南汐看他那懒散的姿态几秒，转身走向停靠的公交车，走了上去，走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傅延站起身，手插外套口袋，看着公交车里安静正低头理了下保温壶的女人。他顿了顿，长腿一迈，也上了公交车，整个公交车，此时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温南汐擦掉保温壶上沾着的糯米粘粘的地方，一抬头，就看到傅延往这儿走来。
温南汐心狠狠一跳。
傅延长腿踩上台阶，随性地在她身侧的座位坐下，说道：“回家无聊，去买点东西。”
温南汐问道：“你要去哪里买？”
傅延靠着椅背，握着手机，与她手臂挨着，嗓音低懒，“看看呗，坐到哪是哪。”
温南汐哦了一声。
车子启动，树影往后倒，公交车摇摇晃晃，两个人手臂轻轻地蹭着，仿佛一夕之间回到六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并排坐在公交车上，车里也是寥寥无人，她在解题，他在讲题，那刹那光阴。
留在记忆里，其实是极为深刻。
温南汐握紧怀里的保温壶。
很快，公交车抵达回廊站，温渝小吃店里面已经有客人了，温南汐提着保温壶，站起身，看向他，“我下了，你要买什么东西？要不要一起下？”
傅延抬眸看她，说道：“不下，我再坐几站。”
他手机滴滴响起。
是家里发来的信息，询问他在哪。
他看一眼摁灭。
温南汐点头，他侧过身，给她走出去，温南汐下了台阶，对他说道：“拜拜。”
傅延嗯了一声。
温南汐走下台阶，回廊站有人上了公交车，公交车总算没那么空旷了。温南汐走进店里，回头看去。
公交车启动。
傅延低头按着手机，清隽的侧脸很吸引人。
有个女生站在他身侧，试图想要坐进她刚才的位置。温南汐看着那女生，发了会儿呆，才收回视线。
温渝在给客人点单，看她一眼，“南汐？”
温南汐看向温渝，笑了笑，提着保温壶走进厨房，把保温壶洗了，就出来帮忙。店里客人不算多，温渝站在门口与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说话，温南汐收拾客人留下的碗筷，看眼门口，温渝说完话，转身回来。
母女视线对上。
温南汐轻声问道：“他是谁啊？”
温渝顿了顿，说道：“之前那位先生的司机。”
温南汐想起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她点点头，“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说我做的东西好吃，那位先生过几天可能会订一笔比较大的单子。”温渝说着就走向收银柜去收钱。
温南汐问道：“几号啊？”
温渝笑看她，“元宵，估计你都回黎城了。”
那确实。
温南汐点头，“你别太累了。”
温渝嗯了一声，关上收银柜，客人也都走了，她轻声问道：“早上吃早餐吃得好吗？”
温南汐一顿，她嗯了一声。
“挺好。”
随后，她就上楼，去把电脑拿下来，处理一些工作。温渝微微一笑，看着忙碌的女儿，衷心地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46章
温南汐打开手机。
信息好多, 如雪花一样，延续群里陈飞在带头聊天，大意就是过年无聊, 除了走亲戚就是走亲戚。
被人当猴子看。
温南汐轻轻一笑。
元舒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她点开一看。
元舒：班长联系我，说这两天开个同学聚会, 颜可主办，你去不去？
温南汐一顿，回绝道：不去。
元舒嗯了一声：我也不想去, 去都是她的主场。
高中那三年同班，对她们两个来说, 基本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过后跟那些同学，也基本都没怎么联系。那些喊千年老二的声音偶尔还会出现。
元舒改而问道：对了, 你跟crush怎么样？
温南汐一愣。
Crush？
后反应过来，说的是傅延。
温南汐回复：还在努力。
元舒嘿嘿一笑：等你好消息。
温南汐：好。
延续放假时间是到初七，初五初六就有人陆陆续续回黎城。温南汐从群里谭宇程的嘴里得知，傅延这些日子都在走亲戚, 初一那天早上, 他回到云尚后，就立刻上了家里的车，前往隔壁城市。
温南汐在这边收拾行李。
她拿起手机，点开黑色头像。
温南汐：你几号回黎城？自己开车吗？
yan：初六。
温南汐：一起走吧？
yan：好。
温南汐松一口气, 她放下手机, 往行李箱里放衣服, 温渝上来帮忙，她看着那一排礼物, 问道：“要不要带一些回去？”
温南汐顺着温渝的视线，看眼都贴好日期的生日礼物，她摇了摇头，道：“先放家里，妈，等今年年底，咱们在这边买套房子吧。”
温渝一听，说道：“可是我们钱”
温南汐看向她道：“我来出。”
温渝抿唇，“我有钱，但是我不想用来买什么房子，我只想留给你，以后当嫁妆。”
温南汐微微一笑，道：“先有个家，再去想别的，这些礼物，需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放着。”
温渝顿了顿，点点头，尊重她。
初六一早，天色刚亮，温南汐就把行李提到楼下，进厨房去准备早餐，温渝已经在制作三明治。
温南汐则拿出工具，制作手工咖啡，以防万一，她制作三杯。随后切水果，切在一个水果密封盒里。
又把三明治切好，放进密封盒里，装好。温渝在一旁看着，就知道她不止准备一个人的，她笑着道：“开车慢点。”
“嗯，有什么事，你记得打我电话。”温南汐抱了抱温渝，温渝回抱她，“放心，你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慢慢开，不要跟人抢。”
小梨站在厨房门口，甩着抹布，说道：“没事，我陪着温姨。”
温南汐松开温渝，笑看小梨一眼，道：“那就麻烦你了。”
小梨酷酷地点头。
随后温渝帮着温南汐提吃的走出来，温南汐提着行李箱放进后备厢里，接着把吃的什么都放在副驾驶。
她需要调试一下车子，整理好。
元舒给她发信息，让她注意安全。
元舒还要陪她爸妈去给奶奶扫一下墓，得过两天才走，大三那一年，元舒的奶奶去世了，就在初六。所以后来的每一年，他们都要在初六去看一看奶奶。
去年温南汐请假到初十，也去看了元奶奶，今年没办法了。
她给元舒说：帮我跟奶奶问好。
元舒：好咧。
随后，温南汐坐进驾驶位，跟温渝还有小梨说了声，“走啦。”
温渝跟小梨点点头，目送她，温南汐把车开到天桥底，从那儿走上大路，调个头，往回开，往高速路口那儿开去。
她的车子抵达时。
一辆黑色的轿车也缓缓开往收费站，两辆车隔着一个收费闸口，温南汐往那儿看去，傅延偏头也看她，眼眸在半空中对上，温南汐微微一笑，傅延唇角轻勾，他修长的手转着方向盘，副驾驶上谭宇程挑眉。
“你们约好的？”
傅延嗓音很淡，“嗯。”
车子开过去，取了卡，谭宇程往后靠，看着那辆白色轿车比傅延快一点，开出去。温南汐也有看到傅延旁边的谭宇程，她看眼副驾驶上的咖啡，幸好多做了一份。
黑色轿车开得不快，一直在白色轿车的后面，同一条道。偶尔有车子插过来，傅延油门一踩，紧贴着白色轿车，没有让白色轿车离开自己的视线。
上高速的时间很早。
