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

    被传位的并不是年纪更长的胤禛。

    而是七阿哥胤祈。

    他越过前面六个哥哥, 成为了大清的新君,仔细想来好像如今也确实没有其他人比他更合适了,大阿哥和废太子许多年前就已经不在选择范围内了。

    而三阿哥虽说也颇得康熙喜爱, 但是在政事以及能力上并不叫康熙满意,而胤祈最大的竞争对手胤禛,虽然也很优秀,但是胤祈同样优秀不说, 家世和爵位都更高。

    最重要的是,胤祈明显更得康熙喜欢。

    对于胤禛那种不够圆滑的性情,康熙别说喜欢了, 大部分时候都有些意见,为此也没少责骂过他。

    康熙这性子, 急了说话就不好听, 直接伤人伤心的那种, 历史上留下的不少他骂身边人的“名言”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出口的。

    事后有些话他也觉得说太重,又不好拉下脸面去说些软和的, 于是就会成为对方心中的一根刺。

    当然, 更多的时候,康熙根本也不会觉得他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是皇帝, 哪有旁人质疑他的份呢?

    至于五阿哥胤祺,从他抱给皇太后养育的那一天起, 他就和皇位没有半点关系。

    六阿哥胤祐又有足疾, 也不必说,而往下算的八阿哥胤禩, 也被康熙骂废了, 九阿哥更是富贵闲人一个。

    再往后算的阿哥们连勉强算能在朝中站住脚的都没几个呢,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

    面对这最终的结果, 自然无人敢有异议,即便到了这种弥留之际,康熙这样强撑着威严的模样,依旧能给下头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面对这一旨意,即便是心中不甘、不愿、不接受又能如何,现实中还是只能跪伏在地上,然后三呼万岁接旨。

    这就是皇权。

    至少,康熙的儿子们,目前还没有敢直接逼宫的,有太子这个“先例”在前,其他的阿哥们哪有人在康熙这儿混到这么大权利的。

    想逼宫至少得要兵权吧,这方面也就大阿哥和胤祈沾点,大阿哥在兵部有些话语权,但也仅此而已,别人可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大位希望的皇子赌上一家的脑袋。

    而胤祈则是因为他的亲舅舅托合齐现在是步军统领,然而这种程度同样也是动摇不了康熙身边的防卫的。

    不过这会儿继位的是他,这反而成为了给他保驾护航的又一重保险。

    这样看,谁能说康熙传位给胤祈是临时起意呢。

    不管是他在自己死前最后封严绮云为皇后,还是把托合齐抬举到步军统领的位置也一直没动过他,这些都是康熙天平早就倾斜的证据。

    当然,不管是严绮云还是托合齐,这段时间的态度也是让康熙极为满意的,才有了这样毫无争议的传位。

    传位圣旨念完后,康熙没有留下自己的继任人,而是把刚赶到的废太子胤礽给单独叫了进去。

    当然,这些圣旨也没忘了到外头大殿继续宣读给守在外头的臣子们听。

    和进门的时候一样,所有人依旧以严绮云和胤祈母子为首,往外头走去,路过胤礽时,严绮云多看了他一眼。

    数年的圈禁生涯给他带来的变化还是不少的。

    不过不是很多人想象的什么形容枯槁亦或者是沧桑恍惚之类的,以康熙这种临死前最后还要叫到面前的特别,即便他是在被圈禁,至少在吃喝用物上不会过于被怠慢。

    加上地方不大,不方便活动,反倒让胤礽养出了不少的肉来,再加上他这几年连着出生的孩子们,看得出他这会儿反倒是比从前当太子时心态放松许多。

    甚至于,这会儿他的脸上即便能看到些担忧亦或者是急切,也不太多。

    康熙这一阵一阵的父爱,可没几个人能消受的起,至少在胤礽这里,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父爱,早就没有任何期待可言了。

    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情,也是会被磨灭的。

    没人知道父子两个聊了什么,反正也没多久,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胤礽就流着泪从屋里出来,然后和其他人一起也在外头跪住。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爵位,甚至被贬为庶人,所以从前一贯是跪在所有人最前头的胤礽,这回确实跪在最后面的一个。

    接下来康熙又单独见了胤祈,这回时间倒是挺长的,毕竟是江山的更迭,康熙又是一贯将自己以及爱新觉罗家的权利看的极为重要的人。

    少不得叮嘱一些朝堂的问题,胤祈跪在下首,也都一一应下,并对答如流,叫康熙也是十分的欣慰。

    “待我去了你若容得下,便放了保成吧,左右他如今不过是个庶人,实在不成平日也多关照他一些,几个哥哥弟弟我也不给他们进爵了,都留给你继位后来加恩。”康熙轻叹了口气,说道。

    要不怎么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呢,这种时候他却还要为刚刚气过他一场的儿子打算。

    只能说,康熙“为你好”的法子,特别是在自己的儿女上,实在是不好评价。

    胤祈自然是应下,实际上即便康熙不吩咐,以后胤祈肯定也是要放人的,他有什么容不容得下的,这一路上走过来,一开始可没几个人觉得他能登基。

    而现在,至少没人明面上不服他,毕竟这么多兄弟,他没几个是真的闹崩了的,即便是最后同他相争的胤禛都互相保住了一份体面。

    也唯独有旧怨的胤礽,也不怪康熙多说这一句,至少在康熙看来,当年胤礽对着胤祈的马挥的那一鞭子害他摔断手,如果是他绝对忍不了。

    然而他却忽略了,胤祈在这一点上和他并不像,他并不爱翻旧账。

    他说翻篇了的事情,那就确实是翻篇了,除非对方不识好歹还要蹬鼻子上面。

    但是往后他是皇帝,应当也没几个敢对着他蹬鼻子上脸的,说句不好听的,这段“旧怨”该放在心上天天忧心的不是他,而是胤礽。

    待胤祈从殿中出去的时候,外头天光破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得他有一瞬间的睁不开眼睛。

    尘埃落定,他成功继位,自然松一大口气,但是他也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毕竟里头即将走到人生尽头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啊。

    即便他和康熙的父子亲情远不如和严绮云的母子亲情,但这也依旧是他的父亲啊!

    作为最后的赢家,即便是最后一刻他也一如既往的保持从前的态度,从内殿出来后便再次跪了回去,对着身侧的严绮云恭敬的说道:“额娘,汗阿玛唤您进去,他有话和您说。”

    严绮云也跪了很久,这还是她小十年来第一次跪这样久,即便身体依旧很是健康,膝盖却是不能适应的,闻言也是扶着廊柱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胤祈搭了一把手,严绮云这才有些踉跄的走进去,看在康熙眼中,俨然是一辈子最狼狈的模样。

    也是,从前严绮云位份低微时的模样,他哪里还有印象。

    “你怎么也跟着他们在外头跪着,也一把年纪了,如何吃得消。”康熙关心道,然后伸着手,叫严绮云坐到他身边去。

    严绮云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坐下。

    “阿云,往后你会想朕吗?”康熙略有些惆怅,又略有些犹疑的问道。

    这是一贯自信的他,在严绮云面前难得露出这般模样来,就像是一个想从恋人那里得句准话的普通男人。

    严绮云说不出话,只一边哭一边一个劲点头。

    她当然会想念康熙的,死掉的皇帝老公当然是最棒的。

    “没想到,最后见你时,你居然咳咳这样狼狈,都不美了。”康熙试图调笑道,结果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

    严绮云也哽咽着断断续续的答道:“哪里顾得上那些嗝事儿。”

    瞧着她哭到打嗝的样子,康熙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一贯活力满满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的妆粉,眼角岁月的笔画随着哭泣的动作也越发明显。

    确实是不年轻的模样了,但是康熙即便刚刚那样说,这会儿心中实际上却觉得严绮云这个样子依旧是美的。

    他好像总乐于见到她不同的模样,特别是为了他变得像这样狼狈,控制不住向来稳定的情绪,这会让他有一种成就感。

    也让他觉得,自己的偏爱并没有错付,这么多年过去,严绮云待他还是一如往昔,一片赤诚。

    若是严绮云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也只会叹着气说,确实一如往昔,毕竟从来到位没有倾注过感情,才能在康熙畸形的感情中全身而退的同时,让两个人都还算体面。

    严绮云也并没有什么要在康熙临死前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情感之类的“表现欲”,戏到了要落幕,自然也要有始有终。

    况且,即便是她自己经营了许多,才有如今这一天,但是实际算来,康熙也没对不起他什么,自然也不必让他带着情绪离开。

    就让这个美好的误会一直延续下去吧,即便是胤祈,严绮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对康熙确实全无那方面的情谊。

    “咱们共同编的那本算书,你记得将我那本给我放好,待你百年后,带着你那一半再来寻我吧。”康熙说着说着,流露出一些不舍的情绪来。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康熙的声音也越发微弱。

    直到外头有些嘈杂的声音,皇太后从门外火急火燎的进来,道:“玄烨,为什么不让人提前叫醒我,天知道我刚刚多担心”

    后面的话,她虽未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康熙也不因她这样直接闯进来的行为有什么恼怒的模样,而是笑了笑,道:“皇额娘年事已高,本就觉浅,若是因儿子的事儿打扰了皇额娘休息,可是不孝,况且儿子心里也有数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情况,总之皇太后过来的时候,康熙确实已经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即便皇太后有什么问题,也无法影响他任何一项决定。

    毕竟早在两个时辰前,那一系列的圣旨全都已经宣读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更改了。

    皇太后不是极为聪明的人精,却也不是个傻子,当然也能明白康熙此举有些隐隐的防备之意,但是即便看出来了,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新帝登基,她也是太皇太后,即便她和胤祈的感情更浅,几乎没有,但是一个“孝”字摆在前头,她只要不作妖,往后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虽然比不上那些聪明人,但是她在宫里滋滋润润的活到现在,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最后弥留之际,康熙看着眼前的四世同堂,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最终缓缓合上了双眼。

    要说遗憾,那自然是会有一些的,但是人生苦短,他早已比绝大多数的人来得要圆满些了。

    随着丧钟响起,原本就压抑不住的哭声更是此起彼伏,和从前太皇太后或者之前的皇后崩了不一样的是,这次绝大部分人的哭声都是真实且发自内心的。

    特别是那些年纪不算大,但是也没个孩子的嫔妃。

    康熙没了后,她们就成了太嫔太贵人,本身待遇就算不得好,往后只会更难过,还不能出宫,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三分的伤心都要变成十三分。

    除此之外,还有实打实伤心的一些旧人,这宫里的女人虽然斗的没那么刀光剑影,但是对康熙有感情的却并不在少数。

    准确的说,像严绮云这样的才是例外,毕竟一夫一妻多妾在这个时代是常态。

    严绮云跪在棺木前,是哭的最难看最凶的人之一,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压在她头上最沉重的那一座大山已经消弭了,她往后的生活也将迎来新的篇章,也将更加的轻松。

    作为新帝的生母,还是感情很好的生母,她将拥有从前难以想象的自由度。

    当然,那都是后事,如今还得先把康熙的葬礼给办了。

    作为国孝,康熙的葬礼比当年太皇太后的还要隆重,自然也依旧将人折磨的不轻,但是严绮云这回的心态倒是比之前好一些。

    也算应验了她上次的吐槽,希望下一次这种折腾人的场合会是康熙的葬礼。

    往后她是皇太后,再也不需要替任何人跪灵了,哪怕是原身的亲生父母。

    “太医,快来给我额娘悄悄,怎么唇色泛紫!”

    原本大家正哭着灵,胤誐有些慌张的将太医叫过来,他刚刚才失去了父亲,并不想再失去母亲。

    跪灵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胤祈见状赶紧把太医都叫了过来,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什么事儿。

    好在温贵妃这些年调养的还不错,即便这些时日情绪起伏比较大的同时还比较疲惫,倒是也不算特别的严重。

    胤祈自然没有折腾人的爱好,在严绮云开口提议后,便直接特许她回寝宫去修养。

    母子两个在别人看来还是维持着从前的行事方式,没有因为康熙的死而性情大变,也让原本悬着颗心的很多人都放松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这两位主的做事方法他们实际上也习惯了,如果能维持下来,往后日子不还是和康熙爷在的时候一样过吗?