太阳逐渐从东边升起，打在高速路上，温南汐仍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她睡得晚起得早，难免打哈欠。
看不远处有服务区。
温南汐打了下双闪，朝后头的黑色轿车示意了一下，就往服务区开去。
黑色轿车车头一转，跟上。
温南汐把车子停在服务区的停车位上，黑色轿车也缓缓开来，停在她身侧，温南汐解开安全带，松乏一下，随后拎着咖啡，推开车门。
傅延站在车旁。
谭宇程也站了出来，与她视线对上，温南汐微微一笑。
谭宇程轻挑眉梢。
温南汐拎着咖啡，递给他一杯。
谭宇程：“哦，谢谢。”
他接了过去，温南汐走向傅延，把咖啡递给他，傅延接过，轻扫一眼谭宇程手里那杯，他拨开盖子，喝一口，看着她，温南汐早上打了点儿隔离霜，唇色红红，但是可能是熬夜，看着皮肤太白。
傅延握着咖啡，“昨晚几点睡？”
温南汐对上他眼眸，说道：“跟我妈聊天，聊到挺晚。”
傅延嗯了一声。
温南汐喝着咖啡，与他面对面站着，他今日穿着黑色冲锋衣，袖子挽起来，戴着佛珠跟腕表，温南汐看向他手腕，看他眉眼，“你伤口好了？”
傅延唇角勾起，“那么点伤口。”
谭宇程在那边抱着手臂喝咖啡，听着这话，啧啧摇头。
温南汐喝几口咖啡后，转身往车子走去，打开驾驶位车门，从里面拎出水果跟三明治，接着走回来，把这些东西放在车头，她拉傅延的袖子一下，“帮忙开一下。”
傅延走上前，单手打开。
他冲锋衣的领口没拉全，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的白t，喉结锋利。水果跟三明治都摆放得好好的，在阳光下极为诱人，连谭宇程都看直了眼睛。温南汐取出小叉子，分了一个给谭宇程，又拿一个给傅延，说道：“吃点吧。”
谭宇程捏着叉子，看眼傅延，“那我不客气了。”
傅延没说话，插了一块三明治先吃。
温南汐则叉了块哈密瓜，三个人不一会儿就把水果跟三明治解决了，温南汐合上盒子，放进袋子里。
准备拿去洗，但她也要上洗手间。
傅延见状，拎过她袋子，“你去洗手间，我洗。”
温南汐看他一眼，嗯了一声，洗手间洗这个不方便，她走向洗手间。傅延拎着那袋子走向洗碗筷的地方，开了水，阳光投在他眉眼上，谭宇程握着咖啡走过去，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洗，低声道：“她这是干嘛？”
傅延嗓音淡淡：“追我。”
谭宇程听罢，唇角轻勾，“你还用得着追？”
傅延把盒子擦拭干净，抬眸，轻扫谭宇程一眼，没搭理他的话，走回车子，温南汐正好也走出来，她擦擦手，接过那袋子，她顺便洗了个脸，脸色有点红润了。她微微一笑，把东西放回车里。
她看向傅延，“走了不？”
傅延嗯了一声，他弯腰从车里拿了手机，绕过车头。谭宇程则去了驾驶位，显然，两个人要换着开。
温南汐看到这一幕，心想，这样多好，一个人开着累。
结果谭宇程不等傅延上车，黑色轿车就直接开走，温南汐微愣，看向傅延，傅延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神色不变，他看向温南汐，朝她伸手，“钥匙。”
温南汐顿几秒，把车钥匙递给他。
傅延接过，走向她的轿车。
温南汐只得把手机跟咖啡拎着绕去副驾驶，她坐进去，就看傅延弯腰先调试座位，男人在阳光下的眉眼清隽得很，调试完了，他才坐进来，这辆车其实性能不错，除了他那款黑色的，温南汐这款的黑色款也很多男人喜欢。
温南汐扣好安全带。
傅延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上了高速后，傅延嗓音清润，道：“睡会儿。”
温南汐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嗯了一声，她在阳光下看着他的手臂，看他侧脸，他偶尔拎起咖啡，喝一口，握着方向盘游刃有余，重逢后，她坐过他的车，但没坐过副驾驶，之前都是陈飞坐。
车里音乐来到弥敦道，温南汐回神，下意识地伸手点掉。
傅延余光看眼大屏幕上，跳走的歌曲，他收回视线，也没打算调回来。
温南汐呼一口气。
看来他真的不喜欢弥敦道了。
这首他带着笑意安利给她的歌曲。
时间真的很难回去。
温南汐看着看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地就有些困，很快，她偏头睡过去，碎发落在脸颊边，眉眼清秀漂亮。傅延转头看她一眼，抬手，将前面的化妆镜跟挡板打开，替她遮去一些阳光。
他离开时，闻到淡淡的柠檬香味。
在她发梢上。
他握着方向盘，手支着窗户，有几分懒散。
温南汐这一觉睡得很熟，她迷迷糊糊，转头看到他侧脸，他拎起咖啡，喝一口，她刚睡醒，嗓音侬软，“傅延。”
傅延指尖一顿，他捏着咖啡，偏头看去。
对上她睡眼朦胧的样子，他顿了顿，嗓音很低，“快到了。”
温南汐嗯了一声，她坐直身子，打个哈欠，说道：“等会儿我来开吧。”
“到了再说。”
第47章
下了高速, 傅延接到一通电话，是江港信托的李总，询问开工没有, 打算上延续坐坐, 顺便聊聊需求。
温南汐看向傅延。
傅延把手机搁回中控台，看她一眼, “我先送你回去。”
温南汐清醒很多，她摇头，“一起去, 顺便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还没开工，公司里没人, 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傅延与她视线对上，阳光透进来，她眼里有几分温柔, 他喉结动了下，点了点头，“好。”
温南汐唇角弯起。
她松散些坐着。
她的咖啡味道更苦涩了，她喝一口就放下。白色轿车进入车流, 市中心的路段, 车流/人/流，已经回到平日里正常的时候，大部分公司都在这几天开工，抵达时代大厦, 地下车库已经弄好。
不过傅延还是把车停在地面。
温南汐下了车, 从后座拎了电脑包, 跟上傅延，傅延随手把她的车钥匙递给她, 温南汐接过，他则伸手帮她拎了电脑包。
温南汐一顿，紧跟他的脚步，上了楼。
电梯门开。
两个人走出去，傅延把电脑包放在她桌上，随后进了办公室。
温南汐请假时间早，走了有二十多天，桌上绿萝却还是生机勃勃，桌面也干净，她走时贴的几张便利贴，都让陈飞他们撕走了。
温南汐把电脑拿出来，开了机。
随后往茶水间而去，开了茶水间的热水器，她忙碌时，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以及说话声，那位李总带了三个人来，西装革履，傅延带他们往会客室走去。温南汐取下上面的茶包，泡了几杯茉莉花茶，放在托盘上，端出来。
傅延刚带他们进会客室，正招呼他们落座。
温南汐端茶进去，傅延看她一眼，伸手接过来，她本身长得就好看，那李总跟三位助理，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李总笑着道：“这是傅总的秘书？”
傅延抬头，对上李总，他嗓音清润，“不是，这是我们项目组组长，能力很强，目前在负责智慧医疗的项目。”
李总一听，看向温南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笑着道：“温工好，温工好。”
温南汐微微一笑：“李总你好。”
傅延把茶盘上的茶，一一分出去，温南汐顺了把手，傅延看她一眼，她今日穿着比较柔软的浅色系毛衣，领口设计的原因，是V字型，偶可见锁骨，好在她戴了围巾，他低声道：“你在外面等我。”
温南汐嗯了一声，她说道：“有时手机微信我。”
傅延点头。
温南汐朝李总跟三位助理点头微笑，便往外走，李总又笑着问傅延，“温工不坐下来一起聊吗？”
傅延对上李总的目光，他眉梢淡淡，笑道：“她还有事情忙，项目刚启动，她是负责人，还在加班，网安这块，主要是我负责。”
“原来如此，好，好。”李总笑着坐下。
傅延也跟着坐下。
温南汐顿了顿，她离开了会客室，把门关上，想了下，意识到那位李总的目光深意，以前在云河也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主要也是因为她这张脸，有些男人会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她脸上，而不是她的能力上。
温南汐看眼会客室里的傅延。
他跟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手放在桌上，听着李总说话，随性，帅气。
温南汐看了几秒，回了工位。
她坐下来后，打开后台，也开始工作。
中午的饭。
是傅延叫的，给她拎了一份过来。
他与李总还有三位助理在会客室里吃，这位李总，嘴上眼睛虽然比较滑腻，但他主要也是来解决江港的安全问题，上次境外黑客攻击江港的系统，要不是傅延能力足够，江港得出大事。
江港信托的客户身份都深不可测。
随便一个江港都得罪不起，江港这些年也经常被各种盯上，境外的尤其多，五年前就出过事，四年前在京市看到正在比赛的傅延，才仿佛看到了救星，这一合作就是四年，关系算是很熟悉的。于是也没那么复杂出去吃，在办公室里就解决了中午的饭。
这一谈，用去整整一天的时间，包括了晚饭。
办公室里除了会议室，处处都安静，只有温南汐的工位屏幕亮着，她头发扎起来，眼眸专注地看着屏幕。
送走了李总等人。
傅延揉了下脖颈，走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坐在那儿，陪了他一天。
“温南汐。”傅延放下手臂，喊了一声。
温南汐松开键盘，转头看去，傅延正站在走道上看着她，眼眸漆黑。身后的天色也黑了，温南汐微微松乏了下，问道：“谈完啦？”
傅延嗯了一声，“走了，回家。”
温南汐点头，保存好电脑里的东西，随后关机，合上屏幕，她装进电脑包里，拎上，拿了车钥匙跟手机，朝他走去。
傅延随手接过她的电脑包，往外走。
两个人下了楼，大厦屹立在夜色中，几乎没几层楼亮着，直接融入黑暗。
因为白天座位的宽度都调好了。
晚上还是傅延开车，不过是先开到他住的地方，温南汐再开回住所。
傅延所在的小区叫天域。
较为高档的小区。
停在小区门口，傅延推门下车，温南汐也下来，绕过车头，傅延站在车旁，看着她，温南汐抬眸看他，“那晚安。”
傅延嗯了一声。
他这个小区门口特别安静，没什么人，楼下也没商铺，但灯饰都很漂亮，一看就能看出价格。温南汐想目送他进去，她靠着车子，张嘴想说话。傅延却先开了口，“温南汐。”
温南汐嗯了一声。
她在这些昏暗光线下，眼里像落了星星，唇色很好看。
傅延克制几秒，抬手，把她发丝往后勾去，指腹贴着她的耳朵，垂眸与她对视，温南汐感觉脉搏都在加快，她心跳怦怦怦怦，傅延嗓音很低，“要不你别”
要不你别追了，我答应你好了。
“傅延。”温南汐却突然开口，打断他未尽的话。
傅延停下话头，看着她，“什么？”
温南汐看着他眉眼，说道：“明天的追求我要加码。”
“加码？”傅延有几分疑惑。
温南汐点头，“嗯。”
傅延安静几秒：“”
行。
他明天看看。
他收回手，垂放下去，插进裤袋里。
温南汐看他几秒，打开车门，坐进去，她调试着座位，看着他，“晚安。”
傅延点了下头：“晚安。”
温南汐将车开出去，往大路上而去，她看眼外视镜，那抹颀长的身影转身往小区里走去了。
温南汐松一口气，她收回视线，注视着前方的路。
他刚刚想说什么？
要不你别追了？
对吗。
她紧握着方向盘，两边的霓虹灯像贴着车窗倒退而过，她抿紧唇，再怎么样，要一直试下去，直到试不动为止。
回到住所。
温南汐洗完澡，坐在床上翻着平板里的信息。
一个个过，直到深夜。
温南汐才躺下去睡。
隔天一早，初七，延续正式开工。温南汐很早去了花店，订了一束花，随后便拎着早餐去公司。
新年新气象，前台都摆了一些好看的装饰物，与黑色logo还有点格格不入。
一进去，陈飞几个凑在一起正在聊天。
看到温南汐进来，陈飞抬手挥着，“温工，早上好。”
温南汐微微一笑，“早上好。”
她拐去傅延的办公室，推开门，把早餐放他桌上，陈飞看她走出来，啧啧两声，“不是吧，那我的早餐呢？”
温南汐睨他一眼，“自己买啊。”
陈飞搭着桌子，看着她道，“你搞区别对待。”
周雄在一旁哈哈大笑，踢了他一下，大意就是你算个球。温南汐笑而走回工位放下电脑包，不一会儿，傅延与谭宇程从外进来，晨早，外面挺冷的，他一身的黑，指尖拎着一杯咖啡，陈飞见到他，立即指了指他办公室的桌上。
傅延顺着他视线看去，看到早餐。
旁边谭宇程挑眉，下意识地看向温南汐，傅延也看向那角落里坐着的女人。温南汐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与他视线对上，其他人也都看她，她有些涩然，收回视线，咀嚼着糖果。
傅延眉梢轻扬，他收回视线往办公室走去。
谭宇程啧啧几声。
傅延刚推开办公室门，就听到外面有人找，他回头一看。一个外卖小哥抱着束黑骑士玫瑰花走进来，递给傅延，“你的花。”
办公室里其他人哟了一声，纷纷探头，“谁送的？”
黑骑士玫瑰花包装也是黑色的，只是杏色玫瑰花染了黑色，看着很是高贵，傅延今日一身黑，与这玫瑰很是搭配，他伸手揽过玫瑰花，眼眸望向那角落里咀糖的温南汐。温南汐眼里带着笑意，含着糖。
傅延紧握玫瑰花。
其他人起哄他。
“卡片，卡片，看看看看。”
上面卡片也是黑金色的，傅延在陈飞快碰到的时候，抱着玫瑰花转身，他与谭宇程视线对上，谭宇程又啧一声。
傅延唇角轻勾，一把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谭宇程无言，拉了椅子坐下，手搭后脑勺去。
陈飞戴上U型枕，往温南汐挪来，椅子抵着温南汐的椅子，他往后靠，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朱佳意啊？朱小姐啊？这攻击有点猛烈啊，我还第一次看到延哥收到花，还别说，这玫瑰与他还挺配。”
温南汐又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她没应。
傅延在办公室里，拿出那张卡片。
上面是她的字迹。
清秀好看，从学生时代就没变过。
傅延，新年好。
愿你快乐。
—汐
傅延眼里含了笑意，他收好卡片，轻扫一眼那玫瑰花。
等出了惊喜。
南安，云尚
虞媛媛拢了下身上的披肩，走上三楼，屈指敲了颜川的书房门，里面传来颜川的声音，“进来。”
虞媛媛推门而入，眉眼妩媚，轻柔一笑，“可可说，下午跟我们的车一起走。”
颜川在看文件，他穿着衬衫跟马甲，点点头道：“可以，她跟傅延请假没有？”
“请啦。”虞媛媛说话很温柔，身段也好，颜川揉了下眉心，说道：“那就行。”