    一些宫人们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若是严绮云知道他们的想法,也就只能说他们放心的还太早。

    局势还没稳定下来就大刀阔斧的去做些什么事蠢人的做法,严绮云和胤祈可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如今最关键的是先把权利完全交接到手上,然后再去考虑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因而即便是他们心里都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如今也只能先按捺下来。

    康熙的死只是刚开始,严绮云即便是一副伤心人的模样,事情也追在她屁股后头等着她去办。

    而康熙已经死了,她也就不做出之前那副因为担心所以万事都不管的模样了,别的不说,就康熙那些未亡人嫔妃们,除了她也没别人能安置了。

    以胤祈的身份,也不是不能安置,但是有严绮云在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一定要他来。

    按照康熙之前所安排,有儿子的嫔妃已经确定以后都跟着儿子生活,没有儿子的,严绮云则计划把胤祈原本分到的瑞撷园留着自己住,她就带着这些太妃们住那边去。

    没错,除了要住在宫里的时候,严绮云不打算和胤祈住一个园子。

    远香近臭的道理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没别人管束,自然是她老大的时候最自在,而且她之前本就是实权黄贵妃,到时候难不成和芷宁去争宫里那一亩三分地的权利?

    虽说芷宁未必会和她争这些,但是到这地步也实在没意思。

    从前严绮云不愿放下手里的权利是因为真的有用,如今还拿捏着这些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园子里面开窑叫人烧一烧整块玻璃,亦或者是研究研究火器之类的。

    还有她去年让商队去百越那边寻来的橡胶树,能折腾的可太多了,后宫那一亩三分地有什么好折腾的?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腻歪的不能再腻歪了。

    当然,一开始也不能做太明显,她是准备用因为太过伤心无心后宫诸事繁杂,所以单独在园子里修养作为借口先搬出去的。

    对于她的决定,胤祈一开始也是有些讶异的,但是严绮云只从那些理由里面随便拿了两个出来,胤祈也就答应了。

    自然会答应,就想他愿意争这个皇位,除了自己有很多抱负要施展意外,也有让严绮云过的更轻松些的缘由在,这会儿又怎么回去约束她?

    而且新帝刚登基时对于很多人的态度群臣也是看在眼中的,他对母亲的话都听从,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优点。

    “你也早些去休息吧,今儿夜里还要给你阿玛守灵呢。”严绮云看着胤祈疲惫的神色,便催促道。

    要说严绮云很忙碌,胤祈只会更忙,作为新帝,除了要忙康熙的国丧外,还要安排自己的登基大典,前朝还有之前康熙耽搁了的许多政事要他经手。

    从前康熙在时没有心力处理,但又不愿交给其他人处理的很多事儿,现在都堆在胤祈的案前。

    胤祈闻言,点点头,道:“额娘不必担心我,我不是那种埋头死做事的性子,忙不来我会抓壮丁的,这些折子我先分个轻重缓急就是。”

    “你心里有数就好。”

    “额娘有这说话的功夫,还不如来替我分一分呢。”胤祈抱怨道。

    严绮云白了他一眼,才道:“自己分去,至少这节骨眼儿的,别指望我在这方面给你搭把手。”

    而且这方面严绮云也犹疑呢,后宫不得干政,她真沾了肯定要引来一些过激反应,毕竟她皇太后这个身份,纵观历史上本来也挺敏感的。

    但是她又不甘心真的就完全接受这一点。

    实际上,胤祈也有些拿捏不住这之间的度,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胤祈还是希望严绮云能发挥一些自己的能力。

    有这种想法的话,母子两个磨合一下,问题也不大。

    康熙的葬礼最隆重的流程过去后,就是胤祈的登基大典,而严绮云作为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自然也是一身太后的吉服参加了这次登基大典。

    大典上,胤祈正式成为大清的新君,国号“淮安”。

    而作为太后的严绮云加徽号为和嘉皇太后,往后这徽号大抵会越来越长,实际上一般日常不怎么叫徽号,大抵后世叫的会多些。

    而严绮云身上穿的明黄色吉服,满绣精致凤凰、云纹、以及大颗的正圆东珠,都是地位和权利的象征。

    即便是她从前是荣宠万千的皇贵妃,有些东西不能用就是不能用。

    已经四十出头的严绮云,穿上这样一身衣裳后,威严赫赫的同时,却也瞧不出真实的年龄来。

    严绮云站在边上,看胤祈接过玉玺,承天受命,正式坐上那看着就不大舒服的龙椅,底下乌泱泱一群人三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也怪不得有那样多的人会想当这个皇帝呢,即便是从前作为皇贵妃位份依然不低的严绮云接触这样大的场面也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这和后宫的权利是全然不一样的感觉,似乎真的坐拥这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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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第 192 章

    康熙走的时候是秋天, 倒是个还不那么折腾人的时节。

    再早些就是酷暑,晚些就是严冬,即便如此也让所有人都狠狠掉了一层皮。

    好在严绮云的身体一如既往的不错, 多年的勤加锻炼还是有效果的,所以到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康熙那些旧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

    严绮云自然也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当年康熙还活着, 要争宠的时候严绮云都没特意为难过谁,更遑论如今。

    至于胤祈,本身和兄弟们也没闹僵, 一开始难免有些尴尬,从前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对着他礼让几分的兄弟忽然成了皇帝。

    但是大部分阿哥心里也早做了准备的, 反正不是胤祈也会是别的兄弟, 所以尴尬期过后也就适应了。

    胤祈登基后, 大部分的先帝嫔妃们都按照惯例,多多少少都加封了一级, 不过待遇上即便加封一级也依旧是比不上从前的。

    有儿子的太妃们这会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而阿哥们府上也早早的开始收拾,准备迎接自家额娘的到来, 那有几个儿子的,比如宜妃甚至还能挑着住哪家呢。

    淮亲王府也早早的收拾了起来, 不过作为潜邸, 他们可不是要迎人,而是要收拾好东西, 大部分人都搬进宫去。

    毕竟他们才是伺候胤祈的旧人, 而原本宫里的很多人手,特别是从前康熙的心腹, 自然是要换换水的。

    严绮云倒是没急着收,她是太后了,这宫里除了皇帝的宫殿她哪里住不得?

    再加上胤祈后宫如今也就芷宁一个,实在没有急着腾地方的必要。

    其实他们几人都不信什么鬼神忌讳,但是坤宁宫毕竟久未住人,并不宜居,所以芷宁往后大约也是在东西六宫挑个宫室住进去。

    太皇太后则是照旧住在寿康宫,毕竟慈宁宫当年孝庄皇后去时大动过,实际上也不适合住人,除非大修。

    胤祈刚刚登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这时候使银子在这方面。

    而且康熙这两年怠政,本身窟窿也不少,他当皇帝的兜里也没几个子呢,而且他要做的很多事情都要花钱。

    好在严绮云和芷宁本身对这个也不是特别在乎,再加上严绮云本身就住惯了永寿宫,这名字她也喜欢,而芷宁又想离她近些,所以早早的便定下了永寿宫边上的启祥宫。

    不过温太贵妃东西多,她这边和十贝勒胤誐府中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收拾。

    反正实际上都不需要太急,这年头谁缺地方住,她们这些皇亲贵胄也不会缺。

    随着秋天慢慢过去,天气越发寒凉,这宫里随着旧人一个个搬走,也变得格外冷清,不过这种冷清严绮云倒是接受度挺好的。

    从前那样子才烦人呢。

    因为胤祈也算不上有后宫,严绮云连请安都能免了,反正她们自己私下里也不拘泥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我记得瑞撷园也修了地暖的对吧?”严绮云把人一个个的都安顿好后,便问胤祈。

    胤祈点点头,道:“额娘要不过了年再搬过去,那边园子比畅春园简陋多了。”

    那园子本身分到他手头也就这两年的事儿,还没等他慢慢修呢,康熙人就没了,相较于严绮云住惯了的紫禁城和畅春园,实在是有些磕碜。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实在不成额娘你今年先住畅春园,待儿子将那边扩一扩,您再住进去,那里本来就小,又住进去那么多太妃,也叫额娘不那么腾的开手脚。”

    严绮云听了一下,倒觉得这剧确实有些道理,康熙留下来的女人太多了,胤祈那里本身就小,为了自己不受到影响,她确实不方便立刻住进去。

    “扩建的事儿就不用你了,我自己来就是,你把东边划给我,我从那边起新室。”本身这园子就是旧格局,正好把那一片区域留给康熙的旧人,她自己往后生活的地方就多多发挥一番。

    正好她也不缺钱,这么多年的“奢侈品”生意做下来,无论招牌还是品质,在京城以及各地富户高官群体中那都是出了名的,谁不为严绮云出品的绣品、化妆品之类的抢破头!

    往后她住在宫外,也没别人管着她,生意只会更好做。

    胤祈闻言,本想答应下来的,然后愣了片刻又赶紧说道:“儿子是知道额娘不缺钱,但是全让额娘出,少不得又叫人抓住话柄说儿子不孝,儿子还是出一点吧。”

    恩,也不愧是他们母子,这样的话也就直接说了。

    “成,你要出可以,用你的私房,别动国库,这里头现今的账目大概乱得吓人,可别叫人抓住机会把账被平了。”

    严绮云也不管别的,反正她没打算动国库的钱去修自己的住处,大头肯定她自己出,而且她自己手下的人去监工,想贪她银子的也得掂量掂量,未必需要那么多银子。

    谁不知道,每次这样的大工程,耗费的银钱大半用来上下打点,小半才是用在修建过程中的。

    中间那些人可都吃得脑满肥肠呢。

    胤祈本也是这么打算的,闻言便道:“额娘放心,儿子手头也有钱,这些年同大姐一块儿做生意,分了不少呢。”

    不是真的看过他们这一条商路账目的人不知道这样一条商路到底多挣钱。

    而且宜尔哈是聪明人,她和严绮云以及胤祈合作,也不做一家独大的事情,账目也不藏着掖着,如今证明她确实是十分的聪明。

    如今胤祈当上了皇帝,她作为一个合作对象兼臣子,这么多年的态度让她反而能在新帝这里得到比康熙更多的信任,在蒙古那边的地位反而更稳。

    当然,如今的蒙古潜移默化间,已经比从前要安稳多了。

    不仅仅是因为康熙对外的几场胜仗展现了强大的武力值,与京中以及江南通商也让蒙古贵族甚至是普通人的日子过的比从前要好上不少了。

    过管了安逸日子,再要不顾一切的去做可能会掉脑袋的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下定决心了。

    可以说,这也算是他们布的最早,也最有成效的一条线。

    三个人对这个结果都满意的很呢。

    “宜尔哈也在进京的路上了,之前消息传过去的时候她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实在是赶不回来,如今她出了月子便进京了,好歹赶在汗阿玛送去皇陵前再上一炷香。”胤祈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

    康熙这么多女儿,嫁去蒙古的很多,但是最叫康熙看重的却还是宜尔哈这个养女和原本不大受宠的四公主。

    为的是什么,不正是因为她们做出了一番事业吗。

    虽说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叫人看重,但是要像活出人样来,那首先自己就得要立起来。

    “她身体没事吧,刚出月子就长途奔波?”严绮云有些担心。

    即便是她当年任性的没坐满月子,也只是出去透透风,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动作。

    “我特意叫她别急,可以稍微慢些,大姐说问题不大。”胤祈也有些担忧的说道。

    宜尔哈如今也近三十,还刚生了孩子,又怎么能叫人不担心呢,好在她在草原上并不想很多贵族一样耽于享乐,日日高强度跑马不至于,但是成天操心的事儿可不少,各类功夫都没落下过。

    如今在博尔济吉特部,她就是那只稀罕的金雕,展翅翱翔时有强大的力量,还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这正是她经营数十年的成果。

    像宜尔哈这样从外地赶过来,就为了见康熙最后一面的人不少,所以按例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康熙的棺木送去皇陵。

    当然,每日的冰块可不能少用。

    这一年春节,胤祈已经差不多完全完成了权利的更迭,不说彻底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至少重要位置上都有他的人在管着。

    虽然原本便不少就是。

    这个时候,胤祈才开始考虑起加恩众兄弟的事情。

    相较于给太妃们加封一级这种虚名,给兄弟们晋爵的影响可不小,他也是把手头都理顺了,才来做这件事情。

    首先自然是康熙死前叮嘱过的太子,胤祈虽然没有记恨他什么,但他毕竟是康熙亲自废的,所以也不好康熙一走就给他完全恢复自由身甚至恢复爵位。

    胤祈只是先将他的圈禁解了,让他替康熙看守皇陵尽孝。

    虽说仍旧不能离京,但是活动范围也比从前大许多,也自由许多,他本人只要不长时间的离开皇陵周围便无事,至于他的亲眷则更是没什么顾虑。

    至于大阿哥本就是亲王了,也封无可封,往后所有的阿哥多少都进了一级。

    那些光头阿哥们也得以分了爵位出宫去住。

    “汗阿玛也当真是能生,这么多孩子,出宫建府又是大把银子,偏生又不能不出。”胤祈忍不住私下和严绮云吐槽了几句。

    他是个“抠搜”的,这国库里的银子目前还是花销比进项大,早就愁的不行了呢,可偏生也没办法避免这几项。

    严绮云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哪有这样编排你阿玛的。”

    当然,实际上她心里也是认同的,只是以她的身份不好说而已。

    自康熙去后到如今,除了加封太后那日她穿了隆重的吉服以外,平日都穿的很素,也不似从前那般穿金戴银。

    她并没有因为康熙的死就彻底暴露本性,准确的说也习惯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做做样子而已。

    而且浅色衣服和简单的首饰她穿着也很好看。

    不过这反倒是在很多人心里成了佐证她对康熙感情的又一力证。

    第193章 第 193 章

    不得不说, 严绮云母子上位后这幅好说话不算账的模样很是迷惑了一些人。

    特别是八王功勋集团,几代下来权势早被皇太极、顺治以及康熙几番削减,却仍有许多人忘不了旧日的美梦, 所以见新帝似乎好拿捏,便有些蠢蠢欲动。

    却不知,他们是忘了即便从前康熙还活着,这两位主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怎么可能会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好拿捏呢?