虞媛媛见他带了疲惫感，走上前，抬起手，轻轻地按上他的肩膀，在那儿轻柔地按着，说道：“你这几天太累了，从黎城回来后，休息下，咱们去度假吧。”
颜川拿起文件看着，说道：“再看吧，把项目敲定了再去。”
“好。”虞媛媛轻柔地回道，她手法也很好，按着，眼眸轻扫他手里的文件，桌上还有其他文件，叠放整齐，有一份文件被一个合同文件袋压着，旁边露出了项目名。
温渝小吃店。
温渝二字窜入虞媛媛的视线里，虞媛媛整个人一愣，指尖差点掐到颜川的肩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份文件。
颜川察觉她的变化，偏头问道：“怎么了？”
虞媛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她眼尾一扬，与颜川视线，对上，她笑道：“我看到温渝小吃店，这又是个什么项目？”
颜川收回视线，看向桌面那一份，说道：“这个啊？一个初步的想法，还没实行。”
虞媛媛一口气压在胸/口，她也看向那份文件，指尖回归刚才，轻捏着他的肩膀，她有些干笑道：“一个小吃店，投资了能做大吗？颜川，暂时”
颜川偏头，想看她。
虞媛媛瞥到他视线，顿了顿，笑了笑，没有再开口，她跟他在一起后，就知道他不爱人干涉他的事业。
她原也是乐于如此的。
第48章
颜可在楼下玩着手机, 行李箱被推在酒柜那边，她看到延续群里发的黑骑士玫瑰，愣了下, 没有直接在群里问, 而是找了江芊的微信去问。
江芊回复道：不知道啊，都在猜呢, 老大一早收到的，而且他看起来蛮开心的，应该是熟悉的人送的吧。
颜可一顿：就没人知道是谁送的吗？
江芊：老大那么多女孩喜欢, 谁送都有可能，不过送花的话还是头一回, 会不会上次那个朱佳意？
颜可：你打听一下啊，或许是温南汐呢。
江芊一愣：不可能吧，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安静几秒后, 突然又给颜可发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肖莲说昨晚她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看到老大跟温工一块下楼，坐同一辆车走的。
颜可刷地坐直身子, 指尖死死地掐着手机。
这时, 虞媛媛披着披肩也从楼上下来，走挺快，颜可抬头看向母亲，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 虞媛媛将披肩递给保姆, 让她拿来外套, 穿上。颜可发现不对了，站起身, 喊道：“妈，你要去哪。”
虞媛媛拿了车钥匙，说道：“我出去走走。”
颜可立即握着手机跟上，虞媛媛坐进车里，颜可也赶紧跟着坐进后座，她扒着前面的座位，“妈？”
虞媛媛拿上墨镜，戴上，启动车子，开出了云尚。
颜可很担心，死盯着虞媛媛，虞媛媛开了一会儿路后，拐进了回廊巷，这儿车本身就比较多，深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地开着，直到开到（温渝小吃店）门口，车子就几乎停下，虞媛媛转头看着小吃店此时的忙碌。
不少人都在吃早餐，学生有，大人有，老人有。温渝站在桌旁与一位老人正在说话，她身上穿着浅棕色的毛衣，浅浅带笑，温柔至极。
虞媛媛神色不变，盯着这个小吃店还有温渝好一会儿。
颜可也看到温渝了，她撇撇嘴，满脸不屑，但她看虞媛媛一直盯着，她凑近了道，“妈，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这破地方，满是油烟味。”
虞媛媛声音平稳说道：“你爸，想要投资温渝的小吃店。”
颜可一听，顿时尖锐地说道：“什么！！”
她顿时要坐不住了，看向那小吃店道：“她凭什么，她配吗！！”
她简直火冒三丈，但虞媛媛把车给开走了，虞媛媛虽然没说话，实则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配吗。
这时，江芊给颜可发来一条微信。
江芊：刚才肖莲去老大办公室拿文件，看到记事本里夹着的鲜花贺卡，上面确实是温工的汐字。
看到这里。
颜可气得浑身发抖。
与陈飞还有两名程序员探讨完，温南汐拿起杯子走向茶水间，刚到门口，就看到傅延站在桌旁，在倒水。温南汐脚步一顿，但还是跨进去，来到他身侧，取下上面的速溶咖啡包，傅延倒完水，取了个茶包拆了也往里放，拿过一根搅棒，轻轻搅着。
两个人都挺安静。
温南汐泡好咖啡，想拿点奶，她直起身子。
傅延也转过身子，手插裤袋里，与她眼眸对上，温南汐心一跳，从早上的玫瑰花到现在，两个人还没说过话，她看着他漆黑带着些许冷感的眼眸，静几秒，问道：“那个花，你喜欢吗？”
傅延嗯了一声，有点懒散。
温南汐松一口气，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她越过他，要去拿奶，那个奶在他头顶的柜子上，她垫脚抬手打开柜子，傅延盯着她眉眼，道：“温南汐，你现在进步了。”
温南汐一顿，她眼眸看向他。
傅延眉梢轻挑，淡淡地道：“比以前会追人多了。”
以前。
砰。
头顶的柜子门轻合上，温南汐捏着小奶盖，停在原地，她与他视线再次对上，他是要撕开过去吗。
温南汐抿唇。
傅延看她一会儿，才站直身子。
因为站直，两个人距离就变近了，温南汐下意识地后退。
傅延端起那杯茶，离开茶水间。
温南汐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撕开奶盖，倒进杯子里，他早上明明是开心，那就足够了。
温南汐这样想着。
她端起杯子，走出茶水间。
在工位上坐下后，手机响起，是元舒发来的信息，说她也回到黎城了，一到黎城就被喊去公司开会。
温南汐回复：以为你还过两三天回来。
元舒：看完奶奶我就收拾东西，干脆回来算了，还能领个新年红包。
温南汐一笑：那领到了吗？
元舒：当然，对了，有件事情，据说我们周总对延续有点感兴趣，以后有可能会对延续进行一次专访，我近水楼台，想争取这个，所以，我明天想去你们公司，走走，允许不？
温南汐一愣：我肯定是允许的，不过得问问老板意见。
元舒嘿嘿一笑：快去问。
温南汐：好。
她信息刚发完，就看到傅延跟谭宇程还有周雄往外走，陈飞椅子移到这边，跟温南汐说道：“他们去见客户。”
温南汐哦了一声，她收回视线，那就等他们忙完了再问好了。
她整理桌上的资料。
傅延走在最后，他回复完信息，余光也看到她侧脸，他看几秒收回视线，与谭宇程并肩走出延续。
一整天，傅延跟谭宇程周雄三个人都没回来。第一天开工，很多人不加班，都先走了，温南汐跟陈飞回去也没什么事，就留着加班，办公室亮起灯，温南汐盯了一天的电脑，眼睛有点累。
她站起身出去外面大厦的洗手间，顺便洗个脸，进了延续，就看到傅延跟谭宇程回来了。
傅延衬衫领口解开，灯光投在他脸上，他站在桌旁，与谭宇程说着话。
温南汐看一眼就往工位走去，陈飞在滴眼药水，整个人累瘫了似。
温南汐坐下。
陈飞看她来了，把工作日记发给她，然后说道：“温工，我先下班了，回去躺平了。”
温南汐看眼工作日记，说道：“去吧，叫车回去，报销。”
“得咧。”陈飞三两下收拾好笔记本，拎着就走，温南汐手头还有事情，也在收尾，她敲着键盘。
陈飞走后十五分钟，温南汐也合上笔记本电脑，办公室里极为安静，她往后看一眼，傅延办公室亮着灯，不过他好像是趴在桌子上。
温南汐一顿，她起身，走向他办公室，推开门，探头看去。
闻到了里面淡淡的酒味，看来是喝酒了。温南汐走到桌旁，他桌上很多资料，不过都摆放整齐，电脑亮着，上面是代码页面，温南汐看一眼收回，目光落在他眉眼上，睡着时的他眉眼依旧清隽。
看起来好像柔软一些，不像平时，有冷漠感。
算起来，他高三时候也是这样，虽然没有故意表现出冷漠感，但他只要不开口不主动，就挺冷淡。
只有那次，他掐着她的腰时。
温南汐顿了顿，不再想。
但又想起那六年的礼物，她上前一些，伸手，去碰他遮额的发丝。
下一秒，手腕被抓住，傅延抬起眼眸，彼此四目相对，温南汐愣住，下意识挣扎，傅延握紧她的手腕，按着放在桌上。
傅延嗓音有些暗哑，“怎么了？”
温南汐一顿，喊道：“傅延。”
他嗯了一声，眼眸深深地看着她，“说。”
温南汐与他对视着，说道：“沸节的周总对延续感兴趣，准备给延续做个专访，元舒明天想来延续看看。”
或许是醉意，令他还没完全清醒，也或许是睡意，侵袭着，傅延握着她的手腕，往这儿轻拽，温南汐另一只手被迫搭在桌上，他抬眸，看着她，说道：“可以。”
温南汐嗯了一声。
两个人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就这么对望。他修长的手指溜到她掌心，不知不觉，两个人指尖相扣。
铃铃铃。
一道声音划破了气氛。
是李谦于的手机，他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傅延松开温南汐的手，温南汐刷地站直身子，轻声道：“我先出去了。”
傅延嗯了一声。
温南汐转身，要拉开门，就看到谭宇程抱着手臂站在那儿，温南汐一顿，但还是拉开了，走出去。
经过谭宇程时，谭宇程说道：“对他好点。”
温南汐微愣，看向谭宇程。
谭宇程说完，就往前走，拉开了办公室门，走进去。温南汐在原地，想起重逢后谭宇程第一次看到她时，那淡下来的笑容。
她抿紧唇，回了工位。
刚坐下，元舒就给她发信息，说在她家了，今晚在她家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温南汐回复：现在就回去。
她把笔记本放进电脑包，看眼还在谈话的两个人，她收拾好桌面，拎着电脑包先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去。
手机一响，黑色头像发来一条信息。
yan：开车慢点。
温南汐站在电梯前，回复：嗯，你酒没事吧？
yan：没事，我跟谭宇程还有事要谈，会晚点。
温南汐：好，元舒也来我家了。
yan：嗯。
好像相互交代些什么，温南汐收起手机，走进电梯，下楼去开车。
回到住所，元舒端着燕窝粥走出来，笑嘻嘻地道：“正好，可以吃宵夜。”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拆一包榨菜，温南汐放下电脑包跟小包，走上地毯，坐下来，元舒看着她问道：“怎么样？与你的crush，什么时候能把他追到手。”
温南汐看眼元舒，吃舀起粥，说道：“还在努力。”
元舒点点头，笑道：“正好，明天，我去看看你的crush。”
温南汐看她的笑容，也笑了。
嗯了一声。
两个人吃完宵夜，各自拿了睡衣去洗澡，睡觉。元舒一上床就抱住温南汐，她其实想她奶奶了，温南汐伸手搂着她，轻拍她，知道她想奶奶，她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那种感情很深。
隔天一早，元舒起来就调整单反。温南汐进去洗漱后出来，看到，想到傅延送的21年生日礼物，也有一个单反。她擦擦脸，进去换衣服，想着214情人节，也给他准备份礼物。
扎好头发，温南汐走出来，拎起电脑包跟小包。元舒看她一眼，啧啧一声，“你最近好漂亮。”
温南汐睨她一眼。
元舒笑得贼兮兮，“是不是因为傅延？”
温南汐推她。
元舒又笑，不再调侃，两个人出门下楼，上了车，白色轿车缓缓开出去，往时代大厦而去，一早的时代大厦沐浴在阳光下，很多公司逐渐开工，人也渐渐多起来，温南汐把车停好，与元舒往大厦走去。
元舒仰头看着大厦，细数这里的其他公司。
她了如指掌，两个人上楼，一出电梯，看到延续黑色的logo，元舒啧了一声，“肯定是傅延自己设计的吧？这么有冲击性，科技感。”
温南汐微微一笑。
就是符合他的风格。
元舒挽着温南汐，直接拐进了延续。
一眼就看到站在周雄座位旁的傅延，他穿着黑色衬衫，里面是白色t，一手插在裤袋里，垂眸正在与周雄说话，清隽，颀长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别人的目光。元舒脚步一顿，笑着看眼温南汐。
温南汐顿了顿，傅延站直身子往这边看来。
元舒立即抬手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早啊。”
傅延看眼温南汐，嗓音懒散，“早。”
温南汐回他一句，“早。”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与正好要往这儿走来的外卖小哥撞上，颜可一把拿走外卖小哥手里的鲜花，拐进了延续，进入大家的目光当中，温南汐听见声音回头，一只手就狠狠地把她用力一推，接着那一束黑骑士玫瑰花就兜头砸下来。
不等温南汐反应。
傅延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一带，那束花七零八落地摔在了地板上，傅延抬眸冷冷地看向来人。
颜可穿着接近八厘米的高跟鞋，抱着手臂，一只手指着温南汐，“她当年就是为了气我才故意接近你的，她高中三年都考第二，被我们戏称千年老二，每次拿到试卷，她都一副要哭的表情，就是因为考不过我，后来知道我跟你认识，你又是状元，她就故意接近你，勾引你，利用你来提高成绩，傅延，你都忘记了吗？你那会儿不是想跟她考一个学校呢？而她呢，直接报考了黎城，就是利用完你就踹了呗。”
全场鸦雀无声。
温南汐微微发抖，她余光里看到傅延的下颌，有些不敢抬头看去。颜可冷笑着道：“她现在又故技重施，又来假惺惺追求你，利用你，还是为了不让我好过！”
温南汐刷地看向颜可，她神色冷静冷漠，“你多大的脸，我让你不好过？”
“你没有吗？你当年耍了他，你不承认吗？你没有耍他吗？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气我吗？”颜可冷冷地逼近她。
温南汐抿紧唇，她攒足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傅延。
而他站在那儿，垂眸看着她，神色看不清，温南汐往他那儿再走一步，说道：“傅延。”
猝不及防被撕开一些，她完全没有准备。她紧紧盯着他。
傅延一声不吭，碎发遮额，那双冷感的眼眸深不见底，温南汐安静地望着他说道，“傅延，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她看着他，等待他一点回应，她指尖卷缩起来。
她只需要得到他的点头，她就可以，傅延看着她许久，望进她眼里的些许慌乱，他静了静，摁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摁进了怀里，他说：“好。”