    他们虽然在爱新觉罗家的几番打压之下早已同气连枝抱团数年,然而实际上几家找不出两个堪用。

    相较于同样蠢蠢欲动想在官场上搞小动作的官员们来说,轻易便被挑动的他们实在是蠢的可以。

    也是, 不管皇帝内心怎么恼怒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以及多少沾亲带故一点点的关系, 面上多少容忍他们一些。

    才叫他们比朝臣胆子可大上许多。

    “主子, 这些礼物怎么安置?”韶月指着厅中一堆十分珍稀,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物问道。

    外头风雪正盛,年后京中依旧下着大雪, 即便严绮云早规划好了瑞撷园的修建图纸, 也不是个适合开工的时节。

    她自然也不急,康熙没了后, 明面上她还有个婆母太皇太后,但是实际算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她老人家又没有什么大野心, 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

    别说是对着严绮云指手画脚了,她甚至比从前更加深居简出, 反正不影响她的生活水平就是, 大家都是体面人。

    严绮云闻言,起身好好看了看这些礼物, 还别说一件件的都精巧的很,便是严绮云这些年见了那样多的精美首饰物件儿,都不得不承认,这些礼物大多数品相极好。

    “果然不愧是上百年的世家呢,其中我瞧着应该还有些前明皇宫的旧物吧?”严绮云闲时杂书看的不少,而且上辈子对明制也有印象,自然知道这保存的极好的精美发冠是为何物。

    左不过便是当年杀进紫禁城时抢夺的物件儿,当时多半被用来犒赏有功将士了,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保存的这样好。

    这话韶月可不敢接,如今她也四十多岁,但是因为在严绮云身边没太做过什么重活,也很得体面的缘故,如今看着也比同年龄段但是成天操劳的妇人年轻许多。

    再加上她知书达理的,看上去确实不输绝大部分的高门贵妇。

    严绮云上下打量了一眼,才道:“都是好东西,既然他们要送来,那就收着。”

    以她如今的身份,自然什么都能收,不仅能收,而且什么反应也不必给出来,权当是收了些普通物件儿便是。

    这些人如此着急原因也简单,有人不带脑子的出了格,被胤祈逮出来杀鸡儆猴了,直接一撸到底,险些丢了性命。

    这下不管是不老实的,还是蠢蠢欲动亦或者只是有个想法的一下都老实了。

    本就有动作的更是急的不行,生怕被牵连,于是到处找人送孝敬。

    往严绮云这儿送是最多的,还有往芷宁那儿送的,甚至是往二人的娘家,主打一个广撒网。

    可惜都没用,除了严绮云,包括芷宁在内的其他人连东西都不会收,统统婉拒。

    严绮云也不得不感慨,这实在是个昏招,康熙也许不在乎这些,但是在胤祈这儿可正相反,越是这样的做派越是招他烦。

    这些年他在各大衙门看似混的如鱼得水,实际上早就被这种小手段烦的不行,只是他行事不会入胤禛那样直接罢了。

    她这种“你送多少孝敬来我都接着”,但是什么站出来说些好话之类的行为却是一点也没有的,所以那些人便也偃旗息鼓了。

    没那么多家当这么败,毕竟皇太后可是见过好东西的,差东西送不出手,可送了和没送也没啥区别。

    待到冰雪消融,春花烂漫时,严绮云便搬去了畅春园,离瑞撷园也不远。

    实际上瑞撷园那些大部分还年纪尚轻的嫔妃们严绮云也仔细考虑过别的安排,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两年肯定是不成的。

    即便清早期甚至康熙自己都不在乎宠幸过的女人另嫁他人,但那得康熙自己发话,而不是在他死后没多久就去替他决定这些。

    其次,即便严绮云真的愿意悄悄的这么安排,大抵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的。

    不是因为什么名节以及和康熙的情分有多好,最重要的是,这年月即便改嫁也绝对不会比顶着太妃太嫔太贵人这样的身份舒坦。

    即便是胤祈这个当今圣上,轻易也不会将她们怎么样。

    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一群人挤在小小的寿康宫日子不好过,但是严绮云这方面不走寻常路,就没把人留在宫里,单独带到了瑞撷园。

    瑞撷园相较于畅春园来说再怎么简单,规模也比紫禁城的慈宁寿康二宫不知道大多少,严绮云又不是个刻薄的,住得可比在紫禁城宽裕多了,毕竟有儿子的大佬们都不一块儿住。

    这样没有老公、有人伺候、不用给婆母主母请安的日子,傻子才愿意放弃呢。

    把最近的账目盘完后,严绮云就继续研究自己被奖励的那一份特产地图。

    说是地图,实际上信息含量可丰富了,系统并未以实物的形式奖励给她,而是只能在系统里头看到,乍一看和后世平摊开的世界地图没什么区别,但是只要严绮云把视线聚焦于地图的某个地点,那里这个时间段最有名的一样特产就会显示在地图上。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也一样。

    以至于严绮云足不出户,远在千里之外,说不得比本地人还清楚当地的周边特产呢。

    系统显示的“特产”范围可比严绮云预期的要广很多,矿产、作物、动物甚至是美食都算在其中。

    还别说,确实叫严绮云颇有收获。

    最让她眼热的就是某个岛国的特产居然是金银?

    也是,因为前朝起那边出口银矿就很多,明朝貌似还有人管他们叫过“银群岛”呢,严绮云也挺意外,怎么大家都还挺客气,争个皇位你死我活,真金白银倒是不放在眼里。

    最后反倒是被别人眼馋上了这广袤的土地。

    严绮云自觉是俗人,别人看不上她看得上,这个也可以先写入长期计划中。

    当然,短期目标肯定不是对外的,还是要先帮着胤祈一块儿把内政处理好。

    别的不说,科技发展那可是迫在眉睫,之前成就任务奖励的限时商城里面这次可是刷出了大量的好东西,似乎也是知道了严绮云如今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刷出来的很多都是技术型的资料。

    从严绮云自己也能深入浅出理解的基础资料到她研究完也觉得艰涩的资料基本都有。

    原本严绮云看着自己大十几万金的存款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富婆呢,却不曾想买完这些后顿时缩水许多,到底还是收下了胤祈给她修园子的钱。

    钱这东西严绮云不慌,她从前便有许多赚钱的生意,只是在宫里不好施展,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不好太过,如今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

    首先便是她开在畅春园外的第一家脂粉铺子。

    当然,和畅春园买卖街那家不一样的是,店里卖的都是换代前的老产品,最时新的还在畅春园那家店,维持着老一套的经营风格,接待着踏进门前就被筛选过的客人。

    便是一些觉得这些脂粉有辱斯文的老大臣都给家里人带过脂粉呢,毕竟这东西在上流社会流行不说,走礼也确实体面。

    而即便他们能进畅春园,也不代表他们的亲眷也能,可不得硬着头皮搞“代购”吗。

    在严绮云无心之下,倒是成了清朝第一家“会员标准”最严苛的奢侈品店。

    而严绮云后头新开的那家不够时兴的店则开在她第一家食铺边上,说是不够时兴但也远比如今用的其他化妆品护肤品好使许多不说,也不看一看是谁“代言”的。

    太后娘娘四十多也依旧明艳美丽的长相就是最好的广告。

    严绮云也早有预料这家店会爆火,早就提前做了准备,比如说店内只接待提前预约的客人,一次限购十件。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精准收割固定群体钱包。

    毕竟东西虽然比畅春园那家便宜很多,但是作为日常使用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负担的起的。

    除了这家店外,这些年她在各个园子选种了许多从系统里面偷渡出来的良种,大多不是好种活产量高就是味道好。

    不知不觉间,早就小范围的向京城周围辐射开来。

    严绮云还计划将顺治封禁的前朝“禁书”天工开物之类的也稍微修改一些言辞重新出版。

    书是好书,可架不住这关外来的皇帝小气,书中说一句“北虏”“夷狄”就对号入座破防了,于是就成了禁书。

    当然,也不能太明目张胆,该替换掉的敏感词还是要替换掉的,不然就不是被口口那么简单。

    总之,胤祈忙着清理朝堂的时候,严绮云也半点没闲着。

    不过严绮云这性子也不是那种纯纯的工作狂,她本身也是闲不住的,忙的时候就高效率的忙一轮,忙完后就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

    手头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后,严绮云便潇潇洒洒的带着一些护卫,借口替胤祈为江山社稷,去了一趟五台山。

    实际上她又不信佛,根本目的是此时春光正好,往南边走一走去踏青。

    如今她不再是皇帝的女人,而是皇帝的妈,那不是任她逍遥吗!

    第194章 第 194 章

    五台山在山西, 虽然很多人乍一听会以为这里的寺庙就叫五台山,实际上这里有许多香火很盛的寺庙,也是自古以来慢慢修建而成。

    山中至少有数百寺庙, 佛脚文化十分鼎盛。

    严绮云却不受到太多的影响,她心中没有什么要求菩萨的,也没有什么亏心事,更不信这些。

    所以她走在山间, 一腔的心神实则都放在风景上。

    她还是穿越以来第一次不“依附”着谁而独自出门,别说这地方本就风景秀丽,便是最无趣的地方严绮云也是开心的。

    她也没穿什么有明显身份代表的衣服, 只换了素色的普通满族贵族服饰。

    即便身边围了不少侍卫和宫女也不至于叫人一下猜出身份来,毕竟不少京中贵人来这边祈福。

    “主子, 可要寻步辇来抬您上去。”这次负责保护严绮云的侍卫上前来问道。

    这个侍卫虽然是淮亲王府胤祈手下的旧人, 但是对严绮云却是没那么熟悉的, 想把新帝继位后的第一样差事办的漂漂亮亮,自然考虑了许多细节。

    严绮云闻言, 摇摇头道:“无妨, 今儿带了平底鞋,我自个儿走走。”