贴到他胸口，温南汐浑身攒着的劲瞬间才卸下。
曾经因为年少时伤害了最喜欢的人，被囚禁起来的自己，终于冲破了屏障张牙舞爪的要揭露出来。
第49章
此时整个延续像被按了暂停键。周雄, 祝言，陈飞，李谦于等人, 与傅延都是京市大学毕业出来, 有些甚至是同一个寝室，同一个班级, 也一同做过不少的项目。彼此之间都有着一定的了解。
谭宇程曾经说漏嘴，说傅延有初恋，忘不掉, 他是被伤的那个。
所以，这个人是温工对吗。
他们都挺安静。
看着傅延把温南汐摁进了怀里, 颜可脸色难看至极，就好像是有人突然往她脸上泼了墨一样，狠狠地打了她的脸。至今, 傅延对她，不止忘不掉，还宽容。
其实从温南汐进延续，她就该猜到了。
她抱紧手臂, 眼神仍趾高气扬, 还想再说什么。
温南汐从傅延的怀里出来，她转身看向颜可，神色冷静，丝毫不惧, “你那叫戏称吗？你那是霸凌。”
现场看戏的人微愣几秒, 刷地纷纷看向颜可。
就冲这满地的鲜花, 还有刚刚颜可推温工的那一下，以及颜可此时的姿态还有平日里的一些隐约作风。
大家下意识地就能想象得出, 颜可霸凌人是什么样。
元舒从震惊中陡然回过神，站到温南汐的同一战线上，她挽着温南汐的手臂道：“对，就是霸凌，你只要不愿意做的事情，你都会想方设法地推给我和南汐，就如那次你想让南汐难堪，你硬是跟班长推南汐去长跑。”
“你或许毕业后拍拍屁股走人，可我们这三年来，被你孤立，被你带头霸凌，我们落下了多少阴影，我”
元舒顿了顿，红了眼眶，但她没落泪，“我大学四年，南汐的大学四年，都在努力走出你带来的伤害。”
颜可脸色巨变，这次是变得有了几分慌乱，像是什么被揭穿一样，现场所有人都望向她，那眼神不言而喻，连同谭宇程都拧起了眉头。
傅延眼眸更是如冰霜，他微微眯起了眼。
颜可立即挣扎，“你们别血口喷人，是你们自己不讨人喜欢，跟我什么关系。”
元舒冷笑，“跟你没关系吗？每次我打扫，跟你好的那几个女生，都会先走，丢我一个人把剩余的面积打扫完，都是南汐上来帮我，次次如此，我每次想哭但不敢哭，我真不知道我跟南汐得罪你什么了。”
“你闭嘴！”颜可慌了起来，狠狠盯着元舒跟南汐。
江芊几个却没有出来替她说半句话，因为她们与颜可相处，又何尝不是曾经感觉到那种压迫感。
颜可看向傅延，下意识地求助。
傅延弯腰捡起地上的玫瑰花，并捡起那张温南汐亲手写的卡片，温南汐回头看到他，立即上前帮忙，彼此对视一眼，傅延站直身子，抬眸看向颜可，“你先回去，工作方面，李谦于会跟你做交接。”
颜可顿时摇摇欲坠。
她望向其他人，没有人替她开口说话，连江芊也没有，几个男程序员神色是不忍，可元舒那番话，却让他们不想向一个霸凌者伸手。颜可后退几步，接着，转身往外走，她很想大哭，找到虞媛媛，抱着她哭出来。
她走后。
现场也很安静。
温南汐面向他们，真诚地说道：“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给大家造成困扰了。”
他们顿时纷纷摇头。
陈飞率先开口，他上前想要拍拍温南汐的肩膀，又顿了顿，看眼傅延，傅延站在那儿，就看着他的手。
陈飞嗖地收回，笑道：“温工，你是真看不出来像是经历过那些不好事情的人，你情绪超稳定，性格也好，我很喜欢跟你做同事。”
温南汐一顿，她望着陈飞，“谢谢你，陈飞。”
陈飞嘿嘿一笑，他看向元舒，“你好啊。”
“你好啊。”元舒也抬手挥了挥。
接着，元舒又朝其他人打招呼，“大家好。”
周雄几个人均笑出声，“你好你好。”
刚刚见面还没打的招呼，现在补回来。温南汐看向傅延，傅延拎着花，撩眼与她对视，温南汐轻声道：“我带元舒先在公司逛逛，她需要拍几组相片。”
傅延嗯了一声。
他转过身，看眼周雄，继续刚才的工作。
周雄咳一声，拉好椅子，手放上键盘上，傅延刚才在看他写的数据，他调整下，很快又开始。
其他人也各自回了工作区域。
温南汐带着元舒往公司的展览区走去，这个展览区是年尾的时候才弄好的，里面有一些傅延跟李谦于的作品，展览区也是以黑色为主，一进去，元舒猛地呼一口气，她抓着温南汐的手腕，拽了来。
温南汐对上她眼睛。
元舒看着她，啧啧几声，“你之前说，迟早会跟我说的事情，是不是跟傅延有关。”
温南汐点头。
元舒一口气瞥着，她张了张嘴，说道：“难怪呢，高三那年，你好忙啊，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
温南汐顿了顿，说道：“抱歉。”
“不用抱歉，加油，把他重新追回来，我要喝喜酒。”元舒隐隐有些兴奋，都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天到来，她得多高兴。
温南汐轻轻一笑，说道：“好，我真的会加油。”
“嗯嗯，就你这张脸，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八。”元舒说道，剩下百分之二，一定是傅延还没想通。
元舒暂时不想去想他们的纠葛，这个慢慢南汐肯定会跟她说的。
她拿起单反，拍着摆着的展览品，说道：“颜可至今还是那样，没点变化，唯我独尊，以为全世界都是她的。”
温南汐站在一旁陪着元舒。
她嗯了一声。
元舒在展览区拍了一些相片，又跟温南汐了解了下她的项目，还有去了李谦于的办公室，智能家居的办公室是单独隔开的，里面除了李谦于还有三名程序员，两个是女生，一个是男生，肖莲跟江芊就在其中。李谦于的工位在最里面，旁边是颜可的，可颜可那个位置，花里胡哨，身后有一张躺椅，直接霸占到李谦于那个位置。
李谦于的椅背与那躺椅相抵，出入也不太方便。
温南汐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办公室，一般没什么事，是不会乱窜到其他人的工位，元舒啧啧几声，凑近温南汐，“她真行，也就你们这位李经理不计较。”
温南汐没吭声。
江芊跟肖莲看她们来，也纷纷看她们一眼，元舒大方地上前去看李谦于手边的一个智能手环，她笑问，“我能看看吗？”
李谦于说可以，他看眼温南汐，与温南汐点点头。
温南汐微微一笑。元舒了解完，拍完相片，李谦于把智能手环送给她，元舒笑道：“多不好意思啊。”
“拿吧，多的是。”
“那我不客气了。”元舒说完，接过来，温南汐看她高兴，她也轻轻一笑，江芊跟肖莲抬眼又看她一眼。温南汐属于那种比较清冷的一挂，但是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江芊与肖莲对视一眼，又一起低下头工作。
元舒拍完照片，在外面与陈飞互加了微信。
陈飞摁着手机说道：“到时采访，记得给我镜头啊。”
元舒笑道：“那必须的。”
随后，温南汐送她出门，元舒走前，回身抱住她，紧紧搂了搂，温南汐也伸手回抱她，元舒叹口气，说道：“谁能想到，我们都毕业三年了，还要受颜可的毒害。”
温南汐拍拍她，说道：“我们都走出来了。”
“嗯，走啦。”元舒松开她，走进电梯。
看着她下楼后。
温南汐回到延续，往工位走去，桌上的手机亮起，她看一眼，是黑色头像发来的信息。
yan：进来办公室。
温南汐一顿，看向办公室，傅延靠着桌子，在理一份资料，手机刚放下，温南汐收起手机，往办公室走去，经过周雄跟陈飞还有谭宇程的工位，她推门而入。
傅延撩眼看她。
他拿起桌上的遥控，按了下，两边的百叶窗合上。
温南汐也下意识地反锁了门。
办公室里亮起灯，傅延嗓音很低，“过来。”