    她身边也没那些真的惫懒的, 哪怕是备受她宠爱的韶月和韶心都不是那种只会指挥下头人做事的那种,毕竟严绮云自己不是那种人。

    一座海拔不过千的山, 确实是小问题。

    倒是有些侍卫严绮云不免觉得操练的不够, 看着竟有些富态。

    八旗子弟的混日子和不思进取实际上很早就有些苗头了。

    严绮云默默在心中记下一笔,然后继续往山上爬。

    这条台阶还是很好走的, 毕竟这些年来礼佛的人络绎不绝, 她一路上还见到了各式各样打扮的人。

    不过见她这阵仗,大部分人都默默避开了。

    其实严绮云如今的身份, 要清场也是合情合理没人有意见的,可惜严绮云自己不愿意,出来玩清场了有什么意思。

    她也没这么大排场。

    默默地爬到山顶最大的佛寺,早有打点好的人将她迎了进去,她持香站在佛前,并没有跪,只一副虔诚的模样,实际上大脑里面什么都没有想。

    她很平静,无悲无喜的,不管是被拦在大殿门口的人群还是眼前威严的大佛都无法叫她的心绪起什么波澜。

    从出生起她就知道,如果有所求,真的去靠“求”没有任何用处,得自己去做,去够才能拿得到。

    她甚至连香都没有亲自去插,只交给了邵平。

    倒是难得把太后的架子摆的这么大。

    因为没有摆明身份,所以被拦在外头的普通游客也是嘀嘀咕咕的,不过严绮云的这些侍卫们一看就不好惹,他们也就只敢嘀咕几句。

    严绮云自然是一律不在意的,毕竟要是她遇上了这种事情,心里头也得嘀咕两句呢。

    上完香后,她们就能沿着后面的一条路一直走过去,那里有一座皇家别苑,所有皇室人来到五台山都会住在那里。

    严绮云打算在五台山周边玩个两日,不对咳咳咳,是在周边的佛寺拜个两日佛,然后再去山西的其他地方玩一圈。

    逗留个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回京去继续瑞撷园的下一步规划了。

    也算是劳逸结合。

    站在寺庙外头,严绮云看了一眼系统时间,这会儿时间差不多十点,明明还是春日,太阳照在人身上就有些燥的慌了,韶月连忙把遮阳的伞递给严绮云。

    这次出门,韶心被留在京中统筹严绮云手上那些事情了,如今早就没那么毛躁的韶心可是和韶月商量好了的,两人轮流跟着严绮云出门。

    说白了,这么多年下来,也确实是她们俩对严绮云来说得用一些。

    体贴细心有才能自不必多说,最重要的是那种有距离但又不是很有距离的度她们把握的很好,让严绮云觉得格外舒服。

    也只能说她们俩确实拎得清,其实以严绮云的性子,不蹬鼻子上脸且有能力,自然就能在她手下混的好好的,韶月韶心以及邵平都是很好的例子。

    为什么严绮云和胤祈都得人心?

    因为她们两个待人是有规矩有条理的,不会肆意处罚,也功过分明。

    看似是上位者本该如此的一项处事原则,实际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

    在山上往下看了一会儿没有污染的原生态风景后,他们才沿着下山的路一直去了别苑。

    还别说,这里头还住着一位和顺治一辈的老福晋呢,她因为十分信佛,所以久居于此。

    虽说最大的院子除非严绮云亦或者胤祈这样的身份才会开,但是她也住着除此之外最好的院子。

    见正院开了,已有近八十岁高龄的老福晋也是一下猜出了她的身份。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八十岁高龄的老太太看着倒是还算硬朗,行礼时看着也不似一般同龄老人那样让人担心会跌倒在地上。

    即便如此,严绮云还是在她行完礼后第一时间将她扶了起来。

    “福晋平身吧,来人赐座。”

    如今是严绮云身份更好,所以不用太费心的去交际,简单的聊了两句之后就能送客,怎么都比从前自在太多。

    山中幽静,严绮云不进空间的情况下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早醒来,她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会儿的温度才是正正好好,便叫韶月带人拦了门,自己换了身轻便衣裳练了两套拳。

    从前她锻炼的时候都是以柔劲为主,外行人一看便会觉得是花架子那种,只当她活动筋骨健健身。

    如今没了顾忌后,严绮云难得在空间之外的地方放开了练上一套,柔中带刚,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若是挨一下绝不好受。

    这也是她出门不清场的又一原因,实际上她本身就是有自保能力的,只是从前碍于不想惹康熙忌惮绝对不会表现的太明显而已。

    练完后严绮云只觉得浑身通透,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后就带着人到林子里面采蘑菇去了。

    正是春日,早上刚刚有一场微雨,这个天气外头蘑菇估计不少,而且皇家别苑里的蘑菇也没别人敢来捡。

    从前严绮云在园子里也采过,不过菌子这东西本身就有很多其貌不扬却毒的吓人的。

    自从在畅春园林子里发现了毒蘑菇后,负责园子的太监吃了板子,便把适合蘑菇生长的环境都破坏了,园子里也就少了一项娱乐活动。

    不过采菌子这事儿严绮云从前或许不在行,因为贫瘠的菌类知识,上辈子她可不敢乱采,如今却不一样,除了身边一般会有懂的人提醒外,她之前做任务,系统还给奖励过《动植物百科全书》一份。

    也是“电子版”,她只要看到实物就会浮现这种植物的相关讯息。

    这还怕什么毒蘑菇啊。

    不仅如此,严绮云私下靠着这个,还记录了不少植物相关的咨询呢,待她有时间能整理整理,说不定又能出一本常见植物科普书和一本不常见植物科普书。

    只能说,她这么多年找乐子的很多东西,实际上若能拿出来,都是于这个时代大有用处的东西。

    严绮云是没洁癖的,出门前喷上驱蚊药水,挂上驱虫香包后就提着个篮子,拿着跟特别直溜的好棍子在别苑的园林中穿行。

    还别说,这里不愧是轻易进不来的皇家别苑,物产确实丰富,别说蘑菇了,严绮云还找到了几株田七之类的普通药材。

    山参之类的珍惜药材就别想了,即便有也早叫人偷偷挖走了,只要利益够,胆子也就会够。

    采了一篮子,严绮云都专挑着系统显示美味的品种来的,回去后煎炒烹,或者炸蘑菇吃,花样还是很多的。

    严绮云在山西玩了差不多半个月,除了自然山水外,还有不少人文的景点,比如晋祠。

    说实话,即便是这个时代的热门景点,有些也依旧有一种“雷同”感,很多时候路数也确实是差不多的,特别是人文相关。

    好在这种,至少每个地方的传说故事还是有些差异。

    更有甚者,大约等严绮云转完这一圈,到后世说不定会有关于她新的传说故事呢,毕竟到这份上,高低也得算个历史上有只言片语的人不是。

    没什么名留青史想法的严绮云心里头随便想着。

    严绮云虽说一路没有很大的排场,侍卫也就百余人,但是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刺杀之类的麻烦,毕竟胤祈的登基毫无争议。

    而所谓的前朝势力这么多年的,打出这旗号的,严绮云可不信真的是什么前朝势力。

    再者说,针对她一个太后有什么用,至少这会儿的严绮云,看着就是个普通女人的样子,所以她此行才如此顺利。

    若是再过个两年,那可就未必了。

    严绮云进京那日,这才又换上了符合身份的衣裳,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远行,胤祈这百忙之中还特意出城来迎接她。

    胤祈言辞关切,十分孝顺的样子。

    严绮云却能看见他掩藏在黑眼圈下满满的怨念。

    不过她可不心虚,她这是出门办正事,怎么能说她是出去玩呢!

    借口这种东西,只要把自己也说服的,大抵就是无懈可击的。

    胤祈看自家母妃这个样子,心中倒是忍不住有些想笑,他也不是真的就有怨气,故意和额娘闹着玩而已。

    别的不说,这帝位他自打要争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那么轻松。

    第195章 第 195 章

    调侃归调侃, 实际上严绮云回来后也还是有帮胤祈不少忙的。

    因为她新修的园子实际上有不少严绮云拿来倒腾新东西的新建筑,甚至还有准备启用戴梓专门准备的研究院子,所以修建起来比想象中的麻烦。

    不过这些东西实际上修的比较隐秘, 并不大张旗鼓,不管是为了防止走水而挖的湖还是很结实的建筑,在别人看来都是严绮云给自己养老做的准备。

    不过严绮云没用国库里面的钱,倒是害得胤祈差点被人阴阳一句不孝。

    只能说, 如果想找麻烦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角度,更何况有些所谓读书人的“仗义执言”可不是真为民请命, 主要还是为了想“引起皇帝的注意”。

    大部分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襟,即便不启用也不会罚太狠, 甚至还有直接启用的, 所以也就注定了有一些投机取巧的看了一些历史小故事, 也就自己来赌一把。

    殊不知,绝大部分人对自己显然是没点数的, 历史上因为直言敢谏被启用的绝大部分人本质可不是因为这个, 本质还是因为有真才实学,很多事情能说到点子上。

    这个纯纯的找死, 别的不说,给皇帝扣不孝的大帽子, 再广阔的胸襟都很难容他的, 毕竟这可才是真的对皇帝名声有损的一种。

    况且,这人也估计错了, 胤祈只是看着好说话罢了, 试图在他这里投机取巧的人,可不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过这回也正好, 胤祈正好宣传了一波自己用私房和严绮云自己的私房修园子的事儿,显示自己不动用国库的优秀行为。

    至于这人,杀倒是也不至于,责他编排皇帝,但念及他是担忧太后,所以只打了二十个板子,取消功名且终身不能再考。

    说实话,对这年代的很多读书人来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偏偏只挨了二十个板子在外人看来反倒是胤祈不噬杀,讲道理的一种表现。

    ————

    严绮云这边带着人帮胤祈盘着内务府的旧账,说实话内账倒是很分明,毕竟内账这么多年主要都是严绮云自己带着四妃和钮祜禄氏管的,出不了大问题。

    外账却是内务府大臣管的,这位置油水超乎想象,而且一般都是皇帝的亲信管着,当年太子得势时出手极度大方就是因为那会儿内务府大臣是他的奶公。

    后来太子被废前康熙把他的羽翼剪除时,内务府大臣就换成了康熙自己的心腹,虽说收敛了一些,也是敛财甚巨。

    康熙怠政后也懒得盘算,那亏空多得吓人,严绮云这粗粗一算就算出了小一百万两白银,偏生很多坏账本身就和康熙有关。

    胤祈成日忙着前朝,这种事情又不好叫下一任来查,毕竟这活儿胤祈可是打算交给他四哥的,胤禛别的不说,对数字那是真敏感,而且不留情面。

    暂时还没打算对康熙旧臣下狠手的胤祈可不敢叫他来查,一下一串全带出来都是有可能的,免得那些人刚刚开始就惊觉,然后狗急跳墙。

    这个账目又重要,那没办法,只能摆脱他万能的皇额娘还有皇后。

    严绮云带着手底下一群接受过良好数学培训的宫人们算第一遍,即便大家常年算内宮的帐,且算学都还不错,算盘打的也不慢,这帐依旧叫人头晕眼花。

    而且很多坏账还得先给严绮云过目,叫她给出一个暂时的处理方法。

    然后第二遍才到芷宁手上对账。

    “怎么这屎盆子还往我头上扣?我可没见过他二十七年九月送来的红宝石头面。”严绮云看着这一条,有些无语。

    这些人也实在是胆大包天,仗着内宮的嫔妃们不便过问外头,也不怎么方便互相通气,这光是严绮云肉眼所见,就有不少人背了锅。

    她还是背最多的,谁叫她近些年得宠,康熙确实赏东西频率高,同时也不怎么走正规流程呢。

    若非严绮云自己宫中也有严密的私账,她自己怕是都不好确定是不是真收了这东西呢。

    这位置上的人贪的互相比较起来似乎是贪的有多有少,但是细细一算,都是巨贪不说,这还是在没有考虑到他们是不是零元购的情况。

    毕竟给宫里供东西的商户本身更在乎的是“皇商”这个名头,别说东西免费供应了,中间也少不得塞银子的环节,几万两十几万两估计都是小数目。

    “都这样了,还不知足,歪脑筋也没少往里头动,当真叫人恼火。”严绮云难得生气,把账本往桌上一甩。

    虽说早就预料到这活儿不会十分顺利,但是也难免被气到。

    谁看到蛀虫吃自家的米还要给自己扣锅会开心的起来啊。

    韶心见状,赶紧端上一杯温热好入口的清茶,道:“主子消消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几口茶水下去,严绮云也平复了心情,倒不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听劝了,主要是本身她调整情绪的能力就很强。

    她比谁都知道,这会儿生气什么用没有,当务之急是把账盘出来,然后把罪魁祸首杀鸡儆猴,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当然,这账今儿先让其他人盘,她是看不下去了,得去外头散散心!