温南汐朝他走去，傅延伸手一揽，把她带进了怀里，埋头把她紧紧抱住，温南汐微顿，接着抬手，揽着他的脖颈。
他手臂很用力，要掐断她的腰。
温南汐微微仰头，道：“傅延，这些年，对不起。”
他没吭声，只是用手摁着她的脖颈，把她摁进怀里，手背青筋泛起。
温南汐也埋在他的脖颈，呼吸很轻，紧拥着他，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香味，两个人都没开口，特别安静，就安静地拥抱着，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停下来，围着两个人转。
不知过了多久。
桌上手机响起，是傅延的那部，他抬眸，拿起来看一眼。
来电是舒丽。
肯定是颜可走后，告的状。
傅延挂断，他看向温南汐，“有咖啡糖没有？”
温南汐与他距离很近，看着他眉眼，点头，“有的，我带了一颗。”
她松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手没松开她，就搂着她，她低头拆开那颗糖，捏着咖色的糖果放到他唇边。
傅延咬走那颗糖。
他咀嚼着，手机再次响起，他还是挂断了。
温南汐看几眼，道：“你不接吗？接一下吧。”
傅延看着她，道：“暂时不想接。”
温南汐：“哦。”
门外，从百叶窗关上后，陈飞椅子扭到周雄的身边，探头说道：“心疼了，心疼了——”
“咱们延哥心疼了。”陈飞肯定地说，周雄点点头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陈飞扶了下眼镜。
“正是。”
他抬头问谭宇程，“是吧。程哥。”
谭宇程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睨他们一眼，没应。
第50章
暂时不想接, 但不能不接，迟早得接。电话又响一遍，傅延调无声后放下, 他开口, “温南汐。”
温南汐点头，“嗯。”
他垂眸, 说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
高三那年，他什么都不知道, 更不知她与颜可的那些纠葛。
温南汐又嗯了一声，说道：“那我, 214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傅延对她清润的眼眸，“好。”
“那我先出去了。”温南汐轻推他的手臂, 能感受到他手臂的线条，傅延松开她。温南汐后退一步，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他一会儿，转身离开办公室, 她扎着很低的啾啾, 拧门而出。
傅延看着她背影，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名字在屏幕上跳跃，他伸手拿起来, 摁了绿色键。
一接起来, 舒丽的声音便传来, “你跟可可怎么了？”
傅延手插裤袋里，靠着桌上, 反问：“她没说吗？”
舒丽一顿，说道：“媛媛说她回到家一直在哭，今天应该是上班的时候，她早上很开心地出的门。”
“是吗？”傅延嗓音低冷，轻飘飘地再反问，接着道：“要不，你们认真问问她，她都做了什么。”
舒丽安静几秒，知道从他这儿得不到答案，从他一直反问就感觉出他拒绝的态度，舒丽只得说道：“那行，先挂，我问问她。”
傅延这头，与舒丽同一时间挂了电话。
出了办公室，一眼撞到周雄陈飞还有谭宇程他们，谭宇程戴着耳机，留个后脑勺，周雄咳了一声，坐回工位。陈飞嘿嘿一笑，挪动着椅子跟着温南汐，他本身有自己的工位，但因为工作的关系，温南汐身边也给他留了一个工位。
他挪着来到温南汐身侧，笑着喊道：“温工。”
温南汐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工作呀。”
陈飞一笑：“好咧。”
温南汐拉开椅子坐下，继续她手头的活儿。
陈飞伸个懒腰，也跟往常一样，在她身边写代码，时不时拉开她抽屉，拿吃的，他无意中说了句，“你这抽屉里吃的东西怎么不见减少。”
温南汐一顿，她看向她那三个抽屉。
从上次低血糖到现在，隔天傅延往她抽屉里放了吃的，从哪以后，抽屉里好像一直都是满的。
而她从没在意。
她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很久。
好像有些细节，一直被她给忽略了。
她看着屏幕里反光里映出傅延办公室，那儿颀长的人影坐在椅子上，在敲代码，温南汐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这时。
元舒给她发信息，道：晚上我买菜去家里吃饭啊。
温南汐拿起来回复：好。
下午六点，温南汐难得准时下班，回到住所，一开门，屋里飘着香味，元舒弄了个小烧烤炉，在穿串串，看她回来，立即说道：“来帮忙。”
温南汐放下电脑包，把外套脱下，就穿着件薄款的毛衣，洗了手，回到客厅坐在地毯上，帮着串。
元舒看她一眼，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今晚约傅延吃饭呢？”
温南汐抬眼看向元舒，说道：“我约了他另外的时间。”
“214？”元舒立即就猜到，“情人节啊？情人节好啊。”
温南汐点点头，她斟酌了下，说道：“元舒。”
“我这次回南安，从温友涛那里，拿到一个箱子。”
“嗯？”元舒这会儿发现温南汐的情绪了，她专注地看着她，温南汐对着她视线道，“这个箱子里，有六份生日礼物，都是傅延这六年送的，只是他不知道我搬家了，寄到家里，被温友涛收了，但他没告诉我。”
元舒呆住。
“你说什么？傅延给你送了六年礼物？”
“嗯。”
元舒回想了下，早上颜可的话，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但只有一点，那就是当初南汐跟傅延是要一起上京市的，但南汐没去，傅延一个人去了，她甩了傅延。
傅延。
却送了她六年的生日礼物。
元舒艹了一声，放下串串，看着温南汐，“那你怎么好像还没什么信心的样子？你大胆地上，他绝对很快被你拿下！”
温南汐微愣，有几分迷茫，“可以吗？”
“当然，你这不是废话吗，何况，你早上看看，他多护着你啊，直接把你摁怀里了。这不是爱是什么。”元舒说完，看到温南汐的表情，立即拉着她的手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不要害怕，觉得你也会跟阿姨一样，不被人爱，你值得的。”
“你真的值得的，南汐，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事情的原貌，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迫不得已地，才选择那样的方式，可是不管如何，他对你很好对吗，你就是想太多了，一定要尝试一下，大胆点。”
温南汐看着元舒眼里的鼓励，点点头。
2月14日这一天，温南汐请了假，居家办公，顺便制作情人节礼物，平安扣手链，制作完后，拿着小盒子装好，绑上黑色丝带。三点多，元舒就提醒她快化妆，温南汐进屋，选了一条吊带裙，配上杏色的露肩毛衣，头发这次扎到后脑勺，丸子头，扯蓬松了。再化个淡妆，涂上润色的唇膏。