    “你们先算着,有问题的拿出来,等我回来明儿再一起处理,韶心你给我拿一身寻常些的衣裳,自己也换一身,我们出去转转。”严绮云说着,进到里间就开始拆头发。

    在宫里或者园子里的时候,她多少都会穿戴一些和她身份匹配的衣物首饰,毕竟别的不说,位份够高那些首饰也是绝无仅有的精致。

    如今内务府给她打造的头面看着素归素,那精致华贵的程度,别说当年她自己当皇贵妃的时候比不上,当皇后的都比不上。

    甚至不少孝庄当年留给她的东西都能拿出来用穿戴了,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当年孝庄当太后时也年轻,都是极好的首饰。

    去除那些一眼就能让懂得人看出她身份的首饰后,严绮云叫人给她梳了一个旗人贵妇常梳的旗头,简单戴了些低调但一样奢华的首饰,换了常服出门。

    以她的身份,自然是少不了侍卫和排场的,好在严绮云也不排斥这个,毕竟她如今身份摆在这里,真搞出什么甩脱侍卫,“自由”玩耍的事儿才是抽象。

    如今的北京城热闹程度不亚于后世,毕竟怎么说都是一国之都,还正是比较和平的时候,这会儿街上随便拉住一个穿得好些的人,说不得便是皇亲贵胄。

    从前严绮云只能车架回宫时偶尔打开帘子看一眼,一般那个时候外头人大多还是跪着的,想看看真正生活气息浓郁的京城还得在畅春园。

    对严绮云这种闲不住的人而言,多少是有些执念的。

    以严绮云如今的身份,按理来说总往外头跑似乎也是不太好的,可是胤祈不管,太皇太后不管,再加上她一般也没有很招摇。

    次数多了倒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她妈为什么不能在外面自由行走?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实际上就像当年严绮云在草原上领跑那达慕一样,一件事情只要有人开个先例,那就永远有一扇窗,比如因为严绮云,如今的那达慕上领跑的人中经常有几个格格公主的,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别说是严绮云自己,便是那些安置在瑞撷园的太妃们,只要正经递牌子出入,做好登记和报备且带上一些护卫,严绮云同样是许她们出门的。

    跟儿子们住的就更不用说了,严绮云都不管她们的。

    又不是坐牢,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公,还不能自由些?

    她也不是只自己逍遥却不考虑旁人的性格。

    当然,管理还是要到位的,毕竟身份也确实特殊些,但是因为她们接触不到胤祈,也不怕有什么安全之类的问题,自然也不会像宫里那些顺治旧人那样。

    实际上那些人除了自己愿意留下来陪伴太皇太后的以外,也被严绮云一并搬了出来。

    别的不说,没了那些规矩,没了那森森宫墙,哪怕其中有些人已经六七十岁了,依旧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

    “今儿不是集市吧?”严绮云坐着马车出去,准备去瞧瞧自己的化妆品铺子,眼看着都快到了,却发现街上人真的多,而且不少都是严绮云眼熟的,比如已经是太贵妃的郭络罗氏。

    她倒是有些纳闷,毕竟她虽然爱热闹,却不头铁,不会特意赶人多的时候出门,容易被浑水摸鱼。

    韶心伸手帮她打着帘子,道:“主子您忘了,今儿咱得铺子上新品呢,许多人都约了今日来买。”

    闻言,严绮云忍不住一拍手,道:“都怪内务府那一桌子烂账,给我都气晕了头,险些忘了这事儿。”

    自打没那么多约束后,严绮云不怕去慢慢做一些相较于原本的身份出格些的行为,这新品的速度也快了。

    这些东西也不完全是靠系统提供的方子,也有她手底下的人举一反三做出来的不同色号之类的,只有品质最好的严绮云才会放买卖街的铺子卖,因而外头铺子也常上新。

    如今这里已经成了京城贵妇贵女们必打卡的地点,便是其实不缺这些的太妃们,偶尔也来凑凑热闹。

    “算了,熟人太多,今儿就不去铺子,去茶馆听戏好了,最近好像有新戏对吧。”

    第196章 第 196 章

    严绮云说的听戏可不是从前那种京剧之类, 主要以唱词为主的戏。

    她承认自己这人比较俗,确实听不太懂京剧,所以她早些年就私下写了些不出格的短篇白话戏本子, 在自己开的茶楼演。

    就类似于话剧一样,做些简单的舞美,然后再请演员上去一折一折演,一出戏大约也就演个三日左右。

    一开始茶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演经典的戏本子, 后头大约是吸引了一些和严绮云一样听唱腔犯困的,又收了些不拘什么人写的精彩戏本子。

    如今这茶馆里面只演那种言辞简单些的舞台剧。

    一旬排三台不同的戏,轮流演下来。

    怎么说呢, 可看性当然比之京剧还是差不少的,那个其实主要看的不完全是剧情, 还有唱腔、身韵以及身段, 都是苦功夫。

    这个就是看新鲜为主, 一个故事看第一遍还是有意思的,但是多了就不成, 所以排新戏的速度得快, 不然不够新鲜。

    也算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吧。

    严绮云也没暴露茶馆后头站着自己,里头的吃食是她在食谱大全里面重新弄出来的点心方子, 还有商队从南方带来的好茶。

    别看东西不多,但是消费却不低呢。

    即便如此, 也是日日爆满。

    没办法, 有时候的确得承认,至少满族上层贵族的扫盲率还不如严绮云上辈子童年时待的村里, 这个至少他们看得懂。

    大茶楼是双层的, 下头是大堂,上头是雅间, 也不许小摊贩进来卖东西,门口也有护卫守着,还有服务员接待,很大程度参考了上辈子的一些餐厅。

    按理说,到了淮安一朝,便是满族女子也很多受到了一定的同化,不那么爱抛头露面了,但是这茶楼还真不好说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别的不说,许多女人会选择在这边的雅间交际。

    一边看戏一边聊天,分析一下剧情,很多还就是这样一下变得投缘起来的。

    那些本就犹豫要不要把那些规训的话放心里的,被小姐妹一带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啦,这种情况反而好了许多。

    如今别说满族贵女了,便是汉臣家里的女儿有些都会跟着一块儿出来。

    当然,是少数,得是高官家的孩子才行,毕竟隔阂一直都存在,不仅没有因为清朝立国时间越发长而消弭,甚至因为上下分明的一些政策而变得越发明显了。

    严绮云不管那么多,大大方方的沿着楼梯上了二楼的雅间,早有人认出了韶心,恭敬的在前头引路。

    虽然她架子不小,但是京城往来非富即贵,大大方方的反而还没几个人在意什么呢。

    而且能见到严绮云一面的人大多都是在楼上雅间,门一关哪知道外面走过了谁。

    “你瞧什么呢?”两个略显慌忙的少女在下头靠前的位置落座后,其中一个问视线一直往某个方向看过去的同伴。

    简亲王家的小孙女稍微理了一下有些乱的鬓发,才道:“没,我还以为看见太后娘娘了呢。”

    “太后娘娘?你居然见过太后娘娘?”同伴有些好奇的问道。

    先不说严绮云还不是太后时,在京中女子心里就是很了不得的女人,否则芷宁也不会这么崇拜她,更遑论康熙死前封后得到的真情,以及如今贵为太后的地位。

    哪样不是世间人艳羡的东西呢。

    最重要的,太后娘娘弄出来的许多东西她们都很喜欢啊,有些人都猜这戏楼子也是太后娘娘的产业呢。

    被问到的少女点点头,道:“对,当年还小,跟着阿玛参加节宴见过太后娘娘一面,姿容威严之盛我甚至不敢多看两眼,刚刚许是我看错了。”

    “都怪你非拉着我跑过来,那边新上的脂粉没赶上,这边又没抢到雅间,还跑的眼睛都花了。”同来的少女打趣道。

    “哼,请客都堵不住你的嘴。”

    两人说着打闹了起来,便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反倒是严绮云进了位置最好的包间后,从窗户往外看了过去,捕捉到了刚刚异常视线的来源。

    确定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人后,才挪开了视线。

    “今儿讲的什么故事?”严绮云坐下后问道。

    “狐鬼志怪那个,上个月娘娘亲自审的那本。”

    严绮云有些意外,道:“这么快就排出来了?”

    韶心点点头,道:“约莫是瞧着娘娘喜欢,便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知道严绮云不喜欢太空的话,所以韶心在这方面也没有特别的委婉。

    还别说,这故事严绮云也确实是喜欢,当时她拿到剧本的时候光看这个标题可没有很期待的,毕竟这年头的狐鬼志怪大多偏情爱故事。

    什么灵狐报恩,女鬼许心之类的,不怎么涉及朝政不说,男的女的其实都还挺爱看。

    有些确实写的不错,甚至比严绮云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些脑洞还出格,只能说有些人确实低估了古人的想象力。

    但是大部分还是很俗套的。

    什么书生赶考救了一只狐狸,然后狐狸报恩,生下孩子后为了书生被道士捉走了之类的。

    这个故事新鲜在,说是狐鬼志怪还真是一只狐狸精和一只鬼的故事。

    有个镇子最近死了很多的男人,几乎每天都要死一个男人,所以就有人想起之前镇上闹妖怪和闹鬼的传闻,便请了道士捉妖捉鬼。

    道士便发现了狐狸精的踪影,可惜没捉住,叫他跑了。

    所以大家都说,狐狸精勾引男人,吸男人精气修炼,可给狐狸精气坏了,他好端端的拜月修行,被诬陷成断袖。

    可偏生那道士道行不浅,他不敢轻易出头。

    于是他躲起来后,道士又把目光放到了城中的女鬼上。

    这位也很茫然啊,她新婚当晚被害而亡,因死相凄惨怨气冲天成了鬼,只要杀了害她的人就能超度轮回。

    实际上人她早找到了,可是她不是很想超度轮回啊!

    当个鬼又有什么不好,而且那人也能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两个被冤枉的倒霉蛋就凑一块儿准备把那个将黑锅口她们头上的东西给逮出来。

    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带有浓重灵异色彩的破案故事,可以说很是新奇。

    而且这戏好像还带打戏来着,据说请的是很有名的戏班子里面功夫十分到家的刀马旦。

    还别说,严绮云确实是挺期待的。

    到了下午定好的时间,来来往往的人群早就坐定了,整个茶楼座无虚席的,大家伙儿也有看戏的经验,听着也很安静。

    随着好戏开场的锣声。

    舞台上幕布拉开,露出轻飘飘如云烟的绸纱,只要一些风就开始在舞台上飘动起来,还有如泣如诉的洞箫声作为背景。

    而舞台上还有几颗假的树以及出殡用的白幡,这阴森森的氛围一下就出来了。

    不少胆子小些的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严绮云倒是还好,毕竟以前也看过不少特效很吓人的鬼片,但是还别说,现实中看这个,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设计这个舞台的人确实有几分巧思。

    雅间里面除了严绮云外,还有韶心和其他两个伺候的宫女和两个侍卫,另有两个守在门外。

    严绮云叫的点心和茶水都分了他们一些,即便是那些护卫也能轮换着吃些。

    她待手底下人虽然要求不低,但是手头上却并不小气。

    否则单靠人格魅力,哪能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母子两个手下干活啊。

    大约是严绮云身上镇定的气息太浓郁,有些害怕的韶心下意识的往严绮云身后靠了靠,莫名的有些安心感。

    开玩笑,别看这些侍卫就在边上,但是他们给的安心感不如自家主子分毫。

    这一出戏其实是相对比较长的,所以难得分成了五折,一折大概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连演五天,得要五个时辰才能演完。

    说实话,确实是挺长的,但是确实排的很精彩,都没见一个去茅厕的,就怕错过了剧情。

    到后头,便是有些害怕的韶心都完全看进去了,见最后没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在她是有分寸的,即便想知道后头的剧情也不会问严绮云明天还来不来这种话。

    这第一折演完后,就是从前演过的其他戏本子的第三折,茶楼里面冲着新戏本来的走了一些,又来了一些看客,依旧热闹非凡。

    严绮云自然没这么早挪窝,这会儿还早呢。

    不过这出戏她倒是没那么喜欢,便干脆叫人把最近别人投的新戏本拿来给她瞧一瞧,若是有好的,也能拿来改成戏。

    说实话,自打开了这茶楼,严绮云能看的闲书就多了很多。

    毕竟很多人是看了这些戏生出的灵感,脑洞也比较多,拘泥于书生小姐类的反而成了少数中的少数,倒是让严绮云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

    一直到这一折也演完了,严绮云才伸了个懒腰,带着有些意犹未尽的宫人们离开。

    “没事儿,等外头演完一轮,我便把人请去畅春园从头到尾演一遍,不会错过剧情的。”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搞过交际了,正好把那些“老同事”以及大臣们的家眷都叫进宫来乐呵乐呵,正好把买卖街也打卡,她刚好还做点生意呢。

    严绮云小算盘打的,也是没谁了。

    当然,说归说,这也不是小事儿,提前的准备工作也不少。

    正好叫严绮云把内务的破账也算完。

    严绮云的准则一直都是:工作效率高并不是为了有时间做更多的工作,而是为了忙里偷闲!