弄好后，温南汐走出房间，把礼物放进小包里，拎着小包出门。
她难得穿了高跟鞋，开车先换下，抵达那家餐厅门口，温南汐换上高跟鞋，此时落日只余天边一条线。
她走下车，一眼看到站在餐厅门口的傅延。
她呼一口气，朝他走去。
傅延回完信息，抬眸，看到她，他顿了顿，眼眸落在她身上，一时挪不开。
温南汐走近他，“走吧。”
傅延喉结动了下，嗯了一声，他手插裤袋，与她一起走上台阶，这家餐厅被称为落日餐厅，温南汐提前订了靠窗的位置，一坐下来，落日余晖就打进来，落在他们的桌上，傅延仍是一身黑，黑色外套拉链没拉，里面是黑色上衣。
他有种随性的漫不经心。
餐桌上有红酒。
傅延端起那杯红酒，看她一眼，“你要喝？”
温南汐眉眼一弯，点点头，她坐直身子，说道：“今晚，你送我回去吧。”
傅延听罢，嗓音很低，“好啊。”
不一会儿，餐食上了桌，落日逐渐淹没，昏暗的光线亮起来，桌上的蜡烛也跟着亮起来，烛火跳跃，温南汐喝了两杯红酒，脸上泛了红晕，她支着脸，望着他。
傅延把玩酒杯，眼眸印着她漂亮带点儿红晕的脸。
温南汐无意识地捏着桌上的餐布，她清亮的眼眸与他对视道，“我给你讲一讲我的家庭吧”
她开口说，“我妈”
“温南汐。”傅延嗓音很低，打断她的话，温南汐顿了顿，安静下来，看着他，“什么？”
桌面的手机亮了下。
傅延看了一眼，翻过手机，屏幕盖住，一个好友刚刚通过他，进入他的列表，旁边有个舒字。
他放好手机，抬眸说道：“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礼物？”
温南汐立即点头，“嗯。”
傅延眉梢轻挑，“拿来。”
温南汐刚刚酝酿起来的话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她哦了一声，回身拿过小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黑色的小盒子，接着放在桌上，推给他。傅延看着那盒子，问道：“那是什么？”
温南汐望着他道：“平安扣手链。”
“给我戴上吧。”傅延挽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温南汐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她拆开丝带，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条黑色的链子，平安扣是银色的，配着黑色的链子，简约也好看。
隔着桌子不方便扣上平安扣。
温南汐拎着那链子走到他桌旁，低头给他戴上。
他手背脉络清晰，青筋也显得格外好看，温南汐仔细戴着，傅延眼眸看着她侧脸睫毛，温南汐给他戴好后，余光一扫，看到他另一只手腕戴着的佛珠以及腕表下隐约有黑色的纹身，她顿了顿。
但她没多看，她对上他眼眸，说道：“傅延，情人节快乐。”
傅延点头：“我今年没给你准备，明年给你准备吧？”
温南汐嗯了一声，她不太计较，她抿唇，站在桌旁，酒意让她望着这个人，很想抱他，她想起元舒的话，她手撑着桌子，想了想，道：“傅延，我喜欢你，很喜欢，特别喜欢。”
傅延呼吸一凛。
与她对视，他问道：“高三呢？”
温南汐心口一揪，她说：“也喜欢的。”
傅延看着她眉眼，抬手捏她下巴几秒，问道：“现在说话，明天算话吗？”
“算。”温南汐点头。
傅延眉梢一扬，唇角弯了起来，他靠着椅背，“那你现在想我做什么？”
“我们交往好吗？”温南汐凑近他，撑着桌子，盯着他眉眼。
傅延眼里都染上了笑意，他望着她有些急切的样子，手搭在扶手上，有点懒洋洋，故意磨她。
周围不少人发现这儿异常，往这儿看来。
温南汐手改而撑着他扶手，说道：“我会对你好的。”
周围有人噗嗤笑了一声。
傅延语调懒洋洋，“那行吧。”
温南汐瞬间松一口气，她拿过桌上的酒瓶，给自己给他倒了一杯酒，她端起来，与他碰了一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喝掉。傅延薄唇抿了下，喝一口，他袖子边放了一个银色打火机，上面的红色录音灯亮着。
他轻瞟一眼。
他看向温南汐，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拽，温南汐猝不及防弯腰，对上他眼眸，傅延望进她眼里，“明天你要是再耍赖，我就治你。”
温南汐心砰砰直跳，她嗯嗯两声，她很清醒，只是需要靠酒壮胆。
她轻声道：“我们再喝一点，这酒挺贵的。”
傅延看一眼那酒，也看一眼这餐厅，他当然知道这家店这瓶酒贵，他松开她手腕，与她碰杯，两个人把一瓶酒喝完。温南汐这会儿小醉，但还好，她结了账，傅延拎过她小包，勾着她的腰，带着往外走。
叫了代驾。
代驾上车。
温南汐与傅延坐在一起，她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平安扣，她伸手去摸，接着慢慢地往前，摸到他泛着青筋的手背，傅延则翻过手掌，与她十指交扣。
慢慢。
温南汐睡着了。
在他肩膀上，抵达住所后，在代驾的帮助下，傅延抱着温南汐拎着她的高跟鞋走出电梯，元舒在家门口，见到这一幕，啧啧一声道：“我就知道，她肯定又得醉。”
她赶紧开门。
傅延把温南汐抱进去，这次抱进房间里，放在床上，他给她拉好被子，看她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开了房间。元舒立即上前，递了一杯咖啡给他，傅延接过，他往外走，元舒也端着咖啡走出去。
轻轻地关上门。
傅延靠着窗边，夜风吹来，吹来他碎发，他手插裤袋里，望着元舒，“说吧。”
“她发生过什么？”
元舒呼一口气，下午傅延不知找谁拿到她的微信，加了她微信，问她关于南汐的事情。
她那会儿就知道，傅延不想南汐亲口说出那些难堪。
傅延，
很爱南汐啊。
元舒笑道：“其实我也不想她亲口跟你说，因为这个东西，很难说清。”
“她挺惨的，她爸爸不爱她妈妈，所以连带的，也不爱她，从小就没爱过，她像个被捡的孩子，从来没有得到她爸爸一点认可，她做什么，她爸都极为冷漠，他只给她吃的喝的，但不给一点爱。”
“这其实也就算了，问题他爸有爱的，他的爱全给了颜可，只因为她是初恋的女儿，他就极为喜欢，喜欢到每次都拿颜可来跟南汐比较，颜可千般好，南汐就万般不好”
“所以，颜可在学校里还霸凌你们？”傅延捏着咖啡杯，问道。
元舒点头：“对啊，这才可恨，南汐一直被她压着，反正，常常偷着落泪。”
“后来，她成绩不是很好嘛，超过颜可，我很替她高兴，可惜，她爸爸还是那样，哪怕她成绩好，依旧对她没有半点夸奖。”
傅延看向窗外景色。
他突然想起，那一次，她站在公交站台，眼神清冷地望着他们这边。
“其实，她大学真的不能再跟你们考一个学校，她真的去了，她这辈子就毁了，她爸逼着她，一定要上京大，她不肯去，高三那年，家里吵架，吵得翻天覆地，她刚买的电脑也被她爸给摔了，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心性不如颜可，连能力都不如颜可，样样不如”
傅延指尖几乎捏扁了纸制咖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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