    第197章 第 197 章

    当然, 忙里偷闲最大的真谛是把活分给其他人做。

    严绮云当初管理后宫就是这一套,互相监督的同时各自有工作范围,虽然难免也会有些纰漏和私心, 但是一般问题都不大。

    大家不那么对付的状态也使问题不会发展到无可挽回。

    而严绮云自己手下的人也起了一些监督作用,避免她们联合起来瞒骗她。

    这种情况下,不仅仅她的工作内容变少了,就是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无用的重复性工作内容, 倒是大家都轻松得闲。

    别的不说,康熙后宫的嫔妃们那牌技都是顶尖的。

    有严绮云在上头压着,没那么多你死我活互相下绊子, 打牌都敢上真功夫呢。

    因为知道严绮云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生气,所以邀她打牌的人可不和她客气, 不过度计较那些反而心气顺畅不少, 而那些小气的便不好找到伴一块儿玩了。

    不过如今也不用纠结这些了, 如今大家也大多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虽说互相也能在闲谈中听到一些对方的信息, 但是除了关系好的, 以及严绮云组织宴会,否则交集是不太多的。

    胤祈也是咬着牙把前期不好让别人插手的基础工作都给稳住了, 确定这些兄弟们就算搞事情也动摇不了什么了,这才终于解脱。

    一个个的, 都开始给他猛猛拉磨吧!

    不拉磨怎么能当王爷, 没道理他当皇帝的都猛猛拉磨,他们不拉?

    国孝彻底结束, 也终于正式进入了淮安元年, 康熙晚年带来的一些乱子不说完全被平息吧,至少整个朝堂较之从前也是有了新气象。

    不是因为胤祈下狠手整治了谁, 恰恰相反,大部分情况不严重的他都轻拿轻放了,虽然大多降职削爵贬为庶人什么的,但是丢命甚至连累一家老小的却是少数。

    唯一下手最狠的是内务府的前后两任。

    这个不管不行啊,他家门口的钱袋子哪里禁得住这么掏,没完全对拢都能算出来差不多贪了五六百万两银子,堪称是天价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国库里面都未必有那么多。

    “真是不成体统,这一堆无耻的蛀虫。”胤祈面沉如水的说道,登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下狠手,叫人带着明确的证据直接全带走了。

    大部分这条利益线条上的全一波带走,菜市口也是改朝换代后第一次血流成河。

    如果一开始胤祈表现出来的是让人安心的仁和外,这会儿展现的就是一个君主的魄力,不声不响的,该有的证据都在手上了,脏银都挖出来得有一两百万,由不得狡辩。

    还别说,抄家这活儿雍亲王确实在行,这些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这种刚柔并济的手段也叫胤祈彻底的坐稳了这帝位。

    没办法,自己有能力,家里人也有能力,并且不拖后腿,再加上光明正大继位的皇权正统性,便是大阿哥都再没有了其他的想法,更遑论是其他人。

    不过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还是那句话,不是太子就行,胤祈人也不错,他没当上皇帝,日子不也照过吗,怎么都比太子继位对他来说更舒服不是?

    抱着类似的心态,总之全老实了。

    胤祈从前不与人交恶的性格还是帮了很大的忙,至少众兄弟都不觉得在他手上活不下去,自然也没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他对着干。

    反之亦然,胤祈也不可能放着好好的“驴子”啊不是,放着好好的劳动力不用去整治他们。

    这种情况下,本就式微的八王集团更是没有了任何的机会,或许说,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这一代本就已经不再有什么凝聚力了,再到下一代就更别说。

    随着时间的流逝,旧的利益集团土崩瓦解,然后和朝堂上的新人又互相分化成了新的利益集团。

    严绮云算完那波账之后,连胤祈那边派来的人都不见,开始琢磨她那烧玻璃的技术了。

    瑞撷园第一部分靠外围的园子已经建好了,所以这种技术含量没那么高的活儿严绮云也不用非得等所有工程都搞定再来研究。

    叫来的工人都是当初帮严绮云把罐头瓶给研究出来的那一波,还别说,即便严绮云没再提供更深层次的技术,他们也依旧做出来不少花样,只是依旧还烧不出能做窗户的整块完整大玻璃而已。

    至于严绮云,其实也不是那么有底就是,她只是有些纸面上的技术,具体实操还得看这些匠人们的。

    不过他们都是不仅手艺优秀,并且还不会阳奉阴违的工匠,被严绮云指挥起来倒是如臂指使。

    炎热的夏天,玻璃房里头烧着大火,所有人都是汗如雨下。

    工匠们都是习惯了的,但是在里头视察指点的严绮云难免有些吃不消,时不时的就得出来透透气,也亏得她身体素质好,像和她年纪相仿的韶月,昨天就已经热得中暑,险些晕过去了。

    严绮云一边没什么形象的用大扇子扇风,一边说道:“这些人是在我这儿干活,每日的绿豆汤和干净的热茶水以及饭食可不能克扣,每日都得有肉,若是被我查出克扣,可不会轻饶。”

    实际上,准确说给皇家做事大部分情况下,份例里头多少有些荤食的,但是架不住有些人贪红了眼,一点点都不放过。

    主子跟前的红人自然是不敢,但是那些针线房、花房之类边角地方可就逃不脱了。

    严绮云还不执掌后宫前,这事儿多的不行,要不那会儿她自己也想着办法往上爬一些呢,别的不说,日子确实舒坦许多。

    那会儿她有心无力,后来她拿到宫权后,也是废了一番心神,才扯清楚宫里的关系阴私,叫管理规范了一些。

    所以如今她这一番话,可没人敢不放在心上。

    她待下面人好,可若是有坏心思,那也不会留什么情面的,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淮安帝如今的手段很多其实都是跟着母亲学的。

    别的不说,绝不反复无常这一点实在是太重要了。

    严绮云喝完一盅常温的绿豆汤,这才起身准备继续去那边悄悄。

    若非这燥热后一下喝一些冰饮对身体不好,严绮云早就全塞冰鉴里头去了。

    早晚得把脚踩式的风扇折腾出来!

    严绮云在心里默默说道,然后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继续去看玻璃的烧制程度。

    好在她从系统换到的资料还是很全面的,再加上严绮云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基础知识,理解的也比较到位。

    工匠本身又是技艺最精湛的才能给皇家做事,所以她的汗水也没白费,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玻璃厂终于烧出了整块切均匀的平面玻璃。

    虽说这玻璃用来镶嵌窗户还相对小一些,约莫长宽也就十来二十厘米左右,但是没关系啊,关键技术掌握了,后续再进行突破也更容易。

    而且即便是这样小块的,能做的东西也太多了,比如镜子,再比如说窗户多加几个格子照样能做成明窗。

    严绮云二话不说,先叫他们先烧了一批,刚好就用在她新修的宫苑居所。

    不过第一批还是损耗会大一些,不过随着他们技术的提升,熟能生巧后,损耗率也下去了不说,甚至还不用严绮云指点,自己按照从前烧制琉璃的经验,就把彩色玻璃也给烧制出来了。

    严绮云都怀疑,过个一段时间,那种有花纹的彩窗也能烧。

    为此,她还奖励了第一个做出创新的工匠,以及在整个研究中有功劳和苦劳的,都按照贡献得了不少的赏。

    跟着她一块儿干活,小气是绝对不能小气的。

    没有胡萝卜,又怎么能猛猛拉磨呢!

    玻璃烧出来后,胤祈也第一时间抽时间来看了,见到后也是颇为欣喜,道:“这东西透亮,装在窗户上白日不用开窗也透亮,比窗纸可好用多了。”

    要不是严绮云早预定了先给自己换上,胤祈立马就得把玻璃拉去装在他书房。

    “而且,往后咱们也不用再买外头的镜子用了,自己做了才知道,这东西的成本实在是低,就是技术不易得倒是真的,有这两样东西,开个管办作坊,你打算修水泥路,修大船的银子可就来了。”严绮云笑道。

    京城有钱人喜欢什么?

    就喜欢这种又华又实,还又潮流的,这东西如今产量还少,收割一波世家贵族的钱包却是问题不大,只要严绮云自己装好又给宫里装上,都不用做什么宣传。

    他们就会自发的跟上这一波“潮流”了。

    “待我把更好的船造出来,还能和这些海外人一样,把这些东西以及他们从前喜欢买的瓷器绸缎和茶叶往外头卖,约莫才是暴利呢。”胤祈也是聪明人,一下就能举一反三。

    母子两个人对着一块玻璃,很是展望了一下未来的蓝图。

    成不成就感的先不说,生活质量确实是直线提升了。

    至于胤祈的水泥路计划,也是因为这些年几次出行不便,再加上当年治河这玩意儿立下的大功劳,叫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东西其他更好的用途。

    为什么地盘越大反而越不好管,便是因为交通不发达的地方政令也很难传达到位,就更别说管理,说句不好听的,胤祈都继位快一年,有些地方说不定还不知道换了皇帝呢。

    而上头政令不到位,也没有足够的武力值监管,自然就会导致地方政权割据,所以畅通无阻且适合行车的官道实在是太重要了。

    第198章 第 198 章

    大约是因为严绮云人经常在瑞撷园福晋转悠, 再加上又是“新官”的缘故,所以瑞撷园的后续修建工作顺利的过分。

    别看玻璃好像是新鲜玩意儿,但是怎么把这脆弱的玩意儿嵌到窗户上却是一点也不用严绮云操心。

    也是, 这方面还真别小看这些旧时代的收益人。

    他们只是不懂化学,但比起手艺可就叫绝大多数的人望尘莫及了,就比如内务府新送来的这些花丝香球。

    细细的金丝缠成花枝,然后巧妙的融合成一体, 只有边缘有个往里面塞香球的口子,而香球也是特质的,按照各位主子的喜好所制。

    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好看, 其次才是驱蚊或者散发香气之类的,后两者实际上不管是功效还是味道都淡淡的。

    这金丝香球做了得有十来个吧, 第一时间就全送到严绮云这儿来了, 太皇太后早在康熙那时候就已经算是深居简出, 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弄这些,更遑论是香料类的东西。

    严绮云自然不会客气, 先是把自己最喜欢, 还有除了她也没别人能用的规制那几个都留了下来,剩下的给芷宁分了两个, 然后便叫人并着一些夏日的时兴料子给其他太妃们送去了。

    便是住在瑞撷园这些没儿子的太嫔们,严绮云也从未在这方面怠慢, 加上瑞撷园比宫里大的多, 康熙死后可以说,他后宫的女人几乎是人人都比从前日子舒服。

    实际上, 当太妃太嫔的时候, 即便名义上已经是长辈了,但是明面上的月俸待遇都是比之前低一些的。

    但就算是这样, 依然比以前舒服,园子里住着可以自己去外头买东西,或者随便干点什么,但是住宫里那消费可是天价。

    即便被整治过,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也根治不了的,毕竟很多人就是有需求。

    况且严绮云当时也没有堵死这条线的意思,只是不让他们太明目张胆而已。

    如今就别说了,宫里冷清的很,不说胤祈和芷宁本身感情就不错,最重要的是胤祈满脑子想的都是做别的事情,再加上康熙刚刚国丧,连选秀都推后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会儿京中热议的都是玻璃以及刚刚用玻璃和洋人的技术制造出来的自鸣钟。

    还别说,再加上本地化的审美,确实瞧着比之前更顺眼了许多,而且把钟做小后,可以如常查看时间以外,指针转动的声音也变小了许多,更加的便利了。

    看见这些成果,严绮云和胤祈都很开心,第一个成品两人谁都没留,直接送去了皇陵。

    美名其曰是叫先帝看看胤祈的成功,好叫他知道胤祈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实际上是严绮云故意去“炫耀”的。

    她是真的对康熙最后那两年的办事效率十分的诟病,当时很多事情明明稍微上点心就能有进展的。

    因为上辈子念书的时候,严绮云知道没有标准化带来的结果是无数的麻烦,所以在第一批大概二十个随身自鸣钟开始制造前,严绮云特意叮嘱匠人们每个零件都要尽量留下标准化的数据。

    这倒也不算是为难,能做到皇家匠人的水平,这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他们到底会有些犹豫,毕竟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都和他们自己的饭碗息息相关,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是。

    “别担心,到时候图纸不会散出去的,大量开工后也会散开,分成不同的零件做出来,最后由你们来进行拼装。”严绮云给他们吃了一粒定心丸。

    这就是一个流水线的雏形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手艺”“专利”那都是不好轻传的,假如严绮云作为太后要求他教给所有人,他虽然一定会遵从,但是心里未必没有意见。

    当然,他的意见虽说代表不了什么,严绮云却也没打算这么做。

    别的不说,她还惦记着靠这个搞点钱呢,不会叫工艺这么早就泄露出去的,除非有人拆开了能学会,但是若是有人这么厉害,严绮云自然也不会建议把人收为己用了。

    她想尽快过上更便利的生活,可少不了人才。

    这边嘱咐下去,负责的主要工匠见有其他人在门口要求见严绮云,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从外头进来的是已经黑了一大截的邵庆。

    也是严绮云身边除了邵平以外跟着她时间最长的太监,不过前两年严绮云将他派去了百越那边,后来即便是康熙驾崩都没叫他回来。

    他此去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严绮云的侄子,也就是他哥哥托合齐的小儿子。

    二人此去百越,就是为了把严绮云要的橡胶树树苗以及种子都尽可能多的带回来国内。

    严绮云也不好说哪种橡胶更好使,但是种类多一点的话,总能找到好用的品种不是。

    因为这东西在那边还挺寻常的,当地人也会一些基础的应用手段,因而不管是种植还是纯野生的都有一些。

    因为他们是外国人,也不好一些暴露目的,所以他们扮成是商队带着清朝的货物一直过去,状似是在交易,实际上暗地里也收集了不少的物种。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严绮云要这些有什么用,不过他们只知道,既然娘娘要用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所以还是尽量的完成了严绮云的要求。

    清朝的瓷器、绸缎、茶叶是经久不衰的热销三件套,走到哪里都好卖,毕竟衣食住行都是人类最基础的生存需求。

    因为严绮云知道这些东西中的大部分都是地域性的,到了其他地方也不好养活,又正赶上京中争夺皇位比较如火如荼,所以等到他们回国后,严绮云便让他们暂时停留在距离百越不远的清朝城市。

    他们在那边盘了个庄子种这些东西,同时宜尔哈、胤祈和严绮云这条商队的线又再次往更边角的地方延伸,可以说尽量的在打通全国各地的沟通。

    虽说不至于想后世那样便捷,但是用途还是不小的。

    别的不说,总之这一趟如果只是为了赚钱的话,也算是盆满钵满,总之怎么都不亏的。

    “也辛苦你了。”严绮云感慨道。

    便是她也没想过需要这么久,但是不得不说,成果还是很吸人的,国内本土也成功的种上了橡胶树,这次邵平回来还带回来一些已经割出来的半成品胶。

    严绮云看着就觉得欣喜,这可是能用来加工很多东西的。

    “少爷急着回家整理一番,奴才便先来拜见主子了。”

    虽说邵庆是严绮云身边的得脸太监,但是面对严绮云的侄子自然也是不敢托大的,所以便顺其自然的叫了少爷,几年下来倒是也习惯了。

    “无妨,我信中让他先回家去的,额娘可想他了呢,再不会去额娘可要来说道我了。”严绮云状似“困扰”的说道。

    马佳夫人年纪不小,如今更是快七十岁,但是因为生活条件越发好的缘故,她如今身体倒是还挺健康的。

    严绮云虽然自己这么说,可是即便是亲生母亲,这会儿也不会敢真说道她什么。

    对她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知不觉的,夏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下午太阳落山以后,严绮云骑着马儿在园子里面专门跑马的草场跑了几圈,然后拿起手上的弹弓。

    在飞驰的骏马上,她双腿夹紧马腹,松开缰绳,然后用弹弓射出一颗石子,直接在目标石头的身上留下一个显眼的白痕。

    “不错,弹性很好,虽说不怎么好瞄准,但是力道是有的,准备不够的人可千万不能乱玩,不小心便要伤人。”严绮云收起弹弓后对芷宁说道。

    她精通骑射,箭法随着她年龄上升不仅没有退步,反而越发老道。

    如今这弹弓拿在手上,和射箭的技巧有点沾边,又完全不挨着。

    芷宁看着有些蠢蠢欲动的想玩,但是听这么说也只好放弃了,毕竟她准头确实不好,若打到人也有损她的形象。

    这丢人的事儿还是别干了。

    严绮云见状,忍不住笑了。

    实际上她几次拿着这弹弓从自己房间或者说其他装了玻璃的房间路过的时候,那手都是蠢蠢欲动的。

    都说有弹弓玩的人没有打坏过别人家的玻璃,那就不是完整的童年,毕竟回家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但是严绮云小时候既没有弹弓,也不敢打坏别人的玻璃,因为生下她的两个人不仅不会替她赔钱,还会狠狠打她。

    而她记性很好,对于同龄人玩过的所有东西她都有印象。

    即便不说这些,拿弹弓打玻璃就是一种很“熊”的爽狂啊,可惜如今的玻璃太稀罕了,即便以严绮云的身份可以不用在乎,但是她也到底没干这么浪费的事情。

    之前邵庆他们从种植园那边带回来的橡胶除了做了这个以外,严绮云还用来做了几根橡胶管,别的不说,她的化妆品实验室里头的用品可是越发齐全了。

    那些传教士见清朝近些年这样忽然日新月异的发展也不免产生了好奇心,甚至想让胤祈允许他们一块儿去看看来着。

    但严绮云和胤祈是什么人,他们没有太重的炫耀情绪,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不仅不让看,甚至胤祈还从他们的脑子里面掏出了不少的新知识,毕竟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在清朝的地盘上总是对皇帝格外尊敬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小命,一旦被看出有哪些技能,哪敢不交出来啊,而且至少这会儿他们确实也是比较友善的。

    第199章 第 199 章

    瑞撷园的主体建筑修建的差不多。

    虽然因为和传教士们打了不少的交道, 但是严绮云主持修建的瑞撷园没有一点国外建筑的影子在里头。

    主要是她上辈子看现代建筑多,实在是不觉得新鲜,而且她对这个也不偏好。

    又这么大的院子修什么楼房, 各种上辈子住鸽子笼见不到的景观全部修起来啊。

    瑞撷园本身连着畅春园的水系,为了扩大稍微挖开一些的话,工程量也没那么大,就算是这样也耗费了不少的工时, 不过严绮云也没有完全修成水上之城的意思。

    有一部分临水建筑就行,真挖一个湖出来她成什么人了。

    她还没有这么奢靡,扩大水系主要是因为园子本身就修的更大了, 还有不少“高危建筑”,水系发达些更好防火。

    新修好的主体建筑在整个园子的最中心, 不过严绮云也没立刻住进去, 即便是这时候的建筑材料用的都是纯天然的材料, 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味道的。

    为了住得舒服,怎么都得散一散。

    瑞撷园修好后, 工匠挪到了相对靠着另一头的位置, 而新旧二院交接的地方则是被修成了花园,这一部分区域严绮云自然是不限制跟着她一起挪到瑞撷园的人走动。

    而严绮云自己也在收拢着东西, 不过不是准备搬家。

    而是新帝登基后,度过了忙碌的一年, 要第一次去蒙古举办木兰秋狝。

    这项活动实际上康熙已经好几年没有怎么办过了, 就算会蒙,也就是办一办那达慕, 康熙露个面的事儿。

    如今胤祈登基, 那自然得显示一点自己的力量出来。

    这次木兰秋狝和那达慕的意义还是非常不一样的,从前胤祈去的时候是作为皇子阿哥, 作为贝勒王爷,而如今他是作为大清的新皇帝。

    可以说,一个不好那是会影响蒙古那边局势的。

    “玻璃这东西虽说不好运,但是这次咱们一些马车上加了橡胶还有弹簧,行车没有从前那么单薄,可以给宜尔哈带上一些。”严绮云一边盘算着自己这回身份变了要带的礼物,一边惦记着给宜尔哈带东西。

    她往年也总记得带些新鲜玩意儿的,哪怕她们的商队已经将蒙古与京城还有江南都连通了,她们还是会互相惦念。

    就像宜尔哈在外面奔波的时候,向来也不会忘记给严绮云搜罗一些有意思的新鲜玩意儿。

    这个健康且互相关心的感情是严绮云上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也算是让她稍微放下了一些曾经严密的心防。

    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最典型的例子不就是康熙和太子。

    如今别看太子已经获得了相对的自由,但是严绮云偶尔见到他,却能发现,他反倒是比那天在康熙交代后事前见的那一面要颓然不少。

    也是,年少时,他在康熙的百般期许中长大,如今他是戴罪之身,看着自己的弟弟成了新皇帝,而他与父亲所见的最后一面,却依旧在惹他生气。

    除了把决定要给宜尔哈带的玻璃都带上了以外,严绮云还带了好几身新做的骑装,还有木兰秋狝要用到的新弓箭。

    她也有好多年没有下场了。

    不是她真的年纪大了下不了场,主要是为了给康熙留面子,毕竟康熙也就比她大八岁,如果在康熙不舒服的时候她却在草场上策马扬鞭。

    即便是康熙对她从前没什么意见,心里约莫也不会舒服的。

    毕竟以严绮云对康熙的了解来看,他一直不算是个很“大方”的人,康熙对她付出的感情一直是一种他以为的“向下兼容”。

    也就是说,他认为自己能够掌握严绮云,才愿意付出自己的感情,因为他视角里面的严绮云已经将自己的感情全部付出给他了,他才能安心的“回应”。

    严绮云这么了解他,又怎么会去触及这一点呢。

    这也是严绮云在康熙病故后觉得一座压在身上的无行大山被挪开的缘故,别看那最后几年她看似挺舒服的,其实比前些年磨人多了。

    当然,那些时日加起来也比不上如今。

    若非严绮云看人还算准,本身个人爱好也和这会儿的绝大部分贵族有区别,这会儿身边估计就已经遍布奸佞了。

    有时候领头的人性格真的能影响下面人的。

    因为知道严绮云喜欢效率高的,自己做事情也不拖泥带水,所以为了讨好她,下面的人都向她喜欢的方向靠拢,瑞撷园的修建进度才能这么快。

    去蒙古好歹也算是远门,并且因为这次阵仗大,所以严绮云的动静也比之前去五台山要大的多。

    包括一些旧人也给她递了折子,说想一起去蒙古散散心之类的,不过严绮云瞧着大部分都是有女儿嫁去了蒙古的嫔妃。

    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是宜尔哈还有四公主,能靠自己的能力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部分性子稍弱些的,若非几个姐妹照应,这会儿不知道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呢,就比如三公主,本身性格就绵软些,即便这些年跟着几个姐姐收到了些影响,没那么好拿捏了。

    但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蒙古,难免还是拿不了什么主意 。

    换了从前,手欺负了也许去寻之前嫁过去的公主能得到些帮助,但是这时代“从父”“从夫”“从子”的底色导致大部分上一辈嫁过去的公主,在生下孩子后,心也大概率就不会再向着她们了。

    这也正是男权社会想要的效果。

    不过三公主虽说依旧不是那么强势的性子,但是这回她会“告状”啊,宜尔哈在归化城的生意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她是个爱走动的,时常往来归化城自己的公主府和博尔济吉特部落。

    闹起来,三公主就直接投奔她去了,已经少说大半年没见过驸马了呢。

    别看她性子软绵,对数字却敏感的很,算账是一把好手,宜尔哈怀孕的时候,她可帮了不少的忙。

    虽然都是康熙朝的公主,不过其他公主在严绮云这儿可就没有宜尔哈这种待遇了,给其他公主严绮云带的都是奢侈品,说白了就是老一套。

    别的不说,京城时兴的华贵首饰,在后宫都是硬通货,就别说是在外头了。

    既然清朝拿公主抚蒙,自然不能嫁过去就当是没有这个女儿了,亲情先不提,若是公主不能代表清朝皇族,那根本达不到抚蒙的目的。

    因而本身每年京中就有不少的赏赐送过去。

    公主的品阶其实能用的首饰本身就很华贵,不过蒙古那边根本做不出来,不过往年京中就会惦记着送一部分过去,更别说是现在由严绮云管着这一部分。

    往年“心照不宣”克扣的那一部分今年都给一点不差的给加上了,甚至不要严绮云多过问。

    除此之外就是很多蒙古那边不常见的吃食,虽说这两年随着商队互通有无后常见多了,但严绮云还是想给宜尔哈带。

    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了不少,光是要带去的赏赐就有好几大车。

    刚成为太后的严绮云这一波血确实是非出不可的。

    好在严绮云也没有那么小气,她只是对钱的去向严谨,并不是不舍得花钱,刚穿越那个时候主要是本来就没钱,还不能叫人发现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钱。

    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还有严绮云虽然很不想带,但是却不得不带的全套吉服。

    毕竟是第一次路面,该有的正式部分是不能少的,哪怕严绮云其实不耐烦。

    芷宁这回却是不去,毕竟两个孩子还太小,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胤祈,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严绮云。

    芷宁要留下来严绮云自然不会劝,当初她带上胤祈,是因为胤祈作为她的孩子,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负责。

    如今她不想将两个年幼的孩子安慰揽在自己身上,自然不会随便允诺。

    毕竟她可不是那种随口说说的人。

    “皇额娘,这次回来就要准备过年了,儿臣在宫里先提前准备着,到时候还得额娘替儿臣把关。”芷宁轻舒了口气。

    当皇后虽说风格,但是确实磨人,按照规矩,她要做的比严绮云当初代管后宫的时候多的多,毕竟严绮云那时候不是皇后,很多按理皇后才有资格主持的东西严绮云全都不用做。

    当然,毕竟管了挺多年,严绮云本身还是知道的。

    去年因为是康熙去后的第一个年,本身便没大办,今年出了国孝,自然不能如此了,芷宁要忙活的可多了呢。

    严绮云笑笑,道:“你也别慌,问题不大,照着去年的基础来便是,还有我和其他几位太妃之前留下的旧例。”

    她也没应承什么回来替她把关之类的话,后宫的权利严绮云交了就不会再轻易沾手。

    而且又不是什么多有意思的活。

    这次木兰秋狝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这会儿前哨早就做好了准备,确认了安全后他们才正式出发。

    严绮云难得没有坐在马车里面就想着骑马松弛一下,新改良的马车在京城这一段用水泥修整过的路面上丝滑的很。

    不说一点颠簸感没有吧,但是比从前出行可是好上不知道多少。

    也就是到了没修整过的路面,一下落差太大,叫人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好在如今严绮云不用顾虑那么多了,见天色正好,便直接下车换马准备骑一段松松筋骨。

    常年骑马根本不觉得在马上磨人,比马车舒服多了,让人心情一下就愉悦起来。

    第200章 第 200 章

    她们去到蒙古的时候, 那边的阵仗比之前康熙在时还隆重。

    新官上任那都得巴结一番,更别说是新皇帝,先帝的宠臣大部分那都是过去式, 这会儿大家都在牟足了劲的想当新宠臣呢。

    从前虽说也站在前头的宜尔哈,这回甚至被人拱在首位。

    除了因为她自己本身在蒙古的权势和地位之外,她和严绮云母子的关系也只众所周知的。

    别看严绮云和她的年纪相差不大,但是却是人人称道的“母女”。

    见到严绮云她们的车队, 宜尔哈打马扬鞭,直接就策马飞奔过来。

    即便确定不是刺客,但是在严绮云和胤祈身边的侍卫还是第一时间的警觉了起来。

    从前在康熙身边办事儿的时候自然是没这么“上进”的, 可谁奈何胤祈是软刀子,不怎么发脾气却依旧把他们整治了一番。

    虽说还是裙带关系的聚集地, 至少不完全是这样了, 差不多的身份间还有些竞争, 多少卷一点点,一下子效率就提升了不少。

    侍卫作为身边最近的护卫, 胤祈现阶段最多也就动到这份上了, 即便是真有很大本事的人目前不太多,但是混日子的少了。

    此消彼长, 还是不错的。

    严绮云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过去,就见宜尔哈的胸前好像还绑着一团什么?

    即便是她眼睛这样灵, 还是等到更近些才发现, 那面前是一个孩子。

    孩子???

    宜尔哈最小的孩子才刚满周岁吧,严绮云特意给带了周岁礼呢!

    只能说, 不愧是严绮云教过的, 但即便是严绮云,当初带小小的胤祈骑马, 也不敢跑这样快。

    “你怎么不骑慢些,仔细吓到孩子。”待她抱着孩子进了马车,严绮云无奈说了一句。

    她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轮到她对别人说这句话了。

    宜尔哈吐了吐舌头,道:“这不是没事儿吗,他喜欢这样。”

    严绮云探头打量了一下这孩子,就发现他确实不太怕,甚至满眼写着好奇。

    她不免笑了,道:“从前胤祈也是这样,抱着他骑马就开心,也不怕速度快,有时候还嫌我骑得慢。”

    其实她不是绑着孩子骑不快,只是这种事情上天生稳妥,真要是吓到或者因为速度快出点什么问题,也是得不偿失。

    因而严绮云这不爱唠叨也没忍住,说道了两句。

    宜尔哈连忙点头,并不觉得严绮云烦人,甚至是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

    毕竟严绮云带胤祈的时候她又不是没见过,她来的时候就知道,少不得要被说两句,不过她也完全能接受。

    反正皇额娘又不是那种爱车轱辘话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念叨两句。

    皇额娘可是典型的一说车轱辘话就觉得自己年龄感上来了的人,非必要绝对不干这样的事情。

    看得出她压根就是知错不打算改的意思,严绮云实在是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彻底不管了。

    没得那么足耐心。

    和宜尔哈说了两句话后,她们就把孩子放车里让宫女抱着了,两人一起出去,跨上马就往前头跑。

    “额娘,这我总得赢你一次吧,如今你跑马这么少,我几乎每天都要骑马!”宜尔哈一夹马腹,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她确实打心底里有些想赢严绮云一次,从前严绮云年轻气盛,如今年龄上来了一些不说,近几年跑马都少,总得叫她赢一次吧?

    只能说,争胜是不分年龄段以及身份的。

    哪怕是自己很关系的晚辈,这严绮云能让她?

    自然也是不能的!

    别看她这两年在外头没怎么跑马,但是她空间里面的地盘可是越来越大,她养的好马也不止一匹,闲时在里头跑马可比外头舒服的很。

    甚至她还会模拟各种路障跑的地段,再加上模拟系统辅助,她的骑术别说比以前退步,还得更强呢。

    宜尔哈看着严绮云没多大一会儿就跑到了她前头,然后还保持着这个速度一路和她拉开距离,若非目的地本身没有非常的远,最后她约莫连严绮云的背影都瞧不见。

    到了终点线以后,严绮云轻吐了一口气。

    放开了速度跑马确实爽快,但是对体力的消耗也确实不小。

    别看骑马好像人就是坐在马上让马去发力跑,但是实际上如果要想做到像严绮云这样的话,骑手和马的协同非常的重要,而在协同时骑手也是要耗费许多力气的。

    过了得有一分多种,宜尔哈才追上来,停下来后也忍不住大喘气,比严绮云的动静还大。

    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向严绮云,道:“额娘还是和从前一样厉害不说,一点也不让让我,看样子今天得在下属面前丢人了。”

    说是这么说,她倒不是真的在意。

    严绮云的好骑术全草原都知道,虽说比严绮云小是岁正值壮年的她输了确实不好看,但是宜尔哈有信心。

    对严绮云有信心,只要大家到时候都输了,她也就不算什么丢人!

    “额娘今年领跑吗?好几年您都没跑过吧?”宜尔哈翻身下马后,将缰绳交给侍从后问道。

    严绮云点点头,道:“自然,不仅我下场,胤祈也下场呢。”

    听到这里,宜尔哈有些诧异。

    不过不是诧异于胤祈也下场,从前他当阿哥时,大部分时候都不落的,他的骑术也是非常高超的,甚至好几年都跑在最前头。

    毕竟是打小就喜欢骑马,真被严绮云抱着在马背上长大的孩子。

    但是真要算起来,宜尔哈还是认为,和严绮云同场比较的话,亦很难说谁输谁赢。

    虽说她比完这一场,心里是觉得胤祈希望不大就是。

    可要说给胤祈放水,成全儿子的威名,宜尔哈又觉得应该不会,先不说胤祈会不会这么小气吧,单纯的说,以严绮云的性格,就不会这样。

    准确的说她只让过康熙,不过甚至很多人都没怎么发现就是,毕竟不管是她还是康熙,也不是年年都下场的。

    过了半晌,大部队才坐着马车过来。

    胤祈从最前头的马车下来,很是和蒙古各部的主事人社交了一阵,才脱身过来。

    “额娘和阿姐赛马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我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呢,就连你们的人影都瞧不见了。”在亲近的人面前,胤祈是很少称“朕”的。

    准确的说,本身他也没有特别习惯于随口以朕自称。

    宜尔哈即便同他从前关系就还算亲近,再加上还有利益往来,能得胤祈称一句“阿姐”,但是这会儿也没有托大,仍旧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说句有些矫情的话,坐在这个位置,有些东西注定是要失去的。

    胤祈本身也不是纠结这方面的人,准确的说,到了这个份上,适当的距离和分寸,反而能使身份更加良性。

    当然,比起其他人来说,宜尔哈确实已经非常亲近了。

    因为长途跋涉第一天,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过多的社交中,宜尔哈带着她们来到早就准备好的住处。

    严绮云的帐篷如今已经成了最豪华的那一顶。

    “里头都是我亲自带人布置的,保管额娘喜欢。”宜尔哈拍着胸脯说道。

    严绮云喜欢什么?

    她不喜欢临时住着的地方太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所以帐篷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舒适的大床,以及一套舒适的桌椅。

    出门在外,舒适度是最重要的。

    而且这种帐篷,严绮云是不方便往空间里面去的,帐篷里面宫女值夜的位置连个门都没有,有什么情况根本反应不过来。

    严绮云打量了一下,确实觉得挺不错,虽然没有看起来很华贵的装饰,但是体验一下就知道,住起来很舒服。

    严绮云也没多看,稍微收拾了一下骑马搞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加了一件衣裳后就带着宜尔哈去看那些她带的玻璃了。

    本就已经是秋天了,入了夜温度一下会低很多。

    ————

    “皇额娘,这玻璃是不是和之前装罐头的玻璃瓶子一样的?”

    送来的几箱玻璃因为路面颠簸,到底还是坏了三分之一,宜尔哈拿着一块完整玻璃很是爱不释手。

    严绮云点点头,道:“对,这大块的能做窗户,还能做镜子,今儿给你带的随身钟,钟面也是玻璃做的。”

    经商多年的宜尔哈一下就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额娘,如今可是能量产了?”

    “能,但是产量不大,在京中就已经被瓜分了许多,这些还是我特意叫人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可惜,草原上大部分部落逐水草而居,大约也只有归化城中的贵族用得上了,不过这随身钟确实是好东西,往后再也不必因为天色异常而导致认错时辰。”

    说着说着,严绮云总觉得在她眼中看到的金银的光泽。

    挣钱嘛,不磕碜,而且宜尔哈靠着这条商路活出了个样子,她的人生早就和这些密不可分了。

    严绮云母子的到来彻底揭开了草原盛会的序幕,接风的篝火燃了三天三夜,严绮云坐在篝火边看人群载歌载舞,不时的珉上一口美酒。

    还有部落里头那大胆的格格来邀请她一块儿跳舞,被严绮云摆摆手拒绝了。

    她确实没学过跳舞,对这个也兴趣不大,不过兴头上来后,她也没忍住,叫人拿来了她的凤首箜篌。

    这些舞步没有太成系统,但是无论如何都能完美的融入音乐中,便是酒量其实很不错的严绮云不知不觉都有些喝过了。

    “额娘,该回去休息了。”胤祈不放心,亲自过来送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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